《无泽》 第1章 所谓的倒霉一 抱着个装满杂物还缺了一角的破盒子,在毒辣的正午顶着骄阳急匆匆的赶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个倒霉蛋,路过这个倒霉蛋身边的人,大都一脸的避之不及,自觉的偏开身让出道儿,生怕一不小心就染上了霉运。 不过这个急冲冲赶路的人也确实是个倒霉蛋。 乌沼工作的公司因为最近诸事不顺,有些迷信的公司老板就请来了个据说挺灵的风水先生。 风水先生胡子拉碴满身酒味,在公司摇摇晃晃的转了一圈,最后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风水先生喷着浓重的酒气只甩下三个字:‘不可留’,便晃晃悠悠的扬长而去。乌沼的老板听完当即变脸,二话不说就开除了她。 倒霉蛋乌沼出了公司大门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公司大门外呆呆站了一会儿,直到晒得头皮发麻,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只得匆匆往家赶。 这大热的天气,待久了是会死人的。她可不想登上地方小报,小报的标题还明晃晃的写着“某某市神秘女子因被开除,竟选择中暑自杀!”,那也太可悲了点。 可倒霉的时候,总是会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个小婊砸让你更倒霉些。 不知道是乌沼心神恍惚的缘故,还是走路太赶,脚下一个没注意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啪叽一声脸朝下摔在了地上。抱在怀里的破盒子也滚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潵了一地。更悲催的是她摔下去的时候反应太慢,手没撑住鼻子就不偏不倚的磕在了马路牙子上。 被正午的太阳炙烤过的马路,那温度,任何人都不想有亲密接触的机会。可乌沼却扎扎实实的体会了一把,那滋味可想而知。 也顾不得散落一地的东西了,乌沼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哗哗流血的鼻子跑到了路边的大树下躲着。 所谓的大树,足有几人环抱的粗细,叶子茂密翠绿,似乎完全不惧夏日的骄阳。 坐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鲜血顺着指缝躺在树根上,树下的阴凉让乌沼渐渐清醒了些,仰着头忙着止血。但她却压根没注意到,脚下滴落的鲜血像是活了一般迅速的渗进了外露的树根里。 等了一会儿,鼻血才好不容易勉强止住,乌沼寻思着找个小店买个冰袋,便抬眼看向树荫外搜寻。只是小店没看到,倒是瞥到一辆疾驰过来的新潮的跑车。 一个急刹车,伴随着刺耳的轰鸣,跑车堪堪在她的面前停下,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孩。 女孩画着浓重的烟熏妆,脚上套着一串造型别致的铜铃,随着跑动的声音当当作响。 这辆跑车乌沼不认识,但那个非主流女孩,乌沼明显是熟悉的,下意识的唤了一声:“熊黛?” “我去,你鼻子和脸怎么了?谁打你了?妈的,我灭了他。” 熊黛是个暴脾气,一看乌沼糊了满脸的血和不停流血的鼻子便急的不行,随手在破洞短裤上扯下一块来,抬手就呼在了乌沼的脸上,一通乱抹。 “喂喂,等等,这是我自己摔的。” 费力的呼开熊黛的手,摸了摸鼻子,本来已经止住的血,因为熊黛这一通乱抹又哗哗的流了起来。 乌沼简直要哭了,瞪了一眼熊黛,又慌忙捏着鼻子给自己止血。 滴在地上血再次瞬间没有了踪迹,熊黛眼睁睁的看着血液浸入树根,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她抬头凉凉的扫了一眼树顶,抬手在乌沼看不见的地方冲树顶比了个中指。翠绿的枝叶像是回应一般无风而动,哗哗作响。 乌沼闻声抬眼,却只看到茂盛且安静的枝叶,正当怀疑自己出现幻听的时候,熊黛那边又火急火燎的从腿上撕下来一块布对着她的脸呼了过来。 乌沼慌忙躲开,瞥了眼熊黛的短裤。 熊黛的破洞短裤被她扯了两块,大腿根已经露出的内裤一角,她却依然毫无顾忌,插着腰挑衅的瞅着乌沼身后的大树。 乌沼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去收拾好散落一地的东西,忙拉着熊黛回到了跑车上。 “你刚刚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熊黛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味道?”乌沼愣了下,指着自己有些肿的鼻子:“你瞅瞅我都肿成这样了还能闻到什么?” 说完,乌沼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这样一问,我才想起来,磕破鼻子流血的时候我居然闻到了一股花香味,附近明明也没花店,我好像又犯病了?” “你这叫天赋异禀,哪有什么病。” 熊黛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窗外,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乌沼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她从小鼻子就很灵,对气味很敏感,甚至能像狗一样凭借气味分辨别人。不过,偶尔她也会闻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气味,比如刚刚在街道上闻到了一股类似花香的浓烈香味,明明街道两旁种的都是些不会开花的绿植,附近更没有花店,只有几家闭门谢客的饭馆。而每当闻到奇怪味道的时候,她总是将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味道归结于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 但熊黛显然不这么认为,这个病与不病的问题乌沼每次都要和熊黛扯争论很久,可今天她倒霉透顶,显然没那个精力和熊黛耗费,只岔开话题道:“这车哪来的?” “租的?怎么样?漂亮吧!” 熊黛嘚瑟的呲了呲牙,乌沼却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不忍问熊黛租这车花了多少钱,因为那一定是个足够让她心痛一阵的数字。 这时,熊黛趁乌沼不注意,转头冷冷的瞪着车窗外格外巨茂盛的巨树,发动起车子箭一样冲了出去。 毫无所觉的乌沼一边抓着身上的安全带,一边小心的抹脸上的血迹,边抹边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上次不是说去调研出差一个星期吗?这才三天你怎么就回来了。” “哼,那种无聊的工作,三天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还指望我陪着一群老学究呆一个星期?!本想提前回来给你个惊喜的,哪成想刚下飞机就听说你被开除了,那个神棍,看我不弄死他。” 熊黛发泄似的狂捶喇叭,乌沼忙把她作乱的手拨开。 “真是谢谢了,你每次带给我的就只有惊吓。” 每次乌沼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熊黛总能第一时间知道。乌沼早已经见怪不怪,颇为淡定的随口又问道:“你跟车喇叭较什么劲,啧,又是谁给你报信儿了?我失业也就还不到半个小时。” “当然是你老板向我坦白的。” “宋闲?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我怎么不知道?” 乌沼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熊黛,在她的印象里,这家伙和她的前老板宋闲本应是没什么交集的。 “我正和你前老板约会,没和你说过吗?这次你的事,我们也算是玩完了。那个猥琐的迷信直男我早就想甩了他了。” 乌沼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他都已经快七十岁了,孙子都上高中了,你一个人民教师,喜好和审美什么时候能正常的点?” 在乌沼的印象里,熊黛这家伙换男朋友的频率和换衣服的频率差不多,她一直很好奇,熊黛这个从外在打扮到本身的三观都和人民教师这一职业不搭的存在,是怎么当上大学历史系教授的。 乌沼暗道:难道是因为年龄?这倒是有可能,谁知道这家伙活了多久,从小到大她都是这幅样子,一点老的迹象都没有。 “我才不要听你说教,都听腻了。总之,你是我罩着的,打狗也要看主人,那个神棍他死定了。” 熊黛不知乌沼在想什么,一个急刹车,把车子停在了公寓前。 打狗还要看主人什么的...... 乌沼忍不住一巴掌呼在熊黛的脑袋上,让她闭嘴。 熊黛歪了歪脑袋,拉着乌沼回了公寓。 一进门熊黛就催促着乌沼去做饭,自己却拿出瘫在沙发上,开始不停的呼朋唤友顺便人肉那个神棍。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那个神棍姓甚名谁,家中几口,祖上出处,甚至家中养了几条金鱼都被查的一清二楚。 一边处理自己的鼻子,一边听着熊黛跟她那些对抖s同样情有独钟的神秘朋友通过电话商量要如何如何教那神棍做人,乌沼的心情有点复杂,甚至还有一点想给那个神棍点支蜡。 蜡是没有的,但幸灾乐祸是有的,熊黛整人的能力还没输过谁,这家伙走到哪儿,就是哪儿的混世魔王,不过正经工作却是大学的教授,这当真是不可思议。乌沼每次看着拿着课本,画着烟熏妆随时准备撸袖子揍人的熊黛,都想要叹一句人生无常。 蒸了一锅米饭,清炒了几个小菜,两人便开饭了。 乌沼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毕竟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总要有一个人能照料生活,指望大大咧咧脾气火爆的熊黛当然是不可能。乌沼自然而然的掌握了各种生活技能。 乌沼的胃口一般,只吃了一小碗,剩下的大半锅的米饭全都被大食量的熊黛解决了个干净。 吃完饭,熊黛依然继续规划着她的整人大计,乌沼看了一会儿,突然抹了把脸,默默地坐在一边搜寻新的工作。 可是在网上挂了一个下午,电话也打了许多个,别说是大公司了,就是几个人的小公司,接到她的电话都是没说两句就拒了她。有的甚至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啪叽挂了电话。 “今天这是怎么了?” 当第二十个人挂掉她的电话的时候,乌沼把手机往旁边一丢,扭头去找熊黛,却发现房间里压根没人,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有接听。 平常的熊黛也总是这样突然没了踪影,在外面浪了一些日子后才又回来,乌沼倒不是太在意。更何况这家伙把料理那个神棍放在了心上,如果不玩尽兴估计不会回家。 于是照例准备了两人的晚饭,又试着联系了几次熊黛,虽然意料之中的没有消息,但习以为常的乌沼并不着急。 把没动的晚饭放进冰箱,乌沼直接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熊黛不在的时候,她都会守在门口的沙发上,直到对方浪回家。 第二天,熊黛依然没有回来,乌沼继续自己的求职大战,结果却是依然四处碰壁。有的公司甚至坦言有人跟他们打了招呼,所以不会要她。乌沼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宋闲在捣鬼,可是对方既然已经开除了她,自然也没有必要还额外耗费精力和人情故意整她不是。 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宋闲,那谁会吃饱了撑的跟她过不去? 把从小到大能记得的人和事儿从头到尾捋了半天,乌沼到底也没想出来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会这么‘照顾’她,对她来说,这可真是一件怪事了。 第2章 所谓的倒霉 二 失业的第三天,马不停蹄积极寻找新工作的乌沼照例是到处碰壁。 熊黛倒是玩的尽兴,一早打电话回来,滔滔不绝的向乌沼炫耀如何如何将那个神棍耍的团团转。 心不在焉的拿着电话听了很久,直到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乌沼才提醒熊黛挂了电话,慢吞吞的迈开软绵的步子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高个的男人,一个尖嘴猴腮,另一个长得虽然很端正,浓眉大眼的,抱着双臂斜斜的靠门边,却透着一股子痞气。 乌沼多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人,稍微提起了点精神,挡在门前问:“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尖嘴猴腮的那个忙掏出警官证,满脸堆笑:“乌沼小姐是吧,我是杜携,这是我们程队,我们是警察,有点事情找你问询下。” 乌沼看了一眼杜携亮出来的警官证,犹豫了一下,道:“进来吧。“ 两个警察跟着乌沼进了房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乌沼转身倒了两杯水递过去:“不好意思,家里只有白水。” “谢了,白水就行,白水就行。“杜携忙接过两个杯子,很恭敬的递给了程队一杯。 “你们想问什么?” 乌沼想不通两个警察上门的原因,最近她除了倒霉一点,好像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难道是熊黛犯了事儿?这倒是有可能的。 “宋闲,简小姐你认识吧?”杜携掏出个小笔记本准备记录,开门见山。 旁边的程队倒是神色悠闲的喝起了白开水。 没想到问的是宋闲,这显然是在乌沼的意料之外的,不禁愣了一下。 “认识,我的前老板,他怎么了?“ 杜携:“我们接到他家人的报案,宋闲失踪了。经过我们警方的调查,宋闲确定是被人绑架。所以想找您询问点情况,听说您之前被宋闲的公司开除了是么?” 虽然杜携说的委婉,但乌沼很快反应过来杜携是想问什么,便道:“所以你们是怀疑我和宋闲的失踪有关?还是说怀疑我绑架了他?“ 杜携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乌小姐你误会了,我们来只是正常的询问,非常正常的程序。” 这个时候,程队摇了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的水杯冲乌沼笑了笑:“麻烦再续杯水。“ 乌沼愣了下,什么都没说又给程队续了一杯,满满的一杯水往桌子轻轻一放,道:“我确实是被宋老板开除了。这两年公司亏损的厉害,而宋闲有点迷信,所以他就请了个据说很灵的风水先生来公司转悠了一圈,然后我就被开除了。至于他失踪的事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公寓里,公寓门口就有摄像头,你们可以调出来看下。” 杜携连连点头很是客气,而程队喝着续杯的白水,沉吟片刻,才漫不经心的问乌沼:“你不是一个人住吧。” “不是,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男朋友?如果我女朋友被欺负了,那我可是要给她出气的。” 牵扯到熊黛,乌沼颓然变了脸色,道:“不是她,这段时间她忙着玩其他的呢。” 至于是玩儿人还是玩乐,乌沼识相的没有说清楚。 程队点了点头,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模样,转头问杜携:“问完了吗?” 杜携从记录上移开视线,谨慎看了看乌沼,又看了看程队的表情,犹豫着点了点头,不确定道:“问完了了吧?!” “那喝完水就走吧。” “啊?”杜携呆了一下,却还是乖乖的一口将水喝了个干净。 从公寓里出来,杜携憋了满肚子的话忍不住想问,可是却顾忌着什么不敢问,缩头缩脑的样子让程往忍不住一个耳刮子呼在了杜携的后脑勺上。 “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杜携这才开口:“师父,您刚才干嘛故意那么说?我们之前不都是已经把乌沼的底细都查清楚了吗?那个熊黛也是。” “你不觉得这个乌沼的反应很有趣吗?” “有趣?我觉得她的反应挺正常,还挺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程往嘲笑出声:“你真是猪脑子,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师父您说的是哪个?” “呵,傻徒弟,跟你说也说不明白。对了,我最后让你喝的那杯水品出什么滋味了吗?” “水?”杜携砸了砸吧嘴,想了想:“好像有点苦?” “啧,那么好的东西你只能品出苦味来也算是白瞎了。” “一杯白水算什么好东西。师父,你不是在框我吧。对了,这个案子乌沼这边还派人跟吗?” “你觉得呢?”程往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监控我们之前就看过了,这几天她确实没出过公寓,至于那个熊黛,宋闲被绑架的时候,她正忙着整治那个神棍,也有不在场证明。师父,要不,我们就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两个人身上了?” “小子,长进了啊!” “师父,瞧您说的,这不是您一手带出来的么。” “傻小子就是傻小子,好话赖话都听不出来。”程往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杜携似乎没听见,自娱自乐的哼起了歌。 另一边的乌沼却没有杜携那么轻松,被程对的一番话激的有些心慌,忙试着联系熊黛,却压根联系不上,稍微冷静了一下,乌沼自嘲一笑,心想以熊黛那直爽的性格能干出绑架这种叽叽歪歪的事情才有鬼了。 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乌沼继续把生计问题放在了第一位。 这间公寓每个月都要交租,熊黛的工资都不够她自己挥霍的,都是靠着乌沼的工资供的,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新的工作。 可是照目前的形式来看,只有脱离原来的行业才有可能找到新的工作。乌沼大学时学的是民俗学,虽然学业完成的不错,毕业后还是为了生计很干脆的转了行。而这次,同样是为了生计,乌沼试着向文化中心和博物馆投递简历。 虽然乌沼大学时就读学校的口碑与名气都不错,但她并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历,找起工作来也并不会很顺利。辛辛苦苦找了半个多月,才只有一家没什么名气的私人博物馆给了回复。 那家博物馆位于市中心,面试的时间是早上9点。乌沼出门的时候正是上班高峰,公交车上人挤人,湿热的汗酸味刺激着车厢内所有人的神经。 公交车的司机看起来四五十岁,是个暴脾气,狂放的开车方式让车厢里的气氛越加的焦躁。 中途靠站时,上来一位身着红色萝莉洋装的女孩,大大的眼睛,配着一头浅绿色的头发活像是一个大个的洋娃娃。在拥挤的上班潮里,类似cosplay的装扮无疑是突兀怪异的,人们的反应也出奇的一致,本来拥挤的车厢瞬间列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隙。那女孩平静的顺着那条单独为她开的道走向了车厢的后排。 因女孩的出现而变得出奇安静的车厢里,只回响着她哒哒的脚步声。女孩最终停在了后排最中间的位置,静静的看着座位上的人也不说话,但意图却很明显。座位上的男人斯斯文文的,犹豫了一下也没多说,干脆的站起身让了位置。 乌沼坐在最后排靠窗第二个位置,就在女孩的旁边,不由得多看了女孩一眼,只见那女孩冲已经转身的男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才缓缓坐在了男人让出的空位上。 女孩也许是察觉到了探究的视线,侧头与乌沼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后者微微一顿,尴尬的笑了笑。女孩的表情没变,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副华丽的塔罗牌递到了乌沼的面前。乌沼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抽出了一张,翻转过来,那张牌却是空白。 那女孩从乌沼的手里拿到那张牌,看了一眼,缓缓开口,却是不符合年龄的苍老,如同粗糙的砂纸搅在一起,发出刺耳的、令人烦躁的音调。 乌沼努力的想要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便道:“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女孩似乎并不在意乌沼的反应,顾自的站起了身,似乎想要下车。 乌沼同样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眼前却突然一黑。 叮咚一声,是到站的开门声。 乌沼侧头看向身边,发现身旁坐着的依然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公交车内一切如常,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 从小到大,遇到的怪事多了,乌沼并未多么在意,只是抹了把脸,勉强打起了精神,下了公交车。 第3章 所谓的倒霉 三 乌沼面试那家博物馆虽然位于市中心,但却很不好找,七拐八拐,乌沼才在一条破败的小巷里找到了博物馆的大门。 乌沼从不知道市中心还有如此破败封闭的地方,说是大门,其实才一米来宽,锈迹斑斑的,如果不是门匾上的‘无心居’三字勉强还能认出来,她都不能确认这里是不是她要来的地方。 缓缓推开大门,院里的杂草摆足了‘主人’的架势,密密麻麻的交错着占据了整个庭院。 乌沼仰头看着比自己都要高的杂草丛,有种被戏耍了的挫败感。抬脚踢了踢门前的石阶,转身打算离开,却闷头撞上了‘一堵墙’。 揉揉遭殃的鼻子,乌沼抬眼看向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西装革履,一副精英范儿。人长的虽然不错,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道歉!”男人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 乌沼谨慎的瞥了一眼男人,又瞅了瞅男人的身后蜿蜒的巷子。 巷子和来时一样的破败,更没有什么人路过。 乌沼估摸着一个人从这里从巷子里跑出去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所以在此之前,和一个比自己高了至少一个头的陌生人起冲突是完全不明智的。 乌沼几乎没什么纠结就低了头,慢吞吞的开口:“......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突兀的落在了头顶。从上方极近的地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还隐约有清爽的气息传来:“我原谅你。“ “......哈?!” 一脸蒙圈的乌沼刚想拂开男人的手,男人却已经收回了手,退到了安全距离。 正当乌沼纠结着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骚扰时,荒废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穿过草丛往这里赶。 乌沼下意识退了一步,下了台阶,那个西装男人却没动。从草丛里跨出来一个灰头土脸,身上沾满草屑,一脸郁郁的少年。 “怎么就这么背,偏偏轮到我来接新人。”少年愤愤的自言自语着,但在看到门前的男人瞬间,这种郁愤瞬间就化为了熊熊的战意。 “别动,别动,可让我白牟逮住你了,巫无量,今天爷爷我绝对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少年白牟突然俯下身,两只手按在地上,压低了自己的身体,随后右脚向后刨了几下,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少年,漫不经心的抬起一只脚,瞬间将少年踹离了轨道。随着一声惨叫,少年生生的砸进了墙里,砖屑落了一地。 但白牟似乎根本没把刚刚的教训放在眼里,迅速的把自己从墙里拔了出来,还继续叫嚣着要和男人单挑,然后结果就是不停的重复砸墙和从墙上拔出来的过程。 如果换做普通的人类,光是像少年这样重复个一两次砸墙的动作,恐怕骨头都要散架了,可少年却显然不是。而且一般人谁能一脚把人踹墙上还砸个大坑的?!乌沼并不傻,目睹了两人非一般人的互动,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踮着脚小心的转身,做贼一样打算趁两人折腾的时候溜走。 巫无量虽然面向白牟,但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乌沼刚有动作就被发现了。 巫无量抬手就拽住了乌沼的衣领,轻轻松松的像提小鸡仔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乌沼惊恐的喊叫起来:“喂喂,放开我,你们是谁?!我要报警了!” 巫无量掏了掏耳朵,扭头瞥了一眼乌沼,依然没什么表情,对白牟道:“这就是葛老头说的新人?” “哼,我凭什么告诉你?”连续砸了十几次墙,少年似乎认命了,虽不再自不量力的挑衅,但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巫无量挑眉:“你刚刚说要接的新人不是指她?” “哼..”少年将头扭向一边。 “既然这个不是新人,那我可就把她送回去了。” 巫无量拎着乌沼,扭头作势要走。 少年这才终于有点慌了:“是她,是她。老头让我来接的。” 巫无量抬了抬下巴:“那还不前面带路?!” 白牟脑袋一甩,还真的不情不愿的拨开草丛带路去了。只不过,身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巫无量也不在意,提着乌沼漫不经心的穿过草丛往白牟消失的方向继续走。彻底被忽略了的乌沼,一看事情不妙,拼命的挣扎了起来,张口就咬在了巫无量的手腕上。 巫无量淡定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牙印,手却没松,反而改为两只手托住了乌沼。 “喜欢公主抱?”巫无量问。 被同时托住脑袋和屁股,被摆成献祭一样姿势的乌沼:“.......” 这家伙是不是对公主抱这个词有什么误解?!还有报警的时候是告他骚扰呢?还是绑架?!乌沼突然陷入了迷茫。 巫无量自然不知道乌沼在想什么,只是低头面无表情打量她的脸:“你怎么不脸红?” 见乌沼不理他,巫无量面无表情的碎碎念:“在无人的小巷,迷之女人被英俊的地主家傻儿子抱在怀里,脸很快红了。为什么和写的不一样?!“ 乌沼:“......” 这诡异的面瘫脸配上这狗血的台词,这家伙该不会脑子不好吧,乌沼被震慑的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巫无量:“难道......你不是女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巫无量干脆的改为单手拦腰抱住乌沼,腾出了一只手作势要掀她的裙子。 这根本是个脑袋不正常的神经病!!! 乌沼整个人都要窒息了,想要反抗,身体却是僵直的,根本动不了。 “巫无量,住手!” 好在关键时刻,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一股狂风如利刃般削平了院里的杂草,径直朝着巫无量冲了过来。 被巫无量托着的乌沼也受到波及被狂风掀到了地上,而等她捂着再次遭殃的鼻子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巫无量竟然也和她一样被狂风掀了个‘五体投地’。 这股狂风来的实在诡异,乌沼顺着刚刚狂风掀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大约不到一米的孩子抱着一把巨大的镰刀,正站在铲除杂草后变得一览无余的院子另一头,满脸的怒意。 那把镰刀足有两米多长,漆黑的刀身看起来颇为厚重,绝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拿起的重量。重点似乎还不是这个,在那孩子的身后,则伫立着一栋耸入云霄的高楼。别说是在市中心,就是整个世界也找不出来这样爬满绿藤,看不到边际的高楼。 直觉和理智告诉乌沼,这里绝对不是久留之地,必须在更多的怪人冒出来之前尽快的离开这里。 可倒霉蛋乌沼又怎么会这么幸运,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再次被抓住了,这次不是巫无量,而是那个抱着镰刀的小孩。 那孩子一眼就看穿了乌沼的意图,以常人无法达到的速度瞬移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巨大的,完全不像仿真玩具的漆黑镰刀就斜在了乌沼的脖子上,她只得乖乖的跟着那孩子走。 “你吓到她了。” 巫无量弹了弹身上草屑,跟在两人身后边走边面无表情的抱怨,颇为违和。 “再让吾看见一次你对新人做蠢事,吾就削断你的根。” 小孩子的警告对于巫无量来说似乎没什么效用。巫无量听完后,反而一拍脑门,又要去动乌沼过膝的黑裙:“差点忘了,我要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女人。” 乌沼吓得想躲,但碍于脖子上的镰刀忍着没动。旁边的小孩子却动了,镰刀瞬间转了方向架在了巫无量的脖子上。 “你觉得吾在说笑?” 巫无量弹了弹脖子上的镰刀,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知道了,我没有做什么。” 话虽然是软的,那巫无量却转头一把扛起了乌沼,伴随着身后的怒吼,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高楼。 第4章 所谓的倒霉 四 耸入云霄爬满绿藤的高楼?脑子不好的精英范儿?还有能挥着巨镰掀起狂风的小女孩?经历了一系列怪人怪事,心中忐忑的乌沼,在被一把丢进了一间爬满绿藤,铺满黑土的房间里后,见到了最令她震撼的一幕。 白眸银发,肌肤如雪,如果光看上半身,这是个宛如从画里走出的三次元美少年。可是这位不似真人的美少年腰腹以下,却是一截银色的树干,树干底部同色的根须则深深扎进了黑土里。 半人半树的模样,配上房间内密密麻麻缠绕交织的绿藤,以及扑鼻而来的腐朽味道,不是一般的诡异。 “欢迎来到无心居,看来我的模样吓到你了。” 美少年笑着开口,却是不符合外表的低沉音调。 “自我介绍下,我是无心居的房东,这里的租客都叫我葛老头。我知道你现在应该有很多疑问。你可以慢慢的提,我们有很多时间。“ 话音刚落,房间内缠绕的绿藤却动了。 几枝绿藤不知从哪里端出了一个果盘递到了乌沼的面前。果盘里堆满了一种鲜红色果实。果实滚圆,有拇指大。果皮看起来是薄薄的一层,能隐隐的看到晶莹剔透的果肉里包裹的银白色果核。 鬼使神差的拿起了一个红果放进嘴里咀嚼,随即,果肉浓郁的甜味侵袭了味蕾。甜味过后,果皮和果核却渗出丝丝的辣味。 乌沼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要吐出来时,果皮连同果核已经不见了踪迹,像是化在了嘴里。只徒留满嘴的辛辣味。 只是东西已经吃了,再考虑有毒没毒已经晚了,而且,从这一路的遭遇来看,貌似果子有毒的概率还是蛮大的?! 不知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还是因为果子的味道实在太好,乌沼又继续吃了第几个,才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他们说我是‘新人’是什么意思?” 一路被挟持过来,乌沼不是没有思考的。首先无论是那个叫白牟的少年,还是巫无量以及后面出现的小女孩,他们都有意无意的提到她是那个‘新人’。 如果说是他们认错了,可是一个人认错也就算了,总不能三个人一起认错。而且那三个人明显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人’。这样的话,认错的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那么,就只能说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这个所谓的‘无心居’纳入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范畴里。而这则是她首先必须搞清楚的事情。 少年脸上的笑意不变,只道:“‘新人’这个词只是我们为了顺应人类的习惯而衍生的称呼。如果非要说的话,也许同类这个词更适合。” 乌沼木着脸,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你是同类?!” “你理解的很快。“自称葛老头的少年,语气里带着赞赏。 “不,不,我不理解。我活了二十多年自己是人是鬼还是清楚的。”乌沼对少年的同类说法表示拒,连忙挥手否认。 少年莞尔:“你觉得我是鬼?” 不,我觉得你是妖怪。 乌沼把真实的想法在嘴巴里溜了一圈,又迟疑着咽了下去。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一样。至少从外表来说我们不是同类吧?” “但你看得懂妖纹。”葛老头从身旁的绿藤上摘下一片绿叶,食指在叶片上划了两道。然后轻轻一抛,绿叶便径直飘到了乌沼的面前。 绿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的托着,悬空漂浮。乌沼迟疑着捏住绿叶,拿到眼前。 绿叶上刻着一块鬼画符一样的图案,像是两棵被砍断的树苗交错倒地的样子。任谁看,这本该是一副无意义的涂鸦,可奇怪的是,乌沼却发现她居然看懂了这涂鸦所表达的意思。 乌沼不可置信:“你写的是…我的名字?” 葛老头道:“没错。这便是妖纹,不同于人类需要通过后天的学习习得文字,我们从出生开始便识得妖纹。用人类的话来说,这是我们的文字。你收到的面试通知也是妖纹写就的,不然你也不会找到这里。” “面试通知?不对,我明明看的都是……没有鬼画符…”乌沼慌忙打开手机,翻出当时收到的面试通知,却发现整份通知里,除了标题是普通文字,通知的内容全部是鬼画符一般的,所谓的妖纹。 一时间各种揣测和想法堵的乌沼想落荒而逃,可是双脚却是僵的。只能抱着一丝的侥幸心里安慰自己这可能是个误会。 但葛老头却不这么想,抬手掏出一枚巴掌大的小镜子。 绿藤的几株枝叶缓缓的裹住了那枚小镜子,递到了乌沼面前,镜子的正面正对着乌沼。 乌沼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镜子,顿时傻了。 镜子里的生物,完全没有人的模样,淡金色的圆眼,浑身淡青色的皮毛,淡红色的细花纹,看起来圆头圆脑,嘴边长着六根猫须一样的东西,屁股后面还耷拉着一条蓬松的尾巴,尾尖也是红色的。 看了半天,乌沼也没能认出镜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沉默了许久,对着镜子颤抖着抬起了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而镜子里的生物也抬起了毛茸茸的爪子拍拍了拍自己脸上的长胡须。 乌沼彻底傻了。 “它只是可以照出妖的原型,或者说是本体。不会伤害你,所以用害怕。”葛老头面对几乎石化的某人,出声安慰。 “呵呵…,照妖镜!” 但这份安慰似乎起了反效果,乌沼扭曲的笑了笑,突然就失控的尖叫了起来。而随着她嘶声力竭的尖叫,原本的外表也跟着扭曲蜕变。青色和淡红色的细毛从光滑的皮肤下疯狂涌出覆盖全身,肌肉重组,骨骼扭曲变形,仿若一只正被匠人揉捏重塑的泥人。 而乌沼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本身的恐怖变化,直到绿藤丛如潮水一样到了房间的死角,果盘也因为失去绿藤的支撑翻倒,冰凉的红果撒了她一身,她下意识低头,才注意到了自身非人的状况。 妖化后的乌沼,是小幼崽的模样,面对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僵硬的瞅了半天,便尝试着扒着椅子的扶手,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身上的衣服全部滑落在地。 在变形后的乌沼的视野里,原本纤细的树妖变得特别高大,绿藤遍布的房间似乎也比被丢进来时更加空旷,至于脚下的木椅,则似乎成了一座山丘,而她则是那个立在山丘上瑟瑟发抖的小妖崽。 葛老头:“第一次妖化,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重新说话和恢复人形。这段时间,我会让人好好的照顾你。” 矮小浑圆的乌沼不知有没有听懂葛老头的话,两只圆圆的眼睛瞅了瞅自己的小爪子,猛地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绿藤们眼疾手快,瞬间从角落扑了过来接住,缓缓的,近乎温柔的将小妖崽放在了地上。 乌沼一落地,尝试了几次终于站稳,然后慢吞吞的转过身,支撑着两条毛茸茸的小短腿,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走。只是没走两步,就左脚拌右脚,啪叽一声脸朝下趴在了地上。而且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蠕动了半天也没能从那小片黑土上爬起来,反而拱出了一个小坑,沾了一身的黑土。 绿藤们这才又围了上来,拽着乌沼的耳朵和尾巴将她从地上拔了起来。 差点窒息的乌沼,被拽起来后,毫无形象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呼呼的喘气。 “你很害怕,但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葛老头手指点了点,一支绿藤熟稔的打开门钻了出去。很快,一个浓妆艳抹,身材凹凸有致的高个女人出现在了门前。 “叫我来,有什么吩咐呀?葛老头。” 女人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开口。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突然精神一振,双眼发亮的盯着瘫坐在一堆绿藤上的乌沼笑开了怀。 “葛老头,这只崽你从哪里捡来的,好像是没见过的新品种,应该老值钱了。” 葛老头压根不搭理她那一茬,只道:“古魅,这孩子妖化这段时间就由你照顾。” “嘿嘿,你不怕我拿它去换钱?” 葛老头道:“我知道你分得清轻重。这孩子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古魅愣了一瞬,很快又挂上了轻佻了笑意。 “知道了,知道了。你总喜欢养这种贵重又娇气的宠物,麻烦死了。” 嘴上说着麻烦,古魅却利落的接过了绿藤递过来的小妖崽,抬手拍掉了她脑袋上的黑土,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作为小妖崽本崽的乌沼从被绿藤从地上拔起来后就很安分,乖乖的窝在古魅的怀里也不挣扎,只是呆呆的瞅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像是在怀疑人生。 绿藤这边却很欢快,一个个的将散落的红果用叶子卷起,全都堆在了她的怀里。 古魅望着她怀里的红果子露出垂涎的神色。刚想抬手去抓,一枝绿藤啪叽就抽了上去,原本修长的手指瞬间就变成了一只森白的骨手。 古魅吹了吹现了原形的骨手,这才渐渐又化成了红润光泽的模样,然后长眉一挑,抱怨道:“啧,还是这么小气。” 绿藤们抖了抖枝条,一只巴掌大的叶子滑了出来。几个枝条分成两波扯住叶子的两端挣扯,转眼间那片叶子居然变成了一个小袋子,绿藤们把堆在小妖崽怀里的红果尽数拾了进去。 葛老头把小袋子拿在手里,不知想到什么,伸手虚抓了一把,一枚拇指大的金珠子立马凭空而现。乌沼下意识好奇的看了一眼,葛老头微微一笑,将珠子塞进袋子,然后将小袋子系在了她的脖子上,并不多做解释。 这变戏法一样的操作古魅显然见怪不怪,只是看到那金珠子时,神情明显一顿,继而像没事人一样,死乞白赖的向葛老头要薪水。 葛老头笑了笑:“你要多少?” 古魅张开五指比了比:“就这个数,现在养小崽子可贵了,这个数还是我吃亏给你的友情价。” “多了!”葛老头言简意赅。 “这还多?如果这小崽子不值这个价,那你费那么多事把它骗……请过来做什么?” 葛老头凌厉的瞪了一眼古魅,后者虚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连忙改口。 最终古魅却是一分薪水都没有要到,就被绿藤们轰出了门。 对着紧闭的红门,古魅轻哼一声,虚踹了一脚后,这才转身抱着变身为小妖崽的乌沼,拐进了二楼。 第5章 所谓的倒霉 五 二楼的拐角装有电梯,电梯是少见的木质,外面也没有楼层按钮,只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刻痕。那些刻痕或深或浅,浅的像是指甲划痕,深的则和刀砍的一般,很难想象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古魅抬手随意的碰了下木质的电梯门,电梯却开了。 电梯里面的格局和一般电梯倒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几缕绿藤。 虽然古魅并不太情愿照顾一个明显很值钱,却只能干看着又不能换钱的妖崽,但既然是葛老头交代的,又揽下了这门差事,也没道理什么都不管。 看着怀里的小妖一副没精神的模样,古魅忍不住伸出一根食指戳了妖崽戳蔫了吧唧的耳朵。见她没反应,则干脆一把揪住,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不过因为手感太好,古魅很快的放了手,改揪为撸。 乌沼明显不喜欢这种对待宠物般的蹂躏,拼命的用爪子推古魅的手。而力量的差距让她很快放弃了,只能甩脑袋尽量去躲。 但摇头晃脑的模样让古魅玩的更加起兴了,直到电梯内的绿藤啪叽一声抽了上来,古魅才想起来电梯还没动,这才抓住抽她的绿藤对怀里的熊猫崽道:“以后呢,你只要咬它一口,它就能转动电梯把你送回你的楼层。来,小崽子,试一下。” 说着,还真的扯着手里想要逃跑的绿藤拉到了乌沼的嘴边。古魅一脸的不怀好意太明显,乌沼不由把脸转向了一边表示拒绝。见她不上当,古魅干脆自己张口咬了上去。 绿藤当然不会乖乖就范,它反应很快,叶子一卷就从古魅的手里滑了出去,缩到了角落,远远的冲着古魅抖动枝叶示威。 不过,电梯也很快动了。速度似乎很快,强烈的失重感让乌沼不由得用爪子抓紧了古魅,生怕跌出去。 电梯最终在标示着250的楼层靠停,对于乌沼来说,这个数字看起来近乎荒诞可笑。 古魅出了电梯,边走边开始教育怀里的熊猫崽:“你看,这不就上来了?!现在的小崽子都这么不上道。对了,忘记问葛老头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乌沼没法说话,古怪的瞥了古魅一眼,默默松开了正抓在对方不可描述位置的爪子。 “嚯,还是个小色鬼!”古魅把乌沼的小动作看的清清楚楚,吹了声口哨,抬起就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乌沼则苦于没法发声,自然也没法辩解。只能拼命的躲避脑袋上肆虐的魔爪。 “也不知道葛老头从哪儿刨出来的你这哑巴小崽儿,你不回答我,那我就自己给你起一个喽。熊宝?熊贝?嗯…”古魅摸着乌沼圆圆的小耳朵:“看你这身皮毛的颜色......对了,就叫黑崽!黑崽这个名字好!” 一身淡青色皮毛的乌沼:“......” 古魅连叫了几声黑崽,乌沼把脑袋扭向一边,默默又将爪子放回了古魅的胸口,把胸垫扯了出来甩在了地上。 古魅尖叫一声,慌忙去捡,自然也顾不得怀里的乌沼小崽。被丢在一旁的乌沼,则趁机向电梯的方向爬行。 乌沼爬的虽然不快,但也足以让她趁着古魅捡回胸垫后追过来时爬到电梯口。 乌沼抬起爪子学着古魅的样子敲电梯门。 电梯门倒是很快开了,只是乌沼还没来得及爬进电梯,就被一只大手拎住了后颈提了起来。 乌沼被提到了和手的主人视线相平的位置,看到了一张放大的没什么表情俊脸,她并不算陌生,显然是那个脑袋缺根筋的伪精英。 人生,不,妖生为何如此艰难?!乌沼瞬间觉得生无可恋。 巫无量拎着乌沼,对迟迟赶来的古魅道:“这青不溜秋的肥球哪来的?” 乌沼闻言,爪子气势汹汹的挥了两下,奈何爪子太短,却最终也没法在对方脸上加个红buff。 古魅一边塞着胸垫,看了巫无量一眼,一边佯装愤怒的冲被提在半空中的乌沼做鬼脸。 “这么皮的小崽子不是你扛进来的?我都看到了。” 巫无量将乌沼提到自己眼前,凑上去闻了闻,一脸的恍然:“噢,是那个新人,是公是母来着?”说着就去往不可言说的地方瞅。 乌沼一急,后退一蹬,准确无误的踹在了巫无量的眼睛上。 古魅见怪不怪的笑了,一把乌沼拉回了自己的怀里:“黑崽,这家伙是榆木脑袋,下回再碰到他犯浑就去和烟告状,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见乌沼没反应,古魅以为她不知道烟是谁,就道:“烟,就是之前抱着镰刀总是吾来吾去跟小老头似的那个。你见过的。”古魅学着烟一本正经的表情试图唤起乌沼对烟的印象。 重新落在了古魅手里,乌沼很识时务,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乖巧些。她当然记得那个拿着一把巨大镰刀的小孩子,迟疑着点了点头。 “找烟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怕她。”巫无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想起什么,看了看古魅怀里的乌沼道:“对了,我刚从老妖那儿弄一些奶,要不要给它喝?!” 乌沼愣了一下,狂摇头表示拒绝。 “要,当然要,我正愁着怎么养黑崽。你有时候也会干些好事嘛。”古魅却是相反的反应,眼睛一亮,哥俩好的一手揽住了巫无量的肩膀,抬脚就跟着去了拐角他的房间。 巫无量的房间只能用一个词来概括,那便是整洁。 客厅内,一尘不染的地板和同样光洁的天花板相照映,一边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各种漫画书。乌沼大致扫了一眼那些漫画书五颜六色的封皮,才发现都是少女漫画,她想她终于知道今天这人在院子里那些雷人的台词是从哪里学的了。 客厅里除了摆满少女漫画的书架,其他的家具是一样没有。古魅熟练的甩掉鞋子,大大咧咧的躺在地板上,嚷嚷着饿死了,让巫无量拿些吃的出来。 巫无量扯开领带,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进了卧室。不多时,拎着一大包肉干和一瓶奶走了出来。 古魅扑过去抢过肉干,二话不说拆开就啃,吃的一脸满足。 巫无量却晃了晃了玻璃瓶里的奶,看着乌沼有些苦恼:“要用奶瓶喂?你房间里有么?” “...窝怎么阔能有那种躲西!”古魅的嘴巴塞满了肉干,撑的脸颊鼓鼓的,说话也含糊不清。 巫无量把玻璃瓶往乌沼跟前递了递,乌沼当即别开了脸。巫无量想了想将瓶子干脆递到了乌沼的嘴边,出声催促她喝奶。 一股浓郁的奶香飘了过来,但同时还伴随着一股鱼腥味,混合的味道根本不可能引起食欲或觉得这东西美味。更何况,虽然突然变成了一只不到普通人腿弯高度的妖崽,但心理上,乌沼依然当自己是成年人,喝奶什么的总会有些芥蒂,于是干脆转过了身,背对着巫无量和古魅,抱着头捂着耳朵表示拒绝。 圆滚滚的小妖崽,小小的一团,背对着两人,看起来却是软萌的不行。无论对于人,还是对于妖来说,这样的存在,都是有着可怕的杀伤力的。 巫无量不由抬手揉了揉熊猫崽的脑袋,对古魅道:“它好像不喜欢这个味道。” 古魅消灭食物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搜罗完袋子里最后一根肉干,古魅意犹未尽的舔完手指,才顾得说话:“你从老妖那儿拿的什么奶?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据说是鲛人的。尝尝?” 古魅接过瓶子闻了闻:“闻起来没什么味道啊,我才不要尝。你不会是被那老妖骗了?那老家伙说不定会卖假货。” “不会”巫无量说着,旁若无人的把瓶子里的奶一口喝掉了。 古魅瞅了瞅空掉的奶瓶,似乎有些无奈,道:“算了,我还是回去找点其他东西给黑崽先填填肚子。不过看她这体型和熊猫有的一拼,熊猫好像吃竹子来着,我记得佘魏的别墅里有片竹林,你要不哪天陪我去一趟?” 乌沼:“......” “不去,我的车子可以借给你。”巫无量干脆的拒绝,直接把车钥匙扔给古魅。 “那就谢了。”古魅并不是真要巫无量陪着他一起,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巫无量的车子,所以一把接过钥匙,转了转钥匙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干脆的抱起乌沼就走了。 第6章 所谓的倒霉 七 乌沼闻言用爪子指了指无心居的大门外面的方向。 从无心居里看门外其实和从门外看无心居是两幅景象。当初乌沼来时看到的过于茂盛的杂草布满了院子,但此时她在院子往外看,院子却是出奇的干净,只有几株不认识的红色树木伫立在院内,连片落叶也没有。乌沼自己觉得无聊,总是想探究这是什么原理。 好心邻居又道:“上去么?我送你上去。” 乌沼看了看天色,想了想,才点了点头。 好心邻居便熟门熟路的把乌沼拎了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肩膀上,顺手还捏了捏乌沼的爪子。 乌沼并没有在意,平常古魅和巫无量有时候也会这么做,她并不反感,毕竟如果自己还是人,见到这么个肥嘟嘟的多毛生物估计也会想摸一摸。 进了电梯,乌沼发现电梯里还有其他的生物,姑且称之为生物,因为乌沼其实并无法辨别他们是人是妖,因为据古魅的说法,这无心居里除了妖怪,住的人类也不少。 电梯里的生物乌沼之前见过,是被古魅称做烟,之前那个拿着巨型镰刀教训巫无量的小女孩。 小女孩此时并没有抱着镰刀,只是穿着黑色的长衣,浑身裹得严严实的,见到好心邻居和乌沼,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很快又把脸藏在了兜帽里。 好心邻居也没多说,只是看了烟一眼,也没点头回应。乌沼则犹豫着挥了挥爪子算是打了招呼。 电梯运行的中途停了一下,又进来两个,是一天不挑战巫无量就浑身皮痒的白牟和一个黑发黑瞳的小孩。 白牟看到烟,讨好的打着哈哈打了声招呼,对着好心邻居却是缩了缩脖子,显然有点畏惧。 而那个黑发黑瞳的小孩则站在白牟的身边,眼神有点冷,看起来并不易亲近。 电梯里安静下来,乌沼不自在的用爪子拽了拽耳朵,扭头却无意间发现白牟身边的小孩子正看着她。 乌沼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略显尴尬的把爪子收到了胸前,她始终没法坦然的面对毛绒绒肥嘟嘟的自己。 很快,电梯又停了,一支绿藤轻轻的拂过乌沼的脑袋,乌沼知道这是到了古魅房间的楼层。每次到古魅的楼层,电梯里总有一支绿藤会提醒她。 不过这一次,绿藤拂过她的脑袋后,便又爬向另一边的小孩,似乎也想触碰那黑发小孩。 那黑发小孩冷冷的瞪了那绿藤一眼,那绿藤便委委屈屈的收起了叶子。 好心邻居也意识到乌沼到了,抬脚带着乌沼出了电梯,很快将乌沼带到了古魅的门前,然后将她放下,道:“我走了” 乌沼点头道谢,目送着好心邻居又进了电梯,直到电梯合上。 电梯门一合上,这边一同出来的白牟却突然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转头对乌沼道:“你和阴姬走这么近,古老大知道么?” 阴姬?! 这是乌沼第一次听说好心邻居的名字。不过,古老大?是指古魅?! “快滚去开门。”一旁的黑发小孩突然发话了,冷冷的带着斥责的意味。这话明显是对着白牟说的。白牟嘴巴一撇,不情不愿的从身上摸出钥匙,转身朝走道的尽头走。 乌沼从不知道这一层除了古魅和巫无量还有其他人住,目送着白牟停下的位置,若有所思。 这边黑发小孩又开口了,冷傲道:“你叫什么名字?” 乌沼转过头,意识到这小孩是跟自己说话,于是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小孩道“我是殇无。” 说完不等乌沼反应,小孩转身朝着白牟停下开门的房间走了过去。乌沼心说现在的小孩子交朋友都这么炫酷么了嘛?却殊不知被她称作小孩子的殇无,其实年纪比她都大。 事实上对于妖怪来说,他们的寿命远远比人类长,相对的,小妖崽的幼年期也更长。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一个正常妖崽的幼年期往往会超过50年,像是乌沼这种二十多岁的小妖崽,在已经成年的妖怪眼里,只是相当于人类看待还没有断奶的婴儿那般。 当然,这时候的乌沼是完全不知道这些常识的,只能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还是成年人。 那边白牟和自称殇无的小孩进了房间后,这边电梯门又开了,乌沼若有所感的看向电梯的方向,果然看到古魅搭着巫无量走出了电梯。 古魅此时正缠着巫无量软磨硬泡的借车,巫无量面无表情道:“我明天要出差。” 古魅笑道:“那正好,明天我带黑崽去佘魏的别墅弄点竹子给她吃,天天吃面包黑崽都要抑郁了。” 乌沼记得古魅好像在她第一天进无心居的时候,就拿弄竹子的理由骗巫无量借车来着,便看着巫无量,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巫无量似乎没乌沼那么好记性,只突然说了一句:“虽然是新车,但不值钱。” 古魅立马一本正经的四指并拢,信誓旦旦道:“以我的性别发誓,这次绝不给你卖掉,给多少钱我都不卖,我保证。” 巫无量想了想,掏出钥匙递给了古魅,扭头回了自己房间。 古魅却笑得跟贼猫似的,食指转着钥匙圈,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到乌沼面前,一脸兴奋道:“黑崽,明儿我带你出去呗。” 乌沼看了看他手里的车钥匙,没怎么思考就点了点头,比起天天呆在无心居晒太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也好,最好能联系上熊黛。 古魅紧接着道:“顺便给你弄点竹子吃,天天吃面包都要给人家吃穷了。” 乌沼:“......” 古魅把乌沼从地上提起来,两只手撑着她的嘎子窝,举到自己的面前,眼睛贼溜溜的上下打量了乌沼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老妖不知道识不识货。” 乌沼听着这话觉得不太对味儿,可一时也想不出来古魅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古魅看。 古魅完全不介意被乌沼这么打量,只笑着冲乌沼呲了呲牙,打开门,将乌沼带回了房间。 乌沼的晚餐和平时一样,还是两个面包,但今天,乌沼吃完两个面包后,却还是眼巴巴的看着古魅。 古魅是何等的聪明,又给乌沼递了两个面包,乌沼什么也没表示,咔呲咔呲的吃了个干净。乌沼其实想的很简单,她怕明天古魅真的去给她弄竹子吃,一天光吃竹子她还不是要饿肚子?至少今天能多吃点,省的明天遭罪。 显然,乌沼对于古魅的妖品是完全没信心的。 第二天古魅起了个大早,但却依然花了很长时间给自己化妆。乌沼一直在旁边趴着,百无聊赖的等着古魅收拾完。 古魅收拾完自己,就开始打理乌沼。他在乌沼的脑袋上戴了个棒球帽,套了一身红色的小斗篷遮住了她的脑袋和耳朵,才将她带出了无心居。 第7章 所谓的倒霉 八 出了无心居所在的小巷,左侧有个大型的地下停车场。巫无量的车子就停在入口的第一个停车位。车子虽然是平常的款式,但却是鲜嫩的翠绿色。放眼整个停车场也根本找不出第二辆这样鲜嫩的车。 古魅:“啧啧,这个颜色....这家伙的品味还是这么奇葩。” 对古魅房间里的姨妈红色调印象深刻的乌沼:“......” 翠绿的车子驶出停车场,赶上了早班堵车潮,他们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栋别墅,古魅和乌沼赶到的时候,别墅的大门紧闭,古魅一连摁了几下门铃也不见人开门,便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电话却是无人接通。 “这小子又跑到哪里浪去了。”古魅一脚踢在门上,低头对乌沼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一下。” 乌沼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古魅,好像在问:“你要干什么?” 古魅自言自语道:“有个新戏,我要进组拍戏,我们要在那儿待很长时间,我进去给你弄点竹子当零食。黑崽,看我对你多好。” 乌沼:“……” 不等乌沼有所表示,古魅自信的撩了撩长发,把乌沼放在车顶上后,转过身目测了下门的高度,身体压低做了个起跳的姿势,眨眼间像猫一样轻巧的跳过了三米多高的大门。 乌沼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妖与妖的区别?! “哎呀,那是什么?!” 发呆的时候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乌沼一跳,不由得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婆婆向她走了过来。像是刚买完菜回家的路上。 两个婆婆走近了些,乌沼菜发现两个人居然长得一样,而且是同样的装扮,只有衣服的颜色有所不同。 不过,随着这两位看起来似乎是邻家奶奶般的慈祥老人越走越近,乌沼第一时间从他们身上闻到了一股类似肉类腐烂的臭味,呛得狠狠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乌沼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两位婆婆转眼间已在她跟前站定,她忍着没动,只看着两个奇怪的老婆婆。 穿灰色衣服的老婆婆一把将乌沼从车顶上抱了下来,扯开斗篷的帽子笑容可掬的对身旁的另一个婆婆说:“你说这是谁家扔在这里的小崽,还穿着小衣裳。” “不知道,新品种吗?为什么长得这么怪?!”黑衣的婆婆扯住乌沼的耳朵,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挑拣商品。 黑衣婆婆捏的太用力,乌沼觉得自己的耳朵几乎都要被揪下来了,情急之下,一爪子拍了上去。 乌沼的小爪子虽然软,指甲却是尖利的,而且这些天她在无心居也渐渐适应了变化的身体,力量和速度也提升了许多,至少一爪子呼上去不会绵绵软软的像是挠痒痒。所以黑衣婆婆的手背上当即多了几道长长的伤口。 乌沼下意识想道歉,可没等有所表示,她却发现从这位黑衣婆婆的伤口里流出了一种一种漆黑粘稠的汁液,而不是人类应该有的鲜红血液。 这两个婆婆不是人! 这个认知,让乌沼立马老实了,吓得不敢再动。 “哎呀,挺凶的。”灰衣婆婆笑眯眯的捏了捏乌沼的爪子,对黑衣婆婆道:“别这么粗鲁,我们以后毕竟还要相处很长时间。” 黑衣婆婆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手上的伤痕,在乌沼惊恐的目光中阴沉的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那铜钱只有拇指大小,能隐约看清铜钱上刻着一个繁写的‘阴’字。 乌沼直觉不妙,慌忙挣扎,但灰衣婆婆却像钳子一样死死的扼住了她的四肢。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衣婆婆把那枚铜钱拍在了她的脑门上。 铜钱接触身体的一瞬间,一股电击般的痛感随之袭来。而那种痛感却只有一瞬间,乌沼回过神时。两个婆婆却已经不见了。 这边,别墅的大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古魅扛着几根竹子光明正大的从别墅的正门跨了出来。 “黑崽,快来尝尝,新鲜的竹子。”古魅扛着竹子,一脸的兴奋。 乌沼对古魅砍来的竹子却一点都不感兴趣,倒是想把刚刚遇到两个诡异老婆婆的事告诉古魅。 虽然不能说话,但乌沼已经渐渐学会了用肢体语言表达,所以就站在车顶上,手脚并用的向古魅比划刚刚的诡异遭遇。 可是要表达的事情太复杂,乌沼上蹿下跳的折腾了半天,古魅愣是没看明白,所以干脆的将竹子往车子后面一绑,拽着乌沼的爪子就将她拖进了车内,摆明没打算继续让乌沼折腾。 最后,乌沼只能放弃了沟通的想法,生无可恋的抱着一小把竹叶,趴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暗自郁郁。 古魅倒是很开心,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竹子,开着忽悠来的新车,马不停蹄的赶往工作的地方。 另一边,c城的影视城,胡莲黑着脸,掐着腰,气势汹汹的像是要吃人。 胡莲,从事经纪人工作超过二十年,半个影视圈的艺人都是她带出来的,人称莲姐。不过私下里,人们更多的称她为黑莲姐。 现在,黑莲姐很不开心,因为古魅又迟到了。 今天是《妖巫》这部戏开机的日子。戏里的女二号是她好不容易给古魅争取来的。而这混球倒好,开机当天迟到,让剧组和一干主演、导演都在那儿等她一个人。 现在距离开机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这人却不见踪影,电话也打不通。胡莲杀了古魅的心都有了。 古魅开着那辆鲜嫩的绿车将近12点才到影视城。鲜嫩的车子上绑着鲜嫩的竹子,这么奇葩的出场方式,古魅也算是头一份了。 古魅一下车,胡莲怒气上头随手拎了个棍子就冲了上去。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去拦,古魅更是看到冲过来的黑莲姐,吓得举起怀里的乌沼就去挡。 乌沼望着提着棍子冲过来的疯了一样的女人,也是慌得不行。只顾得用两只小爪子护住了脑袋。 胡莲的棍子最终在距离乌沼几厘米的地方停下了。 乌沼半天没感觉到棍子打到身上的痛感,小心的移开护住脑袋的爪子,发现头顶的棍子颤了两下便移开了。 乌沼心有余悸的看向胡莲,一双漆黑的小眼睛满是惊恐和无辜。 “古小贱,你养了什么东西?!” 胡莲指着古魅举着做挡箭牌的乌沼,气到了极点。 “哈哈,熊猫犬,新品种,和熊猫很像吧。莲姐你不知道,它老贵了,而且特粘人,早上就是这家伙粘着我不让我出门,不然我也不能迟到不是!”古魅一见胡莲被乌沼转移了注意力,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哈哈。 乌沼闻言,用爪子默默的轻抓了一下古魅,来表达自己被说成狗的怨念。 胡莲压根不吃古魅这一套,劈手拽了乌沼扔给了一旁的工作人员。然后一把揪住古魅的耳朵。 “我懒得跟你扯犊子,你让这么多工作人员和导演就等你一个人开机,就你一个人脸大?!马上跟我滚过去赔礼道歉。” 胡莲有一米八二,比古魅还要高两厘米,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古魅只有哀叫的份儿。 “疼疼疼,莲姐你轻点。我错了,是我错了!您赶紧松手,我跟你去道歉还不行吗?!” “少废话,快给我过来。”胡莲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拽着古魅往摄影棚走。 古魅没法,忙对着那个抱着乌沼的工作人员嘱咐:“哎,小盼,别饿着它了,我车顶上是新给它砍得竹子,新鲜的,给它多吃点。” 抱着乌沼的小盼是个年轻小姑娘,人长得呆萌,性格却有些脱线,跟在胡莲和古魅身后问:“小贱姐,您养的这不是狗吗?吃什么竹子呀?!” “小盼呀,这你就不懂了,狗也要讲究营养均衡,光给它吃肉那怎么行,偶尔也要补充点维生素。而竹子里呢,维生素的含量是最多的。当然要给它多喂点竹子。”耳朵被胡莲揪着,也挡不住古魅张口就来的忽悠。 胡莲听完当即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力道加重,疼的古魅连忙告饶。 只有小盼一脸的恍然,揉着乌沼爪子上的肉垫道:“哦哦,原来是这样。小家伙,小贱姐道歉的画面太血腥,我们还是不要去看了,我带你去吃竹子去吧。” 乌沼:“......”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六》 乌沼:曾几何时,我还是一个人,后来我就成了妖,再后来,我就成了狗,啊!还是要被逼吃竹子的那种苦逼狗..... 古小贱:不就是给你喝了两杯二锅头,怎么还吟起诗了? 巫无量:这次我弄了点狗奶,要喝? 乌沼:啊!狗奶!你快回来,我一只狗承受不来! 熊黛:沼沼,啊!我滴沼沼,你肿么了..... 烟:.......你们够了! 第8章 所谓的倒霉 九 竹子,乌沼当然是不会吃的。 小盼不知是实诚还是真倔,摘了一盘竹叶死活要喂给乌沼。如果不吃,小盼就硬掰开嘴塞进去,嘴上还念叨着补充维生素。 乌沼只能趁小盼松手的时候吐掉进嘴的竹叶,而她只要吐了,小盼便又会重新塞竹叶给她,真是烦不胜烦。 一人一崽拉扯斗争了一个多小时,盘里的竹叶虽然没了,但是地上却撒的都是,最重要的是乌沼一片竹叶都没进肚。 小盼拿乌沼没招,很是苦恼:“萌萌啊,你到底要吃什么呀。” 乌沼对于自己多出的新名字无动于衷,却看向了一旁堆在一起还没拆封的盒饭。 现在已经是下午,早上乌沼只吃了一块面包,现在是又饿又渴。 而且这些天,古魅也尽是给她面包吃了,吃的她几乎要吐,现在光是看到还没打开的饭盒就已经暗暗流起了口水。 小盼也是个激灵的,忙不迭的领了一盒盒饭,拿了瓶矿泉水打开都放到了乌沼的面前。盒饭一荤三素,菜色看起来还不错。 只是...... 乌沼的爪子是根本拿不起筷子或是勺子的,只能眼巴巴的看向一旁的小盼。小盼便义不容辞的拿起勺子投喂。 现在这个非人的外貌,就像是一张掩盖一切的面具,被人手把手的投喂,乌沼没有丝毫的心里芥蒂,津津有味的把盒饭吃了个精光。 吃完饭,小盼就把乌沼带回了剧组租住的酒店。 《妖巫》整个剧组都住在离摄影棚不远的红人酒店里,步行也就三分钟左右的距离。这里的条件还不错,有独立的卫生间,房间干净,也够宽敞。 古魅的房间是302,乌沼吃饱了就有点犯困,进了房间就打算睡觉。 但上午经胡莲和古魅那么一闹,整个剧组都知道最近红起来的古小贱养了一只很像熊猫的狗。 剧组里不少年轻的小姑娘都趁着开饭的时候跑过来凑热闹。小盼也是个人来疯,不仅没拦着那些小姑娘,反而是最兴奋的那个。 一屋子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都是剧组里饰演侍女的演员,这个摸一把,那个揉一通,本来昏昏欲睡的乌沼不得不打起精神和这群精力过剩,还爱心泛滥的小姑娘们周旋,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撸秃了脑袋。 但她没想到,最恐怖的事还在后面。 直到晚上七八点钟古魅才出现,见到乌沼,瞬间就笑喷了。 乌沼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塑料花,脑袋上粘着几个假辫子,嘴巴上还被抹了一层厚厚的口红,脸颊两侧的毛发也被脂粉涂得的血红,圆圆的耳朵上还别了两个嫩黄色的大发夹,整只崽像是刚从染缸里爬出来。 “黑崽呀,你这是肿么了。” 古魅围着乌沼转了两圈,十足的幸灾乐祸。 乌沼正忙着扯脑袋上的塑料花,根本懒得理会古魅的调侃。 古魅随手拆开一包肉干,往嘴里塞了一把,嘴巴撑的鼓鼓的:“生气啦?” 乌沼心说你怎么从一张毛脸上看出我生气的。 “生什么气啊,这群小姑娘就是喜欢毛绒绒的小东西。对了,小盼呢,她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护着你,你看这身上涂的,晚上免不了要我给你洗澡。说起洗澡,嘿嘿嘿,期待吗?!” 这时候,乌沼已经把脑袋上塑料花、发夹和假辫子都一股脑的扒拉了下来,本来打算扔在一边,但听完古魅的话,就直接把这些东西一件件甩在了他身上。 古魅把甩在身上的东西一个个的抖下去,伸手替她抹掉毛上的脂粉和嘴上的口红,边道:“明天呢,我让莲姐给你找个好位置,我拍戏,你看着。有我在一边,那些小姑娘也不敢闹得过分。” 乌沼脑袋一歪,想了想,瞥了眼一地的塑料花和假辫子,很快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然后想到什么,突然支起身体,张开两只爪子伸向古魅,期待的看着他。 古魅愣了一下,于是丢下肉干,两只手小心的抱起了她。 但古魅显然会错意了,乌沼两只爪子伸向的其实是他口袋里的手机。 既然没法说话,那么打字总该是可以沟通的,也是想到这一点,乌沼才打算借古魅的手机打字沟通。 现在古魅将乌沼抱了起来,反而让她更接近他的口袋,所以乌沼的爪子只是轻轻一勾,手机就掉了出来。 古魅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手机,不由恍然笑了笑,把乌沼放到床边坐着,然后划开手机,建了个空白文本,递到她面前:“黑崽,你想和我说什么?” 乌沼的小爪子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半天,终于打出来一句:“不要叫我黑崽。我有名字。乌沼。” “黑崽就是黑崽,叫什么乌沼。黑崽这个名字更好听。” 乌沼:“......” 乌沼也是不吃亏的,只是问:“他们为什么叫你古小贱。这名字真好听哈。” “啧,艺名嘛。你还真是记仇啊,黑崽。对了,明天会来个挺厉害的捉妖大师,你可别乱跑,那人可是个煞星,一个不高兴,把你给收了,那我可就惨了。” 古魅重新抓了把肉干继续啃,一边也塞了几根给她。乌沼对古魅的话没在意,嚼着肉干,小爪子已经渐渐适应了手机的触感,啪啪敲字敲的飞快。 “黑崽,你这小爪子够灵活啊。” 古魅调侃了一句。 乌沼没搭理她,继续敲字。 “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那群小姑娘还真的以为我是...狗。我这个样子,就算是三岁小孩也看得出来是什么吧。” 乌沼今天被那群小姑娘折腾了一天,心里一直犯嘀咕,按说她这个样子,就算被古魅说成是什么熊猫犬,也根本不可能骗过正常人的眼睛。唯一能想到,就是古魅这家伙可能做了什么手脚。 古魅嘚瑟的呲了呲牙:“黑崽,挺机灵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幻术。” 乌沼有种不好的预感:“幻术?那在她们的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嘿嘿,你可以想象一下。”古魅神神秘秘的笑了笑,就把空了的肉干包装袋往房间的垃圾箱一扔,顾自进了浴室。 乌沼郁闷的哈了口气,径直往后一仰,肚皮朝上,不忍去想自己现在别人眼里的样子。由人变妖,然后由妖变狗,乌沼心说自己这曲折的经历也足够写个小说的开头了。 第9章 所谓的倒霉 十 第二天,古魅带着乌沼去了摄影棚。 《妖巫》这部剧,讲述的是九千年前天地混沌,人妖相敌,战祸不断,天下生灵涂炭之时,一个名为邺巫的神秘国度的国师巫骷与国主殇竹携手斩尽天下妖魔,创下太平盛世的故事。 巫骷的饰演者是老戏骨邓云西,童星出道,扎实的演技是圈里公认的。而性格高傲的女主国主殇竹则是由一线女星陆思思扮演。 而古魅饰演的女二号古月离,是巫骷身边最信赖的侍者,戏份不少。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三个演技在线的演员同台那就是一部戏的保障。而乌沼并不追星,也很少看影视剧,所以当时第一眼看到古魅的时候也只是觉得眼熟,现在看他拍戏才恍然这人是在电视上看到过。 趁着小盼出去办事儿,一群今天已经没有戏份,演国主侍女的小姑娘就围了上来,乌泱泱的一片。 乌沼想起昨天被蹂躏的‘噩梦’,不由一阵恶寒,忙跳下椅子躲开这些可怕的小姑娘,左躲右躲就钻进了椅子下面,而有人居然拿着火腿肠唤她,想引她出来。 乌沼心说这是真的把我当狗了,只觉心累。 “干嘛呢?干嘛呢?”大概是这群小姑娘吵闹的声音太大,那边导演就火了,撇下就位的演员,中断了拍摄,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该干嘛干嘛去,知不知道这里是摄影棚?挤在这里吵吵闹闹的集体上坟啊。”导演正在气头上,说话也没顾忌,这群小姑娘一看导演火了,纷纷悻悻的散开。 乌沼暗自松了口气,从椅子底下抬头看向导演,却发现这人居然蹲了下来,正打量她。 导演脸上的怒色还没完全退去,从下往上看有点狰狞可怖。 乌沼没敢动,只是看着他。只见对方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呼了下来。 要挨揍了! 乌沼条件反射想躲,但椅子下面的空间有限,一下子没法爬起来逃出去。那只大手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那只手只是在她的脑袋重重的揉了两把。 古魅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导演转头对他道:“这狗是你带进来的?” 古魅瞥了一眼导演手下的乌沼,有种被抓住小辫子的既视感,只道:“哈哈,是啊,导演。可爱吧。” 导演是个暴脾气,张嘴要骂,但看了一眼手下似乎因为害怕一动都不敢动的小狗,顿了下,声音突然压低了:“以后放在酒店里,别带来影响工作。” 古魅忙应承,保证会注意。导演这才站起身准备返回岗位。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问:“它叫什么?” 不知谁在旁喊了一句:“黑崽。” “...黑崽...”导演低声念叨了两遍,突然笑了笑。转头又高声吆喝着工作人员和演员就位,开始正常的拍摄。 导演这一闹,再没有人凑上来,乌沼这才慢吞吞的从椅子底下爬出来,重新跳上了椅子,百无聊赖的发呆。 乌沼显然对拍戏的过程并不感兴趣,只是盯着演员的服装看。 剧中其他演员的装扮都是鲜亮十足,怎么漂亮怎么来,就属剧中的国师巫骷最为特别。他的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面具没有任何花纹修饰且连眼睛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另外国师巫骷的扮演者,身着一身密不透风类似斗篷的厚重黑色袍子,袍子上镶满了闪亮的宝石,虽然宝石很可能都是假的道具,但也着实闪眼。 大夏天的,乌沼怀疑他这身装扮很有可能会中暑,而且带着那张密不透风的面具真的看得见吗? 但事实上,她盯着巫骷的扮演者邓云西盯了一天,发现这人行动如常,半点事情也没有,甚至除了吃饭,面具基本都没摘下来过。 乌沼心说自己真是无聊,盼着别人中暑还是怎的。 当天的拍戏进展很顺利,早早地收了工。但收了工,导演却没放人,说是投资单位请了一位驱邪的高人过来给剧组看看风水驱驱邪,保佑拍摄顺利。 乌沼这时才想起昨天古魅说让她小心捉妖大师的事。 现在的捉妖大师业务居然扩展到了风水这一行当吗? 乌沼觉得这个所谓的高人十九八九是骗子。而且,这都已经开拍了,再找风水先生来看风水保佑拍摄顺利是不是晚了点,毕竟到现在拍摄看起来都挺顺利的。 不管乌沼如何想,剧组的安排还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剧组全员一直等到凌晨,说好的那个高人却并没有出现。 许多人等的都打起了哈欠,小声的抱怨了起来,导演那边也同样不耐烦。 但毕竟是投资商要求弄过来的,财主大于天,导演只能能耐着性子联系投资商,得到的答复却是那个高人经常有迟到的习惯,还让导演多包涵些。 导演挂完电话破口大骂:“我包涵你祖宗个腿儿。都散了散了,管他是什么高人低人,老子不伺候了。” 既然导演发话了,其他人也乐得轻松,纷纷散了。 古魅倒是很精神,回了酒店后还嘻嘻哈哈的逗弄着明显没什么精神的乌沼。 乌沼从剧组手收工开始就觉得有些疲惫,像是徒步跑了十几公里,累的连眼睛都懒得睁,所以对于古魅的言语逗弄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此刻的乌沼就像是一只被扎破了的气球泄了气,奄奄一息的没有丝毫生气。虽然身体是迟钝的,但乌沼的意识却清醒无比,她知道自己的状况绝对是不对劲的。 古魅眼睛一眯,自然也注意到了乌沼的异状,道:“这两天你是不是没吃葛老头给你的红果?” 乌沼闻言,勉强睁开眼,又很快疲惫的闭上了。 “葛老头那家伙总是忘记说最重要的事。突然妖化是需要消耗能量的,就像是人类刚出生的小孩必须吃奶一个道理。葛老头结的红果对你来说就是妈妈的奶水,每周至少一枚,不然你会很麻烦。” 古魅拿来乌沼之前仍在角落的香囊,掏出了两粒,掰开了她的嘴,喂了进去,然后又把香囊重新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吃了两粒红果,疲惫感果然很快褪去,乌沼活动了下四肢,摸了摸脖子上瘪瘪的像是空着的香囊,想了想,拿着古魅的手机又开始打字。 “从一开始我就好奇了,这个香囊是不是类似小说里的乾坤袋?我当时明明看那些绿藤装了不少果子进去,但外表看起来却像是空的,也没什么重量。好神奇。” “我以为你会问我更多关于葛老头和红果的事。”古魅很意外,一般人被变成这种模样,总会有许多的不甘和疑问吧。可是,乌沼却似乎很快接受这个现实,没有抗拒,没有疑惑,连正常的愤怒也没有,只有故作的好奇,故作的烦恼。 活了这么久,久到他已经记不住自己的年纪,他很少有看不透的存在。而这个看似弱小,呆蠢,一文不值的小妖,他却看不透。这就有意思了。 乌沼这边不知道古魅在想什么,没有再和古魅交谈,脑袋一歪,就想睡觉。 这时古魅手机叮铃响了一声,那是新消息的声音。他拿起一看,脸色微微一变,便和昏昏欲睡的乌沼打了个招呼说是回剧组一趟,出了门。 第10章 挖心为何 一 不知睡了多久,乌沼醒过来的时候出门的古魅已经回来,就站在床边看着她。 乌沼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挥了挥爪子算是和回来的古魅打了个招呼,随即伸出双爪,瞟了眼地面。 后者会意的将她从床上抱起,转身放在了地毯上。乌沼垂着眼,不太自然的吸了吸鼻子,顾自进了浴室。 “要帮忙吗?”古魅跟在后面,也走进了浴室。 乌沼没理他,只是做了个驱赶的动作,示意让他出去,然后又指了指浴室的门,做了个关门的动作。 古魅暧昧一笑,倒是按照乌沼的意思关了门,但自己却没出去,靠坐在洗漱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乌沼看了他一眼,转身用自己的爪子打开浴缸上方的阀门开始放水,还时不时的伸爪子进去试水温。 洗漱台旁边有个半米高的椅子,是古魅之前放在这里的。他没说这椅子放在这里是做什么的,乌沼没问,但却知道这椅子是方便她的。 等水量和水温合适的时候,乌沼慢吞吞的踩着凳子爬上了洗漱台,开始从古魅的一堆瓶瓶罐罐里挑拣洗漱用的。 旁边突兀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乌沼转头看去,只见古魅已经脱了他身上的衣裙,光着身体一脚跨进了浴缸里躺下,还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乌沼呆了呆,随手抄过一只香水砸向了那个偷取她胜利果实的混蛋。香水瓶被稳稳地接住,古魅嘚瑟的笑了笑,把玩着那个香水瓶,道:“错了,是你旁边那瓶。” 旁边那瓶是洗发的,是乌沼好不容易从一堆里扒出来的。 乌沼没有理他,哼哧哼哧的爬下椅子,气鼓鼓的走到浴室门口,抬起头,踮起后爪去开浴室的门,却够不到门把手,这就很郁闷了。 试了几次不成,乌沼就又回到洗漱台的位置吃力的把椅子拖了过去,踩着椅子去拧把手,可是却打不开门。她累的呼呼大喘,最后放弃般的瘫在椅子上,视线错开洗澡的古魅,恨恨的在椅背上磨起了爪子。 爪子摩擦椅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并没有影响洗澡的那位半分,古魅最终从浴缸里出来裹上浴巾,已是半个小时之后。他走到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乌沼。 乌沼磨爪子的动作微微僵了一瞬,才仰起头和古魅对视。古魅唇角微弯,抬手捏住她后颈的皮毛,转身把她扔到了浴缸里,然后拉开椅子,顾自走了出去。 乌沼等了一会儿,等到外面传来门锁合上的声音,才慌忙从浴缸里爬出来,扯出一块浴巾随便擦了擦身上的水,出了浴室。 浴巾被随意的丢在了床脚,房间里没有古魅的影子,显然刚才确实是离开了。 乌沼松了口气,踩着椅子打开门走出了酒店房间,房间外的过道空空荡荡的,她循着记忆独自去了摄影棚。但那里,显然是出事儿了。 剧组所在的摄影棚外停了好几辆警车,几个警察正拉起警戒线,外面围了一群人,挤得水泄不通。 乌沼仗着体型小,在人群里穿行,绕过警察溜进了摄影棚。 摄影棚里聚集了许多人,白天拍戏的地方躺着一个人,全身被白布蒙着,几个警察正在旁边拍照取证。 另一边,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被集中在一起,脸色都不太好看,几个女孩子更是哭的妆都花了。 几个警察正在一一对剧组的人进行盘问,其中就有古魅。 等古魅被盘问完,乌沼才从暗处走出来找到他。被抱起后,乌沼首先碰了碰了他的头发,紧张的心情顿时松了一半。 “出什么事了?”乌沼第一时间拿到了古魅的手机,打字问他。 古魅抱着乌沼,身体正好挡住了她打字的动作,现在发生了凶杀案,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乌沼便没有太大的顾忌。 “陆思思死了,被什么东西挖走了心脏。”古魅低声道。 乌沼打字的爪子一顿,然后打了一句:“东西?你是指妖怪?” “我没闻到什么妖气,而且现在的妖,食谱都变了,吃人的也没有几个。” 古魅说这话时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和无奈。 “而且这里就我们两个妖,你说是我做的还是你做的?所以,也许是人类做的也说不定,他们最喜欢自相残杀,以享受痛苦为乐。” 乌沼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也许是曾经以人类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缘故,心底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是妖。 “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乌沼打字道。 “好吧”古魅无奈的敷衍,又道:“你怎么从酒店里出来了?” 经古魅一提醒,乌沼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打出了一句话:“你来这里以后,中途有回酒店吗?” 古魅很聪明,单从乌沼的这一句问话中就轻易的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道:“有人扮成我的样子?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在浴室洗了个澡。” “......就这样?” “嗯,抢我放的洗澡水洗了个澡,然后就走了。” 乌沼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人扮成古魅的样子洗了个澡就跑了。难道只是纯粹的寻开心? “...你怎么认出那不是我的。” 古魅也想不通有谁会那么大胆子敢堂而皇之的扮成他的样子进他的房间,毕竟他的妖气足以让一些大妖都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那么那个扮成他的很可能不是妖,而是人类。而这个人,要么是有些的道行的,觉得自己能对抗他。要么就完全的傻逼,根本不知道他的厉害。虽然古魅比较倾向于后者。 乌沼想了想,打字道:“身材....,他的身材比你好。他一脱衣服我就发现不是你。” 乌沼打字的爪子刚停下,古魅就一把揪住了乌沼的耳朵往外扯,后者不得不抓紧手机,把上一句话删掉后紧急修改道:“我一睁眼发现气味不对,所以稍微试探了下,才确定不是你。” “气味?你是狗吗?!” 古魅松开扯着乌沼的耳朵,又道:“啧,别让我抓住那个丑八怪,敢扮成我的样子,一定饶不了他。” 乌沼揉着自己逃过一劫的耳朵,对这个自恋狂无话可说,转头却发现邓云西,这部剧的男主走了过来。她用爪子悄悄捅了捅古魅,提醒他有人过来。 邓云西毫不见外的坐在了古魅的身旁:“小贱,我看你一直在这儿自言自语。你是在和你的宠物说话?” “是啊,我的宝贝黑崽被吓坏了。今天发生的事儿太恐怖了,你说谁这么残忍居然把思思的心都挖出来了。太血腥了,哎呀,真受不了。”古魅不愧对他胡小贱的艺名,掏出小手帕挡住嘴,眉头一瞥,一秒变小可怜。 乌沼被古魅的演技雷的不轻,根本没注意两人的谈话,只是被邓云西湿漉漉的头发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巧合吗? “古小贱,你过来下。”导演在远处高声叫道。 “来了,导演。” 古魅把乌沼往邓云西怀里一塞,道:“不好意思,邓哥,麻烦帮我看下我家宝贝,别让它乱跑。” 乌沼心说卧槽,古小贱,万一这个邓云西就是那个假扮你的人,你这家伙就是在把我往火坑里头推。 乌沼拼命的给古魅打眼色,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究竟能多准确传达她的意思先不说,古魅就根本故意当看没看见乌沼的躁动,只是在她脑袋上揉了一通就走了,只单独留下乌沼和邓云西大眼瞪小眼。 乌沼试图从邓云西怀里挣扎着跳出去,但一双手却牢牢地卡住了她的嘎子窝,力道大的出奇,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掐断。 乌沼支持不住,抱在怀里的手机就掉了出去,被眼疾手快的邓云西接了个正着。此时她已经有八层的把握这个邓云西就是假扮古魅的那个人。 乌沼在心里把古魅骂了个半死,心说这混蛋根本是故意把她单独丢给这个邓云西的。 手机上,乌沼打给古魅的最后一段话还没来得及删,邓云西把手机拿在手里看了看,笑道:“这么小的妖崽还出来晃悠,这年头可不多见,而且像你这么机灵的,我都忍不住要把你变成我的收藏品了。” 收藏品?不会是收藏心脏吧! 乌沼不自觉的瞥向远处盖着白布陆思思的尸体,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个半死,顿时不敢再挣扎,脑袋一低,尽量表现自己的乖巧。 “你的反应不错。”邓云西称赞了一句,继而把手机递回给乌沼:“除了气味,我哪里露了破绽?” 乌沼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手机,心说如果是平常的古魅,当她张开双爪主动求抱抱,那家伙一般情况下不会二话不说抱起她,至少嘴上都会占几句便宜。 想了想,乌沼最终打下两个字:“气质” 邓云西:“......” 索性古魅很快就回来了,乌沼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跟古魅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位导演和两个警察。 他们把邓云西叫上,一行人进了一间封闭的房间。一路上,乌沼不时的把视线落在那两个警察的身上,总觉得那两人有些眼熟。 直到几人进了房间,导演称呼那个长得颇为周正的警察为程队,乌沼才猛然间想起这两个警人是谁。 这两个就是她的前老板宋闲失踪后找上门盘问她的那两个警察。 第11章 挖心为何 二 看着两个有点熟悉的警察,乌沼不由在想:不知道宋闲找回来没有,还有同样联系不上的熊黛跑哪儿去了? 乌沼有点出神,她倒不是有多担心熊黛,毕竟熊黛是间歇性失踪人口,失踪多久都不为怪。她只是对自己的状况有点不安。 熊黛曾经最长的失踪记录是在乌沼八岁的时候,她招呼不打一个就消失了。乌沼当时在家里等了三天没见人回来,便报了警。之后乌沼该吃饭吃饭,该上学上学。 而在两年半以后一个冬日的下午,熊黛突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自那以后,无论熊黛失踪多久,乌沼再也不去报警麻烦警察。 导演进了房间后,就开始给两个警察递烟,杜携摆手谢绝,只有程队接了。 房间里弥漫起来的烟草味呛的乌沼打了两个喷嚏,导演大手往她脑袋上一拍,面向邓云西,吐了一口烟,把手边的纸巾盒往前一推,道:“大侄子,已经可以了。” “咦?导演,你什么时候收邓哥做了侄子,一般不都是收干儿子的?!您这兴趣真是前卫。” 古魅贱贱的插了一句嘴,换来的是导演一个力道十足的暴栗。 邓云西没管他们,解开衬衫的最上两颗扣子,舒展了下筋骨,他的身形竟然拔高了许多。接着,他抽了几张纸巾在脸上擦了一个来回,搓下来一层类似皮屑的肉色胶质,原本清秀的五官不复存在,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对于见识过古魅卸妆后样子的乌沼来说,这张脸算不上帅气,只能算是普通。而且这人细眉薄唇,眼睛狭长,邪气里透着股奸诈,明显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钟导,您侄子这是练了传说中缩骨功和易容术?” 程队显然对这番变化颇感兴趣,杜携的反应最大,激动的围着‘邓云西’转了两圈,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猴子上蹿下跳。 杜携:“我去,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钟导:“这是我大哥的儿子钟兮,倒不是缩骨功和易容术那么玄乎,不过是一点障眼法。” 程队:“李局之前交代说,这次的事情不简单,钟家会派人协助我们,想必便是这位了。不知有什么发现?” “发现?这个算吗?!”钟兮把正企图趁着几人谈话的间隙偷偷从他怀里溜走的乌沼提到了众人面前。 被钟兮拎猫崽般捏着后颈的乌沼:“……” “这不就是只狗吗?”杜携指着乌沼,食指就抵在她的鼻前,很是碍眼,简直是在勾引她咬上去。 乌沼的嘴巴有些不甘的张了张,终究忍着没下口。 钟兮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古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立马劈手夺过乌沼,对钟兮暗示道,也是某种程度的妥协:“干嘛呀,干嘛呀,你吓到我的宝贝了,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钟兮挑了挑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是来捉妖的,如果没有妖的话,那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说完,钟兮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毛发,转身开门走了。 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程队道:“这位大少爷意思是这事儿不是妖干的?” 杜携:“师父,不会吧,先是宋闲,接着是邓云西,今天又是陆思思,如果是人干的,他挖这么些个心脏,师父,他这是准备卖还是吃啊!不对,最近失踪的那个乌沼乌小姐,说不定是第四个受害者。师父,你说我们万一在哪儿找到了乌小姐的尸体,谢家那个公子哥还不闹得个天翻地覆。” 程队没理杜携,递出一张照片,对古魅笑道:“古小姐也住在无心居,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一位乌沼小姐,这是她的照片。我们查到之前她去过那附近,您也知道,我们是没法靠近无心居的,所以还望古小姐给我们提供点线索。” 程队照片上的人戴着学士帽,大半个身子隐没在树荫下,身体侧着正看着远处什么东西出神,露出的大半张脸,看起来很是青涩。明显是大学毕业那天拍的,而且看起来是偷拍的,被拍摄的人并不知情。 乌沼看着照片,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照片上的那是自己,心说警察找到这张照片应该很不容易。 乌沼从小到大存留的照片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并不是她讨厌拍照,而是每次拍完照片,照片上的她总会不翼而飞,渐渐的她就变成了同学中口口相传的幽灵,会在照片上消失的那种。 渐渐的,自然也没人敢和乌沼走近,更别说拍照片,最后甚至连她就读的学校也渐渐领教了她照片的厉害,办学籍等一些手续后来就没有人问她要过照片。 后来她才知道那可能是熊黛搞得鬼,因为有一次她试着弄了一张照片故意给她看,隔天那张照片上就没了她的影子,而存在别人那里的底片更是被烧了个精光。 乌沼自那以后就没有再探究这件诡异的事,不是她缺少浓烈的好奇心,而是她对于熊黛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古魅接过照片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一手抚摸着乌沼的脑袋,脸上的笑意不变,只道:“这个小姑娘没见过呢,长的真挺可爱,如果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就最好了。啊!对了,导演,你之前跟我说的女一什么的,我还真胜任不了。女主您还是找其他人吧。” 说完,古魅把照片递回给程队,也离开了房间。 外面已是黎明,无论古魅还是乌沼都没有丝毫的睡意。剧组的人因为警察的要求暂时还不能离开,古魅无聊中,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摄影棚外。 古魅做演员,本来就小有名气,外面的记者见人出来,更是拍个不停,还远远的喊话。 戒线外的记者进不来干着急,古魅是不会费心回应的,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心情还颇好,开始和乌沼继续聊刚刚的事。 “看来是有人报了失踪案,而且是谢家?黑崽呀,看起来你的魅力不小啊,什么时候和谢家的那个小崽子搭上的?”古魅捏了捏乌沼的耳朵,一脸想听八卦的表情。 “什么谢家,我根本不认识。你们说的什么钟家谢家是指什么?封建世家遗存?” 乌沼从那个警察说起这个姓谢的人的时候就莫名其妙,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于是打了一句话回答古魅。 “封建世家遗存?那是什么称呼?按人类的理解和说法,他们应该是指从事捉妖工作的家族。钟家和谢家,以及文家、邓家一直是捉妖世家里实力最强的,这四个家族里出来的捉妖师大都灵力强劲,捉妖都是一把好手。而且与历代统治者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所以一旦有特殊的事件发生,特别是和妖有关的,这些捉妖师便是最好的外援。当然,对于一些妖怪来说,碰到他们也是最晦气的。” 古魅说的饶有兴趣,仿佛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妖怪的一员。 “你也怕他们?”乌沼在手机键盘上敲敲打打,有古魅的幻术在,他自然不担心别人发现她的不同。 “呵,他们应该怕我才对。”古魅嘲讽一笑,笑容里带着一抹不同于往常的傲气。 把那几个捉妖家族说的那么厉害,却不放在眼里,难道说这还是只大妖?!乌沼不由多看了古魅一眼。但看了半天,只看到这家伙的眼影不知什么时候化开了,涂得满脸都是,像是被迎头泼了墨汁。这家伙究竟用了多少眼影液?!就不能用防水的么?! 乌沼看不过去,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给他提醒。古魅不明所以的碰了碰眼角的位置,指尖沾染了一抹墨色,他愣了一下,尖叫一声,慌忙掏出随身的小镜子补妆。 乌沼叹了口气,心说刚刚那些记者拍的那么起劲,一定拍了不少劲爆的照片;与其现在开始补妆,还不如抓紧时间找莲姐商量把那些照片要回来,花点人情和钱,总会有办法的。 如此想着,乌沼便把自己的想法打出来给古魅看。但古魅显然没意识到这些,一手抱着乌沼,一手拿过手机就溜回了摄影棚。进了摄影棚,就立马气势汹汹的打电话开骂。 乌沼不知道电话的另一头是谁,通过古魅的激动的语言里她大致听清了几句,原来古魅用的眼影是电话那头的人帮忙买的,古魅这是在找对方算账。 这个被骂的人显然不是莲姐,从莲姐的强势以及古魅对莲姐的态度就知道,如果对方是莲姐,挨骂的那个肯定是古魅。 那么,对面顶着古魅狂风骤雨半天还没挂电话的就只有油盐不进的巫无量了。这两个平常的相处模式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知该说是好是坏。 乌沼百无聊赖的发着呆,静下心来后,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从远处盖着白单子的尸体方向飘了过来,她无奈的用爪子揉了揉鼻子,心说又犯病了,毕竟再好的香水也不可能在那么浓的血腥味下传这么远。 第12章 挖心为何 三 叮铃铃的放学铃一响,五中的大门应声缓缓打开。密密麻麻的中学生像放飞的小鸟,叽叽咋咋的涌出校门奔向期许了许久的暑假。 宋萌靠在教学楼过道的窗边,等了一会儿,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校门口空旷了下来,才慢吞吞的下了楼。 “嘿,宋萌。” 有人在后面叫了一声。 宋萌停下脚步,转头看叫他的人。 那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皮肤黝黑,长相略有些憨厚,是他的发小,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名叫任泽。 任泽快步跑到宋萌的身边,笑呵呵道:“你今天怎么也不叫我一声,一起回去?” 任泽和宋萌同住一个小区,虽然不是同一栋楼,但离的不远,两人平常放学后都是结伴回去,但今天任泽在班里等了半天也没见宋萌的影子,不由得奇怪。出门一看,就看到这小子居然招呼不打一个背着书包走了,便更奇怪了,想也不想的叫住他。 “你自己回去吧,我这个暑假要出趟远门。” 宋萌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远门?你们家是要出去旅游?去哪儿呀,好不好玩,我也跟我妈说一声,我们也去。” 任泽跟上宋萌,显然以为对方要出去旅游。 “我是为了我爷爷的事,不是去旅游。”宋萌解释。 说起宋萌的爷爷,任泽就没有一开始的兴高采烈了。他知道宋萌的爷爷上个月失踪了,后来据说虽然找到了,但已经死了,心脏还被挖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事。即使宋萌家和他的爷爷关系不好,但这也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你是不是准备做什么傻事?” 宋萌一直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任泽有点担心。 宋萌笑了,道:“说的好像我准备自杀一样。我只是想搞清楚我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有警察吗?你还是个高中生,能做什么?我们这个年纪暑假当然是要去玩的,学什么查案。” 两人已经走出了校门,见宋萌心意已决,任泽有点烦躁,拉着宋萌往他们住的小区走。宋萌比任泽矮了半个头,体格也不如任泽健壮,只有被拖走的份儿。可宋萌已经打定了主意,也没有人能左右他改变主意,于是一把抱住路边已有碗口粗细的小树,任凭任泽拖曳也不松手。 “宋萌萌,再不松手我就打电话告诉你妈你要离家出走。” 宋萌很讨厌别人叫他宋萌萌,本来他的名字就很像女孩的名字,多了一个萌字就更像了,为此从小到大他没少被人嘲笑调侃。而任泽发怒的时候却总会故意叫他宋萌萌,这是最让他抓狂的事。 “你去吧,我妈是赞同我的,我爸也是知道的。” 宋萌有恃无恐道。 任泽不禁郁闷,心说他爸妈怎么没有这么开明的心态放养他,每次他晚回家都要被训得狗血淋头,别说查什么案了,就是随口提一下,他爸都会当他又找借口偷玩了。 “那行,你牛逼。我不管,你要走可以,带上我。” 任泽终于放开宋萌,宋萌扯了扯被拉皱的校服,道:“带上你?你爸不把你的腿儿打断?!” “别加儿化音,我听着别扭。”顿了顿,任泽继续道:“你只要跟我爸打个电话,说你带我出去补习,他准定答应。” “补习一个暑假不回家?你爸能信吗?!”宋萌有些迟疑。 但任泽却信心十足,他爸平常见宋萌最亲,是他爸口中别人家的小孩。 宋萌想了想,还真的给任泽的爸爸打了电话,就像任泽所说的,他爸问了几句便爽快的同意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任泽就收到了他爸给他转账的信息,有五千块,是给他暑假的花销。他暗自嘀咕了一声小气。毕竟他们家是别人眼里的暴发户,有些家底,五千块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半个月生活费的事儿。 不过,有就不错了,任泽还是把手机到账短信在宋萌面前晃了晃,做了个一个我就说的表情,就问:“现在我们去哪儿?” 宋萌从书包里掏出公交卡,道“跟着我走就行了。” 两人坐上公交,径直去了影视城。 任泽看到不少穿着古装的演员在影视城里穿行,好奇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要查你爷爷的事?” “这里上周也发生了挖心案,死的还是个女明星,这件事你不知道?” “我又不像你整天守着新闻频道。那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 宋萌笑了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请了人帮我查,我们就是来找他的。” “你请的是私家侦探?” 宋萌想了想,道:“侦探算不上,他是个很厉害的捉妖师。” “捉妖师?”任泽一脸古怪的看着宋萌:“你是怀疑你爷爷被狐狸精挖了心?你没事儿吧,你怀疑是妖怪干的?且不说你爷爷长的如何,就他那个年纪,那个身板,就算是有狐狸精也该找我这样儿的大好少年啊!” “去你的,你整天就琢磨着被狐狸精缠上呢吧。猥琐!我说的是真的,你还别不信,这世上就是有妖怪。到时候让他捉一只给你看看,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见任泽不信,宋萌毫不示弱,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让这家伙好好见识下什么是妖怪,虽然他也没见过,但他相信一定存在。 “那你说的捉妖师在哪儿呢?别收了你的钱跑了,是个骗子吧。”任泽揶揄道。 “那你就看着吧。”宋萌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似乎很吵,对方报了个地址便挂了。 宋萌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找了个路人询问,很快找到了红人酒店。 红人酒店316,这就是那人给他的地址。 宋萌和任泽上了三楼,顺着门牌号挨个找过去,最终在316的门牌号前停下。 宋萌敲了几次门,房间内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人会不会不在?”任泽把门敲得咚咚响,趴在门上仔细听门里是否有动静,结果却是令他失望的。 “可是我们刚刚才通过电话,人不可能走的那么快。” 宋萌正纳闷,316对面的302门却从里面开了。一个高个的男人维持着开门的动作,对两人道:“进来吧。” “钟大师?”宋萌问。 钟兮没有理会他,只是顾自进了房间。 宋萌和任泽互相看了一眼,只得跟了进去。房间里除了钟兮,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黑发黑眸,正靠在沙发上喝类似牛奶的东西,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两人走近后,才发现那是一本最近挺火的少女漫画,班里的女同学最近谈论的都是这个,据说是都市版的灰姑娘和七个王子的故事,情节不是一般的雷。 而现在,这本漫画握在一个成年男人手里,宋萌和任泽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却都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瞥向另一边的女人。 这个女人宋萌和任泽都认识,最近挺红的女星古小贱,容貌出众,身材妖冶,作为正处青春期的少年,这种荷尔蒙的魅力是没法抵挡的,两人看的出神。 但很快,宋萌被古魅怀里的生物引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东西?!宋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揉了揉,古小贱怀里的生物突然转过头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一人一崽均是一愣。 “你看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宋萌低声向身旁的任泽确认,任泽一脸莫名其妙的瞥了一眼宋萌,道:“你连熊猫犬都不认识?” “熊猫犬?确定不是其他的东西?!”宋萌有些不可置信,究竟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任泽的眼睛有毛病,这是个问题。 “亏你还是学霸,狗都分不清楚,除了狗,还能是什么东西。”任泽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也许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比他爸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见多识广。 “我说,你把这两个小孩带来我房间干什么,钟大师,你的房间是装不下人还是怎的。” 古魅见那两个小鬼嘀嘀咕咕的就有些心烦,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汽水给他们一人一瓶,就把人带出了房间,送进了对面的316。 316本来就没锁,钟兮看着古魅自来熟的把两个人关进他的房间什么话也没说。 等古魅回来,钟兮点了根烟,抽了两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轻吐出的烟雾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 第13章 挖心为何 四 钟兮点了根烟,抽了两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古魅,轻轻吐出的烟雾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让人看不清。 钟兮道:“我替你隐瞒了你小宠物的秘密,难道不该为我做点事情还下人情?!” “秘密?你是说黑崽?她又没挖别人的心脏,就算你跟那两个特案组的人告发,又有什么关系。”古魅淡淡一笑,有恃无恐。 “那如果我跟他们说你的小宠物就是失踪的第四个人呢?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判断,又会查到什么?” 钟兮弹了弹烟灰,坐在了古魅对面的沙发上。 “第四个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古魅脸色不变,只是抬手捏了捏乌沼的爪子。 “他们在找的第四个失踪的人。乌沼,是叫这个蠢名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只要验下dna,就能知道很多东西,在这方面,人和妖没什么不同。所以,即使你们改变了她的外貌甚至物种,在科技面前,你们实际上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你最好按我说的去做,这样我们都方便。” 乌沼:“……”我刚刚是不是听到这人说我的名字蠢? 钟兮很快抽完一根烟,表情很淡定,似乎对于古魅的妥协胸有成竹。 “呵呵,说了这么多,你其实就只想把我的黑崽抢走当驱使。这些天你趁着我拍戏的时候扮成我的样子让黑崽给你放洗澡水洗澡,别以为我不知道。钟大师您的脸皮真厚哪,铁皮做的吧,欺负一个小崽子您可真能耐。”论吵架,古魅是从没输过的,他最擅长调动人的怒火,一旦成功激怒了对方,把握住了主动权,那他离胜利也不远了。 可是钟兮却没上当,笑了笑,对古魅怀里一直安静的如布偶的乌沼道:“我这里有特效的营养液,喝下去立马开口至少没问题。想想别人骂你的时候不能回嘴多难受!” 乌沼打字道:“刚刚骂我的名字蠢不是你吗?” 钟兮坦然的笑了笑:“你一定是听错了!” 乌沼:“……”这人好不要脸! 自认修养还不错的乌沼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她更关心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于是打字问:“有副作用吗?” “我可以保证很安全。”说着,钟兮掏出了一瓶碧蓝色的液体放在了桌上。 古魅暗自骂了一声,心说遇到高手了,这家伙一下子把阵地转到黑崽那里了,不好办啊! “你需要我做什么?” 等价交换这个道理,乌沼懂得,想了想,打字回了一句。 钟兮想了一会儿,道:“很简单,一日三餐和每天的洗澡水。” “…你确定不是在找保姆?”乌沼打字的爪子一顿,听到这个条件只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更莫名其妙了,这双毛绒绒的爪子准备的三餐能吃吗?! 古魅明显有些坐不住了,道:“黑崽,别相信他,这些捉妖师可会骗人了,先是给你点好处,然后趁你松懈的时候把你弄到鬼市卖掉,你不知道现在的行情,就你这个不明品种的妖崽知道一只能卖多少钱知道吗?说出来吓死你。” “你这么清楚,是不是问过价格?”乌沼顿了顿,把上一句话从手机上删掉,打了这么一句话,反问道。 “哈哈,怎么会?!”古魅愣了愣,没想到把自己给卖了,只是厚着脸皮笑。 乌沼只是看着他,两只黑黑的小眼睛闪过一抹异样的锐利。 僵持了足有半分钟,古魅终于笑不下去了:“好吧,我问过那么一两回。不过,我拿巫无量的发量保证,我只是单纯出于好奇。” 巫无量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面无表情的怒道:“我最近叶子掉那么多原来是你干的?” “啧,你那是因为快到秋天了!”古魅辩驳道。 乌沼一爪子呼在了古魅的胸口,慢吞吞的从古魅怀里爬出来,心说信你才有鬼了,你这个守财奴想把我卖掉不是一次两次了。 爬到桌子上,乌沼伸出爪子把那瓶蓝色的营养液拨到自己面前研究了起来。清澈的蓝色像是某种合成的化学药剂,她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能求助于一旁的巫无量。 巫无量喜欢喝各种各样的液体,而且能够分辨出大部分液体的成分,这是她无意中发现的。至于发现的过程,有点难以启齿,以至于她决定把这个秘密永远的忘掉。 巫无量用手指沾了一滴蓝色的液体放进口中,咂摸了一下,对钟兮道:“貔貅的血?你怎么弄到的?” “这你就管不着了。”钟兮呲了一声,才对乌沼又道:“这东西可比你脖子上挂的那种果子有用多了。那种果子你至少要吃五年才能完全自由化人形,而它,你只要喝下三瓶的量也就足够了,只有我可以帮你。你考虑清楚。” 所以当时葛老头所说的过一段时间恢复,这个一段时间指的是五年?乌沼心说人和妖的时间观念是不是压根不一样? 古魅:“黑崽,这家伙在诱拐你,貔貅血那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谁知道他给你的是不是假的。你可千万别上当。” “这瓶是真的。”巫无量插了一句。古魅立马瞪了他一眼。 乌沼没理会他们,而是在回忆一个她曾听过的关于貔貅的传说。 相传古夏国有一位国君,一生勤政爱民誉满天下,眼看年近古稀,这位国君就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可是儿子却失足落马摔死了,然后他就要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孙子,可是这唯一的孙子没多久也病逝了。 于是他的宰相就说,是上天感国君勤德不想国君传位他人。 国君说,孤终有一死,然后就向上天祷告赐予他永生永世的长生,让他永远护佑自己的臣民。 国君不眠不休祷告了足有三年,直到弥留之际,上天派下白泽降下福瑞,白泽将一只通体浑圆只有一张口,豺豹模样的东西交给国君,并对国君说,此为貔貅,只有饮尽貔貅之血才能永保长生。 国君见那貔貅双目湿润,不忍取其性命,只让人取了貔貅一碗血饮下,就放生了。自此国君又活了三百年,才寿终正寝。 先不说这个故事的情节究竟有多少是编撰的,但确实提到了貔貅的血有起死回生的效用,这和民俗形象中的聚财作用明显是有出入的。 不过,钟兮这个捉妖师拿出来的这个貔貅血,似乎又和起死回生以及聚财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效用只是类似特效的营养液什么的,着实让人有种怪异感。 走了一会儿神,乌沼最终在古魅气急败坏的声音中喝光了那瓶貔貅血。她很清楚,古魅并不是为了她担心才这么激动,而是单纯看钟兮不顺眼才不停阻挠,所以她也并不在意古魅的态度。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透着一股酸甜,也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形容起来,有点像葡萄汁。 而且喝下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这让乌沼隐隐有些失望的同时,又不自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戏弄了。可她很快压下了这种想法,尝试着发声。 乌沼并没有选择像嗯、啊这种无意义的词汇,而是把古魅的名字和艺名念了好几个来回,结果是出乎意料的顺畅,没有丝毫的磕绊。 这种感觉就像她从没有失去过发声的能力,这让乌沼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她注意到说话时,自己的嘴巴并没有动,声音好像是从肚子的位置发出来的,有点像木偶剧里的腹语。 乌沼有一丝新奇,更多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怪异感,于是忍不住又把古魅的名字和艺名念了几遍,像是在确认刚刚自己发出的声音不是错觉。 “黑崽,虽然你第一次开口就叫我的名字,我很高兴,但能不能不要把我的名字和艺名轮着念,听起来像在骂我。” 古魅单手穿过乌沼的腋下,再次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乌沼坐在他的腿上,顺势后背靠着他的胸膛,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自在。她对于别人的触碰本来就没有什么抵触,现在变成了一只自理能力弱到极点的不明生物,而且浑身包着厚实的皮毛,她就更不在意了。 乌沼听了古魅的抱怨,只是淡淡的瞥了古魅一眼,顾自又念了几遍,明显故意挑衅,古魅则扯着她的耳朵反击。两方胡闹了一通,那边钟兮有点不耐烦,敲了敲桌子,道:“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儿。” 第14章 挖心为何 五 那边钟兮有点不耐烦,敲了敲桌子,道:“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儿。” 古魅道:“如果是挖心案的事儿,免谈。本来就和我没什么关系。” “以现在的形势,加上一个挖心案,虽然《妖巫》这部戏换了男女主,勉强能继续拍下去,但因为投资商撤资的关系,你的片酬缩水了一半不止吧。而且我听说剧本也改过了,你好像有裸戏来着。你这个情况,拍裸戏真的没关系?幻术这种小伎俩对镜头可是没效果的,你要想清楚。” 显然钟兮是清楚古魅的真实性别的,似笑非笑的,眼底尽是揶揄。 “呵呵,你想忽悠我?剧本改没改我还能不知道?!”古魅脸上的表情是摆明不信的,但手却很诚实的从乌沼的爪下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忙着给钟导打了个电话。关了电话,古魅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怒视钟兮:“你在阴我?” “如果我说没有,你估计也不信。总之,如果你帮我做点事,我给你50万,这个数目至少比你的片酬高一倍。怎么样?” 古魅想了想,虽然心里不爽,但这笔买卖确实不亏,送上门的钱哪还有不收的道理,只道:“口说无凭,先付定金给我,而且我中途离组,如果惹来违约的麻烦,你负责解决。” “没问题。”钟兮答应的非常爽快。 巫无量突然道:“我也加入。” “你凑什么热闹?上你的班看你的漫画去。” 古魅生怕被分走一份钱,没好气的插了一句。巫无量没理他,只对钟兮说:“我最近休假,闲的无聊。不需要薪水。” 免费的劳动力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更何况无论是古魅还是巫无量都是妖界里大佬级别的大妖,不是一般的劳动力能比的,钟兮当然没什么异议。 之后,钟兮回了一趟316,不知和宋萌和任泽交代了什么,两个高中生一脸兴奋的离开了酒店。 这边古魅干脆的辞了《妖巫》女二的角色,钟导那边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事实上钟导准备启用新人,毕竟投资商撤资,各方面资金紧张的情况下,新人能最大程度的节约成本,在他思考着怎么换角古魅的女二时,对方居然主动提出退出,他自然乐意。 只有莲姐在得知古魅退出了因为之前的挖心案被炒的火热的《妖巫》女二,狠狠的把古魅骂了一通。这对古魅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手机一关,就对乌沼喊饿。乌沼晃了晃自己的爪子,道:“我只有熊掌,你要吃?!” 古魅:“还是养肥了再吃,爪子太小没有肉啊。” 钟兮从对门316回来,看了看手表的时间,也对乌沼道:“吃饭时间,准备午餐。” 乌沼想起钟兮给她貔貅血的条件,苦恼的瞅了瞅自己的爪子,想到了酒店的送餐服务,于是拿过古魅的手机拨打了前台的号码。 酒店的餐食还是不错的,乌沼点了三菜三汤,接电话的前台小姐姐似乎没遇到过这么点餐的,小心的确认了两遍,乌沼想了想又加了一个汤。 挂完电话,巫无量放下手里的漫画书,抬手赞赏般的摸了摸乌沼的脑袋。这几碗汤明显是给他点的。 受到赞赏的乌沼一点都不觉的高兴,用爪子捋顺头上被揉乱的毛,郁郁的说:“迟早有一天我会变成秃头。” 古魅:“安心,生发剂我还是买得起的。” 钟兮扔出一个文件袋,道:“趁着饭菜送来之前,我们要不先看下验尸报告?” 古魅立马道:“你是觉得饭菜不够滋味,提前看看验尸报告加点料才香吗?” 钟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来你比我更像人了。” 古魅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神色。钟兮依然似笑非笑的。乌沼莫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外面适时地响起敲门声,应该是送餐到了。 乌沼左右看了看,没人动作,只得自己迈着小短腿跑到了门前,踩着一旁的椅子开了门。 送餐的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上班不久,明显经验不足,见到开门的是只狗,吓了一跳,就瞬间忘记了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反应了半天,才道: “那个....,小狗狗,你主人在吗?我是送餐的。” 乌沼瞥了一眼女孩胸前的工作牌,发现女孩的名字很有特点,叫包子。 服务员见小狗没反应,意识到自己又犯蠢了,跟一只小狗说什么人话,还期望它能听懂?! 正当服务员想越过小狗,把餐车推进房间,令她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小狗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乌沼点头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见对方露出震惊的表情,她张口就叫:“汪汪” 乌沼趁着包子愣神的片刻,一把把餐车推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把对方关在了门外。 包子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由得怀疑人生:“我一定是昨晚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甩了甩脑袋,包子安下心,继续按房间送餐。 这边,乌沼悄悄的打开门探出头,见包子走远,才松了口气关上门,拉着餐车来到了沙发的位置,抬头却发现其他三个都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古魅更是贱贱的的学着刚才乌沼的声音叫了一声:“汪汪” 乌沼瞬间恼羞成怒,伸出藏在肉垫里的指甲开始在餐车上磨爪子。魔音绕梁,两妖一人识相的没有再提她学狗叫的事。 话说另一边的两个怀揣着查案梦想的学生,境遇似乎也并不比乌沼好多少。 在c城人民医院的住院部,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惊飞了窗外树杈上的两只正在干架的麻雀。围观的几只麻雀倒很淡定,观望了一下,扇了几下翅膀,见那两只干架的彻底没了继续的意思,才慢悠悠的飞走了。 任泽捂着自己的屁股,眼泪在眼圈打转。一旁的护士收好针管,拉好他的裤子遮住白花花的屁股,忍不住偷笑。 “真是的,有必要叫这么惨吗,打针而而已。”宋萌咔呲咔呲嚼着苹果,吃的汁水横流。 “臭小子,你来试试,滚。”任泽提好裤子,满脸的郁愤:“这是为了谁?我就不该听你的馊主意,吃泻药混进医院,真亏你想的出来。” “说起来那个医生真是好人,真的让你住院了。”宋萌吐了吐舌头,把苹果核扔进了垃圾桶。 “切,说起来那个叫什么邓云西的病房你找到了吗?”任泽压低声音问道。 宋萌打了个响指,骄傲道:“那是当然,我出马哪还有搞不定的事。我跟护士站的姐姐说我是邓云西的粉丝,好不容易才套出来邓云西住在9楼。” “就这样?住在9楼哪个病房没问出来?还有,虽然那个捉妖师说警察已经撤销了对邓云西的保护,但难保他不会有自己的保镖,我们要怎么靠近?!”任泽的想法是细致的,宋萌听完,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脑筋一转盯着任泽道:“9楼据说是重症病房,你要不要再牺牲一下?努力一下应该能混进去的,到时候住在邓云西隔壁我们不就方便了?!” “你休想!”任泽当即怒了。 第15章 挖心为何 六 任泽道:“9楼据说是重症病房,你要不要再牺牲一下?努力一下应该能混进去的,到时候住在邓云西隔壁我们不就方便了?!” “你休想!”任泽当即怒了。 而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正和任泽持有相同郁愤的却是乌沼。 白色的公寓,分上下两层,复古式的设计有种别样的美感。但因为年代较远,公寓的外墙爬满了爬山虎,厚厚的一层营造出一种寂寥的破败感。 乌沼对这座公寓再熟悉不过,这就是她每个月辛辛苦苦付租金和熊黛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可是,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不属于她了。 古魅从红人酒店退房后,就和巫无量一起被钟兮带到了这所公寓。 门锁被人换了,乌沼见钟兮熟练的掏出钥匙开门,一瞬间是震惊的。 钟兮显然清楚这栋公寓原来的租客是谁,轻描淡写对乌沼说这栋公寓是他半个多月前买下的。 乌沼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愣愣的跟着钟兮进了公寓。四下转了一圈,她发现公寓里大部分的家具都没换,基本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她和熊黛的房间空空荡荡的,所有的私人物品全都被堆在了楼下的储物间,不禁心下一松。 乌沼没问钟兮花了多少钱买下的公寓,因为那一定是她付不起的价格。当初她单是每个月按时交付这栋公寓的房租已经是极限,如果有钱买下来的话她早就买了,也不会轮到后来的钟兮。 房东卖房的做法虽然不厚道,但乌沼除了自认倒霉也做不了什么,她只是有点意外房东为什么会那么快知道她失踪了。按时间推断,显然房东在她去无心居的第二天就把房子卖了出去,这么快的动作,简直像是早有准备。 “我没打算重新装修,不过你们的东西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可以找人扔出去。”顿了顿,钟兮又补了一句:“请人帮忙的劳务费我会记在你账上,以后记得还我。” “.....东西我能不能先寄存在这里。”乌沼当然不想把自己的东西扔出去,现在她这个样子既不能离开古魅,也没法重新租房,只能寄希望于把她和熊黛的东西寄存在公寓里。 钟兮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 乌沼识相的补了一句:“我会付钱。”说完,从她和熊黛的私人物品里找出了一个黄色的小盒子,输入四位密码打开后,拿出了一叠钱。这是她之前放在这里的私房钱,有厚厚的一沓,是她全部的身家。 “哎呀,黑崽,没想到你这么有钱。”古魅把脸凑过来,双眼放光。 乌沼没理他,她一眼就看出这沓钞票有问题,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她抖着爪子拨开放在最上面的一张钞票,下面却是一张冥币。冥币的上头写着‘亲爱的,铁公鸡房东只退了一百块,我留给你。其他的钱我借用啦,我不在的日子,葛老头会罩着你!” 熊黛的笔迹乌沼非常熟悉,这句留言毫无疑问是出自熊黛。她只觉得双眼发黑,不死心的翻了翻底下的钞票,都是清一色的冥币,只有最上面的一百块真币。 所以熊黛早就知道她会遇到葛老头,然后变成这幅样子?而且熊黛提前和房东打了招呼退了房,所以房东才会那么快把公寓卖掉? 那么这一切似乎就对上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与背叛感憋的乌沼几乎吐血,发泄般的把那堆冥币撕咬了个粉碎。 古魅在一旁看热闹看了个全程,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拾起装冥币的小盒子放在了乌沼的头顶,顾自大笑起来。 乌沼忍无可忍的抄起脑袋上的盒子,砸在了古魅的身上,气的呼呼喘气。 钟兮不动声色的抬手把乌沼爪子下唯一的一百块抽出来,道:“寄存费这一百块当是定金,以后每个月500。” 这下,真的是一穷二白身无分文了!而且每个月还多500块欠债! 乌沼愣了一下,捂着爪子,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比起心疼,她的爪子更疼。 原来在甩出盒子的瞬间,她没来得及收回肉垫的指甲,尖细的指甲嵌在了盒边角开裂的缝隙里生生折了两根,因为折的太深,血渗了出来。 古魅拿起盒子,看了看断在盒子缝隙里的指甲,愣了愣,捂着肚子,笑的更凶了。 一个无声的哭,一个放声大笑,这幅奇景显然并不是赏心悦目的。钟兮活动了一下手腕,凉凉的看着没有丝毫戒备的古魅。 一旁的巫无量叹了口气,抓了一把肉干塞进古魅的嘴巴企图堵住他聒噪的嘴。效用是显著的,古魅瞬间就顾不得笑了,开始专心消灭嘴里的肉干。 钟兮从储物间找来绷带和纱布递给乌沼,乌沼抽了抽鼻子,低声说了句谢谢,自己跑到储物间又拿了一瓶之前开封没用完的红药水笨手笨脚的给自己包扎,一通折腾。 之后,钟兮掏出酒店里拿出的那个文件袋递给古魅和巫无量,里面自然是挖心案受害者的验尸报告。 顶着一双水肿的眼睛,一只爪子包的和粽子似的,乌沼趴在巫无量的旁边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倒把瞌睡虫勾了出来,脑袋一歪靠着巫无量睡着了。 一旁的古魅更是瞥了一眼就嚎啕着看不懂直接把报告一扔,躺在沙发上啃起了肉干。只有巫无量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后,道:“这很明显是人类做的,心脏的位置手术刀的痕迹很明显,如果是妖,根本用不到手术刀这种东西。” 古魅抛起一把肉干,仰着脑袋稳稳的一根根接到嘴巴里,像是在练杂耍。 “我一开始就说,所谓的挖心案和妖无关。既然与妖无关,你说你一个捉妖师还管什么查案,交给警察不就行了。” 钟兮道:“这可不一定,反正找你们帮忙是因为有你们才方便做的事。” “嘿,杀人放火我可不干,我可是二十四孝好妖。”掏出最后一根肉干,古魅把空了的包装袋往桌子上一扔,转手就把最后一根肉干塞进了呼呼大睡的乌沼嘴里。乌沼迷迷糊糊的嚼着肉干,嚼着嚼着慢慢醒了过来。 钟兮毫不客气:“那把二十四孝背来听听,我姑且相信你。” 古魅:“所以真的要杀人放火?嘿嘿…那加钱吧!保证万无一失手到根除。” 钟兮:“呵呵” 刚醒过来的乌沼:“……” 钟兮懒得再和古魅扯别的,转回正题:“我需要你们去一趟山海,把这份验尸报告交给浮游。另外,我之前在浮游那里定了点东西,需要你们帮我带回来。” “啊?就这么简单?” 说起浮游,古魅是认得的。这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精明过头的老头一直被奉为万事通,如果是他的话,确实有可能能直接找出凶手。 “就这么简单。山海的出入非妖不可,而我的身份,一般的妖只会远远的躲避。如果不是情势所迫,我也不会费这么多力气让你帮忙。” “那倒也是,你们钟家捉妖师的厉害没有妖怪想尝试一番。事不宜迟,早去早回,说不定我还能赶上接一部新戏。”古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乌沼道:“黑崽,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带你去见识见识我们妖界的圣地山海。” 乌沼兴趣缺缺的打了个哈欠:“山海?和山海经有什么关系吗?” 古魅刚想回答,就被钟兮打断了:“它不能跟你走,要留在这里。” “怎么?”古魅眯起眼,没有了往常的嬉笑,竟多了一分危险。 “定金我已经付给你,你总要压点什么在我这里吧,否则你转头躲在无心居不出来,我的损失要怎么弥补?!更何况,我还是这崽子的债主。” 乌沼:“.......” 古魅皮笑肉不笑道:“钟大师果然谨慎。” 钟兮不置可否一笑,完全没有让步的余地。 第16章 挖心为何 七 门铃叮咚响了三声,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乌沼慢吞吞的起身,走到门前,等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打开门将放在门前的外卖拿了进来。 古魅离开去山海后,乌沼身上的幻术就解开了,她不得不避免被人看到。每次点外卖的时候都提前告诉店家放在门外就好,她等外卖小哥离开后才会出门去拿。 “钟大师,吃饭了!”乌沼把外卖放到桌子上,对着楼上喊了一声。 钟兮穿着居家服,很快出现在楼梯,步伐悠闲的晃了下来。 “又是外卖?”钟兮拆开外卖盒,淡淡的瞥了一眼。 乌沼想了想,道:“我需要材料,冰箱都是空的。” 钟兮点了点头:“我让人送过来。” 钟兮吃了几口炒饭,就放下了勺子:“晚上我带你出去一趟。” “去哪儿?” 自古魅和巫无量出发去山海后,这个人就一直呆在房间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露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现在突然提出带着她一起出门,着实让乌沼有些惊讶。 “城隍庙,找点线索。” 在没有了古魅的幻术遮挡后,乌沼深知自己这副样子说不定会惹到麻烦,所以她实际上并不想出门。 但奈何先是受了这人恩惠能开口说话,后是身无分文的吃住在人家家里,虽然说有被留作人质的成分在,但白吃白住却是事实,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债主,她实在没有底气开口拒绝,只得应允。 钟兮的外卖并没有吃完,和往常一样,剩了大半盒。乌沼已经渐渐习惯了钟兮的小食量,虽然每次都让店家减少分量,但无论多么减少,这人每顿也吃不了几口就放在一边了。 乌沼自觉的把饭盒收拾好,一旁的钟兮突然道:“我要洗澡,去放洗澡水。” 乌沼心说这人倒是挺爱干净,每天都至少洗两次澡,一般都是早上一次,晚上睡前一次,不过刚吃完午饭就要洗澡倒是第一次,不怕消化不良? 不过吃的这么少,应该是没关系的吧?!心思转了一个来回,乌沼最终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乖乖去浴室放洗澡水。 浴室在二楼,以前驾轻就熟的距离对于现在的乌沼来说无异于一场登山旅行。乌沼吭哧吭哧的爬到二楼时已经是10分钟过去了。整个过程,钟兮就在楼下的沙发上看着,中途没有丝毫帮忙的迹象。乌沼也不在意,趴在二楼栏杆的扶手上,吐了几口浊气,才进了浴室。 浴室的格局还是原来她和熊黛住在这里时的样子,乌沼熟稔的放水,准备浴巾,一切准备停当才出浴室叫楼下的钟兮上来。 为了不再爬一次‘山’,乌沼尽职的扮演者保姆的角色,就呆在浴室外面等钟兮出来好收拾浴室。 听着浴室内哗啦啦的水声,乌沼不由得想起了过往,熊黛向来讨厌洗澡,以前她和熊黛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只能盯着熊黛每周至少进浴室洗一次,而洗澡水每次都是她提前放好的,那时候她也喜欢在浴室外面等着熊黛出来好进去收拾狼藉,也会喋喋不休在浴室门外吐槽熊黛不爱洗澡的毛病。 熊黛总会敷衍的应付着,不到两分钟就好从浴室逃出来嚣张的表示自己仔仔细细的洗了澡,实际上熊黛只不过是把头发沾湿了水就出来了,每次她都气的一脚把她踹回浴室‘回锅’。 过往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像是梦一样,愈发映衬着现今乌沼寂寥的心境。 熊黛的不辞而别,带走了所有的钱,甚至还有可能参与了乌沼‘被拐’的过程,这些带给乌沼的虽只有短暂的恼怒,但更多的是对熊黛反常行为的疑惑。 熊黛突然失踪的行径是早有先例的,说走就走半点不带商量的。但像这次这么决绝的却是第一次,甚至破天荒的给她留了字条。 乌沼隐隐觉得熊黛是在躲避着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熊黛,究竟有什么能使她都躲避不及呢?乌沼手中掌握的信息太少,完全想不出所以然,只能暗自郁郁。 晚上七八点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乌沼自己主动套上一个淡色的小斗篷,遮住脑袋和耳朵,后背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等着钟兮出门。 钟兮平日穿的和巫无量差不多,西装革履的,怎么精致怎么来。今天却穿了一件白色t恤,下身配了一条牛仔裤,一身休闲范儿,显得愈发年轻稚嫩,像是还没入世的大学生,透着一股青涩感。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乌沼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在乌沼观察钟兮的时候,钟兮也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道:“你这衣服哪来儿的?” 乌沼指了指戴在脖子上的香囊:“这种斗篷古魅给我买了很多套,我都放在乾坤袋里了。” “他对你挺不错。”钟兮淡淡的点了点头,打开门走了出去,示意乌沼跟上。 乌沼干笑了两声,才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这么多小斗篷虽然都是古魅买的,但那是拿两颗红果换来的,后来她才知道那两颗红果的价值都足够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买1套别墅了。如果说这都算待她不错,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c城城隍庙夜市灯火通明,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尽是小吃摊贩,混杂的食物香味吸引着行人驻足光临,一派热闹。 钟兮怀里抱着乌沼,穿梭于密集的人群中,路上的行人和路边香气扑鼻的小吃摊丝毫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顾自埋头前行。他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的夜市,而是街尾的城隍庙本庙。 和前面的夜市相比,城隍庙庙宇像是被故意遗忘了一般,周围空空荡荡的漆黑一片,既没有摊贩店铺,也没有居住人家,半点人气也没有。 甚至也听不到哪怕一丝夜市的喧闹声,仿佛与街头的夜市是两个位于不同次元的世界。 太安静了! 乌沼望着城隍爷威严肃穆的雕像,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钟兮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乌沼的紧张,随手把她放在蒲团上,道:“试着闻一下,有没有闻到特别的味道?” 乌沼不明所以,将放在城隍爷身上的视线移到香案上未燃尽的香火,吸了吸鼻子,道:“都是香火的味道。”顿了顿,又道:“好像还有一股腥味?!” “什么样的腥味?” “有点像鱼腥味,但又不像河里或海里那种鱼腥味,没那么重的味道,好像还带着一点甜香味?不过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不过,你闻不到?” 乌沼歪了歪脑袋,明明他们两个都在一个地方,这人好像压根闻不到这些奇怪的味道,不由得有些疑惑。 “我闻得到的话还会拉着你过来?人的嗅觉终究比不上妖魔精怪,难道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啧啧…” 这欠揍的语气! 乌沼深吸了口气,决定大度的不计较,左右看了看试图寻找香味的来源,视线无意间扫到了蒲团边,不知哪个没有公德心的扔的饮料瓶。 那是很普通的酸奶饮料,但就是这个酸奶饮料瓶让乌沼灵光一闪,拍了一下脑袋,激动道:“我想起来了,巫无量之前弄了一瓶奶要给我喝来着。就是这个味道。” “什么奶?” “鲛人奶,巫无量说是鲛人奶。”乌沼如实道。 “鲛人奶...”钟兮思付着,低头开始用脚四处在地板上敲打,明显在找什么东西。 乌沼学着钟兮的样子也在自己四周用爪子敲打地面,敲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索性从蒲团上站起打算去城隍爷后面看看。只是她起身太急,脚下没站稳又重重的跌坐回了蒲团上。 咚! 从蒲团下传来的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并没有逃过钟兮的耳朵,走过来把乌沼拎到了一边,掀开蒲团,他敲了敲蒲团下的地板,咚咚的空响无不告诉他找对了地方。 按了按传出异样空响的地板,钟兮把地板掀开,只见地板下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拉环。将拉环拉出地板的暗盒,地板下传来类似齿轮活动的声音。 乌沼听着那种明显触动了什么机关的声响,不安的环顾四周,警惕着可能到来的危险。 砰! 庙门猛然重重的关合,发出一声短促的重响。 猝不及防被这声重响震的一个趔踞摔坐在了地上的乌沼,抬头却看见高高在上的城隍爷竟然也向后摔了下去,不由下意识捂住了耳朵,闭着眼护住了脑袋。但预期的响动并没有传来,甚至安静的有点过分。 乌沼小心的睁开眼,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没由来心虚的看向城隍爷,只见本应该砸在地上的城隍爷此时正与地面成四十五度角的倾斜姿势仰望房顶,压根没砸下来。 这就很尴尬了! 乌沼觉得自己的举动在这位捉妖师的眼里一定很蠢,只能强装镇定的把抱头捂耳的爪子改为梳毛,干巴巴的道:“头发乱了。” 只是这句话刚出口,乌沼就想把它吃回去。她现在明明只剩毛了,哪还有头发。 钟兮难得好心情,并没有打算拆穿乌沼拙劣的掩饰,顺着她的话道:“是乱了” 说完,抬手捋了捋她的脑袋,似乎在帮她梳毛。 如果不是一身的绒毛挡着,此时的乌沼定是羞耻的满脸通红。不过,也多亏了这身皮毛,乌沼对于自己犯蠢的接受度已经大大的提高了,还能分神指着倾斜的城隍爷提醒钟兮:“味道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钟兮跳上供台,很快在城隍爷原先占据的位置掀开了一块活动的石板,找到了一个四四方方只能容下一人宽度的洞口。 “不错不错。”钟兮拍了拍她的脑袋,称赞了一句。可被称赞的乌沼却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自己像是被摸狗头的缉毒犬一定是她的错觉。 钟兮不知道乌沼在想什么,单手抱起她,钻进了四方洞里。 洞口下面有个木质阶梯,钟兮两步跨到了底。洞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乌沼拿着钟兮的手机,用手机的手电筒勉强能照亮前面一步的距离。 鲛人的奶腥味随着钟兮的前进越发的浓郁,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钟兮一个人的脚步声。这种情景,随时冒出什么来都不奇怪,乌沼悄悄的呼了口气,尝试平复自己越加剧烈的心跳。 第17章 挖心为何 八 滴答! 滴答! 漆黑的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阴寒的气息。 乌沼小心的扯了扯身上的小斗篷,拿着手机的手有点不稳,手电筒的灯光晃了一下,歪在了一边。她想要抬手扶正时,爪子一滑手机掉了下去。 心道一声糟糕,不知道手机会不会摔坏。乌沼探出脑袋想要去捡,钟兮已经俯下身捡了上来,并把手机重新放回了乌沼的手中。后者慌忙点开手机检查手机有没有损坏,手电筒重新打开,借着余光,手机上除了沾了一点灰尘,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钟兮的注意力并不在乌沼这里,只是注视着更深处的黑暗启唇,语气森然。 “你是让我亲自请你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 片刻的寂静后,深处的黑暗传来哗哗的水声。 乌沼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脑袋,听这哗啦啦的水声,藏在黑暗里的很可能并不是人。 “是谁?” 黑暗里传来警惕的年轻女声。 钟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灯打开。” “这里没有你说的那种东西。” 那女声回答的毫不客气,还隐隐的有些不耐烦。 “是么”钟兮淡淡应了一声,抬手伸向左侧,随着一声开关摁动的声音,地下室瞬间被照亮了。 地下室的格局四四方方,地上铺着石板,石板上铺着几块破旧的垫子,钟兮的脚下正好踩着一块,脚边尽是空了的玻璃瓶,有的瓶子里还残留着一点乳白色的奶状液体。石板的尽头,挖了一处不大的水池,水池周围墙壁上的壁灯,将水池内的景象照的一清二楚。 鱼尾人身,绯红色的鳞片包裹着淡青色的皮肤,鱼鳍状的耳朵搭在脑袋两边,以及过于妖异容貌都昭示着水池内那生物非人的事实。 “人鱼?”乌沼脱口而出道。 “啧,没文化的小妖,别拿我们鲛人和那种鬼东西混为一谈。”鲛人不客气的冲乌沼翻了个白眼,又对钟兮道:“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记性这么差?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味道,十年前,海龙宫,记起来了么?” 水池里的鲛人盯着钟兮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布满鳞片的手伸向身后,像是在护着什么,戒备的瞪着钟兮道:“是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问你点问题。” 钟兮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继续道:“陆上的生活不好过吧,所以,你把唾液卖给了谁?” 唾液?口水也能卖钱吗?乌沼怀疑自己听错了,抬头看钟兮,后者压根没有给她答疑解惑的意思,连眼神也没分出去一个。 “你问这个做什么?”鲛人双手背在身后,对于钟兮的戒备并没有减弱半分。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那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好处?”钟兮只是笑。乌沼不知道那鲛人是什么感觉,她突然觉得更冷了。 “你们人类不是都讲究礼尚往来吗?我回答你的问题,你给我好处有什么不对?” “先回答我的问题。” 钟兮寸步不让。鲛人迟疑了一瞬,开口道:“有个人类老头向我讨了一口唾液,作为报酬,他帮我找了这间地下室。” “名字?” “宋闲,我记得是这个名字。是个惹人厌的老头。这间地下室又脏又破,而且上面的人念念叨叨吵死了,我本来想找那老头换个地方,谁知道那老头在自己身上开了个洞,死了。” “你是说宋闲是自杀?”乌沼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在自己身上开个洞试试?”鲛人没好气的呲了一声。 乌沼悻悻的闭嘴。 钟兮对鲛人道:“你说的我大概都能猜得到,你的回答对我来说虽然价值不大,但好歹没撒谎,还不错。” “你别告诉我你的好处就是一句还不错。” “那倒不是,我可以收你当驱使,这个好处应该足够了吧。” 驱使这个词好像听古魅说过,乌沼有些不确定的想。 那边的鲛人愣了一下,忙道:“你真的要收我?要知道以你的能耐什么大妖收不了,为什么要我?” “我乐意。不愿意的话,当我没说过。”钟兮耸了耸肩,转身毫不留恋的按着来时的路径离开。 出了洞口,钟兮一个人坐在庙里的蒲团上点了根烟,像是确定鲛人会跟上来,所以才在这里等着。 乌沼坐在旁边,一边盯着洞口,一边频频用余光瞟他。 “有什么话就问吧。” 钟兮吐了口烟,看着乌沼笑了笑。 乌沼按奈不住,好奇道:“鲛人的唾液有什么用?宋闲买它做什么?” 钟兮:“鲛人的唾液有剧毒,能麻痹神经,被鲛人咬过或接触到他们的唾液的人,会瞬间失去知觉。你觉得宋闲会拿这个做什么?” “鲛人的唾液听起来有点像麻醉剂,你是说宋闲拿鲛人的唾液杀人....或者自杀?” “麻醉剂这种医用药剂的管理向来严格,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就算是弄到了,也很容易留下痕迹把柄,所以对比起来,有类似效用的鲛人唾液明显安全多了。” 乌沼:“所以凶手就是宋闲?” “那是警察的要调查判断的事。”钟兮无所谓道。 乌沼道:“我还以为案子破了。” 钟兮笑出声:“你似乎很失望?话说回来,这案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激动什么。” 乌沼无言以对。 “少管闲事,你这小脑袋可装不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在说我笨?” “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乌沼:“……”这人欠揍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钟兮湮灭烟头,伸手把乌沼抱在怀里,然后从蒲团上站起身,转头道:“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乌沼顺着钟兮的视线看去,只见鲛人已经爬出了洞口,此时的鲛人裹着一身破旧的毯子,怀里鼓鼓囊囊的似乎抱着什么。 她的皮肤白皙,已经没有了鳞片的痕迹,漂亮的鱼尾也变成了双腿,脸的轮廓也柔和了许多,少了一分妖异,如果忽略那头绿藻色的卷长发,她几乎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嗯,我要带着它。”鲛人略不自在的应了一声,继而掀开胸前毯子的一角,露出了一个浑身银白的生物,那是一只银发银尾小鲛人,漂亮的不可思议,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好奇。 钟兮扫了那只小鲛人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也算是变相的默认。然后他掏出了一个拇指大,装着半瓶淡金色液体的瓶子抛给鲛人,鲛人眼也不眨的接过后没什么犹豫的喝了下去,随即眉心突兀的浮现出一枚菱形的金色印记,片刻后又骤然消退没了踪影。 “你倒是信得过我。”钟兮似笑非笑的说道。 鲛人道:“我只是信得过我自己。”顿了顿,看了一眼傻愣愣看着她的乌沼:“这也是你的驱使?” 钟兮把手放在乌沼的脑袋上揉了揉,道:“不,这是我的崽。” 什么?! “我…唔……” 乌沼被钟兮的话吓了一跳,刚想反驳就被捏住了嘴。 鲛人明显愣了一下,露出意外的神色,不过很快收敛了表情,诚实的开口:“不像你。” “嗯,像她死去的母亲。” 乌沼:“……” 此时已是深夜,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钟兮将一大一小两个鲛人还有一脸懵逼的乌沼带回了公寓。 进了公寓,钟兮洗了个澡,丢下两个鲛人顾自去睡觉了。乌沼慢吞吞的从楼上爬下来,看着拿着瓶子给小鲛人喂奶的大鲛人,道:“你吃不吃东西?” 大鲛人应声抬头,分给她一个眼神,并没有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乌沼转身默默的走到冰箱门前,她记得冰箱里之前还剩两个苹果来着。 冰箱打开后,乌沼探进头,却发现原本空空如也的冰箱里居然堆满了食物,生疏果品、肉类海鲜被分门别类码的整整齐齐。 乌沼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砰地一声用爪子关上了冰箱门。 不知想到什么,乌沼盯着冰箱门守了一会儿,最后又用爪子扒开了冰箱门,探头往里看。 冰箱里这时居然还是空的,连跟毛都没有。 乌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冰箱门重新关上,纳闷的拽了拽自己的圆耳朵,转身迈着慢吞吞的步子往往厨房的方向走,可走了两步,步子却又停了。 乌沼不死心的转身又回到了冰箱前,猛地又扒开了冰箱,这时候,各种生鲜果品在冰箱堆得满满的。乌沼想不通,总觉得有谁在溜着她玩儿,可她也懒得再想,不管不顾,直接掏出一颗西红柿闻了一下,确信是真的,才一口咬了下去。 嘴巴里叼着西红柿,乌沼从冰箱里掏出一块新鲜牛肉,一袋速食饺子。顿了顿,又掏出了几个土豆和一些蔬菜才去了厨房。 对于现在的乌沼来说,没了人的手指,煮菜完全变成了一项艰难的技术活。好在没了手指,还有锋利的爪子。鲜嫩的牛肉在乌沼的爪下像是切豆腐一样容易。 半个小时后,两份煎肉排、一盘饺子四个烤土豆以及一锅蔬菜汤被端上了餐桌。 “这都是你做的?” 鲛人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又看了看不到自己膝盖的乌沼,似乎不相信这些香喷喷的食物出自这么小的小妖之手。 乌沼点了点头,仰着头招呼鲛人坐下吃饭。 冷漠的鲛人看着餐桌上的食物,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却没动。 而小鲛人没有大鲛人的矜持,小手伸向肉排,水汪汪的眼睛却看着乌沼。 乌沼会意,将肉排往小鲛人的方向推了推。小鲛人也不客气,抓着肉排就大口的往嘴里送。 见小鲛人已经开吃了,大鲛人也没再坚持,坐下来也大口的吃了起来。 乌沼见两个鲛人吃了起来,便吭哧吭哧的爬上了椅子,捧着一个热腾腾的烤土豆默默的啃,啃到一半才想起来楼上先睡的钟兮。 在花十分钟爬楼梯叫醒钟兮和吃独食两个选择之间摇摆了一下,最终乌沼还是选择了吃独食。 吃饱喝足以后,乌沼去了储物间,找了几件本属于熊黛的,还没有拆封过的衣服。 拿着衣服,乌沼回到客厅,却发现大鲛人并没有在餐桌前,餐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小鲛人正趴在干净的餐桌上自娱自乐的玩尾巴。 厨房的方向传来洗涤碗筷的声音,乌沼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那个大鲛人,对方正不太熟练的洗碗筷。她没去打扰大鲛人,反而走向了小鲛人。小鲛人完全不怕生,见她过来,面向她张开了手臂。 乌沼把衣服放在一边,小心的抱起了漂亮的小鲛人。小鲛人的身体冰冰凉凉的,对于一身绒毛的乌沼来说抱起来很是舒服。 小鲛人对于毛绒绒的乌沼很好奇,小手不停的去抓她的耳朵和脸上的绒毛,玩的不亦乐乎。 等了一会儿,大鲛人才从厨房走出来,没等乌沼多说,就拿起她放在一旁的衣服。 毯子一掀,大鲛人大大方方的在乌沼面前换起了衣服。乌沼被吓了一跳,略过对方丰满的胸部,眼睛不知道要往那边看,只能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鲛人。 “你叫什么名字?” 大鲛人似乎对乌沼产生了兴趣,轻笑一声,开口问了一句。 “乌沼。”乌沼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是红一,那孩子是银。” 大鲛人如是道。 第18章 挖心为何 九 叮铃铃! 天刚蒙蒙亮,熟悉的噪音准时准点的又蹦跶了起来。 闭着眼睛轻轻吐了口气,爪子压着耳朵,乌沼在床上默默翻了个身,顿了片刻,才慢吞吞的爬起来慢慢一滚,把自己滚下了床。 床边垫着一块充气软垫,那是从储物间翻出来的,弹性十足,乌沼刚滚上去就被弹了起来,然后在双脚落地的一瞬间站定。 这种颇有喜感的起床方式,是乌沼根据自己当前矮冬瓜般的身量找到最得体的起床方式了。 一开始和古魅住在一起的时候,古魅没怎么让她下过地独自行动,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提着抱着的,所以并没有特别在意过缩水的身量带来的麻烦,现在独自一人住着,乌沼终于体会到了类似小孩子期盼着长高长大的心情。 乌沼现在住在二楼左边的次卧,这间房间的床比其他房间的都高些,每次上床都要踩着垫子或凳子爬上去。至于下床则更麻烦,为了省力,她曾试着跳崖似的从床上蹦下来,但每次都会以头朝下的姿势摔个狗吃屎。 后来乌沼又试着攀岩似的用爪子抓着床单踩着凳子往下滑,可爪子太锋利,稍微使点力,就一个不小心报废了崭新的被单。好在最终她找到了最安全省力的下床方式,那就是滚下去。毕竟变成毛球妖怪也不是说没有好处的,至少皮糙肉厚多了。 叮铃铃! 叮铃铃! 一楼次卧的闹钟声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停歇,而房间的主人也依然没有丝毫起床的迹象。 伴随着持久力惊人的闹铃声,乌沼见怪不怪的顾自洗漱后做起了早餐。 早餐是虾仁蒸饺加蛋花汤,晶莹剔透的虾饺配上热气腾腾的蛋花汤,总能勾起最真实的食欲。但这些食物其实都是现成的东西,乌沼只需要煮熟就行,毕竟指望着她那双毛绒绒的爪子做些精细活,简直是在强妖所难。 乌沼先去敲了敲一楼的次卧门,除了闹钟声,意料中的并没有其他的回应。屋里的两只顶着催命符般的闹铃声还能睡得着,也是本事了! 捧着餐盘,乌沼又吭哧吭哧的爬上二楼,敲开了主卧的门。钟兮穿着一身休闲居家服,俯视着门前捧着餐盘的乌沼,意外的挑了挑眉道:“今天的早餐居然有上门服务?” “我有点事想问。”乌沼将餐盘往上托了托,钟兮顺手捏了一只虾饺丢进嘴里,顺着闹铃声,看向楼下,突然没头没尾道:“昼伏夜出的习性果然难改吗?!” “……” 所以这人压根知道鲛人的习性,却还拿闹钟进去添堵?!问题是,睡在一楼的那对鲛人没什么反应,她倒是每天被闹钟吵得起的比鸡早! 一周前那个自称红一的鲛人在看到钟兮往她房间放闹钟时怀疑人生的表情依然历历在目,当时没注意,现在乌沼突然明白了她当时那种表情的含义,那大概是在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看来要让人再多拿几个闹钟过来,一个闹钟效果太差。” 乌沼:“......” 这人好像真的有病。 吃完一个蒸饺,觉得味道似乎不错,钟兮干脆拿起了托盘,一边吃一边进了房间。乌沼趁机跟了进去。 刚想开口说话,钟兮腾出食指抵在嘴边虚了一声,禁止她开口。乌沼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在他对面,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虾饺,又一口口的喝掉蛋汤后才分出一个眼神给她。只不过,对方开口的一句话差点把她气了个仰倒。 “再拿一份上来。”钟兮大爷似的把空的餐盘往乌沼面前一推,想了想补了一句:“再加两片烤面包,两个煎蛋。” 说好的小食量呢? 果然之前点外卖的时候吃的那么少只是因为不合胃口! 乌沼咬了咬牙:“我来回至少要二十分钟。” 对于乌沼的小短腿儿来说,二十分钟还只是单纯上下楼梯来回的时间。 “没事,我可以等。” 乌沼:“.......” 见乌沼苦大仇深似的盯着他不动,钟兮突然近乎温柔的笑了笑吐出三个字:“貔貅血。” “……知道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句话果然不是白说的! 长长的舒了口气,乌沼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慢吞吞的出了门,慢吞吞的下了楼,慢吞吞的去冰箱翻找食材。 半个多小时后,乌沼终于把钟兮要的食物全部端了上去,甚至还多加了两份煎饼,以防钟兮突发奇想又要加餐。 不过这一次,即使钟兮又做出让她闭嘴的举动,乌沼也权当没看见,顾自开了口:“古魅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吧?” “你听谁说的?”钟兮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可他们也已经去了那什么山海有半个多月了,该回来了吧。” 乌沼曾借钟兮的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音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不由得有些担心和焦急。 “你知道山海是什么地方吗?”钟兮道。 乌沼诚实的摇了摇头。 钟兮起了戏弄的心思,故意一本正经道:“那是个既存在于这个世界又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地方,那里既是妖魔精怪的庇护所,也是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狗项圈,所以时间和空间和我们的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朗诵诗文?! 乌沼听不太懂,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耳朵。 钟兮放下咬了一半的煎饼,喝了口蛋汤,继续道:“简单来说,山海里的时间流逝速度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就算我们这边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山海里有可能才不过半天的时间,所以他们没那么快回来。” “那他们在里面呆十天,我们这边不是就已经十年后了?!”乌沼这时候倒是反应很快。 “很有可能,你算法不错。” 乌沼:“......” 按照这个算法,到时候别说古魅被定为失踪人口后演艺事业能不能继续,光是巫无量经营的公司估计也解散了。 乌沼心说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压根忘记了这一茬才二话不说回山海的?未免心太大了! “不过…”钟兮突然托长了音调,冲乌沼狡黠的眨了眨眼:“也有可能我们这边不过是一顿早餐的功夫,山海里已经过了上千年,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千年都过了,乐观点说,对方说不定压根都不记得有个做妖质的妖崽了,悲观点那两个家伙也老死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显然,乌沼对于古魅和巫无量的寿命没什么信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乌沼算是明白了,这人闹半天根本只是在逗她玩… 乌沼觉得她开始有点想念古魅了,至少他除了喜欢女装和不正经之外还算是个正常的妖,不会动不动溜着她玩。而钟兮这个神经病就不一样了,光想想都觉得心累。 一直到钟兮把所有的食物解决个干净,某只心累的小妖崽都一直蔫蔫的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钟兮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手机在乌沼的手边,她自然的拾起交给钟兮,却无意间扫到了备注为‘梦中女神’的来电。 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19章 挖心为何 十 过了一会儿,钟兮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手机在乌沼的手边,她自然的拾起交给钟兮,却无意间扫到了备注为‘梦中女神’的来电。 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八卦这种东西往往是天然的兴奋剂,乌沼也不能免俗,微微提起了点精神,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瞟着钟兮的方向,耳朵支的老高。 钟兮似乎并没注意某个八卦心暴涨的小崽子,自然的把手机放在耳边接听,不过从头到尾却没说话。而且接电话时的表情阴沉沉的,仿佛对面不是女神,而是上门讨债的。 乌沼猜想梦中女神是不是打电话来发喜帖的,不然这人的脸色怎么会这么臭。 电话很快挂断了,钟兮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沉着脸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浴袍,彷若无人的换起了衣服,明显打算出门。乌沼想起来去捂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不该看的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真是太糟心了,乌沼忍不住怒道:“换衣服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吱个声让我先出去先?!” “你换衣服前会跟自家牙都没长齐的小猫崽说‘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先?’”钟兮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仿佛乌沼提的问题是真的白痴。 这是什么破比喻?! 和这位钟兮大师相处久了,乌沼也渐渐的了解了些这人喜怒无常的脾气,心情好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晴空万里温柔和善的错觉,可那仅仅是错觉而已,实际上这人就像是一颗尖利的钉子,随随便便刺你两下,都能让你恨不得咬死他。 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看了,乌沼安慰自己。之前有好几次放洗澡水的时候这人也是这么旁若无人的德性,早应该见怪不怪,就是不知道时间长了会不会长针眼。 钟兮不知道乌沼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他也反正不会在乎。换好衣服后,他就提着乌沼的颈子就往怀里揣。 “你出去揣着我干嘛,放开,我要呆在公寓里。” 两只爪子死死地横在钟兮和自己之间,乌沼破天荒的没有顺着钟兮的意思配合。 “啧,撒什么娇,这不是找不到趁手的狗妖,又有两个倒霉蛋被挖了心,你鼻子这么灵说不定能闻出点东西,就当发挥余热了,陪我走一趟。”钟兮不耐烦的轻拍了两下乌沼毛绒绒的脑袋,想让她老实点。 “我撒你个大萝卜的娇”乌沼觉得这个神经病简直不可理喻:“你上次把我带去城隍庙闻味道,果然是把我当狗用了吧,能不能对妖质有点最起码的尊重?我不要去闻尸体!谁爱去谁去!” 乌沼被彻底惹毛了! “不去?那要不我送你去城西的动物园待两天,那里空气清新,风景宜人,很适合你这种不明生物修身养性,然后你再想想去不去。”钟兮说着打了个响指,叫了一声:“影七” 话音刚落,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像是有人推门而进,但乌沼看过去时,门前却空无一人。 “你在叫谁?” 看不到的往往才是最恐怖的,乌沼戒备的与钟兮拉开距离,后背紧贴在墙壁上,小心的滑到了半开的窗边,沐浴在射进来的晨光下,警惕的瞪着暗处的钟兮。 钟兮下巴抬了抬,示意乌沼看她的脚下。 后者闻言低头,却只看到自己脚下拖长的影子。正当乌沼想去质问钟兮在搞什么鬼时,脚下的影子却动了。 黑色的影子缓缓扭动了两下,开始胀大拉长,一双黑色的巨手从胀大的影子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乌沼的双腿。 被那双巨手拽着,乌沼只觉得脚下的地板似乎变成了泥沼,眨眼的功夫,身体就陷进去了一半。 “这是什么鬼东西?快放开我。” 话音里夹杂着一丝明显的颤音,乌沼明显慌了,两只爪子紧紧地扒着地板,试图阻止自己继续下陷。 “我让影七送你去城西的动物园,这是最快的方式,我可没有时间亲自载你过去,我还要去找只狗妖帮我做事。”钟兮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眼看只剩个脑袋在地板上了,乌沼别无选择,慌忙道:“我帮你,我帮你还不行吗?你快让他松开我。” “想清楚了?”钟兮嘚瑟的挑眉,那模样看在乌沼眼里,要多欠揍又多欠揍,可偏偏她拿这神经病完全没办法,只能默默的咽下一口血,妥协道:“想的不能再清楚了,当人的时候就算了,现在当妖,鼻子这么灵,能帮上钟大师的忙那是我的荣幸,肯定不能拒绝。” 本是一番讨好谄媚的话却被乌沼说的咬牙切齿,明显怨念颇深。钟兮却不在意,见好就收,让影七把她重新拖上了地板。 乌沼趴在地板上,神经兮兮的盯着原本抓着自己的影子缓缓的退了下去,才揉了揉有点发软的腿,扶着墙略显艰难的站了起来。 “走了”钟兮催促道。 乌沼瞥了钟兮一眼,却靠着墙站着没动。 钟兮突然笑了:“怎么?吓尿了?!” 乌沼:“......” “还真吓尿了?!啧,是不是要给你买尿不湿?”钟兮故作一本正经继续道。 乌沼气的几乎要窒息了,用爪子摸了摸发闷的胸口,怒道:“我没尿,有本事你来检查!” 钟兮道:“呵呵,我有洁癖。更何况,犯罪的事儿我不屑做。” 乌沼:“......” 乌沼显然不能从钟兮这里讨到便宜,悻悻的闭上嘴,自觉地找到自己的小斗篷慢吞吞的套在了身上,然后走到钟兮身边,道:“我有个要求。” 闻言,钟兮挑了挑眉,道:“姑且听你说一说。” “寄存费取消,以后你让我去当狗妖,我二话都不会说。”乌沼道。 熊黛和乌沼的东西全都堆在钟兮的公寓里废弃的储藏室里,对于身无分文的乌沼来说,每个月五百的寄存费简直是天文数字,她根本付不起,只能奢望这时候和钟兮讨价还价。 钟兮听完乌沼的要求,想了想,道:“可以。” 还没等乌沼来得及高兴,钟兮又道:“不过,你房租该交了!每月一万。先交五千定金。” “.....我租的时候都没有一万?抢钱啊!” 乌沼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五百块的寄存费是没有了,反而多了一万的房租? 钟兮:“现在我是房东,想涨价还用和你商量么?!” 乌沼:“......”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十五》 古魅:黑崽,我们走了! 钟兮:呵呵,她不能走! 古魅:怎么?今儿我就还非要带她走了。 钟兮:带她走可以,先把钱还完! 古魅:钱?什么钱? 乌沼:房租每月1万,还有5千定金,都欠着呢!先借我? 古魅:哦....拜拜! 乌沼:...... 第20章 挖心为何 十一 “闻到了么?” “...没有” 两秒钟后 “闻到了?” “没....” 一分钟后 “现在呢?闻到了没?” “...你拿只鞋子究竟想让我闻什么?杜警官!” 乌沼有点崩溃。 这个拿着一只红色高跟鞋,长得尖嘴猴腮的警察名叫杜携,乌沼见过几次,但直至今天才知道这人并不是普通的警察,而是特别办事处的调查员。 至于特别办事处,则是负责非人类案件的特别机构,简称很怪,叫“非人处”。钟兮胁迫她来的地方便是非人处的总部。 乌沼听到“非人处”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没笑喷,但一想到身上的房租“巨债”,她整只崽瞬间又蔫了。 杜携显然并不能从乌沼的毛脸上看出她的心情好坏,只顾得查案子。而且他虽然见过几次乌沼,但每次乌沼的样子都不一样,所以,他也并没有认出乌沼。 见这个据说鼻子很灵的小妖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杜携有点不死心,将那只鞋子再次凑近乌沼的鼻子。 “真的没有妖怪的味道?不对啊,这次的死者,心脏明显是被妖怪掏走的,没有手术和麻醉的痕迹啊。” “...要不干脆让我去看下尸体?” 乌沼把杜携手里的鞋子推远,心说再这么耗下去,这位耿直的杜警官估计要一直拿死者的鞋子对着她。 钟兮把乌沼丢给杜携后,就跟着程队和几个调查员走了,而这次他把乌沼带过来的目的明显很明确,就是为了能让乌沼闻出点线索。 乌沼心说如果不尽快做完被交代的事,等那个神经病回来,不知道又会怎么想法子折腾她,她就是有这种糟糕的预感。 杜携露出意外的神色,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个看起来还是幼年期的小妖会害怕尸体,却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出来见尸体,他当然是满口答应,领着乌沼就进了停尸房。 所谓的停尸房,其实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冷库。四四方方的空间里设有密密麻麻的长方形台子,几乎每个台子上都安放着尸体。 停尸房里的温度极低,所有的尸体上都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放眼望去,一片的死寂与阴寒。 乌沼似乎对这些尸体并不惧怕,泰然自若的跟在杜携的后面探出头,问:“这么多尸体,哪个是挖心案的死者?” 杜携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兰姐应该在这儿的,人呢?” “兰姐?” “嗯,我们检验科科长,是个大美人哦~”杜携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冲着停尸房的深处喊了起来:“兰姐,兰姐,你在吗?” 望着停尸房里一望无际的躺尸,乌沼心说这个兰姐难道是躺在尸体中间?开什么玩笑。 但杜携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应,反而是从入口的方向传来脚步声。高跟鞋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 “臭小子你在停尸房里嚎什么呐?”人未至声先到,女人的声音干净轻灵,很有辨识度。 杜携闻声喜形于色,忙跑到入口的位置迎着人进来:“哎呀,兰姐,我以为您又在停尸房里睡着了。” “啧,几百年前的糗事了,你这混小子居然还记着呢。就不能盼我点好?” 进来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清秀,气质清新脱俗,正如杜携所说的美人一个。不过这人却画着和她气质不太相符的浓妆,那口烈焰红唇尤其的醒目,不过好在并不难看,反而有种别样的韵味。 “哎?熊猫精?很少见啊,我们新入职的?分在哪个科?不过这么小,我们算不算雇佣童工?”兰姐很快注意到了一旁的乌沼,顺手把她抱了起来。 “这倒不是,他是我们新顾问带来的,鼻子很灵的,我带他过来就是闻下挖心案的死者,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新的顾问?谁啊?顾问的位置空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就有人顶上来了?”兰姐边说边领着杜携往里走,最终在一个年轻的女性尸体所在的台子边停下,把乌沼放在台子上:“新的受害者就是她了。” “新顾问是钟家的长孙钟兮,上面刚刚决定的,程队跟我说了一句我也是才知道。”杜携回应了兰姐一句,扫了那女尸一眼,脸一白,喉头滚动了一下,移开了视线,叹道:“大喜的日子出了事,真是可怜。” 女尸的脸上还残留着一层浓妆,身上穿着厚重的白色婚纱,胸口被掏出了一个血洞,婚纱上鲜血晕染的部分已经变黑,伤口处的皮肉整个翻了出来。 乌沼倒没有像杜携那样别开视线,平静的看了几眼女尸胸前的血口,居然还分神注意到了旁边那个台子上的尸体。 旁边台子上人有着一张乌沼熟悉的脸,那是宋闲。宋闲旁边的台子上是陆思思,两人的胸前心脏位置都被切了个四四方方的口子,形状和大小如出一辙,但和这个穿着婚纱的女尸胸前的伤口完全不同。 “钟兮?是那个问题少年啊!你该不会是他的驱使吧,哎呀,那你看人的眼神可不太好。” 兰姐对乌沼惋惜的叹了一声。 乌沼:“......” 杜携慌忙对兰姐低声提醒:“钟顾问说这个是他的崽。兰姐,您当着人家孩子的面说人坏话是不是不好?!” 乌沼:“......”真是神他喵的崽!钟兮这个神经病又在胡说八道。 兰姐愣了下,看着乌沼顿了片刻,才说:“我一直觉得以那小子的鬼畜程度,注孤生是必然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连私生崽都生出来了。话说回来,能和那小子在一起,你母亲可真是个勇士。”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乌沼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懂得,我懂得。”兰姐摸了摸乌沼的脑袋,一脸的爱怜。 乌沼:“......”这人懂什么了? 懒得再多说,乌沼默默揭过这一页,沿着台子的边缘走了一圈,说起了正事。 “尸体上有股熟悉的香味,挺浓的。” “香味?”杜携保持着别开脸的姿势,吸了吸鼻子。 “除了血腥味,我什么也没闻到。呕...,我快要吐了。” 乌沼:“.......” 杜携说完又看向兰姐,兰姐摇了摇头,显然和他一样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有点像花香,但要更浓一点”乌沼往尸体伤口的位置凑近了些,嗅了嗅:“伤口的位置味道最浓。” “花香味吗....,死者伤口附近的血液我已经检测过了,并没有植物细胞和芳香物质,那么你闻到只可能是凶手的妖气。可以啊,小家伙,我们部门里有好几个狗妖都来试过,也没发现什么东西,你这鼻子牛了,以后绝对有前途。”兰姐道。 听到兰姐的称赞,乌沼一点都不觉得高兴,甚至还有点心塞。嗅觉灵敏这件事乌沼一直是自知的,还是人类的时候也总是能闻到一些平常人很难嗅到的味道,是传说中的狗鼻子。 后来随着年纪增长,渐渐的能凭空闻到一些无法形容的奇怪味道,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嗅的问题,甚至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却是一切正常,后来觉得不影响正常生活便没有再去在意。 现在,有人告诉她,她曾自以为的疾病,曾经和熊黛争论许久的命题,只是因为她闻到的那些不过是妖气?怪不得她总是能从红一那儿闻到一股鱼腥味!那应该也是妖气没跑了!乌沼简单的消化了下自己的天赋异禀,随即又心塞了。 天赋异禀能闻到妖气那也没什么,只是以钟兮的鬼畜尿性,以后她岂不是要被真的当成狗妖使唤?! 呵呵,乌沼觉得自己似乎更想念古魅了,至少那家伙偶尔只变态,但从不鬼畜。变态她应付的过来,鬼畜就完全招架不住了。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十六》 古魅:阿嚏!阿嚏! 巫无量:怎么了? 古魅:好几百年没打喷嚏了,黑崽肯定想我了。 巫无量:哦,阿嚏!阿嚏! 古魅:......你干嘛学我? 巫无量:白牟肯定想我了。 古魅:.....想你有日子没揍他了? 巫无量:可能是... 古魅:....... 第21章 挖心为何 十二 再如何不想担当缉毒犬的角色,该尽力的事,乌沼也不会推迟和隐瞒,于是指着宋闲尸体所在的位置,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 “那边两具尸体也有这种香味,但味道没这边这个浓。” “真的?”杜携立马把乌沼提到宋闲躺着的那个台子上,乌沼一瞬间没有站稳,差点一个磕头趴在了宋闲的脑袋上。 “和新的尸体一样,伤口的位置味道最浓。” 堪堪稳住身体,两只爪子勉强撑着台子站好,乌沼补了一句,随后忍不住冲杜携翻了个白眼,她刚刚如果稍微慢一点,这辈子的第一个吻就无偿的奉献给了一具尸体,而且这具被挖了心的尸体还是把她扫地出门的前老板。 杜携并没有细心到能注意到乌沼的郁闷,只有兰姐不动声色的把她从台子上提起来,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抱着,赶着杜携离开了停尸房。 能从乌沼这里得到的信息对于兰姐来说已经足够了。所谓万物有灵,成精的妖怪大都会保留着本体的一些特性,比如狗妖的鼻子大都灵敏,虎妖、狼妖大都凶悍。 而且和动物系的妖怪不同,植物系的花妖树妖大都保留着独有的气味。这种独特的气味往往是他们妖气的来源。所以,乌沼鉴别出的这种类似花香的妖气,至少足以让非人处对凶手的排查范围有个大概的判断。 好歹有了线索,兰姐看乌沼不由得更顺眼了些,打发杜携去报告新线索,自己转身把乌沼拐进了休息室。 所谓的休息室,面积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密密麻麻摆放着统一规格的浅色长沙发。沙发每四只围成一圈,中间摆放着矮桌,矮桌上分门别类摆放着种类繁多零食茶点。 只是此时的休息室有些空荡冷清,放眼望去,并没有人在这里休息。 兰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将乌沼放下,拿了些点心放在她面前。乌沼一眼扫过那些看起来很好的点心,只是拘谨的道了声谢。 偌大的休息室里,只有乌沼和一个并不太熟悉的女人,这个认知让乌沼莫名的有些紧张,不由得往旁边爬了两步跳到了另一张沙发上,与兰姐拉开了距离。 “你这是怕我吃了你?所以说你刚刚闻尸体的胆子跑哪儿去了?”兰姐一把揪住乌沼的圆耳朵,另一只手提着她后颈的皮毛把她拉进了怀里,然后一通乱揉,揉完还不忘在她脑袋上亲了几口。 乌沼炸着毛,用爪子拨了拨被亲过的地方,毫不意外的摸到了一爪子的口红。 “大姐,我这一身的毛您是怎么下的下去口的?”刚刚的紧张被这一爪子的口红扫的干干净净,距离感瞬间被拉近,乌沼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啧”兰姐砸了一下嘴,似乎对大姐这个称呼不满,随后又一口亲了下来。不过这次亲的不是脑袋,而是嘴巴。 “那挑没毛的地方总可以吧。” 乌沼:“......” 口红浓重的香味熏得乌沼脑袋痛,更要命的是这位特殊办事处,简称非人处的检验科科长似乎非常喜欢她的皮毛,从头到尾揉个不停。 虽然她对于人的接触并不敏感和排斥,但被人揉面似的揉来揉去,这显然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体验。乌沼不得不两只爪子抱住对方的手阻碍兰姐对她的继续蹂躏,否则她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会上嘴咬伤对方。 好在作为检验科的顶梁柱的兰姐,并不会有太多的空闲时间,最后亲了两口在暴起伤人和继续忍耐两个选择边缘摇摆的乌沼,恋恋不舍的松了手,离开了休息室。 松了口气,乌沼连忙从脖子上挂着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部半旧不新的手机发消息。这是临出门前钟兮扔给她的,手机里就存了一个号码,是钟兮本人的。 “我在休息室。”想了想,乌沼又补了一句:“快来救我!”她实在是怕兰姐去而复返,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发完消息,把手机重新放回乾坤袋,乌沼从沙发上站起来,从矮桌上扯了一块点心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扑鼻而来的甜香味勾起了些食欲,她开始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一块点心刚下肚,休息室的门传来开合的声音。乌沼扭过头看过去,只见钟兮迈着悠闲的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嚯,我刚给你发了消息,你就” 话没说完,后面的话被生生的卡在喉咙里,乌沼顾不得拨掉嘴边沾的点心渣,立马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瞪着踏步而来的‘钟兮’,满身戒备。 “怎么了?见到我怎么这副样子?” ‘钟兮’在乌沼的面前停下脚步,俯视着完全被他笼罩的乌沼,一脸的无辜模样。 危险! 快逃!快逃! 心底的恐惧突兀的跳了出来,疯狂的叫嚣着,可乌沼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动不了半步,只能看着‘钟兮’越靠越近。 “果然露馅了吗?” ‘钟兮’似乎心情颇好的吹了声口哨,一只手摁在乌沼的脑袋上,人蹲了下来。 “你的鼻子挺灵啊,我还和别人打赌你一定不会发现假扮的我。啧...” 话没说完,'钟兮'吃痛的皱起了眉,殷红的血顺着被咬住的手滴了下来。 “死前还要咬我一口,现在的小鬼果然一点不可爱。不过你这直觉倒是挺准的,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哎呀,我又啰嗦起来了。不好不好,要办正事。” ‘钟兮’将手生生的从乌沼尖利的牙齿里扯出来,转而捂住了乌沼的眼睛,拇指扣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出声,另一只手钳住了她挣扎的爪子。 “不会很疼的,我保证!” 冒牌‘钟兮’在乌沼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下一秒,修长的手指变为利爪刺穿了她。 所有的挣扎只不过是徒劳,生命随着被掏去的心脏和血液的喷涌迅速逝去,即使扣在嘴巴上的手指拿开后,乌沼也已经没有力气去呼喊,意识朦胧之间,似乎有人把她抱了起来,那人说:“我还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妖崽,果然挺软,可惜要死了。” ‘钟兮’将掏出来的小小心脏用一方手帕包起,然后将怀里的尸体小心的安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近乎虔诚的轻轻抚平了乌沼有些凌乱且失去光泽的皮毛。 那人还替乌沼抹掉了兰姐留在她身上的口红印,随后干脆坐在了尸体旁边,背靠着沙发,一手摸着乌沼的脑袋感受着她在一点点的变冷,一手拿着手帕包裹着从乌沼胸口里掏出来的心脏,轻松的哼起了不知名的调子。 没多久,砰地一声重响,休息室的门被人大力的踹开。调子戛然而止,哼调子的人扭头看到了一张和他此时一模一样,表情却完全不同的脸。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十七》 乌沼:大哥,让一让,我要过桥! 某路人大哥:嘿,这年头连过奈何桥都有插队的?! 乌沼:......要排队?! 某路人大哥:当然,谁惨谁先过!我们按死法来,你怎么死的?说来听听!比我惨我就让你先过。 乌沼:.....哦,我心被人掏了! 某路人大哥:啧啧,原来是情杀啊! 乌沼:......是心脏,不是那个心!!!还没问,大哥你怎么死的?! 某路人大哥:嗯.....我忘了! 乌沼:...... 第22章 挖心为何 十三 没多久,砰地一声重响,休息室的门被人大力的踹开。调子戛然而止,哼调子的人扭头看到了一张和他此时一模一样,表情却完全不同的脸。 “来晚了,你果然都在关键时刻迟到。不过也不算太坏,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让她受什么苦,你看睡得多沉。”哼调子的人边说边打了个响指,脸上的幻术消退后露出了一张阴柔的脸。 “影七” 钟兮木着脸,冷冷的看着对方,唤出了影七。影七显露出漆黑的巨大身形,而怀里抱着的正是乌沼的尸体。 谢狐之后知后觉瞥了眼身旁空了的位置,嗤道:“反正已经冷了,拿回尸体又怎么样,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钟兮没理会谢狐之,抬手轻轻的摸了摸乌沼的脑袋,冰冷的触感昭示着已经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 “心脏没了。”影七提醒钟兮。 钟兮没说话,只是凭空抽出了一柄黑色的木剑,抬手一挥,谢狐之额头一凉,竟削下了几缕头发。 “喂喂,你生什么气?!我可要吃醋了,亲爱的。” 硬拼,谢狐之向来都不是钟兮的对手,从小到大每次打起来,最后鼻青脸肿的那个都铁定是他,他可不想吃这眼前亏,嘴上却没个停。 “想和我动手还是省省力气。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不想把小命搭进去。” “把她的东西还回来。” “呵,你说这崽的心脏?休想,这可是我完成任务的凭据。” 眼见钟兮提着木剑冲了过来,谢狐之立马变成了一只白尾狐狸从窗子跳了出去,瞬间消失了踪影。 “不追?”影七雌雄莫辨的声音再次响起。 钟兮的神情难掩烦躁,眉头不自觉的皱成了一团。 犹豫了一瞬,伸手接过了尸体,单手抱在怀里,目光停在尸体上,看了一会儿,突的神情一顿,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通体漆黑的小木匣。 木匣打开,钟兮取出了一条食指长短的柳枝条。柳枝条通体翠绿,看起来不像是凡物。 将柳枝平放在尸体的额头,不消片刻,尸体竟以肉眼的速度发了绿芽,抽了枝条,转瞬间尸体被绿枝条密密麻麻裹了全身。 随即在绿枝上开满了细细碎碎的小金花,小金花以肉眼的速度开了又谢,花谢完,绿枝条便枯萎殆尽,原本的尸体消失不见,只徒留一枚缺了一块的小金球。 钟兮把小金球在手里捏了捏,不由挑了挑眉,随手丢回给了影七。 影七将金球在自己的黑影里滚了一圈,道:“是金蝉木。” 钟兮没什么反应,只对着空荡荡的休息室道:“还不出来?” 这话显然不是对影七说的。只是钟兮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沙发底下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动。 钟兮走到传来声音的沙发前,单手掀开了沙发,只见底下正窝着一只浑圆的小妖崽,正是乌沼。 乌沼是被一条小指宽细的绿藤捆了个严严实实,嘴巴也被拴着,说不了话,只能冲钟兮含糊的呜呜。 钟兮俯身将乌沼从地上提起来,绿藤这才松了绑,游蛇一般灵活的钻入了她脖间挂着的乾坤袋里。 乌沼显然余惊未消,死死地扒着钟兮的手腕,通体冰凉,浑身发抖,眼底满是惊惶。 钟兮唤了她一声,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只觉手心黏黏糊糊的,打眼一看,竟是满手的血污。他抬手翻开乌沼的皮毛,只见胸口的位置竟已白肉外翻,露出了雪白的骨头。 虽说生死之间,千钧一发之际,金蝉木替她挡了那挖心致命的一爪,可终究是慢了一步,皮肉伤自然是没避过的。 影七道:“非人处的人赶过来了,在门外。” “让他们进来。” 影七闻令便一分为二,一半留在门内,一半顺着门缝钻了出去。 兰姐第一个闯了进来,后面跟着程队和杜携他们。 兰姐看到受伤的乌沼,喊了声:“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话不多说,兰姐忙不迭的从钟兮手上将小崽扒下来,轻声安抚,利利索索消毒包扎。 程队看了一会儿,试探道:“又是挖心贼,钟大顾问想必应是有眉目了?” 钟兮看了他一眼,捏出一撮狐狸的白毛,似笑非笑道:“谢狐之的狐狸尾巴可算是露出来了。” 程队道:“谢狐之?就是四大降妖世家里,被谢家开除祖籍的那个半妖?” 杜携紧跟着道:“难道这些个挖心案都是谢狐之干的?” “是与不是,抓回来不就知道了。”钟兮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那一撮狐狸毛丢给杜携,迈开脚走到了乌沼的跟前。 此时的乌沼意识还很清醒,只是失血过多,皮毛看起来暗淡无光,整只崽也看起来蔫蔫的。她见钟兮走到跟前,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但好歹是不再那么惊惶,平静了许多。 钟兮没和乌沼说话,只对兰姐道:“怎么样了?” 兰姐正忙着给乌沼缝伤口,分神道:“好在没伤到心脏,只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钟兮沉默了一瞬,又道:“给她打一瓶血清,算在我这里。” 兰姐缝好伤口,包上纱布后,才分给钟兮一个眼神,道:“已经给她打了,防止她感染妖毒。不过费用是算在我这里,怎么说也是我把她带到这里,她才被趁机给伤的。” 钟兮也不再多说,只道了声:“多谢” 兰姐愣了一下,看着钟兮,露出意外的神色,但也没再多说,俯身用手安抚的摸了摸乌沼的脑袋,便带着人离开了。 钟兮这边则伸出双手,小心的将乌沼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乌沼疲惫的眨了眨眼,躺在钟兮的怀里,不太安稳的闭上了眼。 钟兮抱着乌沼走到休息室的门前,突然扭头对一旁靠着门抽烟的程队道:“送我回去!” 虽说不是命令的语气,但显然也是不容拒绝的。 程队笑了笑,把烟碾灭,没说什么就跟着钟兮走出了非人处的总部。 回钟兮公寓的路上,是有程队开车,钟兮坐在后排抱着乌沼。程队透过后视镜看了两眼,随口道:“没想到再见你,你连孩子都有了。” “怎么?很羡慕?”钟兮扯起谎来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程队笑了:“羡慕说不上,只是觉得意外,你居然都能找到愿意给你生娃的,还是个女妖?!不知道是不是瞎的!不过,看你这崽子的模样,好像不是什么寻常的品种,不会是山海里跑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女妖给你生的吧。” “我看你就算嫉妒,闭嘴开车。” 程队:“.....听你这口气,怎么感觉像是我在给你打工?!” “难道不是?!” 程队:“.......”好像还真是,钟兮现在是非人处的顾问,是他的顶头上司来着。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十八》 程队:徒弟,你说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杜携:怎么了?师父,谁惹你不开心了?! 程队:你觉得新来的顾问怎么样? 杜携:挺好的啊!就是有点冷! 程队:呵,肤浅!天真!不过说来也怪了,连钟兮都有人给生娃,我怎么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呢?! 杜携:嗯,师父,要不你先把抠脚的手从我的面包上拿开,再考虑您光不光棍的问题?! 第23章 挖心为何 十四 昏暗的房间内,一簇淡红色的火焰越烧越旺,淡淡的暖意悄悄安抚着焦徨不已的心。 这火并不是普通的火,而是纯粹由妖力凝结的妖火。相比于普通的火焰,妖火更易控制,且无烟无灰,其他也并无特别之处。 只是,大夏天的,这边开着冷气,那边燃着妖火,浑圆的的妖崽呆呆的盯着那股妖火,死气沉沉毫无生气,怎么看怎么怪异。 钟兮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按奈不住道:“在看什么?” 乌沼愣了愣,反应明显慢了一拍,缓缓的眨了眨眼将视线从妖火上移开,迷茫道:“没什么,对了,哪来儿的火?” “影七的妖火,可以安心定神。” 钟兮给了影七一个眼神,影七会意的熄了火,巨大的影子转瞬间隐于黑暗,不见了踪影。 乌沼勉强让自己稍微打起了些精神,摸了摸靠在自己身旁的小鲛人,目光环视了一圈,疑惑道:“怎么不见红一?” 毕竟平常红一都和小鲛人寸步不离。 “我让她去办点事,饿了么?我点了外卖。” 乌沼显然没什么食欲,摇了摇头,只道:“红一出去还是为了挖心案?那个袭击我的人会是凶手么?” 钟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手里把玩着那枚缺了一块儿的小金球:“你觉得呢?” “不知道,我现在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疼,非常疼。” 乌沼瞥了眼胸口的纱布,轻轻的吸了口气。 钟兮摊了摊手,道:“显然止痛药对你不起作用。” 乌沼闻言咧了咧嘴,似哭非笑:“能把那个小球还给我么?” “你说这个?”钟兮将金球在手里抛了抛,显然并没有给出去的意思。 “这是葛老头给我的。我想物归原主。”乌沼道。 “这可不算物归原主。”钟兮指了指金球上的缺口。 “.......当然,它救了我一命。不知道下次会不会还这么幸运。” 乌沼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更多的是迷茫。那个人来杀她,显然具有明确的目的性,至少不是认错了人。可她自认从小到大没得罪过什么人,突然有人要杀她,她自然是想不通是为什么。 “不会有下一次。”钟兮突然道。 乌沼闻言愣了愣,看向钟兮,没等她开口,后者指着小金球继续道:“知道这是什么?” “金蝉木?....我听影七说的。不过,金蝉木是什么?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古魅的幻术。” 钟兮道:“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幻术的一种。不过,它比幻术更加的真实,若不是用玉柳枝试探,任何人都会以为你真的成了一具尸体。” “玉柳枝?” “听说过玉净瓶么?” “你不要告诉我是观音菩萨用的那枝柳枝.......” 乌沼的表情一言难尽,一脸的荒谬感。 钟兮得逞的笑了,透着邪气。 “你在框我?”乌沼不确定道。 “谁知道呢,事实上往往一无所知比无所不知要轻松惬意的多。”钟兮看了眼手机,又道:“外卖到了,我们开饭。” 乌沼:“......” 另一边,山海界,古魅的日子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山海界有一种小虫子,形似水母,透明色,体型却比蚂蚁还小,以吸食扶桑树的汁液为生。它们的触手布满坚韧的细毛,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触手和触手衔接在一起能形成柔韧性极好的网。 一般情况下,这是种很温和的生物。但这种生物有一个很糟糕的习性,就是喜欢聚集起来把路过扶桑树不小心沾染了树汁液的活物团团围住,虽然并不会把这些倒霉蛋困死,但因为它们‘结成’的网太过坚韧,虽然从外部一碰即散,但从内部,无论妖力也好,蛮力也好,都拿它们的网没有办法。一旦被它们困在,直到树汁的味道消散前就别想恢复自由。 由此它们得了个很有趣的名字,叫团团虫。而目前,古魅正处于被团团虫围困的窘境中。 无数的团团虫凝结成一个巨大的透明圆球,古魅和巫无量呆坐在虫球的正中央,巫无量依然是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古魅倒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栽在一堆不起眼的虫子身上,不过,确切的说是栽在了自己的大意身上。 古魅望着球外那个模糊的人影,并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有点憋屈。也许是他太过沉溺于人类的生活,以至于他苏醒后的这十几年来太过放松警惕,居然被简单小伎俩给坑了个底掉,简直有辱他的智商。 古魅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回场子,虽然之前几天都毫无例外的被无视,但他毫不气馁,清了清嗓子,向让他丢脸的始作俑者发起了‘攻势’。 “就这么一直困着我们?关狗一样的关着我们,多伤自尊啊!按山海的时间算,再过半天,这群讨厌的团团虫闻不到扶桑树汁的味道就该滚蛋了。到时候你这藏头露尾的家伙还想用什么招?再偷偷在我们身上抹点扶桑树汁?那可不好意思,同样的招数我不会中标两次。” 预料中的,球外的人影并没有理会古魅,而是若有所感的转头看向远方。他们此时处山海的一片平原,因为视野宽阔的缘故,能清楚的看到一只急速飞来的不明物体。近些的时候,古魅才发现那是一只白色的纸鹤。 “那是什么?玩具吗?”古魅优哉游哉的换了个躺姿,看似不在意的随口嘲了一句。 那人影没分给他一个眼神,手心朝上,让那只纸鹤停在了手心。纸鹤扑腾了两下翅膀,却突兀的自行化成了一小撮碎屑,随着一阵风飘散了。 “果然是玩具,该不是质量不过关?” 古魅在一边嘴上说着风凉话,眉头却紧皱在一起。这只纸鹤明显是报信的,他并不是看不出来。 “我们没有与二位为敌的意思,只是局势使然。” 大概是长时间没有开口,那人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粗哑,但古魅没工夫注意这些。 “困了我们这么久,现在说没有为敌的意思?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那人影并没有再与他争辩的意思,身影像是刚刚那只纸鹤一般化成碎屑,转瞬间消散无踪。 “人走了,快放我们出去。”古魅突然对着空气道。 可回应她的只是寂静,根本没有人回应。 只有巫无量道:“你应该清楚它的脾气。” “啧,我们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 古魅显然耗尽了耐心,巫无量却很淡定,随手敲了敲围困着他们的团团虫墙壁。见团团虫依然没什么反应,翻了个身悠然的睡了过去。古魅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踹了巫无量一脚,靠在另一边也睡了。除了等,他们别无他法。 直到扶桑树汁的味道完全消散,团团虫终于渐渐散开,失去了团团虫的支撑,巫无量灵活的翻了个身稳稳站住,只有古魅被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他揉了揉自己的老腰,有些不满的嘟囔起来:“早不放我出来,非搅了我的好梦。演戏很累的好不好。” 闻言,散开的团团虫们渐渐又汇聚在一起,凝结成了一个纤细的人形,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古魅对于这副诡异的情景似乎并不意外,只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装哑巴?” 透明的胶状人形浮在半空中,伸了个懒腰,随后传来略显稚嫩的声音道:“真麻烦,就算是巫主在这里,我也是要把他关到身上的扶桑味道散尽为止。更何况是你这个演技超烂的讨厌鬼,也就能骗骗刚刚那个傻大个。现在把你放出来你应该感恩戴德,居然还啰嗦个不停。” “你这个脑袋里只装着扶桑树的肥虫,还好意思说我?” “啧,我懒得跟你这块臭骨头吵,我可不像你不干正事儿,这山海界里的所有扶桑树都是巫主的私有财产,我可是一直尽职尽责的帮巫主守着呢。倒是你和熊熊,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找巫主,如果凤炎那小子醒过来,你和熊熊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那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古魅扭头看向山海深处云雾缭绕的红色山峰,得意的笑了。 团团虫的凝结体反应了一下,道:“啧,你就嘚瑟吧。我觉得凤炎那家伙快醒了。” “你还别吓唬我,就算醒了能怎么样,想打架,也不看看我身后站的是谁。”古魅拍了拍巫无量,后者依然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只道:“别惹事。” “嘿,我从不惹事,哪次打架不是凤炎那家伙挑起来的,我也是受害者。团簇”古魅叫了一声团团虫凝结体的名字,煽动道:“说起来,这扶桑树可一直是巫主让凤炎负责照管的,等他出来,你也不想那小子醒过来和你抢扶桑树吧。” “呵呵,我会怕他?!”团簇嘴上说着不怕,凝结体却开始溃散。古魅翻了下眼皮,凉凉的看着团簇反复聚了又散,散了又重聚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团簇镇定了些,试探的问古魅:“要不我们和巫主商量一下,先把灵穴的那个捣蛋鬼先放出来,凤炎就先让他再睡个几万年?!先说好,我这可不是怕他,我只是怕这家伙脑袋一抽真来个灭绝人类什么的。” 古魅:“呵呵” 心怀鬼胎的两个家伙在阻碍凤炎苏醒的事情上总算达成了一致。而在山海深处的火云山顶,沉睡中的巨大生物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射出渗人的光芒。 第24章 挖心为何 十五 陡峭的山峰外壁,远远看过去,是类似于烧红了的烙铁般通透的红色。而它的温度却不像它的颜色那样炙热,而是刺骨的阴寒。 白色的积雪堆积在山顶,雪茫茫的看不到尽头,也不见丝毫活物的痕迹。 这是什么地方?! 不再是毛绒绒的手脚和冬瓜般五短身材,而是以人类的姿态赤身裸体的悬空在山顶上方的乌沼,俯视着脚下的积雪,一脸的茫然。 她盯着脚下雪白的山顶,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可放眼望去,下面除了积雪就是乱石,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呵呵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突兀的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分不清男女。 乌沼愣了一下,却发现那笑声居然是自己发出的。她摸了摸自己嘴巴的位置,没有温度只有触感,但笑声确实是从这里发出的。 “不用害怕。”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乌沼的手正好捕捉到了自己嘴巴发声时张合的触感。这就有点惊悚了,没有发声的意愿,嘴巴却擅自动了起来,仿佛有人在操纵着她。 现在的状态是什么情况?幻觉?!梦?! “把手抬起来。” 那个声音淡淡的,但却奇异的让乌沼没有拒绝的逆反感。只是犹豫了一瞬,乌沼按照那个声音所说的平抬起了手,随后从指尖飘起了一抹漆黑色的,类似烟雾的东西。 那东西眨眼间汇聚成一个漆黑的人影。那人影脸上带着毫无纹饰的黑色面具,身体掩藏在黑雾里,透着神秘诡异。 这张平板一块,连眼睛也没有的面具样式好像在哪里见过?乌沼如此想着,不自觉的打量起了对面的人影。 “喜欢吗?” “什么?” 人影突然没头没尾的话让乌沼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喜欢这个世界吗?!” 乌沼挠了挠头,心说这人怎么回事,问这么文绉绉又奇怪的问题,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这辈子活的如果说平凡,又总是碰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说不平凡,好事也好,坏事也好,她也都没做过,就只是像每个普通人那样,日复一日的为了活着而活着而已,哪里会闲的发慌想自己究竟喜不喜欢这个世界。 “可是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喜不喜欢重要吗?!话说回来,你是谁?!” 漆黑的人影似乎轻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面具:“想不想看我的样子?” 乌沼闻言心里猛地一突:“...你该不会和我长得一样吧!” 面具人:“......” “难道我猜对了?!”乌沼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脸,继续道:“其实我就是瞎猜的,话说一般的剧情都是这个吧。” “哈哈哈哈哈哈”漆黑的面具人又笑了起来,低着头,似乎在看脚下的山顶,继而又道:“要放他出来吗?!” 这明显是在问乌沼。 闻言,乌沼顺着面具人的视线,重新看向脚下的山顶,看了一会儿,有些困惑的歪了歪脑袋。 “他是谁?” “我的。” “什么?”乌沼没听明白,什么叫我的?! “那么,你要放他出来吗?”面具人顾自又问了一遍。 乌沼心说我连下面那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我的。” 乌沼:“……” 乌沼心说,这人究竟在说什么?在回答我的问题?可我完全没有出声!!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当然的。” “……你这句是骗人的吧。” 乌沼一脸古怪的看着面具人,后者沉默了一瞬,噗嗤一声,又笑了。 继而那漆黑的人影空中打了个摆儿,飞到了下面,然后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雪地里,不见了。 “喂...那个谁?” 乌沼唤了几声,也不见那人影回应,像是就此消失了。她尝试着控制自己轻飘飘的身体向下移动,但用力过猛,一脑袋扎进了山顶上的雪堆里,左右手胡乱扒了半天才把没什么知觉像是根本不存在的脑袋,从雪里拔了出来。 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乌沼百无聊赖的盯着脚下发呆,而胸前突然毫无预兆的绽开了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身体滴在雪上。 乌沼没有痛感,只是一脸茫然盯着滴落的鲜血,慢慢的,血液渗入了雪里,但很快和那漆黑的人影一样又不见了踪影。 没多久,陡峭的山峰剧烈摇晃起来,轰隆作响,摇摇欲坠。乌沼吓了一跳,慌忙飘回空中,触目所及之处山石崩裂,积雪坍塌。 一声清锐的鸟鸣从开裂的缝隙中传出,伴随着这声鸟鸣,一只金红色的巨鸟飞跃而出,还没等乌沼看清那巨鸟的样子,那巨鸟转瞬间又消失了。 一个小红点从高空坠下,乌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近些的时候,她意识到那是只活物,双手不自觉的摊开去接,却真的接住了。 那是只红毛金爪的小鸟,一身的红色绒毛,稳稳地蹲坐在手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叫了起来,是类似小鸡仔的叫声,唧唧个不停。 “呵,看来我该走了”面具人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再次传来,这时乌沼才发现面具人又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你”乌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手里的小鸡仔却突然蹦到了面具人的肩膀上。 面具人又发出一声轻笑,冲着乌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漆黑的身影像是雾气一般缓缓的散开了。 突兀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乌沼茫然的扭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是个身材高大的人,身上穿着古怪的服饰。 他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却散发着一种古怪的炙热气息,像是一团正熊熊燃烧的火焰,越靠越近。 乌沼赤身裸体却丝毫没有羞怯感,只是好奇的看着那人靠近,只是这种好奇在难以忍受的炙热温度下变成了另一种莫名的畏惧,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那人的步子明显一滞,在远处停下了。 可视线一转,冰天雪地突然消失不见,挡在她眼前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醒了?”手的主人拿掉了乌沼额头上的冰袋,又换上了一块新的。 乌沼下意识想要碰碰自己的额头,抬手却发现毛绒绒的爪子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原先人类的五指。她愣了一瞬,慌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才确认自己是真的变回了人类模样。 “失血过多加上高烧,你很虚弱,只是暂时变回人形而已。” 钟兮显然并不适应照顾人的角色,把换下来的冰袋随手扔到一边,竟点了根烟在旁边抽了起来。 乌沼反应了一会儿,道:“听起来像是我现了原形。可我的原形为什么是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你想变成什么?” 钟兮吐出一口烟,笑问。 乌沼眨了眨眼,目视着钟兮吐出的眼圈渐渐变淡,身上的痛楚似乎也跟着变淡了些,不由笑了:“无论变成什么,那当然是希望有一身铜皮铁骨。” “铜皮铁骨有什么好。” 钟兮说着,鞋子一踢,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倒在了床上,睡在了乌沼的一侧。 乌沼吓了一跳,下意识躲了下,却牵动了伤口,疼的倒吸了口气凉气,艰难道:“你不回房间睡?“ “我累了”顿了顿,钟兮淡淡的瞥了眼乌沼,嘲道:“安心,我对女人没兴趣,别这么紧张。” 乌沼:“......” “不用觉得挫败,你的身材其实还不错。“ 乌沼:“.....“ 这人明显是在戏弄她,乌沼自然听得出来。 高烧刚退,浑身又乏又冷,伤口又疼,自然也没心思和这人费精力口舌,拿掉冰袋,乌沼抬手小心的护住自己的伤口,勉强翻了个身改平躺为侧卧,背对着身边的人,只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钟兮显然并没打算放乌沼清净。 “身上开了个洞,睡得着?!” “在你身上开个洞试试?” 乌沼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摆明是找抽。可她哪有那个气力和这人折腾,光是稍微大声点说话,胸口的伤口就像是要绽开似的,说话自然也是压着性子的。 钟兮又道:“想报仇么?” 乌沼烦不胜烦,闭嘴不说话。 她不说话,一只手就顺着她的后脑勺摸了过来捏住了她的鼻子。 “你到底想干嘛?....啧” 乌沼彻底毛了,可猛地扭头,遭罪的却是她自己,胸前的纱布上隐隐的渗出了血,伤口自然是裂开了,疼的再说不出话来。 钟兮却嘚瑟的笑了,假模假样道:“别这么闹腾,会死的。” 乌沼:“……”到底是谁在闹腾?!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十九》 乌沼: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天有人能身披金甲,驾着七彩祥云来...... 影七:娶你?! 乌沼:不,来把钟大师给收了!没有了钟大师,这世界将会更加的和平,更加的充满爱!啊!我滴神!你快来收了他吧! 钟兮:呵呵 古魅:看着我做什么?我发誓我这次没给她喝二锅头,只不过喝了一瓶五粮液! 巫无量:......那是我的五粮液!!! 古魅:哈哈,顺手拿了! 影七:主人,要不让少主人和他们断绝关系吧! 钟兮:呵呵,不急,先去拿瓶二锅头给你的少主人 影七:...... 第25章 挖心为何 十六 胸前被开了个血洞,乌沼自然是睡不安稳的,时睡时醒一直折腾到第二天。 乌沼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旁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显然旁边的钟兮还在睡,双手规规矩矩的叠在腹部,身体挺得笔直。乌沼看着钟兮的睡姿,莫名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秀气,和这人鬼畜的脾性完全不搭,在心里腹诽了两句,她也没惊动钟兮,尝试着想撑起身体坐起来。 可是当想用手撑着自己时,乌沼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已经变回了毛绒绒的一团,已经不再是人形,不禁有些郁闷。 好在胸前的伤口已经没有昨天那般痛得难以忍受,乌沼勉强用爪子抓着床边,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行动不方便,乌沼就只能坐在床头发呆,发呆的对象自然而然的就是旁边的钟兮。 看了一会儿,乌沼就莫名发现钟兮的脸似乎有点怪,并不是说钟兮脸长得丑,而是这人的五官她从来没有细细的看过,这会儿仔细看了几眼,她就觉得钟兮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五官像是硬生生的拼凑在一起,完全不像是配套的。 正纳闷的时候,乌沼偶然间瞥到了钟兮脖子,就发现这人的脖子上靠下巴的位置好像起了一层白白的干皮。 看着那层干皮,乌沼心里就有些痒痒的,犹豫了一瞬,就伸出爪子摁住了那层干皮,然后尖尖的指甲一挑,那层干皮就顺着她的力道撕开了一条口子。 那道口子顺着钟兮的下巴,延伸到了他的左脸,直到眉骨,直接露出了干皮下面一层新的皮肤。 乌沼“......” 乌沼看了看挂在指甲上的假皮,悻悻的转过头再次看钟向兮。 此时的钟兮已经睁开了眼,短暂的迷茫过后,一眼就瞥到了乌沼爪子上的假皮,继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钟兮:“......” 自知撞破了钟兮的秘密,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乌沼连忙装傻道:“钟大师,你好像蜕皮了!” 说着,乌沼还把爪子上的假皮连忙贴回到了钟兮的脸上。 钟兮:“......” 钟兮一直不说话,只是把那块假皮拿起来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冲着乌沼怪笑了一声。 这声怪笑对于乌沼来说简直像是被宣判死刑,连忙就要往床下溜。只是她刚有动作,后颈就被人捏住了。 钟兮捏着乌沼后颈的皮毛,拎到自己面前,冷笑道:“你要去哪儿?” 乌沼顾忌着身上的伤口,只勉强挣扎了两下,就破罐子破摔道:“我发誓,绝不说出去你有张假脸。” “我有张什么?”钟兮继续冷笑。 “你有张....”乌沼话说一半,眼见钟兮越笑越冷,犹豫着改口道:“我不知道?” 钟兮这才满意,将乌沼丢回到床上。后者护着伤口往边上挪了挪,生怕钟兮改主意再来捉她。 此时从楼下传来门铃声,钟兮瞥了眼老老实实作鹌鹑状的乌沼,赤着脚就下了楼。 乌沼等钟兮一走,忙舒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出来,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喊声:“沼沼” 会叫她沼沼的往往只有一个,就是熊黛,乌沼不觉得自己是幻听,忙把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压下去,对着空气回了一句:“熊黛?是你么?” 话音刚落,床底传来碰碰当当的声响,没多久,熊黛就从床底下捂着头钻了出来。 “真是你?怎么在这儿?”乌沼忙道。 “嘘,别说话,这里不安全,我带你走。” 熊黛对于乌沼现在毛绒绒的样子没有半点的不适应,轻手轻脚的把她抱起来,生怕惊动了楼下的人。 乌沼显然是无条件的信任着熊黛的,没有多问,立马闭上了嘴,乖乖配合的窝在熊黛怀里。 熊黛揽着乌沼,踮着脚走到了窗前,轻轻的推开了玻璃窗,纵身一跃跳了下去,然后在稳稳的落地后,就开始撒丫子狂奔。 乌沼抱着熊黛的脖子,呼呼的风声划过耳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但也只能忍耐,好在没多久熊黛就停在了一辆破败的面包车前,打开车门就将乌沼塞进了副驾驶,自己则脚踩油门驾驶着面包车狂奔了出去。 乌沼紧拽着安全带,问熊黛:“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熊黛不意外乌沼的敏锐,道:“是几个不太友好的老友找上了门,当然要躲一躲。” “为什么找你?欠了债?!” “哈哈,还是沼沼懂我!” 熊黛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爽快的承认了。 乌沼道:“你欠了多少?” 熊黛看了看乌沼,道:“把你卖了估计能还上利息?” 乌沼:“.......” 熊黛看乌沼不说话,就有些着急道:“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会把你卖掉,生气了?” “不是,我就是在想,把你卖了能不能还上我欠的房租!” 熊黛:“.......” 乌沼盯着熊黛,继续道:“你是不是也不是人?” 熊黛道:“沼沼,这年头不是人可不值钱,还是人值钱些。要不我们去把之前害你丢了工作的老神棍卖了吧,把他卖掉我们就有钱了。” “别打岔,我正经问你话呢?你是不是也不是人?你是什么妖?”乌沼明显不想熊黛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可熊黛没有半点配合的意思,一手握着方向盘,盯着前面的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仿佛根本没听到乌沼的话。 乌沼磨了磨牙,眼睛一转,又道:“我们去哪儿?” 见乌沼主动岔开了话题,熊黛这才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乌沼,贱兮兮的笑道:“沼沼想去哪儿,当然我们就去哪儿!” 乌沼想了想,道:“你躲债,我也躲债,要不就先去红城?” “红城?!也行,我有老熟人在那儿,不过你躲什么债?!” 按照乌沼的性子,欠债也是稀奇事了,熊黛不由的有些好奇原因。 “刚刚不是说了,我欠人房租,就是现在买下我们公寓的那个钟大师,每月要我一万的租金,我一毛钱都没有怎么给?” “啧,一万块算什么债,这还不够我欠债利息的零头。” 熊黛对于乌沼欠钱的数目不屑一顾,乌沼却有些心塞,因为这意味着熊黛可能真的欠了巨款。 说起巨款,乌沼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对熊黛问道:“对了,我的存款呢?你拿着我的存款干什么去了?” “哈哈哈,什么存款,我怎么不知道?!” 熊黛干笑了两声,脚下一踩油门,脚腕上的铜铃也跟着晃了两声翠响,随即面包车猛地提速让乌沼没反应过来,脑袋一下子磕在了车窗上,痛的她连忙用爪子捂住了头。 乌沼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觉得我这么磕一下脑袋就能让我失忆是怎么的?就给我留一百块钱你也真是好意思?” 熊黛一脸无辜道:“沼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百块钱也是钱,你怎么能歧视一百块钱呢?那一百块钱听到了该多伤心?!而且一百块钱下面不是给你留了一沓钱么?足有几百亿呢!” “那全都是冥币!!!你是为我去阎王殿报道准备的么?” “唉!沼沼,做妖就要善良一点,宽容一点,不善良是要被捉妖师捉走炼丹的!” 熊黛一脸的痛心疾首。 “........你跟我提善良?!那你怎么还没被捉妖师捉走炼丹?!” 乌沼简直要被熊黛气炸了,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看起来活像是个刺猬球。 熊黛这边丝毫没有反省意思,将面包车停在一座破旧工厂的大门前,抱着乌沼就下了车,一边给乌沼顺毛,一边道:“这不是还没有捉妖师能打过我么!不然你以为他们不想捉我?!” 乌沼:“......”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跑路前呢,先解决两个讨厌鬼,就当给你报仇了!”说着,熊黛单手推开了锈迹斑斑的工厂大门。 ********************我是小剧场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二十》 熊黛:无论做人做妖,都要善良一点,这样才能是个好妖。 小乌沼:哦,可是我是人,为什么要当好妖?! 熊黛:你还小,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小乌沼:哦,我现在五岁,很快就长大了!那熊黛呢?熊黛是不是好妖?!: 熊黛:当然了,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妖了! 某路人:麻烦让一让啊!大姐!您堵着男厕所的门干什么?我们还要进去撒尿呢! 熊黛:进去撒尿可以啊!每人五块,谁先交钱谁进去! 某路人:凭什么?!这是公用厕所! 熊黛:凭什么?就凭老娘缺钱,还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某路人:...... 小乌沼:...... 第26章 挖心为何 十七 穿过山海入口的平原地带,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山林。青翠色的山林被层层的薄雾所笼罩,远远看过去恍若仙境。 事实上,这片山林却并不会像是外表那般美好。 在山林的入口处,竖着一块污迹斑斑的破石碑,石碑上的字被岁月侵蚀的完全无法看清刻了什么,而石碑的周围,随处可见白森森的陈旧白骨和正在腐烂的尸体。 这些都是那些妄想闯入这里的人,最普遍的下场。 古魅和巫无量显然并没有被山林入口堆叠的尸体与白骨吓到,只是停驻在入口的石碑处,各自拔了一根头发扔在了石碑上。 两根头发接触石碑的一瞬间,就像是活了一般,扭动着钻入了石碑里。 古魅看着这一幕,见怪不怪,只道:“浮游这个老家伙的癖好也不变一变,如果哪天来个光头,哪有头发给他祸害。” 古魅只是随口吐槽,巫无量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除了头发,其他毛发也可以。” “那下回我拔跟汗毛好了。”古魅说着,瞥了一眼石碑旁堆积的白骨和正在腐烂的尸体,不由啧啧道:“这群人类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只是因为一根汗毛丧了命,去了地府应该会气的再吊死一回。” 巫无量不置可否,有时候生与死的界限就如此的简单。死在石碑前的这些人类无非是为了山林里一些传说中的宝物而来,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不光人类社会有规矩,在妖界照样要按规矩生存。 尤其是在没有融入人类社会的山海界,无论大妖小妖都有自己的地盘,而各个地盘都有不成文的规矩,违反了规矩,下场便是非死即伤。 有些规矩可能在人类看来是荒诞与可笑的,比如浮游这里的规矩,凡事想要进入属于他的这片山林,就必须提供一根自己的毛发。可事实上,一根毛发虽然是小事,但若是没有提供毛发,那么这片山林的看守者便会将闯入者撕咬粉碎。 当然,如果拜访者识相的缴纳了一根毛发,闯入者便会打开进入山林的真正“大门”,让拜访者进入山林。 比如现在,山林的看守者在古魅和巫无量各自缴纳了一根毛发后,没多久便现身了。 一团淡青色的光从山林里涌出,缓缓的在古魅和巫无量面前化成了人的形状,但它没有五官,全身被淡青色的光芒包裹,仅仅只能看出人的形状而已。 “进来吧!” 随着淡青色的光时明时暗,有些稚嫩的声音从人形的身体里传出,因为它没有嘴巴,所以若是错开了视线,恐怕很难判断是不是它在说话。 古魅看也不看这个奇怪的发光物体,只不耐烦道:“老东西,那你倒是开门呐?!” “哼,你这个小辈还是这般无礼!” 那发光的人形轻哼了一声,抬起一只手臂,状若随意的挥了挥。 古魅呲了一声,别开脸不去看那发声的人形物体。 而随着那人形挥手的动作,石碑后的山林像是活了一般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随即那些参天的巨树竟然一株株的将自己的根从土里拔了出来,然后像是活物一般往两边挪了挪,很快列开了一条通往山林深处的宽阔道路。 那人形也不等石碑前的两人,扭身顺着巨树让出的道路飘走了。 古魅和巫无量也不客气,跟着那发光的人形也进了山林。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深处,两旁让路的巨树们才一个个各回各坑,归了原位,山林也再次归于寂静。 山林的深处,伫立着一株耸入天际的雪白色巨树,巨树上枝叶横生,每处枝丫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空洞,远远看过去竟有些像是蜂巢。而在巨树旁边则安放着一座没有面目的人形雕塑,雕塑的头顶带着鲜艳的花环,身上干干净净,虽然立在湿润的土地上,却没有哪怕一点的泥渍,显然是被精心打理的存在。 古魅和巫无量跟着发光的人形行至巨树下便停下了脚步,随即发光的人形明明灭灭闪了两下,身形如青烟一般缓缓的飘散了。 古魅瞥了一眼巨树边的雕塑,脸色竟有些难看,难掩烦躁的冲着巨树喊了一声:“老东西,快滚出来。” 话音刚落,从巨树枝丫密密麻麻的空洞里突然探出了很多小脑袋,那竟是一个个的小人,每一个小人脑袋都只如花生般大小,面容却都是如出一辙的精致漂亮。 那些小人好奇的盯着古魅和巫无量,随即就有小人冲着巨树的树根方向喊了一声:“浮游祖爷,有妖找你!” 小人的话音刚落,巨树的树根处就打开了一道拳头大的小门,一只同样小巧的小人就从小门里走了出来。 那小人和枝丫上的那些小人一般大小,面容也同样小巧可爱,但下巴上却有一缕和这张可爱小脸完全不搭的白色山羊胡,有点像是小孩贴了片假胡子,透着一股违和感。 古魅见浮游出来,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装着验尸报告的文件袋扔了出去,毫不客气道:“发挥你用处的时候到了,快点看!” 那文件袋对于浮游来说是巨大的,浮游只能堪堪的扶着那文件袋,略显狼狈的冲着古魅冷哼了一声:“求我办事还这么无礼,你这小辈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懂规矩?!” 浮游的声音是稚嫩的,和刚刚那个发光人形的声音如出一辙。 古魅听着这个声音似乎更加的烦躁了,他冷笑一声,三两步跨到了巨树旁的雕塑前,一只手化作白森森的骨手抵着雕塑,冲浮游道:“你让我懂规矩?快点办事,不然我就砸了这个碍眼的东西。” 浮游被吓了一跳,怒道:“你敢!你这是欺师灭祖!” “呵,我不敢?!”古魅冷冷的瞥了眼浮游,抬手就要砸。 浮游忙道:“停停停!好好好!我看,我看还不行么?!你离他远一点。” 浮游说着就忙不迭从巨树上的空洞唤下了几个小人帮他撕开了文件袋,随即将里面的血腥照片挨个捡了出来,一个个摊开摆在了地上。 然后几个小人就围着那些照片站成了一圈,随即开始围着照片手拉手蹦蹦跳跳起来,口中出奇一致的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像是在举行什么祭祀仪式。 浮游这边则伸手在身后的巨树上拍了一下,随即从树上飘下了一片嫩绿色的圆叶,浮游刚刚好抬手接住,拿在了手里。 而另一边,随着几个小人哼完了歌谣,那些摆在地上的血腥照片竟然一个个的自燃起来。随着照片燃烧,突然升起了一抹青烟,那青烟竟然渐渐的汇成了生动的图像。 “图像”的片头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从一个女性鲛人那里换取了一小瓶类似唾液的液体,随即画面一转,这白发老翁正与一个面相阴柔的男人交谈,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这白发老翁竟将从鲛人那儿交换的那瓶液体打入了自己的身体,而那面相阴柔的男人则看着白发老翁渐渐失去了意识后,便戴上了手套,拿着手术刀将白发老翁的心脏生生的取了出来。 “图像”画面一黑,便轮到了陆思思,陆思思看样子是在摄影棚补妆,毫无预兆的身子一僵就倒在了地上,随即响起了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那个阴柔的男人又出现了,依然是戴着手套,拿着手术刀。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继而那抹盘旋在照片灰烬上的青烟便钻进了浮游手里的圆叶里。浮游忙不迭的把圆叶扔给靠在雕塑旁的古魅,道:“现在总可以了吧。快点离他远一点。” 古魅收起圆叶,没着急动作,只道:“有个叫钟兮的托你的东西呢?我们要帮忙带回去。” 浮游想了想,忙不迭的让身边的一个小人去拿来了个黑色的小瓶子递给了古魅,就连忙赶人:“这回总行了吧,快走快走!” 古魅总算离开了雕塑旁,将黑瓶在手里把玩了一番,道:“这是什么?” 浮游见古魅远离了他的雕塑,松了口气,闻言就一本正经道:“这是客人的隐私,我可是有规矩的,不能说。” 古魅也不在意,只慢悠悠威胁道:“老东西,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用那副样子说话,我就砸了你这老窝,到时候你就跟着你的子子孙孙去流浪去吧。” 说完,古魅也不等浮游反应,带着巫无量转身走了。 ****************************我是小剧场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二十一》 小浮游:浮游祖爷,今年的收入清点好啦!你快来看看! 浮游:来了,来了!今年有多少? 小浮游:今年收的头发有三万八千根,汗毛一万三千根,还有神秘毛发五千根! 浮游:神秘毛发是什么东西? 小浮游:不知道,弯弯曲曲的。 浮游:...... 小浮游:浮游祖爷你怎么了?这些神秘毛发不好嘛? 浮游:好,好,怎么会不好,这群世风日下的东西简直好极了!马上,全都给我烧了! 小浮游:...... 第27章 挖心为何 十八 古魅和巫无量那边办完事就忙着从山海往回赶,这边的乌沼则坐在废弃的厂房窗边,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熊黛用不太人道的方式“虐菜”。 熊黛虐的这两颗“菜”,乌沼勉强能认得出来,一个是当初害她丢了工作的那个风水大师神棍,依然是胡子拉碴,满身的酒气,此时即使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却还在呼呼大睡。 另一个是只白毛的狐狸,虽然外表乌沼认不出来,但是那只白毛狐狸的气味却告诉了她对方的身份,这只白毛狐狸显然就是前几天差点杀了她的那位钟兮的假扮者。 不过此时这只白毛狐狸远没有当时杀她时那么气定神闲,而是被绑在水泥柱上,可怜兮兮的冲着熊黛哼哼唧唧的求饶。 虽然说是求饶,但这只白毛狐狸却说不出完整话,据熊黛的说法是,她之前捉这只白毛狐狸的时候,因为嫌他叫的太难听,一不小心就把他的喉骨给捏断了。 乌沼想象着那个血腥的画面,心情一时间竟有些复杂。 毕竟像是这样的血腥场面乌沼小时候曾见过几次,是次次见血,次次能听见别人的哀嚎。 后来熊黛见小时候的乌沼有点害怕血肉横飞的场面,也就很少在她面前伤人。 不过,现在的熊黛显然没那么多顾忌,不光绘声绘色的给乌沼讲述了捉这只名叫谢狐之的白毛狐狸时的血腥场面,还当着乌沼的面往死里虐“菜”。 而乌沼也显然对熊黛的凶残程度适应良好。 眼看太阳西斜,乌沼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对着依然精神抖擞的熊黛道:“别揍了,你再把他们打死了,我到时候还要去警察局捞你去。” 熊黛这才停了手,道:“沼沼,我什么时候把你养的这么没出息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仇就要报,怕什么!” 乌沼道:“那要不我们各自去向各自的债主去自首去?” 熊黛道:“说什么疯话呢?我们怎么能做那么蠢的事?!” “不是你说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哼,我是说”熊黛话说了一半,突然身形一顿,冲着乌沼嘘了一声,道:“有人进来了!” 乌沼闻言愣了下,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闻到了几股熟悉的气息,便道:“惨了,那个钟大师找来了。好像还有无心居的烟和白牟?!” “烟?你说烟?”熊黛突然提高了音调,一脸的紧张。 乌沼茫然道:“你们认识?!” 熊黛张了张口,还没等回答,她们所在的工厂大门就轰然倒了下来。 乌沼只觉眼前一股狂风刮过,下意识的眯起了眼,就听到熊黛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重响,再睁开眼时就见熊黛用一只手很轻松的抗住了烟挥上来的巨大黒镰。 烟盯着乌沼像是在盯仇人,冷冷道:“还钱!” 乌沼:“.......”感情熊黛的债主里还有烟?! 熊黛贱兮兮的笑了:“小不点,不是说缓缓再还嘛,催这么急做什么?” 烟道:“你两百年前也是这么说的,吾不会再相信你了!” 熊黛:“别啊,我再过两百年就还你,这次是真的。” “吾说过,吾不再相信你了!”烟话不多说,重新挥舞着手中巨镰就砍了上去。熊黛眼疾身快的轻松躲开,转头刚想调侃两句,就看到烟将自己的手在黒镰上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滴在黒镰上,黒镰转瞬间吸纳了烟的血液变成了烙铁般的通红,随即又砍了上来。 熊黛脸色一变,明白烟是来真的,自己如果再是这副模样肯定要吃亏,便下意识的瞥了眼一旁发愣的乌沼,咬了咬牙,瞬间变换了身形。 于是在乌沼的视野里,就目睹了熊黛从原本纤细的人形,猛然间胀大成了一只通体漆黑,只有胸前有一抹白色条纹,足有三米多高的巨大黑熊。 那黑熊看似巨大,但身体却颇为灵活,轻松的躲过了烟所有的凌厉攻击同时,还贱兮兮拉了拉下眼皮,冲烟摆出挑衅姿势。 乌沼反应了两秒,不确定道:“.....熊黛?!” 现出原形的熊黛闻言,挑衅的姿势明显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从窗口跳了出去,撒丫子狂奔。 烟喊了声别跑便也追了出去,窗外只传来熊黛越来越远的声音:“沼沼,我先跑路了先,我会回来接你的。” 乌沼:“.......” “你是不应该给我个解释?” 钟兮的声音突然从身旁传过来,乌沼下意识转过头,却正对上钟兮眯起的眼睛。 钟兮虽然是笑着的,但显然笑得没什么温度。 乌沼定了定神,从熊黛是一只黑熊精的震撼里勉强回神,道:“如果我说我是被拐出来的,不是自己愿意跟着出来的,你信么?!” “哦?你不是知道我的号码?”钟兮不置可否的挑眉。旁边却穿来那只白毛狐狸谢狐之急切的呜呜声,显然是求救。 钟兮直接喊了声影七,一只漆黑色的巨手便从阴影处钻了出来,解开了谢狐之和旁边那个神棍的绳索。 见钟兮的视线又转到她身上,乌沼识相的开口:“我被拐的太急,就给忘了!” 钟兮闻言,冲乌沼近乎温柔的笑了笑。 乌沼莫名觉得身体发冷,眼看着钟兮向她伸出了手。她忍着没动,钟兮就将手放在了她的后脑勺像是摸索着什么。 片刻后乌沼就见钟兮从她的脑袋后面摸出了个米粒大小的小东西,然后钟兮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像是点开了什么,手机里就传出了一段很是耳熟的对话。 《“沼沼想去哪儿,当然我们就去哪儿!” “你躲债,我也躲债,要不就先去红城?” “红城?!也行,我有老熟人在那儿,不过你躲什么债?!” “刚刚不是说了,我欠人房租,就是现在买下我们公寓的那个钟大师,每月要我一万的租金,我一毛钱都没有怎么给?” “啧,一万块算什么债,这还不够我欠债利息的零头。”》 乌沼:“........” 这段对话乌沼很清楚是她和熊黛在面包车上的对话,她们两个是在商量跑路的事儿,只要不傻都能听出来。 而乌沼很确定相比钟大师,傻的那个可能是她自己,所以瞬间就明白自己的谎话被拆穿了,一时间她竟尴尬的哑口无言。 钟兮关掉对话的音频,笑眯眯道:“还记得我给你貔貅血时的约定么?债没还完就想跑路?我算不算是错信了你?” 乌沼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忒不是东西了,不光欠钱,还欠人家人情,居然就这么打算和熊黛跑路了?!她什么时候这么不讲信用了?! 可无意间瞥了眼钟兮手里米粒大小的东西,乌沼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不确定道:“既然之前相信我,那你为什么要偷偷给我装窃听器?” 钟兮半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感,只冷冷道:“我还给你装了跟踪定位器,你猜猜安在了哪儿?” 乌沼:“......” 第28章 挖心为何 十九 钟兮半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感,只冷冷道:“我还给你装了跟踪定位器,你猜猜安在了哪儿?” 乌沼:“......” “那个,...黑崽” 气氛正紧张的时候,旁边的白牟突然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乌沼,乌沼忙扭头看向白牟,好歹别开了钟兮咄咄逼人的视线。 白牟站在离“风暴地带”五米开外的地方,见乌沼扭过头看他,先是缩头缩脑的瞥了眼钟兮,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胆子大了些,抬手扔给了乌沼一件东西。 亏得白牟准头够好,乌沼下意识的抬爪,就接了个正着。 乌沼看了一眼爪子的上的东西,才发现白牟扔过来的是个和她脖子上如出一辙的乾坤袋,显然是出自无心居葛老头的绿藤们之手。 白牟匆匆解释道:“葛老头算着你的红果该吃完了,这是重新让带给你的。” 世间自有真情在,乌沼一时间竟有些感动,葛老头居然还惦记着她。 不过还没等她想让白牟帮忙带句多谢的话,那边白牟竟然带着一股奔逃的气势,已经溜出了工厂,那消失的速度简直和刚刚逃跑的熊黛有的一拼。 乌沼有些不明所以,但现在的局面也容不得她多想,因为白牟前脚刚跑,她后脚就被捏住了后颈的皮毛提了起来。 该来的总会来,乌沼悬在半空,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的对提着她的钟兮道:“钟大师你要揍我的话,能不能等我伤好了再揍?我怕一不小心死了,你还要费力气埋了我。” 钟兮紧盯着手里提溜着的毛绒绒肉球,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揍你?!” 肉球瞥了他一眼,坦然道:“因为您老现在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比起想揍我,您老更想杀了我。我当然要识相点,选择能让您消气,还能让我保命的方式。” 钟兮:“.......” “噗”那边的白毛狐狸像是没憋住似的,突然笑出了声。 一人一妖不约而同的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只见那只白毛狐狸立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正给自己舔毛。 钟兮冷冷的瞟了那白毛狐狸一眼,一旁的影七很是理解自家主人的意思,巨大的影手立马冲着白毛狐狸谢狐之就呼了下去,而白毛狐狸没防备,一下子就尾巴朝上撅在了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儿?”钟兮道。 白毛狐狸谢狐之闻言,白尾巴摆了两下,四爪并用,将自己的脑袋从被砸出的大坑里拔了出来,然后瞪了一眼旁边的影七,才没好气道:“还不是刚刚那只黑熊精把我掳来的!” 乌沼:“.....你还能说话?”说好的喉骨断了呢?! 白毛狐狸嘚瑟的摆了摆尾巴,得意洋洋道:“行走江湖总要会点骗术,我要是不装的可怜点,那只黑熊精还能留我活命到现在?!” 白毛狐狸话音刚落,那边满身酒气,本来呼呼大睡的风水神棍也突然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就忙接话道:“小友当真是同道中人也!” 乌沼:“.......” 乌沼心说,如果熊黛知道这两个货这么骗她,会不会气炸?! 但现在不是应该担心熊黛会不会气炸的时候,乌沼显然有些自身难保。那边白毛狐狸正和风水神棍惺惺相惜,称兄道弟,这边钟兮就直接拎着乌沼走出了工厂。 工厂外熊黛开来的那辆破旧面包车已经不见,只停着一辆黑色的皮卡车。 皮卡车驾驶位上坐着程往,程队见钟兮拎着乌沼过来,便碾灭了手里的烟头,招了招手。 钟兮毫不客气的拎着乌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程队等钟兮系好安全带,便抬手摸了摸乌沼蔫了吧唧的小脑袋,边冲钟兮道:“可以走了?” 钟兮冷着脸拂开程往的手,道:“还有两个” 程队干脆的收回手,也不在意,只看着工厂大门。很快,影七便拖着一对难兄难弟出来了。 程队看到影七拖着的那对难兄难弟,不由笑了:“虽然说以前就知道那只叫熊黛的黑熊精能耐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这两个可都不是一般难缠的主儿,居然都给她捉住了。不过倒给我们省事了。” 钟兮道:“把他们放在后面。” 程度有些怀疑:“影七能看住这两个家伙?” 钟兮没说话,只斜睨了程往一眼。程往识相道:“算我问了句废话,你的驱使哪有不能耐的。” 于是回程的一路上,风水神棍和白毛狐狸谢狐之这对难兄难弟就被影七的一双巨手握着,摁在了皮卡车的后斗,成为了路上一道亮丽独特的风景。 因为影七故意隐去了自己的黑色身形,所以在别人眼里,只会看到一个鼻青脸肿胡子拉碴的大汉抱着一只冲着副驾驶位张牙舞爪的白毛狐狸,在皮卡车的后斗迎着不知哪里吹来的冷风,瑟瑟发抖。 另一边,c城人民医院住院部,两只不知哪里飞来的麻雀,一前一后撅着尾巴,把小脑袋从窗口探进了某个病房。 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闭着眼,神色安宁。 两只小麻雀盯着病房里这位唯一的一个病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叽叽喳喳的冲着那病人叫个不停。 那人听到麻雀的吵闹声,缓缓的睁开眼,转头看向窗前的两只麻雀,思考了片刻后,像是自言自语:“知道了,下去吧。” 两只麻雀像是听懂了那人的话,蒲扇了两下翅膀,齐齐扭过头飞走了。 病房外,此时传来轻轻的三声敲门声,那人道了声:“进来吧。” 病房的门应声被推开,从病房外走进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年轻人温和的笑了笑,道:“老板,有两个小粉丝想要见你,见么?!” 那人看了一眼年轻人,道:“是你认识的人?” 年轻人想了想,道:“算是吧!” 那人道:“那就见吧。” 年轻人闻言,便冲门外喊了一声:“可以进来了。” 话音刚落,两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就走了进来,正是任泽和宋萌。 宋萌略显紧张,还是任泽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先开的口,直接道:“邓云西,我们是你的粉丝,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邓云西看着两个高中生,和蔼的笑了笑,接过小本子,从床边摸出了一支笔低头签了两个名字,一页一个。 “谢谢,谢谢”任泽接回小本子,状做无意道:“你怎么会受伤?是不是遇到了外面说的挖心的妖怪?” 邓云西笑着,温和道:“是啊,也许真的有妖怪。” 宋萌张了张口,刚想问什么,旁边的年轻人就道:“好了,签名也签了,现在满意了?老板要好好休息,你们该走了。”说着就将两个高中生硬生生送出了门。 任泽和宋萌忽悠来的病房就在走廊的尽头,年轻人将两人送进了病房,还顺手关上了门。 等年轻人的脚步声走远,任泽和宋萌在病房里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任泽挠了挠脑袋,先开口道:“我们这算不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宋萌闷闷道:“不知道” “你怎么了?” 宋萌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像是在透过病房门看着更远的什么东西发呆。 任泽以为宋萌又在想他爷爷的事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跟着闭嘴沉默。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二十二》 某风水神棍:小友,我觉得我们很投缘,不如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谢狐之:正合我意,那小弟谢狐之以后全仰仗大哥护佑了! 某风水神棍:哎,小友,不可,不可,我还没报岁数,怎么能当大哥呢,按年纪我才18,应该要称小友一声大哥才是。 谢狐之:......你在逗我?我不管,我才15岁,大哥是你,我是小弟。 某风水神棍:小友,不可不可,我怎么能占小友便宜?!你是大哥! 谢狐之:你是大哥 某风水神棍:你是 谢狐之:你是 ..... 影七:停停停!主人说按大小顺序捆,又并不一定是按年纪辈分大小?万一是按个头大小呢?至于个头,是指哪个个头我就不知道了,所以你们争个什么劲儿?! 神棍谢狐之:....... 第29章 挖心为何 二十 年轻人回到邓云西的病房时,邓云西正坐在床边翻看着一本包裹着黑色书皮的无名书。他显然听到了年轻人进病房的脚步声,头也不抬道:“今天有意外的访客?” 年轻人道:“老板果然神机妙算。” 邓云西合上书,放回床边的桌子上,道:“我只是闻到了血腥味,所以是你受伤了,还是我的访客受伤了?” 年轻人温和的笑了笑:“老板希望是哪一种?” 邓云西也笑了笑:“我可从来不喜欢做选择。” 年轻道:“那我就当老板不希望我是受伤的那一方。所以为了报答您的关心,我捉住了这位不速之客。” 年轻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绿盒子,然后轻轻一捏,转瞬间一个长发的女人凭空出现在了病房里。 邓云西打量了一眼女人,道:“你是谁的驱使?为什么监视我?” 女人捂着受伤的肩膀,回道:“既然知道我是驱使,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根本也没法背叛我的主人,所以你问这种问题,是不是傻?” 邓云西似乎并不在意女人恶劣的态度,笑道:“竟是我不懂规矩了!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座医院里养伤,如果你的主人来找你,我会考虑将你放回去,如何?!” 女人没应声,只是没好气的吹了吹额前的一缕绿藻色长发,似乎懒得搭理邓云西。 邓云西也不在意,向门前的年轻人做了个离开的手势,后者便抬手敲了敲门前的墙壁道:“你们负责照看这只鲛人。” 话音刚落,从墙壁里就突然走出来了两个一高一矮的女孩,高个的红衣红裙,矮个子的却是白衣白裙,两个女孩应了一声,话不多说,领着被押坐妖质的女人出了病房。 年轻人待两个女孩带着女人离开后,才又道:“你想收下这只鲛人?” 邓云西道:“自然,我们的同伴还不够。不过这只鲛人应该有个好主人,恐怕很难从对方手里讨来。” 年轻人道:“何以见得?” 邓云西道:“你看,这只鲛人完全没考虑过她的主人不来救她时,她会有什么下场。那就说明她坚信她的主人会来。这还不足以说明她有个好主人?!” 年轻人闻言,只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而同时,邓云西口中那只鲛人的好主人,也就是钟兮,此时可算不上有个好脸色。至于一旁靠坐在沙发上的乌沼,心情同样不怎么美好。 因为折腾了一天,她胸前的伤口不光又开裂,每个月的房租也涨价了,原本的一万变成两万,她想再跑一次的心都有了。 至于谢狐之,心情同样不美好,因为他此时正脑袋朝下,尾巴朝上被倒吊在天花板上。 本来一开始还有个神棍陪着他一起倒霉,可那家伙命好,被钟兮说吊在他的公寓里有碍观瞻,而且那神棍本来就和挖心的案子无关,所以那神棍早早的让非人处的人给带走了,到最后就留下他一个倒霉蛋。 但谢狐之显然不想安心当一个倒霉蛋,便对钟兮道:“我和外面说的那个挖心案子真没什么关系,亏我们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要相信我,快放我下来。” 钟兮显然不想搭理被吊在天花板的上的白毛狐狸,只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倒是乌沼听到青梅竹马这个词,不由多看了谢狐之两眼。 谢狐之并不是听天由命的主儿,见乌沼看过来,忙道:“少主,你看前几天我就是钱迷了心窍,要是早知道你是钟兮的崽儿,我就不杀你了。就原谅叔叔这一次好不好?” 乌沼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叔叔”一点都不觉得开心,怒道:“闭嘴,我不是。” 谢狐之哪里真的在意下面这个小崽子是不是真的钟兮的崽儿,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忽悠这只崽子把自己放下来,就算这崽子和钟兮说说好话,他也是觉得赚的。 毕竟他对钟兮有一定的了解,这人耳根子软,这小崽子的求情估计会有点用处。 于是谢狐之再接再厉道:“叔叔真不是故意伤你的,叔叔对天发誓!如果叔叔说的有一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乌沼本来就对这个差点弄死自己的谢狐之怀有怨气,现在谢狐之还自来熟的一口一个叔叔,简直让他抓狂,便对旁边钟兮道:“天快冷了,钟大师,你想不想要件狐皮大衣?” 谢狐之:“.......” 钟兮闻言,挑眉看她,道:“他的皮可不够一件!” “有的皮看起来小,剥下来可就不一定了” 乌沼说着,两只爪子直接抻出了爪尖,抬头看向天花板的白毛狐狸。 影七很配合,直接将谢狐之的绳索放下了一截,让他落到了乌沼够得到的位置。 虽然知道这小崽子是在吓唬自己,但看着近在咫尺如剃刀般锋利的爪尖,谢狐之还是不由的一抖,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爱护他这身皮毛。 “等等,我错了!我坦白,我坦白,别动我的皮!我什么都说!” 乌沼可不管谢狐之想坦白什么,拽着白毛狐狸的长胡须就挨个给削断了。 谢狐之看着自己飘飘落下的长胡须,欲哭无泪的向钟兮喊:“不愧是你的崽儿,连干过的事儿都一样!这胡须打你削了之后,我留了整整十年啊!!” 钟兮懒得听他卖惨,凉凉的问他:“你到底说不说?” “说!当然要说!谁知道你们还会对我干出什么惨绝妖寰的事儿来。哎哎哎,疼疼疼,少主,快撒开我的耳朵” 乌沼似乎对折腾谢狐之这件事上了心,拽着他的耳朵就是不撒爪,如果不亲自教训教训这只白狐狸,她就觉得自己被掏心的这口怨气根本咽不下去。 最后,谢狐之还是顶着两只又红又肿的耳朵交代了自己向乌沼“犯罪”的经过。 原来有只树妖拿着一颗妖丹来找他,说是让他帮忙把一个小妖崽的心摘给他,本来他也没打算答应,但树妖的那颗妖丹是千年妖丹,是只妖都会动心,所以才有了非人处休息室掏心的一幕。 钟兮道:“那妖丹呢?你拿到了?” 谢狐之得意洋洋道:“哼,虽然出了非人处的大门我发现上了金蝉木的当了,但我又怎么能吃亏?当然是说下手就下手抢了那树妖的妖丹。” “也就是说你已经拿到了妖丹?”钟兮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钟兮这副样子,谢狐之当然知道这人打什么主意,当即脑袋一紧,道:“妖丹我吃了,没了。” 钟兮没说信与不信,又道:“树妖在哪儿?” “那我哪儿知道,我躲他还来不及呢。要不是那树妖现在满世界找我,我哪能跑路的时候被那只黑熊精捉住,然后又被你们捉回来?!” 谢狐之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忙又道:“我可就挖过这一次的心,还是挖心未遂,之前外面传的那什么挖心案可跟我没什么关系。而且少主小崽子可以给我作证,我之前一直跟着她想找下手的机会,就听到说之前那些尸体上有凶手的香味,我可没有。” 不太情愿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乌沼像是变相的印证谢狐之没说假话,她道:“香味你确实没有,因为我只闻得到你的骚味。” 谢狐之:“......” 第30章 摘心有因 一 事实证明,当乌沼记恨起谁来,下手报复时,手段的狠绝程度也足以让冒犯过她的存在胆寒。 这一点,在多年后见到乌沼条件反射般撒腿就跑的谢狐之,恐怕是最为明白的。而至于现在的谢狐之,恐怕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 本来被各路人马折腾了一天的谢狐之,终于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好打理下他引以为傲的皮毛。谁知他刚舔了舔爪子,那边从楼梯上就慢慢吞吞的爬下来了一个抱着一只小鲛人的小崽子, 一开始谢狐之也没在意,还好心情的问毛绒绒的小崽子下来干嘛。小崽子像是因为下楼梯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捂着自己胸口的伤口坐在楼梯下喘了半天,没理他,只是把怀里的小鲛人放到了地上。 小鲛人落地后尾巴慢慢变成了一双小脚,飞快的跑向了厨房,没多久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谢狐之对那只小鲛人没在意,只是看着那只淡青色皮毛,红色花纹的小崽子苦着张毛脸,不由乐了,因为没有比倒霉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倒霉的,更让人开心了。 谢狐之自认,虽然他被虐了一天,但好歹凭借着他的聪明才智只混了个轻伤,而这个小崽子显然就不一样了,身上带着拜他所赐的重伤不说,还被钟兮这个阎王给盯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谢狐之太过得意忘形,本来在心里乐乐也就算了,他偏偏乐出了声。乌沼立马就听见了,反应了一下,便怒了:“你在笑我?” 谢狐之连忙一本正经的否认,乌沼哪里会信,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乌沼便打算教训教训这只臭狐狸,于是扶着台阶就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看着小崽子走向厨房,谢狐之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乌沼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一只爪子拿着一把剪刀,另一只爪子还拉着一把长菜刀。 不仅如此,乌沼身后还跟着同样抱着一把削皮小刀的小鲛人,然后两只小崽子像是商量好了一半,气势汹汹的向谢狐之齐齐走了过去。 本来谢狐之并不慌,虽然他被钟兮用镇妖符以狐狸体态困在了楼下,但并不代表他对付不了乌沼和一只幼龄期的小鲛人,可当影七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声不吭的摁住了他脖子的时候,谢狐之便知道糟糕了。 当第二天钟兮从楼上下来,就发现一只光溜溜的奇怪生物正缩在角落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乌沼则趴在沙发上抱着一堆白毛和一只躺在白毛堆里的小鲛人睡的正熟,丝毫没被哭声影响, 钟兮自然认出了那没毛的东西是谁,也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只道:“哭够了就带我去找那只树妖。” 最珍爱的毛都没了,谢狐之自然什么都不怕了,用爪子拨了拨眼角的眼泪,嚎叫道:“休想,我要我的毛,我的毛!!!” 说实话钟兮有点头疼,平常的谢狐之还容易掌控些,犯起混来的谢狐之恐怕也没人制得住。 “毛?什么毛?黑崽,快开门,让我看看里面是谁?嚎的这么惨!” 突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乌沼立马醒了,忙从沙发上爬了下去,迈着小短腿去打开了门。 进来的果然是古魅和巫无量。 古魅进门就架起了脚下的乌沼。 “哎呀呀,黑崽,想我没呀,我”古魅的声音突然没了,满脸的笑意,在看到乌沼胸前渗血的纱布时也跟着僵在了脸上。 “谁做的?”旁边的巫无量直接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边的谢狐之的哭声也停了,开始悄咪咪的往钟兮的方向挪。他显然知道门前的这两个并不是被刮刮毛就能摆平的存在。 而钟兮显然不愧是谢狐之印象中的钟阎王,一脚把靠过来的谢狐之踹了出去,无情道:“这个罪魁祸首剐是剐过了,若是你们有兴趣,可以试着杀一杀。” 谢狐之“........” 古魅倒没把注意力放到没毛的谢狐之身上,眼睛贼贼的转了一下,只道:“啧啧,比起杀生,我们是不是该谈谈赔偿问题?” 钟兮见古魅是看着自己说的,便道:“你是跟我谈赔偿?” “自然,这只丑不拉几的东西我自会找它算账,不过我还是决定先跟钟大师你谈谈赔偿问题,我们这次为你办事可是被人阴了一手,差点丧命,黑崽又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受的伤,这个赔偿数目可不能少。” 对于古魅是不是真的差点丧命,钟兮没说信与不信,道:“那我的事办的如何?” 古魅掏出浮游给的圆叶和那个黑色的瓶子扔给钟兮,道:“自然是办成了。所以赔偿和薪酬一样不能少。” 钟兮看也不看的将黑瓶揣了起来,然后将那圆叶在指尖碾碎,一股青烟飘出,原本古魅和巫无量在山海时看到的那两段图像再次呈现了出来。 乌沼跟着众人看了两眼,便发现那个摘了宋闲和陆思思心脏的男人,长相似乎和谢狐之有些相似。严格来说相似程度至少在八成之上,但却又能让人一眼把两个人区别开来。 昨天熊黛带她去虐谢狐之的时候,谢狐之一开始还是保持着人形,后来才一直变成狐狸的形态。所以乌沼见过谢狐之的长相,谢狐之的五官是偏向女性化的阴柔,眉眼是柔和的。 而图像里的男人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浓重的戾气,五官也更刚硬一些。不过总体而言相貌还是相似的,只是神态不太相同。 不难揣测,谢狐之和图像里的人应该有着某种血缘关系。 可现在谢狐之是光溜溜的狐狸形态,乌沼很难从他的神情里揣测出他是否认识图像里的人,只能将这份好奇藏在心底,暂不言明。 这边,钟兮看完圆叶放出的图像,那边谢狐之就嚷嚷开了:“这家伙可跟我没关系,绝对是盗用我的脸。” 钟兮没说什么,只对古魅道:“你想要怎么赔偿?” 古魅也不客气,狮子大开口道:“原本说好的50万至少翻四倍。” 乌沼心说古魅这是财迷心窍,怎么也不想想这个钟大师又怎么是能吃亏的主儿。 谁知古魅话音刚落,钟兮便指了指乌沼,干脆道:“我翻五倍给你,但有个条件,她要留在我这里,我还有用。” 乌沼:“.......” 古魅看了一眼手里的乌沼,想都没想,爽快道:“250?成交。” 乌沼:“.......”这个只看钱的二百五。 也许是乌沼的眼神太过幽怨,古魅又道:“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要住在这里。” 古魅想的很清楚,自己消失这么久,莲姐肯定到处通缉他,回无心居肯定会被逮住逼着回去工作,还不如留在这里逍遥一段时间。 钟兮并没有过多的思考,就决绝的拒绝了古魅蹭住在这里的要求。 不过,在抱着乌沼滚蛋和带着钱滚蛋的两个选择里,古魅毫不意外的选择了后者。 只有乌沼拿着古魅临走前留给她的,所谓的礼物,莫名的觉得哪里不对。如果没有判断错的话,她这是被古魅成功卖掉了?!关键是她还没数钱?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二十三》 乌沼: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古魅:选黑崽?还是选钱?这是个问题 乌沼:没两天哪,被古小贱卖了呀 古魅:选钱?还是选黑崽?这是应该是个问题?! 乌沼:小白菜呀,地里黄呀,没两天哪,被古小贱卖了呀,问题是我还没数钱呀! 古魅:选钱,选钱,我选钱,钟大师快点付钱! 乌沼:我要骂妖了啊!我唱了这么久,你还是要把我卖掉? 古魅:哎呀呀,黑崽,我这哪是卖掉了你,不过给你找了个好饲主,做妖要感恩。 乌沼:.....哥屋恩滚 第31章 摘心有因 二 人烟罕至的废弃厂房,不知从何时开始,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响起聒噪的打斗声。 附近为数不多的几户居民早就习以为常,一条街之外有两所对门而立的中学,两所中学里精力旺盛的学生,经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这边的废弃厂房约架,只要不闹得过分,也并不会有人去管闲事。 这不,天色刚暗,几个身着不同学校校服的学生就气势汹汹的进了废弃厂房。 附近的住户看到这一幕,纷纷关上窗户,显然谁也不想惹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 只是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进了厂房没到五分钟,一个个的就鼻青脸肿的走了出来,有好事的居民打开窗户悄悄看了一眼,不由得纳闷,今儿这群少年的这场约架,结束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殊不知这群少年心里也纳闷来着,他们几个号称c城小霸王,怎么一起上都打不过一个烟熏妆小姐姐?!这不科学! 但他们显然并不知道,这位烟熏妆小姐姐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不科学的存在。 破烂不堪的厂房内,烟熏妆小姐姐熊黛轻松的拍了拍手,看着那几个人类少年悻悻离开的背影,不由嘚瑟的呲了呲牙,下意识道:“沼沼,看我多厉害!” 可破败的厂房内哪里有乌沼的影子,熊黛明显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眼里的光彩突然暗淡了下来。 逃脱了烟的追杀之后,熊黛绕了一圈便又回到了破工厂这里,按照她对烟的了解,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再回来。 而且熊黛在心里还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希望乌沼在她回来时还在。可显然她的那丝侥幸理所当然的破灭了。 但这应该不算坏事,至少乌沼呆在那个降妖师身边比跟着自己安全的多,之前把她偷出来不过是一时冲动,熊黛自嘲一笑,默默的走回窗边,坐在了乌沼曾待过的位置。 她百无聊赖的拨动着脚上的铜铃,随着铜铃声声,熊黛似乎在等什么人,也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好久不见!” 突兀的声音在破败的厂房内响起,也打断了熊黛的回忆。 熊黛抬起头,平静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漆黑的人影,人影脸上带着毫无纹饰的黑色面具,身体掩藏在黑雾里,肩膀的位置还蹲着一只红毛金爪的小鸡仔模样的幼鸟。 “这么久没见,您还是喜欢这么打扮,真没意思。” 熊黛对于来人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像是早就料到这位会找到她。 “我以为你会对我的出现感到欣喜。”面具人道。 “巫主您还是这么自恋,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您躺在山海的角落永远沉眠下去,别醒过来。” 熊黛站起身,转头看见两个人从厂房的两侧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男人面相阴柔,嘴边挂着令人不舒服的假笑,而另一个则是一个穿着一身繁复精致婚纱的女人,女人脸上还带着浓妆,表情却是冰冷的。 如果乌沼在这里,她一定会认出这个婚纱女,便是非人处停尸房里那位被掏了心脏的新娘。 “你还是这么的心直口快,只是似乎变了些。” “哦?哪里变了?还要请巫主赐教”熊黛将视线重新放回到面具人身上。 后者突然笑了,道:“你曾是我最得力的战将,但现在,你似乎对我抱有敌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熊黛冷笑一声:“说您自恋,巫主您还不信,即使是当初,从头至尾能让我听从命令的,从来都不是您。” “这个我无法否认,毕竟无泽总是能做到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也许当初那件事” “闭嘴!”熊黛突然愤怒的打断了面具人的话,看着面具人的双眼也跟着变的赤红,眼底闪烁着冰冷异常的杀意。 面具人却又笑了,道:“我保证那样的事不会重演,所以,告诉我无泽在哪儿?!” “无泽当初就已经死了,现在巫主你问我在哪儿?不觉得可笑么?!还是你真的老糊涂了?!”熊黛斥道。 面具人并不在意熊黛的态度,无奈道:“这些年你东躲西藏,就是为了掩藏无泽的存在,我并不是不知。所以借用了一些力量,我感应到了他的存在,而且请他帮我释放了凤炎。” 面具人戳了戳肩膀傻愣愣的幼鸟,继续道:“但如你所见,无泽的力量还不完全,凤炎的神魂,一部分还留在封印之地。我需要完全觉醒的无泽,无泽同样也需要我,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找到他。” 面具人停顿了一下,冲着熊黛笑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无泽已经死了!”熊黛怒吼一声,身体暴涨成巨大的黑熊,猛然间冲面具人扑了过去。 一旁的阴柔男和婚纱女自动挡在了面具人面前,勉强挡下熊黛的攻击后,便两相缠斗了起来。 但两人显然并不是熊黛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熊黛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巨大的熊爪毫不犹豫的袭向了两个对手的脑袋。 以熊黛此时的力量,毫无疑问下一幕定是血肉横飞的景象。 可旁边的面具人却动了,黑雾里游出来一只漆黑的长蛇,张开猩红的毒牙,悄悄绕到了熊黛的背后。 熊黛似乎已经察觉了背后的动静,可她却没回头,任凭被那黑蛇的毒牙刺穿。 巨大的黑熊轰然倒地,殷红的血液从她的眼睛和口中流了出来,气息奄奄。 面具人看着倒地的熊黛,抬手将盘在熊黛身边的长蛇收回黑雾,道:“道天无道,道之恩泽,是为无泽。无论他是谁,他在哪儿,只要他拥有了这份力量,便是我要的无泽,而我找到他不过是早晚而已,你无需如此。” 熊黛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冲面具人吐了口血沫。 面具人毫不在意,反而似是慈爱的将手放在黑熊的头顶,说了句:“我知你故意求死,你累了,睡吧。” 话音刚落,些许的黑雾顺着熊黛的口鼻钻了进去,更多的鲜血顺着她的身体流出,熊黛很快支撑不住,缓缓的闭上了眼。 远在城市另一侧,乌沼毫无预兆的从睡梦中惊醒,抱着一堆狐狸毛,茫然的反应了一会儿,眼泪竟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旁边的小鲛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旁边的乌沼哭,竟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恰好钟兮刚进门,看到乌沼的模样,立马就看向了一旁的贼头贼脑的谢狐之。 一旁的谢狐之也是被吓了一跳,慌忙撇清关系,道:“跟我没关系,绝对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想拿回点我的毛,可我只是想想,还没动手她就醒了,醒了就哭,不信你自己问问。” 钟兮没理会谢狐之,只换了鞋,走到乌沼面前,难掩疲惫道:“怎么了?” 乌沼没说话,却越哭越凶。 谢狐之松了口气,道:“我就说跟我没关系,现在的小崽子,娇气的很,做个噩梦都要哭的要死要活的。” 钟兮斜了谢狐之一眼,后者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 以钟兮对乌沼的了解,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情绪外露,于是难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乌沼依然没顾得说话,只抬起爪子指着谢狐之,意思不言而喻。 谢狐之:“......” 钟兮毫不怀疑的点了点头,张口就叫:“影七” 影七应声现身,拽着谢狐之光溜溜的尾巴,然后驾轻就熟拿来了绳子将他绑了起来。 “我x,钟兮,这么恶毒的小崽子绝对是你亲生的,我他妈的是冤枉的!” 再次被吊掉在天花板的谢狐之,气的爆起了粗口。影七想也没想,拿来钟兮的臭袜子把他的嘴堵上了。 可就算浑身没毛的狐狸被吊在天花板骂娘的这副景象再怎么可笑,乌沼却根本也没看上一眼,只是顾自被一种莫名的悲伤感所笼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了”钟兮犹豫了一瞬,近乎温柔的抬手摸了摸乌沼毛绒绒的小脑袋。 乌沼却不管不顾,似乎想要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干。 钟兮状若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对于这样的乌沼毫无办法,颇为自然的将毛绒绒一团的乌沼揽进了怀里抱着。 天花板上的谢狐之看着下面钟兮的一副慈父嘴脸,光溜溜的狐狸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第32章 摘心有因 三 并不宽阔的街道旁,伫立着一棵几人环抱粗细的巨树,乌沼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会回到这里。 当初她被宋闲开除,还摔破了鼻子,当时便蹲在这棵大树下止住的血,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便已经“物非人非”了。 毕竟她已经从人变妖,而这棵树此时也被谢狐之指认就是那个要摘她心的树妖,真是“妖生何处不相逢”,乌沼默默的诗意了一把。 “你确定就是这里?”钟兮指了指面前的巨树,看着已经恢复人形的谢狐之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此时的谢狐之戴着一头金色假发,贴着假眉毛和假胡子,看到钟兮的笑,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扶着自己的假发,信誓旦旦道:“绝对是这里,我当时从这儿路过,就被这只树妖绊了一跤,说让我帮忙,大家都是妖,我看他可怜就勉强帮了他一把呗。” 坐在钟兮肩膀的乌沼闻言,一把拽下了谢狐之的假胡子,不忿道:“你之前不还说是为了一颗千年妖丹才要挖我的心?” “我帮了他,他给我妖丹当谢礼这不是很正常?!再说了,我的毛都被你刮了...呜呜呜”提起自己的毛,谢狐之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小手绢,翘起兰花指擦起了说流就流的眼泪。 乌沼没理他,只是觉得谢狐之擦眼泪的动作,配合着他一身花花绿绿的亮片套装,多少有些辣眼睛,不由别开视线,图个眼不见为净,继而想起什么,便对钟兮道:“这棵树的味道和那些尸体的味道一样,怪不得当初我觉得那些尸体的味道有点熟悉,原来是在这儿闻到过。” 钟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他抬脚就踹了一脚巨树的树干,喝了一声:“滚出来” 本是寻常的一脚,这棵巨树却明显晃了晃,继而入秋后树顶已经有些泛黄的叶子,无风而动哗哗作响。 只是这边树妖还未显形,从对街走过来了一个富态龙钟的大妈,大妈手里拿着大舞扇,像是晨练刚回来。 大妈走到树下,对着钟兮劈头盖脸的教育了起来:“你说你这个年轻人,大清早这树是招你惹你了,跟它叫什么劲?嗯?!这是公物知道不知道,踹坏了要赔的知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这么大火气,也不知是怎么滴了!” 火气大的年轻人钟兮:“........” 钟兮的脸色晦暗不明,也没和大妈辩驳,只沉默的听着。 旁边的谢狐之哪里见过钟兮吃瘪,立马不长教训的乐出了声。 这大妈见谢狐之笑,立马就转移了炮火:“还有你这个小伙子,大妈不懂这什么流行啊,潮流啊!但大妈懂得是人就要有个人样,你看看你这一身都是什么,大妈的眼都要被你闪瞎了,还有你这头金发,没事儿装什么外国人?!” 没有人样的谢狐之:“.......” 这回换乌沼乐了,只是她没像谢狐之那样乐出声,她怕自己出声再把这大妈吓出个好歹来。可大妈眼尖立马就注意到了钟兮肩膀上的乌沼。 乌沼不期然和大妈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心里道了声糟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妈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的脑袋。 “哎呀,这小猫可真肥,都和我家的泰迪一般大了,就是毛的颜色不怎么好看,丑不拉几的。” 丑不拉几的乌沼:“.......” 大妈最后撸了几把乌沼,又和她家泰迪比较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哼着歌走远了。 大妈前脚刚走,后脚钟兮就差使着谢狐之在巨树的周围布起了一层隔绝普通人的结界。谢狐之这回没扭捏,立马干脆利落的办了。 谢狐之真怕再冒出来个大妈说他没有人样,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对他化形功力的最大侮辱。 布好了结界,巨树也没有了动静,只偶尔有几片树叶有些焦躁的左右摇摆彰显着存在感。 钟兮话不多说唤出了影七,影七领命燃起了一把妖火。 淡红色的妖火被影七投放在巨树的根部,一开始巨树无动于衷,但随着妖火越烧越大,巨树的枝叶再次扭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不多时从巨树顶上跳下了不过十几岁模样的少年,少年气急败坏的踩灭了妖火,然后盯着钟兮肩膀的乌沼,一张稚嫩的脸突然涨的通红,张口就道:“对不起” 乌沼:“???”这承认错误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谢狐之:“哼,我就说是这家伙指使我的,你看他都承认了。” 乌沼瞥了一眼谢狐之,心说这树妖就说了一句对不起,承认什么了?! 钟兮开门见山道:“你杀了几个人?” 谢狐之跟着附和:“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乌沼看了眼钟兮,有些疑惑。古魅从山海带回的那张堪比时光记录仪器的圆叶可以看出凶手并不是这个少年,难道那圆叶的影像根本不准?! “杀人?我没杀人”少年将视线从乌沼身上移开,看着钟兮一脸茫然,然后像是想到什么,重新看向乌沼,急急道:“我并不是要杀你,我只是想要你的心” 乌沼:“......这跟要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少年急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继续解释道:“我是想得到你的心,不是要杀你。” 然后少年看到谢狐之,忙指着谢狐之道:“是他!是他骗我!” 谢狐之瞬间就炸了,这可是事关他这条小命的事儿,忙辩驳道:“....做妖要讲良心!明明是你让我去摘这崽子的心的!”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少年也炸了,气势汹汹道:“我不是让你帮我摘心,不是去挖心。” 谢狐之气不打一处来:“那还不是一个意思?!” “不,不一样”少年吼了一声,继而盯着乌沼,脸又红了。 乌沼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下一秒就听少年结结巴巴道:“我以为狐族通晓...求爱之道,便想让这只狐狸精帮忙赢取你的心,可谁知道他居然去挖你的心,真的...对不起。” “......求..求....爱?!”乌沼也跟着结巴起来,爪子指了指自己,像是在确认少年没有弄错。 少年羞道:“我叫禅木,本来早修得灵智,但处在这闹市之中,灵气稀薄,始终无法化形,多亏你的血才能修为大成,化成了这般模样,所以我要学习前辈,以身相许报答你。” 乌沼:“......” 没想到那天的倒霉经历竟然会阴差阳错的和这个树妖搭上了关系,乌沼反应了两秒,立马怒了,扭头去找谢狐之。 谢狐之此时眼见事情不妙,已经悄咪咪退到结界的边缘随时准备跑路。钟兮先乌沼一步开口道:“滚回来,认错不杀!” 谢狐之几乎要哭了,泄气道:“当初我看他一脸怀春模样的说要摘这小崽子的心,我还以为又是个变态老妖精呢!我哪知道他说的摘心是那个摘心啊!再说了,你家崽子还没断奶就有这样的魅力,我哪能猜得到!” 乌沼:“.........”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二十四》 谢狐之:摘心和摘心的区别秀的我头痛,毛更痛,我觉得我已经是一条废狐了。 乌沼:还有呢? 谢狐之:我是一只狐狸,少主小崽子,你不能指望一只被刮了毛的狐狸多有文化不是。 乌沼:还有么? 谢狐之:...没了 乌沼:嗯,我粗略数了数,你前面两句加起来总共是65个字,去掉标点符号是59,离你的万字检讨书还差至少9935个字,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谢狐之:呜呜呜呜呜...我的毛! 乌沼:...... 第33章 摘心有因 四 一个怀春的树妖,一只自以为是的狐狸精,这两位闹了这么一出乌龙,作为受害者的乌沼表示有话要说。 “感情最后倒霉的总是我?!” 谢狐之安慰乌沼:“唉,少主小崽子,你应该看开一点,你想想也不是谁都能在你这个年纪就能把终身大事解决的,叔叔我这么貌美如花,到如今不还是光棍一条?!” “你给我闭嘴!有本事让我挖一挖你的心?!”乌沼气不打一处来,一爪子挥开了谢狐之摁在她脑袋上的手。 “啧,陈年旧事,还提它做什么?!”谢狐之一本正经道。 “鬼的陈年旧事,我被你挖出来的伤口还没拆线呢!” 乌沼简直要被这只刮了毛的狐狸气出内伤。 那边的树妖少年禅木突然对乌沼道:“伤口能给我看看么?” 乌沼不知道树妖少年为什么要看她的伤口,下意识的想开口拒绝,钟兮先一步道:“我们来谈谈正事儿。” 禅木貌似很懂礼貌道:“岳父大人请说!” 乌沼:“......” 谢狐之刚想乐,就被钟兮斜了一眼,于是立马控住了脸上的表情,苦大仇深的绷紧了脸皮。 钟兮倒是很淡定,打开手机,让禅木看了一眼手机里的视频,正是之前浮游的圆叶记录的影像。 “认得他么?”钟兮问禅木。 禅木看着影像里的人,想了想,才道:“认得,他用妖丹向我买了几个枝丫” 然后禅木指着自己巨树本体的树顶,只见那里果然有两处枝丫被什么折断了,光秃秃的一片。 钟兮像是想到什么,打量了禅木两眼,道:“你是金蝉木?!” 禅木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被钟兮看穿,他看了看钟兮肩膀的乌沼,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是,我的本体是金蝉木。” 钟兮闻言,收起手机,道了一声:“果然,那么这就对上了。” 乌沼却是一头雾水,在她的印象里,金蝉木就是之前救了她的,那个会变成她的样子的小金球,但没想到真正的金蝉木是长这样? 乌沼盯着禅木身后的巨树不由有些发愣。 不过,说起金蝉木化形,乌沼脑袋里灵光一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产生了一个近乎荒谬的想法。 “宋闲他们是不是根本没死?!”乌沼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钟兮看了她一眼,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还不错,不算太笨。” 乌沼可并不觉得钟大师这是对她的称赞,不算太笨,换句话说也就是不聪明,说到底还是笨,这人很明显不会说什么好话,她也就当没听见。 “你跟我们走一趟。”钟兮转头又对禅木道。 “可以”禅木干脆的应了,也没多问为什么要跟着走,转身将手放在自己本体的树干上。 随即巨树缓缓的缩小成拇指长度的迷你树,被禅木压在了手心,最终和自己融为了一体。 而巨树原本生长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大坑。 乌沼瞅了瞅地上的大坑,又瞅了瞅盯着她的禅木少年,想的却是完全不着边际的事情。 影七自以为读懂了乌沼的想法,从自己的黑影里掏出了一个大牌子,用手刻了’大坑勿扰’四个字,然后直接插在了大坑的边上。 乌沼:“.......” 妖怪的世界她好像真的不懂! 不管乌沼懂与不懂,最后还是跟着钟兮一行再次进了非人处的总部。 还是那处停尸房,还是那位对乌沼热情过度的兰姐,只是这一次领路的除了杜携,还有程队。 乌沼伤口的缝合线还没拆,兰姐也没闹得太过分,只把乌沼脑袋上沾满了她的口红印。 被揉的晕晕乎乎的乌沼,顶着一脑袋口红印章,依然逃不过被当成狗妖干活的命运。毕竟如今的停尸房里牵涉到挖心案的除了原先的几具尸体,最近又多了两具。 这两具新的尸体,是两个女孩,一个年龄稍微大些,一身红裙配上死尸青白的脸色怎么看都有些诡异,而另一女孩年纪看起来小一些,却是白衣白裙。 不过两个女孩无一例外,全都是没了心脏。 嗅了嗅两个女孩的味道,和之前的所有尸体一样,都有一股和禅木身上差不多的香味,乌沼便把这个信息说了出来。 钟兮也没多说,拿出了柳枝,像是验证当初乌沼那个金蝉木化身的尸体一样,对这些个挖心案的尸体挨个试验。 没多久,所有的尸体上开满了小金花,最终化为一粒粒豆子大小的木屑。 显然这些尸体都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尸体,而是一个个金蝉木的化身。 钟兮让禅木指认,禅木看着那些木屑,道:“没错,是我卖给那男人的金蝉木的一部分。” 程队看着这荒谬的一幕,嘲道:“所谓的挖心案,没想到是失踪案。现在的人可真会玩儿!” 杜携道:“那我们怎么跟家属说?”说出来真相估计也没有人会信。 程队敲了敲杜携的脑壳,道:“进来这么久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 杜携看着程队想了想,恍然的点了点头,可却没再多说。 倒是乌沼对此很好奇,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同样面对钟兮拿出来的柳枝,那些金蝉木化身的尸体都开了小金花,但作为金蝉木本身的禅木却似乎并未收到丝毫的影响,这就有点奇怪了。 禅木看出了乌沼的疑惑,解释道:“我是活物,那玉柳枝对我无用,只有死去的金蝉木,玉柳枝才能够鉴别。” 乌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嘴追问。 可禅木明显想和乌沼多说说话,又继续道:“如果你喜欢金禅花,我可以每天送你。” 乌沼回想着那些尸体刚刚布满密密麻麻小金花的诡异一幕,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一旁的谢狐之暗道小崽子不识货,金蝉木和金禅花是何等宝物,别人想得还得不来,于是忙插了一句嘴:“少主小崽子不要,我要,送我,送我。” 可禅木压根不理谢狐之,后者只能不甘的闭嘴。 “既然事情解决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钟兮将金禅木的碎屑扔回停尸台,转身带着乌沼就走。 程度不乐意了,道:“这就算解决了?不是还没破案?!” “我不是把所有的证据都发回来了?只要找到那些失踪的家伙就能破案,我只是个顾问,又不是搜查队。” 钟兮说完就走,连头也不回。 等人一走,杜携后知后觉道:“也许他说的没错?!” 第34章 摘心有因 五 “我不是把所有的证据都发回来了?只要找到那些失踪的家伙就能破案,我只是个顾问,又不是搜查队。” 钟兮说完就走,连头也不回。 等人一走,杜携后知后觉道:“也许他说的没错?!” 只是话音刚落,就被程队踢了一脚:“没错什么没错?傻徒弟,钟兮走了,我不就要去求搜查队那个狗贼?!” “你想求搜查队哪个狗贼啊?” “卧槽!”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程往一跳,转头就看到打停尸房外边走进来了一个魁梧的男人,足有两米多高,即使自诩高个头的程往也不得不仰视这人。 “罗部长,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看到这男人进来,程队暗道一声倒霉,却还是勉强打了声招呼。 “被老费紧急召回来的,说是发生了大案子,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失踪案?!” 罗毕常瞥了眼停尸台上金禅木碎屑,显然并不是对这个案子一无所知。 程往的视线有些游移,显然没打算接话,杜携忙道:“是的,罗部长,钟顾问说只要找到那些失踪的家伙就能破案,所以我和师傅就想找您的搜查队帮忙来着。” “我什么时候说要找搜查队帮忙?”程往一把揪住杜携的耳朵,气不打一处来。 “疼疼疼,师父,我错了,你快松手!” 罗毕常笑了笑,道:“程队你刚刚说要求的狗贼难道不是我?!” 程队半点没有尴尬的意思,死不承认道:“那是你听错了。” “既然是找人的活儿,我的搜查队当然是当仁不让的要帮忙,程队不用客气。”罗毕常说着,直接拽着程队就往外扯。 罗毕常身形魁梧,手上的力道自是不必说的,程队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他往后挣了挣,自然是没挣开,不由怒了:“卧槽,你放开我!” 可罗毕常哪里会听,这边拽着程往朝总部外走,转头还颇为悠闲的对杜携嘱咐了一句:“我都安排好了,你去搜查一队找队长方唐,他会带着你分头找人。我和你师父负责第一个失踪者。” “我x,我才是他师父,凭什么你来安排!”程往不爽的吼道。 “凭你叫我狗贼,我很不爽!”罗毕常笑道。 程往:“.......” 这边杜携看了看吃瘪的自家师父,想了想,便道:“知道了,师父你保重。” 说完转身就走了。 程往:“......这个没良心的。” 罗毕常和程往拉拉扯扯的走出非人处,引来了一众好奇的视线。 这些好奇的视线,罗毕常毫不在意,而程往的面子上挂不住,冲着看过来的路人挨个问候:“看屁!滚!” 程往这个刺头,非人处也没几个敢惹,竟也没人敢呛声反驳。 两人上了程往的皮卡,罗毕常熟门熟路的坐到了驾驶位,当起了司机,而程往只得不情不愿的落座副驾驶。 封闭的空间里,两人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罗毕常道:“第一个失踪者宋闲,我们从哪儿开始找起?” “你把我拽出来的,你问我从哪儿找起?”程队没好气道。 罗毕常没在意程队的恶劣态度,只道:“这么说吧,我查过宋闲,他一直是颇为有手段的企业家,说是c城的首富也不为过,可在他’死后’,他名下的所有资金和不动产一分也没有留给他的儿子和孙子,反而之前就已经留下了遗嘱,将所有的财产无偿赠与了一个名为劳班醇的人,我觉得我们应该从这里查起。” “当我傻的?你能查到的事情我查不到?问题是这个劳班醇根本查无其人。宋闲的所有财产早就被转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所以查劳班醇根本没用,必须换个思路!”既然谈起公事,程队好歹勉强收敛起了自己的火气。 “比方说钟兮的提示?”罗毕常道。 程往看了罗毕常一眼,道:“你果然还没改掉人后偷窥偷听的毛病,所以说叫你狗贼一点不冤。” 罗毕常面不改色道:“不过是恰巧看到停尸房的监控,又恰巧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而已。” 程往懒得和罗毕常拌嘴,继续道:“钟兮那家伙说话有时候就是喜欢咬文嚼字,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既然他特意说的是‘找到那些家伙就能破案’,而不是说找到那些人就能破案。那么‘那些家伙’指的往往可能并不是人类。” “我也是这么想的,金蝉木这个名字,取的本就是金蝉脱壳之意,宋闲已是垂垂老者,他想换个活法,成妖成怪延长寿命,倒也并不奇怪。” 程队道:“我唯一想不通的是这些家伙为何都被摘了心,难道这摘心和变成妖怪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 “你在怀疑浮游的能力出了错?!”罗毕常敏锐的注意到了程往纠结的关键点。 “说到底,我还是个人”话刚出口,程队就觉得自己这句话怪怪的,沉默了一瞬,才又道:“浮游那种记录时间和回溯时光的能力对于普通人来说,更像是天方夜谭。我们更相信我们眼睛所看到的东西。” 罗毕常想了想,道:“按照你们人类的理解方式,其实可以把浮游的那种能力想象成一台无处不在的摄像机。只要提供与记录下的影像相关的东西,那么浮游就会将对应的影像片段提取出来,所以单从真实性来说,完全不用怀疑。” 程往不置可否。 罗毕常又道:“既然宋闲可能已经不是人类,那么我们要找到他,也许可以去妖市碰碰运气。” “去妖市?那最好把钟兮带上,他在那块儿吃的开。不过,他去不去就不一定了。” 程往说着就拨了电话给钟兮,只是刚说明目的,那头就干净利落的说了句不去,然后挂上了电话。 程往冲罗毕常摊了摊手,示意没戏。 罗毕常摸了摸下巴,道:“他这么不好忽悠?不过,倒是可以从他那个小崽子身上下功夫。” “你是说小乌沼?” “钟兮的小崽子,不姓钟?”罗毕常若有所思。 “谁知道,也许是私生的。”程往随口说了一句,继而看了一眼罗毕常,道:“先提醒你,你可别打她的注意,省的到最后连累到我,我可不想尝尝钟魔王的手段。” 以钟兮对这位罗部长的了解,虽然他看似憨厚,实则是一肚子的坏水儿,用一个词完全可以形容罗毕常,那就是“衣冠禽兽”,这也是钟兮不待见这家伙的原因之一。 “放心,我有分寸,不过是想借一下钟兮的势让我们在妖市方便办事而已。”罗毕常笑眯眯如是道。 第35章 摘心有因 六 “嗯,这就是我能查到的全部真相,你相不相信与我无关。找人不在我们约定的范畴,既然开学了,那你们就回去上课,医院那里不必盯着了。至于你的钱,我会退给你,就这样。” 钟兮挂上电话,随手仍在一边,转身点了根烟,神色轻松的抽了起来。 乌沼这时从浴室走了出来,甩了甩爪子上的水,对钟兮道:“钟大师,洗澡水放好了。” “过来”钟兮看了一眼乌沼,想了想把刚抽了两口的烟碾灭,然后冲她招了招手。 “怎么了?”乌沼不情不愿的迈开小短腿儿,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钟兮没应声,只是把走到脚边的乌沼弯腰用两只手架了起来,放到了窗台上,然后腾出一只手翻开了乌沼的皮毛,看了看她伤口的位置。 “是不是可以拆线了?”乌沼问。 “差不多了,你恢复的倒挺快。”钟兮点了点头。 “应该是葛老头的果子的功劳。”乌沼应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院子里新落户的巨树,又继续道:“你让禅木扎根在这儿,不怕别人找过来说你偷盗公物?!” 钟兮似笑非笑:“你是担心我犯法,还是担心那棵金蝉木?” 担心金蝉木什么? 乌沼有些不明所以,心道她只是觉得有个说要以身相许的禅木待在附近,让她略微有些不自在而已。 “对了”乌沼想起什么,从脖子上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递给钟兮,问道:“古魅之前留给我的东西,说是礼物,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能不能帮我看看。” 钟兮接住盒子,顺手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两支竹筒,并不算大,都被某种蜡状的东西封住了开口。 “闻起来有味道么?”钟兮将两个竹筒在手里掂了掂重量,若有所思。 “这一个没有味道,这一个有股淡淡的甜味。”乌沼伸出爪子,一只爪子指着有甜味的那枚竹筒,另一只爪子指着没有味道的竹筒,生怕钟兮弄混。 钟兮想了想,先试着用打火机的火炙烤竹筒的封口,可显然没有效果,便唤出了影七,将其中乌沼指出闻不出味道的那个竹筒置于影七的妖火之中。 随着竹筒的外皮被影七的妖火侵蚀燃烧,发出了一种噼啪的响声,竹筒显然裂开了。 影七这才熄灭了妖火,将竹筒拿了出来。 随即,一群密密麻麻的,水母状的小虫子顺着竹筒开裂的口子,从竹筒里爬了出来,正是古魅之前在山海里遇到的团团虫。 “这是什么东西?”乌沼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就觉得古魅这是在整她。 钟兮却笑了,道:“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这种虫子只吃扶桑树的汁液,凡是沾了扶桑树汁液的东西,都会被它困起来,直到扶桑树的味道散尽。” 钟兮边说着,边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个透明的玻璃瓶,然后如法炮制的让影七打开了另一个竹筒,挤出了一点橙红色的汁液放入了玻璃瓶里。 然后这群小虫子便像疯了一样争先恐后的涌入到了玻璃瓶里,转瞬间围着瓶子里的汁液团成了一个球。 钟兮把装有团团虫的玻璃瓶用盖子封上,然后又把竹筒里的橙红色汁液倒入另一个瓶子里,一起递回给了乌沼,道:“收着吧,没事儿的时候可以玩会儿。” 乌沼:“.......”无论是古魅还是钟兮,好像都真把当成小孩了?! 时光倒转,话说另一头,在钟兮挂完电话后,宋萌便像是丢了魂一样,任泽喊了他半点,他才愣愣的道:“你刚刚说什么?” 任泽重复道:“我是在问,那个钟大师说什么?” “钟大师....他说我爷爷并没有死。”任泽茫然道。 “.....啥?”任泽也愣了一下,道:“开什么玩笑,那个钟大师果然是骗子,人没了心怎么会还活着?” “可如果我爷爷变成了别的什么,不是人了呢?!”任泽有些魂不守舍,显然还没有从他爷爷没死的消息里回过神来。 “宋萌萌,你醒醒!我跟你说,你绝对是遇到骗子了,太可恶了!走,我跟你一起去找那个什么钟大师把钱要回来。”任泽很冲动,拉着宋萌就要去找钟兮,可他完全是一时脑袋发热,毕竟他完全不知道钟兮在哪儿,又何谈讨公道。 宋萌被任泽拖了一段距离,脑袋好歹稍微冷静了下来,坚持道:“钟大师已经把我交的钱退回来了,我觉得他没有骗人,也许我的爷爷根本就没死。” “完了完了,你这是真着魔了!怪不得我妈老说封建迷信害死人,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大神棍给害了。” 任泽觉得有必要拯救下自己这个兄弟,于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带宋萌回家才是要紧,便继续拉着宋萌往外走。 在医院的门口,宋萌和任泽不期然的碰到了邓云西身边的那个年轻助理。 年轻人友好的冲宋萌和任泽打了声招呼,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宋萌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没有说话,只有任泽道:“我们遇到了骗子了!” 年轻人:“骗子?什么骗子?” “之前的挖心案听说过么?”任泽自来熟的和年轻人攀谈了起来。 年轻人想了想,道:“好像听说过,听说有几个人被挖了心?!” “你不知道,宋萌的爷爷宋闲就是...”任泽话说到一半,顾忌着宋萌的感受,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这也足以让年轻人明白任泽要说什么。 年轻人似乎有些好奇:“被骗是怎么回事?” 任泽忍不住道:“还不是有个什么钟大师,非说宋萌的爷爷没死,变成了妖怪。你说是不是个大骗子!” 宋萌却不这么认为,辩驳道:“我相信我爷爷没死,任泽你别再说钟大师是骗子。” 少年的心性总是简单的,好与坏的界限也更加的分明,两个少年在医院门口起了争执,最终谁也不服谁,吵吵闹闹的离开医院,走远了。 年轻人看着两个少年离开的背影,却突然笑了,笑意里带着一丝玩味和狡黠,然后转身进了医院,回到了邓云西的病房。 邓云西的手里还是抱着那本黑色封皮的无名书,年轻人进来时,他这次总算抬头看着年轻人,笑道:“当初我问你是否认得那两个孩子时,我记得你说你认得。” “老板,确切的说你当时问我是否认得你的两个小粉丝,我说的是‘算是’,而不是说认得。”年轻人一板一眼道。 邓云西合上自己的书,表情似有些苦恼,道:“我突然有些后悔挑了你,你有时候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年轻人笑了:“相信我,老板,你挑选我是你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真希望你是对的!宋闲!”邓云西重新打开自己的黑皮书,如是道。 第36章 摘心有因 七 天刚蒙蒙亮,一丝微暗的晨光悄悄的越过窗台,爬进了不大的房间里。 房间里安放着一张不大的床铺,床铺上安睡一只毛绒绒的生物和一只鱼尾人身的小鲛人。 那毛绒绒的生物有一身淡青色的皮毛,淡红色的细花纹,圆圆的脑袋埋在蓬松的枕头里,蓬松的尾巴被直接当成被子,铺在了自己毛绒绒的肚子和旁边银白色小鲛人的身上,远远看过去,竟像是两个仿真玩偶。 窗外吹进一阵微风,缓缓从窗口伸进来一枝翠绿的枝条,在窗台上留下了几朵金灿灿的鲜花,继而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枝条刚从窗台抽出去没多久,又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房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钻进来了一只光溜溜,浑身上下找不到一根毛的狐狸。那狐狸贴着墙,贼头贼脑的往床上看了一眼,继而悄悄的蹭到了床边,看着窗台上的金色鲜花露出垂涎的神色。 只是这狐狸的爪子刚伸出去,还没碰到那金色花朵,门前突然传来幽幽的一声:“谢狐之,干什么呢?” “我x” 没毛狐狸被吓了一跳,叫的声音太大,乌沼毛绒绒的耳朵动了两下,慢吞吞的翻了个身,抱住了身边的小鲛人,却没转醒。 谢狐之松了口气,忙看向门口,只见钟兮正靠在门前凉凉的看着他。 “你要吓死我啊!”谢狐之抱怨道,继而瞥了眼近在咫尺的金色花朵,最后忍痛跳下了窗台,悻悻的走出了房间。 钟兮看了眼依然熟睡的乌沼,顺手带上门,转身往楼下走。 偷花失败的谢狐之,蔫头巴脑的跟着钟兮,还不忘抱怨:“怎么每次我溜进小崽子的房间偷金禅花,都会被你逮个正着?!你是不是天天守着我呢?” “我吃饱撑的?倒是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一个小崽子的东西你也偷?!还没长教训?”钟兮意味深长的看着没有毛的谢狐之,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谢狐之倒不觉得有多羞耻,不要脸道:“那是一般的东西吗?那可是金禅花,一朵就能让我少修行十年,如果能得到那东西,我管他是偷是抢。” “少修行十年?你信不信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偷偷跑进去,我就让你彻底回炉重修?” 钟兮似笑非笑,谢狐之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没再接话。 这时已经走出了公寓,谢狐之看到院子里的禅木已经收了本体跟了过来,后知后觉道:“你这是去哪儿?” 钟兮:“你管我去哪儿?反正我要带着禅木和影七出去一趟。你在公寓里老实呆着,要是敢跑,我就把你交还给谢家。” “跑?!我连毛都没有了,还往哪儿跑。”谢狐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钟兮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替我看着乌沼,别让她出门。” 谢狐之闻言,似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钟兮没听清,便道:“要是我回来发现她不见了,我就打断你的腿儿。” 谢狐之:“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居然想要打断我的腿儿?还有没有人性?!” 钟兮凉凉的看着光溜溜的谢狐之,笑了:“如果你知道我准备打断你的哪条腿儿,你就会明白我到底有没有人性。” 谢狐之:“.......” 送走钟兮后,不知是因为原形没毛的关系还是什么,谢狐之一直觉得胯下凉飕飕的,直到连忙回房间变回人形,穿上自己的亮片套装后,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点的安全感。 谢狐之穿着一身亮片装从房间出来后,就碰到了抱着小鲛人慢吞吞下楼的乌沼。 乌沼抱着依然睡的很沉的小鲛人,一眼就看到了谢狐之,那身亮片刺的她眼睛很不舒服,不由眨了眨眼,别开了视线。 “嘿,少主小崽子,起床啦!”谢狐之主动打起了招呼。 乌沼敷衍的点了点头,问了一句:“钟大师他们呢?” 早上一睁眼,就看见院子里的禅木不见了,出了房间也没见到钟兮,乌沼便有些纳闷,平时也没见钟大师这么早出门过。 “他们出门了,钟兮说现在你归我管,要听我的话。”谢狐之眼也不眨的忽悠了起来。 乌沼看了谢狐之一眼,没说信与不信。 谢狐之继续道:“这几天禅木给你送了不少金蝉花吧?要不给我看看?!” 提起金禅花,乌沼却有些苦恼,虽然跟禅木说过她不要金禅花,但显然禅木没有听进去,照例是每天在窗台上悄悄留上几朵。 至于金蝉花的价值,乌沼并不清楚,她只是想着怎么也是禅木的礼物,扔了肯定不合适,所以就全都收在了一个小瓶子里,现在谢狐之问起来,乌沼不由警惕起来。 谢狐之这家伙无利不起早,这时候无缘无故提起金禅花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乌沼如此想着,干脆拒绝道:“不给” “啧啧,小孩子要尊老爱幼,我怎么也是你貌美如花的叔叔,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拒绝叔叔我。”谢狐之不知又从哪儿掏出来了一条小手绢,小心的擦起了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看着谢狐之这浮夸的演技,乌沼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爷爷?!” 谢狐之立马顺杆爬,贱兮兮道:“孩砸,乖!快拿金禅花给爷爷。” 乌沼:“......滚” 乌沼懒得再搭理谢狐之,抱着小鲛人就进了一楼红一的房间。 红一的房间里有一个占据大部分空间的大鱼缸,平时红一和小鲛人都是住在这里,小鲛人银毕竟还未成年,没法完全离开水生活,所以每天都需要让小鲛人在这里游上一段时间。 乌沼轻手轻脚的将小鲛人放进鱼缸里,小鲛人一入水便立马醒了,尾巴轻轻一摆,便潜入了水底,欢快的游了两圈,最后在鱼缸的底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了过去,乌沼这才慢吞吞的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乌沼就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她转头看过去,只见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男人看到她,露出了看似和蔼憨厚的笑容。 男人道:“你就是钟兮的小崽子乌沼?” “......你是哪位?” 乌沼看着男人,有些警觉,下意识瞥了眼门口的方向。 这不看还好,只见谢狐之光溜溜的躺在他那套亮片装和假发上,倒在门后,人事不知。 “不好意思,下手重了些,这只秃毛狐狸精估计要睡上一会儿,不过能不能再醒过来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乌沼:“........” “我是罗毕常,非人处搜查队的,想请钟兮帮个忙。”男人拉回话题,继续道。 “.......钟大师不在。” 这人明显来者不善,乌沼把身后的门关紧,盯着男人,暗中思考有没有脱身的办法。 “这个我自然知道,找他帮忙前,小朋友,我要先请你帮个忙。”罗毕常道。 乌沼:“...帮什么忙?” 罗毕常笑了笑:“我要绑架,所以想请小朋友你配合一下。” 乌沼:“.......”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二十五》 乌沼:钟大师,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姓谢? 钟兮:呵呵,我为什么要姓谢? 乌沼:你看,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崽?可谢狐之又自称我爷爷,所以按照辈分来讲,你为什么不姓谢? 钟兮:...呵呵,谢狐之,你胆子这么肥,宰了可好?! 谢狐之:.....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嗷呜...救命.....小崽子你给我等着..... 乌沼:嘿嘿= ̄w ̄= 第37章 摘心有因 八 c城的人民医院,钟兮赶到这里时,已接近中午。禅木跟在钟兮的身边,影七藏在地上的阴影里,一行径直去了邓云西的病房。 邓云西像是早料到有人来访,病房的门开着,门前站着一男两女,男人西装革履,女孩各穿着一身红裙白衣,像是在迎接钟兮的到来。 钟兮的视线在门前的一男两女身上停顿了一下,其中一个年轻男人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另两个女孩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钟兮。 邓云西此时并未穿着病服,而是换上了普通的衣服,人侧坐在窗台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不大的小包,看样子是准备出院。 “看来你这是康复了!”钟兮将视线从门前的三人身上收回,转而对着邓云西道。 邓云西:“托医生的福而已。今天钟大师过来找我,想必是我托你查的事,应该是有个结果了。” “结果算不上,只是有点眉目而已。” 钟兮也不等人让,自己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而禅木则在门前,和门前的三个人对立站着。 邓云西:“哦?钟大师不妨说来听听。” 钟兮显然没打算绕圈子,直接道:“整个挖心案真正的被害者只有邓云西一人。”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邓云西道。 “简单点说,除了邓云西是个一命呜呼的倒霉蛋,其他所谓的挖心案受害者全部是与别的家伙达成协议,自愿摘心成妖。” 钟兮说着,转头又看向门前的三人,似笑非笑,继续道:“谁能会想到,此时此刻,那些所谓的受害者,已经返老还童变成另外一幅,可能连他们的亲人也认不出的样子。” 邓云西笑了笑:“钟大师你可真会开玩笑,你口中的邓云西不就是我?可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活着?至于其他受害者,那我确实就没法去判断你的话是真是假。” “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心里没数?” 钟兮大爷似的靠在椅背上,并不显和这个邓云西多辩驳这问题。 看了钟兮一会儿,邓云西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唇角微挑,漫不经心的捻了捻额前的碎发,终于撕破了温和的面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沉沉的邪气。 邓云西道:“现在的后辈,似乎比我想象中难缠的多。罢了,我本来确实是打算借你的手转移非人处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好让我安安静静的成为邓云西,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你这是承认自己杀了邓云西,然后取而代之?”钟兮凉凉道。 邓云西:“呵,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本唤钚宁,早已作古,奈何不知被谁唤醒,放入了这个邓云西的身体里,我才得以复生。而我进入这副身体时,邓云西已经是一具被摘心的死尸,又何谈取而代之。” 听到钚宁这个名字,邓云西的神情微微一顿,道:“空口无凭,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可不擅长说假话,况且你又要如何证明我说的不是真话?!如你所见,我现在是邓云西,活生生的邓云西。再说了,你应该清楚,我与你们钟家多少有些渊源,念在过去的情分,钟家小子,你又何必对我刨根究底?更何况即使是非人处也管不了借尸还魂不是么?” 这家伙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在说,我又不犯法,你能奈我何? 钟兮冷冷的笑了:“呵,我还没有闲到喜欢管闲事的地步,我今天过来只是打算要回我的驱使和酬金。” “酬金可以给你,毕竟我是托的钟导才找到你帮忙,以后我还要跟着钟导讨生活,自然不会赖掉你的钱。但是你说的所谓驱使,我可并不知道在哪儿。” 邓云西摊了摊手,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谎。 “是么?” 钟兮凉凉的笑了笑,抬手去摸口袋,却摸了个空,转而对邓云西道:“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手机?我没有那种东西。”邓云西想都不想,就干脆道。 门前的年轻人却道:“老板的手机在我这儿” 说着,年轻人就把手机递给了钟兮。 邓云西:“.........” 能不能不当面拆台?邓云西看着年轻人的视线透着那么一丝的幽怨。 年轻人仿佛根本没看到自家老板‘灼热’的视线,反而冲着他无辜的笑了笑。 钟兮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年轻人,道:“宋闲,自家的孙子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的感觉,如何?!” 年轻人又笑了:“有得必有失,既然选择为妖,便必然会或多或少的丢失一些人类的感情。这一点,钟大师想必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钟兮不置可否,只瞥了眼门前两个已经成妖,神情冷漠的女孩,转而拨起了电话。 “您这是要拨给谁?如果是长途,话费,老板应该会从钟大师您的酬金里扣除。”宋闲提醒道。 “我可没那么小气。”邓云西淡淡道。 “拨给谁?当然是报警”邓云西指了指门前的两个女孩,继续道:“举报你们诱拐未成年,这两个女孩来历不明,警察总会查到点什么。到时候别说跟着钟导混饭吃了,你只能进去吃牢饭。” 没法证明跟着邓云西的一男两女是挖心案的受害者,但并不代表钟兮没法从其他方面整治邓云西。毕竟这个冒牌的邓云西还要以人的身份活下去,自然也就逃不过人类世界的法则。 邓云西也很识相,知道今天要是不把那鲛人还回去,钟兮肯定会跟他磕到底,只得妥协道:“.....宋闲,去把她带过来。” 一番交涉后,钟兮如愿领着红一和禅木,忙不迭的往回赶,因为手机没拿,他没法时时关注乌沼的动向,就始终有些不放心。 一路上,钟兮不发一语,只是略显焦躁的不停抽烟,而百无聊赖的红一却对钟兮新多的跟班禅木少年,产生了兴趣。 “你是主人新收的驱使?”红一问。 禅木摇了摇头:“不是,我是钟大师的女婿。” 红一:“.......” 红一掏了掏耳朵,盯着禅木少年,淡定道:“你能不能再说一遍,你是主人的什么?” “我是钟大师的女婿。”禅木一本正经的重复道。 “...主人,看来我不在的日子发生了不少事!少主不是还没断奶?怎么亲事都定好了?!现在的人类不是不流行娃娃亲?!还是说少夫人还没生下少主的时候亲事就定了?” 八卦这种事情往往是不分种族的,红一的话明显多了起来,絮絮叨叨的问了一大堆问题。 钟兮道:“你伤口不疼了?” “我?恢复快,不疼。就是我想问”红一想要继续问些八卦。 钟兮打断红一,高贵冷艳的来了一句:“闭嘴,信不信我给银和影七也定个娃娃亲?!” 红一:“......” 影七:“......”关我毛事?! 第38章 摘心有因 九 话说另一头。 罗毕常绑架了毫无战斗力的乌沼,前脚刚走出公寓没多久,倒在门后的没毛狐狸就忙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看着大开的门,谢狐之心有余悸的揉了揉脑袋上的大包,暗道幸亏自己机灵装晕,不然肯定会被那个长毛猩猩罗毕常揍得老妈都不认得。 可是,问题来了,他是逃过了一劫,但乌沼小崽子被罗毕常绑走了,这钟兮回来还不按照之前的警告把他的第五条腿打断?! 谢狐之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在他看来,钟兮最大的缺点就是‘言出必行’,放出的所有狠话,鲜少没有做到的。 至少从小到大,钟兮这家伙说虐他就虐他,半点都不带商量。 思来想去,谢狐之最后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第五条腿儿,悄咪咪的跟上了罗毕常。谢狐之觉得,虽然他打不过罗毕常,但监视对方总归是能做到的,至少能在钟兮面前赚点将功折罪的机会。 这边的罗毕常,显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个光溜溜的小尾巴跟着,他一边拽着乌沼,一边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一辆黑色的皮卡车就停在了罗毕常面前。 拉着乌沼,罗毕常刚上车,车上的程往看到乌沼,立马就嚷嚷开了:“卧槽,你他妈真的绑了钟兮的小崽子?!” 罗毕常反应淡淡的,道:“还挺顺利,可惜钟兮不在家。” “你这狗贼还想碰见他怎么的?”程往说完,像是意识到什么,打量着罗毕常,又道:“你不会老毛病又犯了吧。” 罗毕常突然咧开嘴笑了:“别想着出卖我,都到了这个地步,你想撇开关系也是不能了。” “你他妈的,果然叫你狗贼叫的没错,说你一肚子坏水儿都是屈才。” 程往气不打一处来,这混蛋摆明早就打算拉他下水。 车内的气氛并不算好,乌沼认识程队,憋屈的插嘴道:“那个,我根本和钟大师没有血缘关系,你们绑错了。” 程往:“别,别说你们,我可没绑你,都是这狗贼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以后让你爹钟兮找他报仇就行,千万别拉上我。” “我说我根本不是他女儿,怎么就不信?!你们真的绑错了。” 乌沼几乎要哭了,真是崽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怎么她穷光蛋一个,偏偏被误以为是钟大师的崽而遇上了绑架?!绑架难道不是像古魅这种卖她换钱的无良富妖,才应该享有这种绑架待遇么?! 可罗毕常和程队完全没在听乌沼的辩解,只当乌沼是在为了脱身而编的借口。 罗毕常对程往道:“放心,钟兮那儿我顶着,只要带着这个小朋友把他引到妖市就行。” 既然木已成舟,程往想了想,便把车子停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内,熄了火。 “现在距离日落,妖市开市还有段时间,我们就在车里等到天黑?” 罗毕常明显不想在逼仄的车里呆着,他本身就怕热,还抱着毛绒绒的乌沼,对旁人来说温暖的温度,对于他却是很不舒服,便解开了外套,又开窗透气,随手便把乌沼往程往的方向一丢。 程往稳稳的接住,像是安慰般的摸了摸蔫头巴脑的乌沼,继而对罗毕常嘲道:“不然拎着钟兮的崽出去逛一圈,看钟兮能不能在日落前找到我们?这巷子外有棵歪脖子树,正好把我们吊那儿,一枝树杈吊一个,多应景。” 罗毕常不乐意了:“我就那么让你没信心?我可不觉得我比钟兮弱。” 程往:“嘁,那是因为你没被他吊过。” “这么说你被他吊过?!” 罗毕常反应很快,看着一脸便秘色的程往乐了。 “滚滚滚,我被他吊过怎么了?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跑到非人处当教官,都是年轻气盛小伙子,别说我被吊过,就算是当初的老费和李局也被他挂在树杈上挂了一天。” 程往明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罗毕常:“呦呵,敢吊老费和李局,他胆子倒是大。” “钟兮的胆子何止是大,小屁孩的时候简直是混世魔王。” 程往嘚吧嘚的和罗毕常说起了钟兮的往事。 苦的却是乌沼,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过去的钟兮有多恐怖,又有多混蛋。 挨到日落时分,程往终于又发动起了车子,将车子开往了c城城西的一处荒地。这里已经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一些人。 这些人的衣着大都怪异,很多都是穿着拖地的长袍,兜帽都遮住了脸。像罗毕常和程往这样寻常人类装扮,而且大大方方的露脸,反而是极个别的存在。 在这些极个别的存在里,乌沼无意间瞥到了一个人,不由一愣。 那是个穿着红色萝莉洋装的女孩,一头浅绿色的头发,一双大眼睛颇为灵动,像是仿真的洋娃娃。 乌沼认得这个女孩,当初她去无心居面试工作时,在公交车上碰见过这个cosplay女孩,她还从这女孩手里抽了张空白的卡罗牌。 女孩很快察觉到到了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眼看过来正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乌沼。 那女孩看到乌沼,明显也是一愣,随即掏出了一叠塔罗牌,挑出了其中一张空白的,一边在手里把玩着,一边掀起红唇,冲着乌沼玩味的笑了笑。 虽然乌沼已经变了样子,可这女孩显然同样认出了乌沼,但女孩却没靠过来,只是瞥了眼乌沼身边的罗毕常和程往便移开了视线。 乌沼看女孩移开了视线,想了想,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是刚转过头,却又瞥见了一个熟人,或者说是熟妖。 浓妆艳抹,一身鲜亮的女装,搁在人群里那也是显眼的存在,几乎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在了大摇大摆走过来的古魅身上。 古魅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显眼的乌沼,贱兮兮的冲乌沼笑道:“哟,黑崽,你这是换饲主了?!” 乌沼一看见古魅,立马觉得自己有救了,忙喊了一声:“别废话,我被绑架了,快救我。” 罗毕常和程往也是一愣,没想到乌沼会在这里看到熟人。 被乌沼求救的古魅,闻言看了看钳制着乌沼的罗毕常和程往,发现都是熟人,沉默了一瞬,道:“罗部长,程队,你们什么时候干起了买卖妖口的勾当?哎呀,这一次我就当没看见,下次我可就去你们非人处报警了啊!” 说完,古魅高跟鞋一甩,转身就跑了。 乌沼:“......” 可罗毕常显然没打算放过古魅,几个健步追上了去,两个家伙你跑我追,转眼间就没影了。 眼看太阳彻底落山,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罗毕常才慢悠悠的走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小人。 “罗毕常,我绝对会去非人处去投诉你殴打良好妖民。” 骷髅小人张牙舞爪的胡乱扭动着自己的手脚,嘎嘎作响。 听着这十分熟悉的声调,乌沼不敢置信道:“......古魅?” 第39章 摘心有因 十 听着这十分熟悉的声调,乌沼不敢置信道:“......古魅?” 骷髅小人忙着和罗毕常较劲,哪有功夫理会旁人,反而是罗毕常随手把骷髅小人扔给了乌沼。 罗毕常:“既然你们认识,那小朋友你就负责看着他。” 乌沼下意识想伸手接,可奈何反应太慢,小骷髅直接从她的爪子擦过,掉在了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站稳。 只是刚站稳,这小骷髅两只小骨手便恰在了自己的髋骨边上,仰视着罗毕常,气势汹汹的大骂了起来。 罗毕常也不在意,正和程往商量着怎么把钟兮引过来。 本身就是单方面被拉下水的程往,显然不怎么配合,让罗毕常自己想法子。罗毕常也不气不恼,尽找些程往感兴趣的其他话题聊起了天,完全没有身为绑架犯的紧张感。 也不知是被罗毕常轻松的状态所感染,还是乌沼本就心大,竟然还有功夫观察起小骷髅形态的古魅。 说是小骷髅,其实此时古魅的模样还和一般的骷髅有些不同。普通的骷髅的是白色,而古魅的骨头却是微微泛红,像是染色的假玩具。 看着这玩具一般的小骷髅,乌沼发现自己好像很难和那个嗜钱如命的女装大佬古小贱联系在一起,一时心情竟有些复杂。 乌沼将地上的小骷髅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头顶,随口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妖么?怎么还打不过一个绑架犯?!” 刚刚见罗毕常被古魅指着鼻子骂也不在意,乌沼说话也不再那么顾忌。 “......黑崽,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念在往日情分让着这只长毛猩猩,谁知道这只长毛猩猩一出手就是下狠手,半点不念旧情,看着吧,下次我绝对打的他现原形不可。” 古魅坐在乌沼的头顶,好歹不骂了,改为替自己辩解,虽然他是大妖不错,可这只长毛猩猩罗毕常也是对他知根知底的大妖,知道他的弱点在那儿,对付起来不是一般的棘手,因此一个不小心就被罗毕常整成了这个样子,他也很郁闷。 可乌沼听着古魅的辩解,更觉得像是他在挽回面子,于是敷衍的点了点头:“若是他再狠一点,来个斩草除根,把你现在的小身板碾成末,我觉得你应该没有下一次让他现原形的机会了。” “.....黑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一定是跟那个钟魔王学坏了,真不该把你卖...托付给他。” 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古魅不得不急急的改口。 “那你有本事把我赎回去?”乌沼明显怨念颇深。 古魅一本正经道:“...嗯,其实你跟着钟大师还是不错的,他人虽然次了点,可人品好啊,跟着他肯定谁也欺负不了你。” “你说的对,他人品好到说我是他的崽,然后我就真被当成他的崽给人绑架到...”乌沼顿了下,问古魅:“这是哪儿?” 古魅:“........c城城西” “哦,那我重复一遍” 乌沼一本正经的继续道:“你说的对,钟大师人品好到说我是他的崽,然后我就真被当成他的崽给罗毕常和程队绑架到了c城城西荒地,两个绑架犯还打算把我当诱饵引钟大师进什么妖市。” 乌沼一口气说完话后,下意识的瞥了眼身旁的罗毕常和程队,见他们没注意到她,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古魅:“.......黑崽,你没事吧?”这是要疯魔的节奏?! 乌沼没接茬,只问:“从这里能进妖市?” “当然,每个城市都有妖市的入口,这里只不过是c城妖市入口的其中一个。”突然恢复正常的乌沼,让古魅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并未多在意。 “那妖市的入口什么时候开?” 古魅坐在乌沼的脑袋上,两只小骨手揪着乌沼的耳朵让她往天上看,边道:“至少要等到第一颗星星升起来。” 乌沼看着天上厚厚的乌云,道:“那碰到下雨天呢?” 古魅:“那谁知道,反正都是固定的点开门,等着就行。” 话音刚落,突兀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脚下的荒地也跟着震颤起来,乌沼没站稳,下意识扶住了旁边的程队,就听头顶的古魅道:“这妖市开门,还是这么大动静。” 乌沼闻言,抬眼看过去,只见平地中突兀的拔起一座巨大的黑色门扉,从门扉里缓缓走出一个干瘪老头,提着一红色灯笼,红色灯笼透着火红色的光照亮了门扉上繁写的鬼市二字。 荒地上等待的人开始陆续往门里走,似乎没有人在意门上的鬼市二字, 只有乌沼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不是说是妖市?”怎么是写着鬼市?! 乌沼的声音并不大,但那开门的干瘪老头明显听到了。 老头提着灯笼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黑色门扉,然后大手一挥,鬼市两个字就像是活了一般在门扉上扭动了起来,转眼间重新拼成了妖市两个字。 老头冲乌沼道:“不好意思,小崽子,把妖市和鬼市的门弄混了。不过下次别多管闲事,我怕忍不住抽你。” 乌沼:“.......” “嘿,蔡翁老头,知道这是谁?敢这么说话?!”古魅突然装腔作势的喊了一声。 “我管他是谁。”蔡翁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转身就往妖市里走。 “这可是钟兮的崽儿,小心那家伙过来掀了你的摊子。” 古魅扶着乌沼的脑袋站起,掐着腰冲蔡翁嚷嚷起来。 乌沼:“...我不是,古小贱,闭嘴。” “钟兮?”蔡翁听到这个名字,转头打量了两眼乌沼,又道:“哼,就算是天王老子过来,害我被扣工资,我也照抽不误。” 蔡翁说完,头也不回进了妖市的门,罗毕常和程往这边也没多说,带着乌沼和古魅,跟着蔡翁往妖市里走。 进入妖市,需要穿过一段漆黑的迷雾,罗毕常的脚步比较快,没几步就跨到了蔡翁的前头,程往抱着乌沼稍微落蔡翁几步,跟在后头。 路人没人说话,古魅并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没话找话道:“黑崽,看来钟魔王的名号没那么好用嘛!本来想让你帮忙打着他的旗号在妖市买东西打折,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乌沼没接话,只是被蔡翁手中的灯笼吸引了注意力。 蔡翁手中的红灯笼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可灯笼中的烛火突然明明灭灭的闪了几下,陆陆续续的扭曲成了几个鬼画符,乌沼一眼认出是那是妖文。 古魅也注意到了那串妖文,但识相的没出声。 至于程队,他虽然也看到了蔡翁灯笼中烛火的异样,可他是人类,并不理解刚刚那几个鬼画符是什么意思,也因此并未在意。 前方的罗毕常因为背对着蔡翁,自然没看到那串向乌沼传达信息的妖文,依然顾自往前走。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二十六》 程队:就欺负我一个人看不懂妖文是不是?谁能告诉我那几个鬼画符是什么意思? 古魅:你问我呀,问我我就告诉你 程队:..告诉我那几个鬼画符是什么意思? 古魅:你问我呀,问我我就告诉你 程队:....... 乌沼:...这一幕似曾相识....嗯,这很古小贱 程队:....... 第40章 摘心有因 十一 乌沼一行穿过一段漆黑的迷雾后,视野突然开阔了起来,放眼望去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的小铺小摊整整齐齐的分列在道路的两旁,小摊上罗列着各式各样乌沼见所未见的东西。 除了小摊的摊主们大都紧紧的裹着黑袍看不清面目,这里熙攘热闹程度一点都不逊色于人类的集市。 “现在去哪儿?” 程往把乌沼放到地上,舒展了下身体,兴趣缺缺的瞥了眼妖市里的小摊,随口问了罗毕常一句。 罗毕常:“我很少到这儿来,对这里不熟,不过听说有个消息比较灵通的家伙,也许我们可以先去那儿,边查案,边等钟兮找过来。” “说的好听,你是为了查案还是为了其他目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况且你就那么肯定钟兮会找过来?你这狗贼不是直接绑了他的崽子,甚至连个让他交赎金的信儿也没留?!”程往有些怀疑这个罗毕常是在自作多情。 “呵呵,你不是已经通知他了?”罗毕常幽幽道。 程往:“啧,你这狗贼倒是多疑,我都上了贼船,还能中途跳得下去?!我没那么不识相,爱信不信。” 这两个家伙明显谁也不信谁,可还是决定一起去罗毕常口中那个消息灵通的家伙所在之处。 穿过密密麻麻的小铺和小摊往深处走,是一片覆盖着层层青雾的山丘,山丘上光秃秃的,似乎没有什么植物,只是在每个山丘上都隐隐能看到两到三个洞口。 靠近些后,能看到每个山丘下面都竖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的字全都是用妖文写就。 罗毕常在一处竖着一块用妖文写着老妖的牌子前停下,瞥了眼牌子后面并不起眼的山丘,对程往道:“到了” 说着就从山丘下面并不大的洞口,率先挤了进去。 程往想了想,把乌沼和古魅先送了进去,自己才最后钻进去了洞口。 外面的洞口看着狭窄,但进了洞口后,山丘内部却是别有洞天,整个山丘的内部都是镂空的,越往山丘的深处走,视野也就越宽阔,只是没有什么摆设,唯有一条狭窄的石梯朝着山丘顶部蜿蜒而上。 顺着狭窄的石梯,罗毕常一行走到了山丘顶部的一处平台,平台上铺着厚厚一层的兽皮,雪白的兽皮没有半点污迹,干净的似乎让人很难忍心踩上去。 可罗毕常和程往这两个糙汉子明显不会管那么多,一路走来沾了不少泥土的鞋双双踏在了兽皮上。 罗毕常和程往在平台上观望了一会儿,却不见任何活物的踪影,不由奇怪。 程往:“你会不会找错了地方?这里什么也没有。” “不会”罗毕常淡淡的否认。 这时,乌沼却指着平台尽头,道:“那有个小门。” 罗毕常和程往顺着乌沼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一次仅能允许一个人通过的窄门。 而就在罗毕常和程往将注意力放到那个窄门上的一瞬间,一个黑影悄悄的从兽皮下钻了出来,附在了乌沼的影子里。 乌沼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在黑影附进了她的影子后,便悄悄的退开了两步,与罗毕常和程往拉开了些距离。 这时,平台尽头的窄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个细眉薄唇,眼睛狭长的年轻人,正是钟兮。 “哟,偷人偷到我这里来了,罗毕常,程往,你们真是越来越给非人处长脸了。” 乌沼:“......”偷人?!钟大师,我们能换个词吗?! 程往连忙道:“我可跟这件事没关系,都是这狗贼拉我下水。” 罗毕常瞥了眼程往,没辩驳,只对钟兮道:“都是为了查挖心失踪案,谁让钟顾问您不肯屈尊降贵帮个忙呢?” 钟兮:“呵,说到底还是我的错了?!实话说了吧,即使你们找到那些失踪者又如何?他们已改头换面成妖入魔,纵使能证明他们曾经的人类身份,又有什么意义?!到最后还不是要随他们去?!” 罗毕常:“有没有意义我并不关心,不过是一份任务而已,我答应了要完成,自然就要完成。而且我也并不是非要钟大顾问帮忙不可,只是早就听过你的名号,想要趁机领教领教厉害而已,不知道可否赏脸过过招?” 果然! 程往听到罗毕常说到这里,不由冲对方翻了白眼。他早就知道这狗贼到死都忘不了打架这一茬。 在程往的印象里,一直以来,凡是被这只长毛猩猩盯上的,都会被要求一战,对方如果不答应,这狗贼就会不折手段的逼对方就范。 如果对方打输了还好,长毛猩猩便会就此作罢。可万一对方打赢了,这长毛猩猩就会不停的找对方打架,直到他打赢对方为止。 并且如果是对方故意输掉也不行,这只长毛猩猩会自己判断他到底有没有赢,如果他觉得没赢,那么对方就要豁出命来一直陪他打下去,简直烦不胜烦。 钟兮倒是很淡定,只道:“如果我不赏脸呢?” “如你所见,你的崽子在我手里。” 罗毕常指了指一旁的乌沼。 钟兮笑了,冲乌沼招了招手,影七便从乌沼的影子里钻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乌沼,古魅也十分机灵的拽紧了乌沼的耳朵,生怕自己被落下。 看到这一幕,罗毕常脸色一变,意识到不妙,刚想动作,却脚下一沉,生生定在了原地。 影七则趁着这个空档,抱着乌沼瞬移到了钟兮身后。 罗毕常这时才发觉踩在脚下的兽皮像是活了一般缠住了他的双脚,一同遭殃的还有程往。 愣神只是一瞬,罗毕常抬拳要砸脚下缠住他的兽皮,那兽皮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滑了出去,躲过了罗毕常的袭击。 程往倒很淡定,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痞痞的的看着罗毕常这只长毛猩猩蹦跶,他很清楚以钟兮的尿性,他肯定也难逃一劫,还不如省点挣扎的力气。 兽皮躲开罗毕常的攻击后,也没打算跟他继续周旋,直接整个兽皮一卷,变成了一个长相阴柔,脸上印着半拉鞋印的光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狐之。 变回人形的谢狐之,开始猛擦脸上的鞋印,还不忘冲着罗毕常破口大骂:“我x,居然敢踩你爷爷的脸,今天就让我兄弟削死你丫的。” 罗毕常也不费口舌,直接冲谢狐之冲了过来。 谢狐之吓得慌忙往后跑了几步后,却又停住不动了,只是转身贱兮兮的冲罗毕常笑。 第41章 摘心有因 十二 谢狐之吓得慌忙往后跑了几步后,却又停住不动了,只是转身贱兮兮的冲罗毕常笑。 罗毕常顿了一下,警觉地停下了脚步,然后低头看了眼脚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平台似乎刻满了符阵。 他皱了皱眉,抬手往前探了探,果然摸到了类似墙壁的东西。 下一秒,脚下的符阵突然动了,圆形的符阵一分为二,渐渐变成了一扇正缓缓开启的铜环金门。 窄门前的钟兮便道:“界门阵听说过么?我加了点东西,连我都不知道你们会被传送到哪儿。呵呵,希望你们能活着回来。” “...有本事你过来,我们打一架?!”罗毕常怒了,他最厌恶耍这些缩头缩脑的花招。 钟兮:“呵呵,谁会跟你打,傻逼。” 程往也跟着补了一刀:“哼,你这个狗贼确实傻逼。” 罗毕常:“......” 符阵上的铜环金门开了又合,罗毕常和程往两人凭空从平台上消失了踪影。过了一会儿,连那铜环金门也缓缓消散,只留下了光秃秃的平台。 “好了,现在安全了。” 钟兮抬手摸了摸乌沼的脑袋,顺手把她脑袋上的古魅小骷髅弹了出去。 古魅在空中滚了一圈,刚想怒骂,就被从窄门里伸出的一只手稳稳接住,手的主人西装革履,脸上面无表情,道:“这是十年里的第三次。” “我哪知道这么倒霉,总能碰到那个该死的长毛猩猩。” 古魅一看是巫无量,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老老实实的被巫无量放到了他的肩膀上坐着,一起进了窄门,钟兮带着乌沼跟在后面,至于谢狐之和影七则没了踪影,不知去了哪儿。 房间里没有什么摆设,地上只铺着柔软的兽皮毯子,兽皮毯子的尽头坐着一个俏皮的少年,一双碧色的大眼睛颇为灵动。 少年面前摆着一堆装着奇怪液体的瓶瓶罐罐,巫无量过去挑了几瓶出来,付了钱就简单和钟兮打了声招呼,带着古魅走了。 钟兮这才一屁股坐在了那俏皮少年的对面,俏皮少年打量着乌沼,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转而装模作样的问钟兮:“这是谁?” “看不出来?这是我的...” 连忙打断了钟兮的话,乌沼拨开一直摁在头顶的大手,和钟兮商量道:“钟大师,能不能以后不要跟别人说我是你的崽?玩笑话,别人也会当真。” 钟兮眯起眼:“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即使是玩笑,我也能让它变成真的,我说你是,你就是,不服气?!” “....服,服气。” 钟兮:“算你识相。” 当然要识相点,乌沼心说,敢说不服气,你还不宰了我。 俏皮少年噗嗤一乐,对着钟兮翘起了大拇指:“服,我也服,亏你想得出来。” 钟兮没理会少年,拽着乌沼的耳朵,逼问道:“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又重新给你安了窃听的东西?” 在妖市门外时,乌沼故意说的那些报信的话,钟兮显然是听到了。 乌沼明白这一点,只道:“我猜的,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你倒是聪明。” “所以看在我这么聪明机灵的份儿上,钟大师,能不能打个商量,别给我装窃听器了呗,我又不会跑路。”乌沼耐着性子,讨好道。 “可以”钟兮想也没想干脆道。 乌沼却没松口气,反而警惕了起来,因为根据这位钟大师以往的尿性,凡是爽快答应的事,后面往往有更残酷的事情等着她。 “不过,这次到老妖这儿,正好把定位器给你装上。” 乌沼:“...上次你不是说装过了?” 钟兮:“当然是在诓你。” 乌沼:“.......”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定位器?这个我擅长,我给你打八折。”名为老妖的俏皮少年插话道。 钟兮:“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那要看你要什么货了,如果是人类的高科技那就要缓两天,我没存货。可如果你要追云鸟,我正好有一只,是看护崽子的爆款。” 钟兮:“追云鸟?太吵。” 老妖:“不要追云鸟?也行,不过你要等两天其他的货才能到。” “行,到时候直接送到我那儿”钟兮说完又看向乌沼,问:“你怎么不出声?” “我就算反对,你不也是不会改变注意?我只是有点后悔当初不该要你的那一瓶貔貅血。”乌沼郁郁道。 钟兮笑了,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烟抽了起来,又冲乌沼吐出了一口烟。 被呛得连连打起了喷嚏,乌沼下意识的扭过了头避开了钟兮,只是喷嚏刚停,她就觉脑袋昏昏沉沉,浑身疲乏,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用爪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乌沼不自觉的打起了哈欠,只是哈欠还没打完,却一头栽倒在钟兮怀里,人事不知。 老妖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只道:“我的顶级迷烟,效果还不错吧。” 钟兮不置可否,把烟碾灭后,只对门外道:“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就快点说。” 老妖跟着看向门外,只见一个面相阴柔,眉间戾气颇重的男人走了进来。 如果乌沼醒着,也许会认出这男人就是那个和谢狐之有八成相似的,浮游的圆叶所显示的,挖心案的凶手。 “那我回避了。” 老妖很机灵,没等钟兮发话,就把面前的瓶瓶罐罐一收,头也不回的走了。 “钚宁怎么样?” 男人站在门前也没靠近钟兮,只是瞥了眼他怀里的乌沼。 钟兮冷笑:“你这么多年不见踪影,见面第一句话不是问你儿子的情况,却是问钚宁?” “狐之有你照应,我自然不用操心。”男人淡淡道。 钟兮:“呵,为了一个钚宁,你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许爷爷当初说的是对的,你确实已经无药可救。” 男人:“邓云西的身体与钚宁相性极好,那他就不得不死,我必须复活钚宁,你不会明白。” “那你找我是做什么?觉得我的身体给钚宁更好?也杀了我?!”钟兮依然是冷冷的笑。 “我来,不过是提醒你,巫主已擒住了熊黛,正在调取她的记忆,找到你怀里的那只无泽不过是早晚而已,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钟兮:“呵呵,你这是在替你的主人做说客?” “追随巫主不过是一桩交易,我还没那么狗腿。只是钟家毕竟曾生养于我,我并不想看到它的末路,而且对于这个世界的秩序来说,无泽身死,万物丛生。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妥当的做法,我言尽于此。” 男人说完,毫不留恋的转头离开,只徒留钟兮一个人抱着乌沼呆坐了许久,不知是否将男人的话听进了心里。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二十七》 乌沼:我是一只小小小小妖,怎么跑呀跑也跑不掉~ 钟兮:呵呵,果然还是想跑 乌沼:我服服帖帖服服帖帖只想要个自由,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古魅:得,黑崽这是真疯魔了,没喝就唱起来了 乌沼:我是一只小小小小妖,怎么跑呀跑也跑不掉,我服服帖帖服服帖帖只想要个自由,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钟兮:呵呵,当然不高,老妖,给我定做个箱子,能关崽的那种 老妖:得嘞,998,刷卡还是现金?! 乌沼:....... 第42章 南柯梦之蜃界 一 无法望到尽头的荒原上,当夕阳的最后一点尾巴隐没于天际,烧红的云霞渐渐褪去原本的颜色,无数的淡青色光点从荒土上浮起,由远及近翩然而至,缓缓的汇聚成一个人形发光体。 那发光体看不到五官,但却明显能看出它在看着脚下毛绒绒的生物,然后它歪了歪脑袋,似是若有所思。 乌沼同样仰着脑袋看这个淡青色的发光体,也有些发愣,她前脚正跟钟大师说话,后脚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而且问题是,这里是哪儿?! 只是,没等乌沼想明白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怪事,这发光体却顾自开口了。 但发光体开口对乌沼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嗯,真丑,这么丑怎么活下来的?!” 乌沼:“.......” 即使在多年以后,乌沼依然无法忘记这诡异的一幕,一个发光的人形生物浮在半空中,不仅仅俯视着她,还毫不留情的直接对她表达了赤裸裸的鄙视之情。 面对这么诡异的局面,乌沼用爪子拽了拽自己的耳朵,发现没什么感觉,不由放心了,她这好像是在做梦。 “我在和你说话,难道耳朵也不好?!所以说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靠卖丑么?!” 见乌沼不理它,那发光的淡青色人形语调明显有些不耐烦。 “滚滚滚,你快闭嘴。” 既然是在梦里,乌沼也不怎么顾忌说话的态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我心里一直觉得自己丑,还这么嫌弃自己?! 乌沼看着那淡青色的发光人形,神游天外,明显心不在焉。 那发光人形似乎也看出来了什么,道:“你不会在想着自己是在做梦吧。啧,我小时候不会也是这么丑蠢丑蠢的?!” “不是做梦?” 乌沼明显不相信,说着又去拽自己的耳朵。 发光体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语调里难掩嫌弃:“我的天道老子,你快蠢的吓死我了。” 乌沼:“闭嘴,不是做梦我怎么掐自己不会疼?” “不疼?” 发光体靠近了乌沼一点,直接拽住了她的耳朵把她提离地面:“现在疼么?” “疼疼疼,你快放开我!” 乌沼这时候疼的快哭了,心里还在纳闷怎么自己掐自己不疼,这不明生物反倒是能伤到她。 “既然我们碰见了,便是有缘,在你回家前,我就勉强照看你一些日子。毕竟这么丑,又这么蠢,在这里可活不了几天。” 说完,发光生物就朝着一个方向往前飘,只是没飘多远,它发现乌沼还在原地,就又飘了回来。 “你怎么不跟我走?真想留在这里给别的家伙当晚饭?!” 乌沼:“....我跟你走了,是你飘得太快。” 发光生物闻言,看了看乌沼的两只小短腿,勉强点了点头:“也是,就你这小短腿儿,迈步子跟没迈步子一样。” “.......这里究竟是哪儿?”乌沼问。 发光生物一把将乌沼提了起来,放到自己的头顶,才道:“这里是蜃界,不要问我蜃界是哪儿,我懒得跟你解释。你只需要知道这里不是你的家,这里很危险就行。” “那你是谁?” 乌沼趴在发光生物的头顶,隐隐能感觉到它的温度,这种温度并不是光的温度,而是活着的肉身才会有的温热,这让她稍微有些安心,至少这代表这位毒舌的发光生物是活生生的存在,而不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死物。 “我?我是无泽,整个蜃界都知道。” 无泽带着乌沼穿过荒原,遇到的是一片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地,放眼望去,沼泽地上竟漂浮着大片的死尸,并不是人类的尸体,而是各种各样的野兽。 那些野兽中,大部分尸体是一种独眼三脚的生物,乌沼见所未见,却没法分出精力去仔细观瞧。 她鼻子本就灵敏,腐烂的恶臭熏的她差点晕过去,不得不用爪子紧紧地捂住了口鼻。 至于头顶着乌沼的无泽,似乎对于这样的恶臭也没法抵抗,腾出了一只手捂住了脸部口鼻的位置,和乌沼的动作竟出奇的一致。 没多久,沼泽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继而从沼泽中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黑蛇,那些小黑蛇只露出蛇头,虎视眈眈的齐齐向无泽吞吐着猩红色的信子。 坐在无泽头顶的乌沼,看着底下的景象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毛瞬间就炸开了,看上去活像是一只大刺猬球。 无泽像是头顶长了眼睛,毫不留情的嘲笑道:“真是又丑又蠢又胆小,天道老子允许你活到现在简直是瞎了眼。” 乌沼懒得理会发光体,依然不自主的盯着下面看,只见沼面突然泛起了巨大的波纹,嘶嘶的巨响从沼泽底部传了出来,随即一条参天巨蛇破沼而出,挡住了无泽的去路。 确切的说那是一只形似蛇的生物,与蛇还是有所区别。 它的蛇头上长了一只黑角,颈后还长了一层薄薄的红鳍,一身漆黑色的鳞片沾满了沼泽的泥秽,泛红的蛇眼充满嗜血的杀意,光是看一眼就令人脚底生寒。 此时,那巨蛇紧盯着无泽和乌沼,头部高高的昂起,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它这是准备吃了我们?” 乌沼瞟了眼沼泽里的尸体们,心里发冷,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在她看来,被蛇当晚餐的死法未免也太惨了些。 无泽却没有半点紧张的感觉,只是发出一声轻笑,抬手一挥,一道极快的光就打了过去,那巨蛇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头尾分离,各自砸回了沼泽。 乌沼:“.......”这只巨蛇还能死的再快点?! 巨蛇的尸体浮在沼泽上并未沉下去,鲜红的血液在整个沼泽内晕染开来,将整个沼泽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而沼泽里的小黑蛇也跟着躁动了起来,纷纷蜂拥到那巨蛇的尸体上,开始争先恐后的吞噬那巨蛇的血肉。 无泽:“长得这么丑,还出来吓这么蠢的崽,该!” 乌沼僵硬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再不走她就要吐了,密密麻麻的黑蛇争夺吞咬死尸的景象,着实不是什么有美感的画面。 这边无泽也已经受够了这片沼泽的味道,不再多说,重新捂住脸部口鼻的位置,头也不回的带乌沼越过了鲜红一片的沼泽,往一处茂密的森林里飘去。 第43章 南柯梦之蜃界 二 漆黑的密林里,燃起了一堆篝火,淡黄色的火焰越烧越旺,阵阵的热浪向四周波动开来。 蹲在篝火边的乌沼百无聊赖的拨弄篝火,不少火星趁机飞出来,落到她头上,熄灭成灰。 她本没在意,可没多久她的头顶便顶了厚厚的一层灰烬,像是戴了一个小号的灰帽子,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无泽没有忍笑的概念,当即笑出了声。 乌沼不明所以,抬头看了看树上的发光体,顾自又扔了一些树枝进篝火。 “你多大了?!50岁?”无泽问 “.....不到一半,你怎么会觉得我有五十岁?!” 乌沼怀疑这个发光体眼神不好,话说回来这家伙有眼睛么? 看着浑身发光,没有五官的无泽,对于这一点,她多少有些怀疑。 无泽:“怪不得又丑又胆小,才活了二十多个年头,还没断奶的年纪,也不能指望你更多。” 乌沼:“....什么叫没断奶?我已经成年了好不好。” “成年?既然你成年了怎么还在吃奶?” “.....我没有” 这个问题,乌沼觉得必须要澄清,虽然她现在的样子看着很小,但并不代表真的还没断奶。 “那你的小袋子里放着的红果子是什么?在蜃界,只有刚出生的崽子才会吃这个。” 无泽说着就从树杈上跳了下来,拽着乌沼脖子上的乾坤袋轻轻一扯,拿在自己手里掂了掂,才打开了袋子,倒出了一小堆红果和两个瓶子。 乌沼认出那些红果是之前葛老头托白牟送来的,她确实按照之前古魅的说法经常吃来着。 话说回来,当时古魅确实好像说过这果子像妈妈的奶水什么的,那她岂不是真的是还没断奶? 想到这里,乌沼羞耻的沉默了。 无泽倒是对那两个瓶子起了兴趣,拨弄了两下,问乌沼:“这是什么?” “团团虫和扶桑树汁液。” “哈哈哈哈哈哈,团团虫?” 无泽指着其中一个瓶子,突然大笑了起来。 乌沼:“你笑什么?” “你说这是团团虫?等天亮,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才是团团虫。我的天道老子,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你这么逗的崽儿?” “呵呵呵” 乌沼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敷衍的跟着笑了两声,脑袋一歪就躺在了篝火旁,打算睡觉。可无泽却没打算放过她,拽着她的耳朵把她拉了起来。 无泽:“别睡别睡,小乌沼,带你去看好玩儿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好像没跟你说过。”乌沼疑惑道。 无泽:“哪儿那么多废话,我知道你名字有什么可奇怪的,快跟我走,晚了你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了。” 乌沼好脾气的揉了揉自己毛绒绒的耳朵,奇怪道:“你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不奇怪?我们之前又不认识。” “说了别废话,再烦我,我就把你丢到蛇窝里去。” 无泽一把拎起乌沼,再次放在头顶,大手一挥熄了篝火,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移动了起来。 乌沼:“......”究竟是谁在烦谁? 虽然很无奈,但乌沼还是识相的闭上嘴,不再跟无泽争辩。 行至密林深处的一处河流旁,无泽终于停了下来,带着乌沼翻身落到了小溪旁一棵巨树顶部的枝杈上。 站在巨树的顶部,漫天的星辰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乌沼竟有些迷恋的盯着头顶夜空,呆呆的伸出了爪子。 无泽显然看不得乌沼犯傻,直接摁着她的脑袋,抓住她的爪子,让她往树下看。 借着星光,树下的情况大致也能看的很清楚,只有那条深不见底的河流,除了水流湍急了一些,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看那儿。”无泽指了指河流的上游方向。 乌沼顺着无泽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河流蜿蜒而上竟然爬过了一个小山丘,而在山丘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瀑布,即使隔了这么远,还是能看到那巨大的,雪白的水幕帘,而这处河流也源于那里。 瀑布下,两岸边分别聚集着一群巨型兽类,一边是两脚站立,长着一身拖地长毛的猩猩,另一边是一众黑漆漆的黑熊,借着敞亮的星光,乌沼才能勉强看到那些黑熊的轮廓。 不同于一般的野兽,那些长毛猩猩和黑熊都非常的巨大,有的甚至与那巨大的瀑布等高。 两边渐渐传来刺耳的低吼,一边的长毛猩猩们甚至有的随手拔掉了手边的巨树,攥在了自己手里,锤着它们的胸膛,冲另一边的黑熊示威。 对岸的黑熊也不甘示弱,齐齐的站了起来,仰天长啸。 “它们这是准备打架?”乌沼不确定道。 “当然,不然带你来看什么?这两族都是生来天性好斗,这块瀑布又是这片密林里为数不多的水源,他们经常在这儿打架,好玩极了。” 乌沼:“......这有什么好看好玩的?” 乌沼不太理解无泽的想法。 无泽道:“这你就不懂了,等他们打完,肯定会死伤不少,到时候随便扒块兽皮给你裹着,你光着太丑了。” 乌沼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声:“......我没光着。” 无泽:“那你穿衣服了么?” “我....我....” 乌沼彻底没了声音,毕竟她确实是没穿人的衣服。 因为一直保持着这种毛绒绒的妖怪形态,乌沼就没有在意衣服的问题,平时穿小斗篷出门是为了遮住妖怪的身形,以防吓到普通人。 现在被无泽这个发光体这么一提,乌沼就惊觉自己好像真的是光着的,虽然有一身厚厚的皮毛,但她却无法否认没穿衣服的事实,这就很尴尬羞耻了。 原来她竟然一直是光着见人的?! 这个认知让乌沼有点不敢面对自己,两只爪子不由捂住了脸。 成功忽悠住乌沼的无泽这边,却得逞般的露出了笑容,因为隔着一层光,乌沼并未看到,不然她会意识到,这个发光生物不过是觉得好玩儿才故意逗她的。 毕竟妖和人是两种生物,亦是两种概念,人类的常识并不能完全适用于妖,而妖的规则同样不适用于人类,衣服不过是人类文化里的东西,于妖而言并非是必要的。 第44章 南柯梦之蜃界 三 震天的怒吼声,在接近黎明时才平息,巨大的瀑布前堆满了硕大的尸体,水流冲刷着巨兽的尸体,下游的河水也跟着变成了一片血水,浓重的血腥味渐渐在整个密林蔓延开来。 许多凶兽猛禽循着血腥味聚集到瀑布前,似乎都打算借着这些巨兽的尸体饱餐一顿,可它们却无一例外的只是围在瀑布的外围,像是忌惮着什么,不敢轻易靠近。 无泽把乌沼放到瀑布前,冰冷的水流刺的乌沼下意识打了个激灵,也险些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好在她匆忙中及时抓住了旁边的石头稳住了自己。 乌沼好不容易爬上石头后,转头就发现无泽正围着那些巨兽的尸体打转,不由道:“我不需要兽皮。” “嘘” 无泽冲坐在石头上的乌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乌沼不知道它要干什么,却还是很听话的不再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静下来后,乌沼便听到了夹杂在嘈杂的瀑布声中的一丝低低的哀鸣,而那丝哀鸣竟是从堆叠的巨兽尸体处传来。 无泽毫无人道的踢开了几具巨兽尸体,没多久,一只通体漆黑,只有胸前有一缕白毛的熊崽子就顺着无泽清出的道路爬了出来。 那熊仔似乎还没乌沼大,爬出尸堆后,便止住了哀鸣,它的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继而径直跌跌撞撞的向乌沼爬了过去。 乌沼看了看无泽,问:“它想干什么?” 无泽:“当然是找吃的。” 乌沼想了想,解开了脖子上的乾坤袋,掏出了葛老头给她的红果子,递给那熊崽。 小熊崽子嗅了嗅红果子的味道,嫌弃的别开脑袋,转而张口就咬住了乌沼的爪子。 乌沼:“........”原来这家伙想要吃的是我?! 奈何熊崽太小,咬合的力道明显不够,乌沼只掉了几撮毛就轻松的把它从自己的爪子上拽了下来。 那熊崽不死心,还想咬上来,却被无泽直接拎起来丢到了水里,它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又自己游上了岸,扭过头继续往乌沼这边爬。 无泽突然道:“给它起个名字,这熊崽子我收了。” 乌沼:“.....让我起?!” “别废话,快点起,我难得有心情想收个坐骑。” “那就叫熊黛?!”乌沼脱口而出道。 说完乌沼自己都愣了一下。也许是她见过一次熊黛的真身,看到这只小熊崽让她莫名的想到了熊黛,因此才把熊黛的名字套用给了这只熊崽。 话说回来,这家伙通体发光,自己赶路都用飘的,还会用得到坐骑?!更何况这熊崽太小,当坐骑会不会太牵强了点?! 乌沼竟有心情在心里吐槽了起来。 对于熊黛这个名字,无泽没说好与坏,事实上它似乎并不在意,只将乌沼和小熊崽带着,往更深处的密林走。 密林的更深处,树木的颜色便渐渐的由绿色变成了红色,最后在一片火红色的林子里,无泽停了下来。 这些火红色的树木中央,伫立着一株最为鲜艳的巨树,火红色的树干加上鲜红色的枝叶,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无泽轻轻划开那株巨树的树皮,橙红色的汁液就顺着划开的口子流了出来,它抹了一点汁液,涂在了乌沼的皮毛上,道:“来,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团团虫。” 乌沼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刚无泽给她抹的应该是扶桑树的汁液,她忙拼命的去擦,想要抹掉扶桑树汁液的味道。 这时候红树林里突然躁动了起来,那些红树无风而动,纷纷朝着一个方向挣扎和倾斜,继而密密麻麻的,带有触手,类似水母的巨大生物凭空浮现了出来。 和乌沼瓶子里的那些比蚂蚁还小的虫子不同,这些类似水母的巨大虫子,每条触手上都布满了倒钩一样的尖刺,从尖刺上还不断的冒出绿色的粘稠毒液,如果被刺上一下,不用怀疑肯定是要非死即伤。 “这是团团虫?” 乌沼不敢相信,愣神间,也忘了继续擦拭身上,无泽抹上来的扶桑树汁液。 这些巨虫嗅到了扶桑树汁液的味道,随即缓缓的围在了乌沼的周围,触手不断的朝着她扭动,摆足了攻击的架势,像是要随时准备吞噬她。 被这群水母模样的生物吓得不敢妄动,乌沼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一时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很可爱?” 无泽当然并不是真想让这群团团虫吞噬乌沼,因此不动声色的靠近了她几步。 那些围困过来的巨虫反应很快,随即也向后退了一段距离,显然颇为忌惮无泽的存在。 看不出这些大虫子有哪一点是能称得上是可爱的乌沼,不由对于无泽的审美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那边无泽旁若无人的夸赞着团团虫,这边乌沼转过头,却发现一直想要咬她的熊崽子,竟然开始转移目标,去袭击无泽口中的团团虫。 小熊崽虽然行动笨拙,但好在胜于死缠烂打,没一会儿就扯住了一只团团虫的触手,想也不想的往嘴里塞。 而且不到半天的功夫,这小熊崽就把一整只团团虫吞进了肚子里,肚子被涨的鼓鼓的。 那小熊崽似乎颇有些灵性,见乌沼看它,它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肚子,顺势打了个饱嗝。 乌沼:“.......” 也许无泽说的没错,乌沼想。 如果让她独自呆着,肯定活不了几天,也许整个蜃界最弱鸡的就是她了,连一个爬都爬不稳的小熊崽都好像比她强。 无泽这边吓退了团团虫,接着就飘到扶桑树的树顶摘了一些扶桑果。 虽然扶桑树是鲜艳的红色,但它的果实却是淡金色的,个头也不大,只有枣子大小。 “能吃?”乌沼看着那些果子,保持怀疑态度。 “不能吃。”无泽干脆道。 说完,无泽把摘下来的果子全部放进了乌沼的乾坤袋里。 “不能吃,那你给我做什么?”乌沼问。 “就因为不能吃才给你的。不过,半死不活的时候可以吃一颗,你就会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无泽道。 “救命用的?”乌沼试探道。 无泽:“不,自裁用的,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乌沼:“.........”死都死了,那吃它有毛用?! 第45章 南柯梦之蜃界 四 顺着瀑布下的大河再往下游走,十几个不大的茅草屋聚集在山脚下的水源旁,形成了一处小村落。 村落里看不到炊烟,只有几个小孩在村口你追我赶的嬉闹,为这处稍有些寂静的村落平添了几分的朝气。 无泽带着两个小崽子径直飘到了村口,村口的几个小孩看到无泽,又叫又跳的往村子里跑,边跑边喊:“神仙来了,神仙来了。” 小孩子的喊叫声,吸引了村子里的人,人们纷纷从茅屋中走了出来。他们看着无泽,并没有靠近,只是露出了一种既崇拜又畏惧的神情。 无泽并不在意这些村民的视线,只是大摇大摆冲着村子最中央的那处茅草屋飘了过去。 奈何茅草屋的门框太矮,趴在无泽头顶昏昏欲睡的乌沼不偏不倚的撞在了门框上,疼的她瞬间就清醒了,龇牙咧嘴的差点没叫出声来。 而挂在乌沼身上的小熊崽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门框拍到了地上,可它似乎没觉得疼,翻了个身,跌跌撞撞的跟在无泽后面爬。 茅屋内的空间并不大,陈设也并不比外表好多少,只有一个茅草床,一张破烂不堪的木桌,以及一条已经有些腐化的木板凳。 板凳上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块薄薄的石刀,正仔细的打磨一把长弓的弓柄。 “阿大”无泽唤了一声那人。 男人抬头看了无泽一眼,没说话,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低头打磨手里的长弓。 无泽也不在意男人的态度,只笑道:“阿大,我给你带了个媳妇,你要不要?” 闻言,男人打磨长弓的手一顿,才再次抬起了头。 男人先是看了一眼跟着爬进来的小熊崽,然后又看了一眼无泽头顶的乌沼,想了想,指着乌沼道:“是她?可以。” 乌沼:“.......” “想的倒是挺美,做你的梦去。我要出蜃界办些事,小乌沼只是让你替我照看两日,两日后我回来接她。”无泽说着,就把乌沼从头顶上拎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 阿大的视线跟着乌沼,根本没有应声,无泽只当他答应了,转身就要飘走,乌沼慌忙叫住了无泽。 乌沼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回去?回家?!” 无泽发出一声轻笑,继续道:“等你该回去的时候便自然能回去。不过,见到我的事,你最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乌沼有些不明白,刚想继续发问,却发现眨眼的功夫,无泽竟然已经凭空不见了。 这时候小熊崽顺着桌子腿爬了上来,抓着乌沼的尾巴塞进嘴巴里。 乌沼没顾得理会它,只是面朝一直盯着她的阿大,不自在的没话找话道:“你在做什么?” 阿大只道:“既然能说话,那会化形么?” “化人形?应该会,只不过好像现在还不行。” 乌沼不知道阿大问这些做什么,只下意识的老实回答。 阿大没说什么,顾自的又低头刻他的长弓。 乌沼自觉地往桌子边挪了挪,让出光来,然后把尾巴从小熊崽的嘴巴里扯出来,抱着它不由得发起了呆。 说起来乌沼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呆在一个陌生又到处充满危险的地方,她却并没有多少害怕和不安的情绪,反而对那个放光体无泽有着一种天然的信赖感。 而且这种信赖感自从熊黛再次失踪落跑之后,她便再也没体会过了。 发呆的一会儿功夫,阿大的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村民,都堵在门前,想进来却又顾忌着什么,不敢踏进来半步。 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他拄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步履瞒珊的走了进来。 老头对阿大道:“神仙来我们这儿,是有什么指点?” “没有”阿大干脆道。 “那神仙有没有说什么?”老头有点不甘心,继续问道。 “给我送媳妇算不算。” 阿大的语调依然没什么起伏,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傻了的是乌沼,因为阿大话音刚落,那老头和那些村民所有的视线齐刷刷的,都集中在了她和小熊崽的身上。 乌沼:“....这是个误会。” 老头看了看乌沼,隐隐有了笑意,便对阿大道:“看起来虽然年纪小点,但这是神仙的恩惠,阿大,以后要好好待她。” 阿大:“哦,知道了。” 乌沼急了:“不是这样,你们听我说,你们的神仙没说让我做他媳妇,真的。” 但那老头和这里的村民们根本不听乌沼的解释,而且似乎并没有觉得把妖类当媳妇有什么奇怪的。 村民们纷纷从各自的家里拿出了一些吃食送了过来,甚至还商量着什么时候举行仪式,村子里一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等天渐渐黑了,凑热闹的村民才各自结伴离开。 阿大等人一走,就关上了茅草屋的门,把收来的吃食归置到一个角落,又开始打磨他的那把长弓。 折腾了一天,依然没有摆脱阿大媳妇这个身份的乌沼,坐在一旁,苦大仇深的盯着阿大,隐隐有了疯魔的架势。 乌沼道:“我不是你媳妇。” 阿大头也不抬:“他们不会相信。” 阿大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这里的村民。 乌沼:“可是你知道我不是。” “这里的大部分女人,其实都是女妖,而且很多都是无泽带进村子的,我说你是我媳妇,他们就不会不相信。所以你就是我媳妇。” 阿大吹了吹长弓上刻出的木屑,抬头冲乌沼笑了笑。 看着这张黝黑的笑脸,乌沼气的简直要呕血。 旁边的小熊崽倒是很惬意,吃了不少村民送来的东西,鼓着肚子,趴在乌沼的脑袋上睡的正香。 阿大把长弓挂回墙上,又继续道:“我会把你养大,到时候你能化人形后,我们就生孩子。” 闻言,乌沼气不打一处来,她学着无泽的口气:“.....做你的梦去” 阿大无所谓道:“上一次无泽托我爷爷照顾一只树妖一日,说是一日后它就回来。后来那树妖成了我的奶奶,直到我出生,奶奶也没再见到过无泽。所以如果你是想着两日后它来接你,我觉得你可能要等到我们的曾曾曾孙出生以后。” 乌沼:“.......闭嘴”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二十八》 阿大:我的要求不高,我们就生一个孩子。 乌沼: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阿大:哦,一个不行,那就生两个。 乌沼:滚滚滚,谁要跟你生孩子 阿大: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乌沼:.....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阿大:那我们先生男孩,再生女孩 村民:这小两口的感情真好 乌沼:........ 第46章 南柯梦之蜃界 五 阿大无所谓道:“上一次无泽托我爷爷照顾一只树妖,说是一日后回来,后来那树妖成了我的奶奶,直到我出生,奶奶也没再见到无泽。所以如果你是想着两日后无泽来接你,我觉得你可能要等到我们的曾曾曾孙出生以后。” 乌沼:“.......闭嘴” 但事实证明,阿大是对的。 在村子里呆了整整五天,乌沼都没有等到那个口口声声说是两日后回来的无泽,倒是等到了村子里为她和阿大举行仪式的时刻。 在村子正中央,入夜后,由村长点燃了篝火,所有的村民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唯有乌沼头戴花冠,苦着一张毛脸,郁闷之极。 用鲜花编织花冠,由新郎给新娘亲手戴上,是这个村子成亲的习俗。 乌沼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习俗,所以在看到阿大拿花冠过来时,就没有太在意提防。 等她头戴花冠,看到周围村民发出欢呼声,围着她和阿大开始载歌载舞时,一切也已经晚了。 “果子酒喝么?” 阿大把一只石碗递给乌沼,后者瞥了一眼,发现石碗里是一种泛红的浑浊液体,卖相虽然不好,但却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就算是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乌沼也没打算跟自己过不去,抬爪捧住了石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个痛快。 一碗果子酒下肚,稍微驱散了些夜里的寒意,乌沼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心里的郁愤竟也跟着消散了许多。 把空石碗放下,乌沼抓过一个果子抱在怀里慢慢的啃,竟还有心情和阿大说话。 乌沼:“他们还要跳多久?” 乌沼看着那群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的村民,发现在篝火的亮光下,那些村民里有些妇人的影子多少有些不同寻常,因为那并不是人的影子,而是千奇百怪的其他生物的影子。 这时她才有点相信之前阿大说的话,他们村的女人确实有不少是非人类的存在。 “会到天亮,我们可以先回去睡。”阿大道。 “咳咳咳...” 突然被嘴里果子的噎了一下,乌沼缓了好半天才重新顺过气来,干脆的拒绝:“不去,我不困。” 看着紧绷着后背,明显有些紧张的乌沼,阿大微不可察的笑了,道:“你还小,我不会现在就做什么,等以后我们再生孩子。” “滚” 一把将没啃完的果子砸到阿大的身上,乌沼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往回走。 趁着村民狂欢,小熊崽一直疯狂的往肚子里塞东西,见乌沼走了,也挺着撑得圆滚滚的肚子,跟在了乌沼的后面。 至于这边的阿大,根本没在意乌沼的态度,只是把她砸过来的半枚果子啃了个干净,才跟着乌沼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 漆黑一片的茅草屋里,乌沼和小熊崽脑袋挨着脑袋,睡在了茅草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 阿大走过去,抬手想动乌沼,后者立马警觉的睁开了眼。 乌沼:“别动我,我就睡在这儿。” 阿大当没听见,拽着乌沼的两只爪子就把她拎到了自己的茅草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乌沼想扭头往床下爬,却被先一步摁住了尾巴。 阿大用脚踩着她的尾巴不动,自己却闭上了眼睛。 乌沼挣了挣,尾巴却没能从阿大的脚下挣脱,只得郁闷的趴在床角,打算等阿大睡着,自己再溜。 阿大似乎入睡很快,没多久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乌沼觉得机会来了,小心的去拽自己的尾巴,却突兀的摸到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茅草屋里太黑,乌沼看不清,只得凑近嗅了嗅,才发现是原本在桌子上睡觉的小熊崽,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上来。 乌沼把熊崽子往旁边拨了拨,继续小心翼翼的拽自己的尾巴,只是尾巴还没拽出来,阿大却动了,不偏不倚的一脚把熊崽子踹到了地上。 乌沼:“.......”这家伙居然在装睡! 有了这个认识,乌沼彻底没有了脾气,郁闷的往后一躺,睡在了阿大的脚边。 小熊崽也是个知难而退的,被踹到地上后,只是不满的发出了两声吼叫,便乖乖的爬回桌子上继续睡。 话说另一头,在妖市,钟兮这边。 老妖的迷烟持续的时间一般并不会很长,钟兮在老妖的地盘本打算等到乌沼醒过来,再带她回去。 可谁知左等右等,等到迷烟药效消失,乌沼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反而呼吸和心跳都弱了许多。 老妖将乌沼从头到脚检查了几遍,也纳闷道:“不会啊,我的迷烟没问题呀。” “确定迷烟没问题?” 钟兮的神情难掩烦躁,脸色也冷的掉渣。 老妖看着钟兮的脸色,悻悻道:“会不会是刚刚那一位做了什么?” “不会,钟洛就算想下手,也不会使这种手段。” 钟兮想也不想的否定,又对老妖道:“最好不是你的迷烟出了问题,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妖觉得自己很冤枉,给钟兮的货他哪敢掺假过,谁知道这小崽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一般的崽子,应该早醒了。 可无论心里怎么想,老妖是半点不敢表露半分的,否则这个钟魔王估计要掀了他的老窝。 老妖绷着面皮,提了个建议:“要不你回趟老家?你们家不是有个妙手回春的妖医大佬在?让她看看不就行了?” 人会生病受伤,妖同样也会生病受伤,妖医便是专门给妖类救死扶伤的存在。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妖医过不去,这是很多妖类都知道的常识,所以妖医在妖族里的声望向来很高,也很受各类妖族尊重。 而且,钟家一直排在钟、谢、文、邓四大捉妖家族的首位,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钟家家族里每一代都有一位颇具盛名的妖医存在。 现在乌沼昏睡不醒的情况,确实需要一位妖医来诊治。 钟兮愣了一下,像是刚反应过来。 老妖:“你不会忘了这一茬了吧。” 钟兮没说话,只是横了他一眼,老妖立马识相的闭嘴。 关心则乱,钟兮确实是忘记了家里还有个当妖医的家伙在,经老妖提醒他才猛然想起来,于是忙不迭的带着乌沼往钟家赶,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威胁了一把老妖。 老妖表示,惹不起他还躲不起?钟兮前脚刚带着乌沼离开,老妖后脚就打包东西跑路了。 第47章 南柯梦之蜃界 六 蜃界瀑布上的猩熊大战过了足有两个多月后,瀑布下游的河水才慢慢的褪去了血色,恢复了原先的清澈。 而河流里千奇百怪的鱼类,因为被瀑布上游的尸体和血水所滋润,就再也无法掩藏肥美的体型,纷纷从河水里冒出了头。 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这些鱼无疑是不能放过的食物来源,于是连接几天,村子里的村民,凡事走得动道儿的,都自觉的背着行囊,驻扎在了密林的河流旁,聚集起来一起捕鱼。 村民们捕鱼的方式很原始,用具也很简陋。 讲究一点的村民,会把保留下来的兽骨削尖,制成趁手的骨叉来叉鱼。 而对于那些可以化形的村妇来说,工具反而是一种累赘,一些本就是水生妖怪的村妇干脆直接化成了原形,钻进水里去捕鱼。 总体来说,不论采用哪种捕鱼方式,村民们捕鱼的效率都很高,每次不到半天的功夫,河边的岸上总能扔满活蹦乱跳的大鱼。 乌沼从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妖族同类,更没见过一群长相各异的妖怪,追着一群同样千奇百怪的鱼在河水里翻腾,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正处于一个有些荒诞的梦境里,随时都能醒过来,脱离这里。 可当乌沼蹲在河边捡鱼时,那些鱼散发的鱼腥味和滑腻爪感,却又生生的把她从梦境的臆想中来回到了现实。 现实里,她依然顶着阿大媳妇的名头,与这些人族和妖族混杂的村民们一起劳作捕鱼。 说是捕鱼,其实乌沼做的并不是捕鱼的活儿,只是和几个不大的小孩一起负责捡小鱼,至于那些比乌沼还要重的肥鱼,她也只能郁闷的看着,完全拖不动。 几个妖化的村妇们本想拉着乌沼一起下水捕鱼,可谁知她不会水,直接栽到了河水里,差点被淹的背过气去。 其实乌沼也很心塞,在这里,她觉得自己就是最废物一个,干啥啥不行,吃的却很多,甚至比人高马大的阿大还要能吃的多,之前村民们送过来的吃食大部分都是由她和小熊崽消灭的,剩余一小部分才是阿大的食粮。 可就算是这样,她每天还是处于一种饥肠辘辘的状态,碍于面子一直忍着没说。 她就奇怪了,之前也没见自己有这么大食量过,在蜃界这儿怎么就这么能吃?! 阿大倒是不觉得能吃有什么不好,反而隐隐有些高兴,在他看来,吃的越多长得也就越快,他巴不得乌沼能尽快成年化形,好一起生孩子。 乌沼并不知道阿大的小心思,只是在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后,在众多村民们诡异的视线里,消灭了整整两条足足比她大了至少两倍的鱼。 捕鱼,阿大是捕的最多的那个,乌沼吃这么多,并不会让村民们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好奇,神仙究竟给阿大找了个什么媳妇,居然这么能吃? 能吃的乌沼本来还是有些在意这些村民的眼光的,可面对这么多烤熟的鱼,她多少有些顶不住肚子的抗议,只得厚起脸皮去咬阿大送到跟前的第三条大鱼。 不同于前面两条大鱼,第三条鱼的长相要怪得多,一个脑袋十个身子,肚子很鼓很大,被火炙烤后显得微微发黑,看起来并不是很有食欲。 可乌沼哪管那么多,闻着味道还可以,便不管不顾的抓着啃,她实在是觉得太饿。 当村民们都解决了晚饭,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时,只有乌沼自己还抱着鱼在啃,旁边的鱼骨都堆成了小山。 和乌沼形成对比的是被她起名为熊黛的小熊崽,小熊崽的旁边也堆着不少的鱼骨,只是大小和她比起来完全不够看。 当所有烤熟的鱼被吃干净,乌沼才终于停了爪,揉了揉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阿大道:“饱了?” 乌沼懒懒的点了点头,挺着肚子往身后一仰,就打算躺下。 阿大眼疾手快,抬手稳稳的捧住了她的脑袋,把她拽到了自己腿上,让她靠着自己躺着。 已经吃饱喝足的乌沼靠在阿大的肚子上,隐隐传来的温暖温度让她竟觉得有些安心,也就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于阿大的靠近觉得戒备和抵触。 敏锐的察觉到了乌沼态度变化的阿大,多少有些开心,毕竟如果是平常这么靠近,乌沼估计就一爪子挥上来了,哪里还会一动不动的靠着他发呆。 阿大其实是个很懂得如何得寸进尺的人,原本虚虚抱着的手,直接放到了乌沼的头顶,捋起她的皮毛来,见乌沼没有出声拒绝,他又开始去挠乌沼同样毛绒绒的下巴。 乌沼这时依然没什么动静,阿大的胆子不由大了些,转而去捏乌沼的爪子,让她的爪尖一会儿伸出来,一会儿又缩回去,玩儿的乐此不疲。 被阿大像是对待猫崽子一样对待的乌沼:“.......” 懒得理会阿大的玩闹,乌沼翻了个身躲开了阿大的手,阿大这时似乎已经玩的上瘾了,又去动乌沼的尾巴。 乌沼抬起爪子就呼了过去:“别动我的尾巴。” “哦,我没动。”阿大无辜道。 乌沼瞪他:“那是鬼动的?!” 阿大笑了:“蜃界可没有鬼,那是人界才有的东西。” 乌沼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更无法理解阿大的笑点,只是想到什么,好奇的问:“蜃界之外是人界?” “不,蜃界之外是妖界,妖界之外才是人界,这些没人教过你?!”这回换阿大有些疑惑了,这些应该是人人知晓的常识才对,但他媳妇似乎对这些常识一无所知。 “....没”乌沼心说自己算是半路出家的妖怪,哪有人会告诉她这些东西。 阿大道:“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是在蜃界生活。” 乌沼眼睛转了转,仿若不经意道:“从蜃界能到人界么?” 阿大闻言一顿,突然怪笑了一声,道:“媳妇,你在想什么坏主意?!逃跑是没用的,你可出不了蜃界。” 乌沼:“滚,谁是你媳妇。” 第48章 南柯梦之蜃界 七 “滚,谁是你媳妇。” 乌沼自知被阿大识破了企图,便没好气的扭过头,不再和阿大继续交谈。 阿大也不在意,从乌沼吃剩的鱼骨里挑了一块出来,掏出一块石刀把鱼骨削棱去角,很快就削出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骨块。 一点点的将骨块上的棱角磨平后,骨块就变成了一块更小的骨珠,阿大继而把骨珠从中间小心翼翼的捅穿,想了想又刻了一行小字,递到了乌沼面前。 阿大道:“送你的” 乌沼看了一眼,干脆道:“我不要。” “我送的你就要收着。” 说着,阿大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截绳子从骨珠中间穿了过去,直接摁着挣扎的乌沼强行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等阿大一松手,乌沼忙用爪子去扯脖子上挂着骨珠的绳子,可那绳子不是一般的结实,她废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扯开,便想要去解绳扣。 但乌沼拽着绳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绳结在哪个地方,仿佛这条绳子本来就是首尾相连的。 阿大就在旁边看着乌沼自己折腾那条绳子,等乌沼挫败的看向他,他才得意的笑了。 阿大道:“媳妇,这绳子是鲛丝编的,你解不开的。” 泄气的拨弄了一下骨珠,乌沼一眼就瞥到了骨珠上密密麻麻的一行小字,那些小字看起来歪歪扭扭的,她看了半天发现这似乎像是妖文,可因为字太小,她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写的是什么,只能大致看到最后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乌沼不由道:“你在这珠子上刻的什么?” 阿大也不隐瞒,大大方方道:“刻的是,阿大赠媳妇乌沼” 乌沼:“.......” 阿大:“你怎么不说话,是我刻的句子不够简洁?!” 默默咽下一口血,乌沼心说这家伙多才多艺的让她绝望,一根鱼骨头居然都能让他刻出花样来。 乌沼:“你怎么会妖文?你是半妖?” “不是,我跟奶奶学的妖文,我并没有觉醒成妖,还是人。不过以后我和你生的孩子应该会成为半妖。”阿大坦然道。 乌沼只当没听见后半句话,下意识扭过头去看篝火,却发现在她和阿大扯皮的一会儿工夫,篝火前载歌载舞的村民已经不见了,整个篝火前就只剩下了她和阿大。 “其他人呢?” 乌沼有些疑惑,只是话音刚落,从附近不同的方向,恰巧传来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奇怪声音。 “呃...” 乌沼悟了,默默的从阿大腿上爬下去,和阿大拉开了些距离。 阿大沉默了一瞬,吐出一口浊气,道“跟我去个地方。” “不去” 乌沼两只爪子捂住了耳朵,趴在篝火旁装死。 阿大哪里管她同不同意,直接把乌沼从地上拎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绑了个火把就带她离开了那片是非之地。 旁边小熊崽看了看篝火,又看了看被阿大提着,正张牙舞爪的乌沼,似乎犹豫了一瞬,才慢吞吞的跟在了阿大后面。 阿大最终将乌沼带到了河边,重新生了篝火,然后把她放在篝火旁,自己去河边洗了把脸才回来。 回来看到盯着他,明显有些紧张的乌沼,阿大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表情带着一丝玩味。 阿大道:“你刚刚在怕什么?” 乌沼:“...我能怕什么,谁怕了。” “我说暂时不会动你,就不会动你,你还太小。” 阿大重新坐回乌沼身边,后者还是神经兮兮的,立马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距离。 乌沼这么小心翼翼的戒备,阿大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他自觉向来说话算话,怎的会被这么个小崽子戒备,当他是什么人了。 于是阿大想了想,便故意道:“如果你愿意,蜃界里多的是奇珍异宝,总有能帮你提前化形的,我可以给你寻来,这样我们也可以现在就像其他人一样露天席地。当然,你如果不愿意化形,我也是可以的。” 乌沼瞬间就被阿大的不要脸精神震惊了,瞪着阿大,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才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乌沼:“你..你...你是变态吗?!” “变态是何意?”阿大反应了一下,狐疑道:“你是在骂我?” 乌沼不搭理阿大,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开始装睡。 阿大轻笑一声,无奈的捏了捏乌沼的耳朵,脱下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臂膀,然后把自己的上衣盖在了她身上。 蜃界山林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乌沼在发觉阿大把衣服盖在她身上后,就睁开眼睛,扭回头瞥了他一眼,犹豫道:“你不冷?” 阿大刚想说不冷,但话到嘴边,看到乌沼稍显纠结的神情,心思一转,又突然改变了注意。阿大改口道:“自然是冷的,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生病。你要不要给我暖暖?” 乌沼:“哦,那你就冷着吧。” 阿大:“.......” 乌沼这边说完,把阿大的衣服一卷,扭回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阿大想了想,试探性的往乌沼身旁靠了靠,见她没什么反应,就干脆躺了下来,把乌沼也拽到了怀里抱着,后者柔软的皮毛传递过来的是意料之中的暖意,阿大不由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阿大察觉到怀里的小崽子似乎贼头贼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悄悄的把裹在她自己身上的,他的上衣,往他的方向扯了扯,遮住了他的身体。 之后这小崽子装模作样的又重新乖乖睡好,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小崽子还真是嘴硬心软,阿大在心里嘲了一句,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扬了起来。 而折腾了一天的乌沼,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对方察觉了个清清楚楚,没多久就很快沉浸在梦乡。 睡沉后,乌沼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先是见到了那个出蜃界办事,口口声声说它两日后回来接她的无泽。 无泽在梦里依然是老样子,还是浑身散发着淡青色的光,看不清面容,没等乌沼问它为何这么久还没出现,无泽却顾自重复了离开村子前对乌沼的叮嘱。 无泽让乌沼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她见过无泽的事,甚至同时也提醒她最好也不要向人提及蜃界。 也许是无泽在梦里的口气太过诚恳,乌沼竟然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之后的无泽,挥了挥手就要离开,乌沼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可画面一转,她却看到了一个毛绒绒的小妖崽。 第49章 南柯梦醒 之后的无泽,挥了挥手就要离开,乌沼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可画面一转,她却看到了一个毛绒绒的小妖崽,不由停下了脚步。 那小妖崽淡青色皮毛,淡红色花纹,外表看起来,简直是她的翻版,没等她出声,那小妖崽扬起脑袋突然向一个方向奔跑了起来,边跑边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声:“爸爸” 乌沼正纳闷,顺着那小妖崽奔跑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阿大从远处走了过来。 乌沼:“......” 阿大一把抱起那小妖崽,对傻愣愣的乌沼笑道:“媳妇,你大着肚子就别乱跑了,想吃东西我去给你找。” 大着肚子?! 乌沼愣了愣,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自己,只见她毛绒绒的肚子此时竟然鼓的跟球一样。 “妈呀!!!” 梦到这里,乌沼直接尖叫一声,被梦里的自己吓醒了。 捂着心跳如鼓的胸口,乌沼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而当她坐起身,看到面前的景象,瞬间傻了。 这里明显不再是蜃界的河边,而是一间对她来说很是陌生的房间。 房间的摆设古色古香,乌沼躺着的床是古式的花雕床,两边的纱帐被玉质的帐钩挂着,在床边还摆放着一架雕饰繁复的木质梳妆台,梳妆台的正中央摆放的镜子也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一面铜镜,至于梳妆台下,也安放着一把同样雕有花纹的圆木凳。 茫然的看了一会儿房间的摆设,乌沼继而又去拽自己的耳朵,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怎么一睁眼就跑到奇怪的地方来了?! 可不摸还好,乌沼突然在自己耳朵上摸到了一根细细的针,她小心的从耳朵上拔下来看了看,发现这细针像是银针,足有五寸长,银针尖隐隐的有些发绿。 她去摸了摸自己另外的一只耳朵,可一只爪子越过头顶时,她才悲催的发现,自己脑袋上似乎被扎满了银针。 乌沼没办法,只得爬下了床,踩着梳妆台的圆木凳,对着房间里唯一的铜镜照了照,果然头顶上确实被扎满了银针,看起来活像是一只刺猬。 正当乌沼想把头顶的这些银针全部拔下来时,房间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姣好,一双凤眼颇为有神,但乌沼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女人的相貌,而是女人的双手。 女人双手洁白如玉,十指纤长细腻,指甲也被削减的整齐而且干净,看着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女人见乌沼傻愣愣的盯着她的手看,不由笑了,道:“你还真是命大,中了阴鬼花的毒,竟然还真的让我给救活了。” “阴鬼花?”乌沼不明所以。 女人走了过来,拨开乌沼想要拔银针的爪子,开始漫不经心的给她除去头顶的银针,一边还不忘给乌沼解释阴鬼花的事。 “嗯,所谓的阴鬼花,是山海里常见的一种花,在妖市里经常会被制成迷药。寻常妖类碰了它顶多昏睡个几天几夜,可你倒不一样了,你这小崽子娇弱的紧,竟然对阴鬼花这玩意儿过敏,若不是我那心大的大侄子发现不对,把你送到了我这儿来,此时你应该早就投胎转世轮回了。” “大侄子?你是谁?这是哪儿。” 女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含的信息太多,乌沼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女人:“这儿是钟家祖宅,我是钟兮的姑姑,这个答案你满意么?小家伙。” 钟兮?! 这么说所谓的蜃界,所谓的无泽,还有所谓的阿大都是梦,她这是醒过来了?! 不过,还没等乌沼开心起来,身后的女人突然疑惑的咦了一声,转而从乌沼背后摸到了个什么东西,拿在手里打量了起来。 乌沼好奇的看过去,心说不会是钟兮放在她身上的窃听器被发现了吧。 可这一眼看到女人手里的东西时,乌沼觉得自己有必要哭一哭。 女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枚穿着绳子的骨珠,正是阿大之前强行给她戴上的那一枚,原来那枚骨珠跑到了她的身后,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脖子上还挂着这枚骨珠。 “你刚戴上的?我给你施针的时候还没见你有这个玩意儿,倒是挺别致的。” 女人顿了顿,又摸了摸穿着骨珠的绳子,狐疑道:“这是鲛丝?这可不容易弄到,给你这个的人倒是颇费了些心思。” 乌沼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钟大师人呢?!” “我进门前就已经通知他你醒了,他应该在赶过来的路上,不过,你叫小兮叫钟大师?呵,我就说这小子哪会真的有娶媳妇生孩子的福气,居然忽悠我你是他的崽。” 女人摸了摸乌沼的脑袋,画风一转道:“算了,就算是领养的也一样,小家伙,你要叫我姑奶奶知道么?!” 乌沼:“.......” 乌沼刚打算解释她和钟大师之间的关系,谁知钟兮的姑姑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突然想起了什么,抱着乌沼就往外走。 出了房间,外面是一个种满了竹子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凉亭,凉亭的石桌前坐着一位蓝衣蓝裙的年轻女人。 女人看钟兮的姑姑从房间里出来,视线扫过乌沼,然后忙起身向钟兮的姑姑打了声招呼。 钟兮的姑姑把乌沼放到她和蓝裙女人中间的石凳上,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兰梓,久等了,给这崽子去针费了些时间。” “没事,姑姑” 蓝裙女人笑了笑,看着乌沼道:“这就是钟兮带回来的妖崽?” 钟兮姑姑:“是啊,来,小乌沼,认识一下,这是小兮的未婚妻,你未来的后妈。” 乌沼:“.......”得,她现在终于爹妈齐全了! “姑姑,事情还没定呢,别误导小孩子。” 蓝裙女人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钟兮姑姑:“那也快了,你算起来也是小兮的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这次钟邓两家联姻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恰好小兮这次回来,大哥正好可以先把你们这个事情定下来。” 说起青梅竹马,乌沼突然想起了那个不着调的谢狐之,话说钟大师的青梅竹马会不会多了点儿,一般青梅竹马不是只有一个?! “那也要看钟兮的意思吧。” 蓝裙女人的脸颊似乎更红了。 “他哪能有什么意见,他...” 钟兮姑姑话没说完,无意间瞥到院外的方向,突然笑了:“哟,你这小子来得倒挺快。” 第50章 冲突 “钟兮姑姑话没说完,无意间瞥到院外的方向,突然笑了:“哟,你这小子来得倒挺快。” 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乌沼若有所感的扭过头,看到从院外走过来的人,不由愣了愣,随即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瞅了瞅那人,立马扭过头当不认识。 她一直都知道钟兮带着张假面具,平时相处时的那张脸并不是他真正的样貌,可她却没想到钟兮真正的样子竟然和蜃界里的阿大如此相似。 两个人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阿大的皮肤比钟兮要黑,所以要是这个钟大师去晒个美黑,再遮蔽住他的气味,乌沼毫不怀疑自己会把他错认成阿大。 想到那个张口闭口要和她生孩子的阿大,乌沼就觉得自己可能就再也不能直视这个钟兮了。 “那个,钟兮,你来啦。” 邓兰梓在院外的人踏进来后,就立马站起了身,此时不光双颊绯红,连耳朵也跟着红了个通透。 钟兮却并没有回应邓兰梓,甚至连眼神也没有分过去一个,一脸的冷漠,仿佛并不认识她。 看到钟兮的态度,邓兰梓脸上的笑意微僵,眼底的神采也徒然暗了下去。 钟兮姑姑责备道:“兰梓在和你说话呢,你这小子,还是这个狗脾气。” “没事没事,那个钟兮,姑姑,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邓兰梓尴尬的笑了笑,逃也似的走了。 钟兮姑姑责怪的瞪了一眼,对邓兰梓冷淡的钟兮,却也最终没说什么。 走到凉亭的钟兮,看到乌沼背对着他,便问姑姑:“她这是脑子坏掉了?!” 说着就下意识的去摸乌沼的脑袋,后者反应很快,连忙躲开,让钟兮摸了个空。 钟兮停在半空中的手,犹豫一下,只得收了回来,表情有些烦躁。 钟兮道:“你背对着我做什么?” 乌沼闻言,小心的回头看了眼钟兮,却又立马眼睛一闭,继续用后脑勺对着钟兮。 钟兮姑姑幸灾乐祸道:“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老妖找到了么?” 提起老妖,钟兮的脸色就更差了,那家伙的老窝不止一个,溜得比兔子还快,派出去的红一和影七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看你这脸色,看来是给那个家伙溜掉了。话说回来,这事儿,其实也与老妖没多大关系,谁让你没事儿给这小崽子喷什么迷烟。” 钟兮姑姑拍了拍钟兮,下巴朝乌沼的方向努了努,使了个眼色,便独自走开了。 姑姑的意思很明白,让钟兮给乌沼道歉。 可这辈子钟兮哪向别人低过头,站在亭子里看了乌沼一会儿,见她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才有些不自在道:“我给你三秒钟,把脑袋转回来,看着我,三,二,一。” 想了想,犹豫了一瞬,乌沼却还是转过了身,挫败的看着钟兮。 乌沼:“钟大师,叫我干嘛。” “......我不知道你会对那东西过敏,所以,不会有下一次。”钟兮绷着脸皮道。 “哦,知道了。” 乌沼的反应很平淡,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其实她只是对于这次事件的严重性没有概念,她并没有体会到切实的死亡的威胁,对于她来说,这不过是一梦一醒的功夫,又一次的倒霉经历而已。 钟兮却很不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爽,只是没由来的在心底升起了一股邪火,刚想发作,视线却无意间瞥到乌沼脖子上的挂饰。 “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钟兮说着就要去拽,乌沼被吓了一跳,忙躲开了他的手。 这让钟兮更不爽了,较劲似的捏住了乌沼的脖子,直接把她脖子上的挂饰扯了出来,正是那枚阿大打磨的骨珠。 看到钟兮拿着那枚骨珠打量,乌沼心里不由的一突,她倒不是怕钟兮问起这枚骨珠的来源,而是怕他认识妖文,而且读的懂阿大刻在珠子上的小字。 她总觉得如果被钟兮知道骨珠上妖文的意思,自己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她并不清楚这种感觉产生的缘由,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不过,好在钟兮只是看了两眼,便松开了骨珠,让它又落回乌沼的胸口,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随口问了句骨珠哪儿来的。 乌沼眼也不眨的扯谎,道:“哦,捡的,一直放在乾坤袋里,想起来就把它戴上了。” 钟兮闻言,只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乌沼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刚把心放回肚子里,乌沼就听钟兮突然悠悠的又来了一句:“骨珠上的妖文也是捡来的时候,就已经刻上了?” 乌沼:“....呃,什么妖文?” 拿着骨珠,乌沼装模作样的端详起来,明显故意装傻。 看着演技拙劣的近乎可笑的乌沼,钟兮不由冷冷的笑了。 钟兮:“这珠子上刻的是,阿大赠媳妇乌沼,你以为我看不懂妖文?” 乌沼:“.....呵呵,钟大师,您老还真是多才多艺。” 意识到自己的谎话被识破,乌沼只能尴尬的干笑,但却成功的惹恼了钟兮。 “我再问你一遍,骨珠哪儿来的?” 钟兮心里的那股邪火终于爆发了,一把抓住了乌沼,恶狠狠的逼问道。 而他的力道哪是乌沼能承受的起的,乌沼只觉得被捏住的臂膀像是要被生生的卸掉,但她却还是记得无泽的话,固执的咬牙坚持道:“我捡的。” “捡的?你全身上下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最后问你一遍,骨珠哪儿来的?阿大是谁?老实回答我。” 钟兮双目赤红,盯着乌沼像是在盯着有血海深仇的仇人,乌沼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钟兮。平时这个人虽然鬼畜了一点,混蛋了一点,可从未这么咄咄逼人过。 乌沼也被逼出了火气,吼了一句:“我凭什么告诉你?!” 这还不算,乌沼仿佛被激起了从认识钟兮以来,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所有的怨气和愤怒,情绪激动的拽着胸前的骨珠,继续吼:“我被戴上这玩意儿,还不是因为你?!我还差点要给这个混蛋阿大生孩子,也是因为你混蛋,没事儿给我喷屁的迷烟?!你凭什么吼我?!” 第51章 冲突继续 “我被戴上这玩意儿,还不是因为你?!我还差点要给这个混蛋阿大生孩子,也是因为你混蛋,没事儿给我喷屁的迷烟?!你凭什么吼我?!” 乌沼一口气吼完,钟兮扼住她的力道却没松,她只能靠压在心里的那口气咬牙撑着,才没有痛得叫出声。 其实冲动的发泄完自己的火气,乌沼看着钟兮被气的发白的脸色,突然有点后怕,她无法否认的是,在内心深处她一直是畏惧着这个人的。 她并不知道这种畏惧源于什么,但她清楚的知道,自从遇到这个人后,自己的自由和一切似乎一直掌握在这个人手里。 这个人当初用一瓶貔貅血做饵,一步步的剥夺了她的自由,把她放在了他可掌控的范围内,为此还不惜在她身上留下监视的东西。 如果说当初她并没有察觉到这人的手段,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后,她也并不是傻子,总能察觉到这人可能另有所图。 至于钟兮图的是什么,乌沼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是否能躲过今天这一劫,因为她此时在钟兮眼里看到的只有冰冷的恨意。 这人原来竟对她抱有恨意?! 乌沼不清楚此时钟兮的恨意是因为她顶撞了他,还是因为其他的理由,而臂膀传来的痛楚也已经让她已顾不得思考太多。 钟兮白着脸,看着手里明明害怕,却还是佯装强势的小崽子,沉默了许久,却徒然的松了手,人似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缓了口气,钟兮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却故意避开了阿大的名字。 钟兮:“你的魂识去了哪儿?在哪儿遇到的阿...那个人。” 在钟兮看来,乌沼自从被他带入钟家祖宅后,一直是昏迷状态,不可能从钟家跑出去,也只有可能魂识游到了外面,去了其他地方,才结识的那个人。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乌沼下意识的跟钟兮拉开了些距离,跳到了另一个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两只小短腿不安的在石凳便晃来晃去,就是不敢看钟兮,因为她根本无法,也不可能回答钟兮和有关蜃界的事。 乌沼闭嘴不言,钟兮也跟着沉默了下来,他在等待,等待着乌沼开口,可乌沼从始至终没有松口的意思。 两个人在凉亭里僵持了许久,钟兮姑姑察觉到情况不对,再次返回的到了凉亭,她看到乌沼一直在揉肩膀,上前看了看,发现乌沼的臂膀已经肿了起来,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你这混小子,看你做的好事,怎么能对一个小崽子下这么重的手?” 姑姑不满的呵斥钟兮,说着抱起乌沼,转头要去屋子里敷药。 钟兮拦着她,沉着脸,道:“我有话跟她说,钟闵安,你别管闲事。” “臭小子,三天不揍你,你要上天了是不是?!我是你姑姑,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钟闵安抬脚就踹,钟兮也没躲,他清楚她并不会真的用力,也懒得去躲。 钟兮道:“谁家的姑姑会一百多岁的年纪还天天装小姑娘?把她放下,我真有话跟她谈。” “嘿,你还真是反了天了,小兮,看来大哥的决定是对的,真该给你娶个媳妇管着你,省的你一天到晚的招人烦。” 钟闵安最讨厌别人提她的年纪,无论外表多么年轻,总有不开眼的混小子,比如钟兮,就会动不动的提及她的年纪。 其实钟闵安一百多岁的年纪在四大捉妖家族里实属常见,捉妖世家的人大都是修行之人,寿命比普通人要长的多。 虽说妖族霍乱的时代早已经在几百年前不存在了,人与妖的界限虽然依然分明,但好在能够做到和平相处,一般情况下很难再出现妖魔横生,危害苍生的景象。 但人类对妖族的防范从未松懈过,由于处于和平时代,现在的钟、谢、云、邓四个家族,名义上是捉妖世家,实际上很少再做什么斩妖除魔,大开杀戒的勾当,更多的是专注于他们的修行,以备随时应付可能再次出现人与妖为敌的战乱时代。 如此便导致各个捉妖世家里出现了不少修为高超,寿命奇长的族人,其中云家的祖宗云不为,寿命已超过千年,最为年长。 钟闵安的年纪和这位云不为比起来,不过也是小巫见大巫,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对于女人来说,年纪从来都是最敏感的事情,钟兮动不动提及自家姑姑的年纪,无疑是犯了雷区。 钟兮却没有丝毫的自觉,依然继续道:“你快两百岁了,难道不是事实?” “我看你是真的欠打,你个小混蛋。我本来想说,你和邓家的婚事,如果你不愿意,我还可以看在你是我大侄子的份上,替你和大哥周旋周旋,现在看来,我真是白疼你这个白眼狼了,就知道气我。” 冲钟兮瞪了一眼,钟闵安抱着乌沼头也不回的穿过竹林间的小道,回了房间,钟兮也只得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屋。 屋内,钟闵安利索的给乌沼敷药,看到钟兮过来,眼也不眨的使唤着钟兮给她帮忙,她敷完药,又翻开乌沼胸口的皮毛,看了看她原先的伤口。 钟闵安道:“缝合的线也该拆了。” “那就一起拆了吧。” 钟兮说着从钟闵安的工具箱里熟练的翻出了一把小剪刀和两把镊子,递给了钟闵安。 钟闵安接过剪刀和镊子,小心又利落的拆掉缝合线,消了毒之后,又用绷带和纱布重新将伤口裹住。 她又翻出了一管血清,准备给乌沼注射。 后者瞥了一眼注射器尖细的针头,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钟闵安:“是血清,虽然云兰之前已经给你打了一瓶,但谢家那个小崽子的爪子说不定带着什么妖毒,给你多打一瓶保险一些。” 乌沼闻言,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钟兮姑姑口中的云兰应该就是非人处的兰姐,当初刚受伤的时候,兰姐好像确实给她打了一瓶什么血清来着。 钟闵安又道:“说起来,你这小崽子怎么会这么多灾多难,先是挖心,后是中毒,这天下的倒霉事儿怎么偏偏都让你给碰上了,改天我让云家那个神棍给你算算,看你是不是和小兮这混小子八字犯冲,若真是,以后我养着你得了,我正好缺个闺女。” 乌沼随口道:“...哦,我觉得行。” 第52章 冲突再继续 乌沼随口道:“...哦,我觉得行。” 一旁的钟兮瞪了乌沼一眼,对自家姑姑开始放话。 钟兮:“....钟闵安,有必要说一句,这小崽子是我的,你想干嘛?” 钟闵安倨傲道:“呵呵,你的?她身上刻了你的名字还是怎的?再说了,从小到大抢东西,你哪次抢得过我?!等着吧,傻小子,我明天就让这小崽子以我闺女的身份,入钟家族谱,省的她跟着你天天倒霉。” 两人一来一往,谁也不肯在口头上落下风,就这么斗起嘴来,作为斗嘴的由头,乌沼只能做壁上观。 旧伤未好,又遭受“新伤”,身体的疲惫感让乌沼的思绪却越加活络了起来,在钟兮和自家姑姑扯皮的功夫,她心不在焉的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乌沼发现,自从她因为一个倒霉的风水先生失业后,她似乎与倒霉这个词缠上了解不开的缘分。先是妖化,后是受伤,再是绑架和中毒,还有让她颇为耿耿于怀的蜃界之旅,都让她越加神经兮兮的怀疑自己前世是否做了不少坏事,才让今生遭受这么多磨难来抵罪。 不过,这也只是她胡思乱想的念头,实际上她并不太相信所谓的前世今生,只是自嘲的一瞬臆想罢了。 臆想归臆想,乌沼还是要回归现实,这边钟兮又嘲讽起来钟闵安的年纪,气的钟闵安下了逐客令。 这正中钟兮的下怀,他想也不想的提着乌沼走了。 出了钟闵安的院子,是一块面积不小的药田,药田里种着各种草药,空气里溢满草药的香味,同时药田里,有很多兔子,兔子的颜色不一,大小不一,唯有白兔最多,黑兔最少。 这些兔子无一例外都背着竹编的小药筐,它们大多数都将采撷的草药全都丢在自己的小药筐里,兢兢业业的工作。 只有个别年纪较小的兔子有些心不在焉,其中一只体型比较小的黑兔最为顽皮,它会偷偷的将草药的花朵含进嘴里,然后将带着口水的蔫花再吐进旁边大兔子的背篓里,旁边的白色大兔子显然并没有什么好脾气,一个飞踢就将小黑兔踢到了药草丛里。 但大兔子的教训显然不能让小黑兔长记性,小黑兔从药草里爬出来,总会故技重施骚扰大兔子,惹得大兔子最后不得不直接在身边挖了个坑,将小黑兔直接埋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小黑脑袋。 钟兮和乌沼从药田路过,惊动了这些兔子,它们陆陆续续都扭过脑袋看了过来,随即三三两两的聚集,开始交头接耳,不知在偷偷说着什么。 只有那只被种进坑里的小黑兔,似乎对钟兮手里的乌沼很好奇,勉强把自己的两只前爪从土里挣脱了出来,指着乌沼,急急地冲着旁边的大兔子叫了几声,想要让大兔子把它放出来。 大兔子看了看钟兮和乌沼,又看了看小黑兔,似乎经过了一番思考,才冲小黑兔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而且大兔子看小黑兔自己在试着刨土爬出来,想也不想的抬起后爪就将小黑兔踹回了坑里,重新把它埋进去,只剩一个脑袋。并且大兔子还在坑边踩了踩,把土彻底压实,才放心的继续采撷药草。 乌沼被钟兮捏着,并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动静,小黑兔被死死地埋在土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乌沼跟着钟兮下了山,消失在视线里,不由郁愤的瞪着旁边的大兔子,满眼都是怨念。 穿过药田,在下山口,等着一只白色的大龟,大龟浑身是乳白色,连眼睛也微微的泛白。 大龟见钟兮出来,泛白的眼珠慢吞吞的动了一下,道:“去哪儿?!” 钟兮把乌沼往大龟身上一放,自己也跳了上去,淡淡道:“去我的私宅。” “不回主宅?”大白龟多问了一句。 “不去” 钟兮没好气的干脆道。 大白龟知道这个小祖宗心情不佳,也不再多问,开始往山下走。大白龟看着笨重,实则跑的飞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爬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坐落着一处小镇,入口处刻着一块石碑,石碑的碑文很简单,只有“钟家重地,不得擅入”八个大字。 小镇内熙熙攘攘,行人们也是人和妖具有,小铺林立,一派热闹。 大白龟载着钟兮和乌沼,大摇大摆的从小镇的街道上穿行,凡事见到钟兮的行人,大都停下来打了招呼。 钟兮见到这些人倒是收敛了些脾气,耐着性子一一回应,虽然态度不算热情,但对于小镇的居民来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位主家少主的冷傲,所以居民们也并不在意。 在镇子偏北角的一处偏僻的宅子前,大白龟停了下来,钟兮直接跳下去,然后将乌沼也拉了下来,一起进了门。 大白龟也没在这儿多逗留,扭头爬走了。 钟兮的宅子并不大,庭院里空空如也,只在庭院的西北角伫立着一棵干瘪的枯树,满院不见丝毫的绿色。 至于钟兮的房间里,摆设也意料之中的简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除了一张床和几个必备的家具,其他多余的摆设是一件没有。 “我不经常回来住。” 钟兮突然说了一句,像是在解释房间摆设简陋的缘由。 乌沼被钟兮放在房间里的窗台上,她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却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略显敷衍的点了点头。 看着乌沼的反应,钟兮心情似乎又差了些,掏出烟开始抽了起来。 随着烟气飘渺,乌沼略显不自在的转头看向窗外,钟兮拿着烟的手微微一顿,最终碾灭了烟头。 沉默许久,钟兮似乎有些忍无可忍,道:“阿大究竟是谁?”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二十九》 小黑兔:大兔,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嘛? 大兔:哦,我做了什么? 小黑兔:你敢把我埋起来,快把我放出来,否则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兔:你敢小看我? 小黑兔:....呃,你在说什么?我哪里小看你了? 大兔:我吃东西从来都是有多少吃多少,从不兜着留到下一顿,你敢说我吃不了?! 小黑兔:.....妈的,你这混蛋是不是故意逗我?等我出来,看我不把你揍的你妈都不认识! 大兔:哦,我现在把你放出来了,那你来揍我啊! 小黑兔:......那你有本身躺下来让我揍,妈的,我够不着你! 大兔:不躺,我怕压死你。 小黑兔:....... 第53章 摊牌不易各怀鬼胎 沉默许久,钟兮似乎有些忍无可忍,道:“阿大究竟是谁?” “....钟大师,你为什么非要想知道不可?” 沉默了一瞬,乌沼面对钟兮的急躁和穷追不舍的追问,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人究竟在急什么?! 闻言,钟兮的脸色微沉,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又摸出了一根烟,在手里捻了捻,最终也没点上。 钟兮:“...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乌沼:“.......”这问话怎么感觉哪儿不对? “怎么?哑巴了?!” 钟兮紧盯着乌沼,怒气升腾,并未注意到手里的烟已经被捻的变形,但乌沼注意到了,她完全可以想象自己若是再火上浇油的激怒他,自己一定会像他手里的那根烟一样“死”的面目全非。 乌沼想了想,识相道:“没到哪儿一步,我不是及时回来了嘛。” 乌沼的话,钟兮没说信与不信,只是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枚金色的钱币,走到乌沼面前,拽住了她脖子上的骨珠,一句话也没说直接用那钱币把她脖子上的鲛丝削断。 钟兮将那骨珠拿在眼前看了看,之后当着乌沼的面将那枚骨珠直接没收,而且还近乎得意洋洋的冲乌沼冷笑了一声。 看着这样稍显幼稚的钟兮,乌沼按奈不住道:“钟大师,你是不是思想出了问题?!” 思想出问题的钟兮:“......你在说什么?” 乌沼又道:“只是一个没结果的梦,你干嘛这么生气?” “呵,你还想要什么结果?” 钟兮怒极反笑,抬手要去揪乌沼的耳朵,后者臂膀的伤还没消肿,还记着教训,不由躲开了钟兮的手。 瞥到乌沼臂膀敷药的位置,钟兮神情一顿,不由收回了手。 “你相信我么?”钟兮突然道。 乌沼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看来是不信。” 钟兮自嘲一笑,抬脚跨上窗台,靠在窗台前坐在了乌沼身边。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乌沼道。 钟兮道:“不明白什么?” “钟大师,你当初用一瓶貔貅血引我上钩,是不是有意在监视我?”乌沼试探道。 这回换钟兮不说话了,转头看向窗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乌沼看着这样的钟兮,心下了然,只道:“为的什么?我身上有你感兴趣的点么?我不过是一个小妖怪。” 钟兮:“呵~,小妖怪?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妖怪么?又能说出你父母是谁,都是什么?” “我?我是.....” 乌沼我了半天,也没法继续说下去,她确实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的妖怪,她当初也忘记问葛老头和熊黛了,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倒霉事,她一直也没有功夫去在意这个问题,现在着实给钟兮问住了。 乌沼道:“那你知道我是什么?” 钟兮:“听说过无泽么?” “....呃,无泽?!你说我是无泽?” 乌沼有点懵,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在蜃界里见到的那个浑身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发光体,可现在按照钟兮这说法,自己可能就是无泽?! 这不是开玩笑么?!她既不会发光,也没有能耐随便挥挥手就能斩了比她大几百倍的大蛇,她哪里像无泽?! 钟兮不知道乌沼在心里想什么,只继续道“你的血对任何的妖族来说都是天道的恩赐,任何妖怪得到你的血液都能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妖,这也是当初那棵无法化形的金蝉木,在得到你的血后能够成功化形的原因。难道你对这些都没有一点的察觉么?!” 乌沼:“...呃,没有。” 虽然这么说有一些蠢,可乌沼自认她确实没有一丁点的察觉,当初禅木说因她的血化形时,她还以为谁的血都行,也没有在意过,感情只有她的血可以做到这种事?! 钟兮冷哼:“果真挺蠢。” 虽然钟兮说的是实话,但被人这么嘲讽,还是让乌沼有些火大。可不爽归不爽,乌沼却也不能真的怎么着这位钟大师,只能表面上耐着性子继续听钟大师的“教诲”,但思绪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钟兮又道:“简单点说,你的血就是提升妖族修为的催化剂,如果你不想被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抓住后抽干血,以后最好乖乖的跟在我身边,知道么?!” 钟兮说完,想看乌沼的反应,却发现这小崽子盯着院子里的那棵枯树神游天外,似乎压根没听他说话,立马气的不行,也不再顾忌,直接伸手揪住了乌沼的耳朵。 “疼疼疼,钟大师,您老撒手,我耳朵要被揪掉了。”乌沼连忙求饶。 钟兮狞笑:“呵~,我刚刚在说什么你听到了么?” “...那个,没...” 乌沼诚实的让人心碎,钟兮手上的力道加重:“那还你留着这双肥耳朵干什么?” “哎哎哎,别别别,...给我个机会,我错了,钟大师!!!” 刺耳的惨叫声,惊飞了院子内,枯树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两只麻雀。 那两只麻雀等惨叫声停息,再次飞落在墙头,盯着窗前的一人一妖,交头接耳的嘀咕了一会儿,又拍拍翅膀齐齐朝c城的方向飞走了。 原本从钟兮私宅前离开的大白龟,并没有返回山上,而是顺着小镇的街道,一路爬到了钟家位于镇子中心的主宅。 大白龟从大门一路爬到钟家家主的书房,主宅里所有的人对于大白龟的出入似乎习以为常,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 主宅家主的书房紧闭着房门,大白龟熟门熟路的用脑袋撞了三下,像是敲了三下的门,不多时就来人打开了书房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气质温和的青年,一双淡红的眼睛满含笑意,他让开身,让大白龟进门后,又利索的关紧了房门。 书房里,主位上坐着一位白发白须的老头,正闭着眼假寐。 主位下方的左上位,坐着一位棕发棕瞳的中年人,面容与钟兮有七分的相似,气质比却钟兮多了几分的温和,少了几分的锐气。 主位下方的左下位则坐着一位中年女人,女人面色冷峻,让人望而生畏。 而右边与她相对而坐的是一个稍显年轻的中年人,面容与左上位的中年人更为相似,只是气质要冷的多,至于右上位却是空着的。 第54章 端倪 大白龟进门后,开门的红眼青年便走回到了左上位中年人身后站定,而跟着进来的大白龟看着屋内的几个人,泛白的眼珠动了动,转眼间化成了人形。 人形的大白龟浑身的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青白,隐隐能看到薄薄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主位的白胡子老头钟穆,这时才睁开眼,看着人形大白龟,慢吞吞道:“龟龟,你又去哪儿啦?” “还能去哪儿,给你的宝贝孙子当坐骑去了。” 人形大白龟翻了个白眼,彷若无人的走到唯一空着的,右上位的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是他的专属位置,几人都不在意。 “哦,小兮可不轻易使唤你。”白胡子老头淡淡道。 人形大白龟不置可否,只是伸出青白瘦弱的手捏着旁边的水果顾自吃了起来。 对面左上位的中年男人道:“小兮没回主宅?” 这位是钟家的家主钟谓之,不像是自己的主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呛声,咽下嘴里的果子,名为龟龟的人形大白龟勉强回了一句。 龟龟道:“小无泽醒了,他带着一起去了私宅。” 旁边的钟家老四,钟尹之,冷笑一声,道:“我之前说过,这个无泽不能留,却偏偏让闵安救活了她,我们钟家纯粹是在替巫骷养虎。” 另一边的中年女人钟闵秀面无表情道:“为了一个巫骷,就要杀一个无辜的小崽子。老四,你在害怕什么?” “呵~,我害怕?那像你说的,把这只无泽送回巫骷那儿,让他放出所有被封印的大妖,把我们这些世家再拉进以前那种斩妖除魔的时代?让这个世界大乱起来才好?!” 钟谓之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钟闵秀不甘示弱:“这些只不过是你的臆想,我们并不是没有力量对抗这个巫骷,你不能因为你的臆想就要剥夺那孩子生存的权利。” 钟谓之:“只要一只无泽,就能换得这世界的继续安宁,这笔账你难道老糊涂了,不会算?!” “你...”钟闵秀还想说什么,却被家主钟谓之打断。 家主钟谓之只道:“你们别吵了,巫骷的威胁虽然迫在眉睫,可我们钟家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尹之,这件事不必再多说,无泽的事就让小兮继续负责看护。另外,还是那句话,任何人不能从钟家透漏出那孩子就是无泽的消息,以免闹出什么乱子。” 钟尹之嘴巴动了动,但看到自家大哥投过来的视线,最终还是不得不沉默下来,不再多说。 钟谓之这时转向主位上白胡子老头,道:“父亲,我想替小兮向您请示一件事,还望父亲定夺。” 主位上的白胡子老头,闻言,懒洋洋的睁开眼,道:“是小兮的婚事?我没意见,只是,邓家的闺女虽然好,但也要看小兮同不同意,这种事让小兮自己决定就好,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钟谓之有些无奈,他也并不是想真的乱点鸳鸯谱,只是儿子钟兮浪荡惯了,恰好邓家有意结亲,便觉得若是儿子同意,也不乏是一桩喜事。 钟谓之便道:“父亲说的是,不过我说的这件事并不是小兮的婚事,而是关于无泽的事,现在小兮成天带着无泽,怎么也应该有个身份好掩人耳目。我听影七说小兮已经对外宣称她是自己的崽子,我便想将她暂时纳入族谱,坐实了这个身份,以防中间有人太过窥探她的来历。” 主位上白胡子老头还没说话,旁边的钟谓之坐不住了,怒道:“大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怎么能让那只无泽入我钟家的族谱?你怎么不拉着龟龟和红羽入族谱?!” 钟谓之口中的龟龟自然是指旁边的人形大白龟,而红羽就是钟谓之身后的妖怪驱使,两人突然被老四钟尹之提及,反应却是各不相同。 人形大白龟当没听见,红羽却是笑眯眯的看着钟尹之一脸慈爱。 钟谓之有些遗憾,道:“我又不是没试过,可龟龟和红羽不愿意。” 人形大白龟倨傲道:“我本来是爸爸辈的,可入了族谱就是儿子辈的,当我傻?!” 而红羽却还是笑眯眯的,一言不发的盯着钟尹之。 钟尹之:“...大哥,你是不是犯病了?不要见个人就要把人拉进族谱行不行?这一个镇子的人和妖全都是你拉进钟家族谱的,还不够?!” 钟尹之简直抓狂,该说他家大哥是热情好呢,还是脑抽好呢?人家的族谱记载的都是有血缘关系的祖祖辈辈,可他家大哥倒好,看到顺眼的人或妖,总会动不动的要拉人家进钟家族谱,所以自他家大哥上任家主以来,钟家的族谱几乎变成了一本百科全书,形形色色各类人,各类妖族几乎全都有,简直不能再奇葩。 钟谓之对自己喜欢拉人进钟家族谱的奇葩癖好毫无所觉,对于钟尹之的话,回应的颇有些语重心长。 钟谓之:“钟家人丁单薄,多添些家人有什么不好?!倒是你,尹之,这次趁着给小兮撮合婚事的机会,不如也商量商量一下你的婚事吧,云家的云兰就很不错,要不大哥过两天跟云家家主谈一谈?!” “不需要。” 提及婚事,钟尹之便没有了继续在书房待下去的欲望,扭头就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钟尹之前脚刚走,书房里就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红羽自觉去重新关上书房门,主位上的白胡子老头钟穆,才重新开口。 钟穆对钟谓之道:“你有什么话,需要避开尹之?” “父亲,实不相瞒,尹之做事向来只遵从自己的想法,我怕在无泽这件事上他会钻牛角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能否请父亲多开导他一二,父亲的话他应是听的。” 钟谓之显得心事重重,作为父亲的钟穆并不是看不出来。 钟穆道:“你的预感向来准,若是你预感到尹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他想必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况且你们都有自己的主意,我的话他未必会听。只是,所谓道天无道,道之恩泽,是为无泽,无泽本身就有天道福运的加持,没那么容易出事,你不必太过操心。” “...是,但愿如父亲所说吧。” 第55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一 钟、谢、云、邓四大捉妖世家里,钟家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历来都是居于所有世家的首位,这是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过的事实。 钟家相对于其他捉妖世家更为的开明和开放,钟家的初代家主钟狄,也是在妖魔横生,为祸苍生的时代,第一个践行人与妖族共处的捉妖师。 钟狄曾凭借着一己之力收服了很多凶恶的大妖,但并未像当时其他捉妖师一样斩尽杀绝,而是施加禁制,将收服的妖收为己用,并与其互相约束和牵制,由此创立了一种捉妖师与妖族全新的共处方式。 钟狄将收服并施加禁制的妖族称之为驱使,寓意为驱散黑暗的使者,这在当时那个人与妖不共戴天的时代一直被当成笑谈。 但是在如今,钟狄的这种与妖族共处的手段,依然被现今的钟、谢、云、邓四大捉妖世家所沿用,大部分捉妖师都会寻找各自适合自己的驱使。 现今捉妖师与驱使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驱使从捉妖师获得庇护和融入人类社会的资本,而捉妖师则将获得等价的便利,与驱使形成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 钟兮的第一个驱使便是身为影妖的影七,对于脾性乖戾的钟兮来说,没有比来去自如,几乎全能的影妖更适合他了。 至于钟兮收鲛人红一为驱使,理由也是出奇的简单且功利。 鲛人的唾液往往是珍贵而且实用的,钟兮制作一些符文符纸,或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经常会用到鲛人的唾液,便干脆直接收了鲛人红一。 现在,影七和红一都不在身边,钟兮没了打发时间的事儿做,只能整天对着一个总能勾起他火气的乌沼,着实有些难捱。 尤其当他时不时想起在某个角落里,有个混蛋阿大存在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心里的邪火总会忍不住冒出来,但看到乌沼露出有些畏惧的神情,他又不自主的将这股邪火生生压回去。 这么憋屈的时刻,钟兮可不常体会到,这让他也就越觉得自己主动揽下看护这个倒霉小东西的活儿,确实是有些脑抽。 同样憋屈的还有乌沼,她时不时的能感受到钟大师不定时冒出来的低气压以及坏心情,这让她总觉得这家伙随时可能把她吊起来泄愤。 不怪她对钟兮有这样险恶的揣度,毕竟这家伙发起怒来时,她并不是没感受过这人的暴虐和破坏力,她依然有些肿胀的耳朵,以及还没有停止敷药的臂膀,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在,当一人一妖的忍耐力在到达极限前,乌沼换药的时间也到了,钟兮便带着她出了私宅,打算去山上,找钟闵安换药。 这次出门,钟兮并没有使唤大白龟,而是带着乌沼步行到了镇子的主干道上,不多时从主干道的尽头走过来一只巨型野猪,那只野猪足有街道旁的店铺大小,身上绑着一排座椅,座椅上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乘客。 另外,这只野猪的巨大獠牙上挂着一些行囊,显然是这些乘客的,而在猪头顶正上方,坐着个粉衣的赶猪少女。 钟兮像那巨型野猪头上的粉衣少女招了招手,那巨型野猪就在少女的驱赶下,一步三震的向这边走了过来。 巨型野猪在钟兮面前停下,它头顶的少女豪爽道:“钟家少主,打车吗?” “嗯,去钟闵安那儿。”钟兮道。 “得嘞,你们上车吧。”少女说着,拍了拍身下巨型野猪的脑袋。 那巨型野猪似乎很温顺,直接四肢跪到,匍匐在地上,然后粉衣少女从巨型野猪的身上放下来一张梯子,钟兮带着乌沼顺着梯子踏上了巨猪的背部,找了个前排的空位坐了下来。 坐下后,乌沼就注意到赶猪少女的身旁放着一个很大的箱子,箱子四四方方,虽然看不出装的什么东西,但她鼻子灵,很容易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赶猪少女注意到乌沼的视线,爽朗的笑了笑,道:“钟家少主,你家崽子似乎饿了,要不要来份饭?” 钟兮和乌沼的“父女关系”在钟家镇整个镇子都已经传遍了,像是这种八卦,在这个小镇传播的速度尤其的快。 闻言,钟兮去看乌沼,问:“你饿了?” “...有一点”乌沼坦诚道。 “那就给她来一份吧。”钟兮对赶猪少女道。 “得嘞,小朋友,你要什么饭?” 赶猪少女说着打开了身边的箱子。 “都有什么?” 乌沼对于小朋友的称呼早已经免疫,她这副模样也指望不了别人觉得她已经过了能被称为小朋友的年纪。 赶猪少女:“炸猪扒,炒猪耳,炒猪肝,炖猪血,你要哪个?” 乌沼瞥了眼脚下的猪背:“......” 在载着他们的猪背上,吃猪肉猪血,是不是有点罪恶?! 乌沼如此想着,最终却抵不过肚子的抗议,要了一份炸猪扒,吃起来的味道不是一般的香脆。 等巨型野猪走到钟闵安所住山峰的山脚下时,乌沼才把那份分量不太大的炸猪扒解决完,撑的直打饱嗝。 说来乌沼也觉得奇怪,她在蜃界时食量大的惊人,但回到这儿反而没有那么能吃了,小小的一份猪扒居然都能把她吃撑了。 钟兮这边和乌沼从巨型野猪身上走下来后,那巨型野猪便慢悠悠的载着剩余的乘客继续往镇子外面走。 巨型野猪前进的方向是红城的方向,乌沼怀疑以它这个体型,估计不到红城就会被人发现,引起轰动。 可钟兮却看出了乌沼的想法,不由解释道:“它身上贴着隐身符,普通人根本看不见。” 乌沼点了点头,将视线和注意力从巨型野猪离开的方向收回,跟着钟兮继续上山。 前几天下山时,有大白龟驮着,乌沼并没有觉得从山脚到山顶钟闵安的住处路有多长,直到需要跟着钟兮一步步向山上爬时,她才知道腿到用时方恨短的道理。 乌沼的小短腿自然赶不上前面的钟兮,所以钟兮就走一会儿停一会儿,被乌沼赶上时,他才会继续往上走,一旦发现乌沼落在后面,便又会停下来等一会儿,却根本不会带乌沼一程。 第56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二 没有了钟兮的帮忙,乌沼只能一步步的顺着石梯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时,太阳已经西斜,她趴在地上没形象的呼呼的喘气,喘了半天才终于稍微缓过劲儿来。 只是刚想起身,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小黑点,下一秒她就被什么东西糊住了脸。 那黑乎乎的东西严严实实的堵住了她的口鼻,差点没把她憋的岔过气去,慌忙用爪子把那东西从她脸上拨开,而那东西却转而死死的抱住了她的爪子,甩也甩不掉。 定睛一看,乌沼发现挂在自己爪子上的,竟是一只不大的小兔子,皮毛黑不溜秋的,只有胸前有一撮白毛。 总觉得这兔子怎么有点眼熟?! 乌沼试着吸了吸鼻子,嗅了嗅这只兔子的味道,却发现是全然陌生,不由暗道奇怪。 这时,从药田里迟迟赶过来一只白兔子,提醒比小黑兔大了很多,甚至比乌沼还要高一些,而且又高又壮,圆鼓鼓的肚子与其说是肥肉,不如说更像肌肉。 那大兔子口吐人言,憨憨的的叫了钟兮一声少主,便转而对黏着乌沼的小黑兔说话。 大兔子:“小黑,快回来采药干活。” 小黑兔闻言,长耳朵动了动,直接扭过头不理会大兔子,却把乌沼抱得更紧了。 大兔子急了,抬爪去揪挂在乌沼身上的小黑兔,拽着它的耳朵就要把它扯离乌沼。 这回换小黑兔急了,气急败坏的大叫了起来:“妈的,再不松手,我就灭了你!” 乌沼:“.......” 虽然这小黑兔的声音不一样,但相似的语调却是勾起了乌沼更多的熟悉感,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只有一个存在会这么骂人。 钟兮看到乌沼提着那只小黑兔发愣,便指了指旁边药田里一众背着药筐,齐齐转向这里看热闹的兔子们,对乌沼道:“这些都是钟闵安的驱使,如果你想要一只,我会跟她说。” “...那我能不能要这一只?” 乌沼指了指依然紧紧拽着她,张口咬上大兔子的暴躁小黑兔。 钟兮没多想,直接点头道:“可以” 说完带着乌沼进了钟闵安的院子,那只大兔子也傻愣愣的跟在后面,企图把偷懒的小黑兔给拽回药田。 院子里的竹林依然茂密青翠,钟兮的姑姑钟闵安一个人坐在凉亭里,正和很多兔子在一起编竹篓,见钟兮带着乌沼进来,连忙笑着招手。 钟闵安差使身旁的兔子,道:“去把小小少主的药拿过来给她换上。” 有两只兔子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结伴扭头跑回屋子,其他的兔子继续围在钟闵安身边编竹篓。 这些的兔子分工很明确,一部分负责啃竹子削竹篾,另一部分则三三两两的合作帮钟闵安编织,速度倒也不慢,凉亭旁已经堆了不少的竹篓。 已经编织好的竹篓大小不一,最大的有半米多高,最小的不过拳头大小,这些很明显是给药田里那些采药兔子用的。 没多久跑回屋子的两只兔子就各自头顶着一个不大的箱子回到了凉亭。 两只兔子轻巧的跳到凉亭的石桌上,将两个箱子放了下来,然后熟门熟路的用爪子拨开了箱子的卡扣,从箱子里拨出了一些药膏和纱布,开始给乌沼换药。 其中一只头顶上有一撮红毛的兔子,轻巧的跳到乌沼的身上,用爪子扯掉了她身上的绷带和纱布。 另一只灰兔子,爪子上蘸了些黑乎乎的膏药,围着乌沼转了半圈,看着死死的黏在乌沼身上的小黑兔,有点犹豫,似乎觉得无法下爪。 拆纱布的那只头顶红毛的兔子是个急性子,直接一脚踹向了那只小黑兔。 红毛兔子:“走你,碍事!” 小黑兔没防备,直接从乌沼身上滚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两圈,被一旁等了许久的大白兔子抓了个正着。 “妈的,你这小兔崽子敢踹我?” 小黑兔也顾不上理会提着它的大白兔子,直接冲石桌上那只头顶红毛的兔子气急败坏的怒叫起来。 红毛兔子压根不理会小黑兔,只是嫌弃的冲小黑兔打了个喷嚏。 小黑兔彻底炸毛了,它哪能吃亏,撸了撸爪子就要和那红毛兔单挑,红毛兔也不怂,直接跳下石桌,跑到凉亭外,冲小黑兔挑衅的呲了呲自己的大板牙。 小黑兔气急败坏的扭头对大白兔子道:“大兔,你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把这小兔崽子揍翻了!” 大白兔子:“哦,知道了。” 大兔子说完就把小黑兔扔出了凉亭,后者稳稳的落地,立马追着红毛兔咬了起来,两只兔子很快闹成了一团。 这时,没了碍事的小黑兔,灰兔子开始默默的给乌沼抹药。 乌沼看着这只小灰兔像是在画画一样,一派认真的,蘸一点药膏,在她伤口的位置抹上两爪子,抹干净了,再把爪子探进药瓶里蘸点药膏继续抹,这样来来回的折腾了半天,她的药上的还不到一半。 她干脆自己学着小黑兔的模样,把自己的爪子也探进药瓶里,蘸了点药,和小黑兔一起抹,总算在太阳落山前把药上完了。 这时钟兮提起替乌沼向钟闵安要兔子的事,钟闵安看着乌沼笑了,道:“那只小黑兔不行,其他的我倒是可以送你。” “为什么它不行?”钟兮道。 钟闵安道:“这只小家伙欠我不少钱。” 乌沼:“.......”这家伙怎么到哪儿都欠钱?! “欠了多少?” 钟兮眼也不眨道,明显是想替乌沼拿下这只小黑兔。 钟闵安狡黠一笑:“一条命的钱,你又不是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大侄子你就别凑热闹了。” 钟闵安这里的规矩钟兮自然是知道的,如果是普通的欠债他倒可以帮忙付了,可钟闵安口中一条命的钱,往往指的是救命的恩情。 这种救命的恩情,钟闵安常常要的报酬并不会是钱财,而是一些稀有的宝物,而究竟要什么宝物还要看钟闵安的心情。 沉吟了一瞬,瞥了眼明显抱有期望的乌沼,钟兮道:“你想要什么换?” 钟闵安道:“我最近在做一种药,需要用到扶桑果。” 乌沼:“....扶桑果?”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钟兮:“什么?扶桑果?呵~,钟闵安,你怎么不说要我上天帮你把月亮摘下来呢?” 第57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三 钟兮:“什么?扶桑果?呵~,钟闵安,你怎么不说要我上天帮你把月亮摘下来呢?” 在钟兮看来,自家姑姑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完全是故意刁难了。 扶桑树万年成树,千年开花,满打满算怎么着也要万把年才能结一果,珍贵程度可想而知,而且传说扶桑果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普天之下想要得这么一个扶桑果简直是比登天还难。而且就算是搜罗了那么一颗扶桑果,也根本是有市无价。 正当钟兮寻思着下山前直接把那小黑兔给乌沼揣着便是,心说钟闵安也不能真的跟他撕破脸,这边乌沼却默默的解开脖子上挂着的乾坤袋,低头翻了一会儿,直接把乾坤袋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石桌上立马铺满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果子,小的那些红果子是葛老头之前给的,而那些枣子大小的金色果子便是之前无泽塞进乌沼乾坤袋的扶桑果。 乌沼拿着一颗扶桑果,问钟闵安:“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扶桑果?” 钟闵安其实只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乌沼真的拿出了这种果子,不由将信将疑的接过了乌沼手里的那颗果子,在手里看了半天,心下不由一惊。 她看了看满桌子金灿灿的扶桑果,她粗略数了下,足有五十多颗,只觉荒谬。找一颗扶桑果已是不易,这么多颗一起摆在面前,说出去估计只会被当成天方夜谭。 钟兮也是一惊,但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钟闵安肃穆道:“小家伙,这么多扶桑果你从哪儿来的?” “...呃”乌沼想说捡的,可无意间瞥到钟兮突然变得难看的脸色,才含糊道:“别人给的。” 钟闵安也没追问,利落的把所有扶桑果拾起来装进乾坤袋里,重新系回乌沼的脖子上,一枚也没收。 钟闵安叮嘱道:“我就是想治治我这倒霉大侄子,这些扶桑果你千万收好,别被外人看见,知道么?至于那只小黑兔,伤还没好,需要在我这儿多待些日子,等她伤好了,就让你完完整整的带走,我保证。” 钟闵安说完冲乌沼挤了挤眼睛,似乎话里有深意。 乌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时从院外踏入了一位气质颇为温和的青年,一双淡红色的眼睛含着笑,朝凉亭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位正是钟家家主钟谓之的驱使,红羽。 红羽走进凉亭,笑着对钟闵安道:“谢家的人在山下,有事相求。家主让我来问问你出不出手。” “谢家?他们可很少会求我们钟家帮忙,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又或是他们家主要嗝屁了?!我这里可没有起死回生的药,让他们回吧。” 带着满满恶意的语气,钟闵安罕见的毒舌嘲讽了起来,着实让乌沼有些意外。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乌沼觉得钟兮的姑姑钟闵安是个温柔和善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尖锐倒是让她些微的有些不适应。 乌沼暗暗想,钟兮姑姑也许是跟他们有什么过节?。 事实上,钟闵安确实与谢家家主谢廉彰有着不小的过节,但此时并没有人能够跟乌沼八卦这两人的渊源,乌沼也只能自己暗自揣测。 那边红羽脸上的笑意不变,只道:“倒不是谢家家主谢廉彰有什么事,而是小五爷留在谢家的儿子,小小少爷谢狐之。” 钟闵安:“狐之?他受伤了?” 听着谢狐之的名字,乌沼精神微微一震。 最近她或多或少的从钟兮口中了解了一些四大捉妖世家的情况,但没想到谢狐之竟然也是捉妖世家谢家的人? 话说回来,这个谢狐之从上到下,哪点像是个捉妖师?乌沼着实有些难以接受谢狐之会和捉妖师挂钩的事实。 红羽道:“倒不是受伤那么严重,只是浑身的毛被人剃了个干净。” 乌沼:“......”呃,这好像是自己干的好事! 钟闵安听到谢狐之不是受了什么重伤,心里也稍安,她五弟的这个儿子从小性格跳脱,惹祸是家常便饭,所以倒没有觉得谢狐之被人剃干净皮毛有什么稀奇。 钟闵安只是疑惑:“他不是被逐出谢家了?怎么打着谢家的名义过来?” 红羽:“恰逢近期山海门开,各世家都要出人进山海参加十年一度的降妖会,谢家本就人丁单薄,便将小小少爷招了回来,大概又怕小小少爷此时的形象影响谢家的形象,才找了过来。” 钟闵安道:“他们谢家还真的是会算计。算了,让狐之上来吧,其他谢家的人一概不准上山,否则我就把他们直接扔下去,让我的兔子们直接挖坑埋了他们。” 红羽应了声,转身下了山,不多时就带着谢狐之上来了。 谢狐之人未至声先到,从进院子前就嘚嘚瑟瑟的嚷嚷开了。 “小姑,小姑,我来啦!” 刚进院子,谢狐之就一溜烟的跑向了凉亭,但满脸的喜悦在看到乌沼和钟兮时立马就蔫了。 谢狐之:“卧槽,你们怎么在这儿?!” 钟兮:“呵呵,你可真有出息,怎么又回去谢家了?” 谢狐之摊了摊手,道:“没法子,我可是个重情重义的妖,家里需要我,我当然就要回来帮忙啦!” “少嘚瑟,骗鬼呢?这次谢家给了你什么好处?” 钟兮很了解谢狐之,没点甜头他绝不会回谢家。 “嘿嘿,这可不能告诉你。”谢狐之继续嘚瑟。 钟兮为乌沼的事儿烦着呢,也没心情继续搭理谢狐之,倒是钟闵安对谢狐之很有耐心,嘘寒问暖了一会儿,才调了一些快速生发的药丸交给了谢狐之。 谢狐之满脸喜意,有了钟闵安的药,他就不愁再长一身漂亮的皮毛了,面对这些日子光溜溜的自己,他都要抑郁了。 可没等谢狐之沉浸在喜悦里多久,那边钟闵安却又发话了, 钟闵安悠悠道:“狐之,这小家伙的伤是你做的吧。” “...那个” 谢狐之瞅了瞅乌沼,又瞅了瞅自家小姑姑,心说糟糕,她小姑本来正义感就强,让她知道自己干了这么桩糊涂事,还不下狠手收拾他? 第58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四 钟闵安悠悠道:“狐之,这小家伙的伤是你做的吧。” “...那个” 谢狐之瞅了瞅乌沼,又瞅了瞅自家小姑姑,心说糟糕,她小姑本来正义感就强,让她知道自己干了这么桩糊涂事,还不下狠手收拾他? 正如谢狐之所料,没等他解释个所以然,钟闵安就直接把谢狐之到手的生发药拿了回来。 谢狐之:“.....” 她这姑姑还真是深谙折磨之道,毕竟什么都没有比得到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失去,更让人心痛的了。 正当谢狐之不甘心,和钟闵安死缠烂打之时,旁边钟兮的手机却响了。 钟兮接完电话,沉着脸,就对钟闵安道:“她先呆在你这儿,我去趟主宅。” “大哥找你?那肯定是要跟你谈谈你的婚事儿!” 钟闵安有些幸灾乐祸,钟兮懒得搭理她,两步跨到了乌沼面前,大手压在她的头上,脸色阴沉。 乌沼抬眼看他,小心道:“怎么了?” 钟兮俯下身,在乌沼的耳边低声说了句话,说完看也不看乌沼的反应,直接扯着咋咋呼呼的谢狐之离开了院子,下了山。 因为钟兮的声音太小,钟闵安并未听清,不由有些好奇,便问乌沼:“小兮跟你说了什么?你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 乌沼愣愣的摇了摇头,不确定道:“应该没什么,他好像是在说晚点来接我?” 钟闵安觉得有些古怪,道:“应该?好像?!小兮原话是怎么说的?” 沉默了一会儿,乌沼指了指旁边和红毛兔子打的正酣的小黑兔,道:“她究竟受了什么伤?” 这明显是转移话题,但也确实是乌沼关心的问题。 钟闵安也不在意,顺着话题道:“和你一样是中毒,不过熊黛中的是一种蛇毒,本来她应该是没救了,但好在她皮糙肉厚,勉强保住了命,不过需要好好的休养,百八十年是别想从我这儿走出去了。” 乌沼没想到钟兮姑姑会知道那小黑兔真正的身份,不由愣了一下。 钟闵安笑了,道:“别这么惊讶,我和熊黛是老朋友了。”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乌沼问。 乌沼实在想不出谁能拿熊黛怎么样,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只有熊黛让别人受伤的份儿,很难想象有人会把熊黛伤这么重。 而且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她曾亲眼见过熊黛现原形,熊黛是妥妥的大黑熊精,这么久没见,怎么会再见时就变成了一只有拳头大小的小黑兔?! 更何况,不光外貌,熊黛连气味也变了,如果不是她太过熟悉熊黛,恐怕根本不能认出她。 钟闵安道:“这只兔子的身体并不是她的本体,熊黛的身体太过虚弱,完全陷入了沉眠。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不可能乖乖的呆在同一个地方一动不动。恰好我这儿早夭了一只兔子,就借给她,让她暂时寄居在这个兔子的身体里。至于她的本体,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休养,你不必太过担心。” 闻言,乌沼诚恳的向钟闵安道了谢,想了想,从石凳上跳了下去,站在亭子里,冲亭子外唤了一声熊黛。 而成为小黑兔的熊黛此时正和那只红毛兔子闹的正欢,那红毛兔子颇为灵活,左躲右闪反而把她折腾的够呛,她也根本没功夫搭理乌沼。 而那只红毛兔子见乌沼唤小黑兔,反而停下了戏弄的把戏,直接蹦蹦跳跳的跑回了凉亭里,把小黑兔熊黛给引了回来。 跟着追到亭子里的小黑兔还想冲红毛兔子发难,被乌沼一把抓住耳朵提到了自己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乌沼觉得寄居在兔子身体里的熊黛,似乎脾性更野了,行为好像也比之前更加的幼稚和充满孩子气。 “沼沼,快放开我,我要让那只红毛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小黑兔熊黛即使被乌沼提着长耳朵,还不忘想着去报仇的事,乌沼有些无奈,便把她拎到石桌上,两只爪子压着她,不让她乱动。 乌沼叹气:“你现在这个样子,连我都打不过,就别闹腾了。” 熊黛:“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就算是这个样子,也能把那只红毛打的满地找牙,不信你放开我,我揍给你看。” 乌沼不客气的冲熊黛翻了个白眼,半点没有松手的打算,只道:“你怎么受伤的?” “...当然是不小心受伤的。”熊黛道。 “怎么个不小心法?谁伤的你?”乌沼继续追问。 熊黛的视线有些飘忽,含糊道:“就是不小心被一条蛇咬了一口。” 看着熊黛心虚的样子,乌沼心下微沉,脸上却还是一派冷漠,道:“哦,那么那条蛇呢?” “自然是不见了,咬了我当然跑了。”熊黛道。 乌沼冷着脸,直接拆穿道:“撒谎,你忘了我小时候,你曾故意抱了个毒蛇窝回来吓我?当时那么多蛇咬你,也没见你受了伤。而且你那时候不是还跟我炫耀你皮糙肉厚,不怕咬吗?!怎的现在就差点丧了命?!” 了解乌沼的熊黛知道,乌沼很少会跟她摆脸色,现在的乌沼恐怕是真的生气了,熊黛不由更加的心虚。 熊黛嘀咕道:“...那么久的事儿你居然还记得?” 乌沼:“难道我不该记得?而且你向来有仇必报,从不过夜,怎么会乖乖的在这儿安心养伤,而不是想尽办法把伤你的那条蛇做成蛇羹?!所以你撒谎的时候能不能找个更烂的理由?!” “...啧,沼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熊黛明显有些无奈。 乌沼气不打一处来,道:“我倒想问问,我什么时候不聪明了?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三十》 乌沼:我曾经工作稳定,生活平淡 熊黛:我曾经叱咤风云,逍遥快乐 乌沼:我曾经是个人,奈何后来成了妖 熊黛:我曾经是只黑熊精,奈何后来成了兔 乌沼:从人变妖烦恼多,万事小心,危险不离,层层隐瞒,终现端倪 熊黛:从熊变兔心里闹,隐藏秘密,不知何期,一朝不慎,崽子成精 乌沼:...你说谁成精了? 熊黛:...嘻嘻,我什么也没说。 第59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五 另一边钟兮拽着咋咋呼呼的谢狐之下了山,山下,谢家的人还在,被一众兔子堵在山下石梯前,半步也动不了,稍微有人有所动作,那些兔子便会扑上来一通乱踢。 这儿毕竟是钟家的地盘,谢家又有求于钟家,那些谢家人也不敢反抗,更何况他们谢家家主与钟家六女儿钟闵安的过节无人不知,每次谢家人来到钟家地界,向来都会受到钟闵安的驱使们额外的“照顾”,谢家人对此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最后几乎山下的所有谢家人身上都被踢了不少兔子的蹄子印,只有领头一位穿黑衬衫的青年身上颇为干净,他在石梯前站的笔直,一丝多余的动作也没有,那些兔子根本找不到踢他的机会。 那领头的黑衬衫青年,见钟兮和谢狐之从山上下来,便对围在身旁的兔子们近乎温柔的笑了笑,道:“现在你们可以回去采药了,我们要离开了。” 那些兔子转头看了看从山上下来的钟兮少主,继而交头接耳像是在商量着什么,等钟兮下了最后一阶石梯,他们才齐齐顺着石梯往山上跑,好歹是放过了这些谢家人。 等兔子们一走,这些谢家人明显松了口气,各自忙着拍打身上被兔子们踢上的灰尘,只有一尘不染的黑衬衫青年率先向从山上下来的两位打了声招呼。 钟兮扫了眼黑衬衫青年身后的一众谢家人,嘲道:“你们带这么多人过来,是准备拆了钟家镇?!” 黑衬衫青年回答的十分轻描淡写:“钟家少主放心,他们不会踏进镇子,只会有我一个人跟着狐之。” “青凌哥,你还跟着我?不要吧,既然我答应了家主舅舅,就不会再跑。” 谢狐之立马咧嘴,满脸的郁闷。 谢青凌笑了笑:“我并不干涉你做什么,只是负责保护你的安全,难道我给你当保镖不够格?” “...够格,怎么会不够格,有你在身边,我开心死了。”谢狐之苦着脸道。 对于谢狐之来说,谢青凌在他眼里就是第二个钟兮大魔王,不同的是钟兮总会一言不合直接整治他,而谢青凌往往给他吃的都是软钉子,不知不觉就会被坑进去,所以他肯定不希望谢青凌跟在身边,但又碍于出门前谢家家主舅舅的训诫,只能让谢青凌跟着。 将其余的谢家人留在镇子外,谢青凌如愿跟着谢狐之和钟兮一行,慢悠悠的赶往钟家主宅。 走到半路,谢狐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满脸狐疑的问钟兮,道:“我是来让小姑姑帮忙生发生毛的,怎么一根毛都还没长,就要跟你去主宅了?再说了,我跟着你去主宅干嘛?” 钟兮确实是故意要拉着谢狐之一起回主宅的,但他没想到谢狐之会这么快反应过来,不由笑了。 谢狐之并不觉得这是钟兮表示友善的笑容,因为友善那东西钟兮这个魔王压根没有,他只觉得这人大概率是想坑他,于是转身就想溜,却被钟兮拽住了领子。 钟兮不怀好意道:“你要去哪儿?” 谢狐之:“...钟兮,看在我死去的没见过面的爹,也就是你五叔的份儿上,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打算坑我?!” 钟兮冷笑:“坑你?你浑身上下有什么能让我算计的?我不过是想带你认认门儿,别在谢家待的时间长了,就忘了从哪儿出去的。” “我怎么觉得你这理由略牵强呢?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坑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让我死也死的明白不是?!”谢狐之的语气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废话那么多,快走!” 钟兮哪里管那么多,直接拽着谢狐之继续往主宅的方向走,而旁边的谢青凌也只是看了一眼钟兮,并没有立马替谢狐之强出头的意思,只是安静的跟在一旁,一起进了钟家主宅。 本来主宅里只有钟家爷爷钟穆和家主钟谓之,以及他们的驱使一同居住,所以平时这里不是一般的清净,但此时,主宅却比往常要热闹了许多。 原因无他,是钟家来了客人。说是客人,其实是邓家家主邓娇姚带着女儿来和钟家商谈两家的婚事。 两家的家主一番客套,就且等着钟兮回主宅好敲定两个孩子的婚事,而且邓家是想极力促成这桩婚事的,所以这边钟兮刚踏进门,邓家的家主就忙不迭的差使着女儿邓兰梓去门前迎接。 但这样的低姿态并不能换得脾气乖戾的钟兮一个好脸色,钟兮还是和以往一样连个眼神也懒得分给邓兰梓,直接目不斜视的从邓兰梓眼前走过,仿佛根本没看到门前一脸羞怯的年轻女人。 倒是谢狐之骚里骚气的和邓兰梓打了声招呼,毕竟是从小认识,遇见了总不能当做没看见,可邓兰梓哪里有心情理会谢狐之,只是心不在焉的点头回应,视线却依然盯着走在前面的钟兮。 谢狐之当然不在乎邓兰梓的敷衍态度,他只顾得幸灾乐祸。 从进门看到邓兰梓,谢狐之就明白了,这钟家是打算让钟兮成家,但钟兮显然并不乐意,可又不得不回主宅应付,所以在钟兮心里,憋屈肯定是有的,不爽肯定也是有的。但钟兮憋屈了,不爽了,估计也就没工夫搭理他,更没工夫料理他,这当然值得谢狐之高兴。 说起来谢狐之也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钟兮对于当初他差点杀死乌沼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不然也不会动不动让影七把他吊起来花样折腾,现在钟兮被家事牵绊,自然也腾不出手来继续折腾他,他可算是暂时安全了。 虽说心里乐开了花,可经历了那么多次因为乐出声而遭受的凄惨祸事,谢狐之这次总算记了教训,特意绷紧了自己的面皮,自以为一脸肃穆,快步跟上了前面的钟兮。 一旁的谢青凌瞟了一眼跟上来的谢狐之,发现这家伙此时的表情着实有些一言难尽,表情虽然是严肃的,但那抽动的嘴角却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这家伙其实开心的飞起。 至于钟兮,也自然看到了谢狐之的异样,他心如明镜,甚至还勾唇笑了笑,眼里的神采颇有几分阴险的味道。 看到这样的钟兮,谢青凌同样心里透亮,心说我们谢家这位大少爷估计又要被坑了。 可谢青凌却没有提醒谢狐之意思,只是在心里摊手,心说看戏他最喜欢了,何苦为难自己的天性? 第60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六 一行两人一妖,各怀心事,又各怀鬼胎,好歹一起去见了钟邓两家的家主。 会客厅内,钟家家主钟谓之坐在主位,而邓家家主坐在客位,看着钟兮他们进来,神色却是各不相同。 钟谓之熟悉自家儿子,看这个面色,怎么看也不像他会同意婚事的样子,便在心里泛起了嘀咕,盼望着他这脾气乖张的儿子千万别搞出什么事情,使得邓家家主下不来台,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至于邓家家主邓娇姚,她的视线则在钟兮和自家女儿邓兰梓之间转了个来回,不禁心下微沉,毕竟两人之间的气氛在那儿摆着,她也不能真的自欺欺人的相信钟家少主和自己女儿是存有私情的,她很清楚自己女儿是一头热。 可这又怎么样?在邓娇姚看来,联姻就是联姻,根本与感情无关,牵涉的主要就是利益关系,而他们邓家虽说是四大世家里财力最雄厚的,但却一直处在四大世家的末位,她很清楚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实力不足,若是能借着联姻的关系搭上钟家的大船,多少也能提一提他们邓家的地位,因此这次的联姻她是势在必得。 钟谓之做了这么多年的家主,就算神经再大条,也明白邓家家主三番五次来钟家商议婚事的企图,为了不让场面太难看,他正打算先开口招呼钟兮,企图给钟兮暗示,让他悠着点说话,可这时倒是钟兮先开口了。 钟兮看着客厅里的邓娇姚,开门见山道:“邓家家主这次来是为了我们两家的婚事?” 邓娇姚也不拿捏,大方笑道:“你和兰梓从小一起长大,兰梓从小就爱跟着你玩儿,你们也算得上青梅竹马。都说女大不中留,现在到了成家的年纪,看你们情投意合,我想是时候该谈谈你们的婚事了。” 情投意合?!邓家家主算的是睁眼说瞎话了。 钟兮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派正经,道:“情投意合这句,邓家家主倒是没说错。” 邓娇姚愣了一下,不明白钟兮这是打的什么算盘,而一旁的邓兰梓也是一愣,随即眼里闪过一抹希冀的光芒。 钟谓之看着自家倒霉儿子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子估计又打算使坏,不由连忙插话道:“小兮,在长辈面前注意分寸。” 钟兮笑了笑:“分寸?我自然懂得分寸,父亲您还不了解我么?” 钟谓之心说我就是了解你,才要提醒你别给我找事儿惹祸。 钟兮哪管自家老爹钟谓之怎么想,又继续道:“虽说是情投意合,但你家女儿情投意合的对象可不是我。既然邓家家主你想和我钟家联姻,何不找另一个和你家女儿情投意合的家伙结婚?” 谢狐之:“......”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钟兮这话明摆着是不愿意和邓兰梓定亲,邓娇姚心里冒着火,但面上却是异常的平和,作为家主,这点情商她还是有的,她想的很明白,即使最后定亲不成,也不能因此和钟家结下怨气。 邓娇姚淡淡道:“...你说的是哪一位?” 谁知她话音刚落,钟兮就一把将察觉到有那么一丝不对,打算偷偷溜走的谢狐之推到了前面。 钟兮道:“还能是哪一位?狐之仰慕你家女儿很久了。” 谢狐之立马炸了:“....卧槽,谁仰慕她了?!” “难道不是?小时候过家家不都是你当新郎,她当新娘?”钟兮一脸无辜道。 “那是小时候,我..” 谢狐之还想辩驳,钟兮却立马横了他一眼,还别有意味的瞥了眼他为了遮住光头戴着的帽子,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他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恐怕他这辈子都别想再长一根毛,于是他只得为了自己的皮毛安全,委委屈屈的闭了嘴。 钟兮又道:“虽说狐之姓谢,但说到底也是钟家的血脉,更何况若是你们邓家与他结亲,实际上就是和钟家与邓家都挂上了勾,比起我,难道狐之不是更好的选择?” 钟兮说的很直白,更没有留什么情面,他清楚邓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老爹提起婚事的缘由,不过是邓家家主邓娇姚在打如意算盘。 但他又岂是能被算计的人,当即打算用谢狐之把这潭水搅浑,论坏好事的能力,谢狐之这货可从没有让他失望过。 而邓娇姚也有一颗大心脏,钟兮说的这么直白,她脸上也没有挂不住,虽说钟兮把谢狐之推出来不免有推脱的嫌疑,而谢狐之可能并不真的和自家女儿能有什么牵扯,可既然有机会同时攀上钟家和谢家,她到底还是想试一试,所以只冷静的把此时脸色煞白的女儿邓兰梓叫到了身边。 邓娇姚问:“兰梓,既然是你的婚事,你觉得狐之如何?” 听到母亲的话,邓兰梓的脸色更差了,不死心的最后瞟了眼钟兮,见钟兮依然是冷漠至极的模样,她眼底最后一撮期待的火焰也彻底熄灭了,只低声说了一句:“自然是听您的。” “既然如此,狐之,那你...” 邓娇姚抬眼看向谢狐之,本打算试探试探是否真的能促成亲事,可话没说完,谢狐之就怪叫了一声,打断了邓娇姚的话。 谢狐之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是之前仰慕过兰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都过去了。” 邓娇姚压着火气,耐着性子,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现在有情投意合的对象了,我不能辜负人家。”谢狐之胡诌道。 这事儿作为谢狐之大伯的钟谓之有些意外,他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谢狐之是在胡诌,于是他下意识关切的问了一句:“狐之,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没听你说过。” “哪家的?...是哪家的来着?”谢狐之求救般的看向钟兮。 钟兮挑了挑眉,看戏道:“你情投意合的对象,你问我?” 谢狐之没法子,又看向一旁做壁上观的谢青凌,后者甚至好心情的冲他笑了笑,明显看戏看的很开心。 谢狐之气不打一处来,脑袋一抽,立马指着谢青凌吼道:“是他,是青凌哥,都怪他勾搭我,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了,清白都没了,呜呜呜,我对不起兰梓。” 让你丫的看戏! 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条紫手帕,谢狐之甚至还假哭了起来,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谢青凌的身上,表情各异,视线却都同一般的诡异。 谢青凌:“......” 第61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七 钟闵安的竹林小院虽然远离钟家镇,但平时却比镇子里还要热闹的多,原因在于钟闵安那些兔子驱使们。 连钟闵安也不清楚她究竟有多少个兔子驱使,毕竟每天都有小兔子出生,她很难挨个记住哪只母兔生了几胎。 兔子的数量众多,自然也比较吵闹,几乎每天天还未亮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兔子跳出了窝,大部分母兔会结伴下山去镇子上买新鲜的吃食,剩下的兔子要么比比拳脚,要么就是上蹿下跳的你追我赶,漫天遍野的撒欢儿。 就算睡眠再好,也很难有人在这群能口吐人言的兔子精们的闹腾下睡得安稳。即使和这群兔子精们相处了很久的钟闵安,每天也不得配合着兔子们的作息,早早的起床。 可乌沼的睡眠质量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等这群兔子精闹腾够了,母兔们也买回了新鲜吃食,乌沼才姗姗的拉着熊黛起床。 钟闵安喜欢在凉亭里就餐,也忙招呼着乌沼和熊黛过来陪她。熊黛很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蹦上石凳,大口的享用丰盛的早餐,乌沼倒是吃的不多,吃完就在旁边心不在焉的看着她们。 这时从院子外飞进来一只漆黑的乌鸦,这本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那乌鸦口中竟然叼着一份报纸,停在了院墙上,并未飞下来。 乌沼觉得好奇,玩闹般的冲那乌鸦挥了挥爪子,那乌鸦明显一愣,想了想,就抬起放在院墙的左爪在空中挥了挥,像是在回应乌沼。 钟闵安咽下嘴里的吃食,冲乌沼介绍道:“它叫黑鸦,是我们钟家镇的快递员,以后你有什么东西要送出去直接交给它就行。” 说完,钟闵安冲那黑鸦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黑鸦这才煽动翅膀从院墙上飞了下来,停到了凉亭里的石桌上,然后把嘴里的那份报纸丢到了钟闵安的手边。 “有什么稀奇的事儿么?今天的报纸送的这么早?” 钟闵安拿到报纸,边打开报纸,边随口问了黑鸦一句。 平时报纸都会在将近中午的时候才会送过来,今天无疑是早了许多,而每当报纸送这么早,镇子里很大可能性是发生了大事,所以钟闵安才有此一问。 黑鸦道:“您看完就知道了,这事儿恐怕已经在四大世家里传遍了。” 说完黑鸦煽动翅膀又着急忙慌的飞走了,它还要赶着送下一份快递。 钟闵安有些疑惑,忙定睛看向报纸上的最大版块头条,随即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然后噗嗤一声乐出了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乌沼问钟闵安。 钟闵安没忙着解释,只是把红毛兔和灰兔唤了过来,嘱咐他们再收拾一间房间出来,说是有客人要来。 安排完琐事,钟闵安才把报纸放到乌沼的面前,乐不可支道:“我这两个侄子,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你看看他们干了什么好事儿,居然还把自己弄上了钟家镇的八卦头条。” 两个侄子?!八卦头条? 乌沼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钟闵安指的是钟兮和谢狐之,心下多少有些疑惑,心说谢狐之先不说了,钟兮钟大师那么强势精明的一个人,究竟干出了什么好事来把?居然把自己作到了八卦报纸的头版头条?! 可是当乌沼细细的看了一遍那八卦报纸头条,一时间竟然有些心情复杂。 报纸上的消息,说的是钟邓两家联姻的事儿,只不过钟兮和邓兰梓联姻虽说没连成,但反倒是牵扯出了谢家谢狐之和谢青凌的男男地下情?! 乌沼不知道谢青凌是谁,但看到这样的消息,她莫名的觉得这么狗血的事情可能和钟兮脱不开关系。 钟闵安道:“小家伙,你觉得这报纸上的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呃,大概是钟大师把谢狐之推了出去当挡箭牌,然后谢狐之脑袋一抽就拖了个人一起下水?” 乌沼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揣测,事实证明她对钟兮和谢狐之的品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噗,我这做姑姑的也是这么想的,小兮和狐之从小大大总能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就是苦了青凌,好好的当什么谢廉彰的义子,这不就倒霉了?!我看这回够那个谢廉彰喝一壶的了。” 钟闵安的话音里李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熊黛也很幸灾乐祸,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恨着谢家那小子呢?心眼这么窄,小心长皱纹,变老巫婆。” 钟闵安毫不示弱:“哼,长皱纹也比你变成小兔子强,你这才是越活越回去了。” 熊黛:“嘁,小兔子怎么了?看我多可爱。” “确实可爱,可爱的连我的驱使都打不过了。”钟闵安嘲道。 熊黛不服气,道“啧,那是我故意让着那只红毛。” 眼看熊黛和钟兮姑姑的话题越扯越远,完全奔着斗嘴去了,乌沼着实有些无奈,这两个的年纪都不小,怎么很多时候就跟小孩子似的。 这边的钟闵安和熊黛斗嘴斗的正欢,那边钟兮就带着谢狐之进了院子。 乌沼远远的就看见了鼻青脸肿的谢狐之,他正可怜兮兮的跟在钟兮后面,翘着兰花指,拿着一个剥了皮的鸡蛋不停的揉脸,娘里娘气的。 见钟兮和谢狐之进来,钟闵安敲了敲桌子上的报纸,完全没有一开始的幸灾乐祸,而是绷着面皮,一脸严肃道:“你们这两个臭小子,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 钟兮走进凉亭,瞥了眼石桌上的八卦报纸,只是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根本不想解释。 这模样让人看着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与钟兮相反的是谢狐之,嚎啕着跑到钟闵安的面前诉起苦来。 谢狐之:“呜呜呜,小姑姑,你可要给我做主,现在青凌哥还在满钟家镇找我报仇呐!我这可是为了钟兮给挡枪才变得这么惨,你看看我,我现在不光没毛了,连脸都没有了,小姑姑你一定要救我啊!不然我可能连命也要丢了!” 钟闵安将肿的跟猪头似的谢狐之推远,没好气道:“去去去,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就在这儿陪着我住几天避避风头,以后再惹事儿我可不管你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还是小姑姑对我好,不像是某人,过河拆桥,青凌哥揍我的时候也不帮我拦着。”谢狐之指桑骂槐道。 第62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八 “知道,知道,还是小姑姑对我好,不像是某人,过河拆桥,青凌哥揍我的时候也不帮我拦着。”谢狐之指桑骂槐道。 钟兮冷笑:“关我什么事儿?是你自己找抽,惹谁不好,偏偏非要拉谢青凌下水,不等着挨打等什么?” 有钟闵安在旁边,谢狐之莫名觉得有了撑腰的,也不再怕谢狐之,立马毫不客气的反击呛声。 谢狐之指着自己的脸,气势汹汹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把我推出去挡枪,我能落得这下场?我的一世清白啊!这以后可怎么办?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和青凌哥有一腿,我冤死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找老婆?” 乌沼被谢狐之吼的耳朵痛,下意识看了看他,却又立马别开了视线,因为实在是难以直视。 可以看出下手揍谢狐之的人是专门瞅准了他的脸揍的,其他部位半点没伤,只有脸看起比较凄惨。 如果要形容一下的话,此时谢狐之的脸就像是一个奇怪的调色盘,红的青的紫的混在一起,配合着激动的表情简直是车祸现场,丑的让人不忍心看。 虽说乌沼不忍心看,可钟兮完全没有不忍心的概念,他继续嘲讽谢狐之道:“老婆?呵呵,有了这件事,你这辈子你估计就别想了。” “呜呜呜,我的清白,我不管,你要赔偿我!” 谢狐之决定和钟兮死磕到底。 钟兮不怀好意的挑眉:“赔偿?你想让我赔你什么?” “金禅花,我要金禅花。” 说着谢狐之竟看向乌沼,他显然还惦记着禅木送给乌沼的金蝉花。 乌沼道:“...我没带,在公寓里呢。” 钟兮却发话道:“想要金禅花?想得美,不给。” 一听说不给,谢狐之便开始撒泼打滚,幼稚的仿若几岁的孩子。 而比起眼前鼻青脸肿的谢狐之,乌沼显然更好奇和在意事件的当事人,甚至可以说是受害者的邓兰梓。 在她看来,钟兮和谢狐之这么一闹腾,最吃亏的应该是这个邓兰梓,她甚至觉得钟大师有点缺德,本来亲事不同意就不同意,可闹出这么大的八卦,搞的人尽皆知就有点过分了。 但这些话,乌沼是万万不敢当着钟兮的面说的,毕竟她可不想和谢狐之一样变猪头。 钟兮可不管谢狐之是不是撒泼打滚,顾自对乌沼道:“你是继续待在钟闵安这儿,还是跟我出去一段时间,去办点事儿?” 乌沼看了看旁边的熊黛,干脆道:“我留在这儿。” 说实话她并不是太想跟钟兮呆在一起,更何况上次她追问熊黛受伤的事,熊黛一直含糊其辞不说清楚原因,她还想趁着方便的时候再和熊黛谈谈,她总觉得事情可能并不那么简单,她甚至觉得熊黛受伤可能和她有关,她想搞清楚一些事,而钟兮离开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给她提供追问真相的机会。 钟兮道:“你竟然不问我是去办什么事儿?” “哦,那钟大师你是准备去办什么事儿?” 听出钟兮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乌沼颇为配合的多问了一句。 钟兮难得耐心解释道:“十年一度的降妖会就快到了,我需要和其他家族的人一起事先去踩点,确保去的道儿足够安全。” 乌沼显然并不是真的关心钟兮去办什么事儿,只是重复了一句,道:“哦,我留在这儿。” 钟兮:“......”这小崽子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钟兮也不再多说,沉着脸,一把提起了乌沼放在肩膀,转身就往院子外走。 乌沼:“喂,钟大师你不是给我两个选择吗?我不是已经选了留在这儿?!” 钟兮一本正经道:“我什么时候给你选择了?不过是随口跟你逗个闷,你还真当真?蠢不蠢?” 乌沼:“......”这家伙也忒不要脸了。 眼看就要被钟兮带出院子,乌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冲钟闵安和熊黛道:“姑姑,她就拜托你了。” 钟闵安摆了摆手:“放心,有我呢,死不了。” 这时谢狐之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立马也追上了钟兮。 钟兮瞥了他一眼,道:“你跟上来做什么?” 谢狐之苦着脸:“我突然想起来舅舅也派我代表谢家去跟你踩点来着。你可要替我多兜着点,我怕碰到青凌哥,你也不想看着我死是不是?” 钟兮不置可否,带着谢狐之和乌沼就下了山。 下山后谢狐之就如惊弓之鸟一般,贼头贼脑的跟在钟兮的身后,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很是惧怕谢青凌突然从哪儿跳出来就要虐他。 在小镇的入口处,乌沼之前见过的赶猪少女和巨型野猪就等在了镇子的石碑前,他们是钟兮上山前就叫到这里的。 赶猪少女见他们过来,忙拍了拍身下的巨型野猪。 野猪听话的跪地,直到钟兮他们爬了上来,安坐以后,才站起身,往镇子外的方向走。 因为巨型野猪背上只有钟兮他们三个客人,赶猪少女的话也多了起来。 赶猪少女明显是认得谢狐之的,她道:“谢家小少爷,好久不见呐!” “什么叫好久不见,猪小妹,你早上不是刚见过我?” 谢狐之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了一枚鸡蛋,开始不停的在脸上滚,一边还不忘回赶猪少女的话。 猪小妹:“早上见你被揍的凄惨,还以为你没看见我。” 谢狐之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道:“你骑着这么大一头猪从我眼皮下晃过去,我怎么会没看到。” 猪小妹的八卦之心正燃烧的火热,按奈不住道:“早上的报纸我也看了,所以你和谢青凌真的是有私情?可他为什么要揍你?” 谢狐之没好气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快赶你的猪吧。” 猪小妹:“嘿,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听听八卦怎么了?有没有兴趣跟我说说你们跌宕起伏的恋爱史?” 谢狐之:“......”屁的恋爱史! 另一边,在乌沼被钟兮带走后,钟闵安这儿突然似乎变得安静了许多。 钟闵安看着一旁难得安静下来的熊黛,道:“我还以为你会嚷嚷着要跟着那小家伙呢!” 熊黛沉默了一瞬,看着自己又短又小的爪子,破天荒的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道:“我现在已经保护不了她了。” 钟闵安道:“放心吧,那小家伙之前特意留在我这儿不少扶桑果,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熊黛没接话,头也没抬,道:“你带着你的小兔崽子们回院子里,别出来。那老家伙找来了。” “我以为念在往日的情分,你对我至少还应该保有尊敬,看来,是我想错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个漆黑的人影,人影脸上带着毫无纹饰的黑色面具,身体掩藏在黑雾里,肩膀的位置还蹲着一只红毛金爪的小鸟。 熊黛呲道:“你从来都是自以为是。” “也许你说的对,我本以为拿到你的记忆就能找到无泽,可显然你做了万全的准备,你给我虚假的记忆,让我在一棵金蝉木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不过,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从那棵金蝉木的记忆里,我反而找到了她。不过,想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帮我完成夙愿,你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 面具人碰了碰肩头的小鸟,密密麻麻的黑蛇从他身体的阴影里游出,瞬间将熊黛缠了起来。 钟闵安这边刚想动作,熊黛先于面具人开口斥道:“别动,别管我。” “钟家的小姑娘,说起来我的手下里有一位倒与你们钟家有些个渊源,劝你听她一句,最好让我省些麻烦,不然...” 面容人没说完,只是突然笑了一声,身影一闪,连同熊黛一起没了踪影。 第63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九 山海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非妖族不可入,可这个规定也有例外的时候。 每十年,通往山海界的界门会从内部打开,这时无论人族也好妖族也好,甚至是鬼族,都可以自由进入,因此在这段时间,最期望进入山海界的人族,则会举行十年一度的降妖会。 虽说这时人族可以进入山海界,可是一旦赶在这时候进入了山海界,要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进入山海的人族,必须杀死一定数量的黑蜃异兽,才会被从山海内放出来。若是进入的人族没能击杀黑蜃异兽,山海界便不会打开出去的通道,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人族只能永远的留在山海。 其实黑蜃并不是妖族,所谓的黑蜃异兽,是本不属于山海的外来生物,它们数量众多,形态不一,大小也不同,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它们的颜色,都像是燃烧过后的灰烬那般泛着死气沉沉的黑色。 这些黑蜃异兽,并没有人知道它们从哪儿跑进山海的,但却都知道它们异常的危险,它们会隐藏在阴影下和黑暗里,贪婪的吞噬路过的所有生物,这让山海里的妖族们的生存地界被不断的压缩,从而不得不借助山海外的力量削减这些危险的黑蜃异兽。 同时对于山海界外的人族来说,山海界里的天珍地宝往往是他们渴求的东西,于是山海界像是有思想一般,每十年打开一次界门,放一些人族进来。 被山海界放进来的这些人族,很多时候一小部分是一些散修,大部分是捉妖世家的人,很少会有普通人。他们虽然可以肆无忌惮的采撷山海里的奇珍异宝,但同时也必须杀死黑蜃作为交换。 这样山海和人族就达成了各取所需的目的,于是十年一度的降妖会就冠冕堂皇的持续了足有千年之久。 而这十年一度的降妖会,也往往是一些凶兽恶妖最为猖獗活跃的时候。一些喜欢食人的凶兽恶妖会早早的藏在界门后,一旦界门打开便会蜂拥而上拆食进入山海的人类。 因此四大捉妖世家往往会在山海界门打开前,派人来先来探查界门,也会第一批进入山海处理掉那些食人的凶兽恶妖,然后再让参加降妖会的人进入,世家们大都将这个过程称为踩点。 至于之后参加降妖会的人在山海界内部遭受了危险,那便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了,只能听天由命,毕竟降妖会本身就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赌博,既然这些人选择了去寻求天材地宝,也就怨不得有死于非命的危险。 按照往年的规定,每个捉妖世家里至少要出两人来山海界门踩点,而钟兮是钟家的长子长孙,独苗一个,自然是责无旁贷。 同时钟兮还拉上了已经上了族谱的乌沼,这便是凑够两位了。 赶猪少女猪小妹的坐骑脚程不慢,两三天的功夫便将钟兮他们带到了山海界门的位置,这里是一处不起眼的山脚,在界门未开时,这座山脚下的景象和其他普通山脚的景观并没什么两样,但当山海界门打开时,这里便会是另一幅景象了。 当钟兮感到时,此时界门的位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有人在扎帐篷,明显并不是在这儿短暂的逗留。 钟兮带着乌沼从野猪背上走下来,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谢狐之却迟迟趴在猪背上不肯下来,因为他远远的看到了人群中的谢青凌。 钟兮也不管他,冲相熟的其他世家的人打了招呼,也不等人回应,就找了块干净的草地,拽着乌沼,大爷似的坐了下来,神情慵懒。 这时从钟兮身后大树的阴影里,钻出来一个漆黑的人影,那人影游到钟兮面前,开口叫了声:“主人” 正是许久不见的影七。 钟兮像是早就知道影七在这儿等着,并不意外,只道:“老妖抓住了?” 影七道:“已经抓住了,红一在公寓里看着他,怎么处置?” 钟兮道:“先等一等,我回头再收拾他。” 话音刚落,远处的谢青凌和一个笑眯眯的清秀男人几乎并肩走了过来。 那笑眯眯的清秀男人先开口道:“好久不见,钟兮。” 钟兮熟稔道:“嗯,确实是好久不见,这一次云家怎么把你派出来了,你不是最讨厌做踩点?” 清秀男人笑道:“那有什么法子,我大哥和云兰恰好抽不开身,只得我带着柳儿来了。” 提到柳儿这个名字,此时不远处,一个摆着画架正低头画着什么,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矮个子少女,似乎若有所感的看了这边一眼,继而又低下头把视线投到了自己的画架上。 谢青凌道:“狐之呢?没跟你一起?” 钟兮冲远处猪小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谢青凌点了点头,转身朝谢狐之所在的地方走。 躲在猪背上的谢狐之看到谢青凌往这儿走,魂都要吓飞了,忙化为原形从猪背上跳了下来,撒丫子狂奔,而谢青凌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走,似乎对于逮住谢狐之这件事十拿九稳,完全不着急。 这边笑眯眯的清秀男人注意到钟兮怀里抱着的青毛红纹的小妖崽,便伸出了手,温和道:“你就是小乌沼吧?来,认识一下,我是云不笑,云家的未来家主。” 钟兮呲了一声,道:“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云家未来的家主不是你大哥?” “说说而已,又没人当真,来,小乌沼,握个手。”云不笑继续把手往前送了送。 “...你认识我?” 在乌沼的印象里,似乎并不认识这个人,但考虑到这个人好像是钟兮的熟人,于是犹豫着伸出了爪子,然后被云不笑轻轻握住,摇了摇。 云不笑:“当然了,你不是钟兮的小崽子嘛?都上了钟家族谱了,不光我知道,其他世家的人也应该都已经知晓,毕竟每年钟家家主都会刊印最新的族谱售卖。” “.....我什么时候上了钟家族谱?我怎么不知道?”乌沼扭头问钟兮。 钟兮挑了挑眉,道:“我没跟你说过?” 乌沼:“没有啊!钟大师,你压根没提过这件事儿!” 钟兮表情淡淡的,道:“哦,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乌沼:“......” 想了想,乌沼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又道:“我是不是名字也被改了?您老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话说回来,族谱售卖是什么鬼?” 乌沼有点激动,把乌沼改为钟沼总感觉有种要倒霉的感觉,而且闲着没事儿她为什么要进钟家族谱?! 第64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十 入夜后,谢云两家人扎好帐篷,点燃篝火,邓家人才姗姗来迟。 邓家人派出的是邓肖和邓尧两兄弟,这两兄弟是一对双胞胎,而且连打扮也一模一样,远远看过去很难分辨两人谁是谁。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四大捉妖世家派到山海踩点的人总算是到齐了。 可人是到齐了,山海的界门却还要等上一日才开,而这些身负重任的各世家年轻一代们,平时就有些个来往,此时闲的无聊,也只有互相交谈联络联络感情了。 但钟兮显然没有兴致参与进这些无聊的寒暄里,蹭着谢云两家的篝火和帐篷,早早的睡下了。乌沼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人大概是真的睡着了,才悄悄往帐篷外爬。 只是刚爬到一半儿,钟兮就警觉的睁开了眼,短暂迷茫过后,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钟兮道:“你去哪儿?” “....呃,我出去透透气!”乌沼悻悻道。 钟兮没好气道:“透透气?是帐篷里的气儿不够你吸得还是怎的?回来!” 乌沼:“那个,我就出去方便一下,这也不行?” 天知道她是真的想出去透透气,从钟家镇出来以后,钟兮天天跟看贼似的一直随身带着她,稍微离开半步就会被提溜回来,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方便一下?明白了!” 钟兮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 乌沼松了口气,继续往帐篷外爬,谁知钟兮的大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拽住了她。 “干嘛?” 乌沼扭头看钟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如果这家伙连她方便的时候也要跟着的话,她一定要跟这人翻脸。 钟兮没说话,似乎也不在意乌沼的态度,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皮绳,冲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乌沼:“......”这家伙是不是真变态了?! 两分钟后,钟兮率先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截皮绳,一脸的神清气爽。 钟兮对帐篷里不肯出来的妖崽道:“怎么不出来?你不是要去方便?” 帐篷里很寂静,没有丝毫的回应,钟兮便将手里的皮绳猛地一扯,一个青不溜秋的毛球就滚了出来。 滚出来的毛球身上,被绑着皮绳,皮绳的绳结处还绑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很是滑稽。 乌沼死死地拽着皮绳,忍无可忍的对钟兮吼了起来:“你这是要遛狗呐?快解开我。” “给我一个解开你的理由?”钟兮得意洋洋的挑眉,看起来简直是坏痞一个。 钟兮这边的动静,其他人很快注意到了,越来越多的视线聚集过来,乌沼臊的,直接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试着用爪尖割开皮绳,可这绳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怎么也弄不断。 乌沼不由气急败坏道:“钟大师,你是不是有病?!你倒是给我一个绑我的理由啊!我不要面子的?” 钟兮理所当然道:“你跟着我需要面子这种东西?” 乌沼:“......”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乌沼懒得跟钟兮费口舌,直接扭头爬回了帐篷,顺爪拉上了帐篷的门,把钟兮隔在了外面,然后钻进睡袋里,蒙住脑袋,只求个眼不见心不烦。 没多久,钟兮也重新钻进了帐篷,他一把拉开乌沼的睡袋,含笑道:“真生气了?!” 见乌沼闭着眼不理他,他似乎反而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抬手慢慢解开了乌沼身上的皮绳,然后又把皮绳收进了怀里。 钟兮也没回自己的睡袋,直接钻进了的乌沼的睡袋里,抱着她,惬意的闭上了眼。 乌沼不乐意了,抬爪想要拨开钟兮的手,却发现钟兮根本动也不动,她便向下缩了缩脑袋,打算从这人怀里钻出去,却被直接拽住了两只爪子,让她动弹不得。 这让乌沼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她现在这副毛绒绒的妖崽样排除了被占便宜的嫌疑,但也不代表她喜欢别人靠的这么近,连呼吸都能感觉的到。 于是她也没想那么多,只随口说了一句:“快松开我,我可是有家室的妖。” 只是话刚说完,乌沼就发觉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猛然的收紧,她没防备,差点被扼的岔过气去。 之后,从背后极近的地方,传来钟兮恶狠狠的声音。 “你还在想着那个阿大?” 乌沼:“......” 察觉到捅了马蜂窝的乌沼,心说,得,她怎么忘了,这家伙很在意阿大的存在,她好端端的提什么家室,这不是找死么! 钟兮又道:“如果你想要回那枚骨珠的话,我劝你别再妄想,那东西早就已经被我毁了。” “....呃,我没想要回来。” 勉强辩驳了一句,可乌沼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钟大师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个?还有她怎么感觉这人此时有点怨妇气质呢? 再说了,这钟大师为什么一直耿耿于怀阿大的存在? 差点和人生孩子的是她,这钟兮急的什么劲儿?!因为怕平白无故多个孙子出来?! 呸呸呸,什么孙子,她才不是钟大师的闺女。 乌沼在心里左右挣扎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当脑海里猛然闪过之前钟兮当着钟闵安的面,在她耳边低声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她突然好像又有些明白了什么。 她记得当初钟兮说的是:“再敢爬墙,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当时怕钟兮的姑姑钟闵安误会,就没敢说出来,现在想想,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 她和钟大师又不是特殊关系,和阿大成亲,哪里谈得上是爬墙?即使说她脚踏两只船都很牵强,怎么钟兮偏偏说的好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这不是瞎扯么?! 黑暗里,钟兮并不知道乌沼的心思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转了一个来回,这边还自顾自的又开始威胁道:“不想要回来最好,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乌沼压根没听进去钟兮的威胁,犹豫了一会儿,才狐疑道:“钟大师,问个问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似乎怕钟兮听不明白,乌沼又紧跟着又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有想让我给你生孩子的图谋?不纯洁的那种!” 钟兮:“......” 第65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十一 不得不说,有时候乌沼直白的让人措手不及,钟兮像是被乌沼的话砸蒙了,帐篷里突然陷入了死寂,钟兮许久都没有反应,久的让乌沼有点怀疑身后的人似乎早就已经睡着了。 乌沼按奈不住,便道:“......钟大师,你怎么不说话?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嘲讽我几句?然后说我自恋或者自以为是?” 在乌沼的印象里,钟兮平时的表达方式就是这样的欠揍,现在钟兮突然不说话,反而让她心里有点不安。 等了一会儿,身后还是没什么动静,乌沼多少有点受不了这样沉寂的气氛,又开始挣扎着想要从钟兮怀里钻出去。 这时,钟兮才终于开口了,他道:“是又怎么样?” 乌沼:“......哈?” 掏了掏耳朵,乌沼怀疑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她着实有些难以接受钟兮的回答,毕竟他们从认识开始,她都是这副毛绒绒的妖崽模样,试问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对一个她这般模样的妖崽产生其他的想法,除非那个人是变态,或者是蜃界里的阿大。 正当乌沼怀疑妖生时,身后的钟兮却又开口了。 钟兮道:“不是又怎样?” 乌沼:“......” 这是又在溜着她玩儿?乌沼被钟兮弄糊涂了,居然一会儿回答是,一会儿又回答不是对她有企图。 “...所以到底是有企图,还是没有企图?您老倒是给个准话?”乌沼抓狂道。 “有区别么?” 钟兮说着,主动松开了乌沼,然后从她的睡袋里爬了出来,躺进了他自己的睡袋里。 乌沼心说区别大了,这可以决定自己是不是要离你远一点。 “对了,之前钟大师你说自己对女人没兴趣,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老对我是没有什么企图的?”乌沼不死心,继续问道。 钟兮似乎烦了,没好气的怼道:“有完没完?我能对你有什么企图?闭嘴睡觉,少想些有的没的,是不是欠收拾?!” “好好好,您老别动怒,我这就睡。” 有了钟兮确定的答复,乌沼心里这下终于踏实了。 只是乌沼还没睡安稳,帐篷外就有叫门声,听声音似乎是影七。 影七道:“主人,山海界门出了点状况。” 闻言,钟兮翻身又从睡袋里出来,出帐篷前,还不忘警告了乌沼一句:“老实睡觉,别乱跑。” 虽说有些好奇山海界门,但乌沼还是满口答应了钟兮的警告,将脑袋缩进睡袋里闭上了眼。 钟兮出了帐篷,就和影七一起快步赶到了山海界门的位置。 此时山脚下的景观已不像是白天那般,而是整个山脚闪烁着一种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辉,无数的绿色光点从山体内部不断的涌向山外,渐渐的正汇聚成一扇巨门的模样。 捉妖世家的人都看得出,这是山海界门要打开的征兆,但奇怪的是,山海界门居然提前一日打开了,这是千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从未发生过,那也就意味着无法判断山海界门提前打开,对于十年一度的降妖会究竟是好是坏,对此,每个世家人心里多少都有些犯嘀咕。 山海界不同于人界,山海界内处处藏着危险,稍不小心都可能会随时丧命,这些世家人自然不敢怠慢,纷纷向各自家族的家主传递了消息。 云不为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看向似乎若有所思的钟兮,道:“界门打开了,我们进去么?” 一旁,脸肿的更大了的谢狐之插话道:“我去,别开玩笑了,界门提前开了,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进去不是要送死?” 云不为开玩笑道:“那可不一定,也许是山海界心情好,想提前开个界门玩玩儿呢?” 谢青凌却不赞同,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还是等后面派来的人到了以后,再做打算。” 而钟兮看着初步成型的巨门,估摸着到天亮,界门便会完全打开了,他想到什么,道:“也许只是山海界里的状况比十年前更糟糕了。” 云不为:“你是说黑蜃异兽?这倒是有可能,那东西的繁殖和生存能力简直不能用一般的概念去理解,山海急于削减数量也是情有可原的。” 最后,这些世家人谁也没回去睡觉,都聚集在山海界门前,随时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防止异变。 另一头,不远处的一处帐篷里,乌沼正准备入睡,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帐篷门上的拉链,拉开的声音,她下意识的以为是钟兮回来了,不由安心的沉入了梦乡,殊不知,进入帐篷里的人并不是钟兮。 悄悄进入帐篷的那个人影,缓缓的靠近乌沼的睡袋,然后蹲下了身,把睡袋的边角往下拉了一些,露出了乌沼的一双毛茸茸的耳朵。 那人蹲在乌沼的睡袋前,看了乌沼一会儿,然后才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隔着睡袋掐住了乌沼的脖子。 乌沼是在一阵难以忍受的窒息感中醒来的,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得不奋力的挣扎,可这完全无济于事,隔着睡袋掐住她的那双大手的力量,完全是她无法抗衡的,只能任凭意识在一点点的流失。 同时,在山海界门外,云不为的驱使柳儿,她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表情一变,忙低声在云不为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云不为闻言,脸上笑眯眯的表情微僵,继而对旁边的钟兮道:“钟家少主,你的小崽子好像遇到了麻烦,此刻好像快断气了。” 钟兮一愣,下意识瞥了眼柳儿,然后慌忙往乌沼所在的帐篷赶。 帐篷里的人影听到赶来的脚步声,手上的力道微顿,犹豫了一瞬才放开了手,转瞬间便像是沙子一样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还差一口气就要命归黄泉的乌沼,如临大赦,在压在上方的那双手松开后,便胡乱的拨开了罩在头上的睡袋。 “咳咳咳咳咳.....” 乌沼心有余悸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也跟着咳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钟兮这时姗姗来迟,冲进帐篷,看到大声咳嗽的乌沼,心里一块大石才终于落地,他继而走到乌沼面前,不由分说的紧紧抱住了她。 第66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十二 接近天明时,山海界门才终于完全打开,巨大的门扉占据了整个山脚,无数的绿色光点从敞开的门扉里向外涌动,带着一丝迷幻和神秘色彩。 四大捉妖世家的人都聚集在门扉前,像是达成了一种默契,谁也没有轻易踏进山海界门一步,反而各世家还派人把守住了山海界门,防止有人擅闯。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到这里,这种微妙的平衡,却被轻易的打破了。 想要进入山海的人无不是为了里面的天珍地宝,现在界门打开,大部分人都想挤进去占个先机,因此见世家人尚未进去踩点,甚至还拦着他们不让进,不少人心生怨言,便开始闹起事来,甚至还有人想要强行通过世家人的把守直接闯进去。 一来二去,不知是哪边一言不合先动的手,两方竟直接打了起来,山海界门前,转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也怪不得这些人闹事,世家合力清除界门入口处的食人凶兽恶妖本就不是无偿的,每个想要从界门进入山海界的人都要事先缴纳一笔庞大的费用作为门票,而这些钱自然归这些世家所有。 这就相当于这些想要进入山海的人,都是花钱请世家人为他们进入山海保驾护航,可钱都花了,现在世家人却拦着他们不让进,他们自然是不乐意。 眼看山海界门前越来越乱,事态也越演越烈,甚至邓家的那对双胞胎兄弟也加入了打架的行列,云不笑不由对钟兮道:“就这么让他们闹下去?我觉得我们这一次的降妖会是办不成了,谁知道界门什么时候会关上。” 钟兮没说话,乌沼此时睡的正香,他只是顾自摆弄着乌沼毛绒绒的耳朵,并没有心情搭理云不笑。 视线掠过熟睡的小乌沼,注意到她肿的比脑袋都粗的脖子,云不笑暗道这小妖崽的心可真大,昨夜遇袭差点没命,现在居然还能睡的这么香。 耸了耸肩,云不笑扭头把柳儿唤了过来。 云不笑问柳儿道:“钟家少主要的画像,画出来了么?” 柳儿点了点头,继而把一张画纸递给了云不笑。 画纸上的色调很暗,却清清楚楚的画出了昨夜袭击乌沼的人,他的五官。 画像上,男人的脸棱角分明,细眉薄唇,眼睛狭长,气质透着股邪气和一丝奸诈的味道。 云不笑一眼认出了画像上的人,便把画纸递给钟兮,笑眯眯道:“看来,你们钟家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相亲相爱嘛。” 接过画像,瞥了一眼画像上的人,钟兮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那个画纸直接烧了。 画像上的人,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之前他就曾借用过这张脸,扮成过这副样子,这是沙影,是他四叔钟尹之的驱使之一。 钟兮曾经也猜测过他那个一直主张杀掉无泽的四叔会下手,但从未料到他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而且最让他恼火和无法原谅的是,他竟然疏忽到差点让沙影得了手。 不,还不是沙影差点得手,而是沙影压根是故意放了乌沼一马。 沙影的厉害没有人比钟兮更清楚,钟兮知道,若是沙影真的想要杀死乌沼,就不会选择昨夜那种磨磨蹭蹭的手法,而是直接一击毙命,毫无生还的可能。 他并不清楚沙影故意放乌沼一马的意图,这个世界上也没人能猜透沙影的心思,这才让他更加的难以防备。 此时的钟兮,破天荒的从心底涌出一种无力感。 “喂喂喂,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恐怖?若是你打算对付你四叔,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云不笑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口将钟兮从沉重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闲的你?有功夫在这儿看热闹,怎么不去把那群不动脑子只会打架的蠢货分开?”钟兮没好气道。 “我可是个斯文人,不擅长打架。我的爱好就是看热闹,这个位置既可以看你这边的热闹,又可以看界门那边的热闹,所以说,这儿,简直是我的风水宝地,我何苦要离开我的风水宝地去做那些劳心劳力的事儿?” 脸上依然挂着笑,云不笑信口胡诌了起来。 钟兮懒得跟云不笑贫嘴,抬手抱起乌沼直接塞进一旁柳儿的怀里,自己则沉着脸,掏出一柄黑木剑,气势汹汹的冲向界门前闹腾的那群家伙。 云不为笑眯眯的看了看准备发威的钟兮,又瞅了瞅柳儿怀里的乌沼,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柳儿,按理说我和钟兮的交情应该比你深,为何他把他的小宝贝给你照顾,也不交给我?这有些不合理啊。” 柳儿看了看云不为笑眯眯的脸,没说话,乌沼的重量不轻,她有些不堪重负,只是自顾自的抱着乌沼坐在了树下的草地上。 “柳儿,我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我?你倒是说说我哪儿不如你了?是不够好看,还是不够讨人喜欢?!” 柳儿下意识摸了摸乌沼毛绒绒的脑袋,想了想,道:“因为主人你是个碎嘴子!太吵。” 碎嘴子的云不为:“......” 即使被自家驱使柳儿直白的戳穿了本质,云不为依然没有丝毫改正的想法,变着花样儿和柳儿扯天扯地,一张嘴就没怎么消停下来过。 另一边,钟兮拿着一柄黑木剑,砍瓜切菜般轻松解决了界门前闹事儿的众人,界门前霎时倒了一片,他们全都被憋着火的钟兮揍的半天爬不起来,只顾痛叫,甚至连邓家那两个双胞胎兄弟也没能幸免于难,头对头,一样的鼻青脸肿。 这时,钟兮才收起黑木剑,俯视着倒地的众人,嘲了一句:“我看谁敢再吵一句?” 话音刚落,连痛叫声也消弭了,界门前霎时变得异常安静。不怪他们太怂,只怪钟兮太横,说揍就揍一点都不含糊手软。 解决了闹事儿的,钟兮这边就靠在界门边,点了根烟慢慢的抽了起来,像是在等什么。 不多一会儿,影七竟从界门里出来了。 影七看也不看界门前的一众“躺尸”,只对钟兮道:“山海里没有什么异样,就像主人所料想的,只是那些黑蜃异兽对山海的侵蚀比十年前更严重了。” 第67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十三 影七看也不看界门前的一众“躺尸”,只对钟兮道:“山海里没有什么异样,就像主人所料想的,只是那些黑蜃异兽对山海的侵蚀比十年前更严重了。” 钟兮点了点头,道:“山海里,还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么?” 影七:“没有了,不过,我在山海里给少主找了些治伤的药草。” “拿过来,我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钟兮说着便离开了界门,往回走,影七忙不迭的跟在后面。 他们赶到云不笑和柳儿所在的地方时,乌沼已经醒了,柳儿正在给她喂水。 昨夜遭受袭击后没多久,乌沼的脖子就肿了起来,以至于发声都有些困难,这时她看到钟兮走过来,下意识的想说话,可嘴巴张了半天,却没能成功发出声音,只能悻悻的闭嘴, “还疼么?” 伸出手,钟兮轻轻的碰了碰乌沼脖子的位置,后者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影七这边则开始从漆黑的身影里,陆陆续续的掏出了一些奇异药草,虽说形态各异,但大部分是一种长有像是手脚一样的叶子和根须的植物。 这些长有类似手脚的植物,刚落地,就直接就地刨坑,把自己埋进了土里,只在地面露出一对不大的叶子。 云不笑道:“这么多缠草?在山海,这可不好抓,匀我一点呗?我最近腰痛。” 钟兮没有理会云不笑,只从土里拽出来几株长有手脚状的叶子和根须的药草,直接放在了乌沼的脖子上。 刚放上去,这几株药草便像是有意识一般互相拽着各自的叶子和根须,围着乌沼肿胀的脖子缠成了一圈。 乌沼只觉得原本肿痛难忍的脖子,在这些东西缠上来后,变得冰冰凉凉的,舒服了许多,她尝试着张了张口,竟也能勉强说出话来。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谢狐之,看着那些缠草双眼冒光,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去拿,直接被钟兮一脚踩住了爪子,疼的嗷嗷直叫。 直接不问自取的下场,云不笑看在眼里,倒也没再向钟兮索要缠草,仿佛刚刚的话只不过是随口一提,转而却笑眯眯的拉着影七到一旁,谈论起了怎么能在山海界里,更快的抓到会跑路的缠草。 这么识相,不是他怕钟兮揍他,而是他没有谢狐之那般的厚脸皮。 厚脸皮的谢狐之,此刻捂着自己被踩的发红的爪子,疯魔似的冲钟兮嚷嚷了起来:“士可杀不可辱,不给就不给,干什么要践踏我的尊严?” 瞥了瞥鼻青脸肿的谢狐之,钟兮呲道:“你的尊严长在爪子上?” “本来是长在脸上的,这不是被谢青凌吓得躲到手上了?我不管,你不能偏心,我也受伤了,我也要敷缠草。” 说完,谢狐之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乌沼旁边,梗着脖子,瞪着钟兮,明晃晃的要撒泼犯浑。 钟兮:“你又不是我儿子,屁的偏心,想要缠草自己去山海抓,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真揍你?” “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让我去山海里喂黑蜃?再说了,我小时候你又不是没给我换过尿布?反正我也没爹,就冲这个我当你儿子怎么啦?我们还有血缘关系呢,她和你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凭什么她有缠草,我就没有?我也要治伤,我就是你儿子,我就要缠草!” 谢狐之说着,指着乌沼,瞪着钟兮,一脸的委屈巴巴。 乌沼:“......”这货为了几株草,可真豁的出去! 钟兮却笑了,被谢狐之气的。 看着钟兮阴恻恻的笑容,谢狐之正犯浑上头,压根不在意,反倒是一旁的乌沼被吓了一个哆嗦,连忙学着钟兮之前的动作用爪子从地上揪出了几株缠草,挨个贴在了谢狐之的脸上。 乌沼边给谢狐之贴缠草,边念叨:“给给给,你要的缠草,快收了你犯浑的神通,不然钟大师犯起杀戒来,我们都跑不了。” 钟兮:“......” 被乌沼这么一打岔,钟兮好歹冷静下来,收起了暴揍谢狐之的念头,转而意识到什么,对谢狐之道:“你这货又受什么刺激了?” 按钟兮对谢狐之的了解,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货压根不敢这么跟他犯浑。 谢狐之敷上了心心念念的缠草,好歹收回了一点理智,委屈道:“....还不是因为你让我给你挡枪,我不小心拉了谢青凌下水,他就说反正我们的名声也搞臭了,干脆就坐实传言算了。你说你是不是坑了我?我现在已经没了清白,以后还怎么找老婆?” 钟兮乌沼:“......” 最后,谢狐之还是被钟兮倒吊在了树杈上,原因不详,而且同一时间,谢青凌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双熊猫眼,摆明被谁狠狠的料理了一顿。 有胆打谢家家主义子的人,挨个数恐怕也出不了三个,世家人都心如明镜,但却也没人敢多说什么,谁让罪魁祸首是那个最横最能打的人呢! 只有乌沼不怕死的问了一句:“你这么打谢青凌,不怕谢家人找上门?” 和钟兮相处的时间长了,面对钟兮接触的一些世家人,乌沼多少也了解一些。她就有点纳闷,即使钟兮再天不怕地不怕,总该会顾忌一些世家之间的人情关系,至少不能说揍就揍吧! 更何况那个谢青凌虽然是义子,说到底也是谢家的少主,还有可能是未来的谢家家主,也能说虐就虐? 钟兮无所谓道:“怕什么?谢青凌看着人模狗样儿,其实脸皮薄的跟纸一样,他不敢告诉他老爹他被我揍了。” “...所以钟大师你就是奔着他会吃下这个哑巴亏才揍的?” 乌沼有些无语,这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当然不是,就算谢家家主知道了又怎样?我揍他是因为他该揍,占便宜占到谢狐之这货的头上,我没打断他的腿就算不错了。” 乌沼沉默了一瞬,突然道:“因为你给谢狐之换过尿布?” 想到之前谢狐之的话,乌沼就觉得可乐,他很难想象钟兮给谢狐之换尿布的场面。 钟兮闻言,愣了一下,道:“怎么说我也比那货大了十岁,给他换过尿布怎么了?” 这回换乌沼愣了:“....不是青梅竹马?大十岁?那您老今年贵庚?” 第68章 捉妖世家不捉妖 十四 “....不是青梅竹马?大十岁?那您老今年贵庚?” 从外表上看,钟兮和谢狐之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怎么就偏偏大了十岁?这让乌沼一时间有些无法相信。 挂在树杈上的谢狐之倒乐了,兴奋道:“这个你问我啊,我知道,我知道,我跟你说....唔唔唔...” 谢狐之话说到一半,就被影七给捂住了嘴。 钟兮横了谢狐之一眼,没接话,只指了指界门所在的方向,对乌沼道:“我要跟其他人一起进山海处理一些食人凶兽,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跟他们呆在一块儿,别乱跑。” 乌沼顺着钟兮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便从人群里看到了两个显眼又熟悉的存在,迟疑道:“你是认真的?不怕你出来以后就发现我又被卖了?” 那边两个显眼的存在,一个浓妆艳抹,妖娆妩媚,一个西装革履,面无表情,即使在怪人云集的界门前依然是同样的扎眼出挑。 这两位正是古魅和巫无量,他们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看过去的视线,便转身向这里走了过来。 钟兮似是安慰般的摸了摸乌沼毛绒绒的脑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找他们,至少实力够强。” 乌沼多少有些怀疑钟兮的判断,巫无量暂且不提,古魅这个家伙真的算是实力够强?她明明记得,上一次这家伙被那个非人处的罗毕常没花费多少功夫就打回了原形来着。 而且她现在小命不知道被谁惦记着呢,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她总觉得她不被古魅当成挡箭牌就算是走了大运了,完全没法指望古魅会挺身而出救她。 不管乌沼怎么想,古魅和巫无量到底还是来到了跟前。 走近一看,瞥到乌沼肿的跟脑袋差不多粗的脖子,还有脖子上围成一圈的缠草,古魅当即乐出了声。 “呦呵,黑崽,看来钟大师提供的伙食不错啊,你这脖子胖的也有两圈了吧。还有你这缠草围脖,够新潮,我喜欢。” 古魅一脸的幸灾乐祸,乌沼毫不客气的回以白眼,巫无量倒是什么也没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递给了乌沼。 乌沼下意识用爪子接住,问巫无量:“这是什么?” 巫无量面无表情道:“外敷伤药。” 虽说表情是冷的,但乌沼还是体会到了巫无量的善意,连声诚恳的道了谢。 只是她还没打开那瓶子,钟兮却把那瓶子拿到了自己手里,打开盖子闻了闻,才放心的交还给乌沼。 这样的做法可以说是非常小心谨慎了,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怀疑巫无量下毒似的,但巫无量却并不在意,只是顾自靠在树下坐了下来,掏出了一本少女漫画顾自看了起来。 吊在树杈上的谢狐之显然对巫无量手里的漫画很敢兴趣,伸着脖子瞅着巫无量的漫画,道:“兄弟,共享一下呗,我挂在上面很无聊。” 巫无量抬头看了一眼被倒挂在树杈上的谢狐之,想了想,好脾气的把手里的漫画摊开了一些,这样一个在半空中看的津津有味,一个在树下配合的时不时翻页,画面倒也异常的和谐。 这边,钟兮将乌沼交给古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了的草屑,继而对界门前的世家人简洁明了的道了一声:“走了,进山海。” 说完,钟兮掏出自己的黑木剑,带着影七,头也不回的进了山海界门。 见钟家少主进去了,其他世家的人也不含糊,陆陆续续出列,跟着进了山海界门,邓家是邓肖和邓尧两兄弟,云家是云不笑和柳儿,而谢家这次只来了谢青凌和谢狐之两个,谢青凌当仁不让的第二个就进了山海界门,只有谢狐之一个依然被倒吊在树杈上,仿佛众人刻意遗忘了这货的存在。 不用进去对付那些食人的凶兽恶妖,谢狐之倒也乐得自在,心安理得的蹭着巫无量的漫画消磨时间。 这时,界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想要进入山海的人,乌泱泱的一片,一个个翘首以盼,希望世家人能快点处理界门后的食人凶兽恶妖,好让他们进山海界采珍猎宝,因此也没人有功夫往世家人驻扎的营地凑,这就让世家人驻扎在界门外的营地显得十分清净。 在钟兮进山海界后,乌沼闲来无事,就多少有些疲倦,她打了个哈欠,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把自己窝成了一个毛团,直接睡在了草地上。 古魅坐在乌沼身边,也没闲着,时不时拽拽她的耳朵,挠挠她的下巴,摸摸她身上的皮毛,惹得乌沼根本没法安稳睡觉,最后忍无可忍把古魅玩闹的手压在了肚皮下面,不让他再乱动。 古魅没立马把手从乌沼毛绒绒的肚皮下抽出来,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瞥着她的脖子,道:“黑崽,脖子上的伤谁做的?” “不知道,没看清。” 乌沼闭着眼,迷迷糊糊的答了一句。 等乌沼彻底睡熟,古魅身子一歪,挨着乌沼也躺了下来,又把压在乌沼肚皮下的手抽了出来,转而捏住了她的耳朵,盯着她的后脑,薄唇微抿,神色透着一抹异样。 等到太阳西斜,山海界门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影七出来报信,说是挡路的食人凶兽已除。 把守界门的剩余世家人,这才终于肯放山海界门外的人进去。 得到了允许,界门外的人便一窝蜂的涌进了山海,甚至连那些把守界门的世家人也不甘寂寞,跟着踏入了山海界门,以至于界门外,最后也只剩下乌沼他们四个存在。 在这些人进入山海后,山海的界门在缓缓的关合,随着一阵微风直接消散了。 山脚下,重新恢复成了以往普普通通的模样,这时,古魅推了推熟睡的乌沼。 乌沼悠悠的转醒,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下意识看了看界门的方向,发现界门已经不见了踪影,便问:“钟大师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来?门没了还能出来么?” “那要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杀掉足够的黑蜃,否则黑崽你就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古魅是故意吓唬她,乌沼很清楚,倒也没被古魅故意夸张的解释吓到,扭头就要趴在地上继续睡,古魅却拦住了她。 “干嘛?”乌沼瞥了古魅一眼,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说。 古魅却突然道:“黑崽,听说过无泽么?” 乌沼:“......” 第69章 巫骷来袭 古魅却突然道:“黑崽,听说过无泽么?” 乌沼:“......” “我以前认识一只无泽,脾气差心眼坏,还浑身发光,我以为他是唯一的一只无泽,可有个家伙跟我说,你就是无泽,我本来觉得那家伙是在耍我。” 脾气差心眼坏?还浑身发光?! 乌沼反应了一下,心说古魅难道见过蜃界里的那个无泽? 为了遵守承诺,乌沼并没有提起蜃界里的那个无泽,只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他可能真的是在耍我!”古魅打量着乌沼,表情略显纠结。 迎着古魅打量的视线,思及这家伙的尿性,乌沼犹豫道:“.....如果你现在正在想着怎么把我卖掉大赚一笔,我跟你讲,我真的会跟你翻脸。” 古魅:“......” 乌沼又道:“谁跟你说的我是无泽?” “....葛老头那家伙说的,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古魅问。 “天知道!” 乌沼翻了个白眼,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古魅不要脸的提议道:“那要不你匀我一点血,我喝一点试试,看我修为能不能突飞猛进?若是我能一下子打过罗毕常那只臭猩猩,那我就相信你是无泽。” 只是古魅话音刚落,乌沼的爪子就呼了上来,直接扯住了他的脸皮往两边拉。 “古小贱,这么没脸没皮的要求,亏你说的出口?” “疼疼,黑崽,松爪松爪,我这脸可是上过保险的,弄坏了,我的演艺生涯可就玩完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别认真。我..” 古魅还想说什么,突然神情一顿,直接扑向乌沼,护着她往旁边一滚,竟躲开了一群从天而降的黑蛇。 那些黑蛇一击不中,竟快速的爬动起来,围着古魅和乌沼团成了一圈,虎视眈眈的冲他们吐着猩红的信子,却没再妄动。 这些黑蛇古魅看着眼熟,等意识到这是谁的宠物时,面具人的身影也凭空显现了。 “哎呀,巫主,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这儿来了啊?有什么吩咐托人带个口信就成,怎还劳烦您跑一趟?” 话虽是讨好客气的,但古魅却是满身的戒备,他瞥着那些黑蛇,思考的也是如何脱身。 “把无泽给我。” 面具人明显没有和古魅客套的意思,只冲着古魅伸出了手。 古魅装傻道:“无泽?这哪儿有无泽?这崽子叫乌沼,巫主您搞错了。” 面具人道:“古魅,连你也要违逆我么?” “呵呵,怎么会呢!” 古魅自认这些蛇他一把妖火就能解决,但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巫主,便想呼唤另一边的巫无量来护驾,却发现巫无量那儿也已经聚集了黑压压一片的长蛇,树杈上的谢狐之更是被吓得哭爹喊娘,抱着吊着他的绳子瑟瑟发抖,而且还有两个巫主的手下在旁边虎视眈眈,其中一个就是颇为难缠的钟洛,这样一来,巫无量虽说吃不了亏,可估计没法分神照顾这里。 被古魅称作巫主的面具人轻笑了一声,转而看着乌沼道:“我们又见面了,无泽!” 看着面前这个身影和他肩膀上金爪红毛的小鸟,乌沼好歹想起了之前那个荒诞的梦,她看的出这人来者不善,只道:“你认错人了,我是乌沼,不是无泽。话说回来,你是谁?” 面具人平声静气道:“我曾唤巫骷。” 巫骷?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个时候,乌沼竟然还有心思走神,似乎没有一丝的紧张感。但当巫骷转而放出了一只被黑蛇几乎团成了一个球的小黑兔时,她的神色却陡然变了。 “熊黛?” 乌沼冲那双眼紧闭的小黑兔唤了一声,却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她怒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巫骷道:“不过让她睡一会儿而已,不用紧张。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不伤害她。” “...我不相信你,除非你能先放了她。” 虽说乌沼觉得面前的这个巫骷并不可信,可熊黛在他手上,她也只能答应对方的要求,更何况对方总不会是要杀了她,如果只是弄点她的血,那倒也没什么。 她想要的,不过是熊黛的安全,毕竟熊黛不似以往那样强悍,若是再受点什么伤,恐怕真的要和她阴阳两隔。 “你过来,我把她交给你。” 巫骷大手一挥,围着古魅和乌沼的蛇群就自发的让开了一条道,乌沼抬脚准备往前走,拽着她的古魅却没松手,不赞同的看着她。 乌沼抬眼看他,双眼微微眨动,用爪子握了握古魅的手,古魅这才犹豫着松了手。 顺着黑蛇们让开的小道,乌沼走到巫骷面前,仰头张开了手臂。巫骷打量了她一会儿,才缓缓的将裹在熊黛身上的小蛇们驱走,然后将熊黛放到了乌沼的怀里。 与其同时,巫骷也一把抓住了跟前的乌沼,笑道:“你终于可以帮我完成夙愿了,无泽。” 薄凉的温度透过巫骷的手传到了乌沼的臂膀处,虽说没有活物的温度,但这人确实是有实体的,这让乌沼不由心下微微一松。 乌沼的爪子不自然的动了动,悄悄的碰了一下巫骷的手,见他没有反应,又碰了碰巫骷冰凉的面具。 巫骷并没有戒备,在他看来,现在的乌沼对他而言不足以构成丝毫的威胁,他反而觉得乌沼莫名其妙的举动挺有意思,于是笑道:“你在做什么?” 乌沼一本正经道:“没什么,看我是不是还是在做梦。” 巫骷道:“那你希望这是梦吗?” 乌沼没回答,只是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腾出一只爪子猛地朝巫骷肩膀的红毛小鸟伸出去,巫骷一愣,往后一躲,下意识的就松开了乌沼,这时乌沼抱着熊黛往后一滚,大喊了一声:“古小贱” 另一边,古魅立马打开了刚刚乌沼塞到他手里的瓶子,一瞬间,无数的团团虫从瓶子里涌出,将反应过来想要去抓乌沼的巫骷团团围住了。 毫无疑问,刚刚乌沼已经偷偷的在巫骷身上抹了扶桑树的汁液,团团虫才会准确无误的困住了巫骷。 那些黑蛇似乎很聪明,见主人被围困,纷纷涌向巫骷所在的团团虫围成的大球,古魅哪能让它们如愿,直接放了一把妖火,把那些黑蛇烧的四下奔逃。 钟洛最先反应过来,忙想要脱离和巫无量的缠斗,扭头往巫骷这边赶。 古魅熟知团团虫内部坚硬但外面一碰即散的习性,便立马拦住了钟洛的去向,还不忘扭头对乌沼道:“黑崽,还不快跑?等着巫主出来抓你炼丹?” 第70章 奔逃山海界 巫骷被摆了一道,却似乎并没有丝毫恼怒的迹象,他好整以暇的坐在团团虫围成的空间里,对乌沼道:“你真让我意外。” 乌沼没理会他,扭头发现原本已经关闭的山海界门,此时竟然又打开了,她看了看怀里的熊黛,也管不了那么多,拔腿就要往山海界里跑。 “哎哎哎,少主,等等我!” 这时谢狐之也已经被巫无量割断了绳子从树杈上掉了下来,忙跟上了乌沼。 跑到界门前,乌沼冲巫无量和古魅远远喊了一声,那边巫无量和古魅也勉强将钟洛和另一个巫骷的手下制服,没什么犹豫,跟着乌沼一起踏入山海界门。 在他们一行进入山海后,山海界再一次的关上了门扉,乌沼心有余悸的看了看身后消失的界门,不由道:“那个巫骷会不会追到这儿?” 古魅道:“不会,每十年这个时候,山海会关闭所有的入口,只留下这道界门。” 乌沼:“界门每十年开两次?” 巫无量:“不,每十年只开一次,这一次应该是例外。” 例外?乌沼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啧,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们安全了,刚刚那些蛇真是吓死我了。” 谢狐之一屁股瘫在地上,懒得再动弹一步,旁边的古魅抬脚踢了踢他。 “怎么了?” 仰起头,谢狐之不明所以,平白无故的踢他做什么? 古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指了指谢狐之的后背,道:“你这件挂饰倒是挺别致。” “挂饰?我哪有什么挂饰?” 一边说着,谢狐之下意识伸手往背后摸了摸,滑滑腻腻冰冰凉凉,这触感,并不难猜背后挂着的是什么。 谢狐之的脸立马白了,尖叫一声就把手里的蛇甩了出去,正丢在巫无量的脚下,被后者眼也不眨的一脚踩死。 “熊熊怎么样?”古魅问。 古魅和熊黛似乎认识,乌沼并不知道,但她现在没心情在意这个,只是推了推怀里的熊黛,唤了几声,发现熊黛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唯一令人安心的是熊黛的心跳和呼吸却还是正常的。 巫无量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抬手翻了翻熊黛的眼皮,探了探她的呼吸,道:“只是晕了,过一段时间就能醒过来。” 有了巫无量的话,乌沼稍微松了口气,茫然的看了看前方的密林,道:“现在往哪儿走?” 山海界的情况,她是不熟悉的,只能征求古魅和巫无量的意见。 古魅道:“那要看黑崽你想去哪儿,如果你打算跟着钟兮回钟家,我和巫无量可以带你过去找他汇合,如果你不想去世家那儿,跟着我们回无心居,葛老头多少也能庇护一二。” 乌沼想了想,道:“有没有其他的选择?无论我去哪边,外面那个叫巫骷的应该都会来找麻烦。” “没有”古魅干脆的回答,皱着眉,继续严肃道:“无论你去哪儿,巫主都能找到你,而且无论对于人类还是我们妖族,都不会希望你落到他的手里。不过,比起那些没落世家,你还是跟我们回无心居比较好。” 没有立马回答,乌沼反而仰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古魅,爪子勾了勾,示意他靠近一些。古魅也没有多想,配合的俯下身,低下头凑近了乌沼,却被乌沼用爪子扯了扯脸皮。 古魅不明所以:“....黑崽,肿么了?” “没事儿,看你是不是假的,你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别的什么人。”乌沼干脆的收回手,像是放心了。 古魅:“......” 这也怪不得乌沼心不在焉,平时古魅给她的印象多半是不正经的,现在这个突然皱着眉,板着脸说话的古魅,多少让她有些不适应。 最终,乌沼也没有同意和古魅一起回无心居,她想要去找钟兮汇合。 这并不是因为她觉得比起呆在无心居,呆在钟兮身边可能更安全,而是怀里的熊黛她需要送回钟闵安那儿继续养伤,就算是为了熊黛,她也必须回钟家镇。 在偌大的山海界里,找到钟兮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们只能顺着沿路一些凶兽的尸骸大致判定钟兮他们前进的方向。 稀稀落落的尸骸直接蔓延到前方密林的深处,乌沼他们的脚程并不算太慢,但奈何密林实在太大,直至太阳落山,他们依然没有穿过密林,只得在密林一处稍微宽阔干燥一些的地方点燃篝火,停驻下来休息。 乌沼他们休息的地方,不远处就是一处宽阔的河流,巫无量在河边待了一会儿,不久就提了几条大鱼回来,利落的掏去了内脏,架在篝火上炙烤。 不多时,鱼肉炙烤的香味勾的乌沼和谢狐之的肚子齐齐发出咕咕噜噜的声响,熊黛这时候虽然没有醒过来,但却不自觉的流出了口水,沾了乌沼一身。 乌沼:“......” 等鱼肉彻底烤熟以后,没有谁客气,也没有谁说话,只顾得往嘴巴里塞吃的。 只有乌沼吃的比较慢一些,她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往晕着的熊黛嘴里塞鱼肉,熊黛闭着眼竟然还津津有味的咀嚼,吃的也并不比乌沼少。 直到所有的鱼解决的差不多了,熊黛才不再张嘴接递上的鱼肉,乌沼不由得怀疑熊黛这家伙是在装晕。 但唤了几声,熊黛依然是没有什么反应,乌沼不得不打消了这个怀疑。 篝火上,最后还剩下一条鱼,那条鱼一脑袋十个鱼身,模样着实有些怪异。乌沼却犹记得在蜃界时,阿大曾经给她吃过这种鱼,没想到这儿也有。 古魅见乌沼盯着篝火上的哪条怪鱼,就道:“黑崽,你没见过这个吧,人类把他们叫做何罗鱼,在山海,都叫胖胖鱼。” “只有山海有这种鱼?”乌沼问。 “自然,何罗鱼只有山海有,别处它活不了。” 古魅说着,指着不远处的河流,继续道:“在这条河的上游有个大瀑布,山海里的熊妖一族和长毛猩猩一族总会时不时在那儿干架,何罗鱼就指着被瀑布冲下来的尸身和血水活着呢。” 大瀑布?!熊和猩猩?! 怎么这些东西都有点耳熟?之前在蜃界的时候无泽好像都带她去看过这些。 乌沼想到什么,囧囧道:“山海界是不是还有个别名?” “别名?”古魅愣了愣,恍然道:“你说以前的名字,山海界最初是叫蜃界。” 乌沼:“......” 古魅没注意乌沼陡然变了的脸色,继续道:“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个家伙写了本山海经,这儿就变成了山海界。不过,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黑崽,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第71章 山海险途 一 深夜的密林里,不知何时,竟悄悄升腾起了白雾,并在转瞬间变为浓重的迷雾遮蔽住了密林里的一切。 这雾来着着实诡异,巫无量最为警觉,他叫醒了呼呼大睡的古魅,古魅揉了揉眼睛,继而拽了拽身旁的乌沼,后者疲倦的晃了晃脑袋,推了推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挨着他取暖的没毛狐狸。 谢狐之睡的最沉,乌沼没把他推醒,他反而惬意的卷了卷光秃秃的尾巴,拽着乌沼身上柔软的皮毛睡的更香了。 古魅可没有乌沼那么客气,直接拎着谢狐之的两只长耳朵把他甩到了迷雾里。 “哎,谁打我!” 跌在湿漉漉的地上,脑袋好巧不巧撞在了篝火边的一块碎石上,迷迷糊糊的谢狐之用爪子捂着脑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彻底清醒后,他就傻了,周围被浓厚的雾气遮掩,他压根看不到其他人存在,不由有些慌了。 “乌沼?少主?你在哪儿?” 其他三个家伙里,他最熟悉的就是乌沼了,所以第一时间就高声的叫喊乌沼的名字,生怕自己单独被留在这儿。 “在这边” 乌沼的声音在迷雾的另一边响起,谢狐之忙不迭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可跑了半天,却没有见到乌沼的影子,他只得又呼喊了起来。 “在这边” 这一次乌沼的声音却是从相反的方向传来。 “你们别忙着走那么快,等等我。” 谢狐之喊了一声,以为自己跑错了方向,于是调转方向想要跟上,只是跑了一会儿,却依然没有见到乌沼的影子,他只得再次呼喊乌沼。 “在这边” 和前两次一样,乌沼很快的回应了,只是声音却又是从另外的方向传来。 这时,即使谢狐之神经再大条,他也察觉到了那么一丝不对,他犹豫着又顾自喊道:“少主小崽,你到底在哪边?别故意吓我,我胆子很小,受不住吓唬的!” 谢狐之的话音刚落,乌沼的声音竟然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依然重复道:“在这边” 而且这一次那声音却没停,不间歇的重复同一句话,以极快的速度迅速靠了过来。 这下谢狐之是真的慌了,尖叫一声,看也不看方向,撒腿就跑,只是没跑几步,砰地一声,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直接摔在了地上。 “疼疼疼...” 撞到鼻子的谢狐之还没来得及喊疼,被他撞的那东西却疼的叫出了声。 一听这声音,谢狐之也顾不得疼了,立马扑了上去:“少主小崽子!呜呜呜,吓死我了!” 被谢狐之死死抱住,身上被抹了不少鼻涕眼泪的乌沼,只是一脸的痛苦,道:“你抽什么风?” “有东西,有东西,周围有东西!” 谢狐之语无伦次的边哭边尖叫,明显被吓的不轻。 “什么有东西,有什么东西?我就听你在那边跑来跑去大喊大叫了,我喊你,你也不应声。” 被勒的喘不过气来,乌沼试着想要掰开抱着她脖子的那双狐狸爪子,而且之前钟兮给他敷的缠草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现在谢狐之的狐狸爪子还正压着她脖子受伤的地方,她疼的着实难以忍受。 谢狐之:“真的有东西!他们会学你说话!” “学我说话?你是不是没睡醒?我怎么没听到其他什么声音?” 刚刚谢狐之一个人在迷雾里大喊大叫,她唤了几声也不见他回应,所以她以为这人在做噩梦,也就没有多管,毕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谢狐之的声音能让人多少安心一些。 “......你是说我在做梦?” 谢狐之有些难以相信,但多少冷静了一点,他想起什么,又道:“他们两个呢?” 乌沼知道谢狐之说的是巫无量和古魅,便回答道:“这雾巫无量说是水妖搞的鬼,有这大雾在,我们没法离开这林子,所以他们两个就一起去找那水妖的老巢了,让我们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那万一趁着他们不在,有东西来找我们呢?” 谢狐之明显还忘不了刚刚的遭遇,他神经兮兮的盯着周围的浓雾,两只后爪踩着乌沼的后背,前爪紧紧的拽着乌沼的脖子,耳朵高高的竖起,浑身戒备,生怕浓雾里会冲出来个不得了的玩意儿来袭击他。 说起来谢狐之的原形并不算大,狐狸本体只比乌沼大了一点,重量也轻,所以乌沼才勉强能撑得起他。 “....你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忍着没把背上的没毛狐狸甩下来,只是把怀里的熊黛往上拢了拢,无奈的叹了口气,乌沼只觉得心累,她这算是提前体会到了带孩子的心酸?! “什么样子?”谢狐之不明所以,却依然盯着周围的浓雾。 “你当初挖我心的胆量和气魄哪儿去了?若不是你的味道没变,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人掉包了!”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乌沼就越发的能看清谢狐之这家伙的本性,真是又怂又胆小,还特别爱作死犯二,这一点数数他鼻青脸肿的次数和被钟兮倒吊的次数就知道了。 谢狐之想也没想,只坦然道:“胆量?气魄?我哪儿有那东西!再说了,我当初能下定决心去挖你的心,全靠你引人犯罪的气质,换别人我还真下不了手,我可是个善良的好妖!” 乌沼:“......” 此时的乌沼觉得,她之所以能容忍谢狐之到现在,而没想尽办法灭了他,一定是为下辈子能投个好胎才这么积德行善。 “黑崽” 这个时候,古魅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乌沼抬眼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浓厚迷雾。 乌沼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应了一声:“古魅?你们回来了?” “黑崽” 古魅的声音再次响起,乌沼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回答,声音提高了一些,又道:“我们在这儿。” “黑崽” 古魅又唤了一声,这一次,声音明显比前两次靠近了一些,乌沼刚想站起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迎上去,便发觉背后的谢狐之似乎更加紧张了,狐狸本体竟然抖个不停,思及刚刚谢狐之说的遭遇,乌沼不禁心下一沉,呆在原地没动,也没再回应那个声音。 可是那个声音却没停,依然重复道:“黑崽....” 第72章 山海险途 二 可是那个声音却没停,依然重复道:“黑崽....” 同时,浓雾里那声音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呼喊声便更加频繁了,而且那声音不再是一个,而是四面八方都开始传来古魅的声音,像是有无数个“古魅”在往乌沼他们所在的位置聚集。 乌沼这时才完全相信谢狐之刚才的话,浓雾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 “怎么办,怎么办,有东西来了,他们来了!” 谢狐之的声音都是发颤的,乌沼却眼疾手快的腾出一只爪子捏住了他的长嘴,压低声音道:“嘘,别出声!” 乌沼比谢狐之镇定的多,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悄悄的从地上爬起,紧盯着前方的迷雾,把谢狐之从背上拽了下来,然后从脖子上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截绳子。 这条绳子是之前她偷偷从钟兮身上摸过来的,本来是怕钟兮那货再拿这绳子绑她,现在看来倒是派上了用场。 为了一会儿见情况不对要逃跑的时候,避免熊黛坠落,乌沼用那条绳索把怀里的熊黛紧紧的绑在身上,打了个死结,然后四爪着地,戒备的拱起毛绒绒的身体,准备随时跑路。 四爪着地这个姿势,是乌沼适应了妖化后,觉得能让她行动最快的方式了,虽然并不会比站立的姿势走动快多少,但好歹也不那么慢吞吞的让人着急。 这边,谢狐之也吓得够呛,直接拽过乌沼绑熊黛那条绳子的另一头,哆哆嗦嗦的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生怕乌沼跑路的时候落下他,但他却忘了,他本身作为一只狐狸,本来就比乌沼跑得快,他们拴在一起,反而他可能是被拖累的那一个。 随着“古魅”的声音越靠越近,迷雾里渐渐现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光凭轮廓,乌沼就断定那不是古魅,而是别的什么。 因为那影子也并不是完全意义上人的影子,它的身体忽大忽小,形状也是像液态的东西一般飘忽不定,没有固定的形状,只偶尔汇聚成一个臃肿的人形。 诡异的人影一边唤着乌沼,一边在向这边挪动,乌沼立马扭头往另一边跑,谢狐之也紧紧的跟上,而且跑的飞快,反而是乌沼被带了个踉跄,差点跌倒。 只是没跑多远,他们就发现这边依然有同样的东西在往这边靠近,他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环顾四周,乌沼发现靠过来的东西并不是只有这两只,而是四面八方都有相同的诡异影子在向他们聚拢靠近,同时这些东西的数量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转眼间已密密麻麻的围成了一圈。 他们被包围了! 乌沼和谢狐之彼此紧靠,多少都有些绝望。 不多久,那些东西便挪动到了他们跟前,这时迷雾竟然也跟着散开了,乌沼和谢狐之才完全看清了这群东西的真实模样。 这是一群呈黑绿色的粘稠状的怪物,他们长有类似人类的五官,只是却没有眼珠,只有眼眶,眼眶里被一些类似污泥状的东西所填满,不停的往外渗着黑绿色的粘稠液体。 同时,他们的嘴巴大的惊人,一直延伸到耳后,嘴巴里布满了锐利的尖牙,黑绿色的液体顺着尖牙滴落在林地上,发出刺刺拉拉类似灼烧的声响。 另外,他们的肚子是唯一稍显透明的地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们硕大的肚子里装着一些正在腐烂的尸骸,有一些是野兽的,但更多的是人类的头颅和躯体。 这些人类的头颅和躯体被这些怪物肚子里黑绿色类似胃液的东西所覆盖,被腐蚀的大都看不清面目,但无疑应是那些挤破头想要进入山海的人中的其中几位。 “..你..你们..想干嘛?” 谢狐之看着这些丑陋的东西,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这些怪物似乎听不懂谢狐之的话,依然不停的学着古魅的声音,重复唤着:“黑崽”。 “...肿..么办?”谢狐之问乌沼,嘴巴多少有点不听使唤。 乌沼烦躁的拽了拽自己的耳朵,被这么多怪物围着,她能知道怎么办?! “....等死?”乌沼不确定道。 “...不,我不要死的这么丑。” 这会儿对美的执念盖过了恐惧的谢狐之,竟直接指着其中一个怪物肚子里看不清面部的尸体嚷了起来。 谢狐之这一嚷,那些怪物却突然不再学着古魅的声音呼唤乌沼,而是动作一致的保持着臃肿的人形,齐齐向他们袭了过来。 但奈何乌沼和谢狐之对于这些怪物们来说太过渺小,乌沼下意识扯住谢狐之一滚,直接从怪物们的手底下钻了出去,让怪物们扑了个空,甚至还有几个怪物头碰头摔在了一起,半天没有爬起来,甚至直接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怪物,体积却是原先的两倍大,动作也变得更加缓慢,吃力的在地上苦苦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这下包围圈里好歹出现了一道缺口,乌沼想也不想的拽着谢狐之借着那道缺口跑出了怪物们的包围圈。 那些怪物们见它们的猎物跑了,立马扭身挪动着臃肿的身体追赶,它们的身体虽然臃肿,但速度却不慢,转瞬间就追上了拼命逃跑的乌沼和谢狐之,但它们却像是学乖了,并没有冒然的去擒拿,而仅仅是跟着他们,像是在刻意消磨他们的体力。 乌沼看出了这一点,边跑边瞅准了一棵参天巨树,她唤了一声谢狐之。 跑在前面的谢狐之下意识扭头往回看,乌沼也没多说,直接四爪并用的爬树。谢狐之也没时间多想,扭头跟着乌沼窜到了树上。 爬到半空中,乌沼就觉得身上的绳子似乎被在往下拽,让她没法继续往上爬,不由扭头去看下面的谢狐之。 不看还好,这一看乌沼差点被气死,只见谢狐之就趴在树腰上跟死狗一样瑟瑟发抖一动不动,而树下已经围满了怪物,那些怪物齐齐张着不满尖牙的大嘴,像是在等着她和谢狐之支撑不住,自己掉下去送到他们嘴里。 乌沼焦急的催促道:“谢狐之,你干嘛,快点爬,快到树顶了,你想待在那儿被弄下去让它们吃掉么?” 谢狐之委屈道:“...我爬上来才想起来,我不会爬树,还恐高。” 乌沼:“.......” 第73章 山海险途 三 面对谢狐之这个二货,乌沼没有一点法子,只得威胁道:“你再不继续爬,我就解开绳子把你踹下去,它们吃了你估计就不想再吃我,我就安全了。” 谢狐之几乎要哭了:“...你好狠的心!” “别废话,快点爬!”乌沼催促道。 不知是乌沼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谢狐之真的不想和怪兽肚子里那些尸骸一样死的那么惨,只得颤颤巍巍的继续跟着乌沼往树顶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乌沼和谢狐之终于爬到了树顶,这时他们几乎累的虚脱,瘫在结实的树杈上大口的呼吸着树顶的空气,好歹暂时逃脱了危险。 树下那些怪物,虽然一个个都拼命的撞向巨树,企图把乌沼和谢狐之摇下来,但他们的身体因为无一例外都是呈液态,撞击巨树的结果只是撞散了她们自己的身体,树上的乌沼和谢狐之却完全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不过,这群怪物拿躲在树顶的乌沼和谢狐之没招,却显然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它们虽然有的撞散了身体,但很快又重新凝结成新的怪物,巨树下的怪物依然是乌泱泱的一片,围在树下似乎在等着乌沼和谢狐之从树上爬下来。 脱离了危险,谢狐之的恐惧也到了尽头,他便冲着树下的怪物们怒骂了起来:“妈的,它们这些王八蛋水妖是打算等我们掉下去摔死,捡现成的,太不要脸了!” 乌沼道:“水妖?你怎么知道?” 谢狐之嘚瑟道:“我好歹也是谢家人好不好,从小我那个舅舅就一直逼着我学一些山海里的东西,认识几个妖怪有什么!” 乌沼闻言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她看着树下的那些怪物,觉得有那么一丝意外,她很难想象所谓的水妖原来是长这个模样。 而且没想到巫无量和古魅去找水妖,这些水妖反而追着她和谢狐之来了。 乌沼摸了摸怀里依然安稳沉睡的熊黛,又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谢狐之这时突然递过来了个拳头大的白果子,乌沼拿在手里,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狐疑道:“能吃?” 她刚才选这棵巨树往树顶爬,也是看到这棵树下面落了一些这样的白果子,心想万一这些果子能吃,她和谢狐之躲上来靠着树上的果子至少撑几天应该没问题,但事实上她并不太确定这些果子是不是能吃。 “当然能吃。”谢狐之肯定道。 说着,谢狐之伸手又从树枝上摘了一个白果子,用爪子擦了擦就开始张嘴啃。 乌沼见谢狐之没什么顾忌的吃了,也犹豫着啃了一口,味道还算可以,有点酸,但并不那么难以下咽。 啃完一个果子,谢狐之就拿掉脖子上和乌沼连在一起的绳子,开始在巨树的各个枝头蹦跶,拼命的摘那些挂在枝头的白果子,摘完就往乌沼的乾坤袋里塞。 虽然果子放在乾坤袋里,乌沼并不觉得重,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摘这么多做什么?你摘的这些,就算我们吃一个月也吃不完,等那些水妖走了我们就下去找古魅和巫无量,用不到这么些果子。” “少主小崽子,你不懂,这些是寿果,长寿命的,这下我们赚发了。”谢狐之嘚瑟的呲了呲牙,扭头又蹦上了另一个枝头。 乌沼看着嘚嘚瑟瑟的谢狐之,想到了一个问题,就道:“.....你不是说你恐高?” 谢狐之闻言愣了愣,瞅了瞅手里的果子,又瞅了瞅树下的水妖,想了想,头发一甩道:“管他呢,有了这些寿果,我管他还恐不恐高。” 乌沼:“......” 这家伙好像在某些方面和古魅是一个脾气,一个爱财如命,一个爱宝如命,至于其他的,自然都要统统靠边站。 谢狐之在这边摘寿果摘的起劲,乌沼则懒懒的靠着树杈上,瞥着树下那些围着巨树排排坐的水妖们,关注他们的动向。 不多时,昏睡了许久的熊黛终于醒了过来,乌沼和她说了遇到巫骷的事。 熊黛听完乌沼讲述的遭遇,并没有多说什么,神色难掩疲惫,乌沼只得按下了追问熊黛更多事的念头,给她吃了些寿果,没多久熊黛就又睡了过去。 这边熊黛刚睡着,乌沼扭头无意间瞥向另一个枝头的谢狐之,就发现这家伙竟然鬼鬼祟祟的在靠近一个巨大的鸟窝。 鸟窝里有两枚花斑巨蛋,每一枚蛋都有半米来高,恰好鸟窝里没有母鸟的踪迹,谢狐之明显打算偷蛋。 “谢狐之!别乱来!” 乌沼喊住谢狐之,后者吓了一跳,扭回头,无辜的看着乌沼。 乌沼继续道:“我们还要待在这儿一段时间,你想让母鸟回来发现你在偷她的蛋,然后把我们都丢下去喂水妖?” 谢狐之悻悻道:“我就看一看,没说偷!” 乌沼道:“看看也不行,你想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权衡了一会儿,谢狐之好歹暂时放弃了偷蛋的念头,老老实实的继续摘树上的寿果。 直到天色见亮,谢狐之已经几乎把他能触及的树枝全都洗劫了一空,然后把摘下的果子全都堆到了乌沼的乾坤袋里,才心满意足的靠在乌沼的旁边,重新系上了绑在乌沼和熊黛之间的绳子。 不多时,一轮红日渐渐升了起来,此时乌沼再去看那些水妖,却发现那些水妖像是畏惧日光似的,陆陆续续的躲避着林间投下的日光,正齐齐往远处奔逃。 随即,水妖奔逃的方向传来它们震天动地的嘶吼声,乌沼若有所感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没多久就果然看见巫无量和古魅,他们此时都顶着一身泥水朝这边走过来。 古魅的脸色很臭,十分不耐烦的想要抹掉身上的黑绿色泥水,但却越抹越脏,他边抹还边四处观望,像是在找什么。 乌沼靠在巨树的树杈上,冲他们喊了一声:“我们在这儿。” 古魅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看向巨树的树顶,看到乌沼时眉头才微微舒展,没多久,古魅和巫无量便很快来到了巨树下。 乌沼这边也手脚并用的准备爬下巨树和古魅他们汇合,只是古魅却出声阻止了她。 古魅冲树顶的乌沼喊道:“黑崽,先别忙着下来,等一等。” 第74章 山海险途 四 古魅冲树顶的乌沼喊道:“黑崽,先别忙着下来,等一等。” “怎么了?”乌沼问。 古魅解释道:“这一带的水妖被我们连窝端了,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先呆在这儿。巫主有个旧部下也在山海里,是个团团虫妖精,大概得了巫骷的命令,正在找你,她有些难缠,我们想办法先把她引开,过两天再来带你去找钟兮。” 团团虫妖精? 乌沼无法想象团团虫成精是什么样,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只得和谢狐之继续呆在树上,目送巫无量和古魅再次离开。 昨日一夜被那些水妖连追带吓,在古魅和巫无量走后,乌沼多少都有些困倦,靠在树杈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少主小崽子?” 见乌沼闭着眼睛,谢狐之不由鬼鬼祟祟的唤了一声,他见睡沉的乌沼没有回应,便大起胆子往乌沼的身边凑了凑,又唤了一声。 这一次乌沼倒是应了,但也只是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苏醒的迹象,这下谢狐之放心了。 没有毛的谢狐之,狐狸本体浑身光秃秃的,呆在树顶,只觉得冷飕飕,趁着乌沼睡着,他便直接依偎在乌沼的身旁,贪婪的享受着她身上厚实皮毛传递过来的温度,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正当乌沼和谢狐之睡的正香的时候,并未发觉,巨树下传来的断断续续窸窸窣窣的声响,那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落叶下悄悄的游动。 不多时,一条水桶粗细的花斑巨蟒从落叶下探出了蛇头,猩红的信子不停的吞吐,转而顺着巨树的树干往上缓缓的游动,未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花斑巨蟒游到树顶,吞吐着猩红色的信子,径直爬向了树顶的巨大鸟窝,只是爬到一半,无意间瞥到了另一边睡的正香的乌沼和谢狐之。 对于花斑巨蟒来说,乌沼和谢狐之这两个小东西无疑是陌生的,它歪了歪蛇头,像是在思考,继而犹豫了一瞬,便调转方向游到了乌沼和谢狐之所在的那根树杈上。 花斑巨蟒将尾巴缠在树杈上,低下蛇头,似是在打量这两个陌生的小东西,在花斑巨蟒的眼里,这两个小东西,一个光秃秃的奇丑,一个青不溜秋的也好看不了哪里去,看了一会儿,它似乎也压根没有分辨出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当花斑巨蟒困惑之时,却又瞥到了乌沼怀里的熊黛,这个它倒是一眼认出来了,是只黑兔子,倒是在它的食谱之内。 只是奈何黑兔太小,恐怕连塞它的牙缝都不够,花斑巨蟒不由有些失望,想了想,它张开蛇口,照着依偎在一块儿的三只小东西比了比,似是丈量他们的大小是不是值得入口。 这时,后知后觉闻到了一股陌生气息的乌沼,打了个激灵立马醒了过来,只是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冲着他们张开的蛇嘴,这景象饶是乌沼再镇静,也不由失声尖叫起来。 谢狐之是被乌沼的尖叫声惊醒的,睁开眼看到面前张开大嘴的巨蟒,当即吓的脱口而出:“妈呀,什么玩意儿!!” 那巨蟒合上嘴巴,似是有些不开心,尾巴尖不耐烦的拍打着树干,竟口吐人言道:“你们是什么玩意儿?能不能变大一点,太小吃的不尽兴!” “妈呀!!!” 谢狐之尖叫一声,扭头就跑,但他忘了身上还挂着和乌沼绑在一块儿的绳子,他一跑就牵动了绳子,扯了乌沼一个踉跄差点从树杈上掉下去。 乌沼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跟着谢狐之逃离巨蟒的身边,顺着巨树的枝杈爬向远处。 那花斑巨蟒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追在乌沼和谢狐之的身后,甚至在它已经追上他们时,也只是停在那儿不动,歪着蛇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然后等他们继续往前跑,它再追上他们。 谢狐之上蹦下跳跑了半天,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趴在巨树的其中一支树杈上呼呼的喘气,看着企图拽着他继续躲避花斑巨蟒追赶的乌沼,崩溃道:“古小贱不是说这里没危险了吗?怎么又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这么个玩意儿想要吃了我们?都说男人的鬼话不可信,女人的话才更不可信!我不要死在这儿!我还没有娶老婆!我还没有生孩子!我不要死!” “谢狐之,你有功夫跟个娘们一样啰里啰嗦是废话,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怎么逃命!” 谢狐之烂泥一样趴在树杈上不肯动弹,更崩溃的是乌沼,她本来就没剩多少力气,现在还要拖着死狗一样的谢狐之,移动的速度之慢完全可以媲美龟爬,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转眼间就被那条巨蟒追到了跟前。 被堵在树杈上,乌沼根本退无可退,只能近乎绝望看着的眼前的花斑巨蟒,心说完了,这是躲过了巫骷和水妖,却躲不掉会爬树的蟒蛇妖啊!就是不知道从这儿跳下去摔成烂泥,还是乖乖给蛇妖做点心哪个死法更好一点! 花斑巨蟒盘踞在乌沼和谢狐之的跟前,似是疑惑的歪了歪蛇头,道“你们怎么不跑了?” “废话,我们跑得动吗?有本事你别追?” 眼见着跑不掉了,谢狐之反而没那么害怕了,甚至和巨蟒呛起声来。 花斑巨蟒道:“那怎么行,我还没玩儿够呢!难得你们两个小东西没法入口,不多玩儿一会儿就可惜了。” 乌沼:“......” 感情刚刚说要吃掉,是故意吓唬我们? 乌沼的心里微微一松,觉得若是这蟒蛇妖不想吃掉他们,那么他们多少还有点机会活命。 “不是要吃我们?” 随即,谢狐之也反应了过来,当即脑袋一抽,怒道:“我去,你这蛇精找抽啊!不吃我们,倒想要玩儿死我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巨蟒想了想,倒觉得新鲜,狐疑道:“你是在请我吃掉你们?” 乌沼:“...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乌沼此刻真想狠狠的呼谢狐之一个嘴巴子,这货好死不死非多嘴说什么混账话?!怕巨蟒吃不掉他们是不是?! 巨蟒似乎也并未把谢狐之的话当真,它仰起蛇头看了看天色,嘀咕了一句:“不陪你们玩儿,我还要干正事儿,等那家伙回来就麻烦了。” 第75章 山海险途 五 巨蟒似乎也并未把谢狐之的话当真,它仰起蛇头看了看天色,嘀咕了一句:“不陪你们玩儿了,我还要干正事儿,等那家伙回来就麻烦了。” 说着,巨蟒调转蛇头,重新爬向了树顶唯一的那座鸟巢。 当巨蟒游远以后,乌沼才终于稍微放心了一些,舒了口气,把死狗一样的谢狐之拖到离巨蟒更远的地方。 那座巨大的鸟巢里别无他物,只有两个半米来高的鸟蛋,那巨蟒爬进鸟巢里,围着那两个鸟蛋游了一圈,才尾巴一卷,将那两个鸟蛋卷离了鸟巢,带着它们往鸟巢外爬。 正当巨蟒忽略了乌沼和谢狐之的存在,带着那两颗蛇蛋往树下游的时候,谢狐之居然又开始作死犯二了。 谢狐之竟冲着那巨蟒吼道:“那是我先发现的鹏鸟蛋,你这蛇精不能拿走。” 那巨蟒闻言,顿了一下,当即扭过蛇头,威胁般的冲谢狐之吐了吐猩红色的信子,随即又扭动蛇身往乌沼和谢狐之这边爬了过来。 乌沼:“......” 乌沼简直要被谢狐之这货气死,这蛇妖明明都要走了,这货居然又因为两个鸟蛋把它招惹了回来,还能不能让她活了?! 乌沼忙对重新爬回来的巨蟒道:“实不相瞒,这货其实是个傻子,他开玩笑的,您别当真,鸟蛋您拿走就好。” 傻子谢狐之:“......” 谢狐之还想说什么,乌沼想也不想的一爪子呼上了谢狐之的脑袋,顺爪捏住了他的狐嘴,生怕他再冒出什么要命的话来。 巨蟒停在乌沼和谢狐之面前,打量着他们,蛇头又歪了歪,嘲道:“在这儿,傻子可活不下去。” 说着,巨蟒故意把尾巴卷着的两个鸟蛋摆在了乌沼和谢狐之面前,然后玩闹似的,又用尾巴轻轻滚动两个鸟蛋,像是在故意炫耀。 等了一会儿,乌沼见巨蟒依然玩的不亦乐乎,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不由有些心急,犹豫道:“呃,天色不早了,...你不走?” 巨蟒恍然:“...哦,差点忘了,等那家伙回来可不得了。” 巨蟒重新卷起鸟蛋,扭头想要游走,可没爬多远,竟又爬了回来,尾尖挑,直接挂住了谢狐之和乌沼之间的那根绳子,拖着他们就要往树下游。 乌沼谢狐之:“......”这是准备带着他们回去当点心?! 乌沼和谢狐之企图从巨蟒的尾尖上挣脱下来,可巨蟒却道:“别闹,你们这两个小东西挺有意思,带你们回去陪我玩几天。” 没等乌沼和谢狐之有所反应,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鸟鸣,随即是巨大的翅膀拍动的声响。 乌沼和谢狐之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只见从远处飞来了一只庞大的巨鸟,那巨鸟所过之处无不遮天蔽日,体型之大,翅膀之宽阔,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那巨鸟挥动着翅膀,停驻在树顶,压的那巨树不堪重负,摇摇欲坠的晃了晃,随即那巨鸟很快发现鸟巢里的鸟蛋不见了踪影,掉转鸟头,它一眼就瞥到了正往树下游走的巨蟒,便立马从树顶俯冲了下来,巨大的翅膀压倒了一旁众多的巨树,它却毫无所觉。 巨蟒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巨鸟的愤怒,往树下游动的速度明显加快,甚至可以说成是在往树下逃窜。 “完了,完了,玩过头了,那家伙回来了。” 巨蟒不停的念叨着,直接钻入了树下的落叶里,飞快的游动企图逃离巨鸟的追捕。 至于挂在巨蟒尾尖的乌沼和谢狐之,在巨蟒飞快高速的游动下,很难找到机会挣脱逃走,只能勉强抱住巨蟒的尾尖,艰难的躲避不时飞出来的干树枝和稍显锋利的落叶,但却没什么效果。 乌沼还好,有一身厚重的皮毛护着,那些干树枝和树下的落叶杂物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损伤,而且由她护着怀里的熊黛,依然安稳的昏睡着,也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但谢狐之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身上的狐狸毛还没长出来,狐狸本体依然是光秃秃的,不多时他身上就被划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口子,疼的他哇哇乱叫。 巨蟒也没工夫管后面令人烦躁的尖叫声,那只巨鸟正追在他尾巴后面,丝毫没有放过他的迹象,他只顾得疲于逃命。 好在那巨鸟的体型太过巨大,在密林里飞动会受到诸多的阻碍,速度自然跟不上在林地上游动的巨蟒。 但那巨鸟似乎也并不是没有智慧的,它发现无法追上巨蟒,便直接双翅一挥,直接形成两道气刃拦腰切断了周围一大片林木。 没有了树木的阻隔,巨鸟一瞬间就追上了巨蟒,挡住了巨蟒的去路,巨蟒不得不停了下来。 巨鸟近乎仇恨的盯着巨蟒,吼道:“窟蟒,把我的孩子还回来!” “孩子?” 窟蟒吐了吐信子,把尾尖上的乌沼和谢狐之一卷,直接扔到了巨鸟的面前:“你说的是他们吗?还给你!” 乌沼和谢狐之:“......” 巨鸟看也不看被丢过来的谢狐之和乌沼,只是转而盯着窟蟒卷着的那两枚巨大的鸟蛋,愤怒的发出一声尖锐的鸟鸣,就冲巨蟒扑了过去。 窟蟒卷着鸟蛋,险险的躲过巨鸟的利爪,转而巨鸟的鸟嘴就啄了上来,窟蟒反应不及,直接被巨鸟在蛇头上开了一道血口,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头顶飙溅到了林地上。 可窟蟒并不服输,固执的卷着两枚巨鸟的鸟蛋不撒尾,高昂着蛇头和巨鸟缠斗了起来,但他明显不敌巨鸟,没多久便不得不把那两枚鸟蛋丢在了一边,继而专心对付发了疯的巨鸟。 另一边的乌沼,借着窟蟒和巨鸟缠斗的空挡,本想拽着谢狐之溜走,可一转头,好么,谢狐之这货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爬向了窟蟒丢在一旁的巨蛋。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三十一》 乌沼:谢狐之,问你个问题,你觉得小命和宝贝哪个重要? 谢狐之:.....当然是小命重要 乌沼:可是你每次见了宝贝,你那作死的样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狐之:宝贝险中求,你看我们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乌沼:不,我觉得你快出事儿了,就在下一章! 谢狐之:......求轻虐 第76章 山海险途 六 另一边的乌沼,借着窟蟒和巨鸟缠斗的空挡,本想拽着谢狐之溜走,可一转头,好么,谢狐之这货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爬向了窟蟒丢在一旁的巨蛋。 乌沼:“.....谢狐之,你给我回来!” 谢狐之这货简直不见棺材不掉泪,居然还在惦记着那两枚鸟蛋! 乌沼不得不出声唤他,准备和他一起跑路,不然等窟蟒和巨鸟反应过来,他们的小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但谢狐之并没有理会乌沼,鬼鬼祟祟的爬到鸟蛋的位置,推着其中一颗鸟蛋转头朝乌沼这边滚了过来。 这时,那边的巨鸟在和名为窟蟒的巨蟒缠斗的同时,似乎还一直关注着这两枚鸟蛋的动向,谢狐之并没将那鸟蛋滚动几步,那巨鸟就直接抛开了窟蟒,嘶叫着向谢狐之冲了过去。 乌沼冲谢狐之吼了起来:“快跑!把鸟蛋丢下!” “妈呀!” 但乌沼的提醒显然赶不上那巨鸟袭来的速度,谢狐之尖叫一声,被那巨鸟的翅膀直接掀翻在地,连不远处的乌沼甚至都受到了波及。 巨鸟的庞大双翅掀起的气浪,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乌沼摔在了百米开外,被拦腰切断的巨树的树干上,继而又重重的跌在地上,她哇的呕出一口鲜血,正喷在旁边两枚鸟蛋的蛋壳上。 乌沼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并未注意到喷溅在蛋壳上的血渍像是活了一般,全部浸入了蛋里,瞬间消失了踪影。 这时,她只顾得小心的检查护在怀里的熊黛,最终发现熊黛毫发无损,她才微微安心。 她继而扭头去看谢狐之的状况,发现那货正满林地的逃窜,躲避巨鸟的追杀,而且此时那货已经明明丢开了鸟蛋,那巨鸟却依然紧追着他,并没有放过他的意图,再这么下去,谢狐之估计只有死路一条。 另一边,原本被巨鸟抛下的窟蟒,浑身鲜血淋漓,却像是发疯了一样,紧追在了巨鸟的后头,张口就咬住了巨鸟的爪子,蛇尾直接甩向那巨鸟的眼睛,势要和那巨鸟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无论是论体型还是论力道,窟蟒都不敌拥有利爪的巨鸟,不到片刻,发疯的巨鸟就啄住了窟蟒的蛇头,两只利爪像是锋利的尖刀一样刺穿了它,然后毫不留情的剖开了它的身体,取出蛇胆,吞进了它的肚子里。 巨鸟将失去了蛇胆,濒死的窟蟒,直接丢在地上,扭头挥动翅膀,又去继续追杀谢狐之。 被丢下的窟蟒,鲜血淋漓的蛇头正好对着躲在一旁的乌沼,后者看着那濒死的巨蟒,不禁有些绝望。 束手无策的乌沼,只得把脖子上的乾坤袋解开,掏出了一颗淡金色的果子,这是她带出来仅有的一枚扶桑果,其余的扶桑果,她全部存在了钟闵安那儿。 拿着这棵救命用的扶桑果,乌沼看着远处奔逃的谢狐之犯了难,因为即使能够瞅准机会把这颗扶桑果喂给谢狐之,但那巨鸟也不一定会放过她和熊黛,更何况即使能救谢狐之一次,也没法阻止那巨鸟追杀他第二次,最可能的结果就是,那巨鸟会把他们几个剖开身体全部杀死,一个活口不留。 “...你...你还不跑?那小东西没救了!” 濒死的窟蟒,蛇嘴里流着血,竟然还有闲心和一旁的乌沼搭话。 闻言,乌沼看了看窟蟒。 窟蟒见乌沼看它,又道:“早知道不陪你们这两个小东西玩儿那么久了,现在好了,把命都搭上了。我母亲曾说我迟早会因为贪玩儿害死自己,现在倒是应验了。” 乌沼犹豫道:“你刚刚为什么要重新扑上去,明明你可以趁着那巨鸟分神追杀谢狐之的时候逃走。” “不知道”窟蟒用信子卷了卷嘴上的血,想了想,又道:“反正那鹏鸟不痛快我就开心了。” “救命!!!” 谢狐之的惨叫声突然传来,乌沼忙顺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此时谢狐之已经被逼到了一个林间死角退无可退,几乎要被巨鸟的鸟爪擒住。 乌沼也没法再犹豫,咬了咬牙,直接将手里的那枚扶桑果塞到了窟蟒的大嘴里。 “你干什么?” 窟蟒下意识的想要吐出来,可乌沼却道:“想活命就乖乖咽下去。” 窟蟒闻言一愣,信子一卷,犹豫着将乌沼塞进嘴里的果子吞了下去。 很快,窟蟒被剖开的身体竟以极快的速度愈合,转眼间它身上已没有半分受伤的痕迹,它直起蛇头看了看自己完好如初的蛇身,继而愣愣的看着乌沼,像是没反应过来。 乌沼也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抹了抹嘴边残留的血渍,本打算送到窟蟒嘴里,但嘴边残留的血量太少,她根本没法确定是不是能起作用。 她只得狠了狠心,伸出右爪的爪尖,在左爪的爪腕上割开了一道血口,然后将流血的左爪递给窟蟒。 乌沼焦急的催促道:“快点喝,我不知道我的血有没有用,但也比在这儿等死强。” 乌沼说的含糊,窟蟒也压根没明白乌沼的意思,但鉴于刚刚那个果子带给它的“神迹”,窟蟒决定相信乌沼,低下蛇头小心的含住了乌沼流血的爪子,将那流出的鲜血吞了下去。 鲜血流进身体的一瞬,窟蟒就觉得浑身突然变得暖洋洋的,继而一股充盈的力量布满了全身,它像是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沉浸在从身体深处源源不断涌出的巨大力量之中。 “快撒嘴,我的血要被你吸干了。” 突兀的声音将忘我的窟蟒拉回了神智,它忙松了嘴,这时它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化为了人形,这是从小根基受损的他无法奢望的事,可没等它陷入狂喜之中,乌沼却失声尖叫了起来。 原来此时的谢狐之,已经被那巨鸟攥在利爪里,缓缓的使力,像是要把他生生的捏死。 乌沼冲旁边赤身裸体的窟蟒焦急的喊道:“快快快!谢狐之要死了,快救他!” 窟蟒闻言,也没多说,直接化为蛇形,以极快的速度游到巨鸟的身后,蛇尾一摆,狠狠的将巨鸟掀飞了出去,顺尾还接住了落下来的谢狐之。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巨鸟直至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才终于看清了袭击她的,竟是本已经濒死的窟蟒。 巨鸟不可置信的看着完好无损,甚至更加强大了的窟蟒,愣愣道:“....你怎么会?” 第77章 山海险途 七 巨鸟不可置信的看着完好无损,甚至更加强大了的窟蟒,愣愣道:“....你怎么会?” “怎么会?怎么不会!我早就说过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将差点被杀的谢狐之放回到地上,窟蟒似是颇为嘚瑟的晃了晃尾巴。 “运气?” 那巨鸟打量着窟蟒,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乌沼的方向,眼睛里流露出赤裸裸的贪婪。 巨鸟并不知道乌沼使了什么手段让窟蟒大变了样,但它本能的认为得到乌沼便会获得莫大的好处。 下一秒,巨鸟挥舞着翅膀飞到空中,径直朝乌沼的方向冲了过去,但窟蟒哪里会放巨鸟过去,他直接变为人形跳到空中,抬脚将巨鸟狠狠踹了出去。 巨鸟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犹如山崩地裂,发出了巨大的轰隆声,并掀起了强大的气浪,差点将乌沼再次掀飞出去,她不由紧紧的抱住了一旁的树干,才勉强站住了脚。 这时捡回一条命的谢狐之也蹭到了乌沼的身旁,重新拽着乌沼身上的绳子,把自己和乌沼绑在了一起,生怕自己被气浪吹飞。 可是被遗落在一旁的那两杯巨鸟蛋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强烈的震感和气浪冲刷,瞬间双双龟裂,流出了透明色的蛋液。 “我的孩子!” 巨鸟一眼看到两枚巨蛋的异样,当即发出震天的嘶吼声,她发疯一样死死的盯着窟蟒,似有滔天的恨意。 窟蟒却不为所动,只嘲讽道:“呵,你的孩子?说谎话也不怕闪了你的鸟舌头,这两只蛋明明是你杀了人家母亲后,强抢来的。” “闭嘴,我抢来的蛋就是我的。窟蟒,我要让你偿命!” 巨鸟嘶吼着,冲向了窟蟒,后者甚至也不再变为蛇形,不躲不闪,直接迎头而上。 片刻间,这片一望无际的密林变成了他们生死较量的战场。 那边打的正欢,这边谢狐之却可怜兮兮的叹了一声:“可惜了,我的鹏鸟蛋。” 乌沼气不打一处来,这货居然还不长教训,于是斥道:“谢狐之,你闭嘴!” 见窟蟒修为大涨,对付那巨鸟显得游刃有余,乌沼也稍微松了口气,靠着半截树干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 那窟蟒刚刚吸了她太多的血,现在她浑身发冷,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谢狐之却道:“等那蛇精收拾完大鸟,会不会转头来对付我们?我们要不趁着这个时候跑吧。” 乌沼心说这个时候,这货倒是想起来跑路了,若是他不贪图那两枚什么鹏鸟蛋,而是早点逃走,他们何至于狼狈如此? 疲惫的冲谢狐之翻了个白眼,乌沼道:“你想逃就先逃,我走不动了,帮我把熊黛一起带回钟家镇交给你姑姑钟闵安。” 说着,乌沼就要解开身上的绳子想把熊黛放下来交给谢狐之,可解到一半,却又停了手,又道:“算了,让熊黛跟着你这个要宝不要命的货,估计比我死的都快,你还是自己走吧。” 谢狐之:“......” 谢狐之最终也没丢下乌沼自己离开,他知道若不是乌沼,他现在估计已经被那只发疯的鹏鸟捏成了肉饼,他自认并不是完全的没心没肺,因此就算冲着这份救命之恩,他也不能丢下乌沼。 更何况,若是他真的丢下了乌沼,事后钟兮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到时候他不死也要半残,还不如现在讲义气一点,想办法带乌沼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么想着,谢狐之便把乌沼和熊黛背在了身上,打算悄悄溜走。 虽说他背起来有些吃力,可也不是完全移动不了,只是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那巨大鹏鸟的惨叫嘶鸣,乌沼不由扭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窟蟒把一截几人环抱粗细的树杈,硬生生的插入了那鹏鸟的胸口,霎时鲜血如注,没多久,那巨鸟就失去了生气。 乌沼看着浑身浴血,已经化为人形的窟蟒,有些愣神,窟蟒对上乌沼的视线,突然张嘴笑了。 那笑容透着一丝天真无邪,但映衬着他浴血的脸庞,多少有那么一丝的诡异意味。 窟蟒没什么犹豫,直接瞬移过来,挡住了谢狐之的去路。 “你这变态蛇精想干嘛?”谢狐之警惕的看着窟蟒。 犹豫了一瞬,乌沼对背着她的谢狐之道:“放我下来吧,应该没事了。” 谢狐之想了想,才如乌沼所言把她放在了地上。 窟蟒期待的看着乌沼,道:“现在那鹏鸟死了,这座密林失了庇护,一会儿肯定有棘手的东西跑过来抢地盘,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家?” 乌沼没犹豫,道:“可以。” 之后话头一转,又道:“你先穿件衣服。” 说完,乌沼立马羞耻的用爪子捂住了脸。 “衣服?” 对生活在山海的窟蟒来说,他对于所谓的衣服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他想了想,从那已经死去的鹏鸟身上拽下了一堆羽毛,围在了腰间,好歹不那么赤裸裸的了。 围着羽毛裙的窟蟒,这时还没忘记那两枚引发一切争端的鸟蛋,他走到鸟蛋面前,抬手敲了敲,那两枚鸟蛋的裂痕变得更大了一些,更多的透明色蛋液从蛋壳里流了出来。 窟蟒两只手扒着其中一枚鸟蛋的蛋缝,把蛋壳往两边掰开了一点,朝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微微一愣,遗憾道:“这下完了,烤蛋是吃不成了。” 话音刚落,从蛋壳里便传来了一声细细的鸟鸣,乌沼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蛋缝里突然伸出来了一只鸟嘴,继而一个沾满蛋液的白色小脑袋探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恰巧对上了看过去的乌沼。 那雏鸟随即冲着乌沼叫了两声,忙不迭的用鸟嘴啄开困住自己的蛋壳,颇为矫健的从蛋壳里跳了出来,利落的甩了甩身上沾染的蛋液,直奔向远处的乌沼。 可是它跑到半途,却又急急地停下,扭头往回跑,直接跑到了另一枚毫无动静的鸟蛋前。 然后它看也不看一旁打量它的窟蟒,埋头去啄另一枚鸟蛋,它啄掉了几块蛋壳,在蛋壳上开了个大洞,继而把脑袋探了进去。 不多久那雏鸟便从蛋壳里拖出来了另一只,比它大了许多的胖雏鸟。 第78章 山海险途 八 那只被先出壳的雏鸟拖出来的胖雏鸟,像是没什么精神,眯着眼,敷衍的甩了甩身上的蛋液,站在蛋壳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先出壳的那只雏鸟毫不客气的用鸟嘴狠狠啄了啄胖雏鸟,胖雏鸟勉强睁开了眼,慢吞吞的看了看周围,掠过一旁的窟蟒和谢狐之,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就停在乌沼身上不动了。 随即那胖雏鸟像是发疯一样,两只小短腿一蹬,箭一样向乌沼冲了过去,最后堪堪停在乌沼的面前,唧唧叫了两声,便仰着头冲乌沼张大了嘴。 乌沼:“......” 先出壳的那只雏鸟不甘落后,也重新奔了过来,蹲在乌沼面前,同样仰着头冲她张开了鸟嘴。 这是摆明了要吃的,乌沼心说这两只雏鸟倒是聪明,似乎知道她乾坤袋里带着吃食。 乾坤袋里还留有一些之前葛老头送的那种给妖崽吃的红果,乌沼便掏出来一些挨个喂给了两只雏鸟。 乌沼边喂雏鸟,边问一旁的谢狐之道:“......它们是什么?” 她刚刚听到窟蟒和那只巨大鹏鸟的对话,这两枚蛋好像是那只鹏鸟从别处抢来的,那么就难以断定它们是不是鹏鸟。 谢狐之此时看着这两个雏鸟,神情里难掩失望,道:“不知道,反正不是鹏鸟,当初我舅爷爷说鹏鸟有抢夺别人孩子的喜好,没人相信,没想到却是真的。我本来还想收个鹏鸟坐骑呢,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 窟蟒却道:“这两只是凤鸟,我当初本想偷还是蛋的他们给自己加餐来着,谁知道被那只鹏鸟抢先一步,那鹏鸟杀了他们的母亲,然后把蛋拖回了自己的窝里,所以我才追来的。” 感情这个窟蟒偷蛋是有前科的? 乌沼有些无语,谢狐之却来了精神,看着那两只雏鸟露出垂涎的神色,他道:“凤鸟?我的坐骑这下子有望了!” 那两只雏鸟似乎能听懂他们的谈话,它们齐齐的冲谢狐之嫌弃般的打了个喷嚏,撅着屁股,用爪子快速的冲他刨土。 “呸呸呸...” 谢狐之用爪子拨了拨被雏鸟们呼在脸上的尘土,颇有些郁闷,他没想到这两个小东西的脾气倒是挺大。 正当他打算向两只雏鸟还击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嗡响。 听到这个声音,窟蟒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转瞬间化为原形,冲乌沼和谢狐之吼道:“快上来,那些东西来了。” 乌沼和谢狐之有些不明所以,倒是那两只雏鸟反应很快,各自叼住了乌沼的两只爪子,企图把她往窟蟒的蛇身上拽。 那两只雏鸟的力气不小,直接拖着早已经脱力的乌沼顺着蛇身跳上了窟蟒的蛇头上,谢狐之紧跟着也爬了上来,窟蟒立马玩命似的闷头往前跑。 坐在窟蟒的蛇头上,乌沼和谢狐之才勉强看清了令窟蟒十分畏惧的,那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群如烂泥一样的生物,浑身漆黑,长有四肢,却看不清五官,有的似人形,而有的则像是一些猛兽怪妖。 它们软趴趴的匍匐在地上,不停在林间蠕动着,发出诡异的窸窣声响,它们所过之处,林木变得枯黑如碳,地面被浸染成奇怪的焦黑色,林间的野兽小妖也全部嘶鸣着四下奔逃。 可是即便那群东西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在地上匍匐蠕动,速度却也出奇的快,大部分的野兽小妖逃跑不及,便会被那烂泥状的东西团团包裹,转眼间化为灰烬。 即使是那只已经死去,足以遮天蔽日的大鹏鸟,它的尸体也被转瞬间吞噬殆尽,像是根本未曾存在过。 乌沼甚至还看见了几只幸存的可怖水妖,那样的存在似乎同样对那漆黑的烂泥怪物极为恐惧,粘稠的黑绿色身体分分合合像是吓的无法聚拢,嘴里也凌乱的说着一些古怪的人言,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听起来极为怪异。 可最终,这些可怖的水妖也没能逃脱被吞噬的结局。 眨眼的功夫,这片望不到尽头的密林,全都被那些漆黑的烂泥怪物所占据,原本郁郁葱葱的绿色,也全部被死气沉沉的焦黑色所覆盖,空气里甚至也蔓延着冰凉的死气,令人生畏。 窟蟒逃到了密林北面的平原上,这时那些漆黑的烂泥怪物似乎停止了蔓延蠕动,只停留在原本密林所在的地方,像是畏惧着什么,并没有企图踏向生机盎然的平原一步。 “好险好险,差点被黑蜃吞了!” 心有余悸般的叹了一句,窟蟒继而往平原的深处游动,乌沼却若有所思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被转瞬间毁灭的密林。 原来世家人口中的黑蜃异兽长这般模样? 这些烂泥怪物和乌沼想象中的黑蜃异兽差别很大,她曾以为世家人口中的黑蜃是一种活生生的生物,而不是这种连土地都能吞噬的死物,她也很难想象那些挤破头想要进入山海的人,能有什么办法对付这些危险的怪物,同时还不会被它们所吞噬。 不过,乌沼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担心别人,这下彻底和古魅失散,她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没了密林,没了巨树,倘若古魅回来见密林被黑蜃占领,不知该作何感想,会不会觉得她已经死了? 谢狐之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不过关注的重点却比乌沼奇葩的多,他道:“你说他们两个回来,看到那么多黑蜃,会不会拔腿就跑,回钟家报丧?这下他们赚发了,钟家对报丧的从来都不吝啬。提起报丧,若是我死了,少主小崽子,你可千万别去谢家报丧,我那个抠门舅舅毛都不会给你。若是你死了,我倒不会给你报丧,我会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求仙问道,不然就算我不死,估计下半生也要被钟兮虐的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乌沼:“......”这货脑瓜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谢狐之没从乌沼的毛脸上看出她无语的态度,又兴致勃勃,贱兮兮的笑道:“说真的,少主小崽子,你是不是和钟兮有一腿,不然他怎么那么护着你?” 乌沼:“......” 第79章 山海险途 九 谢狐之没从乌沼的毛脸上看出她无语的态度,又兴致勃勃,贱兮兮的笑道:“说真的,少主小崽子,你是不是和钟兮有一腿,不然他怎么那么护着你?” 乌沼:“......” 乌沼没说话,她懒得搭理这个脑子有坑的谢狐之,事实上她也没什么精力理会谢狐之,她失血过多,浑身发冷,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但这对谢狐之来说,乌沼的态度简直和默认没什么区别了,当即他就瞪大了眼睛,像是被吓到了,他作死道:“我去,以前我还以为钟兮这魔王还有点良知,没想到他压根没有,像你这么小的崽子都下得去手,简直丧了良心,而且之前我就纳闷你肚子为什么这么大,不会是怀孕...疼疼疼...救命!” 乌沼忍无可忍的一把揪住谢狐之的长耳朵,张嘴咬了上去,打断了谢狐之的揣测,旁边的两只雏鸟看到乌沼的动作,兴奋的唧唧叫了两声,有样学样咬住了谢狐之的另一只耳朵,被咬的谢狐之疼的眼泛泪水,恨不得把刚刚没遛的话吞回肚子里。 “怀孕?什么是怀孕?谁怀孕了?!” 窟蟒不明所以的插了一句话,乌沼这边才勉强松开了谢狐之的长耳朵,道:“谁都没有,这货在胡说。” “哦”窟蟒应了一声,便继续专心赶路。 乌沼心说谢狐之这货当真是三天不打皮就痒,她磨了磨牙,恶狠狠的对谢狐之道:“我肚子上的是肉,是皮毛,你再敢给我瞎说,我就咬死你!” “....知道了!” 谢狐之用爪子揉了揉长耳朵上被乌沼咬出来的牙印,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言语,他深有体会乌沼发起火来对他的破坏力从来不亚于钟魔王,他那一身英勇牺牲,到现在都没长出来的皮毛便是赤裸裸的证明。 教训完谢狐之,乌沼像是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想也不想的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窟蟒的头顶闭上了眼睛,护着怀里照例安稳昏睡的熊黛,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谢狐之见谢狐之睡了过去,不由悄悄蹭了过去,用爪子扒开了乌沼脖子上的乾坤袋,掏出了两个白果子,心满意足的啃了起来。 下面托着他们的窟蟒听到咔呲咔呲的咀嚼声,不由问了一句:“你们在吃什么?” “嘘~”谢狐之嘘了一声,示意窟蟒说话小声一点,然后直接又掏了个白果子扔了下去,窟蟒一口叼住,直接在嘴里一咬,甚至把果核都咬了个粉碎,酸涩的味道当即在嘴里蔓延开来。 “呸呸呸,太难吃了,这种东西你也吃的下去?”窟蟒嫌弃道。 “那也总比饿着肚子强。” 谢狐之看了看窟蟒前进的方向,道:“你这是准备带我们去哪儿?” “不是说了带你们去我家?” 谢狐之随口问了一句:“你家在哪儿?” 窟蟒:“哦,穿过这片平原,再穿过一片沼泽和一座火焰山就到了。” 谢狐之:“......” 听完窟蟒的话,谢狐之忙把刚入睡不久的乌沼推醒了。 谢狐之:“少主小崽子,快醒醒,这蛇精没安好心,不知道会要把我们拐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要不我们跳吧。” 乌沼:“......”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乌沼直接忽略旁边咋咋呼呼的谢狐之,淡定的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白果子咔嚓咔嚓啃了起来,啃完一个果子,把果核往下面一扔,舒了口气,才重新看向谢狐之。 乌沼道:“跳什么?从这上面跳下去?来,想死我帮你。” 乌沼抬起爪子就要去揪谢狐之的耳朵,好不容易得空能睡一觉,偏偏被谢狐之生生的吵醒,天知道她此刻有多难受,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看东西都是重影的。 谢狐之利索的躲过乌沼的爪子,指着脚下的窟蟒:“我们真要跟着他回家?你知道他家在哪儿?” 乌沼疲惫的扭过头,有气无力道:“窟蟒,你家在哪儿?” 窟蟒坦然的再次道:“穿过这片平原,再穿过一片沼泽,然后爬过一座火焰山,再趟过一条河就到了。” 反应了一下,乌沼狐疑道:“.....你离家跑这么远,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偷两颗蛋?” “嗯?对啊!有什么奇怪的?”窟蟒平静道。 乌沼:“......”哪里是不奇怪的? 这蟒妖到底是对鸟蛋有多执着?乌沼简直无法理解窟蟒的脑回路,翻了个身,再次躺倒,她实在有点支撑不住,用爪子捂着晕眩的脑袋,再次闭上眼。 “...我们不去找钟兮了?” 见乌沼似乎打定了主意跟窟蟒回它的地盘,谢狐之不死心,再次问了一句。 闭着眼,乌沼道:“仅凭我们自己,你猜我们最多能在这山海里活多久?” 乌沼对于她和谢狐之现在所处的局面,看的很清楚,她和谢狐之可以说是一对废物点心,要想靠他们自己在山海里找到钟兮,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山海里的危险程度,他们这两天已经深刻的领教过了,他们并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幸运的死里逃生,总会碰到不太幸运一命呜呼的时候,因此暂时跟在对山海熟悉且有一定实力的窟蟒身边,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这边,谢狐之认真想了想,衡量了下自己的战力,犹豫道:“大概半天?” “既然知道,就别废话了,让我睡一会儿,我撑不住了。”乌沼说完,抱着怀里的熊黛,团成了毛绒绒的一团,又睡死了过去。 虽说对蛇精窟蟒的目的存疑,谢狐之也没法子,也不再多想,往乌沼身边蹭了蹭,悄悄的把乌沼的尾巴从她的下巴下扯出来,然后仔细的铺开,惬意的躺了上去。 这作死的行径,幸亏乌沼睡得沉没有发觉,不然谢狐之这货的狐狸耳朵又要多几个尖牙印了。 天色渐暗,窟蟒找了个水源充足的地方停了下来,唤了两声头上的几个小东西,却没有丝毫的回应,他随即低下了蛇头,小心的将头上的几个小东西滚到了水边的软草地上。 第80章 山海险途 十 谢狐之是几个小东西里第一个醒过来的,利落的翻身从地上爬起,转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忙拾了一些干草树枝回来,升起了篝火,转而去到旁边不大的水坑里瞅了瞅,并没有什么小鱼小虾,他不由有些失望。 他只得走远一些,希望能找点吃食回来,他很幸运,不多时就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半米粗的大洞,他没什么犹豫,埋头就钻了进去。 窟蟒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谢狐之捕猎,转而就游到了还在沉睡的乌沼面前,歪着蛇头颇为好奇的打量着她。 但乌沼的身形对于窟蟒来说太过渺小,他即使低着蛇头也看的并不真切,当即变换成了人形。 一脸新鲜的瞅了瞅自己的手脚,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窟蟒跑到旁边清澈见底的水坑前照了照,扯了扯满头的银色长发,嘚瑟的摆弄半天,转头又跑回了乌沼的身边。 窟蟒蹲在乌沼身边蹲了下来,好奇的用手碰了碰乌沼毛绒绒的耳朵,又摸了摸她软软的爪子,继而拽住了她的尾巴不放了。 若有所感的动了动耳朵,乌沼翻了个身,依然睡的很沉,但窟蟒似乎觉得好玩,用手把她又翻了回来,低头继续打量她。 乌沼这才终于醒了,一睁开眼,就瞅到了一张放大的脸,顿了一下,她狠狠的眨了下眼,再睁开眼时,那张脸竟然还在,甚至还更靠近了一点。 这下乌沼确定没有在做梦,不由问窟蟒道:“....你干什么?” 窟蟒歪了歪脑袋,只好奇道:“你是什么?” 乌沼没回答,有些不忍直视的捂了捂眼,提醒道:“你能不先找件衣服穿上。” 赤身裸体的窟蟒,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刚想起身,这时,旁边却突兀的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哎呀呀,不好意思,打扰了。” 扭回头,乌沼只见一个笑眯眯的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矮个子的少女,她立马认出这男人是云家的云不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你们怎么在这儿?”乌沼问。 “出来找点吃的而已,我和柳儿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云不笑冲着乌沼和窟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乌沼多少有点尴尬,窟蟒此时赤裸裸的模样着实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云不笑又笑眯眯道:“小乌沼,你不应该在山海界外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有你旁边的这位,是新认识的朋友?你们感情这么好,相信钟兮那家伙一定会非常开心和欣慰的。” 乌沼:“......”这人是在说反话? 提到进来山海的缘由,势必要涉及巫骷和所谓的无泽,关于这些,乌沼并不打算和不熟悉的云不笑解释太多,转移话题道:“您见过钟大师么?我正在找他。” 云不笑道:“那可就不巧了,我们之前一起行动来着,可后来遇到黑蜃兽潮,我和钟兮他们就失散了。” “原来是这样。”乌沼多少有些失望。 云不笑又道:“我们在这儿碰见也是缘分,不如一起走?” 没等乌沼回应,窟蟒却抢话道:“不行,她要跟我回家。” “回家?” 云不笑眼睛转了转,道:“一起走并不耽搁你们回去,况且我又不会成为累赘,我只想在山海里多走走看看而已。” 窟蟒打量了云不笑两眼,想了想,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说话。 这边乌沼看着云不笑身上一尘不染的着装,道:“您还有多余的衣服么?窟蟒刚学会化形,需要一件衣服蔽体。” 对于乌沼来说,窟蟒动不动化为人形,光着身体在周围晃悠,多少有点有碍观瞻,至少她没有欣赏裸男的爱好,也只能寄希望于给这家伙找件衣服遮一遮了。 云不笑闻言,转头打量着窟蟒,乌沼又紧接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两枚白色寿果,补了一句,道:“我拿这个换,您看可以么?” 云不笑看着乌沼爪子上的两枚寿果,笑眯眯道:“叫我云不笑就好,话说回来,你这东西倒是挺罕见。” 说着,云不笑接过那两枚寿果,然后让柳儿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套衣服递给了窟蟒。 窟蟒手里拿着衣服,看了看云不笑身上的衣服穿法,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一件件的往身上套,倒也没有穿错一件。 看着穿上衣服的窟蟒,云不笑问:“感觉如何?” 窟蟒拉了拉衬衫的领子,皱眉道:“有点小,因为你太矮的关系?” 云不笑脸上的笑容微僵,随即扯出一个假笑:“......我这是人类标准身高。” 窟蟒随口道:“哦,幸亏我不是人类。” 云不笑:“......呵呵”这小子是不是在找抽? 云不笑最终也没有真的撕破脸皮上手抽过去,只是暗暗的把这笔账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打算下次有机会好好的报复回来。 是的,云家的小公子云不笑,心眼就是比针尖还小! 另一边,谢狐之也带着猎物回来了。 谢狐之带回来的猎物,是一种只有三条腿,长耳朵,类似兔子的野兽,但体型却比兔子大了很多,足有两米来长。 把那猎物往篝火前一放,谢狐之忙不迭冲乌沼跑了过来,嘚瑟的炫耀道:“看看,少主小崽子,这是我抓回来的,怎么样?够大吧!” 看着那比谢狐之的狐狸本体大了不止十几倍的野兽,乌沼多少对谢狐之有一些改观,称赞道:“不错,不错,你是怎么抓到的?” 谢狐之当即把那野兽鲜红的心脏拖了出来,道:“嘿嘿,当然是挖心,论挖心的功夫,可没人比得过我。” 乌沼:“......” 她怎么忘了?这货挖心的功夫确实一流,当初她也是差点因为这个丧命。 随后,窟蟒和谢狐之把那猎物剥皮拆骨,又掏去了内脏,架在篝火上炙烤,不知不觉天已经全黑了。 他们一行几个围在篝火边,全都眼巴巴的看着被炙烤的肉块,只有柳儿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不少的调料,细细的洒在了肉上,不多久便传来了扑鼻的香味。 围在乌沼身边的两只雏鸟最先按奈不住,一边唧唧的叫着,一边直接扑向篝火上的肉块。 第81章 山海险途 十一 围在乌沼身边的两只雏鸟最先按奈不住,一边唧唧的叫着,一边直接扑向篝火上的肉块。 不过,肉块他们没扑到,却直接掉到了篝火上,乌沼被吓了一跳,连忙伸爪子去捞,谁知那两只小雏鸟双双站在火堆上,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灼热,顾自的双双张口咬住了架在篝火上的烤肉。 把它们从篝火上拽下来以后,那两只雏鸟却还不忘各自啄了一块儿肉吞进了肚子里,乌沼把它们挨个翻了翻身上的绒毛,发现这两个小家伙竟然没有半点被灼烧的痕迹,不由惊奇。 云不笑也注意到了这两只雏鸟,便问:“这两只凤鸟你从哪儿得来的?” 对于云不笑这么快能看出这两只是什么鸟,乌沼有些意外,犹豫道:“偶然捡的。” “那你运气倒挺好,凤鸟可不多见,很多人也不过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 云不笑伸手撕了快肉拿在手里,冲着那两只雏鸟唤了唤,那两只雏鸟眼巴巴的看了看云不笑的那块肉,却没动,只是又眼巴巴的仰头看着乌沼。 乌沼下意识道:“.....看我做什么?” 那两只雏鸟随即往云不笑那边走了两步,继而又扭头看乌沼,这下乌沼明白了,这两只雏鸟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乌沼不由笑了:“去吧!” 乌沼的话音刚落,那两只雏鸟立马唧唧乱叫,兴奋的跑向云不笑,狼吞虎咽的啄食着他手里的肉块。 最终,篝火上的肉块大部分都下了两只雏鸟的肚子,它们甚至连骨头也没剩下,全部啄食的干干净净。 一夜无事,乌沼他们安心的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便又早早的启程赶路,目的地依然是窟蟒的地盘。 据窟蟒自己的说法,至少要穿过这片平原,再穿过一片沼泽,然后爬过一座火焰山,再趟过一条河才能到达他的地盘,也就相当于要穿过大半个山海。 乌沼期望着在穿过大半个山海的路途中能恰巧碰上钟兮,而平生最爱看热闹的云不笑也不过抱着在山海游览的目的,自然是去哪儿都行。 因此对于这趟旅途,除了谢狐之颇有微词,其他人倒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去往窟蟒地盘的路注定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还未穿过山海的平原地带,便被一群三脚生物团团包围住了。 围着他们,挡住去路的生物,各个都只有三条腿,长着毛绒绒的长耳朵,眼睛大都是红色,而且全都长有大大的门牙,外表看起来颇像是兔子,但体型却比兔子大了许多,即使是他们之中最小的,也都超过了一米高。 乌沼一眼就认出,这些气势汹汹拦住了他们去路的野兽,和昨天谢狐之捕捉回来的东西应该是属于同一物种,她的心里徒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不祥的预感,很快应验了。 这些三脚生物虽然只有三只脚,但却跑的飞快,转眼间就缩小了他们的包围圈,一个个发了疯似的昂着头冲载着其他人的窟蟒撞了过来。 窟蟒左躲右闪,奈何身形太过庞大,总会时不时的被三脚生物们找准空档狠狠的偷袭一把,饶是窟蟒再强壮,也搁不住数量众多的三脚生物这么攻击和折腾。 不多久,窟蟒就气急败坏冲头顶上的谢狐之吼道:“你昨天抓的是不是这群三脚羊的头领?” “头领?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头领?它们都长的一样?而且这和头不头领有什么关系?这些东西想干嘛?” 呆在窟蟒头顶的谢狐之,随着窟蟒蛇身的摇动,有些站不稳,几乎要从上面掉下去,只得堪堪抓住了一旁的乌沼才稳住了身形。 乌沼两只爪子此时正用爪尖勾着窟蟒头顶的蛇鳞,倒也勉强能负担谢狐之和两只雏鸟,以及熊黛重量。 至于云不笑则惬意多了,在那些三脚羊围过来的时候,柳儿就变成了一只半米来宽的蝙蝠牢牢的吸附在了窟蟒头顶,云不笑就单手拽着柳儿,一点也不慌不忙,丝毫不担心被颠下去。 这边又听窟蟒道:“你昨天抓那只三脚羊的时候,它头上是不是顶着一根草环?” 谢狐之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有一根?可头顶草环就是头领?我还以为那是只爱臭美的三脚羊。” “那完了,我们吃了他们的头领,这群三脚羊估计要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 窟蟒一边说着,一边高高的扬起尾巴掀飞了一群三脚羊,勉强在三脚羊的包围圈里打开了一个缺口。 窟蟒顺着这道缺口飞快的往前逃窜,头也不回。但那些三脚羊并不放弃,紧追在窟蟒的后头,没多久就有几只强壮的三脚羊顺着窟蟒的尾巴,跑到了窟蟒的头顶。 乌沼和谢狐之被吓了一跳,还没等有所反应,这几只三脚羊直接嘶吼着撞了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折断了乌沼勾着窟蟒鳞片的爪尖,生生的将乌沼他们撞下了窟蟒的头顶。 等乌沼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从窟蟒的头上坠落到了地上。 躺在草地上,半天没法动作的乌沼,只觉得双爪火辣辣的痛,浑身也像是被碾轧了一般,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嘴里还隐隐的泛着一股铁锈的腥味。 吐出一口血沫,乌沼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转头去看谢狐之,只见这货此时比她要惨的多,他正被追赶上来的一众三脚羊围了起来,用坚硬的爪蹄狠狠的踩踏蹂躏。 一开始,谢狐之还能有气力嗷嗷直叫,渐渐的声音就小了许多,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哼哼唧唧。 很快就有几只三脚羊注意到了从地上爬起来的乌沼,陆陆续的冲了过来,这让乌沼多少有些只顾不暇,只能连抓带咬,企图赶走那些围过来的三脚羊,也因此并没法分神去帮谢狐之。 见乌沼和谢狐之跌了下来,窟蟒这时也不再往前逃窜,只得扭头返回来,直面这些难缠的不行,数量却还众多的三脚羊。 另一头,云不笑和柳儿没有像乌沼和谢狐之那么狼狈,依然稳稳的呆在窟蟒的头顶,游刃有余的对付着跳上去的那几只三脚羊。 至于那两只雏鸟,则是一行人里最有活力的存在,它们用坚硬的鸟嘴帮着乌沼击退了不少的三脚羊,那些三脚羊一时竟也没法靠近看着很好欺负的乌沼。 第82章 山海险途 十二 混乱不堪的争斗,在一片淡红色的残阳下草草收场,即使那些三脚羊来势汹汹,数量众多,最终也难以抵挡饮了乌沼的血,已经修为大涨的窟蟒。 山海的平原上,到处是奄奄一息的三脚羊,但更多的却是已经冷掉的尸体,它们大多数都是被巨大的力量拍死的,很多都已经血肉模糊;一小部分是被利刃拦腰切断,死法干净利落,这是云不为的手笔;还有不少是被掏心而死的,不用多问,这是谢狐之干的。 只有个别的是被抓瞎了眼睛,或是被咬开了脖子上血管而死,这是一行中实力最弱的乌沼和那两只雏鸟共同的杰作。 坐在堆叠如山的三脚羊尸体前,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要让乌沼灵敏的嗅觉失灵,但她此时也已经累的无法移动半步,只是瞥着不远处血肉模糊的谢狐之。 如果不是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隐隐还传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乌沼都要以为这货已经死了。 “你受伤了么?” 窟蟒带着满身的血污,从远处游了过来,用信子小心翼翼的拱了拱一动不动的乌沼。 乌沼后知后觉的摸了摸怀里的熊黛,又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有气无力道:“应该只断了几根肋骨,不碍事。” 窟蟒闻言,扭动着蛇身就要往远处游走,乌沼觉得奇怪,就叫住了他,道:“你做什么去?” 窟蟒道:“给你找些治伤的药草。” “不用,麻烦先帮我看一看谢狐之,我有点动不了。”乌沼道。 “哦” 窟蟒似是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扭头游到谢狐之身边,敷衍的用蛇尾戳了戳,继而在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后,便用尾巴卷住了谢狐之的狐狸尾巴,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到了乌沼的面前。 窟蟒把谢狐之往乌沼面前一扔,道:“还活着,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要不我再补一尾巴把他拍死,省的他再惹事?” 乌沼:“......” 窟蟒明显对于谢狐之颇有怨念,乌沼大概能猜出原因,毕竟若不是谢狐之捉了三脚羊头领,否则也不会惹出今天这种乱子了。 可是,客观点说,昨天那头三脚羊,他们全部都吃了,若真要分起责任来,他们谁也逃不过,更何况谢狐之也并不知道那是三脚羊头领,也同时并不知晓那头三脚羊是足以惹出今天这种乱子的存在。 暂且撇开谢狐之以前的黑历史不说,在这件事情上,谢狐之其实并没有做错,只是挑错了晚餐猎物罢了。 那边谢狐之还留有意识,竟然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句:“...少主小崽子..救命!!” 乌沼本以为谢狐之是听到了窟蟒的玩笑话才喊救命,但当她看到窟蟒真的抬起尾巴瞄准了谢狐之的时候,不由头皮一麻,吓得赶紧阻止了窟蟒。 “你真要杀他?不是开玩笑?!” 乌沼护着谢狐之,神情里难掩震惊。 “开玩笑?什么是开玩笑?”窟蟒迷茫道。 乌沼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生活在山海界的窟蟒并没有一些人类社会的常识,有些东西他只是一知半解,大部分时候都是凭借喜好和本能行动。 就像窟蟒想要那两只凤鸟蛋,他就会穿过大半个山海,甚至不惜受伤和死亡,只是因为他想要,他喜欢而已。 现在他不喜欢谢狐之,那么说要杀他,便也会真的抬起尾巴想拍死他,而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时的乌沼,莫名的在心里产生一丝的恐慌,她现在并不确定继续跟着窟蟒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因为她无法保证窟蟒是安全的,没有危险的。 窟蟒没有觉察到乌沼的情绪,只是又道:“为什么不能杀他?” 乌沼抬眼看着窟蟒,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无法解释,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无论是她,还是谢狐之,和窟蟒之间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的关系,只不过都是差点被鹏鸟杀掉的难友。没什么理由能约束其中一个难友想要杀掉另两个难友的想法。 见乌沼不说话,窟蟒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烦躁,继续道:“你是不是不想我杀他?” “...是”乌沼终于开口回答道。 “哦,那我就不杀了。” 窟蟒应了一声,放下了蠢蠢欲动透着杀机的尾尖,摇身一变,变成了人形。 乌沼从乾坤袋里掏出窟蟒存在她那儿的衣服,递给窟蟒,窟蟒二话没说利索的套在了身上,然后乌沼又在乾坤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挑来拣去最终摸出了一瓶药膏,这是在山海界门外时巫无量给她的伤药。 这个时候她手边也只有这种伤药了,她并不确定是不是对谢狐之有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药膏全都涂在了他身上。 事实证明,巫无量的伤药还是有用的,没多久,谢狐之身上的伤口便止住了血,虽然效果并没有扶桑果那么逆天,但好在谢狐之的伤情算是逐渐稳定了下来,呼吸了平稳了许多,之后谢狐之就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钟兮家的小崽子!” 云不笑的声音此时从三脚羊的尸体圈外传来,即使经过一场混战,他身上依然是一尘不染,干净的不可思议。 乌沼疲惫的回了一句:“什么事?” 云不笑勾了勾唇,笑眯眯的指了指渐暗的天色,道:“我们是时候该找个干净的地方过夜了,时间可不等人。” “知道了。” 乌沼回了一句,转头,没等乌沼多说,窟蟒自觉的抱起了没法再动弹的乌沼,用一根绳子拴着不省人事的谢狐之,带着一起离开了三脚羊尸体堆叠的地方,走前还顺带拖了一只奄奄一息的三脚羊准备当晚饭。 那两只雏鸟也没落下,依然很有精力,叽叽喳喳的跟在了窟蟒的身后。 在山海平原一处稍显干燥,草木稀少的地方,云不笑差使着柳儿升起了篝火,第二次烤起了三脚羊,完全没有受到今日三脚羊袭击的影响。 围着篝火,吃着三脚羊,一行里无论是乌沼还是谢狐之,都没有余力去交谈,只有云不笑喋喋不休的和柳儿在谈论三脚羊的吃法问题,说是谈论,其实大部分时间只有云不笑一个人在说,柳儿只是头也不抬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这时,气氛勉强算得上和谐,但危险却并未远离,而是又在悄悄的临近。 第83章 山海险途 十三 漆黑如墨,且寂静一片,甚至连虫鸣也听不到丝毫的夜里,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断断续续的响起了唯美悠扬的歌声。 这些优美的歌声,听不清传来的方向,亦听不清是何种语言,只有摄人心魄的旋律飘荡在山海的平原之上,似是天籁之音。 那动人的旋律越靠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像是刻意放大了声音。 迷迷糊糊的从沉睡中苏醒,乌沼便发现一旁的窟蟒已经变成蛇形,大半个蛇身掩藏在黑暗里,翘着蛇尾似是烦躁的怕打着地面,他高昂着蛇头,盯着一个方向,明显在戒备着什么东西。 乌沼顺着窟蟒盯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便问:“窟蟒,你在看什么?” “那边有东西。”窟蟒道。 乌沼:“东西?什么东西?” 窟蟒这时似乎并没有听到乌沼的话,没再回答。 乌沼也没在意,转头去看其他人,只见篝火边的谢狐之和两只雏鸟,还有熊黛,都依偎在一起睡的正香,而篝火另一侧的柳儿却已经不见,只有云不笑一人站在篝火前眺望远方。 乌沼不知道云不笑能在漆黑一片的远方看到什么,只是莫名被回荡的歌声所吸引,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心说这事多少有些古怪,谁会大半夜在山海这种野兽异妖聚集的地方唱歌? “这是帝江。” 云不笑突然说道。 乌沼:“帝江?那是什么?” “一种吃人的凶兽,确切的说,帝江什么都吃,显然是那些三脚羊的血腥味把它引了过来,你现在听到的歌声,就是帝江在进食时发出的声音,是不是很有意思?” 云不笑看着乌沼,眯着眼笑了。 乌沼并不觉得一只吃人的凶兽在他们周围晃悠是有意思的事情,只道:“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 他们燃起篝火的地方,其实离三脚羊尸体堆叠成山的地方并不是那么远,若是云不笑口中所说的帝江发现了他们,难保不会再起饱餐一顿的心思。 云不笑:“现在离开?太晚了,帝江的听觉很灵敏,而且对移动的活物很感兴趣,倒不如留在这儿。至少它吃完那些三脚羊后,应该不会留着肚子想吃我们。当然,若是这只帝江胃口很大,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乌沼:“....这是听天由命的意思?” “嗯~”云不笑沉吟了一下,继续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乌沼:“......” 之后谁也没有说话,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篝火前变得很安静,只能听到树枝燃烧时的噼啪声,以及窟蟒的尾巴频繁拍打地面的声音。 看得出,窟蟒很焦躁,乌沼自然而然的把他的这种焦躁归结于帝江的威胁,这也让她意识到,帝江可能真的是一种强大的凶兽。 警戒了整整一夜,天色见亮时,一只黑色的大蝙蝠迎着朝霞飞了过来,继而飞落在云不笑的面前。 云不笑意味不明道:“如何?” 大蝙蝠点了点头,继而摇身一变,成了柳儿。 赤身裸体的柳儿掏出衣服,旁若无人的穿了起来,云不笑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柳儿的身体,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篝火旁熟睡的谢狐之他们。 乌沼发觉云不笑的眼神有点冷,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遍体鳞伤的谢狐之此时正眯着眼,似阖非阖的盯着柳儿的方向。 乌沼:“......”这货简直是没救了! 话不多说,乌沼抬爪就拽住了谢狐之的耳朵把他拽了过来。 谢狐之:“哎哎哎!疼疼疼!干嘛!干嘛!我可是重伤员!” “伤员?我怎么看你这么精神呢?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知道?” 乌沼把谢狐之这货拉到身边,抓着他的耳朵,捂住了他的眼。 谢狐之却不乐意了,就着被捂住眼的姿势,道:“那你怎么不去捂窟蟒的眼?” 乌沼:“我捂的住嘛?他的眼睛不比你这小身板两倍大?再说了,在场的就数你脸皮最厚,看什么看?要脸不要脸?” 谢狐之:“脸?我已经被那些三脚羊虐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了这东西了,还谈什么要不要?你瞅瞅,我现在都什么样了!我都怀疑毁容了,唉,以后我还怎么娶老婆?!” “活该!你这连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老婆?” 见柳儿穿好了衣服,乌沼这才松开了捂在谢狐之眼睛上的手,但却没放开他的耳朵,想起什么,又道:“你天天嚷着娶老婆,你究竟多大了?不会也是个老妖精了吧。” 谢狐之哼了一声:“我可年轻着呢,按人类算是六十,按妖族算那是妥妥的刚成年,正有大把逍遥时光。” “.....你确实是够逍遥的。”乌沼拍了拍谢狐之肿的跟猪头似的脑袋,继续道:“按你这个逍遥法,等不到你娶老婆,你这小命估计就被你自己逍遥完了。” 谢狐之:“.....能不能盼我点好?” “不,相信我,谢狐之,你没法好了。”乌沼斩钉截铁道。 谢狐之:“......” 乌沼似乎慢慢体会到了逗弄谢狐之的乐趣,又道:“你这毛怎么还没长出来?不会是彻底秃了吧。” “胡说,毛茬都冒出来了,再过不久我的绝世美毛就要回来了,哼哼~” 谢狐之嘚瑟的舔了舔爪子,一派自信。 乌沼故作阴险的笑了:“你确定?忘了和你说,巫无量给的那瓶伤药膏,也就是之前我给你抹的那瓶药,好像说是加了什么脱毛的东西来着。” 谢狐之:“......” 乌沼:“哎呀,一辈子都是秃毛狐狸,那你一辈子是不是都要打光棍了?听到这个消息,高不高兴?来,笑一个?” 谢狐之:“.....你是魔鬼吗?” 乌沼和谢狐之在一旁闹了半天,那边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窟蟒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嘶嘶声,随即,大地竟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远处紧接着传来轰隆的撞击声。 在大地的震颤中,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乌沼抬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第84章 山海险途 十四 那是一个有着鲜红色外皮的庞然大物,没有毛发,也看不到脑袋,只有一个臃肿庞然的身体,它身体的背部长有四只淡黄色的翅膀,翅膀下,是支撑着那副身体的,六条如柱子一般粗壮的腿。 “那是帝江?” 乌沼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庞然大物,甚至这只凶兽的体积目测要比之前的鹏鸟还要大上两倍,一眼望过去竟然几乎都没法短时间内看清它的全貌,她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问另一边的云不笑。 “没错,看来它已经吃完了那些三脚羊,准备来找我们当点心了。”云不笑眯着眼,笑眯眯的答了一句,没有半分的紧张感。 乌沼看了他一眼,犹豫道:“你怎么怪怪的?” 云不笑闻言,眉头微挑,道:“哪里怪?” “你好像挺期待它找过来的?”乌沼不确定道。 云不笑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回答。 乌沼暂且压下心里的狐疑,扭头对窟蟒就喊:“窟蟒,我们快走!” 窟蟒这边戒备的盯着向这里移动的帝江,闻言便扭过蛇头,游了过来,打算带着乌沼逃离帝江。 这时云不笑却突然唤了一声:“柳儿。” 云不笑这明显是有事要吩咐柳儿,乌沼下意识的朝柳儿那边看了一眼,只见柳儿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根足有一人高的羽毛,那羽毛呈淡黄色,羽毛的根部还带着一抹血渍,像是刚从什么东西的身上生生拔掉的。 在柳儿掏出那根羽毛后,那边的帝江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怒吼声,快速的向这边奔跑了起来。乌沼看着那羽毛,愣了一下,继而扭回头看那像是发了疯的帝江,像是明白了什么,震惊的看着云不笑:“你干了什么?” “没有什么,不过是想拿根帝江的羽毛把玩把玩,便让柳儿取了一根过来。” 云不笑摸了摸柳儿手里的那根羽毛,紧接着道:“如今看来,帝江的羽毛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疯了?” 在乌沼看来,云不笑有些不可理喻,转头拎上熊黛和瑟瑟发抖的谢狐之他们,忙不迭的就要爬上窟蟒的蛇头,让想要对云不笑发难的窟蟒带着他们逃走。 可这时已经太晚了,帝江已经追到了他们跟前,抬起一条腿不由分说的向他们砸了过来,窟蟒没办法,生生的用蛇头顶住了这一击,反手将帝江猛地顶翻了出去。 窟蟒见帝江居然被自己顶翻了过去,也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并在心里生出一种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念头,他莫名的觉得,他现在的实力似乎能够与一直处于山海食物链顶端的帝江一战。 来不及想太多,窟蟒打定了主意,高昂着蛇头扑向了帝江,和栽在远处的帝江缠斗了起来。 乌沼心惊胆战的看着窟蟒和帝江的缠斗,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可心里慌乱,她也没法细想究竟是哪儿不太对,只能拖着熊黛和两只见到帝江后就瑟缩在一团的雏鸟,以及瑟瑟发抖的谢狐之,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以免被窟蟒和帝江的缠斗波及。 这时,身后云不笑突然叫了一声:“乌沼” 在乌沼的印象里,云不笑似乎从没正经的叫过她的名字,每次不是叫小乌沼,就是叫钟兮家的崽子,现在突然这么正经的叫她,她多少有点疑惑,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他。 只是刚回头,眼前却是冷光一闪,恍然间,乌沼只觉得脖子和胸口莫名的传来一股刺痛感,但那种刺痛感不过是一闪而逝,继而渐渐的变成了麻木。 最后,她甚至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仿佛刚刚的痛感只不过是她的错觉。 下意识的抬爪摸了摸脖颈和胸口的位置,乌沼只摸到一手黏糊糊的温热,她意识到什么,愣愣的看向云不笑。 此时的云不笑,手里执着一把长剑,长剑上浸染着鲜红的血渍,而云不笑本人,依然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做什么?” 无数的鲜血从乌沼的身体里涌出来,乌沼没法顾及,只愣愣的看着云不笑。 “当然是做该做之事。” 云不笑把手里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就利落的扔给了柳儿,自己抬步走到乌沼的跟前,蹲了下来。 云不笑:“你可能不知道,阴鬼花除了可以做成迷药,还常常被做成毒药,我让柳儿在剑上抹了点阴鬼花的花粉,而且听说你对这东西过敏来着,所以相信我,你不会那么幸运再逃过一劫,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不会很痛苦,阴鬼花的花粉本就有麻醉镇痛的效果。说起来,用这种方式杀你还是我从钟兮的四叔钟尹之哪儿得到的灵感,你认识他么?” 乌沼没说话,只是呕出了一口血,下意识的拽紧了趴在她身边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说话的谢狐之,那两只雏鸟倒是跳了出来想要袭击云不笑,却被云不笑身后的柳儿干净利索的挨个敲晕抱在了一边。 云不笑顾自道:“不认得也没关系,我认得就行。钟家四叔之前来找我们云家协力时,我当时觉得你的存在不过是传说,并不可信。而且就算你真的是无泽,我也并不相信仅凭一只没什么能耐的小妖就能掀起撼动世家的风浪。可是,我们云家的家主相信,所以我就被派了这么个反派的活儿。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杀你。” 云不笑话锋一转,抬手摸了摸乌沼正在迅速失温的身体,继续道:“直到我看到似乎有些变了的钟兮,还有那位巫骷,以及用你的血孕育出的那只蟒蛇妖,我才不得不承认我的自大,也不得不承认,你非常善于蛊惑人心,而且确实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说直白一点,就是你该死!无泽!” “...咳咳咳...你才..该死!” 无法自已的不停往外呕血,乌沼的全身也被鲜血浸染,那些血液甚至顺着她的身体流到了谢狐之的身上,而谢狐之像是傻了,不跑不动,只愣愣的趴在她的身边,瑟缩的抖动。 第85章 山海险途 十五 云不笑:“我猜,你是嫌我啰嗦了,可是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反派呢?你也想死个明白,不是么?!好了,我们换个话题,说一说钟兮。我本来以为钟兮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意志最坚定的人,可惜他不是,对于杀不杀死你这个问题,他一直在犹豫,而且犹豫了二十多年,不必惊讶,可以说他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么?小时候,在你出生之前,当我们这些世家少爷忙着玩过家家的时候,钟兮却总是在研究他们钟家的术法,小小年纪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么用功,这么能耐,不是为别的,是为了那个传说中的无泽。” 云不笑将手从乌沼的身上放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道:“你不要以为钟兮是为了保护你,钟兮之前的家主并不是钟兮那个天真又仁慈的父亲,而是钟兮的二爷爷,那可是位狠绝的人物。他培养钟兮不为别的,只为了有朝一日,必要的时候杀了无泽,也就是杀了你,从而断了巫骷妄想光复妖族往日辉煌的念想。” “所以从你出生开始,钟兮就在监视你,甚至他和你的那位监护者达成了某种协定,若是你这一生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普通人,原本可以平安的度过一生,可惜你那位监护者却偏偏打破了协定将你送入了无心居,觉醒成了无泽。你应该感到幸运,钟家那位二爷爷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失踪了,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否则钟兮并不会是简单的监视你,而是听从命令杀死你。” “不过”云不笑眯起眼,轻笑了一声,舒了口气,继续道:“我刚刚说过,钟兮的父亲,现任的钟家家主是个天真又仁慈的人,他天真的以为只要将你和巫骷隔绝便万事大吉,可是他却不明白,你的存在本身,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更何况你并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从巫骷的手里逃脱。我原本也不相信你有那么大能耐可以帮助一个过气的老家伙光复什么妖族的辉煌,但亲眼看到一个普普通通,原本连人形也没法幻化的蟒蛇精在饮了你的血后,居然变得能和神鸟帝江有一战之力,我才明白钟家为何会定一条‘无泽身死,万物丛生’的家训。若是你不死,那么我们这些世家,以及我们云家人,便会成为妖族复兴的罪人,没有人会想当罪人,不是么?” 乌沼此时浑身颤抖,只冲钟兮吐了一口血沫,正喷在云不笑的脸上。 云不笑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漫不经心的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抬手再次伸向乌沼,却是冲着乌沼身旁的熊黛。 “滚开!别碰她!” 乌沼狠狠的抓向云不笑,云不笑也没躲,他的手背上立马多了几道血痕,少量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背滴落在地,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利索的把伸向熊黛的手收了回来。 云不笑近乎残忍的笑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你死后我不会对和你相关的其他任何人出手,只是,这只把你养大却已经变成兔子的黑熊精,你也希望她在黄泉路上能跟你做伴不是么?安心,我不会让你亲眼看着她断气。” 乌沼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了云不笑的身后,眼底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狠厉,柳儿这时也有些不安的唤了一声:“主人!” 云不笑若有所感的扭回头,只见原本应该在和帝江缠斗的窟蟒,此刻却已经立在了他的身后,一双蛇眼变得赤红,透着赤裸裸的杀意。 云不笑神情微顿,扭头瞥了一眼远处的帝江,只见那只庞然大物此时已奄奄一息的瘫倒在地,翅膀被生生的拔掉了两只,没有了丝毫往日的威风,不由讶然,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饮了无泽血后的窟蟒,他的能耐多少被自己低估了。 没等云不笑有所动作,乌沼冰冷的声音直接冲窟蟒下了命令:“杀了他!” 窟蟒闻声而动,张开蛇嘴直接袭向云不笑。 云不笑轻巧的往旁边一跃,躲开了窟蟒的攻击,继而柳儿化作一只蝙蝠,想要拖走云不笑,却被窟蟒的蛇尾拦住,狠狠的甩了出去。 之前让柳儿把帝江引来,云不笑本就是因为忌惮着窟蟒的存在,想让帝江拖住,好让他趁机对乌沼下手。 现在云不笑却不得不独自面对发了狂的窟蟒,他多少有些没法应付,几番躲避下来,他已经挂了彩,肋骨也被敲断了几根,再这么拖下去,他是妥妥的死路一条。 可云不笑似乎命不该绝,帝江和窟蟒之前的缠斗动静太大,居然引来不少一起进入山海的其他世家人,钟兮也在其内。 面对一条参天巨蟒追杀云不笑,世家人下意识的就要出手帮忙,作为世家人,以及作为云不笑儿时的好友,钟兮自然也责无旁贷,只是他刚要出手,却远远的瞥到了浑身浴血的乌沼,心下一紧,扭头就要往乌沼身旁赶,却被窟蟒的尾巴拦住了去路。 这时谢青凌迎了上来,甩出一张符纸,化为无数利箭刺向了窟蟒,窟蟒蛇尾一摆想要躲避,却被钟兮找到了空隙通过了窟蟒的这道屏障,奔向乌沼。 乌沼远远的看到奔过来的钟兮,竟生生的又呕出一口血,出声冷冷道:“别过来,滚开!” 闻言,钟兮的脚步一滞,当真停了下来,道:“是我,你怎么在这?谁伤的你?” 艰难的抹了抹嘴边的血,乌沼看着钟兮,突然笑了一声,道:“钟大师,你是不是也一直想杀我?” 钟兮愣了一下,神色一变,看了一眼远处被蟒妖死死盯住略显狼狈的云不笑,意识到了什么,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呵~,他说了很多,包括你们钟家的家训,我居然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居然是那么的不可饶..咳咳咳...” 乌沼的话没说完,却咳出了更多的血,钟兮想往前一步,却被乌沼的一声怒斥定在原地。 “别过来!” 钟兮焦急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乌沼固执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监视我,想杀了我?” 钟兮:“..你流了很多血,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乌沼近乎奔溃的冲钟兮怒吼,更多的血从她脖间和胸前的伤口涌了出来。 第86章 之死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乌沼近乎奔溃的冲钟兮怒吼,更多的血从她脖间和胸前的伤口涌了出来。 钟兮看着乌沼,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顾自的走到乌沼的面前唤出了影七。 影七则慌忙摸出了一堆缠草,钟兮把这些缠草小心的敷在乌沼的伤口上,那些缠草碰到伤口后,便自觉的用各自类似手脚的叶子互相交握勾连,严严实实的贴在了她流血的伤口上。 不过一直被奉为治伤药草至尊的缠草,这一次,却没能对乌沼身上的长剑切口产生该有的效用,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反而越流越多,丝毫没有止血的迹象,像是要流尽她身体里的每一滴血。 乌沼的身下,渐渐形成一块血泊,越积越深,而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乌沼的精神变得越加的萎靡,身上皮毛的颜色甚至也跟着暗淡了下来,渐渐失去了活物该有的生气。 缠草没有对乌沼的伤口起效用,手边也没有其他能够救治乌沼的东西,钟兮显得手无足措,只得解开了乌沼脖子上的乾坤袋。 钟兮急躁的在乾坤袋里翻找,他想要找出之前乌沼曾在钟闵安的院子里展示过的,那些能够起死回生的扶桑果。 可乌沼这一次只带了一枚扶桑果出来,在密林被大鹏鸟攻击的危急时刻,她就已经喂给了蟒妖窟蟒,现在的钟兮自然怎么也找不到所谓的扶桑果。 乌沼看着钟兮脸上的焦躁不似作假,有气无力道:“不用找了,我只带了一颗扶桑果,已经用掉了。” 缓了口气,乌沼继续道:“...也许云不笑说的对,我并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这一次也许就是最后了。可惜扶桑果对尸体没什么效果,不然也许我还能有救...呵呵” 乌沼自嘲一笑,眼底的光亮也渐渐的暗淡了下去。 “你不会有事。” 钟兮双目赤红,神情无措,徒劳的捂着乌沼的伤口,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乌沼。 看到这样的钟兮,心底仅剩的那丝由云不笑挑拨出来的怨气与怒火,不知怎的开始渐渐消弭,乌沼有些疲惫道:“钟大师,我想睡了。” 话音刚落,乌沼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后倒了下去,只是倒下的中途被钟兮牢牢的抓住,抱在了怀里。 吐了口气,乌沼缓了一会儿,吃力的抬起爪子,小心的摸了摸身旁依然无知无觉,睡的很沉的熊黛,吃力道:“能不能帮我把熊黛送回到钟姑姑那儿?等她醒过....” 最后呕出一口血,乌沼话还没说完,转瞬间就没了气息,放在熊黛身上的爪子也徒然无力的垂了下去。 “乌沼?” 怀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小的一团再没了动静,钟兮小心的叫了一句,回应他的却只是一片寂静。 “..小崽子...死了?” 谢狐之瞠目结舌的看着钟兮怀里已经毫无生气的乌沼,显然没法相信这一事实。 许久,钟兮都没再说话,大手抚过乌沼毛绒绒的脑袋,他的指尖却已感受不到往日的温热,只剩下一片的冰凉。 可是钟兮依然固执的,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乌沼已经毫无生气的脑袋,仿佛怀里的小崽子还活着,只不过是暂时睡着了。 钟兮甚至妄图幻想着,期望着,下一秒,怀里的小东西就会突然睁开眼睛,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主人?” 影七不安的声音响起,钟兮不为所动,依然半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乌沼的尸体。 远处,窟蟒像是察觉了这边的异样,扭过蛇身,不再追逐已经重伤的云不笑,而是嘶鸣着朝这里游了过来。 “主人?” 影七看到疯了一样的蟒妖往这里冲了过来,不由又唤了一声钟兮,想要提醒他身后的危险。 这一次,钟兮倒是应了,近乎神经质的嘘了一声:“嘘!别吵!她睡着了!” 影七觉得自己的主人好像也疯了,但对他来说,主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他没法顾及那么多,拖着钟兮和谢狐之他们连忙闪避蟒妖的袭击,继而带着他们钻入了土里,朝安全的地方奔逃。 与此同时,由乌沼流出的鲜血所汇聚的血泊,却突然像活了一般,渐渐地浸入了土里,没多久便消失了踪影,原本血淋漓的地方也变得干干净净,最后甚至连半分血渍也无法再找到。 但此刻,剩下的那些世家人,谁都没法分神注意这片血泊的异动,只有山海的黑煞异兽们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在乌沼的所有鲜血钻入山海的土地后,分布在山海各个角落的那些可怕的黑蜃,却突然齐齐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它们像是染了瘟疫,陆陆续续的快速由黑色变成了鲜红,那鲜红色像是炙热的火焰,炙烤并燃烧着那些在山海蔓延的黑蜃。 不多时,那些变得鲜红的黑蜃,无一例外的变成了一撮撮红色的灰烬,迎来了最终的覆灭。 在山海的一角,一个黑发黑瞳的小男孩,站在被黑蜃们侵蚀最为严重的一处密林前,确切的说,那已经不是密林,而是一块望不到边际,被黑蜃们层层覆盖的焦黑土地。 小男孩从始至终都冷冷的看着那些突然变得鲜红如血的黑蜃,也看着他们痛苦的翻腾嚎叫,听着它们绝望的悲鸣声,他毫不畏惧,只是一脸的冷傲。 直到那些黑蜃嚎叫着变成灰烬,悲鸣着走向覆灭时,小男孩的表情才有所松动,甚至莫名的流出了两行热泪。 这时,山海的天空也立马变得乌云密布,大朵的乌云堆积在天空,片刻间,瓢泼大雨降临到了整个山海。 迎着瓢泼大雨,焦黑的土地渐渐恢复成本来的颜色,无数颗新芽迫不及待的从土里钻出,转眼间长成了参天大树,形成了一片比原先更加生机勃勃的密林。 至于在山海的其他地方,也照例如是摆脱了黑蜃的侵蚀,变得越加充满生机。 黑发男孩站在雨中,那些雨却像是有意识的避过了他,留下了一小片足够他遮身的地方。他扭过头,透过重重的雨帘,看着某一个方向,似是轻声的喃喃了一句:“无泽,多谢!” 第87章 故人 山海界内,存在着一处连那些黑蜃都无法侵蚀的密地,在密地的中央,伫立着一株火红色的巨树,此为扶桑树,是名副其实的天材地宝。 这处秘宝,历来由山海界主交付给一种奇特的妖兽来看管,而看守扶桑树的妖兽,有一个十分不霸气的名字,名为团团虫。 团团虫以扶桑树的汁液为生,在日月更替之时修炼为妖,妖名为团簇。 古魅和巫无量之前想要出引开的巫骷手下便是团簇,虽说团簇不善战斗,但她却有一种独一无二的绝技,那就是可以将任何生物围困在自己凝成的结界内。 和普通的团团虫不同,团簇用身体凝结的结界,外力是很难打破的,除非是她自愿解开禁锢,否则大部分人是拿她没办法的。 尤其是像古魅和巫无量这种喜欢用拳头说话的,最为头疼的对手便是团簇这种不喜欢正面硬刚的。 可就算再不喜欢,古魅和巫无量也不得不想尽办法甩掉团簇,只是天不遂愿,本来他们已经成功引开了团簇,并且打算回密林与乌沼汇合,可谁知团簇误打误撞竟把山海界外的巫骷放了进来。 面对巫骷和难缠的团簇的双重夹击,古魅和巫无量毫不意外的第二次陷入了被团团虫结界围困的窘境内。 古魅和巫无量背靠背被困在了由团簇凝结而成的一个巨大透明结界内,古魅的脸色略显烦躁,巫无量却依然是面无表情,很难揣测他此刻被围困的心情。 奇怪的是,巫骷站在结界外,并不理会被结界围困住的古魅和巫无量,只是盯着那株火红色的巨树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却并没有丝毫逼问乌沼所在之处的意思。 墨色的黑影掩藏着他的身体,没有花纹的面具遮蔽着他神情,古魅和巫无量无法判断此刻巫骷的意图,只能被动的等待他开口。 打破僵局的,是一场看似普通的大雨。 山海界内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落下的那一刻,巫骷漆黑的身形似乎微不可见的一顿,转而将视线从扶桑树上收回,扭头看向山海界平原的方向,再没有了动静。 雨水透过结界打湿了古魅和巫无量的衣衫,古魅听着哗哗的雨声,感受着湿重的衣衫和突然莫名变得沉重的气氛,神情似乎越加的烦躁。 他看着巫骷,终于忍无可忍道:“巫主,要死要活给个准话?” 巫骷依然看着远方,没有回头,像是发出了一声轻笑,但那声轻笑声太过短促,古魅甚至觉得那不过是一种错觉。 巫骷并没有理会古魅,只是自顾自的道:“道天无道,道之恩泽,是为无泽。都道无泽受天道眷顾,福运颇厚,实则这不过是一个拙劣的谎言罢了。” 巫无量闻言,冷峻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他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我曾说过,无泽需要我,可无论是熊黛,还是你们,却无一例外将无泽推到了人类那一方,多么的愚蠢。” 巫骷嘲了一句,继而又喃喃道:“想要无泽活着的,从来都不是,也不应是人类。” “巫主”凝成结界的团簇突然唤了一声。 见巫骷看向她,她才继续道:“界主来了。” 团簇的话音刚落,结界旁,一个黑发黑瞳的小男孩凭空现出了身影。 巫骷看着那男孩,沉默了一瞬,道:“殇无,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距你离开山海已过去了万年之久,当真是别来无恙。” 黑发男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小手往团簇的结界上一放,绿色的光点从他的手心溢出,缓缓的钻入了结界内,转瞬间牢不可破的结界便破碎了。 古魅和巫无量这才得以脱离结界,重获自由。 破碎的结界缓缓的凝聚,不多久便凝结成了一个纤细的胶状人形,那人形略显委屈的唤了一声:“巫主” 巫骷却道:“退下吧。” 团簇这才乖乖的退到了一边,略显委屈,却不敢再造次。 “你似乎变了...许多。” 看着男孩的模样,巫骷略显犹豫的对男孩说道。 男孩闻言,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小手,眉头微挑,冷嘲道:“我现在这模样,说起来还是拜您所赐。您留下的那些黑蜃怪物在这万年里从未放弃吞噬山海,我光是保命就已经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妖力,因此才缩小成这般模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可笑?” 巫骷:“...我不知。” 殇无勾唇冷笑:“呵~,好一句‘我不知’,作为山海界的上一任界主,您时隔万年再次回到被你抛弃的山海界,不知有什么贵干?” 巫骷道:“殇无,你何必明知故问?” 殇无便道:“我明知顾问?呵~,你没说错,我确实知道你是回来做什么的。所以我才第二次打开了界门,让无泽逃进了山海。不过,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无泽已死,恭喜你,你的美梦再一次的破灭了。” 巫骷没说话,像是早已经知晓了这个事实。 反应最大的是古魅,他怒道:“老家伙,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虽然” 殇无停顿了一下,指着巫骷,继续道“虽然巫骷大多数的选择都是错的,但有一点巫骷却是没说错的,将无泽推给人类那一方本就是愚蠢的,那只无泽幼崽也是被一个人类捉妖师所杀。不过,讽刺的是,山海界和我,却因为那只无泽幼崽的死而得救。” 殇无说到这里,古魅和巫无量便不管不顾的离开了这里,他们想要亲自确认乌沼的死活。 在古魅和巫无量走后,殇无便冲着巫骷嘲讽的笑了笑:“巫骷,你当初因无泽而抛弃这里,摧毁了一切。但现在,我和山海却又因为无泽的死而得救。此时,我是不是该说一句,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巫骷:“...我从不相信天道,即使这只无泽死了,依然会有新的无泽诞生。你终究会理解我所做的一切,殇无。” 殇无的脸色依然带着嘲讽的表情,一点也没有留情面的意思,他道:“不,你永远都不可能等到我理解你的那一天,过去你总说我太过天真和愚蠢,但事实上,你才是最天真和愚蠢的那一个。现在,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想在山海里沉睡,直到下一只无泽的诞生,恕我直言,无论是我,还是山海界都不欢迎你。” 第88章 百态 在那些黑蜃异兽转瞬间全部覆灭后,所有进入山海的幸存者被无一例外的扔出了山海界。 伴随着一场瓢泼大雨,山海界十年一度的降妖会,就此突然草草结束了。 这样的结局,谁也没有料到,很多人都莫名的有一种预感,也许下一个十年,甚至下一个百年,下一个千年,山海界的界门可能永远不会再次打开。- 这意味着山海界将会在未来成为一个传说,亦会成为一处人类无法再次踏入的禁地。 可现在,并没有多少人顾得上思考未来如何,特别对于世家人来说,他们在与窟蟒的争斗中死伤惨重,邓家的两兄弟一个重伤,一个昏迷,云家的云不笑亦是半死不活,唯有谢青凌毫发无损。 他们不得不去思考这次降妖会异变的根源究竟在哪儿,可谁也一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只能暂且各自回去养伤。 谢狐之并没有响应谢青凌的提议返回谢家,而是破天荒的主动跟着失魂落魄的钟兮回了钟家镇。本就受过谢家家主嘱托的谢青凌,也只得跟着谢狐之一起赶往钟家镇。 钟家镇还是一如既往的熙攘热闹,可钟兮一行人里谁也没有受到这份热闹的感染,各个表情肃穆,气氛亦是沉闷和压抑。 穿过街道,平日里热情好客的镇民们,这一次,却谁也没有勇气上前寒暄,全都显露出或是古怪,或是同情的神色。 因为他们看到,昔日高傲且肆意的钟家少主,此刻竟满身污秽,形容枯槁,而且怀里还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明显已经开始散发恶臭的腐败尸体,像是已经疯魔。 街道上的骚动很快传到了钟家主宅,钟家家主钟谓之不得不委派驱使红羽,赶了过去。 未免事态扩大,红羽当即化成一只巨大的红鸟,不由分说的将钟兮他们甩在了背上,带回到了主宅。 主宅内,钟闵安也在,之前巫骷带走熊黛后,她便被钟谓之从山上的小屋召了下来,以防她遇到危险。 钟闵安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说钟兮他们回来了,便赶过来迎接,谁知她一眼看到的却是行尸走肉般的大侄子钟兮和他怀里没有丝毫生气的乌沼。 腐败的恶臭味隔着很远传了过来,无疑在告诉钟闵安,她大侄子抱着的其实是一具死尸。 钟闵安看着钟兮,嘴巴张了张,可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用,说什么也都不合时宜,她只是走上前向钟兮伸出了双手,想要把乌沼已经腐坏的身体进行安葬,安排后事。 钟兮并没有理会钟闵安,反而条件反射般的将怀里的死尸抱紧了一些。 钟谓之不由叹了口气,影七已经提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传回了主宅,他的预感到底还是应验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四弟钟尹之竟会煽动云家对乌沼下手。 钟谓之道:“小兮,把她交给闵安,你已经尽力了。” 钟兮没回应,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顾自抱着怀里的尸体蹲在了屋檐下的角落,眼睛盯着远方,目光却是涣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青凌道:“从出了山海后,他就这样了,没再说过一句话。” 钟谓之似是无奈的叹道:“青凌,狐之,一路护送小兮回来,辛苦你们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小兮的事我来处理。” 谢青凌和谢狐之连忙应声,之后谢狐之却没忙着离开,只是忙不迭的把依然昏睡的熊黛递给钟闵安,然后道:“小姑,小崽子走前,说要把她交给你。” 钟闵安没说什么,只是接过熊黛,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膏,递给谢狐之,道:“狐之,这是伤药,好好养伤。” 谢狐之拿着伤药,看了熊黛一眼,犹豫道:“这只黑兔回来中途醒过来一次,得知小崽子没了,大哭大叫了一夜就又昏了,到现在也没醒过来,它不会有事吧?这可是小崽子最后的念想了。” “有我在,没事的。” 谢狐之也有柔软的时候,比如此刻。钟闵安知道这一点,便安抚了摸了摸谢狐之的脑袋,让他跟着谢青凌离开了。 在谢狐之和谢青凌离开后,钟闵安看起来心事重重,却还是认认真真的将熊黛检查了一遍。 等着钟闵安将熊黛检查完毕后,钟谓之才又道:“她如何?” 些微松了口气,钟闵安道:“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钟谓之:“那便好。” “大哥,小兮怎么办?” 钟闵安看着屋檐下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的钟兮,不由有些担心,她从没有见过钟兮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是看着钟兮长大的,在她的眼里,钟兮一直是理智的和洒脱的,但现在的钟兮却像是被勾走了魂魄,只剩下一具死气沉沉的皮囊,仿佛随时都可能会和他怀里的尸体一样,慢慢的腐化,直至湮灭。 “给他一点时间,别去打扰他。” 钟谓之似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转而唤来了红羽,打算让红羽送钟兮回他的私宅。 可是这时,一只白色的大鬼不知从哪儿爬了出来,没好气的顶开红羽,便对钟谓之道:“让红羽送钟兮回去?亏你想的出来,红羽这家伙本来天性就是吃死尸的,他再半路上忍不住把小无泽的尸体吃掉,你是真想让你宝贝儿子疯掉?” 红羽似是有些无奈,辩驳道:“我不会那么做,龟龟。” “哼,我不相信,上一次你就把我的宠物死鱼吃掉了。我不管,我来送钟穆的宝贝孙子回去,你们我都不放心。” 龟龟说着就爬到了钟兮面前,他唤了一声钟兮,见钟兮丝毫没有反应,便张开龟嘴叼起钟兮,把他直接甩到了自己的龟背上,扭头就往主宅外爬。 钟谓之没办法,只能把红羽唤了回来,让龟龟代替送钟兮回去。 等大白龟出了主宅,尾随大白龟而来的钟穆才从暗处现了身,他知道自家驱使的脾气,嘴硬心软,若是他在跟前,龟龟即使心里再如何担心钟兮,也肯定不好意思揽过红羽的差事。 “父亲” 钟谓之见钟穆现身,恭敬的叫了一声。 钟穆没提无泽身死的事,只是突然没头没尾的冲红羽道:“龟龟的宠物死鱼真的是你吃的?那可是我给龟龟找的最贵的死鱼了,谓之啊,快替你的驱使赔钱。” 钟谓之红羽:“......”现在是提这个的时候?! 第89章 执念 大白龟驮着钟兮,在镇子偏北角的一处偏僻的宅子前,钟兮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主动跳下龟背,而是依然双眼失神的呆坐在龟背上。 龟龟出声催促了两句,但他龟背上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于是他只得驮着钟兮进了院子。 钟兮的院子还是和走前一样,庭院里空空如也,只有庭院的西北角伫立着一棵干瘪的枯树,满院不见丝毫的绿色。 由于钟兮的房门对于龟龟来说太过狭窄,他没法进去,只得在院子里将钟兮从自己的龟背上拽了下来。 被拽下龟背的钟兮,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站在庭院里,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继而便盯着院子西北角伫立的那棵干瘪的枯树,不动了。 “你难道一直要这个样子?” 现在已是深冬,见钟兮的衣着单薄,失了魂一样呆站在院子里,大白龟多少有些焦躁,可是钟兮像是根本没有察觉他的存在,依然呆呆的盯着院子里那棵干瘪的枯树。 龟龟不死心,又道:“当初你奶奶英年早逝,你那倒霉爷爷钟穆也没像你这样伤心过,你这是为的什么?更何况那只小无泽又不是你媳妇,你怎么跟死了老婆一样?” 龟龟故意有些口无遮拦,可钟兮并没有发脾气,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人形雕塑。 大白龟有些束手无策,它用脑袋敲了敲钟兮映在地上的影子,气急败坏道:“影七,你给我滚出来。” 可钟兮的影子浑然不动,依然乖乖的映在地上,像是影七根本没藏在里面。 但是龟龟却知道影七是在的,不由怒了:“你再不滚出来,信不信我吃了你?” 这时,钟兮的影子才慢慢的扭曲变形,一个漆黑的人影从钟兮的影子里钻了出来,它看起来蔫头蔫脑,没有半分的精气神。 影七好声好气道:“龟龟前辈,你找我有什么事?” 龟龟道:“小无泽到底是怎么死的?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影七沉默了一瞬,心虚道:“意外!” “意外?骗鬼呢?!要真是意外,钟穆的宝贝孙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龟龟明显不信。 影七为难道:“...家主不让向外人泄露消息。” “外人?呵~” 闻言,大白龟立马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是外人?来来来,跟我去见家主,我让你知道知道我是不是外人。” 影七被大白龟一口叼住,扯着往院外走,影七有点欲哭无泪,却又不敢反抗,只得被大白龟一路拖着往主宅的方向赶。 等大白龟和影七的吵闹声渐行渐远,这边院子里的钟兮却突然动了,他抱着怀里的尸体,径直朝着那株干瘪的枯树走了过去。 走到枯树前,钟兮小心的抚摸着怀里的乌沼,终于将她从怀里放了下来,安放到了枯树旁的土地上。 钟兮继而蹲下身,徒手朝着枯树的根部挖了下去。 干硬的土壤让钟兮的手不多时就划开了不少的血口,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点一点的徒手挖到了枯树的根部。 拨开泥土,可以看到,在枯树的根部竟然安放着一只黑色的箱子。 钟兮伸出手,似是犹豫的碰了碰那箱子,继而才轻轻的拂开了箱子上的尘土,彻底露出了那黑色箱子的全貌。 那黑色的箱子看起来是木质的,外面贴着符纸,形状四四方方,足有半米来高,箱子外边雕有繁复的花纹,看起来颇为厚重。 钟兮将那黑色的箱子从挖出的土坑里拖上来,摆放在了乌沼尸体的旁边,然后似是脱力般的跌坐在地上,盯着那只黑箱子和乌沼的尸体,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钟兮才勉强将自己从过往的回忆中拉回现实,他抬手小心的碰了碰乌沼的耳朵,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手微微一颤,继而像是不死心,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和爪子。 “...乌沼?” 钟兮突然开口唤了一声,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开口说话的缘故,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莫名的沙哑干涩。 已经成为尸体的乌沼自然没有回应,钟兮却又开口唤了一声:“乌沼,你是不是...睡的太久了?” 说完,钟兮盯着乌沼的尸体,徒劳的等着,像是在等待她开口回应。 当天色渐暗,钟兮才从乌沼的尸体上移开视线,伸手碰了碰黑箱子上面的符纸。 那符纸在被钟兮触碰的一瞬间,燃烧成了灰烬,黑箱子紧接着吱呀一声,自行打开了。 那箱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叠叠的相片和一卷卷的画纸,它们都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箱子里,明显是被精心打理过。 钟兮抽出其中一卷画纸,小心的打开,便展露了画纸上的一切。 画纸上画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脸上带着笑,眼神被描绘的充满了活力,同时在女人的身旁,还画了一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没有面容,像是被刻意的抹去了。 呆呆看了一会儿,钟兮把那画纸重新收好,又小心的放了回去。 随即他又随意的从黑箱子里抽出了一叠相片。 最上面的一张相片上,同样有一个年轻女人,可以看出和画纸上的女人是同一个人,只是相片上的女人眉眼间略带愁色,她正抱着个装满杂物还缺了一角的破盒子,神色匆匆的赶路,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第二张相片,是一个小姑娘正在给一只青毛红纹的妖崽喂竹叶,那妖崽显然很是嫌弃的模样,正从嘴里拼命的往外吐着被强塞的竹叶。 第三张相片,拍的依然是那个年轻女人,只是相片里,女人显然是受伤了,脸色苍白,胸口被包着层层的绷带和纱布,她闭着眼躺在床上,眉头微瞥,睡的并不太安稳,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在似是爱怜的触碰着她的脸颊。 然后是第四张相片...第五张...第六张.... 那些相片和画纸似乎记录了那个年轻女人从小到大的一切,钟兮不厌其烦的,一张张的,将箱子里存放的所有相片和画纸全部看了一遍,无神的眼睛渐渐变成了血红色,一滴泪悄然落下,伴随着毫无预兆的大雪,再也寻不见踪迹。 第90章 无常 漆黑的夜里,冷风肆虐,此时已是深冬,冷冽的狂风卷着飞雪涌进c城郊外的烂尾楼群,这里并没有什么人烟。 只是此时在这些烂尾楼群里,远远的能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那身影顶着狂风,艰难的从烂尾楼里挤了出来,那竟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被冻的不行,瘫坐在路灯下,搓了搓自己的手,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不由有些纳闷。 毕竟明明前一秒他还在搭公交车回家,后一秒他想不通怎么就出现在这个鬼地方?是恶作剧? 他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不由骂了句脏话,恨恨的收起手机哆哆嗦嗦的自言自语道:“估计又是任泽这家伙在恶作剧。” 过路的车并不少,少年也没再耽搁,高声叫喊,挥手想要搭车,但好几辆车直接呼啸而过,连停顿的意思也没有。 少年多少有些泄气,心里一边暗骂那些冷漠的车主,一边继续拦车,好在没多久,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了下来。 黑色的面包车并不多见,少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车窗降下,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是个帅气的男人,咧着嘴冲他笑的却有些猥琐。 那人道:“小伙子,搭车啊。” 少年觉得这男人笑的不怀好意,向后张望了片刻,发现已经再没有其他的车,雪又开始下了,再等下去他估计要冻死,所以没有选择,他只得谨慎的冲男人点了点头。 “那上来吧。” 男人爽快的打开了车门,笑的依然猥琐。 从车内扑面而来的暖气让冷到极点的少年没法再犹豫,马上爬进了车。 这时他才发现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女人比男人矮了一些,容貌清秀,她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便又将脸转了过去。 “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孩在这荒郊野外的干什么呢?” 男人稳稳的开着车,一边和少年搭话。 车内的暖气让少年渐渐放松下来,他打量着车主,被车主浑身的亮白色刺的揉了揉眼睛。 少年道:“大概是同学的恶作剧,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恶作剧?你那些同学还真过分,天这么冷,一不小心可就冻死了。”男人隐秘的笑了笑,依然猥琐。 少年不自在的往车门边靠了靠,道:“我回去一定会教训他,对了,我叫宋萌,c城五中的学生,你们是谁?” 显然,少年还没有放下戒备,试图探听两人的身份。 男人道:“我叫白七,她是黑庚,我们一起做点小买卖,正好去c城附近。” “白七和黑庚?你们的名字真奇怪!” “哈,很多人都这么说。” 白七的热情让宋萌渐渐放下了戒备,和白七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没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黑庚透过后视镜看着昏睡的少年宋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白七早已经熟悉了黑庚的一举一动,见黑庚皱眉,于是问:“怎么了?” 黑庚说:“这么多年了,你见过怕冷和需要睡觉的鬼么?” 白七楞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将手伸向少年,少年的身体在碰到白七的手后变得有些透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白七收回手,道:“阴魄居然和他的阳魂缠在了一起?就算是他的阳寿未尽,可这也太奇怪了些。” 黑衣女人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去钟兮那儿探查下无泽的情况,这个宋萌之后再说。” 白七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专心开车。 宋萌醒来时,便发现面包车已经驶入了c城,看着熟悉的街道,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宋萌把自家的住址告诉了白七,想让他把自己送回家,但白七说他要去见个朋友,答应去看了朋友后再将他送回去。 宋萌此时已经完全信任了白七,便爽快的答应了。 只是,当面包车行至半途时,却突然遇到了堵车,原来是一辆公交车与一辆货车相撞,车祸现场一片惨烈,从而导致交通整个瘫痪。 宋萌将头探出车窗,只觉得那辆公交车似是有些熟悉,他不由多看几眼,却猛然间发现公交车的车窗边有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他认出了那人,不由一愣,不可置信道:“...我...死了?” 白七扭回头,冲宋萌挑了挑眉,道:“那倒不一定。” 说完直接冲宋萌打了个响指,宋萌便失去了意识,躺在了后座上。 “真麻烦!” 白七单手扶着方向盘,似是对堵车的状况有些不满。 索性拥堵持续的时间并不太久,白七和黑庚在凌晨之前终于赶到了钟家镇。 此时的钟家镇已被大雪所笼罩,到处银装素裹,不似往常那般热闹,当黑色的面包车驶入钟家镇时,一只火红色的巨鸟赶了过来。 红羽见到面包车后,转瞬间化为人形,挡在面包车的前方,看到面包车里的两位后,不由一愣,道:“你们来找少主?” “对啊,看门的红羽小子,还不快让路?” 白七不耐烦的按了两声喇叭,红羽却没忙着让开,只道:“你们是来收无泽的魂魄?” 白七道:“废话,我们干的就是这个活计,不然来这里做什么?” 红羽犹豫道:“那劝你们一句,最好别惹怒少主。” 白七嗤笑道:“我还想说别惹我发火呢!快让开,哪儿那么多废话。” 红羽也不在意白七的态度,重新化为原形,利落的飞走了。 当白七和黑庚来到钟兮的宅子时,只见院门大开,院子里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白七大大咧咧的踏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如雕塑一般呆坐在窗前的钟兮。 钟兮头也不抬道:“你们来了?” 黑庚道:“无泽呢?” 钟兮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色箱子。 白七走上前,抬手打开了箱子,只见乌沼的尸体正安放在一堆相片和画纸之间,不由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钟兮,继而抬手碰了碰那尸体,但很快脸色一变,道:“她的魂魄呢?” “...不知”钟兮将那箱子重新合上,了无生气的应了一句。 白七狐疑道:“什么叫不知?你不会把她的魂魄藏起来了吧?” 钟兮没有接白七的话,只站起了身,阴沉沉道:“白七,陪我打一架。” 白七:“......” 沉默了一瞬,白七转头看向身后的黑衣女人,可怜兮兮道:“黑庚,救我!!!” 黑庚:“我先回地府了,尽量留个全尸,到时可以找孟婆给你缝补。” 白七:“......” 第91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一 无法望到尽头的荒原上,当夕阳的最后一点尾巴隐没于天际,烧红的云霞渐渐褪去原本的颜色,无数的淡青色光点从荒土上浮起,由远及近翩然而至,缓缓的汇聚成一个人形发光体。 此情此景,仿佛是时光倒流,光景重现,乌沼生无可恋的看着那发光人形,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触感还是一如既往的毛绒绒,神情里不由露出一抹深思。 那发光人形飘然而至,嫌弃道:“快把你的爪子放下,我的天道老子,蠢死了。” 乌沼勉强把爪子收了回来,也很无奈,道:“我不是死了?怎么又跑到你这儿了?” 无泽神神秘秘道:“你可以猜一猜是为什么?” 乌沼面露狐疑,道:“你不要告诉我,是你在搞鬼!” 无泽道:“你猜?” “我不想猜。” 一屁股坐在地上,乌沼明显没有想要和这个无泽继续扯皮的意思。 无泽围着乌沼转了一圈,道:“难道你不想活过来?” 乌沼毫无兴趣的掀开眼皮,瞥了一眼无泽,故意道:“活过来?回去?不要,就算回去也是要被杀,还不如干脆的死着。” 想了想,乌沼又道:“话说回来,上一次我到蜃界,是不是也是因为已经死了?!” “看起来你并不是蠢的那么彻底嘛!” 无泽的语气里流露出一抹欣慰,可很快,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很可惜,你猜错了,你上一次只是差一点没命,而这一次,你却是已经死透了,让我想想,现在你的尸体应该已经被烧了,有没有很开心?!” 乌沼:“.....” 见乌沼不理他,无泽又开始引诱道:“你真不想重活一次?” “....你能帮我?” 其实在乌沼的内心深处,她并不是完全对重活一次这种事情不抱任何的期待,面对无泽的再次发问,沉默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松了口。 无泽笑了笑,故意拖长了音调,道:“当然...不能!” 意识到无泽只是故意逗着她玩儿,乌沼立马怒了,骂道:“那你说个屁!!!” 无泽笑了:“哟呵,小乌沼,脾气见涨啊!安心,安心,就算不能再活一次,你在这儿有我罩着,保准没人能伤你。” 无泽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乌沼就想起了之前阿大骗她成亲的事,当时妥妥的就是被无泽给坑了,于是她便开始和无泽翻旧账,道:“那你之前把我交给阿大怎么说?” 无泽道:“哦,你说阿大和你成亲的事?哎呀,你魅力太大却怪我,是何道理?” 乌沼:“.....” 最后乌沼完全放弃了和无泽斗嘴的念头,因为她发觉每次斗嘴,内伤的那个一定是她,她何必要自讨苦吃,识相的闭上嘴当哑巴。 但无泽却没有丝毫放过乌沼的念头,围着乌沼转来转去,不停的开口逗弄,引她开口说话,只是乌沼像是铁了心不想搭理显得过于兴奋的无泽,无泽顾自上蹿下跳了半天,乌沼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这让无泽似乎有些不满,他想也不想的用发光的大手,直接拍在了乌沼的后脑勺上,将毫无防备的乌沼夯进了土里。 头朝下埋在土里的乌沼:“......” 无泽道:“天道老子的,我跟你说了半天,你到底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 将脑袋从土里拔出来,乌沼吐掉不小心灌进嘴里的土屑,立马怒道:“你打我做什么?” 闻言,无泽把乌沼单手提了起来,提到与他视线齐平的位置,看着她的眼睛,道:“疼么?” 虽然乌沼能感觉得到无泽的视线在盯着她,但由于无泽的面部被一团光笼罩着,看不到五官,她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盯着无泽的头顶,诚实道:“不疼。” 无泽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神逻辑,道:“既然不疼,又怎么说是我打了你?嗯?” 乌沼被无泽的无耻逻辑惊了,思考了片刻,才道:“...有没有人揍过你?” 无泽倨傲道:“当然没有,只有我揍别人的份儿!谁敢动我!” 乌沼点了点头,了然道:“哦,怪不得你一直这么无耻!” 无泽:“......” 自认为在口头上扳回一城的乌沼,多少有些自得,她甚至挑衅般的冲无泽呲了呲牙,但还没怎么嘚瑟,就被无泽不由分说的一把揪住了耳朵。 面对无泽的武力袭击,乌沼立马怂了,忙求饶道:“疼疼疼,快松手,我错了!我错了!快松手!” 无泽好歹也没真的想把乌沼怎么着,利落的松开手,转而把她放在了头顶,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我们要去哪儿?” 乌沼一边揉了揉饱受摧残的耳朵,同时在她心里陡然生起一抹怪异感,她心说自己都死了,怎么还会有痛觉?! 她本想问问似乎全知全能的无泽,但想着这家伙应该不会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可能一时兴起又逗着她玩儿,到时候内伤的一定是她,于是她只得将这份好奇心压回心底。 “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哪里好玩我们就去哪儿!” 无泽一边胡诌着,一边腾空而起,带着乌沼朝着荒原外沼泽的方向飘了过去。 乌沼疑惑道:“....你这是要带着我去流浪?” 无泽道:“你还有别的选择么?反正你也不可能活着回去,跟着我在这儿流浪有什么不好的?!这里可比你的世界有意思多了。” 乌沼闻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辩驳,只得乖乖的趴在无泽的头顶,不再多言。 毕竟,确实如无泽所说,她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在乌沼发呆的功夫,无泽穿过荒原,带着她再一次来到了蜃界那片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前。 和上一次所见一样,放眼望去,沼泽地上依然漂浮着大片的野兽死尸,而在那些死尸上,聚集着密麻麻以死尸为食的小黑蛇。 因为是第二次目睹蛇群进食,乌沼虽说多少适应了一些小黑蛇群啃食死尸的恐怖景象,但沼泽散发的恶臭却是没法忍的,她当即捂着口鼻,催促着无泽赶快离开。 可无泽却在沼泽的上方悬空停了下来,对乌沼道:“小乌沼,去帮我捉一条黑蛇回来。” 乌沼:“......” 第92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二 可无泽却在沼泽的上方悬空停了下来,对乌沼道:“小乌沼,去帮我捉一条黑蛇回来。” 乌沼看了看沼泽里密密麻麻,正向他们威胁般吞吐着红信子的小黑蛇,难以置信道:“....你是认真的?” 无泽道:“我要去见个故友,它应该会喜欢这东西。” 闻言,乌沼很快反应过来,道:“合着你是要把这东西送出去当礼物?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抓?!” 话说回来,谁会喜欢收到这种东西当礼物? 乌沼觉得无泽可能又是在诓她,于是坚决不肯去抓蛇。 “别废话,你快点下去抓!” 无泽不由分说的一把拽住头顶的乌沼,抬手想把她扔下沼泽。 那些小黑蛇注意到无泽的动作,纷纷游到了他们的下方,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发出愉悦的嘶嘶声,明显是把乌沼当成了投喂的食物。 而且有不少小黑蛇按奈不住捕食活物的欲望,纷纷从沼泽跳了出来,争先恐怕的张口咬向被吊在半空中的乌沼。 “妈呀!救命!” 乌沼当即吓得尖叫起来,两只爪子死死的抱着无泽的手,差点哭出声。 无泽道:“放心,它们伤不了你!” “我不相信!快把我拎上去。” 险险的躲过一条跳上来的小黑蛇,乌沼近乎崩溃的冲无泽嘶喊了起来。 无泽把乌沼又往下面的沼泽放了放,含笑道:“你都是死过一回的崽了,还怕什么?” 话音刚落,就有两只蛇又跳了上来,正跳到了乌沼的背上,那滑腻腻的触感和让乌沼立马也顾不得挣扎,僵了一下,不敢再动,只是手脚并用的死死扒住无泽的手,耳朵控制不住的微微颤动,显然被吓得不轻。 乌沼抖动的耳朵,吸引了其中一条黑蛇的注意力,它张开蛇嘴露出两根尖细的毒牙猛然咬了上去,无泽腾出一只手,轻轻一弹就将那只蛇削掉了脑袋。 被削掉的黑蛇脑袋顺着乌沼的后背滚进了沼泽,下面沼泽的黑蛇闻到同类的血腥味,转瞬间四散而逃。 另一只趴在乌沼背上黑蛇,看到同伴的下场,缩了缩蛇头,对无泽颇为忌惮,蛇尾下意识的往后一卷,仿佛这样能给它带来一丝丝的安全感。 只不过,黑蛇尾巴卷着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乌沼的脖子。 乌沼:“......” 无泽看着那条黑蛇的动作,笑了:“小东西,你这是在威胁我?” 那只黑蛇似乎能听懂无泽的话,蛇头往后看了看自己的尾巴,愣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蛇尾一颤,立马放开了乌沼的脖子。 这下无泽满意了,把那条黑蛇抓起来往乌沼的爪子里一放,然后把乌沼重新放回他头顶的位置趴着,道:“你看,这不就抓了一条,多简单。” 乌沼颤颤巍巍的攥着黑蛇,反应了一下,道:“...你这是拿我钓蛇?还有没有人性?!” 无泽道:“乌沼,你应该庆幸我不是拿你喂蛇。话说回来,我不是人,要什么人性?!” 乌沼:“....我们该走了。” 论胡搅蛮缠,她肯定比不过无泽,咽回一口老血,乌沼催促着无泽赶紧离开沼泽,她真怕无泽一时兴起又要拿她钓蛇。 无泽却没动,只道:“不,等一等,还有个家伙没出来。” 乌沼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的将爪子拿远,她怕那黑色趁她不备咬上来,转而警惕道“你又想干什么?” 无泽无奈的摊手:“没想干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坏事?” 乌沼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借此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无语的心情,她本以为无泽看不到,但无泽却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他道:“你猜我看不看得到你此时的丑样?” 乌沼没心思和无泽贫嘴,只是紧紧的盯着沼泽,生怕又突然从沼泽里钻出来一条上次看到的那种巨蛇。 没多久,沼面突然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嘶嘶的巨响从沼泽底部传了出来,乌沼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上一次那只巨蛇也是这么预备出场的。 乌沼伸着脖子看着沼面,等了很久,也没有见什么东西爬出来,那东西似乎小心翼翼的藏在沼泽下面,只是看起来有些蠢蠢欲动。 无泽有些不耐烦,低头看着沼面道:“快点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沼面的波纹颤了颤,随后从沼泽底部传来两声焦躁的嘶嘶声,但下面的东西却依然没有冲出沼面的打算。 无泽倒乐了,道:“再不出来,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无泽的话音刚落,沼面上的波纹猛然静止了一瞬,继而一条蛇形生物从沼泽底部游了上来。 和上一次来这儿遇到的蛇形生物一样的是,这一只蛇形生物的头上也长有黑角,颈后还长了一层薄薄的红鳍,一身漆黑色的鳞片沾满了沼泽的泥渍。 但不同的是,乌沼发现这只蛇形生物的身形似乎比之前那只肥了太多,肥硕的蛇身鼓鼓的,像是充了气的气球,而且它的脑袋看起来圆滚滚的,平白少了几分蛇该有的阴冷,也没有丝毫的威严可讲。 更奇怪的是,这只蛇形生物的眼神,看起来有点怯怯的感觉,并没有半分的杀气,也就难以让人心生戒备。 无泽对那蛇形生物道:“肥蛟,上来!” 那蛇形生物缩了缩脑袋,畏畏缩缩道:“我从来都没有拦过路,也没干过坏事,可不可以不挨打?!” “我什么时候揍过你?少废话,快上来,跟我走。” 无泽边催促,边往沼泽外面飘,那蛇形生物也没再多说什么,慢吞吞的从沼泽的中央往边界游。 乌沼趴在无泽的脑袋上,扭回头看了看那只肥硕的蛇形生物,这时它已经从沼泽里爬了上来,露出了整个蛇身,这时乌沼才发现它竟然长有两只同样肥硕的爪子。 肥蛟似乎注意到了乌沼的视线,它回头看了一眼,继而又自顾自的在岸边甩了甩身上的沼泥,乌沼本以为这只肥蛟会在甩干净身上的泥渍后就跟上来,便扭回头一言难尽的继续盯着爪子里的小黑蛇。 可过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听到身后有跟上来的动静,乌沼不由扭回头又看了一眼,当即有些哭笑不得,那只黑蛟此时趴在岸边,团成了一个肉球,睡的正香。 第93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三 可过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听到身后有跟上来的动静,乌沼不由扭回头又看了一眼,当即有些哭笑不得,那只肥蛟此时趴在岸边,团成了一个肉球,睡的正香。 乌沼拍了拍无泽,然后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无泽扭回头看了一眼,幽幽叫了一声:“肥蛟。” 听到无泽的声音,那只肥硕的黑蛟当即睡梦中打了个激灵,翻了个身,利落的醒了! 脱离了沼泽,黑蛟那肥硕的身体也并没有影响它的走动,醒过来后,在陆地上跑的飞快,没几步就追上无泽,乖乖的跟在了后面。 穿过沼泽后,无泽带着乌沼进入了密林,然后顺着河流往上,跨过大瀑布,走到了密林的更深处。 在密林的深处,树木的颜色便渐渐的由绿色变成了鲜红色,最后在一片火红色的林子里,无泽停了下来。 乌沼见无泽不再往前飘了,便从无泽头顶上跳到了地上,然后立马悄悄松开了爪子里的小黑蛇,天知道若不是怕无泽惩治她,以及怕再被拿到沼泽钓蛇,她早就尖叫着甩了这只滑滑腻腻,让人脊背发凉的黑蛇了。 小黑蛇见自己被放开,抬起蛇头冲着乌沼意味不明的吐了吐蛇信子,扭头就想溜走, 下一秒,无泽不动声色的踩住了它的蛇尾,小黑蛇看了看无泽,当即蔫了吧唧的趴在地上不动了。 这些火红色的树木中央,伫立着一株最为鲜艳的巨树,火红色的树干加上鲜红色的枝叶,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个地方,乌沼上次进入蜃界时,无泽曾经带她来过这里,为了给她看所谓的团团虫。 现在无泽带她再次来这儿,乌沼不由多问了一句:“你刚才说的故人,住在这里?” 无泽道:“谁知道,她偶尔会在这儿,如果能碰上就讨点扶桑果,碰不上我就自己摘。” 乌沼:“......” 感情上一次无泽带她来这儿,团团虫只是个幌子,真实的目的是奔着扶桑果去的?!至于这次,好像也是奔着扶桑果来的? 无泽左右看了看,又道:“看来是不在,肥蛟” 无泽唤了一声肥蛟,后者闻言往前爬了两步,憨厚道:“做什么?” 无泽道:“上去摘点扶桑果下来。” “哦” 肥蛟圆圆的脑袋点了点,也没多问,径直走到扶桑树前,慢吞吞的开始往上爬。 当肥蛟爬到扶桑树的其中一只树杈上,打算动扶桑果时,周围的那些红树却突然颤动了起来。 乌沼熟悉这个响动,抬头看着那些红树,果然看到了许多带有触手,类似水母的巨大生物,凭空从红树上浮现了出来,正是团团虫。 肥蛟打算摘扶桑果的举动似乎惹恼了那些团团虫,团团虫们纷纷越过无泽和乌沼,直接朝着扶桑树上的肥蛟冲了过去。 肥蛟似乎并不怕这些带毒的巨大团团虫,一边用圆圆的脑袋撞击扶桑树,一边用尾巴慢吞吞的在身边甩来甩去,却每一次都能击中想要袭击它的团团虫。 在肥蛟的撞击下,许多金色的扶桑果从树上像是下雨一般哗哗掉落在地上,发出不大的闷响,同时那些想要袭击肥蛟的团团虫,也和那些金色的果子一样,挨个被肥蛟击落了下来,一时间扶桑树下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团团虫和扶桑果,看起来颇为热闹。 无泽这时轻轻拍了拍乌沼的脑袋,把她往扶桑树前一推,道:“去把扶桑果都捡回来。” 乌沼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的避开团团虫,陆续拾起了几个扶桑果,继而看了看自己的小爪子,疑惑道:“这么多果子要装在哪儿?” 她这次死到蜃界,脖子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乾坤袋的踪影,只能求助于无泽。 无泽想了想,也没多说,飘到扶桑树前,拽了一片火红色的扶桑叶,然后在手心揉了揉,又吹了口气,再拿出来时,那片扶桑叶就变成了一个火红色的乾坤袋。 无泽把那袋子递给乌沼,乌沼抬爪接过,拿在眼前瞅了瞅,不由抬头看了看无泽,神色复杂。 无泽见乌沼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茫然道:“怎么了?” “...有点奇特。”乌沼含蓄道。 无泽弄出来的乾坤袋,虽说弄出来的过程很神奇,但卖相就不尽人意了,看起来皱巴巴的,像是破布缝的。 无泽以为乌沼是对他将扶桑叶变成乾坤袋的法术感兴趣,笑道:“想学?我下次教你。现在快点捡扶桑果,不然扶桑树的主人回来了就不好办了。” 乌沼也没再多说,拿着新入手的乾坤袋,利索的蹲在地上,继续捡扶桑果,捡到一半时,无泽便把负责摘扶桑果的肥蛟唤了下来,这样捡果子的就变成了两个,速度也快了许多。 不多久,当乌沼和肥蛟把那些扶桑果捡的差不多,无泽发光的身形突然一顿,转而飘到了无乌沼的面前,对着她毛绒绒的脸深深吹了口气。 乌沼:“......”这家伙是不是有病? 正当乌沼打算开口抗议,无泽却道:“别说话。” 乌沼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也听话的没有出声。 不多时,从红林外传来脚步声,很快一个婀娜的身影就走到了扶桑树前。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人,眉眼间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媚意。 女人对无泽道:“真是稀客,您又来摘我的扶桑果?” 无泽故意绕开了扶桑果的话题,只道:“小界主,我给你带了礼物。” 说着,无泽就把一直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的小黑蛇扔向了那女人。 稳稳的接住那小黑蛇,女人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然后翻转手背,那小黑蛇就不见了。 女人并没有觉得那黑蛇有什么不好的,只对无泽道:“多谢,我很喜欢。” “您最近会留在蜃界?” 女人往无泽的方向走了两步,像是不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无泽道:“那可不一定,对了,凤炎和熊黛呢?” 女人道:“凤炎去蜃界外帮我办点事,熊黛她不经常跟着我,我也不知她在哪儿,不过她偶尔会回来寻觅您的踪迹。” 第94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四 女人道:“凤炎去蜃界外帮我办点事,熊黛她不经常跟着我,我也不知她在哪儿,不过她偶尔会回来寻觅您的踪迹。” 无泽没再多说什么,堂而皇之的让肥蛟捡完剩余的扶桑果,匆匆的和女人道了别,然后隐晦的冲乌沼勾了勾手,继而顾自的带着肥蛟离开了红树林。 乌沼会意的连忙跟了上去,只是在经过女人身边时,她不由多看了女人一眼,毕竟这么好看的人可并不多见。 只是,乌沼看着女人,女人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乌沼,只是顾自盯着无泽离开的方向,像是在发呆。 乌沼看了看无泽发光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女人,心下不由生出一抹怪异感。 那女人不多时,后知后觉的注意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下意识的朝着乌沼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微微瞥眉。 她看了一会儿,继而像是自嘲般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这时乌沼才意识到,女人似乎看不见她,她想了想,明白是无泽搞的鬼,也没多做纠结,转过头,快速的跟上了无泽。 离开红树林后,乌沼不等无泽动作,就跳到了无泽的腿上,顺着他的腿慢吞吞的爬到了他的头顶呆着,这个地方似乎已经成了她专属的位置。 无泽等乌沼在他的头顶卧好,不由笑了,抬手捏了捏乌沼的耳朵,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乌沼没说话,只是在无泽的头顶动了动身体,把尾巴搭在了他的背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惬意的眯着眼,看起来似乎有些困倦。 无泽也没再吵她,带着肥蛟,顺着密林的河流继续往下走。 在河流的中下游,一处河水最为幽深的岸边,站着一只足有一人多高的黑熊。 那黑熊浑身漆黑,只有胸前有一撮白毛,看起来颇为强悍。 它站在岸边,一双黑亮的圆眼睛正紧紧的盯着水面,不多时,水下突兀的映出了一个暗色的影子。 那水中的暗影并未注意到岸上的黑熊,顾自向岸边游动,下一秒,黑熊刺出利爪擒住了它。 被黑熊拖上河岸的,是一种半米多长的大鱼,红嘴白头,看着有些喜感,但和其他鱼类相比,最为特别的一点是,这种鱼竟长有一对羽翅。 不过,这种鱼虽然看起来像长有一对真正的鸟翅,但细看就会发现,它身上的那对羽翅其实布满了细小的鱼鳞。 黑熊对这只鱼的翅膀不感兴趣,残忍而又利落的用熊爪扯掉了它的翅膀,继而张口顺着鱼身上被扯出来的血口,开始享用它大餐。 只是大餐只享用了一半,黑熊耳朵动了动,突然警觉地抬起头看向上游的方向,它明显听到了肥蛟游动的声响。 肥蛟常年呆在沼底,很少会从沼泽里出来在蜃界游荡,黑熊知道这一点,似是疑惑的歪了歪头,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岸边不动了,像是在等肥蛟过来。 等了一会儿,肥蛟果然顺着河岸向这边爬了过来,不过黑熊这时却并未再注意肥蛟,只是盯着肥蛟前面的那个发光人形愣了一下,继而飞奔了过去。 黑熊堪堪停在无泽的面前,伸出双臂就要给个熊抱,却被无泽轻巧的避过,黑熊也不在意,直接用脑袋似是依恋的蹭了蹭无泽。 无泽有些无奈,道:“熊黛,你身上一股鱼腥味。” 黑熊闻言,用鼻子嗅了嗅自己的爪子,然后堂而皇之的将爪子在无泽身上抹了个来回。 无泽:“......” 黑熊抹完爪子,鱼腥味淡了一些,便不经意的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由微微一顿,然后她抬眼开始在无泽的周围搜寻那股味道的来源。 只是看了一圈,黑熊也没看到除了无泽和肥蛟外的其他东西,它不死心,围着无泽又转了两圈,鼻子嗅来嗅去,最终眼睛盯着无泽的头顶不动了。 那股熟悉的味道很明显是从无泽头顶传来的,但黑熊想不明白的是,无泽的头顶明明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有种令它感到安心和怀念的那股味道传来? 无泽看黑熊一脸迷茫的盯着他的头顶一动不动,像是想起什么,道了声:“差点忘了,乌沼的隐身还没有解开。” 说着,无泽往脑袋上一抓,便把正在他脑袋上睡的香甜的乌沼拽了下来,然后和在扶桑树前一样,他对着乌沼毛绒绒的一张脸吹了口气。 这时乌沼的身影才在黑熊面前显现。 黑熊并没有对无泽变戏法般的举动感到惊奇,只是好奇的用鼻子嗅了嗅乌沼,然后一把将她从无泽的手上拽了过来,想也不想的抱在怀里,用脑袋亲昵的磨蹭。 突然袭来的窒息感和压迫感让乌沼立马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一只毛绒绒的黑脑袋正死命的在她身上磨蹭,多少看起来像是一只在撒娇的大猫,她有些茫然。 乌沼被扑鼻而来的鱼腥味呛得有些晕,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是什么,过了一会儿,听到无泽在唤熊黛,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家伙是谁。 乌沼就着被熊抱的姿势,勉强往外爬了一点,看了几眼此时熊黛的身形,不由道:“...你长这么大了?” 乌沼犹记得,上一次她入蜃界时,那时的小熊崽熊黛还不过小小的一团,甚至还没有她身形大,但现在熊黛居然已经比她大了几十倍。 熊黛闻言,终于把乌沼松开了,继而又重新把她放回无泽的头顶。 熊黛顾自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像是在给乌沼展示体型,随即她又单爪拽住旁边的肥蛟,轻松的拎了起来,这是在展示力量。 乌沼:“......” 展示了自己的体型和强大,熊黛有些得意洋洋,随手把肥蛟一扔,抬爪又要去拽乌沼。 无泽没有如熊黛的愿,直接弹走了熊黛的爪子,顾自带着乌沼继续往下游飘,这时,被用完即扔的肥蛟,好脾气的从地上爬起,也继续跟着无泽往下游爬动。 熊黛看了看地上吃到一半的死鱼,想了想,就在岸边刨了个土坑,把剩余的残骸埋了进去,才放心的去追已经走远的无泽。 第95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五 河流的下游,坐落着一处小村落,乌沼记得这里,上一次入蜃界时,无泽就是在这儿把她托给阿大照管。 只是此时的村落,却不似乌沼记忆中那般热闹。 十几座茅草屋早已倒塌,破烂不堪的堆在地上,有些甚至与泥土融为了一体,而且到处不见村民的踪迹,这里显然已经荒废许久。 无泽在茅草屋前停下,凭空在手中燃起一簇火焰,直接甩向村落遗迹,一时间,那些破烂的茅草屋全部燃烧了起来。 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村落的遗迹转眼间化为灰烬,再也找不到踪影。 乌沼看着那些灰烬,不由问了一句:“村民他们呢?” 无泽道:“蜃界数千年前便已不再允许人类踏足,他们自然是早早的搬出了蜃界。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懒得和你解释。” 无泽毫不客气的掐断了乌沼的好奇心,后者只得乖乖的闭嘴,不再多问。 等那些火焰完全熄灭,无泽大手一挥,掀起了一股狂风,将那些灰烬尽数扫进了旁边的河水里,做完这一切,无泽才继续往密林外走。 出了密林,穿过一块平原,无泽带着熊黛他们进入了一片被层层薄雾所笼罩的青翠色山林。 在山林的入口处,竖着一块崭新的石碑,石碑上工工整整的刻着一句妖文:“浮游重地,缴毛方可入内。” “这是哪儿?缴毛是什么鬼?” 乌沼无法理解石碑上的妖文,只觉莫名其妙,便问无泽。 无泽打量着那块石碑,似乎也有些纳闷,道:“几日不见,浮游这家伙不知道又在折腾什么。” 说着,无泽抬手从乌沼脑袋上撸了两根毛下来,随手扔在了石碑上。 乌沼的两根青毛在接触石碑的一瞬间,像是活了一样,径直钻入了石碑里,不见了踪影。 淡定的看着这一幕,乌沼倒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稀奇事见多了,她也早已习惯了见怪不怪。 在乌沼的两根青毛钻进石碑后不多久,一团淡青色的光便从山林里飘了出来,继而缓缓的在无泽他们一行面前化成了人的形状。 虽说有人的形状,但那团光没有五官,全身被淡青色的光芒所包裹,透着一种神秘感。 乌沼看着飘出来的发光体,不由一愣,继而她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无泽,然后又重新看了看从林子里飘出来的发光体。 两相对比,她发现那放光体和无泽竟然看起来一模一样,便疑惑道:“无泽,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无泽看着那发光体,却很淡定,只是对那发光体道:“浮游,我怎不知你什么时候迷上了假扮我?” 有些稚嫩的声音从人形的发光物体里传来:“没没没,我怎敢假扮您?不过闲暇时按照您通常的模样做出来的看守,您看像么?” “像倒是像,不过”无泽顿了一下,抬手对着那发光人形做了个虚握的动作。 随即那发光体竟像是真的被握住了一样,被瞬间捏了个粉碎。 这时无泽才笑着补了一句,道:“我不喜欢。” 支离破碎的发光体,沉默了一瞬,然后很快再次传来浮游干脆认错的声音:“对不起!” 无泽道:“少废话,快点开门让我进去。” “是是是” 浮游连忙应是,石碑后的山林立马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那些山林里的树木一株株无风而动,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挨个将自己的树根从土里拔了出来。 随即这些活了的树木,又快速的跑向两旁排成了一列,让出了一条开阔的道路,直接通向山林的深处。 无泽顺着这条开阔的道路,继续往山林的深处飘,熊黛和肥蛟跟在后面,对那些活了的树木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 等无泽他们一行进入山林后,那些让路的树木则像是有意识一样,跟在他们后面,一个个陆续回坑,又把自己埋了起来。 在道路的尽头,山林的深处,视野瞬间开阔了起来,花草丛生的平地中央,伫立着一株巨树。 那巨树的树干呈雪白色,叶子却是正常的绿色,同时巨树的树干上布有大大小小十几个空洞,每个空洞里此时都探出了很多小脑袋,细看之下,那些竟是一个个的小人。 那些小人大都只有花生大小,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精致漂亮,它们在见到无泽后,全都两眼放光,大都欢呼着从各自的孔洞里跳了出来,一窝蜂的涌向了无泽。 无泽对着唯一一只没有靠过来,却同样眼冒星星的小人道:“浮游,你收集毛发做什么?” 那小人道“我们打算给您织一条...” 无泽没等小人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道:“...不用了。” 这群浮游的想法,无泽是没法理解的,他也懒得去理解,只是抬头看了看浮游身后的雪白色巨树,道:“建木种还有几颗?” 浮游道:“还有两颗,我们埋在建木下了。” 无泽思付了片刻,道:“取出一颗给我。” 浮游应了一声,就招呼着其他的小人开始在白色巨树下刨土,只是他们身形太小,刨了一会儿却没有丝毫的进展,乌沼不由道:“不需要帮它们?” “你想帮忙?那去吧。” 无泽说着就把乌沼从自己头顶上拽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乌沼也没多扭捏,抬爪小心的拨开那一众小人,然后她开始用用爪子在地上刨土。 浮游在旁边紧张道:“轻一点,别伤到建木种。” 乌沼边挖边问:“建木种是什么?” 浮游也不怕生,指着身后的雪白色巨树道:“就是它的种子。” 乌沼抬头看了看那奇异的雪白色巨树,爪下却突然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拨了拨上层的尘土,继而从土里扒出来了两个拳头大的黑色种子。 乌沼将其中一颗重新埋回土里,然后拿着另一颗建木种走到无泽的面前,把种子递给了他。 无泽接过建木种,拿在手里看了看,便把之前他用扶桑叶做出的红色乾坤袋拿了出来,直接将那建木种塞了进去。 重新封好乾坤袋,无泽凭空拿出了一条红色的绳子,将那乾坤袋穿了起来,继而俯下身,系在了乌沼的脖子上。 乌沼摸了摸脖子上有些丑的乾坤袋,道:“给我的?” 无泽笑道:“不用太感谢我!” 乌沼却道:“有点丑。” 无泽:“......” 第96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六 浮游所居住的山林里,在入夜后却是另一番景象。 所有的树木都被一层淡红色的火焰所覆盖,同时树木的树干会变成一种烙铁般的通红,远远看去,像是整个山林着了火。 层层的热浪从外围袭向山林中央的雪白色巨树,不知是否被那些像是着了火一样的树木所感染,雪白色的巨树渐渐也变了颜色。 原本雪白色的建木树,在热浪的烘烤下,树干和枝叶竟渐渐的变成了一种海水般的蔚蓝色。 至于居住在建木树上的那些只有花生般大小的浮游们,看起来极为的兴奋,它们手拉着手,手舞足蹈的围着建木树,嘴里还齐齐的哼唱着令人无法理解的歌谣,像是在举行一场再隆重不过的祭祀仪式。 无泽对浮游们这些奇怪的行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只有乌沼聚精会神的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但苦于那些难以忍受的热浪,乌沼没多久就热的再也支撑不住,她四只爪子张开,匍匐在地上,放弃了探究那些浮游们的奇怪举动。 无泽摸了摸乌沼蔫了吧唧的耳朵,道:“很热?” 乌沼没什么精神的瞥了无泽一眼,道:“你不热?话说回来,我们呆在这儿没关系?外面的火会不会烧到我们这儿?” 无泽难得耐心,解释道:“不用担心,外面的那些都是建木的伴生物,在蜃界,建木的伴生物被称为火木,它们不伤活物,天亮便会熄灭。” “哦,可是,我算是活物吗?” 按理说她应该已经死了,可是在蜃界,她却依然和活物一样有温度,有痛觉,甚至还能呼吸,这让乌沼不由陷入了迷茫。 无泽突然笑了一声,道:“饿了么?” 乌沼对于无泽明显转移话题的举动有些无奈,道:“...你不是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无泽抬手拍了拍乌沼的后脑勺,道:“我为什么非要回答你的问题不可?倘若我回答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乌沼想了想,摸了摸脖子上的乾坤袋,道:“送你建木种和扶桑果?” 无泽:“....那些东西明明是我给你的。” 乌沼乐了,道:“你也说了是给我的,既然是我的,那为什么就不能当报酬付给你?” 无泽似是有些无奈,叹道:“...你要是在你的世界也这么机灵,也不会次次都要我救你了,小乌沼。” “救我?什么意思?”乌沼追问道。 “熊黛他们回来了。” 无泽没回答,再次转移了话题,扭头看向林外的方向。 乌沼顺着无泽扭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熊黛和肥蛟各自拖了两头三脚羊穿过燃烧着的火木林,走了过来。 乌沼猜测熊黛和肥蛟是去了山林外的平原,才抓来的这种长耳朵三只脚的生物。 此时,她犹记得这些三脚羊的厉害,于是在熊黛和肥蛟把三脚羊放到她和无泽的跟前时,她特意问了一句他们捕来的三脚羊是否头戴有草环。 她真怕吃了三脚羊头戴草环的头领,那些三脚羊会来找麻烦。 索性熊黛和肥蛟并没有谢狐之那么倒霉,拖来的四只三脚羊,并没有三脚羊的首领在内,乌沼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事实证明,她放心的稍微早了一些,虽说食物有了,吃却成了问题。 熊黛和肥蛟都是吃生食的,他们两个排排坐在乌沼的对面,二话不说的撕开了三脚羊的皮肉,掏出血红的肉块就往嘴里放,全都吃的满嘴血污。 而且熊黛边吃,还颇为贴心的掏出了三脚羊的心脏递给了乌沼。 乌沼看着熊黛递过来的,还在微微颤动的心脏,一时心情复杂,但她好歹还是从地上爬起来,接过了那颗血淋淋的三脚羊心脏。 盯着爪子上温热的心脏,乌沼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张嘴下口。 但熊黛似乎以为乌沼不喜欢吃心脏,便把三脚羊的肝肺掏了出来,直接扔到了乌沼的怀里。 乌沼:“......” 肥蛟倒没顾忌那么多,掏空了一只三脚羊的血肉后,便尾巴一甩,把那带着骨头的皮毛甩到了火木林里。 吃饱了的肥蛟,继而往地上一趟,肚皮朝上,两只爪子搭在肚皮上,没多久就传来轻微的呼噜声,竟是睡着了。 这时,从熊熊燃烧的火木林里,突然走出来了一个半人多高的火木树苗,那火木不过半人来高,和其他的火木一样披着一层火焰的外皮。 那半人高的火木,拖着一块带着骨头的三脚羊皮毛,移动着纤细的树根,没多久就走到了肥蛟的面前,然后它想也不想的把那块皮毛呼在了肥蛟圆溜溜的脑袋上。 肥蛟依然睡的很香,脑袋在带骨的皮毛里拱了拱,迷迷糊糊之间,尾巴一甩,又将这株火木树苗送回来的皮毛扔进了火木林里。 这似乎气坏了这株小火木,它纤细的枝条似是愤怒的开始摇摆,发出火焰燃烧时噼啪的声响,不过它也没拿肥蛟怎么着,只是顾自又回到了火木林,将那块皮毛再次捡了回来,扔给了肥蛟。 这一次,小火木似乎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将那皮毛甩在肥蛟脑袋上后,便伸出了自己的枝丫压在了肥蛟的头上,以防肥蛟再把皮毛甩回火木林。 脑袋被裹住的肥蛟,终于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肥蛟从皮毛里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了小火木,憨厚道:“做什么?” 那小火木的枝条朝着火木林的方向指了指,又指了指肥蛟头上的皮毛,继而全身的火焰猛然的涨大了许多。 肥蛟似乎明白了火木的意思,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随即肥蛟把头上的皮毛用两只蛟爪扒拉了下来,转而压在身下,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小火木这下满意了,枝条上的火焰慢慢回到正常大小,继而它便转身往火木林走。 这时无泽却叫住了它:“寸火,过来帮个忙。” 那株小火木闻言,树根微顿,随即加快了向火木林移动的速度。 见小火木不理他,无泽转而对熊黛道:“把三脚羊的骨头扔进林子。” 熊黛迷茫的看了一眼无泽,也没多想,直接拎起被她啃食的破破烂烂的三脚羊,就要往火木林里扔。 “等等!” 小火木这才急忙开口,立马移动着树根,往无泽的方向迎了过来。 第97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七 “等等!” 被无泽唤做寸火的小火木,这才急忙开口,立马移动树根,往无泽的方向迎了过来。 小火木没好气道:“别让你的小家伙们给我捣乱,帮什么忙,直接说吧!” 无泽看了看它,道:“你就这个样子和我说话?” “你好意思嫌弃我?” 寸火用枝丫指了指无泽浑身发光的身体,并没打算让步。 无泽话不多说,大手一挥,撤去了身上的光芒,露出真正的身形。 乌沼不由多看了几眼失去光芒的无泽,发现这人虽说露出了大部分的身体,可他的脸却像是被一层浓雾笼罩似的,怎么也看不清他的五官。 这边的寸火见无泽干脆的亮出了身形,也不再扭捏,身形一变,从原本的火木树苗变成了一个两米来高,皮肤鲜红的大汉。 不像无泽的五官没法看不清,这大汉的五官却大大方方的亮了出来,浓眉大眼,粗犷鲜明。 大汉一屁股坐在无泽旁边不远的位置,泄气道:“我还以为藏得很好,你小子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 无泽熟稔道:“少废话,快干正事。” “正事?什么正事?” 大汉一脸莫名其妙,心说他怎么不知道有什么正事是没干的。 无泽没多说,指了指剩下的两头三脚羊。 “得,我就是你小子的专用伙夫。” 大汉很快就明白了无泽的意图,表情虽然是无奈的,但却没耽误他干活,他直接打了个响指,那些三脚羊立马散发出了烤肉的香气,竟是熟了。 看到这些,乌沼看着大汉的眼神立马亮了,忙把熊黛甩给她的三脚羊的心肝递了上去,期待的盯着大汉。 大汉:“......” 大汉没让乌沼失望,转眼的功夫,她递上去的三脚羊心肝也同样熟了,得以让她开始享用第二次入蜃界后的首次大餐。 乌沼抓着外香里嫩,被炙烤的恰到好处的肉块,大汉却一脸深思的盯着她看,随后大汉便对旁边同样在进食的无泽,道:“这崽子,你小子生的?” “咳咳咳...” 闻言,乌沼立马将嘴里的肉喷了出去,咳得半天也没缓过劲儿来。 无泽却很淡定,道:“这么丑的崽,你生的出来?” 大汉道:“我又不是母的,怎么生的出来。” 无泽呛声道:“那我看起来就是?” 说完,无泽没理会吃瘪的大汉,顺手拍了拍乌沼的后背,帮她顺气。 大汉不死心,又道:“可她怎么和你小时候...” 只是大汉的话没说话,便被无泽丢了个肉块过去,正堵住了他的嘴。 大汉将肉块吞进嘴里嚼了嚼,继而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两坛酒,边吃边喝,好不自在。 无泽倒也不客气,直接从大汉那里分了一坛酒,放在乌沼的面前。 乌沼嗅了嗅那坛酒的味道,呛得打了个喷嚏,不得已揉了揉鼻子,对无泽道:“给我喝的?” 无泽道:“给你尝一尝。” “嗯,我不喝。” 乌沼没打算给面子,很干脆的拒绝,然后扭头往旁边爬了两步,和那坛酒拉开了距离。 无泽没打算放过她,抬手揪住了她后颈的皮毛,将她一把拖了回来,耐心道:“这是寸火从地府偷来的魂酒,滋养魂魄的,对你只有好处。” 大汉不乐意了,辩驳道:“什么叫偷来的?我是正大光明借来的。” 乌沼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无泽,犹豫着往坛口凑近了些,她比了比坛子的大小,道:“怎么喝?” 酒坛的大小比她足足大了两倍,手边又没有什么盛酒的东西,看着酒坛,乌沼不由犯了难。 “这要你自己想办法。”无泽摊了摊手,摆明不想帮忙。 “哦,那算了,我不喝了。” 乌沼本来就没想喝所谓的魂酒,正好借坡下驴的表示拒绝。 无泽的耐性本就不好,这时也没了耐心,一把揪过乌沼,将她扔在了酒坛上。 乌沼:“......不喝不行?” 四肢扒在酒坛的坛口,乌沼显然没了退路。 无泽催促道:“快点喝!” 乌沼没办法,只得把脑袋探进了酒坛里,尝试着舔了一口。 魂酒的味道醇厚,泛着一丝丝奇怪的甜味,总体来说算不上难喝,乌沼就试着多喝了几口。 可是很快,乌沼就停不下来了,最后甚至渐渐的将那坛魂酒全都喝了下去。 一坛魂酒下肚,乌沼的身形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许多,但她却并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变化,没多久就有些昏沉。 她摇摇晃晃的站在酒坛的边缘,打了个酒嗝,一脚踩空,一头栽在了地上。 无泽将她拎到熊黛的身旁,乌沼迷迷糊糊的挨着同样吃饱喝足的熊黛身旁,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时大汉才又回到刚刚的话题,道:“这崽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泽却道:“有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 无泽道:“给我一缕三昧火,另外我还需要一颗补天石,劳烦你去帮我找来。” 大汉想了想,伸出指尖,一缕淡金色的火焰显现了出来。 无泽抬手捉过那缕金色火焰,手背翻转便将那火焰冰封了起来,顺手放入了乌沼脖子上的乾坤袋里。 给了三昧火后,大汉道:“你小子要补天石做什么?那玩意儿只有东海有,我要问问水婆。” 无泽道:“我要补天石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想跟天道老子搏一搏罢了。” 大汉闻言一愣,瞥了眼一旁熟睡的乌沼,意识到什么,继而似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饮尽坛中烈酒,不再多言。 火木林在接近天亮时才如数变回原本的青翠色,大汉寸火早已离开,而浮游们围着建木树跳了一夜,也尽数迎着清晨的亮光和微微细雨,沉沉的睡去。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三十二》 寸火: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犯错了? 无泽:犯什么错? 寸火:若是你没犯错,那个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毛一样的小崽子,你怎么解释? 无泽: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们长得一毛一样?眼瞎? 寸火:啧,还不承认,你屁大点大的时候,整天追着女希氏耍赖撒娇,那时候你也是青毛红纹的崽子,你以为我老糊涂了,不记得?! 无泽:...嗯,我本来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我更确信了,你确实已经老糊涂了!看在你已经不中用的份上,天道老子以后应该会放你一马,开不开心?! 寸火:...... 第98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八 冰凉的雨滴,稀稀落落的砸到熟睡的众人身上,乌沼后知后觉的醒了过来,抬眼便看到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猛然间看到了无泽的面容,乌沼下意识愣了一下,也忘记了说话,就这样愣愣的和无泽对视。 无泽乐了,道:“发什么呆?” 乌沼没有说话,依然愣愣的看着无泽。 此刻的乌沼正经历着一种奇妙的体验,她看着无泽的面庞,像是在看着另一个版本的自己。 但无泽的五官比她人形时的样貌更加的精致,轮廓也更加棱角分明,更富有魅力。 无泽眯眼笑道:“好看么?” 乌沼呆呆的点了点头,道:“好看。” 无泽道:“那你现在明白自己有多丑了么?” 乌沼:“......” 外貌这一点,和无泽比起来,乌沼确实没法辩驳,只翻了个白眼,用爪子推开了无泽,坐了起来,她四下看了看,发现昨天的大汉已经不在。 没有多问,乌沼反而被自己长大的身体吸引了注意力,这时她才完全的确信之前无泽为什么会说魂酒对她有好处。 无泽道:“我们该走了。” 乌沼应了一声,转头叫醒了一旁的熊黛和肥蛟。 无泽向乌沼伸出手:“跟我走。” 乌沼想了想,犹豫着把爪子递了上去。 无泽握住乌沼的爪子,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牵着她,在没惊动那些浮游小人的情况下,径直往火木林外走。 乌沼道:“我们要去哪儿?” 爪子被牵着,无泽手心的温热让乌沼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即使是陪伴她长大的熊黛,似乎也从未给她带来过这种奇异的感觉,她不由握紧了一些,似乎怕这种来之不易的情感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我们要去很多地方。” 无泽明显注意到了乌沼的小心翼翼,不由笑了,继而含糊的应了一句。 乌沼似乎也根本不在意无泽要把她带到哪儿,她只是乖巧的跟在无泽身边。 火木林的入口和出口并不在同一个位置,离开火木林后,他们一行并未回到火木林外的平原,而是走到了一处白色轻雾弥漫的山谷。 山谷的入口极为狭窄,只允许一个人通过,无泽让熊黛和肥蛟等在了外面,只带着乌沼进了山谷。 通过山谷窄小的入口后,视野便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山谷内繁花似锦,果木林立,一条清浅的溪流蜿蜒通向山谷中央。 在山谷中央,密密麻麻的坐落着许多样式清奇的小屋,有些甚至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有崩塌的危险。 在小屋周围,小溪两旁,不少狐尾人身的生物正在攀爬溪边硕果累累的果木,果木下,一群小狐狸却正玩闹般的在溪水里玩闹追逐。 无泽拉着乌沼走向小屋,那些狐妖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呆在原地,好奇的看着他们,却并不怯生畏惧。 只有一个狐耳少女从果木上轻巧的跳了下来,径直向无泽迎了过来。 和其他狐妖只有两到四条尾巴不同,那个狐耳少女竟长着七条红色的尾巴,向蒲扇一样挂在身后,跑动起来时却透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少女在离无泽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谨慎的打量着他们,道:“你们从哪儿来?要找谁?” 少女看起来并不认识无泽,但无泽却似乎认得她,无泽道:“红尛,我找你母亲,她去哪儿了?” 少女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无泽淡淡道:“也许你的母亲跟你提过我,我是无泽。” 少女闻言愣了愣,继而狐疑道:“你就是那个偷过我狐族圣物的贼?” 乌沼:“......” “...你母亲难道没跟你说过,那是个误会?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无泽的表情崩裂了一瞬,继而很快恢复了正常。 红尛道:“可我母亲说...” 少女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无泽打断,无泽道:“好了,说正事,你母亲呢?” 乌沼不由多看了无泽一眼,心说无泽最好不是真的偷了人家的圣物,否则这一群狐妖冲上来,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受到殃及。 红尛似乎也并未对无泽多做防备,干脆的说出了她母亲的去向。 红尛道:“母亲去了谷外,大概日落前回来。” 无泽看了看天色,意识到时间还早,便毫不见外的躺在了小溪旁,顺手打下一个果子扔给乌沼,他自己却顾自闭上眼假寐,明显打算等红尛的母亲回来。 红尛没管无泽,只盯着乖乖坐在溪边啃果子的乌沼仔细打量了半天,却并不说话。 乌沼被少女的视线打量的不太自在,有些不明所以,犹豫道:“怎么了?” 红尛没有立马回应,只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和乌沼差不多大小的七尾红狐,跳到了乌沼的面前,围着她转了两圈,继而凑近了一些,嗅了嗅她的味道。 看到红尛的动作,一些在溪边嬉戏的小狐狸崽们也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它们将乌沼围成一圈,也学着红尛的动作,探出毛绒绒的小脑袋好奇的嗅了嗅乌沼的味道。 乌沼以为自己是有什么怪味,便跟着狐妖们的动作,低头也闻了闻自己的味道,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由有些茫然。 红尛却道:“你叫什么名字?” 乌沼道:“乌沼。” 红尛露出意外的神色,道:“你是在乌沼里出生的?母亲说那里面只有一些凶恶的家伙在。” 乌沼并不太明白红尛话里的意思,追问道:“在乌沼出生是什么意思?” 红尛道:“在妖界的边界有个地方叫乌沼,我们狐族还在妖界时,母亲总是不喜欢我们去那里玩儿。” 乌沼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似乎在这个狐族少女的观念里,她之所以叫乌沼,是因为她是在妖界有个叫乌沼的地方出生的? 话说这个世界里正好有个叫乌沼的地方?会不会这么巧? 没等乌沼回应,红尛又道:“我是红尛,五百岁,你多大?” “....不到五百岁。” 乌沼觉得有些窘迫,因为她实在没有勇气在一个五百岁的狐妖少女面前,提起她在妖族们看来还没有断奶的年纪。 乌沼的话音刚落,旁边的无泽突然闭着眼笑出了声,嘲道:“确实是没到五百岁。” 第99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九 乌沼的话音刚落,旁边的无泽突然闭着眼笑出了声,嘲道:“确实是没到五百岁。” 乌沼当即用爪子拍了无泽一下,示意他闭嘴。 红尛并没有听出无泽话里对乌沼的嘲讽,只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乌沼,道:“你长得好怪,那我可以摸摸你吗?” 长得很怪的乌沼:“......” 不过红尛虽然是在询问乌沼,但实际上没等乌沼回应,就直接甩着蒲扇一般的尾巴扑了上来。 乌沼没防备,直接被四仰八叉的推倒在了溪边的草地上,那些小狐狸崽有样学样,全都学着红尛的动作扑了上去,闹作一团。 霎时间,乌沼身上黏满了毛绒绒的小狐狸崽,这些小狐狸崽似乎把她当成新奇的玩具,扯耳朵,咬爪子,玩的不亦乐乎。 乌沼本来企图从狐狸崽们的围困中爬出来,但奈何压在身上的重量太重,她折腾了一会儿,不光没有成功摆脱困境,那些小狐狸崽却反而有些变本加厉,死死的抓着,或者死死的咬住她的皮毛,怎么也不肯下来。 尤其是红尛,虽然她不像其他的狐狸崽那么闹腾,只是优雅的端坐在乌沼的肚子上,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时不时还会用爪子碰一碰乌沼。 可红尛的体型虽然和乌沼差不多大,但重量却似乎比乌沼重了许多,此时她压在乌沼身上,乌沼根本就没法动弹,自然也没法摆脱这些太过闹腾的狐狸崽。 最后,乌沼实在承受不住这些狐崽子们的闹腾,张嘴尖叫起来,企图把它们吓退。 可是这群狐狸崽子只是被乌沼的尖叫声震慑了一瞬间,它们愣了愣,继而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又立马扑了上去,而且看起来更兴奋了。 而且这群狐狸崽子每每闹腾了一会儿后,就会停下来眼巴巴的瞅着乌沼,像是在等着她尖叫。 乌沼:“......” 乌沼被这群狐狸崽子闹腾的生无可恋,多少有些泄气,干脆放任了这群狐狸崽子。 当太阳西斜,这群狐狸崽子终于才陆陆续续安分了下来,围在乌沼的周围,睡倒了一片。 至于红尛,她却更不客气,直接趴在乌沼的肚子上睡着了。 这时的乌沼总算能松了口气,悄悄的推了推肚子上的红尛,她轻手轻脚的从狐狸崽们的包围圈中爬了出来。 乌沼爬到溪边,对着溪水照了照自己,发现自己的模样简直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此时她浑身的毛大都沾染了狐狸崽子们的口水,服帖的贴在皮肉上,耳朵上甚至还秃了几块,那是几只狐狸崽子撕扯后的痕迹。 无泽这时才掀开眼皮,看了乌沼一眼,笑道:“玩的开心吗?” “....我这像是玩的开心吗?” 乌沼指着自己的秃毛耳朵,冲无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无泽道:“你魅力大你怪谁?你看,就没有狐狸崽子来闹我!” 乌沼显然还记着红尛的话,道:“不是因为我长得怪?” 无泽打量了一眼乌沼,勾唇奸笑道:“不光是因为你长得怪,还因为你长得丑,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乌沼:“.....” 识相的不再和无泽搭话,乌沼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气出内伤,只是自顾自的捧着小溪的溪水给自己梳洗,企图想把身上沾染的那些狐狸崽的口水味清洗掉。 无泽看着乌沼,饶有兴趣的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了乌沼的面前蹲了下来。 乌沼警惕的看着无泽,道:“你做什么?” 无泽道:“当然是屈尊降贵帮你洗澡!” “...不用了!” 在乌沼的眼里,无泽说不定是打算使坏整治她,她当然是要拒绝。 可是无泽哪管乌沼拒不拒绝,直接拎着她的两只爪子将她放到了溪流里,继而打了个响指惊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狐狸崽子们。 无泽指着乌沼,对那些狐狸崽子们道:“崽子们,你们的玩具要游走了,还不快追?” 乌沼:“.....” 无泽的话音刚落,那群狐狸崽子不知道是否听懂了无泽的话,只是一窝蜂的又扑向了水里的乌沼。 乌沼:“...无泽,我跟你没完!!!” 一边闪躲着像小炮弹一样向她冲过来的狐狸崽子们,乌沼一边崩溃的冲站在溪边摆明看笑话的无泽,怒嚎了起来。 无泽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向乌沼摊了摊手:“小乌沼,这群小狐狸崽子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 乌沼这时已经无暇再顾忌无泽这边,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就这一眼的功夫,一只小崽子就瞅准了机会直接扑到了乌沼的脑袋上,扯着她的耳朵把她拽倒在了溪水里。 “咳咳咳咳....” 猝不及防的呛了几口溪水,乌沼忍着痛,一把将那只顽劣的狐狸崽子从脑袋上拽了下来,转头就要往岸上爬。 但狐狸崽子们明显很擅长拖后腿,每当乌沼快要爬上岸的时候,就会有狐狸崽子把她拖回去,一来二去,乌沼很快没了折腾的力气,于是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在了清浅的溪水里,放弃了挣扎。 乌沼安静下来以后,那些狐狸崽子反而没了多少玩闹的兴致,陆陆续续的跑回到已经采摘完果子,打算回家的那些成年狐妖身边。 乌沼如临大赦,忙不迭的爬上了岸,她此时已经浑身湿透,全身的毛没有什么生气的垂着。 无泽走到她身边,这次乌沼连眼神也没分给他一个,只是自顾自的瘫倒在岸边的草地上,疲惫的喘气。 无泽也没在意乌沼的态度,伸手在乌沼的脑袋上摸了一下,她身上的溪水便像是活了一般陆陆续续的汇集到了他的手中。 随着溪水不断在无泽的手上汇聚,乌沼的皮毛也跟着变得干爽了起来。 无泽的手上最终汇聚成了一个浑圆的水球,他抬手扔回到了溪水里。 乌沼摸了摸自己变得干燥的皮毛,这才懒懒的看了无泽一眼。 只是这时,乌沼发现无泽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她这边,而是盯着山谷入口的方向。 乌沼顺着无泽的视线看过去,一开始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只是,没多久,一只巨大的白狐却凭空显现了身影。 第100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十 这时所有的狐妖们全都涌向了白狐的方向,白狐则从尾巴后面直接甩出来数十条巨蛇。 那些被巨蛇,很快被狐妖和狐崽子们熟练的拖到了一边,挨个的扒皮取胆。 那白狐没管狐崽子们如何料理带回来的猎物,它步履优雅,瞥开众狐妖,缓缓的向无泽所在的位置走来。 白狐洁白的皮毛,在夕阳下看起来熠熠生光,但乌沼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这些,而是白狐身后的尾巴,她粗略数了数,发现那白狐的尾巴比红尛的数量还要多,竟长有九条。 白狐没有在意乌沼打量的视线,只对无泽道:“你果然还是来了!” 显然,白狐对于无泽突然出现在狐族栖身的山谷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像是早有预料。 无泽坐在溪边,仰头看着白狐,道:“怎么?不希望我来?” 白狐道:“当然不。” 白狐俯下头,伸出舌头舔了舔还在溪边熟睡名的七尾红狐,后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唤了一声:“母亲,你回来了?” 白狐叼起红尛,把她往狐族聚集的地方送了送,道:“我捕了些蛇回来,红尛,你去和他们一起处理,晚上用来招待客人。” 红尛乖巧的应了一声,重新化为人形,转头想要拉乌沼一起过去,可白狐却阻止了她,她只得悻悻的跑回狐族聚集的地方,按照母亲的吩咐处理那些巨蛇。 等红尛走远,白狐才看了看乌沼,继而用鼻子碰了碰她,和蔼道:“你就是乌沼吧?!” 乌沼不知道这只九尾白狐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白狐似乎轻笑了一声,继而浑身突然溢出一抹刺眼的白光。 白光散去后,白尾巨狐便已化为一个身材窈窕,容貌绝美的女人。 女人俯下身,将乌沼抱起,继而坐在了无泽的身旁,道:“你能来送我最后一程,我其实很开心。” 无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潺潺溪水,表情晦暗不明。 乌沼突然觉得气氛似有些沉闷,她连呼吸都不由放缓了一些。 女人似乎也根本没在等无泽回应,温柔的抚摸着乌沼的脑袋,继续道:“这崽子很像你,不过脾气看起来,比你要好上许多。” 乌沼:“......” 无泽没有回应女人的调侃,只是突然没头没尾道:“我说过,我可以帮你!” 女人没接话,只是看着远处忙的热火朝天的狐崽子们,道:“我狐族已数百年间没有狐崽降生了,所有的族老在这数百年间,也因各种伤病和意外而陨落,就算是我的女儿红尛,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智,也都只停留在了幼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无泽:“可是..” 女人打断他,继续道:“你知道这意味着,我若不顺应天道,我九尾狐族便会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 无泽道:“但是你即使从了天道又如何?天道无情,你难道不懂?” 女人笑了,道:“不懂的是你,无泽,我们如何能与天道抗衡?!” 听着九尾和无泽之间的谈话,乌沼似懂非懂,她觉得这个气氛不适合她呆在这里,扭身就想从女人的怀里爬走。 只是刚脱离了女人的怀抱,乌沼便立马被无泽揪着耳朵拉了回来。 无泽斥道:“你去哪儿?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 乌沼觉得莫名其妙,他们的谈话摆明不是她所能够理解的,为什么非要她在这儿听着不可? 可是当看到无泽脸上显得有些阴沉的表情时,乌沼还是忍了忍,放弃了触无泽的霉头,而是乖乖坐在他们中间不动了。 而九尾狐女和无泽却又自顾自打哑谜一般,交谈了起来,说是交谈,在乌沼的眼里,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在争吵。 尤其是无泽,从头至尾像是他都在压着一股邪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出来。 乌沼在旁边战战兢兢的听了一会儿,靠着仅剩的一点理解力,勉强听出了一点皮毛出来。 九尾狐女和无泽争吵的关键点是“天道”,乌沼不太理解天道是什么。 但从他们的话语里,她多少明白了一点,所谓的“天道”似乎是一种能够掌握九尾狐女命运的力量,是天的意志。 现在,天的意志打算毁灭由女希氏所创造的九尾狐女,甚至还可能会彻底将九尾狐女所在的九尾狐族从世上整个抹除。 面对这份毁灭的意志,九尾狐女打算认命,顺应天道,遵循天的意志,可无泽似乎并不赞同,想要鼓动九尾狐女博上一博。 可直到天黑,那些狐族们准备好了蛇宴,九尾狐女和无泽却依然谁也没有说服谁,当着一众狐族的面,他们便只得结束了事关九尾狐族命运的话题。 虽然乌沼对所谓的天道,以及女希氏等等这些很感兴趣,但她却并没有向无泽请教的勇气,毕竟从无泽此时的脸色就能看出,他的心情着实不太美妙。 而且,在乌沼的内心深处,也悄悄的冒出了一个诡秘的声音在告诉她,了解那些隐秘之事对她来说,可能并没有半分的好处。 更何况,乌沼根本无法相信“天道”的存在,她更多的觉得所谓的天道不过是某种具有神秘色彩的臆想,因此她很快便把无泽他们的谈话抛诸脑后,开始专心的进食。 不过,事实证明,她在这儿,根本没法好好的享用一顿由狐族精心准备的晚饭。 和一群狐崽子们挤在一起吃饭,并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那些狐崽子总会把吃剩的骨头有意无意的甩在她身上,而且有的狐崽子会在吃饱喝足后来扯她的耳朵,甚至拽着她的耳朵打秋千。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比起那些无忧无虑的狐崽子,那些成年狐族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的,透着一股极为压抑的气氛。 受到这份压抑气氛的感染,乌沼竟也没法真正吃下什么东西。 直到宴席结束,那些狐崽子玩累了,便乖乖的跟着成年妖狐们回了各自的小屋,至于红尛,同样也被一位年长的狐妖带走。 安顿好那些狐崽子们后,成年的狐妖们陆陆续续的从小屋内走出,再次返回到了九尾狐女的身边。 第101章 南柯梦续之蜃界 十二 安顿好那些狐崽子们后,成年的狐妖们陆陆续续的从小屋内走出,再次返回到了九尾狐女的身边。 他们各个表情肃穆,齐齐跪拜在九尾狐女的面前,像是在拜别。 继而他们才恋恋不舍的各自回屋,紧紧关上了门窗,山谷内,突然变得寂静下来。 九尾狐女仰头盯着天空许久,在天空中第一颗星星升起时,她转头对无泽无声的笑了。 九尾狐女道:“看来,我的时间到了。” 她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央竟生生的裂开了一道沟壑,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不多久,一道极快的电光直直的朝着九尾狐女所在的位置袭来。 九尾狐女不躲不闪,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危险的电光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无泽却动了,他在那电光接触到狐女的前一秒,险险的将那电光击飞了出去。 那刺眼的电光当即偏离了轨道,砸在了山谷一侧的石壁上。 被电光砸中的那一侧石壁,顷刻间崩塌,尘烟散尽后,那一整座山壁竟然已经消失不见,只徒留一片焦黑。 目睹这一系列的变故,乌沼有些后怕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往无泽身边靠了靠。 九尾狐女并没有被这突然的变故所触动,她叹道:“无泽,你知道这没用。” 无泽怒道:“有没有用,可不是你说了算。” 这时,更多的电光,像是密集的雨滴一样,从天空中那道沟壑之中落了下来。 这一次,那些电光并不单单瞄准的是九尾狐女一个,看起来更像是瞄准了整个山谷。 九尾狐女看了一眼躲避在小屋内的狐族们,不得已,化为一只九尾巨狐,将那些小屋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但等待九尾狐女的,毫无疑问是覆灭和死亡。 在第一颗电光砸下来时,红尛便和其他的狐崽子一样从睡梦中惊醒了,不像其他的狐崽子那样瑟瑟发抖,红尛在看到屋外的景象时,很快意识到了母亲的选择。 红尛尖叫着想要冲出小屋奔向母亲,却被其他的成年同族死死的拉住了。 九尾狐女低头看着屋内的女儿,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背后的电光转瞬间砸了下来。 整个山谷伴随着红尛绝望的嘶喊声,笼罩在了一片电光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电光终于缓缓的褪去。 此时的山谷,并未像预想中那样被电光毁于一旦,而是被冰封在了一块血红色的屏障之中。 血红色的屏障下,山谷的一切像是被定格了下来。 乌沼毫发无伤的趴在山谷的屏障之上,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屏障下那些破败的小屋,小屋内瑟瑟发抖的狐族,绝望嘶喊的红尛和视死如归的九尾白狐。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乌沼并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看到一旁面色冷峻的无泽时,她才隐约的记起在电光群雨落下的那一瞬间所看到的事。 是无泽将这这些狐族和这座穷途末路的山谷整个冰封了起来! 但在乌沼愣神的瞬间,事情并没有结束。 天空中的轰鸣声更大了,像是有一个愤怒的巨人正藏在天空沟壑的后面,在愤怒的嘶喊。 更具破坏力的电光,再次在天空的沟壑中聚集显现,发出危险的噼啪声。 无泽突然冲乌沼喊道:“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乌沼来不及思考,连忙向无泽跑了过去。 这时天空中的电光立马砸了下来,速度比前两次的袭击还要快,转眼间就已经落了下来。 乌沼这时还未跑到无泽的面前,自然也没了无泽的庇护。 她立马觉得自己要完,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但预想中的痛楚似乎并没有袭来,乌沼小心的睁开眼,只见那些电光似乎无法伤害她分毫,只是顾自的穿过她的身体砸在了无泽为山谷设下的屏障上。 那些电光同样没法破坏那血红色屏障分毫,转瞬间,无数的电光就变成了一块块不大的黑疙瘩,如数堆积在屏障的顶部。 乌沼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转头想查看无泽处境。 此时的无泽,似乎和她一样,那些落下的电光同样没法伤害他,只能徒劳的砸在屏障上。 无泽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嘴角微翘,眼睛里亦是含着一抹冷冷的嘲讽,他似是挑衅道:“天道即无道,你生杀予夺,却又奈我何?你挡不了我的!”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央那道裂开的沟壑里,竟伸出了一只由云雾汇聚的巨手,径直朝着他抓来。 无泽岿然不动,那巨手在触碰到他的前一秒,却又毫无预兆的瞬间溃散。 溃散的暗色云雾转瞬间又聚拢合体,再次化为一只巨手。 只是这一次,它似乎记住了教训,直接转移了目标,向一旁的乌沼抓了过去。 乌沼:“......” “天道老子,你可真有出息!” 无泽嗤笑一声,大手一挥,瞬间将那巨手再次击碎了。 巨手再次溃散,同时再没了重聚的可能性,它转眼间化作了点点的雨滴,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大雨持续了许久,直到天空中的沟壑在不知不觉中合拢,天空才渐渐的恢复成了原本月朗星稀的模样。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无泽似是疲惫的唤了一声不远处依然傻愣愣的乌沼。 乌沼这才晕晕乎乎的走到了无泽的跟前,仰着脑袋,愣愣的看着他。 抬手摸了摸乌沼毛绒绒的脸颊和耳朵,无泽的眉眼间透着一抹疲惫,但眼睛里的光却亮的惊人。 无泽道:“乌沼,记住这里!” 乌沼似乎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思考无泽的目的,她像是受到了蛊惑,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无泽继续道:“女希氏造物为天道所不容,我只能暂且将他们封印,答应我,日后,你必须放他们出来。” 乌沼迷茫的看着无泽,她似懂非懂,却依然犹豫着点了点头。 无泽勾着唇,笑了:“你以后便会明白这一切。” 无泽说着,俯身将傻愣愣的乌沼抱起,低着头,用额头亲昵的蹭了蹭她毛绒绒的脸颊。 乌沼这才终于慢慢的回神,犹豫了一瞬,紧紧的抱住了无泽的脖子。 无泽继而最后看了一眼被冰封的山谷和那些被定格的狐族,转身带着乌沼离开了这里。 第102章 物是人非念未休 红城曾几何时也是数一数二的一线城市,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但一夜之间,这一切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大地震所覆灭。 红城已不复往日,即使在经历了数十年的休养生息,红城也依然比其他的城市,少了些许的生气,破败的街道与低矮的房屋成了红城的常景。 特别办事处,这个负责非人类案件,简称“非人处”的特别机构,其中一个分部就坐落在红城一处再普通不过的街角。 午夜时分,这条名为沙步街的地方,十几家大排档从街头蔓延到巷子尾,饭食的香味和客人们的吵闹声混杂着,热闹非凡。 即使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候,沙步街的大排档依然挤满了夜里寻食的人。 凌晨两三点,寻食的人酒足饭饱,渐渐各自散去,老板们各自收摊,沙步街一下子空旷了起来,只有名为“帅程大排档”的这一家,依然支着摊子。 大排档的老板看起来三四十岁,却有一头花白的头发,但长相却颇为周正,笑起来有股痞痞的味道,一直被戏称为沙步街的“街花”。 作为“街花”本花的老板,他此时捧着一个大白瓷缸,守着最后一桌迟迟不肯离开的客人,一点也没有赶人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趣的和最后的这桌客人搭话。 似乎很少有人知道大排档老板的名字,因此相熟的客人们大都会根据排挡的名字叫他老程,而且如果想讨老板欢心,企图让老板免费加个菜,叫老板帅程,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与老板真正相熟的人,对他的称呼,要么是直呼其名为程往,要么尊敬一些便会唤他一声程队。 程往原本在非人处的总部就职,而从程队变为大排档老板,这中间自然是发生了不少事。 当初罗毕常闹出来的那一场绑架闹剧牵连了他,使得钟兮直接开了一道界门将他们两个双双流放了。 程往和罗毕常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终于从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回到了非人处总部所在的c城。 不过,程往和罗毕常返回非人处总部时,却已经是他们离开时的两年之后了。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因为一些原因,程往不得不主动选择调离总部,来到了红城,并白手起家创立了红城非人处分部。 而程往创立的非人处分部,迄今已接近有八年之久,至于分部的位置,就隐藏在他的大排档摊子后面。 在最后的一桌客人走后,天已经见亮了,程往没有丝毫收摊子的意思,只是把大瓷缸里已经冷了的水泼掉,重新注满热水拿在手里捧着,他眼睛盯着街角,像是在发呆。 不多时,街角走过来一个挺拔的身影,那身影背着街角的路灯,看不清面容。 程往却一眼认出了那人,他站起身,走到摊子后面的平房里,越过两个厨子,拉开了后厨的后门。 他在一间地下室的入口处停下,喊了一声:“季小子,你表哥来了,快出来。” 地下室立马传来一个少年欢快的声音:“来了,来了!” 随着一串蹦蹦当当的声响,从地下室里很快爬上来了一个染着彩发,带着银色耳钉的少年。 少年也不等多询问,直接走出了后厨。 街角的那抹身影此时已经走到了大排档前,那人穿着一套黑色的大衣,戴着一顶帽子,站在大雪中,盯着大排档的招牌看了一眼,才迈开步子进了大排档,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被程往唤做季小子的少年,出了平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空位上的人,他立马绽放笑容,张开双臂扑了上去。 “大兮表哥!!!” 听到少年怪异的称呼,那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继而伸出脚,阻止了少年的熊抱。 少年也没在意那人的冷漠,只越过那人伸出来的脚,跑到了那人的面前,殷勤的替那人摘了帽子,弹了弹那人肩膀上的积雪,还一边热情的招呼着屋子里的厨子做菜。 程往后脚跟着少年走了出来,他拎着一瓶酒和两只杯子,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喝一点?驱一驱寒气!” 程往倒了一杯酒递给那人,那人没说话,接过酒杯,没什么犹豫的一口饮尽。 程往把那人的杯子重新斟满酒水,继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瓶随手放在了一旁。 季小子一点也不见外,自己拿了个纸杯倒了一点,只是他刚想喝,便被一只手抢走了。 少年不乐意了:“我就喝一点,天这么冷!” 那人也没多说,直接把纸杯里的酒喝下了大半,只留了一小口,然后才递回给了少年。 少年看着纸杯里仅剩的一小口酒水,郁郁的趴在桌边不再闹了。 热菜不久就上了桌,但程往与那人却没怎么动筷,只是一边喝着酒,一边聊上几句。 大部分的吃食全都下了季姓少年的肚子。 酒过三巡,程往便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彻底放开了,甚至开始调侃起对面的人来。 程往指了指自己花白的头发,道:“我这是被季小子这崽子给骗了,才染的奶奶灰,你看你,钟兮,你没染,怎么头发却比我先白了。” 钟兮没理他,只是自顾自的闷声喝酒。 程往觉得没意思,又道:“你这次来红城还是来出差的?” 钟兮淡淡道:“有只蜃妖从非人处监狱逃了出来,我是跟着它来的红城。” 程往:“啧,你这么多年是不是没有一天休息过?我从不知道你居然还是个工作狂?自从那小崽子没了以后,快十年了,你是不是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钟兮站起身,没有接程往的话,只冷漠的问了一句:“洗手间在哪儿?” 程往朝屋里指了指,钟兮也没再多说,离开了位置。 钟兮一走,一旁的少年,突然来了精神,按奈不住的追问道:“程叔,你刚刚说的小崽子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没了的小崽子?” 程往吐出一口酒气,道:“那是你表哥多年前养的一个小妖崽,你那时候还不到两岁,还没断奶呢,怎么会知道。” 第103章 季姓少年 程往吐出一口酒气,道:“那是你表哥多年前养的一个小妖崽,你那时候还不到两岁,还没断奶呢,怎么会知道。” 少年更好奇了,道:“给我说说呗。” “这事儿在钟家,也就是你妈妈的家族里,算是一件隐秘,你程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程往又喝了一杯,打了个酒嗝,借着酒劲儿,继续道:“那小妖崽大概这么高,很讨人喜欢。” 程往给少年比了比高度,继而叹了口气,道“突然有一天,那只小妖崽不知怎的就被人给杀了,你这个钟兮大表哥从那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 少年好奇道:“知道是谁杀的那妖崽么?” 程往继续道:“据说是云家的人,所以现在钟家和云家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往来,甚至经常势同水火,他们的恩怨就在这儿。” 少年的好奇心压抑不住,道:“云家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要杀一个小妖崽?” “这不是你应该要知道的事。” 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回来,少年转头,看到来人,忙伸开双臂迎了上去,兴奋的叫了一声:“狐狸表哥!” 狐狸表哥谢狐之:“......” 谢狐之一把将挂在他身上的季姓少年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无奈道:“不是说过不准叫我狐狸?再有下次,看我不揍你!” 少年吐了吐舌头,忙招呼着厨子们再次开火做菜。 两个厨子,同时也是红城非人处分部的成员,不仅有些崩溃,这一夜他们估计是没法睡个囫囵觉了,一晚上来了非人处总部的两个领导,还让不让他们活?! 之所以说是两个非人处总部的领导,原因在于钟兮本就一直是非人处总部的顾问,职级甚至和总部的非人处头领比肩。 至于谢狐之,现在是身为非人处总部顾问钟兮的助手,职级仅次于钟兮,因此对于分部的人来说,都是必须好生招待的存在。 没有别的选择,两个厨子兼非人处分部成员,只得从还没暖热的被窝里爬出来开火招待。 这边,谢狐之刚放下背包,那边钟兮就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了,铺面而来的一股烟味让谢狐之不由皱了皱眉。 十年以来,变化的可不仅仅是钟兮一人,谢狐之也变得越来越稳重,很少再会突然冒出一些不着调的话来。 此时的谢狐之,对于钟兮去洗手间抽烟的理由心如明镜,也没有戳穿,只道:“那蜃妖往城北去了,罗毕常他们在盯着,暂时应该不会闹事,我们可以在这儿休息一晚等消息。” 钟兮没说话,唤了一声影七,后者立马从钟兮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钟兮对影七道:“带我去那蜃妖所在的地方。” 谢狐之有些无奈,心说这祖宗果然压根没有休息的意思。 影七明显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动作,钟兮也没催促,只顾自戴起帽子,走出了大排档,往城北的方向走了过去,影七只得跟上了去。 谢狐之疲惫的揉了揉眼睛,重新打起精神,背起自己的背包,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也只得跟了上去。 季姓少年对于谢狐之他们的工作很好奇,趁着程往喝醉的功夫,偷偷的跟了上去。 谢狐之第一时间发现了季姓少年,不过也没能将少年赶回去,只能带着他一起赶往了城北。 城北郊外,罗毕常领着一众搜查队的人正冒着大雪,聚集在那里,围成了一圈。 远远看去,他们只是单纯的围着一快空旷的雪地。 事实上,在那些搜查队的中央,有一只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的蜃妖。 那蜃妖通体呈透明色,只有头顶有一块红色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像眼睛,却并没有眼珠。 它长有数十条章鱼般的触手,不停在周围盘旋,像是极为忌惮周围的人。 钟兮走到包围圈外,对罗毕常道:“你们可以撤了!” 罗毕常看了一眼钟兮,道:“你能对付?” 钟兮道:“人越多,越容易激怒它。” 谢狐之在旁边补了一句,道:“蜃妖被激怒后,会将周围拉入幻境,来再多的人也只有送菜的份儿。” 罗毕常身为妖族,本就对蜃妖有一定的了解,也没争辩,干脆利落了撤下了搜查队的人,继而对钟兮和谢狐之道:“那我就带着搜查队的人去程往那儿休息了,解决了知会我一声。” 谢狐之哼道:“罗大队长,您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罗毕常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道:“那当然,我又不是没吃过蜃妖的亏。” 说完,罗毕常就带着搜查队的人走了。 走前,谢狐之想让罗毕常顺便把好事儿的季姓少年带走,可终究拗不过季姓少年的死缠烂打,只得把他留了下来。 谢狐之把想要上前的季姓少年推到一边,无奈道:“你好事儿这一点,当真一点也不像闵秀姑姑,老实在这儿呆着,小心那蜃妖把你拖到山海界里喂恶妖。” 季姓少年一点没有惧怕的意思,反而好奇道:“山海界里好玩吗?” 谢狐之:“我去,你还真想被蜃妖拖到山海里啊?我跟你说,我可不是在吓唬你,这蜃妖真的可能会打开去山海界的通道。而且,我警告你,小表弟,为了你表哥我着想,别靠近那蜃妖,万一它把你丢到山海里了,闵秀姑姑绝对会把我劈了,你表哥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可千万别给我捅娄子。” 季姓少年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表哥你真是比我妈都啰嗦,所以我才不想呆在家里。” 谢狐之气不打一处来,道:“这就是你小小年轻离家出走的理由?真该把你绑回去交给你老爹好好调教调教。” 季姓少年:“嘁,我才不是离家出走,我来钟叔这儿可是经过老爸老妈的允许的。” 这边谢狐之和他的小表弟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个不停,钟兮那边却丝毫不受影响。 钟兮轻而易举的将那蜃妖逼到了影七藏匿的位置,不多时,在季姓少年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蜃妖就已经被影七缠了个结实,之后转眼间就被钟兮收到了一只透明的瓶子里。 季姓少年对于没能接触那蜃妖很是失望,谢狐之却松了口气,对钟兮道:“要不下次换你来哄这臭小子,我来收妖?转移这小子的注意力真是太累人了。” 季姓少年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狐狸表哥的良苦用心,他不由郁郁。 可是看着钟兮手里的蜃妖,季姓少年的眼珠转了转,竟在心里生出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而且他并不知道,这个想法在之后,究竟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遭遇。 第104章 南柯梦续之两个 蜃界的边界,伫立着一座奇怪的山峰,从山脚下往上看去,可以看到这座陡峭山峰的外壁,它是一种类似于烧红了的烙铁般通透的红色。 而在这座红色山峰的山顶,堆积着层层的白雪,雪茫茫的看不到尽头。 花费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乌沼跟随着无泽走遍了蜃界的所有角落,并且陆陆续续的拜访了藏在蜃界里的众多大妖。 无泽带她拜访的大妖,无一例外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由传说中的女希氏所创造。 为了避免这些女希造物被天道所覆灭,无泽用自己的力量一一封印了他们。 但事实上,将近十年之间,虽然大部分藏在蜃界的女希创物都被无泽所封印,可依然有不少大妖死于天道之手。 许多次目睹了天道的生杀予夺,乌沼多少有些明白无泽给与她的嘱托,究竟意味着什么。 站在蜃界的边界,看着这座奇怪的山峰,她多少有些心情沉重,很快,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但是这并不意外着解脱,而是她必须独自踏上新的道路。 隐约间,乌沼似乎记得梦见过这个地方,当时在梦里,也是这个地方,她第一次见到了巫骷,那时,她似乎还放出了一只金爪红毛的鸟。 乌沼问无泽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些年,乌沼多少有了些许的成长,她已经可以自由的变换身形,此时的她便是以人形的姿态站在无泽的身边。 虽说她与无泽的面容相似,可她却比无泽整整矮了一个头,只得仰着头与他说话。 无泽道:“这里是蜃界的界山,翻过这道界山,就可以进入妖界。” 说着,无泽咬破了手指,挤出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在了山脚下。 不多时,大地轰鸣,山峰突然震颤了起来,继而一分为二,从界山的中央裂开了一道宽阔的通道。 无泽拉着乌沼,顺着山中的通道,走入了界山之中。 乌沼一边跟着无泽往山外走,一边忍不住好奇,打量起了界山内层层的山壁纹理,那是她未曾见过的景象。 而穿过界山,在山的另一头,却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洋。 碧蓝色的海平面上,数千只鱼尾人身的鲛人翻起浪花,互相嬉戏追逐,甚是热闹壮观。 无泽拍了拍手,那些鲛人全都掉头往他这里游了过来。 其中一只拥有黑色鱼尾的鲛人,对无泽道:“您要去哪儿?” “去妖界。” 无泽边说,边从乌沼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枚淡金色的扶桑果扔给了那黑尾鲛人。 那黑尾鲛人接过扶桑果,妖异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 黑尾鲛人道:“前不久,妖界崩溃,那儿已经成了一片死地,您去那里做什么?” 无泽道:“黑尾,你带路就好!” “好吧,我们这就给您带路。” 黑尾见无泽不听劝,便麻利的带头钻到了水下,随即其余的鲛人也一个接着一个,陆陆续续的全部没入了海水中。 意识到要跟着鲛人们下水的乌沼,便大口的吸了口气,含在了嘴里。 无泽瞥了她一眼,含笑道:“你做什么?” 乌沼这才把含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疑惑道:“不是要下水?” 无泽拉着乌沼往海水里走了两步,道:“不用那么麻烦,跟着我走。” 说完,无泽便拽着乌沼扎进了海水里。 水下,那些鲛人正一个挨着一个,用它们的身体架起了一座通向海底深处的桥梁。 这座由鲛人们临时搭建的桥梁,似乎将海水完全的隔开了,乌沼发现走在上面时,竟然可以自由的呼吸,而且完全接触不到丝毫的海水。 另外,令乌沼意外的是,越顺着桥梁往海底的深处走,视野会越来越开阔,光线也越来越足,直到桥梁的尽头时,她已经无法睁开眼睛直面那些白光了。 等无泽和乌沼穿过桥梁尽头的白光,那些鲛人便各自游走,搭建的海底桥梁也在一瞬间溃散无踪。 等乌沼睁开眼睛时,便发现他们已经不是在海底,而是站在一片亮白色的虚无里。 在这里,到处充斥着一种刺眼的白色,既看不到尽头,也望不到边界,甚至天空和大地都无法区分开来,触目可及之处都只是一片令人烦躁的混沌。 乌沼不确定道:“....这是妖界?” “这是被天道摧毁的妖界。” 无泽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片圆叶,乌沼一眼认出那是无泽从浮游居住的那棵建木上摘下的。 碾碎那片圆叶,无泽继续道:“这才是女希氏创造出来的原本的妖界。” 当建木的圆叶被碾碎,展现在乌沼面前的影像,是一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山野,无数的村落星罗棋布,各类妖族聚集在村落里,不是一般的熙攘热闹。 乌沼沉默的看着妖界的过往光景,犹豫着问出了十年间一直藏在她心中的疑问,她道:“为什么天道一定要毁灭女希氏创造的一切?” “因为什么?” 无泽嗤笑了一声,才继续道:“这世间本无天道,女希氏消失了之后,才有了所谓的天道。对于天道来说,我们这些女希造物既不会像人间的人类那样信奉它,同时也不会乖乖成为他们的附庸,反而会成为威胁它的存在,你说它留着我们做什么?” 乌沼不置可否,沉默了一瞬,道:“可是,若我有一天将这些女希造物从你的冰封中放出来,到时候天道是不是还会来找麻烦?” 乌沼自知没有无泽那样强大,肯定无法对抗天道的袭击,到时候无泽所做的这一切努力无疑会化为泡影,这对她来说简直压力太大。 无泽却笑了,摸了摸乌沼的脑袋,道:“当你回到你的世界,相信我,所谓的天道可能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别担心。” 乌沼有些不明所以,还想问什么,这时候,无泽的样子突然发生了变化,他光洁的皮肤渐渐被淡青色的皮毛所覆盖,变成了乌沼妖形的放大版。 乌沼看了看无泽,又看了看自己,她明明知道这是无泽故意转移话题的举动,但她还是不自主的询问道:“你是变成了我的样子,还是你本来就是长这模样?” 无泽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眨了眨眼:“你猜?” 第105章 南柯梦续之预兆 无泽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眨了眨眼:“你猜?” 乌沼想了想,便在心中确定了答案。 虽然她早就隐约的觉得无泽和她是同一种生物,可现在真的看到无泽的原形,她还是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在内心深处,乌沼对于无泽的存在,多少还是有些喜悦的。 毕竟作为一个曾经自认是孤独的物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寻觅到另一个和她一样特别的存在,同时那个存在也是她的同类,这件事本身就值得让她宽慰。 不过,乌沼还是想听到无泽的确切回答,便道:“在我的世界,他们说我是无泽。” 无泽点了点头,道:“这点,他们倒是说的没错。” “那你是无泽,我也是无泽,...我也是女希氏造物?”乌沼不确定道。 无泽没有正面回答乌沼的问题,只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我希望你回答说是。”乌沼干脆道。 无泽饶有兴趣道:“为什么?” 乌沼道:“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可以把自己一直这么倒霉的境遇,归结于天道看我不顺眼,所以才这么一直折腾我的?” 无泽:“......”这小崽子的脑瓜是不是不够数? 之后,无泽开了个一道界门,带着他怀疑脑瓜不够数的乌沼,离开了早已经变成了虚无的妖界。 而在界门的另一头,无泽和乌沼凭空出现在了一处熙攘的街市中央。 街市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无泽和乌沼,仿佛他们存在于这个街市上,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有人关注无泽和乌沼的凭空出现,但乌沼却对于周围的一切感到新奇。 对于乌沼来说,简陋的街市,以及街市上这些行人的衣着,那她是从未见过的。 她看着周围的行人,眼睛里藏着的是掩饰不住的探究。 虽然从未见过这些东西,不过这也足以告诉她,这里并不是她所在的世界。 无泽解释道:“这里是人界与妖界的狭间,许多人类与妖族混居在这里。” 乌沼道:“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买东西?” 街市两旁的小摊上,摆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乌沼对于那些东西有着明显的好奇心。 无泽道:“这些蠢东西我可不会买给你。” 乌沼并没用什么失望的情绪,只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无泽没应声,只是带着乌沼往街市的深处走。 没多久,街市的路越来越窄,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覆盖着层层青雾的山丘前。 山丘上光秃秃的,似乎没有什么植物,只是在每个山丘上都隐隐能看到一些洞口,像是有巢穴隐藏在这些山丘里。 乌沼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山丘,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无泽所说的人界与妖界的狭间其实就是后世的妖市。 不过,此时,无泽并没有带乌沼进入那些山丘内部,而是站在山丘外喊了一声:“祖妖。” 无泽的声音在山丘内回荡了许久,当回音结束,才从山丘的内走出了一个紫发红须的老人。 那老人大概一米来高,勾着背,手中拎着一个锤子。 随即老人的身后又走出来了一个俏皮的少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碧色的大眼睛,看起来颇为灵动。 乌沼很快认出那老人身后的人,便是之前在妖市见过的老妖。 现在的老妖和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到的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至少在外表上,只是看起来稍微稚嫩了一些,其他却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乌沼也没有声张认识老妖的事,毕竟此时的老妖根本不认识她。 没多久,那拿着锤子的老人就带着老妖走到无泽的面前,慢吞吞道:“你来了?” 无泽没有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道:“帮我做一具肉身。” 那老人浑浊的眼珠,闻言微微一动,继而盯着无泽道:“给谁的?” 无泽指了指身旁的乌沼:“给她的。” 老人这才把视线转到乌沼的身上,上下仔细的打量起她来。 乌沼听到无泽话只是一愣,她神情复杂的看着无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泽乐了,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难道真的想永远呆在这儿?你若不回去,谁去完成我的大业?!” “...知道了。” 乌沼心里莫名的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有那么一丝酸楚,也有一丝的失落,更多的却是一种迷茫。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只是习惯性的听从的无泽的话,顺从的点了点头。 拿锤子的老人打量了一番乌沼,便利落的收回了视线,他对无泽道:“需要建木种,补天石,女娲土,三昧火这些材料,女娲土我存有一些,其他带齐了么?” 无泽道:“嗯,都在这里。” 无泽熟练的打开了乌沼脖子上的乾坤袋,他掏出了除了女娲土外的其他三种东西,继而一个不差的递了过去。 那老人拿着那几种东西查看了一番,才对无泽道:“可以了,跟我来吧。” 无泽这边也没什么意见,只随手开了道界门,对乌沼道:“重塑皮囊的这段时间,你自己去人界转一转,时间到了,我便会召你回来。” 说完,无泽头也不回的跟上了老人。 乌沼看着无泽离开的背影,犹豫了片刻,终究按耐住了跟上去的念头。 一直跟在老人身边的少年,在看到无泽打开了通向人界的界门后,不由对老人道:“老爹,我能不能也去人界玩儿会?我在这儿反正也帮不上忙。” 那老人摆了摆手,话不多说,示意随他去。 少年一看道老人这个放任的态度,立马兴高采烈的跑到了界门旁,冲着一旁的乌沼自来熟的招呼道:“快走,我们快走,一会儿老爹反悔了,我就没法去人界玩了。” 乌沼没有应声,他只是心不在焉的盯着远方的山丘。 见乌沼依然盯着无泽离开的方向,迟迟不肯动身,少年直接一把扯过乌沼,跳入了界门。 最后,在没任何防备的时候,乌沼就被老妖带着,晕晕乎乎的一头扎入了人界。 第106章 南柯梦续之似曾相识 寒冬腊月,僻静的独门小院,只因一夜的大雪,便将红漆的门掩了大半。 天刚放亮,院门便已打开,随即从小院里走出来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有着一双碧色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狡黠的味道。 少年踢了踢院门台阶上的积雪,继而扭头笑着对院内喊了一声:“小姐,该出门了。” “闭嘴,别那么叫我。” 小院内,乌沼穿着古式的长裙,披着一件几乎拖地的狐裘,带着满心的怨气,步履瞒珊的向外移动。 老妖眯着眼,故作遗憾的叹道:“哎呀,小姐,您又耍小姐脾气了,昨儿,不是您说晨起赏雪来着吗?怎的现在又不愿出门了?” 乌沼:“....你给我闭嘴,我说过别那么说话,我听着别扭。” 老妖这才不闹了,无奈道:“啧,既然到了人界,就要按人界的活法,你怎么想不明白呢?” 乌沼道:“这么冷的天,大清早的出去玩雪就是人界的活法?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我要呆在这儿。” 老妖指了指自己那双碧色的眼睛,道:“在大赢国可没有我这样的眼睛,异色的眼睛在这儿大都是异奴,异奴独自上街可是要被卖掉的,你也不想我被人抓走吧,而且一不小心我可就死了。” 乌沼纳闷道:“好歹你也是妖,稍微变化一下,不就可以出门了?” 老妖坦然道:“我既不会变化,也不会打架,别人敢打,我就敢死。” 乌沼:“......你难道不知道外面有...算了,我们走吧。” 乌沼的话说到一半,却最终还是放弃了阻止老妖。 和无泽呆在一起的十年里,她自认好歹学了些自保的本事,因此也并不担心她和老妖出门会遇到什么闪失。 所以她思考了片刻,便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干脆的带着老妖出了门。 乌沼和老妖来到的是人界的大赢国,算是人界里最为强盛繁华的国家,他们扮作主仆,来到这儿不过十天左右。 他们租下了一座破败的独门小院,这十天全都花费在整理小院上面。 这一天,是他们的第一次出门。 老妖对于大赢国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甚至随手抓上一把雪都能顾自玩上半天。 至于乌沼,她对于这个地方却显得兴趣缺缺,甚至可以说是心不在焉,只是漫不经心的跟在疯疯癫癫的老妖后面。 路边的街市上摆了一些早点摊,老妖看着新奇,就蹦蹦跳跳的奔了上去,直接趴在人家摊子上,指手画脚的胡乱点了一通。 这时候,天色还早,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乌沼便随着他去了。 有个摆摊的妇人似乎看不过去,冲乌沼道:“你这贱奴怎这般没规矩?主子都还没吃呢,他倒是先坐下了,你这当主子怎也不管管?” 乌沼淡淡道:“他是我弟弟。” 摆摊妇人:“...可他的眼睛怎么?不是下贱的异奴?” 乌沼瞥了她一眼,不客气道:“与你何干?” 那大娘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小声的嘟囔了几句,乌沼没听清,便也不再管她。 等老妖吃饱喝足,乌沼跟着他继续在街市闲逛,眼看太阳西斜,城门欲关,他们才结伴回到了住处。 乌沼让老妖先进了门,自己却站在门外没动。 老妖抱着一堆的东西,扭头看她,道:“你不进来?” 乌沼道:“我一会儿进去。” 老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就进了院子。 见老妖走远,乌沼才伸手把院门关上,她转过身瞥着街角的方向,突然似是自言自语道:“跟了我们这么多天,是不是该出来认识一下?” 她的话音刚落,街角处就传来一串踩踏积雪的脚步声。 乌沼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果然见到一个高个子少年从转角的位置走了出来。 那少年的身后背着一把宽背大剑,眉眼间透着一股子英气。 乌沼看着那少年的模样微微一顿,竟是有些走神。 不为别的,而是这个少年的模样与曾经的阿大,还有她那个世界的钟兮都太过相似,她完全可以相信,当这个少年长大,他的模样必定会成为钟兮和阿大的翻版。 想到什么,乌沼不由笑了,饶有兴趣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姐弟两个?” 那少年一本正经道:“你们是妖?” 乌沼道:“我们是妖?那又如何?” “妖食人,我是捉妖师,必须要收了你们!” 少年说着,便直接抽出了背后的宽背大剑,直直的指向乌沼,一脸的杀意。 乌沼并未被少年的杀意所吓倒,反而觉得这个一本正经版的钟大师很有意思,她道:“是妖就要食人?小孩,你听谁说的?” 少年没有回应乌沼,直接挥舞着他的宽背大剑冲了过来。 少年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若是一般的妖族恐怕吃不住他的咄咄逼人,可是乌沼今夕不同往日,她这十年在被无泽刻意的磨练下,已经足以应付这种局面了, 她飞跃到墙头,一把扯下肩上的狐裘,直接罩住了少年,转瞬的功夫便将少年捆了个结实。 回了小院的老妖,听到外面的声音,觉得奇怪,他就打开门,探头道:“乌沼,这么吵,干什么呢?” 乌沼把被捆上少年往老妖怀里一推,就道:“抓了个捉妖师,说是要收了我们。” “呃,你说真的?” 老妖看着被狐裘罩的严严实实的捉妖师,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 乌沼说着,顾自进了院子。 老妖看了看顾自走掉的乌沼,又看了看十分安静的捉妖师,想了想,直接把人拽进了院子。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三十三》 捉妖少年:妖食人,我是捉妖师,必须要收了你们! 乌沼:呵呵,一招制敌收了你,打脸么?! 捉妖少年:....... 乌沼:别不开心,糟心的事儿还在后面呢!知道么,天堂有路你不走,你偏偏找茬找上我,还偏偏长着那张脸,我保证会把以前从这张脸的主人那儿受的欺负,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请做好心理准备,少年! 捉妖少年:...... 第107章 南柯梦续之钟狄 “....钟狄” 被吊在房梁下,同时脚下放着一个越烧越旺的炭火盆,捉妖师少年好歹报上了自己名字。 “钟狄?” 念叨着这个名字,乌沼暗自猜测着这个少年是钟大师祖先的可能性。 乌沼试探道:“小孩,你自诩是捉妖师,那你的驱使呢?” 少年瞥着乌沼,眉头微皱,道:“....什么是驱使?” “就是你的妖族伙伴...等等,你没有驱使?” 看着少年,乌沼的神情里透着一丝古怪。 她意识到,这人只是发现她是妖,就要二话不说的收了她,可见这人对妖的态度,因此很可能这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妖族驱使。 既然没有驱使,乌沼多少放心了一些,这意味着她不用担心会有像影七那样神出鬼没的影妖来个突然袭击。 于是,乌沼乐了,幸灾乐祸道:“也就是说不会有人来救你,对么?” 钟狄少年的脸色微微一变,警惕的盯着乌沼道:“....你想做什么?” 乌沼不怀好意的盯着钟狄,伸出食指戳了戳少年的脸颊,笑道:“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你说妖食人,当然是吃了你!” 旁边一直顾自嚼着点心的老妖,插了一句,道:“听说人肉不好吃,你饿了就吃这些呗,我分你一点。” 一边说着,老妖一边推了几盒点心过去。 乌沼瞥了一眼老妖,又瞥了一眼少年,继而拆开一盒点心,掏出一块递到钟狄少年的嘴边。乌沼笑眯眯道:“替我尝一尝,看一看究竟是你的肉好吃一点呢,还是这点心好吃一点,根据你的回答,我可以决定吃不吃你,怎么样?” 钟狄少年没说话,也没拒绝,只是眼睛盯着乌沼的脸,张口咬住了那块点心。 等钟狄少年咽下点心,乌沼才逗他道:“那么,现在你说说,我晚饭是吃你呢?还是吃点心?我是个很开明的妖怪,我听你的!” 但少年就像是打定了主意,盯着乌沼就是不说话。 乌沼道:“你不理我,我可真下嘴了!” 乌沼像是要故意吓唬少年,张开嘴就冲少年的脸咬了过去。 谁知少年没有躲闪,反而突然探头迎了上来。 少年突然的动作反倒是吓了乌沼一跳,乌沼慌忙往后一仰,躲开了少年的脸。 乌沼和少年拉开了些距离,诧异道:“你干什么?” 少年依然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他道:“你不是要吃我?给你吃!” 乌沼:“......” 这小孩怎么怪怪的? 乌沼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个钟狄少年浑身透着古怪,想了想,乌沼放弃了逗弄着小孩的念头。 对于乌沼来说,虽然这小孩和钟大师和阿大长有相似的脸,但实际上却是别的个体,她觉得自己在别人身上讨债的举动多少有些幼稚,自然失去了玩闹的心情。 于是乌沼便冲老妖打了个招呼,道:“我去睡了,你看着他一点,别让他夜里捣乱,明天我再把他放了。” 老妖道:“放心吧,他不会跑的。” 乌沼敷衍的点了点头,转身穿过院子里的回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待院子另一侧传来木门关合的声音,原本挂在房梁上的钟狄少年却直接轻巧的挣开了绑住双手的绳子,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老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顾自啃着点心,懒懒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么逗弄我老爹的客人,有意思?” 钟狄活动着手脚,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脸,片刻间,他的身形便慢慢的抽长,五官也变得更加成熟,最后,他竟生生的从少年模样变为青年人的模样。 青年人钟狄伸了个懒腰,看着院外乌沼所在房间的方向,挑眉笑道“她叫乌沼?” 老妖道:“我一看你这个表情就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我警告你,想都别想!她来头大着呢,你要是把她收为驱使,我保证你这一世算是彻底玩完了。” 钟狄摸了摸下巴,道:“这么严重?” 老妖道:“不是严重,是非常严重。如果你嫌命太长,那就随你便了。” 钟狄眯了眯眼,不怀好意道:“如果我说想把她收了当媳妇呢?” 老妖:“....你果然是嫌命太长。” 钟狄可不管老妖说什么,大摇大摆的跑到了乌沼所在的房门外,敲了敲门。 没多久,门从里面打开了。 乌沼见到门前的人先是一愣,继而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犹记得钟大师也会这么一手伪装的功夫,对于这人突然抽高的身形也并未太意外。 她看着钟狄,道:“果然钟家伪装的功夫是家传的。” 钟狄自然听不懂乌沼的话,饶有兴趣的询问道:“..何意?” 乌沼不想说废话,只道:“说吧,你在打什么主意?” 钟狄笑了,道:“当然是打你的注意,我缺个媳妇,我看你正好合适。” 乌沼:“.......” 话不多说,乌沼想也不想的就要关门。 钟狄却先一步用脚卡住了门,不怀好意道:“看在跟了你这么多天的份上,请我进屋和杯水也可以啊!” 乌沼:“...哥屋恩滚!” 钟狄不为所动,色眯眯道:“媳妇,亲我一下我就滚,怎么样?” “亲你个大头鬼!” 乌沼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踹。 钟狄灵敏的闪过,反而一把抓住了乌沼的脚,继而他贱兮兮的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脚心,道:“媳妇,不穿鞋可是要着凉的。” 话音刚落,乌沼就抬手在他脸上赏了两拳,钟狄没防备,转瞬间就鼻青脸肿了。 钟狄站在门外,摸了摸自己的脸,似是有些无奈,道:“媳妇,你可真凶。” 但回应他的,只是哐当一声的关门声。 在一边看戏看了全程的老妖,倒是乐了,幸灾乐祸道:“早跟你说别惹她。” 钟狄半点没有反省的意思,道:“老妖,伤药给我点,我要敷脸,还有迷药也卖给我一些,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生米煮成熟饭。” 老妖:“你可闭嘴吧。” 最终,老妖也没卖迷药给一肚子坏水儿的钟狄,只是卖了他一些敷脸的伤药。 第108章 南柯梦续之鬼见愁 老妖的伤药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不一会儿,钟狄的脸就恢复如初了。 钟狄自恋的对着老妖房间的铜镜照了照,满意的点了点,然后趁着夜色,他再次不怕死的摸进了乌沼的房间。 由于刚刚钟狄那么一闹,乌沼一时也没法入睡,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钟狄,竟比曾经的阿大还要没脸没皮。 不过,乌沼显然低估了钟狄的能耐,正当她准备吹灯睡觉时,转头就被墙边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那人站在墙边,一脸的不怀好意,不知在那儿呆了多久。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钟狄。 乌沼:“....你怎么进来的?” 钟狄指了指脚下的地洞,道:“来,大甲,跟我媳妇打个招呼。” 随即,一只体型不大,长有鳞甲的长尾巴生物从钟狄的脚下钻了出来。 那生物从地洞里爬出来,规规矩矩的抱着双爪,冲乌沼道:“夫人好!” 乌沼:“......”果然这货还真是有驱使的。 钟狄随手拍了拍大甲,后者很听话的原路钻回到了地洞里,继而洞口也被大甲利落的封上了。 跨过地上已经用土封好的大洞,钟兮抬步往乌沼这边靠了过来。 乌沼冷着脸瞥着他,斥道:“滚出去!” 钟狄一边朝着乌沼这边走,一边开始宽衣解带,没脸没皮道:“媳妇,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寝吧。” 乌沼:“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钟狄:“不滚,我滚了,谁替媳妇你暖被窝?” 话刚说完,钟狄直接向乌沼扑了过去。 乌沼也不想和这混蛋多纠缠,话不多说,直接抬手就揍。 钟狄仗着自己身手矫捷,他对于乌沼的攻击根本没当回事儿,只当玩闹。 不过他显然没有料到乌沼的凶残程度,一来二去,他最后还是难免挂了彩,而且挂彩的地方偏偏是他的脸。 这就让自恋的钟狄很郁闷了。 钟狄道:“媳妇,打个商量,以后打我别打脸呗,看我多好看,万一毁容了你该多心疼!” 乌沼:“....你给我闭嘴。” 乌沼着实拿这没脸没皮的混蛋没招,打开门自己走了出去。 钟狄亦步亦趋的跟在乌沼后面,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想看她要干什么。 乌沼没去别的地方,只是敲开了老妖的门。 乌沼冲老妖指了指身后的钟狄,道:“你是不是认识这货?” 之前她就有一些预感了,老妖似乎和这个钟狄是认识的。 老妖看了看乌沼,又看了看后面尾巴似的跟着的钟狄,也没隐瞒,点了点头,道:“我们是有些渊源,怎么了?” 沉吟了一下,老妖又道:“若是你觉得他烦,我倒是可以帮忙解决他。不过嘛,人界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老妖冲乌沼搓了搓手,别有意味的笑了笑。 乌沼立马就明白了老妖的意思,直接掏了一颗扶桑果塞到老妖的手里,道:“这是你的报酬,无论想什么办法,帮我把这混蛋解决了,别让他再来找茬。” 钟狄却在乌沼身后,旁若无人的把手附在乌沼的腰间,道:“老妖可没那个能耐,媳妇你别被骗了。” 乌沼神色一变,一把甩开钟狄按在她身后不太老实的手,立马给了他一脚。 老妖把那颗扶桑果揣回怀里,没说别的,只是从房间拿出了一个大锣,直接敲了起来。 伴随着震天的铜锣声,老妖边敲边喊:“抓贼啦!抓贼啦!有采花贼啊!!!” 钟狄:“.......” 乌沼:“.......” 乌沼和老妖所租住的小院外就是街市,夜里关门闭户,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两个衙门捕快在巡夜。 这两个捕快一胖一瘦,今儿恰巧他们当值。 老妖的敲锣声和嘶喊声,很快引起了胖瘦捕快的注意,他们急急忙忙的赶到小院,直接破门而入。 胖捕快是个热心肠,着急忙慌的冲进院子,大刀抽出,厉声冲还在顾自敲锣的老妖喊道:“贼在哪儿呢?!” 老妖这才收起锣鼓,指着一旁的钟狄道:“是他,他是采花贼,三更半夜闯入我家小姐的闺房欲行不轨。” 老妖刚说完,那胖捕快便把大刀架在了钟狄的脖子上,道:“这奴仆说的都是真的?” 钟狄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胖捕快道:“得嘞,你这大胆贼人,跟我们回衙门!” 老妖闻言,不由得意洋洋冲乌沼使了个眼色。 乌沼心说老妖明明说的事实,但他这个猥琐的神态,怎么感觉像是他们两个合伙要诬陷钟狄似的? 不过,那瘦捕快此时也走进了院子里来,瘦捕快明显是认识钟狄的,他抬眼看到自家兄弟正把大刀架在钟狄的脖子上,忙迎了过来。 瘦捕快冲胖捕快道:“快把刀收起来,这位钟公子乃是青王府的座上宾,怎么会是采花贼?!” 胖捕快有些犹豫:“可是他...” 瘦捕快没让胖捕快把话说完,直接替胖捕快把刀收了起来。 瘦捕快转而面向老妖和乌沼道:“你们说钟公子夜闯闺房欲行不轨,可有证据?” 乌沼打量一眼瘦捕快,知道这人摆明想偏袒钟狄,便镇静道:“....你想要什么证据?这儿是我家,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家又不在这儿,他半夜三更出现在这儿不算证据?” 瘦捕快猝不及防被怼了一通,他悻悻的转向钟狄道:“钟公子,您看这是....” 钟狄笑了,道:“两位官爷受累了,误会一场,这是我夫人,正和我闹别扭呢!” 钟狄说着就要去揽乌沼,乌沼立马毛了:“滚,谁是你夫人。” 钟狄:“哎呀,夫人,我就晚回来这么一会儿,不是去了花楼,你就别生气了。” 乌沼:“......” 胖瘦捕快互相看了一眼,心说感情这是小两口闹着玩儿,他们这是白折腾了一场。 敢怒不敢言,胖瘦捕快便利落的告辞了。 等胖瘦捕快一走,钟狄便对老妖道:“这儿是人界,你的小伎俩可奈何不了我,来,把从我媳妇那儿骗走的东西还回来。” 老妖道:“少污蔑我,我这才不是骗。” 老妖说着便把刚刚乌沼给他的扶桑果递还给了乌沼,继而对乌沼道:“这家伙就是个鬼见愁,你要不就从了他得了,就当在人界修行历劫了!” 乌沼:“....信不信我抽你!” 老妖这才不再多嘴,转头进了自己屋。 钟狄这条大尾巴狼这时候又道:“媳妇,趁现在没人打扰,我们快就寝吧。” 乌沼:“滚远点!” 第109章 南柯梦续之妄念 当天色渐暗,长有鳞甲且擅长挖掘洞穴的大甲,准时的出现在了某处小院的墙角,只为给她的主人挖掘一条通往某处闺房的通道。 毕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大甲熟门熟路的挖通地道时,只过去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通道的另一头,大甲从洞口小心的冒出头,抬眼便看到一只青毛红纹的妖族冲她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大甲规规矩矩的叫了声:“夫人好。” 那青毛红纹的妖族走到洞口前,蹲下身,饶有兴趣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平时不都是半夜三更偷偷挖过来?” 大甲老实道:“主人今天会早些过来。” “呵~,你主人是准备早些过来送死?” 提到大甲的主人,乌沼的心情,明显一下子就不太美妙了。 这将近半年以来,钟狄每天必定来她这儿走一遭,这迫使她不得不大部分时间都必须要保持原形,否则那货必定会让她知道所谓真正的流氓是什么模样。 大甲道:“主人说,他今天来成亲,顺便洞房。” 说着,大甲在身后扒拉了一会儿,竟掏出来了一套凤冠霞帔递给了乌沼。 乌沼:“......” 这并不是乌沼第一次收到钟狄让大甲送来的凤冠霞帔,她很镇静,并且和之前的几次一样,她拿过那套凤冠霞帔就要烧掉,却被大甲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 乌沼也没再去抢,只是直接将大甲和那套嫁衣按回地洞里,封上了地洞口。 大甲:“......” 转过身,乌沼看了看并没有什么摆设的屋内,继而变换人形,穿戴好一切,才走出了房间。 老妖已经在院外等了一会儿,见乌沼从屋里出来,便道:“都收拾好了?” 乌沼道:“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走吧。” 说着,乌沼率先跨出了院门,老妖在后面跟着,犹豫道:“你不等钟狄?人类的寿命可比不了我们,这次离开,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乌沼纳闷道:“我为什么非要再见他不可?” 这回换老妖有些纳闷了,他奇怪道:“你们不是已经同床共枕了?再怎么说你们也算是夫妻一场?” 乌沼淡定道:“...如果你说的是那货趁我睡着的时候跟我共用一个枕头和一条被子,这倒是事实。不过若是这也算是夫妻一场,我也没什么好说....” 乌沼的话没说完,盯着前面突然出现的拦路人,继而对老妖道:“你是不是偷偷告诉了钟狄我们今天要离开?” 老妖:“呃,我不是故意的。” 老妖看了看前面挡路的钟狄,悄悄的与乌沼拉开了些距离。 钟狄却拆穿老妖道:“我付了他不少报酬,不然我还竟不知,媳妇你居然要离开我。” 老妖这货果然靠不住,乌沼心说早知道在无泽传音召回她时,她就直接独自回妖市了。 虽说后悔带老妖回妖市,但乌沼也没真的怕钟狄来硬的,若是真的动真格,她也并不一定会输。 更何况这个钟狄,虽说嘴上总是叫着媳妇,但实际上这人并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想法,这一点,乌沼看的很清楚。 乌沼镇定道:“媳妇就别叫了,谎话说多了,容易闪到舌头。” 钟狄笑了,道:“媳妇你怎么能这么揣度我呢?我一直以为,你能感受到我对你的情意。” “呵~,情意?” 乌沼冷笑一声,又道:“究竟是不是情意,你我心知肚明。” 闻言,钟狄看着乌沼,脸上的笑意缓缓的浅淡了许多,他道:“....你要去哪儿?” “你应该问我回哪儿而不是去哪里,我本就不属于这儿,自然要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见钟兮还挡在面前不动,乌沼便直接越过他,继续往人烟稀少的郊外走,那里是无泽开启界门的位置。 钟狄转头看着乌沼离开的方向,一个黑色的影子突兀的从他的阴影里钻了出来。 那影子道:“主人,就这么放她走?” 钟狄没说话,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意识到钟狄跟了上来,乌沼扭头看了他一眼,继而注意他身边的那影妖,她皱了皱鼻子,嗅了嗅,闻到了熟悉,却又同时有些陌生的味道,她不确定的唤了一声:“影七?” 钟狄和影子听到乌沼的称呼,均是一愣,钟狄道:“影七是我取的名字,你为何知道?” 乌沼却笑了,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钟狄摊手道:“我跟着自己的媳妇,有什么可奇怪的?” 乌沼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片刻后,钟狄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警觉,我以为你已经信任了我,事实却是,你似乎在一开始就看穿了我,可是,你为何一开始没有拆穿?” 乌沼道:“我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你的脸总是让我想起另一个我认识的人,那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混蛋,可是,同时那人也救过我很多次,所以我想看看你想干什么?” 钟狄道:“那你看出来了么?” “很遗憾,我虽然看出了你是个混蛋,但其他的,我还真没看出来。” 乌沼耸了耸肩,转身继续往前赶路,她不想在这儿耗费太多时间,只想尽快去找无泽。 钟狄突然在她身后道:“多年前,有个和你相似的妖族,屠戮了整个人界,他叫无泽,你认识他么?” 乌沼的脚步一滞,微微侧过头,道:“...你在骗我?” 钟狄冷笑道:“你以为我活了多久了?” 乌沼道:“...我不相信你!” “我也同样不相信会有第二个无泽踏入人界,可是你确实来了,而且你和他很相似,让我不得不提防,我不想让多年前的祸事重演。” 乌沼道:“这算是在解释你接近我的理由?” 钟狄:“你可以这么认为。” 乌沼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明白了。” “那道界门是来接你的?” 钟狄突然指着远处突兀出现的一道界门,问了一句。 乌沼点了点头,不再耽搁,直接加快了脚步往界门所在的位置赶,而老妖却已经先她一步跳入了界门。 钟狄冲着乌沼的背影喊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乌沼没有回应,只是等跑到界门前时,才背着身摆了摆手,回了一句,道:“放心,永远不会。” 说完,乌沼头也不回的一头扎入了界门,随即,界门也跟着消失了踪影。 钟狄看着界门消失的位置,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他似是自言自语道:“永远不见,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大甲从土里冒出了脑袋,看了看主人,继而把之前乌沼退回来的凤冠霞帔拿了出来,冲自家主人道:“这个怎么办?” 钟狄接过那套鲜红的喜服,看了一会儿,继而扔给了身旁的影妖,道:“烧了吧,本来就用不到。” 第110章 南柯梦续之离别 界门的另一端,祖妖的老巢里有个不大的工作台,台子上堆放着杂物,只有中间放着一具不大的身躯。 那身躯青毛红纹,正是乌沼原形的模样,而无泽就站在祖妖安放铸造好的乌沼身体前,焦躁等着界门的动静。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乌沼回来的迹象,他明显有些不耐烦,正当他想亲自进入人界时,老妖却先一步通过界门回来了。 无泽一把提溜起老妖,没好气道:“乌沼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老妖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道:“在后面,马上就回来。” 老妖的话音刚落,界门里就传来了异动,无泽探出手,一把将乌沼从界门里拉了出来。 无泽似是不满道:“为什么这么慢?” 乌沼无奈道:“我这不是回来了?” 不知在顾虑着什么,她并没有提及钟狄的事。 无泽也并未多追问,拍了拍祖妖的工作台,只道:“你的皮囊肉身铸好了,去试试。”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乌沼听起来觉得怪怪的,但她并未多做纠结,就被祖妖推到了台子前。 看着台子上青毛红纹的小崽子,乌沼诧异道:“这么小?” 无泽道:“你以为自己多大?别废话,快点钻进去。” 乌沼看着可能根本不到她人形时腿弯高度的小崽子皮囊,为难道:“这么小,怎么钻?” 祖妖道:“女娲土不够了,你的身躯只能铸造这么大,所以你以后记得多问地府讨些魂酒,那玩意儿可以稳固你的神魂,不然你说不定随时都会变成孤魂游鬼。” 想到什么,祖妖又补了一句:“这可是最后一次为你铸造肉身,爱惜着点,不然,你可就再没有复生的机会了。” 乌沼听着祖妖的话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 于是,乌沼在无泽的催促下,尝试着伸出手碰了碰台子上的身躯。 在触碰的一瞬间,乌沼感受到了一种奇怪吸力,像是有种力量在牵引着她躺上去,她定了定神,忙把手抽了回来。 无泽道:“怎么停了?” 乌沼站在台子前,转头看着无泽,突然道:“你为什么变得和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浑身发光?” 从界门里跨出来时,她就注意到了无泽的外观,他又恢复成了之前浑身发光的模样,根本看到不到五官,这让她莫名觉得有一丝不安。 无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别废话,赶快干正事儿,你难道不想复活了?” 乌沼不为所动,反而从台子前走到了无泽的面前,道:“我想看看你的样子。” 无泽:“......” 无泽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乌沼心里的不安感陡然变大,她尝试着伸出手,想要触碰无泽,后者却直接躲开了。 乌沼不死心,坚持道:“无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无泽却道:“乌沼,别闹了,你该走了!” 乌沼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拿无泽没办法,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台子的另一边,坚决不肯再靠近她的新身体,摆明不想听话。 面对这样突然耍起脾气,略显幼稚的乌沼,无泽似乎有些无奈,他对祖妖道:“带着你的小子先出去。” “啧,我就说你瞒不住。” 祖妖叹了一声,也没再多说,直接扯着老妖走了出去,只留下无泽和乌沼。 无泽走到乌沼跟前,道:“在人界玩儿的开心么?” 乌沼没说话,只仰头看着他。 “看来是不太开心。” 看着乌沼,无泽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想收回时,却被乌沼一把抓住。 无泽的手很硬,乌沼只能摸到坚硬的指骨,却感受不到丝毫血肉的触感,她不由觉得心里发堵,却依然坚持道:“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无泽再次沉默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撤掉了罩在身上的光,将他此时的面貌直接展现在了乌沼的面前。 此时的无泽,瘦骨嶙峋,双眼深陷,皮肤惨白没有半分的血色,看上去像是一具披着皱皮的骷髅,已经几乎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你...” 乌沼看着面前的无泽,张了张口,却半天也没有说出完整的话来。 无泽却乐了,他道:“以后我不会再说你丑了,你看,现在的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乌沼并没有被无泽的笑容所感染,终于开口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无泽却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只催促道:“你该走了,小乌沼,再磨蹭下去,别怪我揍你。” 说着,无泽干脆拽着乌沼,把她往台子上的身体推。 乌沼有些失神,她任凭无泽拽着,直到她几乎完全融进新身体里,她才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对无泽道:“你会有事吗?” 无泽还是喜欢和以前一样,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只对乌沼眨了眨眼,道:“你猜?” 当神魂完全融进新的身体里,乌沼尝试着活动身体,但她却发现自己似乎半根指头也动不了,只有止不住的泪水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无泽俯下身,把乌沼抱了起来,他看着怀里哭的鼻涕横流的小崽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对于我们来说,有些感情本就是无用的,虽然我也并不讨厌这样的你,乌沼,可是你要记住,我所期望的究竟是什么,我并不会白白的在你身上花费功夫,而且你要明白,这应该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别让我失望,知道么?” 乌沼的眼泪还是流个不停,无泽犹豫着给她擦了擦,他见乌沼似乎急切的想要动作,浑身颤个不停,他继而又道:“你不属于这儿,等回到你的世界,你就能动了,安心睡吧!” 说着,无泽捂住了乌沼的眼睛,继而隔着手,冲着乌沼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转眼间,乌沼的啜泣声便停了。 片刻后,当祖妖返回时,乌沼已经不见,只有无泽独自靠在台子上,望着自己枯瘦的双手出神。 祖妖道:“你给了她几乎所有的血肉和法力,你撑不了太久。” 无泽淡淡的从枯瘦的双手上移开视线,道:“她诞生时我就该这么做,可那时我犹豫了,不然的话,她本可以在那个世界活的更久。” 祖妖不置可否,只道:“..你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融合天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无泽挑了挑眉,道:“你怕什么?” 祖妖道:“若你失败,不光是那些女希造物保不住,你费尽心力保住的那只小崽子也会和你一样继续成为天道的眼中钉,一旦没有了你的庇护,她可撑不了太久。” 无泽突然笑了一声,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祖妖:“唉,看来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太多管闲事,我懒得再和你说,对了,外面有两个小东西在找你?一只骨妖,一只树妖,你认识?” 无泽想了想,道:“应该是古魅和无量,看来我该回蜃界了。” 无泽说着,重新用淡青色的光芒将身体笼罩了身体,他起身跟着祖妖往外走。 祖妖瞥了无泽一眼,道:“你拖着这副破烂身子回蜃界做什么?” 无泽神神秘秘的笑了:“当然是会一会野心勃勃的小界主,小乌沼以后和她可少不了打交道。” 第111章 寻人 c城的市中心,坐落着一处和闹市格格不入的地方,这里外表看起来破败不堪,却有一个很容易让人们记住的名字,无心居。 普通人只当无心居是一处荒芜的私宅,但实际上,这里聚集着的,却是许许多多超越人类常识的存在。 作为一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骨妖,古魅很早之前就在无心居占据了一席之地。 清晨刚至,古魅便早早的出了门,穿过无心居外的小巷,径直走到了一处路灯下。 大街上车水马龙,古魅环顾了一群,继而向街对面招了招手。 不多时,从街对面走过来一个面相阴柔的男人,正是谢狐之。 古魅开门见山道:“这么急叫我出来做什么?” 自那次山海之旅之后,这十年来,谢狐之和古魅打过不少交道,渐渐也互相熟悉了起来,他没有客套,直接道:“能不能帮我进山海找个人?” 古魅挑了挑眉:“找个人?你在开玩笑?山海界从十年前开始就已经彻底封闭,不再允许人族进入,哪来的人?” 谢狐之神情之间透着一抹忧愁和疲惫,他解释道:“是我姑姑的儿子,他叫季佑之,昨天夜里趁我和钟兮没防备的时候,偷走了逃狱的一只蜃妖,之后那小子就被蜃妖带入山海了。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山海,不光人族进不去,像是影七这种认人族为主人的驱使也不再允许踏入山海,想来想去,我也只能来找你陪我去,毕竟你要比我对山海内的情况熟悉很多。” 古魅没应声,事实上他有些心不在焉,自从十年前那场事故,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再踏入山海了。 他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有善心的好妖,也很少会对什么事情后悔,更别说拥有内疚这种感情了。 可是古魅不得不承认的是,当他发觉乌沼与当初他所认识的那个无泽有所关联时,他对乌沼的态度多少有些不同了。 因此,面对十年前乌沼的死,他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甚至试想过,若是他当初能考虑的缜密一些,让巫无量引开巫主和团簇,而自己留下保护那崽子,说不定事情的结果便会有所不同。 谢狐之清楚古魅见钱眼开的脾气,又道:“只要能将佑之平安带回来,多少报酬都行。” 谢狐之一提到钱,古魅的本性不改,他立马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二话不说带着谢狐之赶往了山海。 提供给妖族的山海入口,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就在c城的郊外,不到一个小时,古魅和谢狐之就如愿找到了那个山海入口。 这处山海入口被掩藏在一处烂尾楼群中,古魅和谢狐之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入口后面,触目可及之处便是一片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地,无数的黑色小蛇浮在沼泽的上面,虎视眈眈的冲两个突然的闯入者吞吐着猩红色的性子。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小蛇,谢狐之就浑身发痒,二话不说在手中燃起了一团狐火丢向了沼泽。 那团淡紫色的狐火在沼泽上方飘飘浮浮,所有接近的小蛇无不退让逃离。 那团狐火在沼泽上方驱散了沼泽的黑蛇,继而又渐渐的分离成无数的小狐火,铺就了一条道路。 谢狐之踏上狐火铺就的道路,转头问古魅道:“蜃妖一般会藏在山海的哪个地方?” 古魅也跟着跳上那些狐火道,领着谢狐之往西北的方向走,边走边道:“蜃妖喜欢栖息在山海边界那座界山那儿,希望你那个表弟在我们赶到之前没被蜃妖吞掉才好。” 谢狐之不置可否,只沉默的跟着,他心说要真是那样,他估计也不用回去了,就算回去也会被闵秀姑姑拆成两半。 一言不发的赶路,对于古魅来说是非常无趣的,他不由和谢狐之继续搭话道:“钟兮呢?他不跟你进山海?” 谢狐之看了古魅一眼,道:“佑之失踪了以后,他也不见了,我这才来找的你!对了,你以后最好祈祷着以后别碰见他,不然他发起疯来我可拦不住。” 对于钟兮对他的芥蒂,古魅心知肚明,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看着脚下的狐火,移开了话题,突然道:“拥有无泽的血是什么感觉?” 谢狐之脚步一滞,继而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跟着古魅继续赶路。 此时,另一边。 那只拐带了季佑之的蜃妖已逃到了山海内的一处平原,这时,没有了人族的追捕,蜃妖多少放缓了逃窜的速度,甚至还有闲心停下来捕了一只过路的三脚羊,用来填肚子。 蜃妖舞动着章鱼般的透明触手忙着进食,自然也管不得夹带来的季佑之,随手将他仍在了地上。 被蜃妖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季姓少年,重重的砸在地上,只发出一声虚弱的闷哼声,他此时多少有些后悔没有听狐狸表哥的话,离这只蜃妖远一点。 趁着蜃妖正张着巨口吞噬那只鲜活的三脚怪物,季佑之勉强翻了个身,把脸朝上,继而深深的吐了口气,勉强撑起了身体。 季姓少年的动作明显引起了蜃妖的注意,它二话不说,分出一根触手压在了季姓少年的身上,生生又把他重重的砸回到了地上。 蜃妖那根触手的重量是季佑之根本无法承受的,他的脑袋被重重的砸到地上,连眼睛都充了血,蜃妖的这一击让他彻底没法再爬起来。 季姓少年不由有些绝望! 等吞完了三脚羊,蜃妖才有心思关注半死不活的季佑之,它用头顶红色眼睛状的印记对着他,押着他的触手缓缓的喷出了一股白色的烟雾。 那烟雾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香甜气味,季佑之避无可避,就觉得脑袋发晕,盯着蜃妖头顶的眼睛,恍然间似乎看到钟兮和谢狐之正向他走来。 迷迷糊糊之间,季佑之向走过来的钟兮和谢狐之伸出了手。 蜃妖盯着触手下主动投怀送抱的猎物,缓缓的张口长满利齿的大嘴,显然刚刚那只三脚羊并不能让它填饱肚子。 这时,大地突然毫无预兆的震颤起来,平原的中央以极快的速度突然鼓出了一个数十米高的土丘。 第112章 自作孽的少年 蜃妖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戒备的盯着不远处的土丘,而季佑之也跟着立马清醒了过来。 清醒后的季佑之,才发现周围压根没有他两个表哥的存在,有的只是蜃妖近在咫尺的大嘴。 他意识到刚刚是蜃妖制造的幻觉,立马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若是晚个一秒钟,他可就真的被吃了。 这时候,季佑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叫喊了起来:“救命啊!救救我!!!” 季佑之边喊边挣扎,他不知道附近是不是有人,也更不知道这么喊有没有用,但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事实上,关键时刻喊救命,这并不是徒劳,有时候往往能赢得哪怕一丝的生机。 似乎是季佑之的喊叫声真的起了作用,那边鼓起来的土丘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挖土的声响。 蜃妖并不知晓那土丘里埋的是什么,但它本能觉得有些畏惧,于是它当即拖着季佑之这个还未入口的食物,打算远远的逃离这里。 可是,蜃妖的畏惧,却让季佑之觉得自己有了一丝的生机,他拽着身旁的草根,拼命的对抗蜃妖的拖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要生生的被扯成两半。 最后季佑之实在难以忍受身体的痛苦,崩溃的冲那土丘嘶喊了起来:“不管是什么东西,你倒是快出来啊!我要死了!!!” 这最后的嘶喊似乎耗尽了季佑之的所有力气,手下一松,直接就被蜃妖拖了起来。 眼看着离那土丘越来越远,季佑之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不过,就在蜃妖带着季佑之即将逃远时,那座土丘终于被挖开了一个缺口,一只毛绒绒的爪子从那土丘里伸了出来,随之从那缺口里又挤出来了一个同样毛绒绒的脑袋。 很快,那东西直接撑开了缺口,整个从土丘里爬了出来,随即那座土丘也在那东西爬出来后瞬间倒塌,这处平原随着也重新恢复成了它原本平坦的模样,只留下了一小片土堆。 从土丘里爬出来的东西,有着一身青色的皮毛,并夹杂着一些淡红色纹路,毛绒绒的,看起来有些无害。 但这对于季佑之来说却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他见那东西甩了甩身上的尘土,四下看了看,继而似是困惑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他才意识到那东西可能根本看不到浑身呈透明色的蜃妖,于是他当即艰难的把手从蜃妖的触手下伸了出来,喊道:“在这边!” 从土丘里爬出来的乌沼听到喊声,立马看了过去,她嗅了嗅味道,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勉强能辨认出似乎有个透明的东西正抓着一个人类少年。 那蜃妖见土丘里爬出来的是这么个青毛红纹的小东西,觉得这小东西对它构成不了威胁,它便干脆又调转头迎了过去,打算给自己加份点心,但它却直接忽略了刚刚它那种本能的畏惧感。 乌沼察觉到那透明的东西朝自己移动了过来,多少有些戒备,她并不知道那透明的东西是什么,而且她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对付,只得小心谨慎。 蜃妖爬到乌沼不远处的位置,抬起其中一条触手直接砸向了她。 乌沼本能的往后一跃,爪子猛地一挥,那蜃妖的触手瞬间停在了空中,等它反应过来时,它砸向乌沼的那条触手竟生生的被削掉了一半。 断掉的触手重重的砸落在地,蜃妖嘶声嚎叫起来,由切口处喷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它的身躯,乌沼这才得以看清了它的全貌,她这才认出这个带有触手的妖族其实是蜃妖。 不过乌沼只是瞥了一眼,便下意识的瞅了瞅自己的爪子,她并未料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能像无泽一样,挥挥手便能有这样的破坏力。 不过,想起离开时,她看到无泽那副枯瘦如柴的模样,乌沼对于这份被赠予的力量没有半分的欣喜之情。 这时,愤怒的蜃妖再次向心情恶劣的乌沼袭了过来,乌沼抬起头,冷漠的看着蜃妖,再次挥爪将那蜃妖的其他触手全部斩落在地。 至于蜃妖的头颅,因为失去了触手的支撑,只气息奄奄的滚落在了一旁,季佑之这才从蜃妖的禁锢中解脱了出来。 将压着他的触手推到一旁,季佑之如临大赦,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乌沼松了口气,道:“小孩,你还能动吗?这里应该不能久留,不知道这东西的血腥味会不会引来其他的东西来。” 闻言,季佑之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忍痛道:“好像不行,我腿断了。” 乌沼伸出爪子,碰了碰季佑之双手捂着的小腿,确认他确实断了腿,她便从乾坤袋里翻了翻,掏出了一把长有手脚状叶子和根须的缠草。 她跟随着无泽在蜃界到处游走时,见得多了,无论是一些妖族,还是像是这些治伤的草药,她大都已经认得,所以她随手都会采些有用的东西,时间长了,积累的数量也就越来越多, 尤其像是缠草这种实用的药草,她采的最多,这会儿正派上用场。 季佑之看到乌沼拿出缠草,就道:“这个我认识,是治伤的缠草,我可以自己来敷。” 乌沼没说什么,直接把手里的缠草递给了他。 片刻后,季佑之的腿上缠满了缠草,他也已感觉不到痛楚,很快就站了起来,足以正常行走。 季佑之便道:“我叫季佑之,谢谢你救了我。” 乌沼领着他往平原的深处走,边走边道:“你一个小孩,怎么会在这儿?那蜃妖怎么抓的你?” 季佑之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道:“那个蜃妖是从非人处的监狱里逃出来的,我两个表哥本来已经抓了它,我觉得好奇就把它偷了出来,然后它就把我带到这儿了,若不是遇到你,估计我就被它给吃了。” 乌沼:“.......”感情是自作孽? 季佑自来熟道:“对了,我还没问,你是什么?不瞒你说,我妈妈是捉妖师,我从小就被要求记了很多的妖族种类,长你这样的,我倒是没听说过。” 第113章 火木林落脚处 这里似乎下过雨,脚下的路有些泥泞,乌沼瞥了一眼一直走在她前头的少年,又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当即跳到了季佑之的肩膀上,道:“叫我乌沼就好!” “那乌沼,你送我回家呗?!” 季佑之一点也不见外,抬手摸了摸乌沼毛绒绒的脑袋,大概觉得手感挺好,顺手又揉了揉乌沼的耳朵。 乌沼看了少年一眼,不由乐了,她觉得这小孩挺逗,就道:“你这小孩,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季佑之道:“嘿嘿,我这不是信任你嘛,你一定会送我回家的对吧?!” 乌沼一言难尽道:“我不知道要怎么从山海出去,你还是对我不要报太大希望比较好。” “那我不管,我跟定你了。” 季佑之对于自己的处境很乐观,他目睹了乌沼对付蜃妖时的强悍,丝毫不担心他的安全,而且他甚至准备完全把这次的意外当成一场旅行。 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乌沼和季佑之终于穿过整块平原,来到一片轻雾弥漫的山林。 这儿是乌沼所熟悉的火木林,在火木林的入口处,竖着一块污迹斑斑的破石碑,石碑上的字被岁月侵蚀的,似乎根本无法看清刻了什么。 不过,乌沼依然记得这块石碑上的妖文:“浮游重地,缴毛方可入内” 这看似恶搞的碑文,她并没有想到浮游会一直留存到现在。 不过,乌沼也没打算坏浮游的规矩,抬爪从季佑之的头上揪了根头发,然后又从自己身上拔了一根,之后将两根毛发都摆在了石碑上。 毛发钻入石碑以后,很快,山林的树木便分开了两条道,一个浑身泛着淡青色光明的人形物体从山林里飘出,殷勤的在前方领路。 季佑之对这一切的变故都表现的十分好奇,他紧盯着那发光体,还试图伸手去触碰,却每次都让那发光体轻巧的避开。 之后他又被那些自动让路的树木们吸引了注意力,左顾右盼,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跟着发光体的指引前行。 乌沼坐在季佑之的肩膀上,对于少年的躁动很是无奈,最后干脆跳到了地上自己走。 乌沼冲那发光体道:“浮游,你怎么还留着这个东西?” 乌沼指的自然是浮游假扮无泽的这个发光体,虽然之前无泽都是见一次毁坏一次,但这似乎并没有动摇浮游留下这东西的决心。 浮游的声音从发光体中传出,但他直接忽略了乌沼的话,只是激动道:“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 乌沼随口应了一声,转而对落在后面的季佑之喊道:“快点跟上来,不然就把你丢在这儿了!” “来了,来了!” 勉强压抑住对那些会动的树木的好奇心,季佑之忙不迭的跟了上来,然后自觉的一把拎起乌沼放在了自己的肩膀。 浮游道:“这个人族崽子是你带进来的?” 乌沼:“路上捡的。” 浮游显然不相信,他道:“不可能,从十年前开始,山海界就不再允许人族进来了,他怎么可能自己闯进来。” 季佑之插话道:“是蜃妖带我进来的,还差点吃了我。” 浮游:“蜃妖?那东西倒是有可能。” 说话间,少年跟着浮游来到了山林的深处,浮游们的居所。 少年被巨大的建木树和那些花生大小的精致小人们所吸引,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无比的新奇。 乌沼却对建木树和浮游们见怪不怪,只是被建木树前的那尊没有面目的雕塑吸引了注意力。 淡青色的发光体消散后,浮游便从他的小屋内走了出来,他越过被其他浮游小人所围观的季佑之,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走到了乌沼跟前。 乌沼此时正站在雕塑下,注视着雕塑似乎是在发呆。 浮游道:“是不是很像?” 乌沼回神道:“为什么没有五官?” 浮游似乎有些遗憾,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从没有见过那位的脸。” 乌沼:“.......” 这时的乌沼才恍然想起,无泽很多时候都会用光遮住自己的脸,或者干脆用光整个罩住全身,只有单独和他呆在一起,或者身旁跟着肥蛟和熊黛时,他才会撤去那层光芒,露出五官。 撇开这个话题,乌沼转而向浮游打听起了熊黛的情况,虽然她对能得到熊黛的消息这件事并不报希望,毕竟浮游想来应是一直呆在这里,获得消息的途径也大都指望着建木树的神奇叶子,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不过,就像她预想中的那样,浮游对于熊黛的近况一无所知。 谈不上失望,乌沼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她只能期望熊黛平安无事。 入夜之后,火木林按时变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着的地界,不过浮游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围着建木树唱歌,举行祭祀,而是借着火木林的火光,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乌沼吃了些浮游们准备的晚餐,转过头却发现已经彻底和浮游们混熟的季佑之,在喝了浮游们的酿酒后,醉的不省人事。 同时在烂醉如泥的少年身上,还躺了许许多多同样烂醉的浮游小人。 乌沼看着同样喝的小脸泛红,胡子都翘起来的浮游,好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学会了酿酒?” 浮游打了个酒嗝,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晕晕乎乎道:“....记不得了,来,我们再喝点!” 说着,浮游就将脑袋塞进了装酒的石桶里,乌沼忙把它提溜出来,怕他淹死。 此时浮游的整个脑袋都被淡红色的酒水所沾染,头发和山羊胡软软的搭在一边,看起来多少有些凄惨。 乌沼试着帮他擦了擦脑袋上的酒水,浮游的鼻子动了动,醉醺醺道:“..你身上有建木种的味道...还有三昧火...” 乌沼没应声,把浮游安放到一边,继而站起身,越过醉倒的浮游小人们,转身往火木林外走。 烂醉的少年季佑之,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看到熊熊燃烧的火木林间,一个青毛红纹的妖崽,缓缓的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可还没等他看真切,就又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第114章 挖沼自灭 乌沼出了火木林,就步履如飞的奔向了肥蛟栖身的沼泽。 另一边,谢狐之和古魅此时才刚刚踏入了平原,停留在了蜃妖旁边。 此时的蜃妖,它所有被乌沼削下来的触手都已经被野兽啃食的七七八八,它的头颅也被不知什么东西啃掉了大半,显然早已死去多时。 古魅用脚踢了踢蜃妖剩下的半块头颅,道:“就是这只蜃妖掳走了你的小表弟?”谢狐之看着蜃妖残缺不堪的死尸,可却寻不到季佑之的踪影,他满心的忧虑,勉强应了一声,道:“确实是这只没错。” 古魅道:“你觉得你那个小表弟活着的可能性有多大?” 谢狐之明显有些烦躁,道:“我怎么知道?这下完了,回去以后闵秀姑姑肯定饶不了我。” “放心,人还活着。” 突兀的声音从远处的黑暗里传来。 古魅和谢狐之互相看了一眼,后者随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放出了一簇狐火。 借着狐火的光芒,从黑暗里走出来了一个穿戴着一身亮白色装束的男人,男人的身边跟着一个矮个子的清秀女人。 之后,谢狐之就看到了钟兮。 谢狐之疑惑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钟兮没开口,倒是那个浑身亮白色的男人插了一句,道:“当然是从地府进来的,山海界主可管不到地府来。” 谢狐之打量了一眼那男人,道:“你们是无常?” 男人笑了,道:“呦呵,眼力不错么!认识一下,我是白七,她是黑庚。” 谢狐之没心情寒暄,只道:“你刚刚说人还活着是真的?” 白七道:“自然是真的,季佑之的阳寿很长,可没这么短命。” 谢狐之:“那你知道他在哪儿?” 白七摊了摊手,道:“这个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你应该知足,至少知道他还活着?” 随即白七又看向钟兮。 钟兮这时正站在离蜃妖尸体不远处的一处土堆前,影七燃着妖火照亮,他却盯着脚下,不知在看着什么。 白七对钟兮道:“钟兮,记着你欠我个人情,我和黑庚先回地府了,你什么时候想从山海出去,再唤我就行。” “知道了。” 钟兮背着身,依然盯着脚下的土堆,淡淡的应了一句。 “嘁,真冷淡!” 白七抱怨了一句,转头带着黑庚走了。 古魅瞥了钟兮一眼,也对谢狐之道:“既然你有了帮手,我也陪着你进了山海,那我就先回去了,报酬记得打在我账上。” 谢狐之道:“我们明明说好的是带佑之平安回去!你怎么现在就要走?” 古魅抬了抬下巴,指向另一边的钟兮,道:“论对山海的熟悉程度,他可不比我差。” 说完,古魅也不等谢狐之应声,转身往来时的路返回。 谢狐之对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喊了一声:“你中途退出,那我报酬只付你一半!” 古魅头也不回:“你可以试试!” 谢狐之:“......” 等古魅离开后,谢狐之这才走到了钟兮的身旁,有些郁郁道:“你要是早说你可以从地府进山海,我就不去找古魅了,直接跟着你进来多好,亏我要被他坑一大笔钱。” 钟兮没搭理谢狐之的抱怨,指着脚下明显被翻新的土堆,道:“你来时就是这样?” 谢狐之跟着看了看脚下的小土堆,顺脚踢了踢,只见土堆下似乎埋着一个不大的空洞,他想了想,道:“没太注意,这土堆有什么奇怪的?” 钟兮瞥了眼离土堆不远处,蜃妖头颅上的平整切口,之后指着土堆上一处不太明显的爪印和半只鞋印,道:“有别的东西在。” 钟兮的话太过简洁,谢狐之反应了一下,试着理解道:“你是说有什么东西从土里爬出来杀了蜃妖?那佑之是不是现在正和这东西在一块儿?” 钟兮不置可否,只让影七试着寻找季佑之的脚印,却也真的被影七寻觅到了。 顺着季佑之留下的脚印,谢狐之和钟兮一路寻到了浮游所在的火木林外,这时天已经见亮。 钟兮熟门熟路的揪下谢狐之的两根头发。 谢狐之委委屈屈的捂着自己的脑袋,道:“你为什么不揪自己的?” 钟兮横了他一眼,谢狐之便乖乖的闭上了嘴。 将头发扔在石碑上,两根头发倒是利落的钻入了石碑,可等了许多,却依然没有入口打开的迹象。 谢狐之道:“浮游们这是睡着了?” 谢狐之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他并不知道,他其实是真相了。 此时的浮游们各个沉浸在昨晚的宿醉之中,自然并不知道谢狐之他们在叫门。 钟兮道:“你站在这儿,每过两个小时拿头发试一试。” 谢狐之:“......” 同时在另一边,乌沼这时勉强赶到了沼泽前。 沼泽还是如以前一样恶臭难闻,乌沼站在岸边冲沼泽里试着唤了几声肥蛟。 不过沼泽里除了那些盘踞在这儿的小黑蛇,并没有肥蛟露头的迹象。 乌沼想了想,挥手将沼泽从中间一分为二,勉强掀开了一条直达沼泽底部的通道。在沼泽底部,乌沼看到了盘在一团的胖蛟龙,只不过此时的肥蛟闭着眼,身上冰封了一层淡红色的屏障,她认出这是无泽的手笔,不由有些讶异。 事实上,乌沼可以肯定的是,肥蛟并不是女希创物,无泽并没有理由将它冰封起来。 不过,现在再探究无泽将肥蛟冰封起来的缘由并没有丝毫的意义,乌沼当即跳入了沼底,按着记忆中无泽教授她的,解除封印的方法,直接划开了手腕,以血为媒介,试图释放肥蛟。 可是当乌沼的法力和鲜血注入那层冰封之后,她像是被一瞬间抽干了力气,眼睛一黑,直接栽倒在了沼底。 失去了乌沼的力量支撑,被一分为二的沼泽瞬间合拢,似乎欲将她直接埋葬在沼底。 乌沼躺在沼底,身形渐渐从人形变为妖崽,一根手指却也动弹不得。 她看着即将倾塌下来的沼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怎么能这么蠢?居然就这么直接冒冒失失的跳了下来,现在好了,自己被自己坑死了! 这时,旁边被冰封的肥蛟却穿来了动静,伴随着一阵碎裂声,包裹着肥蛟的屏障封印彻底脱落了。 苏醒的肥蛟没有半分的迷茫,刚刚乌沼在岸边叫它时,它便已经听到了,只是没法回答,所以它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没有丝毫的犹豫,肥蛟直接叼起了旁边无法动弹的乌沼,在沼泽彻底倾塌下来前冲出了沼底,最终破沼而出。 第115章 希冀 一夜宿醉,建木树下,那些花生大的小人们和新来的季姓少年挤在一起,睡的不省人事。 清晨来临,浮游最先醒了过来,它四下观瞧,却没见乌沼的踪影,它撸着自己的山羊胡,不由有些纳闷。 没多久,其他的浮游小人们也陆陆续续醒了过来,只有季佑之一个人还在呼呼大睡。 醒来的浮游小人们这时才终于意识到火木林外有人叫门,便利索的报告给了它们的浮游祖爷。 浮游一直来者不拒,没什么犹豫,就将火木林外的钟兮和谢狐之放了进来。 谢狐之进了火木林后,一眼就看到了建木树下睡的正香的小表弟,他心里悬着的大石这才终于落地。 可是同时,谢狐之看着安稳睡着的季佑之,却又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混小子可把他折腾的够呛,不光放跑了蜃妖,还让他差点上了闵秀姑姑的追杀名单,实在是该打。 话不多说,谢狐之两个健步跨到了季佑之面前,一巴掌呼在了少年的屁股上,这一巴掌力量之大,让少年哎呦一声就惊醒了。 “谁?谁打我?!” 季佑之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眼睛还是闭着的。 谢狐之俯下身把脸往少年的面前凑了凑,没好气道:“混小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季姓少年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勉强掀开了眼皮,眯着眼瞥了一眼面前的谢狐之,道:“秃毛狐狸精?” 秃毛狐狸精谢狐之:“.......” 昨夜的宿醉,使得季佑之晕晕乎乎的不知醒或没醒,他继而眯着眼喃喃道:“秃毛狐狸精是谁来着?嗯....算了。” 谢狐之:“......” 自言自语了一通,季佑之脑袋一甩又栽倒在地,顾自睡了过去。 谢狐之彻底毛了,拽着季佑之的耳朵,就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恨恨道:“小兔崽子,你说谁秃毛?” “哎呦呦~,疼疼疼,救命!” 季佑之捂着被揪住的耳朵,这才彻底清醒了,他一看揪着自己的是谢狐之,立马顾不得疼了,直接张开双臂双腿,手脚并用的挂在了谢狐之的身上。 季佑之兴奋道:“狐狸表哥,你终于来救我了!我想死你了。” “去去去,少来这套。” 谢狐之直接把季姓少年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谁知少年这时又瞥见了不远处的钟兮,于是立马又奔向钟兮,兴高采烈的喊了声:“大兮表哥,我可想死你了。” 钟兮轻巧的躲开了季佑之的熊抱,冷淡道:“知错了么?” 这下季佑之脸上的笑容就立马僵住了,他立马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老老实实的站着,蔫蔫道:“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偷妖怪了。” 钟兮瞥了眼季佑之腿肚子围的那一圈缠草,又道:“你怎么从蜃妖手里逃掉的?” 提到这个,季佑之立马又满血复活了,激动道:“我碰到了个很厉害的妖怪,挥挥手就把那蜃妖打败了,实在是太帅了!” 一边说着,季佑之就转头去找乌沼的身影,可是眼睛搜寻了一圈,也没见乌沼的影子,他就忙不迭的去询问其他的浮游小人,可是并没有谁注意到乌沼去了哪儿,他不由有些郁闷。 谢狐之就道:“什么妖怪能那么厉害?莫不是嫌你是个累赘把你丢下了?!” 听到谢狐之的话,季佑之有些不满,他指着腿肚子上治伤的缠草,道:“不可能,它不是那样的妖怪,你看它还给我了这些缠草。” 钟兮对谁救了季佑之并不感兴趣,既然人找到了,他就干脆道:“我们可以回去了。”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黑色的锁链,这是他联系白七和黑庚会用到的东西。 谁知季佑之却不打算立马跟着钟兮和谢狐之回家,反而想要等乌沼回来,于是他坚持道:“不行,我要等它回来,它也想要从这里出去,可以跟着我们一起。” 谢狐之却觉得季佑之是被他的救命恩人故意丢下的,打击他道:“傻小子,你根本等不到它回来。” “我不管,我就要在这里等,它一定会回来的。” 季佑之可不会听谢狐之的,直接靠着建木树蹲了下来,摆明一定不会跟钟兮他们走。 钟兮可没打算随着季佑之的小性子来,他冲谢狐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领会,直接扼住了少年的双手,拖着他就要离开火木林。 季佑之哪里是谢狐之的对手,生拉硬拽就把他从建木树下拖了出来,少年慌了,顺手抱住了建木树旁的雕塑,撕心裂肺的喊道:“乌沼,快来救我啊!有个秃毛狐狸精要拆散我们!” 季佑之的话音刚落,本来走在前面的钟兮,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生生的止住了步子,背着身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而谢狐之也没比钟兮好太多,听到季佑之的叫喊,他抓着少年的手也立马松开了,嘴巴张着,愣愣的盯着季佑之像是傻了。 被放开的季佑之想也不想的又缩回到了建木树下,警惕的盯着谢狐之和钟兮,生怕他们再把他强行拖走。 不知过了多久,钟兮终于转过了身,此时的钟兮脸色煞白,眼睛却泛着血红,他盯着季佑之,宛若在盯着仇人。 这副样子的大兮表哥,对于季佑之来说,他是根本没见过的,而且被吓的不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蜃妖的幻境里,于是他还特意掐了掐自己的脸,结果却是疼的呲牙咧嘴。 钟兮没空管季姓少年犯二的动作,只是艰难的开口道:“你...刚刚在叫谁?” 季姓少年心下一慌,下意识道:“没...没谁,我没叫谁。” 钟兮几步跨了过来,一把抓住季佑之,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吓人,他愤怒的重复道:“我问你,你刚刚在叫谁?老实回答我。” 季佑之只觉得被大兮表哥抓住的手腕像是要被生生的扯掉,痛的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崩溃道:“乌沼!是乌沼!那个救我的妖怪,它说它叫乌沼。” 钟兮只觉得脑袋像是猛然间炸开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握着季佑之手腕的手微微发颤,他却还是紧紧的盯着季佑之,像是在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他道:“...它...它长什么样子?” 第116章 重逢 季佑之快速的回忆了一下,老实道:“它浑身毛绒绒的,看起来很小,皮毛是青色的..好像还有一些红色的毛,那些红色的毛看起来像是什么纹路,它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红色的乾坤袋。” 谢狐之在一边听到了季佑之的描述,道:“不可能,她不可能还活着。” “她?谁呀?”季佑之有些疑惑,继而盯着钟兮,似乎想从他口里得到答案。 可是钟兮并没有开口,他只是缓缓的松开了扼着季佑之的手,似是颓废的靠着建木树滑坐在地,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火木林的入口方向,一动也不动。 谢狐之看着这个样子的钟兮,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也拉着季佑之靠在另一边坐在了建木树下。 季佑之一边呲牙咧嘴的揉着酸痛的手腕,一边看了看他的大兮表哥,又看了看他的狐狸表哥,狐疑道:“你们是一起陪我等乌沼回来?” 可是谁也没有回答他。 另一边,被季佑之惦念的乌沼,此时依然正在山海一处的沼泽岸边消化着肥蛟带给她的讯息。 这个讯息是无泽嘱咐肥蛟带给她的,她听的极为认真,之后反应了一会儿,她才问肥蛟道:“你是说我不能一下子透支那么多的力量去破开无泽下的封印?否则可能会魂飞魄散?” 肥蛟憨厚的点了点圆圆的脑袋,道:“无泽说,不是可能,是一定会魂飞魄散!” 乌沼:“....那无泽的封印我到底是解开还是不解开?” 乌沼有些想不明白,现在只是把肥蛟这种并不完全的冰封解开,就已经几乎要了她的老命了。 然而她曾亲眼看过无泽所设下的封印,那数量可不是十个指头就能数的过来的,若是要全部解开,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不透支,那也就意味着她一定会魂飞魄散,那她还折腾个什么?躺平等死算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浑身没力的缘故,乌沼的想法异常的颓废。 肥蛟却道:“无泽说,让你慢慢来!” 乌沼道:“有多慢?” 肥蛟想了想,道:“无泽说,你可以先生几个崽子,因为你太蠢,可以让你的崽子去慢慢解开他的封印,若是你的崽子和你一样蠢,那就等你崽子的崽子去替你解开所有他下的封印,总会有一只崽子会和他一样独一无二。” 乌沼:“.......” 肥蛟继而又对乌沼如数传达了无泽嘱托它捎带的信息,之后便托着因为解开它的封印而耗费了太多力量,变得浑身软绵无力的乌沼,往浮游所在的火木林走。 可是前往火木林的这一路并不太平,离开沼泽后,必经之路是一片密林,乌沼对这里并不陌生,甚至还在密林里碰到了十年前进入山海后,曾和谢狐之一起遇见过的那种水妖。 那些水妖依然死性不改,妄图把肥蛟和乌沼一起当做猎物吞噬,可它们却低估了肥蛟的实力,肥蛟总能轻而易举的将它们挨个打成了一滩滩的烂泥。 肥蛟游动的速度其实并不慢,可由于那些难缠的水妖,在接近天黑时,肥蛟带着乌沼才赶到了火木林外。 在火木林外,她们还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存在。 乌沼趴在肥蛟的头顶,看着火木林外的那个黑发小男孩,反应了一会儿才隐约想起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小孩。 乌沼犹记得,这小孩她曾经在无心居里见过一面,小孩那时自称殇无,好像是和古魅住在同一层。 乌沼让肥蛟把她从头顶放下来,她勉强用上些力气,走到了男孩的面前,犹豫道:“你是殇无?” 黑发男孩笑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乌沼很清楚这小孩不是人类,却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殇无道:“当然是在等你。” 乌沼:“等我?” 殇无:“是的,我在等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上忙的,毕竟我欠你一个人情。” 乌沼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人情?” 殇无坦然道:“十年前,你曾死过一次,但是你的死却救了我的山海界,我当然欠你一个人情。” 闻言,乌沼打量了殇无两眼,知他身份应该不一般,就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殇无耐心道:“你应知道山海里曾经有种异兽名为黑蜃,它曾是我的心腹大患,而你的血恰好是克制它们的宝物,因此当你死去时,你的血液浸入我山海的土地,如数杀死了它们,我自然是欠你一个人情。” 乌沼听完殇无的解释,反应了一会儿,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意外,她甚至还感到有点荒谬。 不过,思及自己的处境,乌沼道:“那我是否可以有个冒昧的请求?” 殇无道:“你但说无妨。” 乌沼:“我想自由进出山海!” 乌沼这时并不知道凡为妖者,都可自由进出山海,因此当殇无听到这个请求时,立马笑了。 不过殇无并没有打算提醒乌沼的意思,只是爽快道:“这个当然可以。” 乌沼感激道:“多谢!” “不用谢,你是我见过的最实在的存在了。”殇无眨了眨眼,表情十分狡黠。 乌沼愣了下,总觉得她好像上了什么当? 不过,乌沼也并未多想,她想起火木林里的季佑之,便道:“里面有个人类小孩,能否将我和他一起送出山海?” 殇无点了点头同意了,肥蛟就将殇无和乌沼一起顶在了头顶,带着他们进了火木林。 火木林里,小浮游们早早的像它们的祖爷报告了外面的情况,钟兮他们自然也在一旁听个正着。 因此当听说乌沼回来了时,季佑之立马从建木树下蹦跶了起来,忙跑到火木林里的边缘入口处,翘首以盼的等着。 而钟兮却没动,像是被生生的定在了建木树下,他紧绷着神经,只是死死的盯着入口的方向。 不多时,火木林中传来沙沙响声,那是肥蛟游动的声音,钟兮听着这个声音,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第117章 禽兽 不多时,火木林中传来沙沙响声,那是肥蛟游动的声音,钟兮听着这个声音,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很快,肥蛟游出了火木林,走到了建木树所在的空地前。 此时的钟兮,一眼就看到了肥蛟头上安坐的妖崽,他一下子从树下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那青毛红纹的妖崽,紧张的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至于乌沼,由于正对着建木树的方向,她也一眼就瞥到了建木树下死死盯着她的钟兮,她不由愣了一下,继而爪子一抖,拍了下肥蛟,道:“快跑!!!” 肥蛟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扭头就往火木林外快速的游动。 钟兮终于动了,抬脚飞奔追了上去,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喊:“乌沼!!!” 乌沼被这一声大吼吓得一颤,扭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钟兮脚下一点,直接跳到了肥蛟的尾巴上,然后顺着肥蛟的尾巴往这边追了过来,她不由惊叫了一声,催促肥蛟道:“妈呀!快把他甩下去。” 殇无觉得乌沼的反应挺有意思,就安稳的坐在肥蛟的头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但殇无并没有安稳多久,很快,钟兮就唤出了影七。 影七直接将自己漆黑的身影拉长,像是绳索一样紧紧的缠住了肥蛟的身躯,任凭肥蛟力气再大,也像是被缠进看蛛网的小虫子,直接仰倒在林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殇无先一步从肥蛟的头上跳了下来,而随之掉下来的是乌沼,却正被追上来的钟兮接了个满怀。 钟兮抱着和记忆中相比,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的小崽子,他低着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他继而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乌沼毛绒绒的脑袋,像是在确认这并不是一场梦。 殇无瞥了眼钟兮,又看了眼乌沼,嘴角微翘,竟是笑了,他对乌沼道:“既然有人带你出去,我就不凑热闹了,回见。” 说完,殇无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乌沼:“......”说好的报恩呢?倒是帮我一下?! 没有了潜在的帮手殇无,乌沼不得不扭回头面对钟兮,她尴尬一笑,道:“呵呵~,好巧啊,钟大师!” 钟兮张了张口,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道:“...你...你是真的...” 扯了扯自己的耳朵,乌沼有些烦躁,道:“如果我说我是假的,钟大师你可不可以当做没见过我?” 天知道乌沼此时的心情有多纠结,事实上她并不想再和钟兮碰面,毕竟上一次被杀,下手的是钟兮的好友,而且鼓动钟兮好友杀她的,还是钟兮的亲人,她总觉得无论从各方面来讲,她都没法再坦然的面对这个人。 更何况,那种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痛苦,她并不想再经历一次,而且她尤其莫名的不想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被背叛感。 钟兮并不知道乌沼在想什么,事实上,他已经没法思考更多,只是呆愣愣的,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怀里的崽子。 见钟兮不说话,乌沼微微仰头,勉强看了一眼一遍遍在她头顶撸毛的那只大手,慢慢的将头歪到了一边,试图躲开那只手。 可是这并不能阻止钟兮,那只手转而又开始揉捏她的耳朵,然后是后背,甚至很快摸到了她的尾巴上。 这让乌沼多少有点不能忍了,她四只爪子并用,扭身就想从钟兮的怀里爬出去,但钟兮哪能让她轻易逃脱,直接在乌沼的脖子后面捏了一下。 乌沼只觉得颈后一麻,浑身就软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只能任凭钟兮将她拖回了怀里,。 钟兮紧紧的抱着乌沼,甚至将脸凑近她,呢喃道:“你还活着!” 乌沼:“...呃,钟大师,能不能....唔..” 乌沼的话音被堵在喉间,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前是钟兮近在咫尺的脸,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却充斥着他们混杂在一起的心跳声。 肥蛟本来正折腾着想从影七的钳制中逃出去,可当看到乌沼那边的境况时,竟直愣愣的盯着他们不动了,一旁钳制着肥蛟的影七,想了想,干脆的分出一缕影子捂住了肥蛟的眼睛。 不过,当谢狐之和季佑之追过来时,却正目睹了这没眼看的一幕。 谢狐之:“...卧槽,这什么情况?” 季佑之“.....大兮表哥?!” 季佑之长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钟兮和乌沼,少年的三观在一瞬间崩塌。 他随之呆呆的问身旁的谢狐之,道:“狐狸表哥,我们是不是都在蜃妖的幻境里?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怎么看到大兮表哥在亲.....” 谢狐之直接打断季佑之的话,一把捂住了季佑之的眼睛,想也不想的拖着他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季佑之不满道:“狐狸表哥你干嘛?” 走到看不见钟兮和乌沼的建木树下,谢狐之才放开了季佑之。 谢狐之道:“混小子,你要是不打算挨揍呢,就老实的当什么也没看见,不然钟兮发起疯来,我们可一个都跑不了。” 季佑之却道:“大兮表哥太禽兽了!连我的救命恩妖都要下手,不行,我要去救乌沼!” 说着,季佑之就要往回走,谢狐之却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道:“你可拉倒吧!你小子懂什么?你大兮表哥十年前就这么禽兽了,等着吧,你的救命恩妖马上就会成为你表嫂了。” 季佑之:“......” 谢狐之又继续兴致勃勃说起了荤话,调侃道:“作为一个老处男,不知道你大兮表哥在天亮前能不能完事儿。” 季佑之:“......” 见季佑之不应声,谢狐之奇怪道:“你刚刚不是还闹腾么?现在怎么哑巴了?” 季佑之依然没说话,只是冲谢狐之挤眉弄眼,表情很是古怪。 谢狐之:“小子,你这是在抽风?” 季佑之挫败的抬手指了指谢狐之身后,谢狐之不明所以的转回头,正对上钟兮危险眯起的眼睛。 谢狐之:“.......” 钟兮唇角微勾,道:“我是老处男?” 谢狐之干笑道:“....哈哈,你听错了,我说我自己。” 此时的谢狐之,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总说,不能在人背后说坏话,因为总有一种神秘力量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118章 真禽兽 钟兮不置可否,只是唤了一声:“影七。” 影七二话不说,时隔十年,再次施展了自己的捆绑大法,转眼间谢狐之就被影七倒吊在了建木树的一根树杈上。 谢狐之:“.....” 已经十年没被钟兮这么对待的谢狐之,心情一时多少有些复杂,钟兮似乎恢复正常了,可是这也意味着他以后的日子就没那么舒坦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谢狐之瞥了眼钟兮怀里,闭着眼似乎睡着了的乌沼,道:“她这是怎么了?” 钟兮勾唇笑了,嘲道:“在装晕。” 钟兮的话音刚落,乌沼的爪子竟肉眼可见的颤了一下,显然她没料到会被钟兮发现她在装晕。 钟兮笑眯眯的抬手摸了摸乌沼那只颤动的爪子,后者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被吓的,竟不由自主的连耳朵也抑制不住抖动了起来。 但是即使被拆穿,乌沼也没睁开眼睛的意思,她打算破罐子破摔一直这么装死下去。 钟兮也不在意,只是顾自的叫来了白七和黑庚,后者在看到活生生的乌沼时也是一愣,继而互相看了一眼,也并未多说,只是利落的开启了通往山海外的界门。 界门的出口被设在了红城沙步街的一个隐秘角落,钟兮他们从界门里出来时,深夜里,沙步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白七在即将和钟兮分别时,轻描淡写的提醒钟兮道:“过几天带着无泽来趟地府,她死而复生,至少要在我们地府做个备案登记,你知道规矩的。” 钟兮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们回吧。” 白七和黑庚这才重新开了一道界门,告别了钟兮。 等白七和黑庚一走,钟兮转头看了一眼跟着他们出来的肥蛟,道:“会化形么?” 肥蛟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钟兮的衣着,二话不说化为了一个身穿大衣,胖嘟嘟的年轻女人。 见肥蛟化为了人形,钟兮也不再多说,直接抱着乌沼从隐蔽的角落走了出来,至于肥蛟和谢狐之,以及季佑之也陆续跟在了钟兮后面,他们的目的地自然是程往的大排档。 这个点,程往的大排档本应是客人最多,最忙的时候,可赶上他同母异父的哥哥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宝贝侄子季佑之失踪了,程往这两天也就没心情开业,干脆暂时关了门。 没有客人需要忙,程往很闲,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时不时懒懒的打上一个哈欠,好不自在。 当钟兮带着乌沼他们来到程往的大排档时,程往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钟兮怀里的乌沼,他疑惑道:“你从哪儿弄到了这么个和乌沼这么像的妖崽?” 乌沼:“.......” 钟兮道:“别废话,弄点吃的上来。” “行,没问题。” 程往应了一声,也没再多问,忙喊起厨子做饭,之后就把季佑之叫到了一边,拿起长辈的威严教训这个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少年。 季佑之还沉浸在被自家大兮表哥刷新三观的震撼中,压根心不在焉,只是对程往没头没尾道:“我的大兮表嫂,居然是一只小妖崽。” 程往:“......” 程往只当季佑之在说什么痴话,并没有多在意,只是在钟兮他们酒足饭饱之后,领着他们进入了位于地下的分部。 地下分部的空间虽说不大,可是十几个房间也是有的,钟兮带着乌沼随便挑了个空房间,其他人也就各自散去,而肥蛟则门神似的站在钟兮和乌沼所在的房间门外,不过,没多久就被影七拖走了。 房间内,钟兮把乌沼放在床边,他自己则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明显是要审问的架势,乌沼不由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钟兮看出了乌沼的戒备不安,只是道:“我不会问你是怎么复生的,你大可安心,不过你要如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乌沼:“.....什么问题?” 钟兮道:“我希望你老实回答我,现在的你,能化人形么?” 乌沼莫名想起了钟兮之前的那个吻,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钟兮却道:“你只需要回答能或者不能。” 乌沼:“....不能。” 乌沼其实说的是实话,她之前为了解开肥蛟的封印,消耗了太多的力量,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慢慢的恢复,因此暂时也没法化形,只能保持妖崽的模样一段时间。 钟兮闻言,盯着乌沼的眼睛,似乎并不相信她的回答。 被这么紧盯着,乌沼莫名的有些心虚,眼神躲闪了下,继续道:“钟大师,你应该相信我。” “你想让我相信你?” 钟兮挑了挑眉头,伸手捏了捏乌沼毛绒绒的脸颊,后者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怕冷似的扯过一只枕头抱在了身前。 乌沼:“....我不会骗你,钟大师。” “呵~,不会骗我?” 钟兮眯起眼,似笑非笑道:“你在怕我,对么?” 乌沼道:“..呃,那个,我没有。” 钟兮摊开双手:“既然没有,那就扔掉枕头,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乌沼:“......” 乌沼当没听见钟兮的要求,只是明目张胆的转移话题,问了一个她一直关心的问题,那就是关于熊黛的情况。 钟兮似是不在意的收回了手,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转而坐到了乌沼的身边,后者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与他稍微拉开了些距离。 钟兮也没在意乌沼的戒备,顾自回话道::“我不知,之后我会带你回钟家镇找钟闵安问一问,顺便让钟闵安帮你化形。” 对于乌沼化形的这件事,钟兮出乎意料的执着,乌沼犹豫了一会儿,终究也没询问原因。 钟兮却看出乌沼的心思,道:“如果你是在好奇我为什么想让你尽快化形,我其实可以直接告诉你。” 乌沼配合道:“所以,你为什么想让我尽快化形?” 钟兮勾着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你这么戒备我,让我很不开心,所以我现在不打算告诉你原因。” 乌沼:“......”果然这家伙喜欢耍着她玩儿的坏习惯还没改掉! 不过,想到某种可能性,乌沼不由打了个冷颤,畏缩的瞥了眼钟兮。 也许是乌沼的神情太过直白,钟兮很容易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于是凑近乌沼,对着她的耳朵轻轻的吐了口气,坦荡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期待么?” “....不,我不期待,一点都不期待。” 乌沼瞬间就炸毛了,直接从床上跳到了地板上,迈着小短腿就要往门的方向跑,却被钟兮一把抓住。 下一秒,钟兮翻出了一根拇指粗细的绳子,直接系在了乌沼的爪子上,而绳子的另一头则被他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钟兮笑眯眯道:“这绳子是特制的,没有人能解开,专门为你准备的,喜欢么?” 乌沼:“.......” 第119章 失踪 弥漫着药香的小药田里,数目可观的兔妖们,背着大大小小的药筐,或认真的采药,或偷懒玩闹。 这里,似乎如记忆里那般,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唯独少了一只暴躁的小黑兔。 乌沼站在钟闵安的药田边,目光在药田里游移,却怎么也没看到熊黛的踪影,不由有些失望。 红毛兔子和灰兔子,远远的看到钟兮和乌沼,忙不迭的跑进了院子里去禀告钟闵安。 钟兮在旁边道:“我们进去吧,钟闵安在呢,可以找她问一问熊黛的下落。” 乌沼点了点头,钟兮就把她抱了起来往钟闵安的竹林小院走。 竹林小院里,听到红毛和灰兔的禀告,钟闵安被吓了一跳,她并不敢相信十年前已经死了的乌沼会重新活过来,她第一反应是她这大侄子终于疯了,说不定是从哪儿找来的一个替身,于是她连忙迎了出来。 在小院门口,钟闵安正好碰见了准备进来的钟兮。 第一时间,钟闵安的视线就锁定了钟兮怀里的乌沼,只是一眼看过去,她立马愣了一下,若是替身,这替身未免太像了一些? 钟闵安不由唤了一声:“乌沼?” 乌沼自然的应道:“闵安姑姑,许久不见。” 钟闵安看着死而复生的乌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酝酿了半天,下意识就道:“你胖了!” 乌沼:“.....” 钟兮乐了,抬手摸了摸乌沼的脑袋:“确实胖了!” 乌沼:“......”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钟闵安忙着找补道:“呸呸呸,我在说什么!我是想说欢迎你回来。” 钟闵安说着,从钟兮的怀里小心的抱起乌沼,然后带着她往屋子里头走。 进了屋子,钟闵安就差使着钟兮拿出了她的专用药箱,忙不迭的给乌沼仔细的检查身体,她多少还是对乌沼复生这个事实,一时消化不了。 乌沼没有多说什么,乖乖的躺着,任凭钟闵安检查,她更在意熊黛的的情况,她知道按照熊黛的性子,在钟闵安这里乖乖呆着的可能性不大,可她还是抱着一丝的侥幸,问了一句。 乌沼问道:“闵安姑姑,熊黛还在您这儿么?” 提起熊黛,钟闵安却叹了口气,手上抽血的动作却没停,她道:“十年前你没了之后,熊黛倒是在我这儿呆了一阵子,可是她的伤好了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一听熊黛不见了,乌沼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她追问道:“....那您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钟闵安:“从你离开以后,她就少言寡语的,不过有一次她倒是提到了要去地府去寻你的魂魄,我劝她别冲动,地府可不是说能闯就能闯的,可是,你应该知道她的脾气,她大概也没听进我的话,没多久她就突然不见了,我托人打听可也没什么消息。” 地府?! 乌沼心说也不是全然没有线索,她想要确认熊黛的安全,也许可以从地府入手查探熊黛的去向。 不过,说起来乌沼自认对地府的情况并不熟,她可能需要一个帮手,而且钟兮似乎与地府的差使相熟,无论是哪方面来说,求助钟兮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当乌沼渐渐意识到钟兮的意图时,她多少有些难以再像以前那样,坦然的面对钟兮,更妄论开口向他求助了。 可钟兮却仿佛是乌沼肚子里的蛔虫,对于她的想法竟然了如指掌,他道:“我会陪你去找熊黛,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闻言,乌沼心下莫名一松,她看着钟兮,神情略显有些犹豫。 勾起唇,钟兮不怀好意的笑道:“因为你还没有化形!等你什么时候能化形了,我就陪着你去找那只黑熊精。” “.....找熊黛和我化不化形有什么关系?” 乌沼不明所以,难道她不是人形,就不能进地府了? 钟兮耸了耸肩:“自然是没什么关系!” 乌沼:“可是,那你怎么要等我能化形以后?” “到时候你就会明白。”钟兮意味不明道。 心下一紧,乌沼只觉得好像有些不妙,这钟大师估计在憋什么坏主意。 另一边,钟闵安仔细的将乌沼检查了一番后,便道:“若是我亲手检查的,我可能并不会相信你还活着,乌沼,这十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乌沼尴尬一笑,明显不打算多说,钟闵安体贴的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漫不经心的瞥了眼乌沼爪子上系着的那根拇指粗细的绳子。 那条绳子的另一端就系在钟兮的手腕上,由此连接着钟兮和乌沼。 钟闵安似是无可奈何的冲钟兮摇了摇头,抬手拽住了那根绳子,随口道:“小兮系着你的绳子还是托我找人炼制的,是用鲛丝编织,再用三昧火练就的法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拿来这么用。” 乌沼小心的看了一眼钟兮,咬了咬牙,问钟闵安道:“能不能解开?” 被绳子系着,乌沼想着,反正她也不能避着钟兮找解开绳子的办法,索性破罐子破摔的问起了钟闵安。 钟闵安张口正要回答,却被钟兮截住了话头。 钟兮道:“我说过,你没法解开,别白费力气了。” “真的不能解开?” 乌沼这句话是对着钟闵安说的,后者似是有些无奈的看了眼钟兮,继而冲乌沼点了点头。 乌沼:“......” “来,喝口水。” 钟闵安突兀的递给乌沼一杯水,乌沼接过,却没喝,钟闵安便坦然道:“水里我加了一点东西,喝完你可以好好睡一觉,我想详细的给你再做个检查。” 乌沼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水,明显有些犹豫,不过最终,她还是在钟闵安的注视下将水喝了下去。 钟闵安带着她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让她躺在床上,没多久,乌沼便闭着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翻了翻乌沼的眼皮,确认她真的是睡了,才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瓶子。 瓶子里,是一团红色云雾状的东西,在钟闵安打开瓶子后,那片红色的云雾便顺着她的引导,附在了乌沼的额头上。 钟兮认出那是一只以梦为食的梦魔,不由紧张道:“钟闵安,你想做什么?” 钟闵安:“放心,这是一只我驯化过的梦魔,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想检查她的神魂状态。” 没多久,附在乌沼额头的梦魔,身形渐渐的发生了变化,它红色雾状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中间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的颜色渐渐发黑,继而破碎消失,而另一部分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看着梦魔的状态,钟闵安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看到钟闵安突然变了的脸色,钟兮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道:“梦魔的变化代表着什么?” 钟闵安:“....大侄子,这代表着你要小心了,乌沼的身体里除了她的神魂,还有别的东西在。” 第120章 无果 当天色见黑,钟兮并没有带着乌沼像以前一样回自己的私宅,而是破天荒的留宿在了钟闵安的竹林小院。 钟家镇这里四季如春,即使其他地方都是大雪纷飞,这里依然是鸟语花香,生机盎然,钟闵安的竹林小院更是一片翠绿。 吃了晚饭,钟闵安顾自早早的睡了,唯有钟兮和乌沼坐在凉亭里,相顾无言,只是安逸的感受着夜晚徐徐的微风。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时不时的虫鸣声。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悄悄的爬上了一轮圆月,小院里很快彻底沐浴在了月光下,宛如白昼。 乌沼忍不住扭过头看了一眼钟兮,此时的钟兮正微微仰着头看向亭外的夜空,月光罩在他的身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乌沼的视线停在钟兮的脸上,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钟兮似乎比她记忆中的样子瘦了许多,下巴上还长了一层胡子的青茬,显然是好久没有收拾过了,看起来竟有些颓废大叔的味道。 似乎注意到了乌沼的视线,钟兮扭回头看向乌沼,正对上了她的眼睛,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互相凝视着。 在乌沼的视角里,钟兮的眼睛是类似于钟闵安那种好看的凤眼,不过他的眼睛却要比钟闵安英气很多,也更加深邃,而且眼睛的颜色也更深,让人看上一眼,仿佛就无法轻易忘记。 乌沼看着这双眼睛,莫名的发起呆来,钟兮却转手倒了杯茶水递到了乌沼的面前。 缓缓的回神,乌沼犹豫着将那茶水喝了下去,清香的味道让她更加放松了些,她先开口道:“你让谢狐之带着肥蛟去非人处登记,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新入世的妖族,大都需要到非人处登记,因此当钟兮让谢狐之带走肥蛟的时候,乌沼没什么犹豫就让肥蛟跟着谢狐之走了。 可是乌沼并没有发觉,她似乎对于钟兮有着近乎一种天然的信任感,因此当钟兮让谢狐之带走肥蛟时,她竟没有产生过丝毫的怀疑。 钟兮缓缓道:“谢狐之会带着它先回公寓等着我们。” 乌沼:“哦,你还住在原来的公寓里?” 钟兮沉默了一瞬,道:“这十年里,我几乎没有再回去过。” 乌沼好奇道:“....那你都住在哪儿?钟家镇?” 钟兮注视着乌沼:“这十年我很少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也很少会停下来休息,想不想知道原因?” 本以为只是普通闲谈的乌沼,对于钟兮突然的情绪转变有些无法适应,而且她有种莫名感觉,总觉的接下来钟兮的话题可能会拐到奇怪的方向去。 乌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并没有说话。 钟兮没等到乌沼开口回应,缓缓的将视线从乌沼的身上移开,他抬头看着亭外的天空,顾自开了口。 “每当我回到你曾住过的那个公寓,或者让自己停下来休息时,我总是会想起你,想起你在我身边时的那些日子,想起关于你的一切。所以我害怕回到任何你曾待过的地方,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我居然也有害怕的一天!” 钟兮自嘲一笑,重新转回头,凝视着乌沼,神情是掩饰不住的颓丧。 这样的钟兮让乌沼觉得非常陌生,在她的印象里,钟大师一直是骄傲的,强大的,也总是表现的说一不二,不可一世的。 可是现在的钟兮,却像是变了一个人,让她觉得这个人似乎十分脆弱,仿佛轻而易举的就能毁了他。 这让乌沼莫名的从心底生出一种奇怪的恐慌感,让她莫名觉得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钟大师” 乌沼无所适从的出声,似乎想打断钟兮,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钟兮似乎下定了决心,依然顾自道:“只要我闭上眼睛,我总是会想起你满身是血的样子,想起你死去的那一天,十年了,我从没有一刻安宁过,即使是现在,看着你,我也觉得自己似乎在做一个梦,等梦醒了,你就会立马消失,就像是从未存在过。所以,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你是真的回来了?这不是我的梦。” 乌沼看着钟兮眼里的希冀,心里莫名的发酸发胀,她似乎有些不忍心,张了张口,僵硬的配合道:“...我..我还活着...我回来了..” 说完,乌沼有些羞耻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刚刚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绝不是她说的。 钟兮笑了笑,抬手触摸她毛绒绒的脸颊,道:“真好!” 乌沼缓缓拿开捂着眼睛的爪子,垂眼看了看钟兮放在她脸侧的大手,她明显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一下,终究也没有躲开他。 钟兮又道:“答应我一件事好么?永远和我在一起,别再离开。” 乌沼愣了愣,看着钟兮,并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钟兮,因为她在内心深处,似乎无法理解钟兮为何会对这副妖崽模样的她,产生那样的感情。 “...为什么不说话?” 钟兮眼里希冀的光,慢慢暗了下去,他像是明白了,这是乌沼在无声的拒绝,可是他却依然忍不住想追问。 乌沼看着钟兮,心里徒然升起一抹强烈负罪感。 虽说不忍心拒绝此时看起来极为脆弱的钟大师,但乌沼更没法坦然的接受这份情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无泽的嘱托还需要她去完成,一旦她放出了那些被人族所惧怕的大妖们,钟兮他们这些捉妖世家注定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若是她今日松口答应,到时候,也许钟兮会更痛苦,她的负罪感就会更大。 更何况,她并不想十年前被人族所杀的结局重演,而且她更不愿意有一天忽然发现,想要杀她的人有这个叫钟兮的人。 乌沼顿了顿,终于故作轻松的开口道:“钟大师,你看,我不是人族,浑身是毛,还总是惹麻烦,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看着故作轻松的乌沼,钟兮苦笑着道:“你这是在拒绝我,对么?” 乌沼犹豫道:“....钟大师,知道么?以后,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对我说了这种话。”当你知道我以后会做些什么之后。 钟兮:“我唯一会后悔的事,就是没能保护你!” 第121章 黑鸦的困惑 准点的为钟闵安送上一份小报,是黑鸦每日的工作,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他每天除了要来着竹林小院送一份报纸,还要被迫从山下时不时的要捎带些东西上来。 不为别的,只因钟家镇出了名的魔王,也就是钟家少主钟兮时隔多年再次回到了小镇上,而且暂住在了钟闵安的竹林小院里,几乎每天,钟兮都要差使着他捎带东西。 小到一根皮绳,大到一双鞋子,一套女装,黑鸦用他拳头大小的身躯竟硬生生的满足了钟魔王的要求。 只不过,让黑鸦觉得好奇的是,钟魔王时隔十年回来,怎么突然对女人的东西感兴趣了? 而且像是皮绳,女鞋和女装这些,怎么看也不像是给钟闵安的,难不成这竹林小院里还藏了个女人不成? 黑鸦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一边把今儿被嘱咐带来的一双高跟鞋放到了钟兮的面前,一边探着头往院子里瞧,可瞧来瞧去,就只有一直青毛红纹的崽子,也不见所谓的什么女人,他不由有些纳闷。 钟兮弹了下头贼脑的黑鸦,道:“鬼鬼祟祟的看什么?”说着就把报酬递给了黑鸦。 黑鸦叼过报酬,利索的塞到自己的翅膀下,就连忙道了声:“没什么,少主你明天还要带些什么过来?” 钟兮转头瞥了眼凉亭里睡的正熟的小崽子,想了想,道:“暂时不用了,需要时叫你。” 黑鸦:“行,那我就先走了。” 不再多逗留,黑鸦忙挥着翅膀就飞出了院子。 黑鸦走后,钟兮拎着那双女鞋,就回到了凉亭里,继而把那双女鞋放到了乌沼的跟前。 乌沼被钟兮的动作惊醒,睁开眼就看到一双女鞋摆在了她的面前,她不由有些无奈。 呆在钟闵安这里的这一个多月,她几乎每天都会收到钟兮送的礼物,小到皮绳,大到女装女鞋,反正贴身实用的东西她都收到了一些,而且由不得她选择,她不要还不行,在钟兮的观念里,似乎根本没有被拒绝的这个选项。 只要她不收礼物,这位钟大师就会一刻不停的骚扰她,动手动脚的实在是不能再幼稚。 事实上,乌沼也并没有那么不识相,虽然这听上去像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可是她觉得,反正被骚扰一通后还是要收,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收下,图个清静。 钟兮对于乌沼的识相很满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改天试一试合不合脚。” 乌沼碰了碰那双女鞋,就道:“钟大师,合不合脚另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她在这儿已经呆了将近两个月,她的力量在这将近两个月的休养中也在慢慢恢复,是时候该干点正事儿了。 钟兮挑了挑眉,道:“你想去哪儿?” 乌沼道:“自然是去找熊黛。” 钟兮的态度未变,只是道:“只要你肯化形,我就带你去地府找她的线索,如何?” 乌沼:“....要不你解开绳子,让我自己去找?” 乌沼并不意外钟兮会知道她已经可以化为人形的事,毕竟钟闵安时不时的会给她做个身体检查,而钟兮会从钟闵安那儿得到她能化形的信息,她并不觉得奇怪。 钟兮摊了摊手,就道:“安心,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人形是不是比以前丑了?毕竟你都已经残忍的拒绝了我的告白,我也只能看看你的丑样,好让我自己打消非分的念头呗。” 乌沼:“.......” 这个油嘴滑舌的人,一定不是她认识的钟大师! 见乌沼不上当,钟兮似是漫不经心的又道:“哎呀,就是不知道地府那种有去无回的地方,那只黑熊精是不是被困在了那儿,正等着你去救呢!又或者,她可能压根被投到了轮回池,已经投胎转世再也找不到了呢!” 乌沼:“....钟大师,你能不能不这么说话,加那么多奇怪的语气词,我听起来别扭,而且你没事儿翘什么兰花指,看起来娘兮兮的。” 乌沼看着钟兮,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看外星人,她真的想不到有一天钟大师居然会翘着兰花指跟她这么说话。 钟兮:“.......”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开饭了没?” 这时谢狐之正好从院外踏了进来,他是半个月前带着肥蛟回到的钟家镇,按照非人处的规矩,他现在是肥蛟的监护者,在肥蛟没通过非人处的测试前,他都要负责监护肥蛟的一举一动。 为了方便,平时他就和肥蛟住在钟兮山下的私宅里,每天都会上山来蹭饭,毕竟钟闵安的兔妖们的厨艺一直是钟家镇的一绝。 钟兮一看到谢狐之,整个脸色就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快步走到了谢狐之的跟前,一把揪住了谢狐之的耳朵,扯着他往院外拽。 虽说钟兮把自己和乌沼用特制的绳子绑在了一起,不过却依然可以拉开大约千把米的距离,这样隔着一个院子,也足以让钟兮背地里教训谢狐之。 “疼疼疼,你要干嘛,哥,我又哪里惹你了?!” 谢狐之疼的眼泪几乎都要下来了,只得被钟兮拖到了院子外,满心的委屈。 钟兮和谢狐之去了院外,肥蛟却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走到了乌沼的跟前。 肥蛟从怀里掏出一只乾坤袋递给了乌沼,道:“事情办妥了。” 乌沼边打开袋子,边道:“东西全部卖掉了?” 肥蛟想了想,道:“按你说的,我给了谢狐之一颗扶桑果做报酬,其他你给我的东西,全都让他帮忙在妖市换成了人族的钱币,都装在这儿了。” 乾坤袋里是足够她和熊黛生活几辈子的钱,这些钱也是乌沼十年来在蜃界里积攒的一些药草所换来的。 她抬手从旁边的竹林地上拾起了一片竹叶,然后将它转眼间变成了一只绿色的乾坤袋,她分出了一部分钱装了进去,继而递给了肥蛟。 肥蛟疑惑道:“我要人族的钱币做什么?” 乌沼尝试着对从未踏出过山海的肥蛟,解释道:“你会用到的,当你想要什么东西时,用这个就能在人界换到。” 肥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乖乖的收起了乌沼给她的钱,继而她想起什么,又道:“考试是什么东西?” 第122章 恋爱速死指南 乌沼愣了愣,莫名其妙道:“....考试?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肥蛟没应声,只是掏出了一个奇怪的小册子递给了乌沼。 乌沼拿着那册子翻了翻,发现那册子大概只有七八页,里面的内容却是用妖文写就的,大意是每个新入世的妖族除了要在非人处入册登记,还要参加非人处组织的常识考试。 而考试的内容基本涉及的是人界的基本生活常识,以及一些非人处针对妖族的规则条款,这些妖族规则条款,有点类似于人族的法律,意在约束妖族的行为。 乌沼觉得这挺新奇,就问肥蛟道:“除了这本小册子,你在非人处登记时,他们还给了你什么没?” 肥蛟想了想,从她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摞厚厚的书本,全部堆在了乌沼的面前。 乌沼随手翻开一本瞅了瞅,发现里面详细的用妖文描述了一些在人界生活的规则,她看着这些东西,多少受到了些启发。 她心下一动,心说也许她似乎找到了令那些捉妖世家不再找她麻烦的方法。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钟兮臭着脸,盯着谢狐之,似乎恨不得把他痛打一顿。 谢狐之郁郁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别动不动的教训我好不好,好歹我现在也是有身份的,被别人看到多丢脸?” 钟兮冷笑:“呵呵,丢脸?你有我刚刚丢脸?你跟我说的那些东西根本没用。” 谢狐之眼睛一转,就明白了钟兮指的是什么,他道:“你是说乌沼不吃撒娇耍赖求抱抱这一套?你不是也天天送礼物了?不该啊,我特地找的恋爱秘籍帮你看的,据说百分之百按照这份恋爱秘籍去做的光棍,都找到老婆了。” 说着谢狐之就在手机里翻出了一本书,递给钟兮看。 钟兮瞥了眼那本书的书名,脸色又黑了,沉的几乎要滴出黑水来。 钟兮阴恻恻道:“谢狐之,看来你是真的皮痒了,影七!” 看到那所谓的密集书名,钟兮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立马招出了影七。 谢狐之一看情况不对,立马扭头就要跑,可他哪里逃得过影七,直接被影七轻车熟路的五花大绑了起来。 谢狐之苦着脸,道:“这本秘籍的书名虽然叫‘恋爱速死指南’,但是它是一本好书,我保证!” 钟兮哪里会听谢狐之的辩驳,只差使着影七把他往山下拖。 眼看着就要到开饭的点,却没法来这儿蹭饭,谢狐之立马急了,喊道:“钟兮,你让影七放开我,不然我可要放大招了。” 钟兮冷笑:“大招?呵~,最近你身上的狐狸毛是不是越发的茂密了?需不需我帮你脱脱毛,凉爽凉爽?” 谢狐之:“......” 沉默了一瞬,谢狐之在被脱毛的威胁和闵安姑姑家的饭菜之间权衡了一下,终于忍痛做了个抉择,他随即张口冲着院内大叫了起来:“乌沼!你快出来看看,钟兮在看恋爱秘....唔唔唔....” 影七知道自家主人是很要面子的,立马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谢狐之的嘴巴。 钟兮破天荒的被谢狐之的喊声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朝院子的方向看了看,看到院子内一片寂静,乌沼并没有被引出来,他忙松了口气,转头警告性的瞪了谢狐之一眼,并让影七放开了他。 钟兮好歹想在乌沼面前保持点高大的形象,只得妥协般的警告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在她面前,什么也别胡说。” 从小到大,谢狐之还没有见过钟兮跟他服软的时候,不由嘚瑟的笑了笑,道:“放心,只要你别动不动就要收拾我,我保证乖乖的,什么也不胡说。” 钟兮恨恨的瞪着谢狐之道:“你给我记着!” 转眼间到了饭点,钟兮和谢狐之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后,他们就发现乌沼正趴在凉亭的石桌上给肥蛟补课,补课的内容正是非人处的那些教材。 不过,肥蛟显然对于所谓的补课没有什么兴趣,脑袋一点一点的就要打瞌睡,可每次都会被乌沼及时的拍醒。 谢狐之就道:“啧,补什么课,何必这么麻烦,肥蛟考试的时候有我呢,小抄什么的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谢狐之说着就拍了拍肥蛟的肩膀:“放心吧,有哥在呢,考试还怕做不了弊?!” 乌沼看了看谢狐之的脸皮,道:“我记得你现在好像是非人处的一员来着,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作弊这种话。” 谢狐之坦然道:“是啊,我还是这次考试的监考官,可是非人处规定是规定,也抵不过人情不是,你看我们这个关系,跟我客气什么,肥蛟考试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钟兮斜睨着谢狐之,一巴掌把他呼到了一边,语气危险道:“谢狐之,我倒是想听听,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得意忘形的谢狐之,看着醋意十足的钟兮,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 乌沼好奇道:“钟大师,你们非人处真的允许这么干?打小抄作弊?” 钟兮正色道:“想什么呢?我可不会让谢狐之这货放水,肥蛟只有通过了非人处的测试才能在人界自由活动,否则她就只能回山海。” 乌沼闻言,转头对肥蛟道:“你也听到了?想留在外面就要通过考试。” 肥蛟想了想,道:“那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乌沼道:“....你想回山海?” 肥蛟慢吞吞道:“不想回,这里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可是考试我通不过。” 乌沼有着一颗老妈子心,操心道:“你还没试过,怎么知道通不过?” “反正就是通不过。” 肥蛟对于那些书本上的东西完全没有丝毫的兴趣,更不想参加什么非人处的考试,在她看来,那些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 顿了顿,肥蛟看着乌沼,又道:“无泽说,我醒过来以后,就让我一直跟着你,所以你会跟我回蜃界对么?” 肥蛟还是没法改掉对山海的称呼,乌沼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肥蛟突然提到了无泽,她不由瞥了一眼钟兮,似乎怕钟兮问起肥蛟口中的无泽是谁。 可是钟兮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这里,却是关注于肥蛟的意图。 第123章 作弊有理 可是钟兮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这里,却是关注于肥蛟的意图。 肥蛟明显想让乌沼跟着她回山海界,这就让钟兮没法忍了,他弯下身,附在乌沼的耳边,悄悄道:“其实,让我帮忙让肥蛟通过考试也不是不可以。” 乌沼:“.......” 说好的不放水呢?连非人处的顾问都这么没原则,这非人处是不是迟早要完?! 钟兮不知道乌沼已经对非人处的未来感到忧心了,却还是顾自继续道:“你看我们这个关系,我不帮你帮谁?跟我客气什么,肥蛟考试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这是在学谢狐之刚刚的话? 乌沼一脸古怪的盯着钟兮,道:“..钟大师,你跟谢狐之是学不到什么好的。.” 钟兮:“......” 谢狐之耳朵尖,听到乌沼提到他,忙兴致勃勃的探过脑袋,贼头贼脑道:“哥,你要跟我学什么?” 钟兮一把呼开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道:“滚一边去。” 也只有乌沼在的时候,才能看到钟兮这样吃瘪,对于饱受钟兮摧残的谢狐之来说,他的心情何止是舒爽能形容,简直是有着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既视感。 看着谢狐之脸上的贼笑,钟兮不由更气了,正准备收拾他时,钟闵安从屋内走了出来,跟着她走出来的,还有一众乖巧的兔妖。 大个的兔妖们拿着一块块厚重木板和支架,轻车熟路的在院子里支起了一条长长的桌子,小个的兔妖们则十分利落的把做好的饭菜整整齐齐的沿着桌子平面一路摆放,整齐有序,一点也不见慌乱,而这,便是每日钟闵安这儿开饭时的光景。 钟闵安端着两盘小菜,走到凉亭内,随手放在了石桌上,就道:“你们一直在这儿吵什么呢?这么热闹?!收心吃饭了。” 有几个兔妖也忙不迭的往石桌上摆放饭菜,摆完以后就立马跳到了亭外的木桌前,加入了已经开吃的同伴们。 谢狐之也不客气,直接落座下筷,边吃边指了指肥蛟,就道:“我们在商量着怎么给肥蛟考试作弊!” 钟闵安优雅落座,饶有兴趣道:“是非人处的考试?那有什么好商量的,给监考官一点好处,很容易就过了。” 谢狐之忙道:“监考官就是我。” 钟闵安道:“哦,那连好处也不用给了,都是自家人。” 谢狐之:“.......” 乌沼:“....就不能好好考试?” 乌沼表示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怎么一个个想的都是怎样作弊和贿赂? 一看乌沼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钟闵安乐了:“乌沼,你一直生活在人界,所以你并不知道,非人处的那些测试对于从没有在人界生活过的妖族来说,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内通过考试,很多妖族也根本没那个耐心去看什么非人处的教材,而非人处呢,也不是各个都像狐之这么闲,他们根本没法分出更多的精力,来长时间监管从山海或是其他异界跑来人界的妖族,因此非人处对于考试作弊,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乌沼纳闷道:“...这样没问题?” 在乌沼的观念里,妖族的规则和人族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若是妖族没有习得人界的生活规则,只是通过非人处考试作弊就获得在人界行动的自由,可能就会容易惹出什么乱子来。 “当然没问题,熊黛当初从山海里出来后,我正好是她的监考官,她直接交了白卷,不过却给了我一枚寿果,我还不是让她通过了?!” 乌沼:“......” 钟闵安喝下一口汤,说的轻描淡写,乌沼却不淡定了,感情熊黛也参加过非人处的考试,却是贿赂监考官通过的?能打架就绝不哔哔的熊黛也会做这种事?乌沼表示怀疑。 钟闵安又道:“当妖族知道作弊或是贿赂监考官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他已经懂得了在人界,凡事都不用打打杀杀,拼的你死我活,也就是说,他们只要收敛凶性,懂得变通,就能达到目的在人界生活,而且,比起考试的分数,非人处更在乎他们是否明白和平相处的规则。” 这么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 被钟闵安的一番话成功洗脑的乌沼,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肥蛟,不再强迫她学习那些非人处教材。 不过,肥蛟却也没真的完全放任肥蛟,还是跟老妈子似的,喜欢随时帮助肥蛟了解在人界生活的常识,可是肥蛟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牙牙学语的婴儿,人界的一切对于她都是全然陌生的。 这就导致肥蛟对于这些新事物的接受速度出奇的慢,乌沼光是帮肥蛟区分男女厕的标志,就花费了好几天才让肥蛟明白她自己要进哪个厕所。 面对乌沼把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肥蛟身上,钟兮是最难以接受的,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的在一旁捣乱,企图把肥蛟支开扔给谢狐之。 钟兮鼓动着谢狐之将肥蛟带回非人处,提前参加考试,谢狐之却根本不想动弹,他这十年陪着钟兮一直在非人处工作,好不容易现在能休个假,他可不想那么早回去。 谢狐之自知钟兮肯定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若是他不听话,估计自己这一身好不容易长起来的狐狸毛又要遭殃,思来想去,他转头便向乌沼把钟兮的意图卖了个底掉。 一看自己的计俩被谢狐之这货捅给了乌沼,钟兮多少有些无措,他顾不得去整治谢狐之,只是局促且小心的瞥着乌沼,似是在打量她有没有生气。 乌沼看着这个一肚子花花肠子,且似乎越来越幼稚的钟兮,她莫名的觉得有那么一丝好笑,同时却又有些心酸。 这人本不该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一个人,也本不该是这么小心翼翼的一个人。 如此想着,乌沼心里那股愧疚与负罪感就又开始在心里翻腾起来。 左右摇摆之间,乌沼还是把肥蛟交给了谢狐之。 “...干嘛?” 乌沼突然的举动,让谢狐之觉得莫名其妙,说好的和钟兮生气翻脸呢?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乌沼道:“谢狐之,肥蛟考试的事,不用我提醒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谢狐之:“........” 第124章 不喜欢 “若是肥蛟考试没通过,或者没拿到在山海外生活的资格,之前我让肥蛟付你的那枚果子,我可就要收回来了。” 为防谢狐之这货中途出什么茬子,乌沼不由紧接着威胁了一番。 而谢狐之自然知道乌沼口中所说的果子是指什么,那是之前他从肥蛟手里拿到的那枚扶桑果。 本以为只要帮乌沼卖一些东西就能得到一枚扶桑果,感情没那么便宜的事儿?谢狐之不由郁郁,却还是乖乖的拉着肥蛟走了。 此时的钟兮,看着乌沼的眼神已是不同,也许是因为乌沼主动支开了肥蛟,又或许是因为他看到了乌沼对他的心软,这些都让钟兮越发的觉得看到了希望。 乌沼转回头,就看到钟兮的双眼冒光,像是极为兴奋,不由无语,同时又有些懊恼。 这么拖下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麻烦,乌沼对这一点尤为坚信。 乌沼看着钟兮,诚恳道:“钟大师,我以为之前,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不值得你在我身上浪费感情。” 钟兮眼底的光突然散了,他脸色微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钟大师,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两个根本没有....” 乌沼有些抓狂,可钟兮却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 “闭嘴,不明白的是你!” 钟兮的声音徒然拔高,吓了毫无防备的乌沼一跳,后者打了个激灵,心有余悸的看着他。 也许是注意到了乌沼略显畏惧的神情,钟兮的语气放缓了一些,似是疲惫道:“我累了,先去睡了。” 说完,钟兮转身往亭外走,乌沼不由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竟还不到正午时分。 下一秒,乌沼只觉得绳子似乎被牵扯了一下,她扭回头看向钟兮的方向,只见钟兮站在远处看着她,神情略显不自在。 乌沼看了看绑在他们之间的绳子,很快悟了,钟兮这是没法离她太远,自然也没法自己走进屋子,除非要带着她。 “噗,钟大师,你说你绑这条绳子是为的什么?!” 乌沼当即乐出了声,钟兮脸上立马挂不住了,没好气道:“闭嘴。” 斥了一声,钟兮就要过来拎乌沼,此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犹豫了一下才摁下了接听键。 通话的时间不长,钟兮听完电话那头说的话,直接挂上了电话,继而对乌沼道:“跟我去趟主宅。” 乌沼疑惑道:“你们钟家主宅?我去做什么?” “别废话,去了就知道了。” 钟兮重新走进凉亭,就要过来抱她。 乌沼指了指绑在他们之间的绳子,道:“你就打算这么带我去见人?” 钟兮一脸莫名其妙:“不行?” “我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你这么绑着我,好像我真的干了什么坏事儿一样,我不要面子的?” 钟兮闻言,正色道:“你要什么面子?宝贝,你有我就够了!我就是你的天!” 宝贝?! 乌沼简直不能相信这种奇怪的话会是从钟兮口里说出来的! 乌沼不由难堪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都是从哪儿学的?” 钟兮沉默了一瞬,道:“不喜欢?!” 乌沼:“...齁得慌!也瘆得慌!钟大师你要不要喝口水,冷静一下?” 钟兮:“.......” 钟兮彻底沉默了,因为这些话,他确实是看书学来的,看的不是别的,而是之前谢狐之给他看的那本《恋爱速死指南》,虽说名字丧气了一点,这本书确实大受推崇。 可似乎乌沼根本不吃书里说的甜言蜜语这一套! 事实上,乌沼何止是不吃甜言蜜语这一套,她听钟兮这么一本正经说这些话,身上的毛都要雷的炸起来了。 钟兮暗自决定改天就把那本该死的指南烧成灰,他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 乌沼不知道钟兮在想什么,只是好脾气的和钟兮商量道:“能不能把绳子解开?我保证不跑。” 钟兮瞥了她一眼,一把拎起她往院外走,只当没听见。 见钟兮丝毫没有大发慈悲的想法,乌沼叹了口气,爪子随意挥了挥,绑在她爪子上的绳子瞬间就碎成了渣渣。 由此,本来号称谁也解不开,鲛丝编织,三昧火煅烧的绳子,就在钟兮的眼前瞬间飘散成了黑灰。 钟兮:“.......” 在力量恢复之后,乌沼就一直想让钟兮自己解开绳子,就怕她突然挣开了绳子后,这人会觉得受骗,而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总有一天这人会明白她已经不像过去那样能被随意摆布了。 不过,现在的钟兮,脑回路却也不是乌沼能揣度的,他直接抱着乌沼就气势汹汹的找到钟闵安。 钟闵安这时候正在院外和兔妖们晒草药,见钟兮面色不对,又瞥到绑在他和乌沼之间的那根绳子不见了踪影,就了然道:“说吧,你这是又准备从你姑姑我这儿讹走什么?” 钟兮也丝毫不客气,道:“钟闵安,你托人做的绳子质量太差,我要赔偿,你给我两只你的驱使。” 钟闵安:“大侄子,你可真好意思,真要讹我?” “我这是要赔偿,别说的那么难听。”钟兮辩驳道。 钟闵安:“那还不是一样?话说回来,你要我的兔妖做什么?” 钟兮淡淡道:“不做什么,要厨艺好的,等我结婚那天,你送我当结婚礼物就行!” 一听钟兮说的是结婚礼物,钟闵安没搭理钟兮,反倒是抬手摸了摸乌沼的脑袋,立马眉开眼笑对她道:“小兮可算是开窍了,等着吧,到时候我看看哪几只我的驱使愿意跟着你们,我就送你们。” 乌沼:“......” 钟兮这下满意了,扭头就要带着乌沼下山,赶往主宅,可乌沼却拦住了他,道:“等我一下,我化个形先。” 钟兮道:“...你是说真的?” 乌沼点了点头:“当然。” 输人不输阵,这才去钟家主宅,大概率会碰到那个煽动云不笑杀她的钟家四叔,她可不想说话时都要仰着头被俯视。 钟兮也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忙不迭的把她带回竹林小院的房间,掏出来之前拖黑鸦带上来的衣服,一股脑的仍在乌沼的身边,继而好整以暇的看着乌沼。 乌沼:“....你先出去先?” 第125章 色字当头 钟兮道:“又不是没看过,害什么羞?” 乌沼:“......” 乌沼一下子就毛了,二话不说直接将钟兮推了出去,紧紧的关上了门,可是随即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钟兮刚刚的话?这家伙什么时候看过?她怎么不知道? 想不出结果,乌沼索性不再想,利索的化为人形,套上衣服鞋子,简单的把长发束在脑后,就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钟兮正站在门外。 乌沼道:“可以了,走吧。” 说着,乌沼就跨出了门,率先朝着院外的方向走。 钟兮却拦住乌沼,正色道:“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说吧?”乌沼有些不明所以。 钟兮凝视着乌沼:“这事很重要,我们进房间说。” 乌沼看着钟兮,见他一脸严肃,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重新跨进了门,身后,钟兮紧跟着进了门,并随手把门紧紧的合上。 乌沼道:“究竟是什么事?现在说....” 乌沼的话并没说完,就见钟兮扑了过来,她愣神的一瞬间,唇上一热,视线一闪,再回过神时,就已经被钟兮抱了个满怀。 乌沼:“......”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乌沼瞬间怒了,心说原来谈事情是假的,耍流氓才是真的! 乌沼抬脚就要踹,可是钟兮却像是早料到乌沼的动作,直接抬腿死死的压制住了乌沼,让乌沼根本有力使不出来。 钟兮对这些事并没有什么经验,只是拼尽所能的禁锢着乌沼,本能的亲吻,可由于他用力太过,唇齿相碰间,乌沼只觉得嘴巴里充斥着一股铁锈的腥甜味,却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钟兮的。 好在钟兮还有分寸,并没有闹得太过,在失控前抑制住了自己的邪念,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乌沼。 乌沼脑袋发晕,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疼的倒吸了口凉气,她心里生出一股邪火,眼睛里渐渐弥漫了一层血红色,她冲动的随手抄过一把椅子,狠狠砸向了一旁的钟兮。 钟兮站在原地,看着乌沼被鲜血浸染的唇,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就任凭乌沼抄着椅子砸向他。 但椅子在离钟兮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就突兀的停在了半空中。 乌沼的理智占了上风,眼睛里的血红渐渐褪了,她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钟兮,最终挫败的将那椅子发泄般的砸到了地上。 椅子落地时,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却没有被毁坏半分。 钟兮若无其事的将那椅子从地上扶起来搁到一旁,继而走到乌沼的面前,抬手想要碰乌沼的脸,却被乌沼一言不发的躲开。 钟兮较劲似的摁住乌沼的后脑,固执的把乌沼压在胸口,让她感受他剧烈的心跳声,他似乎觉得这样的举动,是真的能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僵持了一会儿,钟兮食髓知味,又蠢蠢欲动的低头凑近乌沼,道:“我想再亲你一次。” 乌沼趁机推开钟兮,抹了抹嘴巴上已经有些干了的血,漠然道:“不是要去主宅?” 钟兮笑了,在乌沼的唇角快速的亲吻一下,道:“那不重要。” 乌沼:“......” 穿过钟家镇的街道,乌沼和钟兮赶到了钟家主宅时,天色已经见黑。 此时除了钟闵安,钟家的一众人已经在主宅等待了许久。 钟家人里,最没耐性的是钟尹之,见钟兮和乌沼进来,不耐烦的嘲道:“早上叫你过来,呵~,晚上才到,真是来的够快的,而且还带了个外人过来,懂不懂规矩?!” 钟兮瞥了他一眼,不客气道:“门在那边,请便!” 钟尹之脸色一沉,道:“我是你四叔!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呵~,四叔?!我可没有勾结外人滥杀无辜的四叔。” 钟兮嘲了一句,依然耿耿于怀十年前钟尹之联合云家杀死乌沼的事。 “...小兮你...” 钟尹之一口怒气堵在胸口,气的立马从椅子上站起,钟谓之无奈的摆了摆手,想要制止钟谓之和自家儿子的冲突。 “你们都少说几句,叫你们过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 钟谓之在这边正调解着剑拔弩张的钟谓之和钟兮,乌沼却被另一边的钟闵秀招了招手唤了过去。 钟闵秀抓住乌沼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低声道:“之前佑之在山海,多谢你救了他。” 乌沼想起在山海时救下的那个少年,但是她并不知道那个少年和这个中年女人有什么关系,而且除了钟闵安和钟兮,她其实并不太认得其他的钟家人。 见乌沼一脸迷茫,钟闵秀笑了,解释道:“我是钟兮的三姑,季佑之是我儿子。” 乌沼不太适应钟闵秀的亲近,忙道:“噢,三姑好。” 钟闵秀似乎更热情了,忙招呼着乌沼吃东西,乌沼也没多说什么,给什么吃什么,很是乖巧。 不过她一边吃着东西,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时不时瞥向房间角落里那个细眉薄唇,眼睛狭长,气质透着股邪气和奸诈的男人。 这个面容乌沼曾经见过,之前钟兮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带着这个面具,不得不说钟兮的伪装技术真的不错,若不是气味不一样,她真的会以为角落里那个男人其实就是钟兮伪装的。 角落里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乌沼的视线,他扭过头,冲乌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继而食指并着中指放在唇边,送给了乌沼一个飞吻。 钟闵秀看到男人的动作,就对乌沼道:“他是沙影,谓之的驱使。” 或许怕乌沼分不清他们这些钟家人谁是谁,又道:“那个和钟兮吵架的人,就是我的弟弟钟谓之,也是钟兮的四叔,沙影就是他的驱使,你最好别太靠近他,他很危险。” 乌沼默然的点了点头,可是视线却依然投在沙影的身上。 不多时,钟兮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故意挡住了她的视线。 乌沼抬起头,看着钟兮,发现他的脸色有点臭,漠然道:“做什么?” 钟兮沉着脸,阴恻恻道:“你在看什么?” “当然是看应该看的。” 乌沼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转头瞥了眼钟谓之,继续道:“架吵完了?” 钟兮没说话,只是一屁股坐在了乌沼身边的椅子上,紧紧的遮挡住了乌沼看向沙影的视线。 钟闵秀对乌沼道:“他这是在耍小性子,小时候也是这样,你哄哄就好了。” 乌沼:“......” 第126章 初入钟家 乌沼可并没有照顾钟兮心情的意思,她压根没理会钟兮的别扭,只是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这个房间里的其他钟家人,有钟闵秀在一旁悄悄介绍,她倒也能慢慢将人认全。 坐在房间主位的,是钟兮的爷爷钟穆,白发白须看起慈祥可亲,乌沼从进门起,就发觉这人一直边时不时的喂身旁的大白龟,一边在若有所思般的打量她,她倒也没觉得奇怪。 在钟穆的左手边,便是家主钟谓之,虽然看起来面善,但气质多少透着一丝威严,而在他的身后则站着一个红眼红发的青年,她见过,是钟谓之的驱使红羽。 另一边,坐着的是面色阴沉的钟兮四叔,钟尹之,沙影就站在他不远处。 对于这个要过他一次命的人,乌沼不由多打量了钟尹之两眼,后者当即抬眼,阴沉沉瞪了她一眼。 乌沼勾了勾唇,不甘示弱的冲他嘲讽一笑,极有挑衅的意味,钟尹之的脸色不由更难看了。 不过还没等乌沼想要把气势做足,继续膈应钟尹之时,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脸,让她硬生生的转了个角度,看向了身旁。 钟兮捏着乌沼的脸颊,眯着眼,凉凉道:“当着我的面招蜂引蝶,当我是死的?” 乌沼:“......”这货是不是眼神有毛病? 一把拍开钟兮的手,乌沼揉了揉脸,当做没听见钟兮没遛的话。 指尖残留着乌沼脸颊的柔软滑润感,钟兮捻了捻手指,忍不住又要去碰她的脸,作为钟兮老爹的钟谓之有些看不过去自家儿子的没规矩,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醒似的叫了一声:“小兮” 见钟兮看过来,钟谓之又道:“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你去办。” 钟兮淡淡道:“什么事?” 钟谓之道:“尺域传来消息,他们的域主失踪了,你正好休假,就跑一趟看能不能帮小域主找到他父亲!” 钟兮没立马应声,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乌沼,后者抬眼对上他的视线,一脸不明所以。 乌沼其实对钟谓之口中的尺域很感兴趣,但现在显然不是开口询问的时候。 钟谓之又道:“我们与尺域世代交好,你儿时也受过域主的恩惠,让你跑一趟再合适不过。” 钟兮终究没拒绝,道:“...知道了,我去办。” 之后钟谓之又交代给钟兮一些琐事,乌沼没有兴趣听,她觉得这些明明是钟家人的家事,钟兮带她来旁听简直莫名其妙。 商量完正事,钟兮甚至拉着乌沼在主宅和钟家人吃了晚饭,饭桌上那只大白龟的话最多,一顿饭倒也不显尴尬。 饭后,钟兮也没带着乌沼着急离开,而是一路去了爷爷钟穆的院子,他今天带乌沼过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钟穆的嘱咐。 进了院子,钟穆正捋着自己的白胡子,拿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逗着脚边昏昏欲睡的大白龟。 大白龟显得兴趣缺缺,只冲钟穆道:“你的宝贝孙子和那只小无泽来了。” 钟穆这才把那小鱼随手丢回了浴缸里,小鱼在鱼缸里翻着死鱼眼,吐了两个泡泡,肚皮朝上,晃晃悠悠的游到了浴缸底部的假山里,嗡里嗡气的冲着鱼缸外的钟穆喊道:“老东西,你会遭报应的。” 乌沼:“......”会说话的鱼?是鱼妖?乌沼有些不太确定。 钟穆没搭理鱼缸里的小鱼,只是擦了擦手上的水,道:“跟我来!” 乌沼看了钟穆一眼,没说什么,跟着钟兮朝着屋内走。 走到门前时,大白龟先一步爬进了房间,钟穆又道:“小兮,你在院子里等着,我有事儿要单独和这小无泽说。” 钟兮不乐意了,道:“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当着我面说的?” 钟穆仿佛在说绕口令一般,笑眯眯道:“乖孙子,那当然是有不能当着你面说的事儿,才要不当着你面说!” 钟兮:“.....” 钟穆说完,直接把乌沼拉进门,把钟兮关在了门外。 钟兮岂是会乖乖就范的人,他看着紧闭的门,就唤出了影七。 影七十分机灵,漆黑的身影直接顺着门缝就小心的潜入了屋内一部分,另一部分的影子留在门外,像是一个摄录机,直接将屋内钟穆和乌沼会面的情景和声音投射了出来。 钟穆的房间内十分宽阔,乌沼扫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发现触目可及之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有几个蒲团,一张软塌,十分的干净整洁。 乌沼直白道:“钟老爷子,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钟穆随意的坐在了房间里的蒲团上,然后随手也丢了个蒲团扔在了乌沼的脚下,乌沼也没客气,直接和钟穆面对面,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钟穆看着乌沼:“你相信因果循环么?” 乌沼想了想,道:“我不修道,也不修佛,所以应是不信的。” 钟穆笑了,捋着自己的胡子,道:“我虽然修道,可我也本是不信因果的,只是有时候,有些事却又让我不得不信。” 乌沼不想和钟老爷子绕圈子,她只想知道这个老爷爷叫她来做什么,于是开门见山道:“您说的因果,和您今天叫我过来要说的事有关?” “自然”钟穆说着,随手从自己的蒲团下掏出了一个陈旧的四方小盒,那盒子像是玉做的,四四方方,却不过拇指大小。 钟穆的指尖微微使力,那玉盒竟在转瞬间成了碎末,不过像是变戏法似的,下一秒,他的手上便出现了一套凤冠霞帔,而在那套鲜红色的喜服之上,还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信封。 乌沼:“......” 她的记忆力还不错,很快意识到那套凤冠霞帔是在哪儿见过,这让她多少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钟穆道:“你认得这个么?” 乌沼选择沉默,没有立马回答。 “看来是认得了,龟龟,来,帮个忙。” 钟穆拍了拍身旁的大白龟,继而把手上的凤冠霞帔和信,全都放在了它背上。 大白龟也并未多说,将东西直接托到了乌沼面前,然后懒懒的蹲在那儿不动了,只当自己是只会活动的矮桌。 乌沼伸出手,犹豫着拿起了最上面的那封信。 那封信看起来有些陈旧,封口处已经破损,显然早已经被人裁开过。 乌沼直接从信封里掏出一张信,怀着复杂的心情,缓缓的打开。 第127章 书信为证 信上的内容是由一种太过古老的文字写就的,乌沼并没有办法看明白,只是信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却让她有些触目惊心。 乌沼坦然道:“信上写的什么?我看不明白。” 钟穆明显有些意外,但他也并未多说,只是挥手将乌沼手里的信拿回到了自己手上,读道:“告后世子孙:吾妻名唤乌沼,异族无泽也,不知何年所生,生性纯良,与吾相识于大赢,情不知所起,着凤冠霞帔,欲同心白首。 奈何其身属异世,亦乃霍乱我人界之无泽后裔,吾两之沟壑,非情深能补缺,唯天各一方,吾自老去。 然,弥留之际,窥得天意,知后世吾之子孙惧其身世,欲伤其体肤,故留此遗训,警后世子孙,善待吾妻。钟狄绝笔” 乌沼:“......” 看着面前一本正经读信的老头,乌沼一脸的狐疑和震惊:“....老爷子,您是在逗我?” 这信里的内容,除了她和钟狄认识这一点不假,其他的简直是胡编乱造,她什么时候要和钟狄这货同心白首了?! 钟穆愣了一下,疑惑道:“你是不识得我钟家祖上?有信为证,还能有假?!” “祖上?你是说钟狄?” 乌沼犹豫了一下,道:“我确实认识一个叫钟狄的,但是我和他根本没有信里所说的关系。” 钟穆之前就注意到乌沼见到这套喜服时异样的神情,只当她这是在故意否认与钟家祖上的关系,便戳穿道:“可你认得这凤冠霞帔!” 乌沼心说,废话!将近半年的时间,都有钟狄的驱使大甲从挖到她房间的地洞里,把这套凤冠霞帔送过来,好几次这套喜服差点都被她给毁了,边角的烧痕就是她做的,她能不记得么! 可乌沼没打算把认识这套凤冠霞帔的缘由曲折说给钟老爷子听,不然她只怕更加说不清楚了。 见乌沼脸色阴沉着,却不言语,钟穆想到什么,又道:“老头子我把这件事挑明,并没有恶意,只是想遵循祖上的训诫,解除我们钟家与你的误会。至于尹之,我已与他说明利害,他已知你乃我钟家祖上之妻,也是他的长辈,他定不会再对你有犯上的逆为,你大可放心。” 乌沼:“......” 乌沼简直要抓狂,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怒道:“我说过了,我与钟狄没有夫妻的关系!您怎么就不相信我?” 钟穆叹了口气:“我也想相信你,毕竟突然冒出个小娃娃说是我的祖奶奶,你当老头子我很高兴?!” 乌沼:“.......” 钟穆:“老了老了,居然还多了个祖奶奶,也是天意弄人呐!噢,对了,你可别误会,我祖上一生再未娶,我们这些钟家的后世子孙不过是旁系罢了。” 谁管他娶没娶?! 乌沼挠了挠脑袋,只觉荒谬! “你这信和凤冠霞帔从哪儿弄来的?若是世代流传,就算是再小心保存,也不会这么完好!” 乌沼还是没法相信这封信是真的,不由多问了一句。 钟穆欲开口回答,却被一旁的大白龟抢过了话头。 大白龟早就嫌弃钟穆磨磨唧唧的解释不清楚,直接对乌沼道:“反正你再怎么否认,也改变不了事实,我们有妖证。” 说着,大白龟飞快的爬到了另一边的床榻下,很快从下面拽出了个长有鳞甲的长尾生物,那东西似乎睡的正香,被大白龟的嘴巴叼着,竟也一动不动。 大白龟可没那么客气,直接将那东西甩到了乌沼的面前,道:“这个钟狄的驱使,你认识吧。” 乌沼:“......” 这东西乌沼自然记得,是那个总是按照钟狄的吩咐,擅长挖地洞的大甲。 大甲被龟龟这么一甩,可算是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从地板上爬起来,她四下看了看,继而盯着乌沼,还像是以前那般,规规矩矩的抱着双爪,冲乌沼道:“夫人好!” 乌沼道:“....大甲,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家伙究竟活了多久?! 大甲老老实实道:“我睡了一觉。” 怕乌沼听不明白,龟龟打了个哈欠,解释道:“它是半年前从钟家的祖坟里爬出来的,应该是钟狄给它下了眠咒,所以才一觉睡到了现在。” 说到这里,龟龟转向钟穆,随口又道:“说起来,影七那小子也是你从钟家祖坟那儿捡来的,同样被下的失魂咒,当时什么也不记得,说不定曾经也是钟狄的驱使。” 乌沼:“......” 乌沼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好像之前确实在钟狄那儿见过影七! 大白龟看着乌沼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了然道:“看来,我还真的猜对了。” 大甲可不管周围是什么气氛,只是从自己背部的鳞甲里掏出了一个小的乾坤袋,继而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卷画,递给了乌沼:“夫人,这是主人在你走后画的,主人很想你!” 乌沼:“.......” 麻木的接过,并把那卷画打开,看着画卷里的画像,乌沼已经对这个误会再没有辩驳的勇气了,谁能告诉她,钟狄画这么多她的画像,还题名“吾妻乌沼”究竟是要闹哪样? 乌沼把画像递回给大甲,颓废道:“钟老爷子,事情说完了没?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乌沼现在想着的已不再解释误会,她很清楚解释不清,也只得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钟穆笑呵呵道:“其实叫你来,还有一件事,就是大甲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却只认识你,不知你是否可以看在它是祖上驱使的份上收留它?” 乌沼闻言,有些意外,心说钟家家大业大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大甲? 大白龟无情的拆穿钟穆道:“这大甲的破坏力可不是吹的,这老家伙怕大甲把他的宅子全部打穿,才想找你接手收留。” 闻言,钟穆瞪了一眼大白龟,对他吃里扒外的行径很是幽怨。 乌沼倒也并不在意,她手边倒是需要一些帮手,而且养活大甲她现在应是没问题的,也就爽快的应下了。 只是正准备离开,钟穆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乌沼耐着性子道:“....什么事?” 钟穆道:“我有位故人,现正处在生死关头,听说你这有扶桑果,不知道能不能匀我一颗,救我故人?!” 乌沼想了想,也没客气,直白道:“所以老爷子您今天叫我过来,认亲和托孤只是顺便,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扶桑果?” 钟穆眯着眼,笑了:“祖奶奶,你可真聪明!” 乌沼:“.......” 第128章 口说无凭 面对钟穆老爷子索取扶桑果的意图,乌沼眼睛一转,就道:“给您扶桑果,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大白龟道:“老头子是想让你白给!” 钟穆又瞪了龟龟一眼,吹了下胡子,显然被气的不轻。 白给是不可能的,乌沼可不认为自己有颗圣母心,她直接提出条件,道:“这样吧,只要你们钟家立誓以后绝不以任何理由与我为敌,必要时帮我应付其他世家的为难,我就送您一颗扶桑果。” 乌沼想的十分清楚,钟家作为捉妖世家之首,势力自然能牵制其他世家一二,若是以后那些世家不识相的来找她麻烦,也许钟家能帮她周旋一二,对她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钟穆想也没想:“可以!” 乌沼深深的困惑了,这人不是应该多考虑考虑?不怕她做什么坏事?捉妖世家的大义呢? 乌沼想了想,又道:“口说无凭,那立字据吧!” 钟穆:“......” 乌沼:“...很为难?” 大白龟道:“他不是感到为难,而是感到心痛,他打赌输了,我赌你一定会要字据,老家伙却说他动动嘴皮就能摆平你!显然是是我赢了。” “...老爷子,您和您的驱使可真悠闲。” 乌沼多少有些无奈,居然用这种事情来打赌,这么不靠谱,钟家作为世家之首真的没问题? “老头子我平生也就这点爱好了。” 钟穆乐呵呵的应了一声,冲着乌沼身后的方向唤了一声,道:“影七,你去把谓之,尹之,还有你主人小兮叫过来。” 影七在这儿? 乌沼顿了顿,转回头,皱了皱鼻子嗅了嗅味道,果然闻到影七的气味,她刚刚被那封胡编乱造的信打乱了思绪,竟没发现影七什么时候潜入了进来。 很快,影七悻悻的现出了身形,应了一声,钻出了门外。 乌沼瞥了眼大白龟背上的凤冠霞帔,把手里的画卷递给大甲,道:“把它们都收起来。” 大甲闻言,便认认真真的将那套喜服和画卷小心的收到了自己的乾坤袋里,收完还不忘和乌沼道:“主人临走前,还写了一封给夫人的书信,可是写完后主人却把它烧了,不过内容我还记得,要不要大甲背给夫人听?” “.....不用了!” 乌沼抓了抓头发,无奈的阻止了大甲,她始终还没有从一种荒谬感里走出来,她莫名的设想着这是个陷阱也说不定。 可真实存在的,对她来说十分有利的书信,真实存在的凤冠霞帔,以及真实存在的大甲都没法让她逃避现实,她不得不承认,钟狄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吓到她了。 但另一方面,她也不得不承认,钟狄留下的这一封近乎荒谬的书信,着实是存着一份令她有些动容的善意,至少,这封书信轻而易举的将钟家从潜在的对立面拉到了她这一边,这对于她完成无泽的夙愿无疑是有帮助的。 思绪辗转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第一个进来的毫无意外是本就在院内的钟兮。 只是,钟兮跨进门后,就一言不发的走到了乌沼的身边坐了下来,乌沼转头看他,钟兮却垂着眼,面色阴鹜,没有对上她的视线,倒是大甲似乎对和自家主人面貌相似的钟兮产生了兴趣,一直好奇的盯着他看。 钟兮这样的态度明显和平时有异,乌沼从知道影七在房间内偷听时,就明白钟兮定是将刚刚房间里的动向掌握了一清二楚,所以她也并不太意外钟兮此时的态度,毕竟不是谁都能轻易接受身边人突然有一天就成了他的“祖奶奶”这种事。 而更不能接受这件事的人,却是钟尹之,当钟穆毫不避讳的立下了字据,亦想让钟谓之和钟尹之附上心誓时,钟尹之就彻底怒了。 所谓心誓,但凡违反誓言约定,定受反噬,虽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肯定折损修为,而为了一只极具危险的无泽立下心誓,钟尹之完全无法接受。 钟尹之指着乌沼,对钟穆怒道:“父亲,我们竟然要给无泽立誓?您疯了?” 钟穆一脸淡定,道:“尹之,把你的手放下,这是你祖奶奶,别太张狂无礼。” 祖奶奶?! 钟尹之莫名的咽下一口血,依然指着乌沼的手,气的发抖。 “....我不承认,钟家祖上绝不会做下这种荒唐事!” 乌沼一把挥开钟尹之的手,摊了摊手,漠然道:“巧了,我也不相信!” 钟尹之只当是乌沼在嘲讽他,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作为家主,钟谓之谨慎的对钟穆道:“父亲,你可想好了?真要立下心誓?” “自然,想要救人,当然要拿些诚意出来。” 钟穆说着,率先咬破了拇指,在字据上滴下一滴血,金光一闪,那滴血竟在纸上晕染开来,最终结成了一个金色的法印。 钟谓之知钟穆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跟着立下了心誓。 钟尹之神色愤然,正准备说些什么,只见钟兮也一言不发的立下了心誓,继而抬眼死死的盯着乌沼,眼神里的眷念和情意根本不遮不掩,他便只觉钟兮是被迷了心窍,不由更加恼怒。 可是钟尹之知晓利害,那个曾对他有恩的父亲故人,正命在旦夕,也容不得他多争竞,虽不情愿,可他终究还是在字据上立下了心誓。 这下乌沼满意了,直接递给了老爷子一枚货真价实的扶桑果。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要什么钟家人的心誓,只是单纯想要个字据心里有个底而已,可既然老爷子想让她看到诚意,那她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更何况她曾因钟尹之被杀死一次,这个仇她虽说不能靠着命抵命的方式报复,可让这家伙不痛快一些,多少也能消泯一些她心里的怨气。 只是,拿着这张字据,乌沼却也并不是太好过,毕竟自钟兮立下心誓后,就一言不发的盯着她,那视线于她而言,有些过于灼热了,她竟越发觉得不安。 老爷子钟穆拿到扶桑果后,也没有怀疑真假,只忙不迭的当着众人的面,转了一下屁股下的蒲团。 只听轰隆一声,远处那张软塌竟直接掀翻了过去,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洞口。 钟穆对乌沼道:“你跟我来!” 第129章 别再见 面对钟穆老爷子的邀请,乌沼虽说不明所以,可还是跟着钟穆进了地下的密室。 密室里,空间比外面的房间还要大上一些,陈设俱全,想来平时老爷子都是住在这儿,这让乌沼颇有些纳闷,地上的房间不住,为什么要住在地下? 钟穆并没有给她多的思考时间,而是给了她一个捣药的罐子,差使道:“帮我把扶桑果捣碎。” 乌沼没有多问,利落的将她给老爷子的那枚扶桑果扔进罐子开始捣碾。 另一边,钟穆走到远处的床榻前,掀开了被子,乌沼跟着走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床上躺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而且这男人她还认识,正是很久之前害她丢了工作,总是醉醺醺的那个风水大师。 此时的风水大师虽然不再是满身酒气,但除了脸,身上却像是曾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般,血肉模糊,却已经没有半块好皮肉了。 乌沼皱眉道:“他怎么了?” 钟穆道:“老毛病了,他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开始全身腐烂,而且每次会自动痊愈,可今年却不同,已经半年了,却没有一点痊愈的迹象,气息也渐弱,不然老头子我也不会想给他找扶桑果救命。” 说着钟穆朝着乌沼捣药的罐子里瞅了一眼,道:“可以了。” 钟穆将罐子里捣碎的扶桑果倒了出来,并捏在手里,一手撑开那风水神棍的嘴,另一只手一通动作,将扶桑果的汁液挤进了他嘴里。 扶桑果的效果是显著的,那些汁液流进了那风水神棍的嘴巴里后,他身上腐烂的皮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不到一会儿工夫,他的身体就已经恢复如初,人也清醒了过来,睁开了眼。 那风水神棍睁开眼睛后,眼底没有半分的迷茫,他只是伸出双臂,像是刚睡醒一般从床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还悠哉的打了个哈欠。 他瞥了眼床边的钟穆和乌沼,笑了:“哟,两位,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乌沼不由翻了个白眼,这货也太自来熟了。 钟穆哼道:“你倒是悠闲,害我不得不拉下这张老脸给你换扶桑果救命。” 那风水神棍撸了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爽朗的笑了一声,没遛道:“知你疼我,为了我居然连祖奶奶都叫出口了,谢了!需不需要我以身相许?!” 钟穆老爷子吹了吹胡子,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去你的!” 乌沼:“......” 风水神棍躲开钟穆那一脚,大摇大摆的裹着一件被单就直接跳下了床,继而熟门熟路的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衣服和食物,乌沼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随便找了两件合身的衣服套在身上,风水神棍一边嚼着翻出来的吃的,一边冲乌沼贼笑道:“小家伙,看了我这么久,我身材好么?” 乌沼:“...滚,谁看你身材?!” 风水神棍:“那你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是看上我了?事先说好,我可对小崽子没什么兴趣!” “....滚,你脸皮可真厚。” 乌沼没好气的呛了一声,继而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水神棍摊手:“你看,都开始问我名字了,还不是看上我了?” 乌沼:“我想知道当初害我失业的罪魁祸首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奇怪的?!” 风水神棍:“这你可冤枉我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算到你命里多灾难,自然要让别人避讳着你点儿,更何况你离开正常人的生活,才会有今天的你,这何尝不是一种因果造化?!” 乌沼眯了眯眼:“因果造化?也许你说的对,可你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是在问你叫什么名字?” 风水神棍叹了口气,道:“算了,看你这么诚心的份上,告诉你我的名字也无妨,我叫马尚史,名字是不是很帅气?” 乌沼:“.....马上死?你这是真名?” 风水神棍:“那还能有假?不信你问我的老友穆老头?” 钟穆道:“就你这破名字就别拿出来嘚瑟了。” 还真叫这名? 乌沼看着这个风水神棍的眼神已是不同。 拿着字据,结束这一场闹剧,乌沼走出了地下密室,外面的房间里,钟谓之和钟尹之已经离开,只有钟兮和大甲在。 此时,钟兮正拿着一卷画像观瞧,身旁的大甲则捧着一套凤冠霞帔乖顺的坐在一旁,乌沼意识到她刻意让大甲收起来的东西,显然还是被钟兮翻出来了。 由于钟兮背对着她,乌沼并不能看到钟兮此刻的表情,但她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抹忐忑。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钟兮转过头看向乌沼,神色颓然,乌沼的心不由跟着揪了一下。 钟兮把手里的画放到一旁,盯着乌沼,道:“你不肯接受我,是因为...钟狄?” 乌沼:“.......” 这误会大了! 乌沼抓狂道:“钟大师,你真的相信这些东西是真的?” 闻言,大甲插了一句:“这些书信画卷都是主人亲手所绘,夫人,不会有假的。” 乌沼:“....你闭嘴!” 大甲当即委委屈屈的闭上嘴,乖乖的呆在一旁收拾被钟兮放在一旁的画卷书信。 钟兮却道:“....除了阿大和钟狄,还有谁...” 钟兮终究没有忍心把话说完,他怕得到自己最害怕的答案,可乌沼却明白钟兮想问什么。 乌沼连忙道:“....什么叫还有谁?我根本和他们没有那种关系!” 钟兮没说信与不信,只是道:“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钟兮就从地上站起身,看也不看乌沼,顾自走出了门。 乌沼看着钟兮离开的背影,懊恼的胡乱揉着自己的头发,心乱如麻,可是当她把自己揉成了鸡窝头后,又后知后觉的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和钟大师解释这些?” 思来想去,乌沼却又不得不承认,或许这样的误会能帮她和钟兮做个了断,毕竟她实在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她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唤上大甲,乌沼跟着钟兮走出钟家主宅,走到到处已经关门闭户,空荡荡的街角,她就停下了步子。 钟兮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顾自走了一段距离后,意识到乌沼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他不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向乌沼道:“累了?!” 乌沼:“我该去找熊黛了。” 钟兮道:“...我陪你一起去找。” “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办,钟大师,我们...别再见了。” 乌沼说完,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要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乌沼!!!” 钟兮的喊声从身后传来,乌沼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拉着大甲,身形一闪,转眼间就已经瞬移到了钟家镇的界碑前。 第130章 上当 钟家镇的界碑前,乌沼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存在。 沙影,钟尹之的驱使,他漫不经心的靠在界碑上,似乎在界碑前等了许久。 乌沼漠然的看着他,开口道:“你这是在等我?” 沙影倚靠着界碑,笑了:“没错,很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会经过这里?” 乌沼明显对沙影存有戒备,拉着大甲的手不由紧了紧,眼角的余光也在悄悄的搜寻着退路,这个沙影莫名的带给她一种威慑感。 沙影:“你在想什么,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你想摆脱钟兮离开这儿,这里是必经之路。” “所以,你有什么事?若是钟尹之让你来找麻烦,难道他忘了自己刚刚立了心誓?” 沙影摊了摊手,无奈道:“别这么戒备,我来不是找麻烦的,只不过是来道歉。” 乌沼面露狐疑,道:“道歉?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沙影:“...也许确实如此,可是,你应该没忘记,十年前山海界门外,你曾差点死于非命的事。” “....那个差点掐死我的,是你?” 乌沼很快反应过来,心里对于沙影也更加的戒备。 “没错,虽然我听从尹之的拜托没有什么不对,但鉴于你与钟家此时的关系,这些误会我想还是解开的好,所以我就来道歉了。” 沙影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嘴上说着道歉,但乌沼完全没有感受到半点的诚意,她漠然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沙影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崽子怎么都这么的不好骗?真是麻烦!好吧,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提醒你一声,你最好去尺域走上一遭,那里说不定会有让你意料之外的发现。” 乌沼直白道:“....我不相信你!” 沙影不由扶额:“我就说这种带话的事情我做不来,十个有九个都会觉得我在骗人,可那家伙偏偏要为难于我,真是太不人道了。” “那么我换种说法。”沙影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摊开手展示给乌沼看。 那是一枚造型别致的铜铃,乌沼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熊黛的东西。 沙影道:“这是熊黛的东西,你应认得。” 乌沼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漠然道:“你想怎么样?她在哪儿。” “别紧张,我可没有闲工夫找你的麻烦,就是带个话而已,尺域无论你想不想去,都必须要走一趟,否则我难保熊黛的安危,你也永远不会再见到她。” 没等乌沼应声,沙影的视线却越过乌沼,竟朝着乌沼身后的方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紧接着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只小无泽,可是转眼就会不见了的,这次算是顺便帮你拦下,也算是还了你的小恩惠,我们扯平了。” 这句话,沙影明显不是对乌沼说的,乌沼若有所感的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果然看到了追过来的钟兮。 钟兮站在她身后,不知是气的,还是追过来时用力过猛,他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乌沼,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愤怒,还有一丝隐晦的无措。 这时,沙影又道:“小无泽,记住我刚刚的话,从尺域回来后,去妖市找我,我便会告知你熊黛的行踪。” 说完,也不等乌沼应声,沙影转眼间没了踪影。 沙影一走,乌沼面对钟兮彻底没了脾气,站在界碑前,她挫败的揉了揉脑袋,有些不敢转过身面对钟兮。 明明刚刚还装逼的说不再见面,现在却立马被追上了,乌沼多少带着些心里包袱,也觉得十分尴尬。 钟兮可没那么多顾忌,他走上前,站在乌沼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反倒是乌沼有些不自在道:“钟大师,你要不要冷静一下。” 手腕被死死地扼住,钟兮的力道之大,乌沼不用看就知道之后手上的印子没个两天肯定消不下去。 钟兮固执道:“跟我回去。” 乌沼苦笑道:“回去?回哪儿去?我不属于钟家镇,我也不该呆在这儿。” “....尺域,我可以带你去尺域,你也听沙影说了,你想要找到熊黛,就要去尺域,我知道入口,我带你去。” 钟兮仿佛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对乌沼开始循循善诱。 乌沼不得不承认她对于钟兮的提议多少有点心动,可是她也清楚再和钟兮这么纠缠下去,就永远没有斩断联系的一天。 艰难的拂开钟兮的手,乌沼拒绝的态度之坚决,是钟兮没有办法接受的。 钟兮猝不及防的抬手附上乌沼的后颈,似乎想在山海时初相逢时那样,故技重施的制住她,可是乌沼显然早已有了戒备,先一步护住了自己的后颈,挡住了钟兮的手。 乌沼漠然的看着钟兮,道:“钟大师,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没那么容易再上当。” 钟兮凝视着乌沼,没说话,只是下一秒,他双眼湿润,眼泪竟紧接着淌了出来。 乌沼:“......” 和钟兮认识这么久,乌沼哪里见过钟兮在他面前哭过,而且她这辈子也没见过任何一个比她高过一个头的男人,面对面的在她跟前流泪。 因此看着钟兮就这么不遮不掩的在她面前淌泪,乌沼的反应多少有些无措,她略显惊惶的摸了摸衣服的口袋,似乎准备从身上找出什么能给钟兮擦眼泪的东西。 可是就在乌沼低头查看口袋和乾坤袋的一瞬间,钟兮却神色漠然的抬手,以极快的速度在她的后颈处狠狠的捏了一下。 乌沼:“.......” 乌沼毫无防备,当即后颈一麻,手脚瞬间就软了,她一下子支撑不住身体,猛然的瘫倒,却被钟兮稳稳的接住了。 钟兮顺势将乌沼背在身上,随意的抹了抹眼角,拭去残留的泪痕,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返回钟闵安的竹林小院,而是转身朝着自己私宅的方向走去。 大甲已经在短时间内将与钟狄十分相似的钟兮认作了自己的主人,也亦步亦趋的跟在钟兮的身后,钟兮却对她道:“你和影七去给钟闵安报信,就道我与乌沼离开一段时间,明天你们在这界碑前等我。” 第131章 无耻之徒 钟兮却对大甲道:“你和影七去给钟闵安报信,就道我与乌沼离开一段时间,明天你们在这界碑前等我。” 闻言,影七从钟兮的影子里钻出,带着大甲立马往山上移动,而钟兮则背着瘫软在他背上的乌沼,继续往他私宅所在的方向走。 “....我从来不知道,钟大师你的演技这么好,居然说哭就哭。” 乌沼趴在钟兮的背上,懊恼上当的同时,又觉得有那么一丝好笑,这人真是多才多艺的让她总是能猝不及防的,被狠狠的坑上一把。 钟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无所谓道:“我刚刚吃了一管芥末。” 乌沼:“....您老可真有才。” 钟兮没有应声,只是脚步加快了些,乌沼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钟兮还是没说话,乌沼发觉他的气息有些乱,有些灼热的温度也透过他的背部传了过来,这让她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钟兮的脚程其实很快,没多久就带着乌沼进了他的院子,他不管不顾,摸着黑,径直进了卧室,粗鲁的将乌沼扔在了床榻上。 谢狐之带着肥蛟已赶往c城参加非人处考试,宅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听着黑暗中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被扔在床上的乌沼,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她颤声道:“...钟大师,我们好好的谈一谈行不行,你冷静一点。” 乌沼想要从床上起身,奈何钟兮之前那一下猝不及防的捏颈,让她此刻,依然完全使不上半点力气。 很快,一直手附在了她的脸颊,钟兮压根没有应声的意思,只是俯身吻了上来。 乌沼眼睛一闭,心道一声,这下真的是完了。 宅子这边一夜辗转,另一边的影七和大甲却乖乖的按照吩咐,一大早便等在了钟家镇的界碑前。 大甲显然是认得影七了,只是昨天没来得及搭话,现在他们等在界碑前无事可做,大甲就好奇道:“你没了以前的记忆?” 影七无所谓道:“你想说我曾经是钟狄的驱使?” 大甲道:“主人向来不喜欢别人直呼他的名字,除了夫人。” 影七不置可否,眼看着太阳升起,他就缓缓的缩在了界碑的影子里,不再搭理大甲。 大甲也不在意,似是喃喃道:“可是我觉得你似乎记得一切。” 影七没再回应大甲,他们在界碑前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沉默气氛,直到日上三竿时,钟兮带着乌沼搭乘着一只巨型野猪,姗姗从钟家镇走了出来,这种微妙的气氛才瞬间消散。 钟兮安稳的坐在猪背的座椅上,冲影七唤了一声,影七闻言,带着在陆地上行动不便的大甲,快速的攀上了巨猪的背,和大甲坐在了钟兮和乌沼对面的座椅上。 赶猪少女猪小妹是从未见过大甲的,更没见过乌沼的人形,作为钟家镇数一数二的八卦小能手,她自然不能容忍在钟家镇界面上出现了她不认识的存在,于是她忙不迭的凑了过来,开始和她最熟悉的钟家少主钟兮攀谈了起来。 猪小妹道:“好久不见了,少主,您这次去尺域是打算做什么?” 钟兮看起来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的,似乎心情颇好,也乐得和赶猪少女多交谈两句。 于是他坦然道:“去寻人,还有吃的没有?拿些过来。” “吃的自然是有的,您等着,我这就拿过来嘿。” 猪小妹忙不迭的返回猪头的位置,从保温箱里拿了一些热腾腾的饭菜端了过来。 钟兮挑了几样乌沼爱吃的递给她,剩余的都堆在了影七和大甲面前,后两者也不客气,利落的开始进食。 乌沼不发一言,接过热腾腾的饭菜,低头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着吃食,她吃的极慢,时不时还会放下筷子停一会儿再吃,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楚。 赶猪少女好奇的打量着她,可由于乌沼穿了一件宽大的斗篷,兜帽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她的头,而且她又一直低着头,赶猪少女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便顺势指了指大甲和乌沼,问钟兮道:“这两位没怎么见过,是少主您新收的驱使?” 钟兮挑了挑眉,大手跨过椅背揽住了乌沼的肩膀,傲然道:“这是我老婆,看不出来?” 闻言,乌沼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继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嘴里扒饭。 猪小妹:“.......” 赶猪少女心说她连这人的样子都看不到,怎么能看出这人是你老婆?话说回来,钟家少主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是大新闻! 赶猪少女这边正纳闷,另一边的大甲倒是规规矩矩的向赶猪少女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才勉强的打发了她的好奇心,没再过多的去探究乌沼的模样。 不到半天的功夫,钟兮他们便到达了离钟家镇不太远的红城,这里掩藏着一处通往尺域的传送界门。 付了报酬,钟兮便打发赶猪少女离开。 红城的郊外可以说是荒无人烟,没有其他人在,乌沼这才摘下了兜帽露出了脸。 其实也怪不得她一直带着兜帽,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因为她此时的状态确实不太适合见人。 此时的她,除了鼻子是完好的,其他地方,无论是嘴巴还是眼睛,又或是耳垂都红肿异常,脖子上更是“重灾区”,深浅不一的痕迹足以昭示着她昨晚经历了什么。 而比起乌沼“凄惨”萎靡的模样,钟兮却要精神的多,他视线不离乌沼,步履轻盈,甚至会时不时的哼上一些不成调的曲子,让形成鲜明对比的乌沼十分的糟心。 “无耻!” 乌沼咬牙切齿的低声骂了一句,钟兮的注意力放在乌沼的身上,他自然是听了个正着,不怀好意的捏住她一缕碎发,道:“你刚刚骂我什么?” 乌沼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怒道:“骂你无耻。” 闻言,钟兮不怒反笑,而且那笑容十分的爽朗,看的乌沼不由更火大了。 钟兮道:“无耻?你说的对,我就是无耻,不过,只对你无耻!” 乌沼:“......” 第132章 重遇禅木 好歹是注意到了乌沼的糟糕心情,钟兮多少收敛了一些,他清了清嗓子,拉着乌沼顾自进了通往尺域的界门。 界门的另一端,触目可及之处,山清水秀,村落星罗棋布,而那些村落里的房屋,无一例外都是木质的,大小高矮却不同,只不过样式却大都是相似的。 站在界门的入口,可以窥见到这里似乎并不开阔,在那些星罗棋布的村落外围,均是一片片虚白的混沌。 钟兮道:“这里就是尺域。” 乌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率先朝着村落所在的方向走去,村落尽头的混沌,多少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丝的眼熟。 只是,还未靠近那些村落,就有一拨人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迎了上来,乌沼便忙不迭的重新戴上了兜帽,遮住了脸。 那拨人的领头,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青年,他穿着人界现代的装束,面容看起来多少有些稚嫩。 那青年走到跟前,乌沼注意到他有一双泛着淡金色的眼睛,透着妖异,明显不是人族。 那人径直抱了钟兮一下,正色道:“钟兮,你可算来了。” 钟兮没有寒暄的习惯,只道:“域主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三天前,他说要见个故友,就支开了所有人,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那青年说着,眼神一错,就注意到钟兮身旁一言不发的乌沼,就道:“这位是?” 钟兮来了精神,倨傲道:“我老婆乌沼。” 那青年愣了一下,忙寒暄道:“嫂子好,我是梅金,和钟兮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乌沼:“......” 说到这里,那青年似是责怪的推了钟兮一下,道:“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跟我说,太不够意思了。” 钟兮随口道:“还没办,到时候记得给我准备份大礼。” “还没办?”梅金看了看一言不发,不太热情的乌沼,又看了看钟兮,心思辗转间,又道:“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我父亲,别说大礼了,再大的礼我也一定送上。” 随后梅金领着钟兮和乌沼进了其中一处村子,村子里的妖族对于外人的到来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他们依然顾自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计,或编织渔网,或晾晒果实,可以看出,这里的妖族似乎都在过着一种近乎原始的生活。 梅金告诉了钟兮他父亲失踪前的种种异状,乌沼却对尺域边界的混沌很感兴趣,沙影口中那个要给她带话的人,让她来到尺域,可能不是为了域主失踪的事,那么她也只有自己去探索寻求答案。 见乌沼打算往村子的外围走,钟兮拦住她,敏感道:“你去哪儿?” 乌沼漠然道:“我看前面的边界好像有些古怪,去看看而已。” 钟兮沉下脸,强势道:“那里不过是一片混沌,没什么好看的。” 见钟兮变了脸色,梅金道:“嫂子,钟兮说的没错,那里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小时候我和一些玩伴去过那里,在那片白色的混沌里摸索了三天三夜也没走到头,最后还是我父亲把我们带了回来。” 乌沼闻言,若有所思道:“这片混沌持续了多久?” 梅金道:“这个嘛,可能连村里的族老都不知道,好像我们尺域一直都是这样,周围一直被一团混沌包裹,只有通过界门才能到达这里,不过我父亲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从不跟我们说这些。” “刚刚梅金说域主失踪前要见的故人是钚宁,这个人我有些线索,若是你想知道尺域外围混沌的来历,到时候找到域主,亲自问他不就好了?” 钟兮循循善诱,而乌沼瞥了他一眼,虽说她压根不吃忽悠这一套,可她还是给足了钟兮的面子,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算是妥协。 钟兮满意了,抬手下意识的想摸摸乌沼的脸,乌沼却低着头轻巧的别开了,他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只得又颓然的收了回去。 梅金的视线在钟兮和乌沼之间扫视了个来回,却也并没有多嘴,只是领着钟兮他们进了村落里一处有上下两层的木楼里,而梅金一家就住在这里。 院子里,有一对少男少女正在晾晒一种鲜红色的果实,那少女抬眼看到梅金他们进来,先是冲梅金兴高采烈的叫了声哥,继而看到钟兮,便忙不迭脸带笑意的奔了过来。 “钟兮哥,你来啦!” 那少女的面容颇为精致,眼神也颇为灵动,笑声犹如银铃一般清脆,她抬手就要抱上去,却被钟兮直接闪开了。 少女被躲开,似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依然热情不减。 “钟兮哥,你看我长高没?是不是变漂亮了很多?” 少女在钟兮眼前转了一个圈,期待的看着他。 钟兮勉强应了一声,转头却瞥了眼身旁的乌沼。 少女可不在乎钟兮的冷淡,一把挎住他的臂弯,头枕着他的肩膀,热情的说个不停。 梅金不由暗自扶额,他这个傻妹妹可真没眼力见儿,于是道:“梅儿,别这么缠着钟兮。” 不过,乌沼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少女和钟兮这边,而是被院子里的那个少年吸引了注意力。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乌沼许久不见的禅木,只是此时的禅木却不像她记忆中的模样,原本俊俏的脸庞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条狰狞的伤疤贯穿了他的额头和脸颊,一直延伸到脖颈。 “禅木?”乌沼冲那少年唤了一声。 禅木闻言转头看过来,乌沼则适时地掀开了斗篷的一角,露出了一部分的脸。 禅木见过乌沼人形的模样,自然也一眼认出了乌沼,他愣了愣,才走到乌沼的面前,迟疑道:“乌沼,你还活着?” “...你...怎么了?” 乌沼并不知晓十年间禅木究竟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对禅木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十年前那个腼腆和天真的金蝉木少年。 禅木摸了摸脸上的伤疤,竟笑了笑,道:“这个没什么,不过是一场意外。” 第133章 大婶你贵姓 禅木并没有办法告诉乌沼,当初巫骷为了寻找乌沼,曾经抓住了他,并从他这里知道了她的行踪,而自那以后,他便留下这条疤,还有一个为了活命选择了背叛的自己。 但禅木依然还没有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乌沼沉默了一瞬,道:“是不是和我有关?” 当初巫骷能找到她,她就曾经怀疑过是有人透露了她的行踪,而现在,她看到禅木一脸愧疚的模样,便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禅木没说话,乌沼便当他默认,又道:“是不是巫骷?” “....我很抱歉。”禅木颓然道。 “不对,这和你无关,是我连累了你。” 所有的祸事都是起源于她,乌沼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禅木,只是在自己的乾坤袋里挑挑拣拣了半天,翻出了一些治伤的草药交给了禅木。 禅木却推辞道:“这道疤,我想留着。” 乌沼有些不理解,能消疤,为什么非要留着,于是她还是将那些草药如数交给了禅木,禅木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挎着钟兮的少女梅儿,见钟兮的视线一直落在一个穿着斗篷的女人身上,同时那女人似乎与禅木认识,就莫名的觉得心里不舒爽,她也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喜恶,于是她不客气的冲乌沼道:“大婶,你是谁,怎么和禅木认识?” 被叫做大婶的乌沼:“......”她看起来有那么老么? 梅金忙道:“梅儿,别口无遮拦,这是你钟兮哥哥的妻子,快叫嫂子。” “什么?”梅儿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钟兮,道:“不可能,你怎么能娶一个大婶?说好的等我长大了要娶我呢?” 钟兮脸色微沉:“我没说过这种话。” “我不管,我不同意,钟兮哥哥是我的,你这大婶不能抢走我的钟兮哥。” 梅儿指着乌沼气势汹汹的喊了起来,乌沼却没打算和这个小姑娘白费口舌,始终一言不发,最后还是梅金将她这个妹妹拖到了一旁,制止了她没规矩的行为。 接下来的时间里,钟兮和梅金在一起商谈了什么,心不在焉的乌沼根本没听,她只是爬到了木楼的顶端,望着远处的混沌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夜深,乌沼才从木楼的顶端跳了下来,回到了梅金安排的房间。 房间内,钟兮正在吩咐影七去尺域外报信,大甲也在一旁,乌沼发觉,虽说钟穆老爷子把大甲托付给她了,但大甲似乎更愿意听从钟兮的命令,不过,她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 影七和大甲离开后,钟兮就伸了个懒腰,抬步朝着坐在窗前的乌沼走了过来,直接俯下身亲昵的抱住了她。 乌沼眼也不抬道:“你的房间在隔壁。” 钟兮没动,反而抱怨道:“跟梅金那小子说了你是我老婆,居然还给我们安排两个房间,那小子真是欠收拾。” 乌沼没说话,被钟兮抱着,她也只是一动不动,漠然的看着窗外的夜景。 钟兮:“在想什么?” 尺域内没有通电,房间里都是点着油灯,钟兮抬手挥灭了油灯,房间里立马陷入了一片黑暗,乌沼看着窗外的夜空,今夜无月,只能看到一些斑斑点点的星光。 撩起乌沼的一缕长发,钟兮低头吻在了乌沼的耳侧,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臂,竟慢慢的有些情动,后者却打了个冷颤,抬手推开了钟兮的脸。 乌沼漠然道:“钟兮,你别再这样。” 乌沼很少会对钟兮直呼姓名,对她来说,这或许是她发怒的征兆。 但这对于钟兮来说,却是一种别样的诱惑,他从来不喜欢乌沼叫他钟大师,这个称呼像是一道沟壑,生生的将他与乌沼隔开,反而此时,乌沼直呼其名,撤去了那道沟壑,竟让他生出一抹淡淡的喜悦。 面对越来越肆无忌惮的钟兮,乌沼忍着心底一抹没由来的杀意,企图推开他,但钟兮并没有给她机会,悄悄的摸上了她的后颈,故技重施的让她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似乎吃定了乌沼不会和他彻底翻脸,钟兮完全肆无忌惮的和昨夜一样,放任了自己的贪念,而他却不知道,他这份贪念带给乌沼的,却只有深深的困惑和越积越深的负罪感。 影七和大甲往返尺域和钟家镇之间,大概需要小半天的时间,再加上找人帮忙查询钚宁的行踪,也就是现在的邓云西的去向,所耗费的时间加起来,当传回消息时,至少也需要一天的时间。 等待消息的这一天里,钟兮终于能得闲陪着乌沼去查探尺域边界的混沌。 只是,钟兮没料到的是,他本来二人世界的算盘,却被自动跟上来的一串小尾巴给破坏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对梅金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梅金道:“我根本没法静下心等影七的消息,还不如跟着你出来看能不能找点我父亲的线索。” 说完,梅金转而对身后的梅儿和禅木道:“你们跟过来做什么?” 梅儿:“哼,我还是不能相信我的钟兮哥会娶一个大婶,我来看看这大婶是不是在骗我的钟兮哥。” 梅金对于这个傻妹妹有点没辙,他心说,最应该担心的难道不是钟兮这个阎王会不会把对方给骗了? 至于禅木,他表示很无辜,他是被梅儿硬生生的拉过来的。 乌沼对于身后的动静置若罔闻,只是伸手探了探天地不分的,混沌的边缘,随即她发觉手心里拂过一种类似棉花一般的柔软触感,这种感觉着实有些奇妙。 她继而探头皱了皱鼻子,朝着各个方向嗅了嗅,竟在西南方向闻到了一股海风的味道。 乌沼指着西南方向,扭头问梅金:“那里有传送到外面的界门么?” 梅金摇了摇头:“没有,通到这里的界门只有一扇,就是你们进来时的那一扇。” 乌沼想了想,便朝着海风味道传来的方向,走进了混沌里,钟兮没多问,只是紧紧的跟在她身后,拽住了她的手,似乎生怕她转眼又不见了。 第134章 狭间 梅金跟着走进混沌,劝道:“没用的,就算走上几天几夜,这儿也不会遇到其他的东西,我们还是回去吧,走到深处回来可就难了。” 乌沼就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海风的咸腥味?” 梅儿带头嘲道:“哼,这里又没有海,怎么会有那种味道,莫不是大婶你鼻子坏了?” 梅金拍了梅儿一下,示意她闭嘴,梅儿倒没有觉得说的有哪里不对,于是冲着梅金直接做了个鬼脸。 乌沼没再说话,只是摸索着,顺着海风传来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就在梅金忍不住再次劝慰前面的乌沼和钟兮往回走时,乌沼的身影突然一闪就没了,紧接着,钟兮也不见了踪影。 梅金愣了一下,直接停在了原地,后面的梅儿和禅木也只得跟着停了下来。 “钟兮?嫂子?” 梅金冲着前方喊了好几声。 过了一会儿,钟兮的声音才从混沌一片,什么也没有的地方传来:“在这边,往前走。” 梅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钟兮的话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后面的梅儿和禅木也只得跟上。 谁知,踏出了几步之后,梅金他们就发现周遭已不再是混沌的,白茫茫的一片,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蔚蓝色海洋。 梅金道:“这里怎么会有一片海?” 没人应他,而唯一知道答案的乌沼,却看着平静无波的海平面,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这里是山海和妖界的狭间,乌沼没想到现在的尺域竟是当初无泽口中说的那个,被天道所摧毁的,混沌一片,没有任何活物的妖界。 妖界为何有一部分恢复了生机,乌沼并不知晓,可是她似乎也意识到沙影为何要让她来这里了。 “你在想什么?” 趁着乌沼走神的功夫,钟兮抬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也只有这种时候,乌沼才顾不得抗拒他的触碰,钟兮自然不能放过这个亲近的机会。 乌沼好歹在钟兮当着其他人的面摸上她的嘴巴时,终于回了神,她头也不回的拂开钟兮的手,冲着海里大喊了一声:“黑尾!” 乌沼记得,当初无泽带她来这里时,那个领头的鲛人就是叫黑尾这个名字,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才喊出了这个名字。 可是,喊了一声后,海上并没有什么动静,乌沼不由有些泄气,其实她并不太确定鲛人们是不是还在这里,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些鲛人能不能活到现在也是个问题。 不过,乌沼却还是尝试着又喊了一声:“黑尾!” 这一次,海水终于开始泛起了波澜,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往水面上浮动,乌沼紧紧的盯着海面,另一边的梅金却在海滩上有了意外的发现。 梅金在海滩上捡了个红色的陶罐,他看着眼熟,便嗅了嗅罐内的味道,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魂酒的味道,他喜出望外,道:“这是我父亲的酒坛,他来过这里。” 钟兮道:“你能确定?” 梅金指着红色陶罐上的一个牙印状的缺口,道:“我能确定,这是烧制这个陶罐时父亲刻上去的印子,他最喜欢用这个装魂酒,没错的。” 梅金的话音刚落,海平面就瞬间动荡了起来,一群异族生物陆陆续续的从水面下游了上来。 在乌沼的意料之中,浮上来的是一群大小各异,颜色也不尽相同的鲛人。 不过,领头的不再是乌沼记忆中的那只黑尾鲛人,而是一只个头不大,有着红色尾巴的小鲛人。 那小鲛人浮在水面上,看着乌沼道:“原来是您在叫我爷爷的名字,黑尾爷爷已经不在了,我是红砂,您要去哪儿?” 乌沼疑惑道:“你认识我?” 小鲛人点了点头,道:“我们桥鲛一族可以共享记忆,黑尾爷爷见过您,我自然也认识您,只不过您似乎与那时一般,并无变化。” 乌沼不置可否,钟兮插了一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浑身鲜红,红发红须的老头?” 红砂想了想,道:“见过。” 梅金忙激动道:“在哪儿见过?什么时候见过?” 红砂如实道:“四天前,他和一个人族,还有一个妖族,由我们送到了山海界。” “山海界?”钟兮皱了皱眉,道:“能否送我们去山海?” 红砂很快点了点头,道:“可以,但是你们要支付报酬。” 梅金道:“你们要什么?” 红砂道:“药草或是果实,都可以。” 梅金并没有带这些东西,忙道:“我回去给你们拿。” 乌沼却道:“我这里有。” 说着乌沼就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些缠草给了小鲛人,小鲛人将那些缠草交给身边的鲛人,就直接带头潜入了海底,其他的鲛人在小鲛人潜入水下以后,也一个紧接着一个,陆陆续的跟着潜入了海底。 钟兮一行,则顺着由鲛人们搭建的海底桥梁,走到了一处似乎与来时无异的海滩上,此时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红色山峰。 梅金从未来过这里,看着这座红色的山峰,他多少有些迷茫。 “这是什么地方?确定是山海?我怎么不知道山海里有这座山?” 梅金转头想问那些把他们送过来的鲛人,可是那些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只得转而询问钟兮。 钟兮道:“这是界山,位于山海偏远的边界处,你没来过这里并不奇怪。” 乌沼没想到钟兮会知道这里,闻言,转头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钟兮回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怎么了?” 乌沼:“...没什么。” 梅金在挡路的山峰前四下看了看,也没找到入口,就道:“我们怎么进去?开界门进去?” 钟兮道:“就算开了界门,进了山海,山海地域广阔,你知道要去哪儿找你父亲?” “难道要请界主帮忙?” 对于山海里的情况最熟悉的存在,莫过于山海界主了,可是和界主打过交道的梅金却为难了,苦恼道:“小界主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的难缠,只怕他又要借机整治我了。” “你难道不想找到你父亲?” 第135章 打架是短板 “你难道不想找到你父亲?” 钟兮挑眉,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乌沼莫名觉得可能有人要倒霉,因为钟兮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代表着他准备坑人了。 至于坑的是谁这个问题? 乌沼瞥了眼,对于是否求助山海界主而犹豫不决的梅金,神色间不由流露出一抹同情。 梅金对于自己被钟兮纳入报复名单的事,毫无所觉,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像是妥协般的叹了口气,认命的张口冲界山的方向喊了起来。 “小界主,你在吗?我是梅金,有事找你。” 他的喊声刚落,一位黑发的年轻人凭空在他们面前显现了身形,正是放大版的殇无。 殇无:“小金金,你可有日子没来看我了。” 乌沼:“.......” 先不说这称呼怪怪的,这个山海界主短短一段时间不见,怎么从小孩子的模样变成大人了? 同样对殇无长大的模样感到意外的,还有梅金,他道:“小界主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帅么?没了那些黑蜃,我当然也不用保持那般小孩模样。” 殇无嘚瑟的笑了笑,活泼的语调也不似乌沼印象里那般严肃。 说到这里,殇无终于注意到了后面的乌沼,道:“原来你也在,不过,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乌沼:“...什么意思?” 殇无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进了山海就知道了。” 说完,殇无随手打了一道通往山海内部的界门,对身后梅金他们道:“跟我进来吧。” 梅金忙道:“我们是来找我父亲的,小界主,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殇无扭身又变回小孩模样,直接跳到了梅金的背上,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手扯了扯他的脸皮:“放心,那老家伙就在山海里,我会带你去找他的,小金金,不过...” 殇无顿了一下,不怀好意的眯起眼,趴在梅金的耳朵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没人听见殇无说了什么,只看见梅金脸上带着苦笑,率先跨入了界门,梅儿拉着禅木紧跟着也跨了进去,乌沼也想跟上去,钟兮却拽了她一下。 乌沼回头道:“怎么?” “你跟着我。” 说着,钟兮看了一眼殇无留下的界门,紧紧的握住了乌沼的手,走在了前面,乌沼没出声,跟在后面跨入了界门。 可即使钟兮如此小心,依然没能防备住殇无的处心积虑。 在界门的另一头,乌沼独自站在巨大的扶桑树下,身旁已没有了钟兮的踪影,她立马明白,恐怕是殇无的那道界门有些古怪。 乌沼百无聊赖的抬头看了看扶桑树,只见茂密的枝叶间,竟开满了许多淡金色的小花,扑鼻而来的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 “扶桑树的花蕊好看么?” 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乌沼转身看向来人,只见那人戴着毫无纹饰的面具,身体掩藏在一片阴影之中,肩膀的位置站着一只红毛金爪的小鸟,正是巫骷。 虽然巫骷的出现让她感到畏惧,但乌沼已不再畏惧他,转过身,她只是漠然的看着他,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巫骷慢慢走近乌沼:“我本来以为,等到下一只无泽的诞生,至少要等到千年,甚至万年之后,也许是天在助我,没想到,短短十年之间,你竟已复生。” 无数的黑蛇陆陆续续的从巫骷的阴影里冒出,密密麻麻的蛇头对着乌沼危险的吞吐着红信子,蓄势待发。 面对巫骷的威慑,乌沼反而平心静气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想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 巫骷对于乌沼势在必得,只道:“曾经有一只无泽,来我妖界,屠戮了我许许多多的大妖异兽,以至于我妖族渐弱,人族日兴,我不过想讨回一些公道而已。” 乌沼:“...你想杀了我?” 乌沼看了看巫骷身旁密密麻麻略显眼熟的黑蛇,反应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瞬间在脑海里将巫骷口中的那只无泽,和她认识的那个无泽联系在了一起,这个想法,多少让她有些心惊,连忙按压下了这种无所谓的揣测。 巫骷:“呵~,怎么会?那样未免太暴殄天物了些,你的血对我们妖族来说简直是天赐,我会让你活着,饮尽你的每一滴血。” “....然后呢?得到了力量,你想做什么?”乌沼淡定道。 巫骷道:“这个世界应该由我来主宰,这是无泽,也是这个世界欠我的。” 巫骷的话音李难掩怒意,乌沼却乐了,而且笑出了声。 巫骷怒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乌沼嘲道:“枉费你活了这么久,思想却和孩子一样幼稚的可笑,只有那些吃饱了撑的,活在自己妄想中的疯子,才会没事儿幻想着什么主宰世界,这个世界可没人担待的起,更没妖能主宰他,你未免太自大了些。” 对于乌沼的嘲讽,巫骷没有说话,但那些箭一样扑过来的蛇群足以昭示着他的愤怒。 乌沼脚下一点,躲开了那些张着毒牙的蛇群,那些黑蛇扑了个空,利落的在乌沼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面不改色的抬手一挥,学着记忆中无泽的样子,乌沼冲着那些黑蛇们做了个虚握的动作。 下一秒,随着乌沼的动作,那些黑蛇们竟如数爆裂,首尾分离,徒劳的在地上扭动着残缺的蛇身。 巫骷一愣,话不多说,干脆身影一闪,瞬移到了乌沼背后,打算亲自动手,而他突然的动作惊飞了肩膀的小鸟,可是他似乎也不甚在意。 但是乌沼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她想也不想的抬腿后踹,正中目标,巫骷当即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弹飞。 半空中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巫骷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他没有丝毫的缓冲机会,直接狠狠的砸在了一旁的扶桑巨树上。 那扶桑树像是承受不住似的,颤颤巍巍的晃了晃,许多的淡金色小花,下雪一般飘落而下,转瞬间遮盖住了那些濒死的黑蛇群。 乌沼转过身看着巫骷,似是调侃道:“我不太擅长打架,这个熊黛在行,早知道有一天我能伤到你,我早就让她教我打架了,这样你会死的快点,也不用受那么多苦。” 巫骷“.......” 第136章 真假巫骷之死 乌沼转过身看着巫骷,似是调侃道:“我不太擅长打架,这个熊黛在行,早知道有一天我能伤到你,我早就让她教我打架了,这样你会死的快点,也不用受那么多苦。” 巫骷“.......” 巫骷又吐出一口黑血,这次有一部分原因是被气的。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巫骷的话音里难掩震惊,他从未想到自己会被乌沼伤到。 “你是说我这份力量?” 乌沼看了看自己的手,继而走到巫骷面前蹲了下来,不怀好意道:“为什么你不怀疑是自己太弱了呢?嗯?!我就奇怪了,那些捉妖世家为何会对你那么忌惮?你明明这么...弱!” ‘乌沼’没有丝毫的怜悯,漠然的看着巫骷,一双眼睛竟不知不觉的变成了血红色,神情里难掩暴虐,她拉长了音调,五指直接变为利爪,瞬间捅穿了巫骷。 更多的黑血顺着巫骷的面具流了出来,乌沼直接拽下巫骷脸上的面具,扔在了一旁。 面具下,竟然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 看着这张带着一丝媚意的脸庞,‘乌沼’却眯着眼,残忍的笑了:“果然是你,巫骷?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名字?” “...你...” 巫骷艰难的喘了口气,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乌沼’瞥眼那些首尾分离的蛇群,又道:“送给你的那条黑蛇,竟被养出了这么多,说起来那条蛇还是我用小乌沼当饵钓上来的,你倒是用的挺顺手哈!” 说到后一句时,‘乌沼’明显难以掩饰话音里的怨念。 巫骷吐出一口血,瞥着乌沼,吃力道:“...你.怎么知道他?..你.不是乌沼,你究竟是谁?” ‘乌沼’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谁?这可是个好问题,你难道忘了,你一直在盗用谁的名字么?” 巫骷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是巫骷?..不可能!” “哦,对了,你还有个帮手。” ‘乌沼’说着,对着扶桑树的树顶又道:“我知道你在那儿,现身吧!” 没多久,一个胶状的人形就从扶桑树上跳了下来,这是团簇,‘乌沼’并不认识。 ‘乌沼’看着团簇,道:“你是巫骷的手下?” 团簇站在远处,似是有些畏惧,压根没有反应。 “你们说,你们究竟是没了心才会死,还是没了妖丹才会死?嗯?许久没杀生了,我倒是有些忘记了。” ‘乌沼’见团簇不应声,歪了歪脑袋,一派天真的模样却问出了最残忍的话。 巫骷的指尖微弯,在乌沼看不见的地方动了动手指,道:“不论你是谁,你要杀便杀,她与我没有关系。” 团簇不由唤了一声:“巫主....” 被随手扔在一旁的巫骷面具,在巫骷的小动作指挥下,竟悄悄的延展成一个漆黑的人影,悄无声息的从背后扑了过来。 ‘乌沼’似乎没有察觉,只嘲讽道:“我本以为留着你多少还有点用处,可你却蠢得无可救药,你应该感到庆幸,活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说完,‘乌沼’面无表情的猛然将利爪从巫骷的身体里掏了出来,一同掏出来的,还有一颗不停颤动的心脏。 同一时间,面具化成的人影瞬间崩塌,只留下一只皲裂成两半的面具,甩落在了‘乌沼’身后的地上。 ‘乌沼’头也没回,只看着气息渐没的巫骷,道:“小界主,不,或者说曾经的妖族公主白尤,若是你能死而复生,那么我就真的相信,是天在助你。” “....你...是你...” 巫骷已经无法说出完全的话,她震惊的瞪着‘乌沼’,徒劳的抓着她的手臂,眼睛里的光渐渐散开,一滴血泪凝结在她的眼角,片刻后,那滴血泪才顺着她的脸颊流了出来,同时,她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乌沼’看着倚靠在扶桑树上的尸体,久久的没有动作,直到眼睛里的血红渐渐的褪去,乌沼的一双眼睛终于恢复了清明。 乌沼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巫骷,愣了愣,继而她注意到手里已经停跳的心脏,立马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甩手扔掉。 那颗心脏在地上滚了来回,最终滚到尸体的手边,便停住了。 “...是..我杀的?” 乌沼呆呆的盯着巫骷,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抖着手,犹豫着合上了她的眼皮,然后她拾起身后那两块碎裂的面具,扔到了尸体的身边,她继而燃起一把青色的妖火,将巫骷的尸体直接烧了。 乌沼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视线却是虚的,像是在走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妖火燃尽,巫骷尸体的位置,只留下一颗蚕豆大小的白色珠子,乌沼将它拾起,紧紧的攥在手中,此时团簇已经消失不见,乌沼不知她的存在,自然也不在意,转身离开了这里。 穿过扶桑树外围的红树林,钟洛和巫骷另一个手下正守在这里,乌沼从树林里走出来时正好和他们碰了个对面。 乌沼开口道:“你们也是巫骷的手下?我想你们应该不用等她了,她已经死了。” 钟洛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站在原地没动,倒是那个表情冰冷的女人愣了一下,似乎并不相信乌沼的话,二话不说的向乌沼冲了过来想擒住她。 乌沼眼也不眨的看着那人冲过来,指尖一弹,那女人便瞬间身首分离,连声痛叫也来不及说,就已经没了命。 乌沼冷漠的扫过那人的尸体,转而对钟洛道:“让个路?” 钟洛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开了一条路。 乌沼越过钟洛,朝着外面继续走,钟洛看了看地上身首分离,曾经的同僚,转身竟跟上了乌沼。 乌沼瞥了眼钟洛:“你跟着我做什么?” 钟洛直白道:“巫骷死了,我也就只能指望着你把我带出山海了。” 说着,钟洛从怀里掏出了一条手帕递给乌沼,乌沼看了眼手帕,又看了眼自己沾满巫骷的血的手,也没推让,直接接过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 “你和谢狐之是什么关系?”一边擦着手,乌沼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第137章 殇无的谋算 “你和谢狐之是什么关系?”一边擦着手,乌沼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钟洛,每次看见这个人她就觉得这人和谢狐之应该有什么关系,毕竟两人实在是太像。 钟洛没有回答,反而岔开话题道:“我没想到你能杀掉巫骷,曾经我担心你会成为巫骷的工具,甚至想唆使钟兮除掉你以绝后患,但是你却给我好好的上了一课。” 乌沼沉默了,说实话她对杀死巫骷的事,中途她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甚至可以说是乌沼有些惶恐,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才是最可怕的。 过了一会儿,乌沼勉强压下内心的动荡,只道:“你这么直白,不怕我也杀了你?” 钟洛:“如果你真的那么嗜杀,从见到我的那一瞬间,我应该就已经没命了。说真的,掌握力量和别人生死的感觉如何?” 钟洛面对乌沼,很自来熟,仿佛是认识了乌沼多年的老友一般,说起话来,一点也没有顾忌。 也许是受到了钟洛态度的感染,乌沼也坦然道:“说实话,这种感觉遭透了。”而且让她十分害怕。 钟洛和乌沼在山海里晃悠了半天,一道界门才优哉游哉的挡在了他们面前。 殇无从界门里探出脑袋,瞥了眼乌沼和钟洛,道:“事情办完了?” 乌沼面露狐疑:“果然是你故意让我和巫骷碰面的吧!” 殇无:“不用谢了,这都是我该做的。” 乌沼:“....你倒是不客气!” 话不多说,乌沼和钟洛抬脚跨进了界门。 界门的另一边,却已是黑夜,钟兮和梅金他们全都聚集在篝火边,篝火上还烤着一些不明的肉块,只有梅儿趴在禅木的腿上已是睡熟。 钟兮见到乌沼,忙迎了上来,关切道:“你没事?受伤没有?” 乌沼漠然的摇了摇头。 钟兮不放心的上下检查,见乌沼着实没有受半点伤,才松了口气。 这时他才有功夫注意到跟着乌沼回来的钟洛。 钟洛没等钟兮开口,先行说了一句:“巫骷死了。” 钟兮愣了愣,看了眼漠然的乌沼,终究什么也没说,拉着乌沼走到了篝火前。 借着篝火的光,乌沼无意间瞥到钟兮的脸上平白多了几个细小的伤口,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进来山海前的那一身,不由疑惑道:“你怎么了。” 钟兮脸上不变:“没什么,换了件衣服而已。” 旁边的梅金却拆台道:“钟兮和小界主打了一架。” 钟兮立马瞪了梅金一眼,后者悻悻的闭嘴,不再多说。 乌沼心思翻转间,就明白了原由,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间,脑袋歪向一边,枕在了钟兮的肩膀上,闭上了眼,很快睡了过去。 这是第一次乌沼主动靠近钟兮,钟兮明显有些愣神,不过这种机会难得,钟兮很快反应过来,得寸进尺的揽住了乌沼的腰,将她拉进了怀里,彷若无人的在已经睡沉的乌沼头顶吻了一下。 梅金简直没眼看钟兮这没羞没臊的行径,叹了口气:“钟兮,你倒是收敛一些,我们都看着呢。” 钟兮瞥了梅金一眼,嘲道:“嫉妒使你堕落。” 梅金:“.......”什么玩意儿? 殇无在一旁对梅金笑眯眯道:“小金金,你嫉妒什么?你不是有我呢么?来,我肩膀借给你。” 梅金:“.......不用了,谢谢。” 随着夜色渐深,篝火渐暗,乌沼缓缓的睁开眼,发现身上盖着钟兮的上衣,而钟兮却不见了踪影,一同不见了的,还有钟洛。 殇无还醒着,他引诱道:“他们在那边说悄悄话呢?你要不要去偷听?” 乌沼没应声,只是掏出了巫骷尸体烧尽以后留下的那枚白珠子,她拿在手里最后看了一眼,就直接抛向了殇无。 殇无明显知道那是什么,他稳稳的接住那枚珠子,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会儿,他继而道:“为什么给我?” 乌沼随手在篝火里添了几根材,把火挑旺了一些,就道:“你这么积极的让我们在山海里碰见,我想你应该与她有些个渊源,正好她的遗物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也只有交给你最妥当。” 殇无把那珠子揣了起来,沉默了一瞬,道:“她不是巫骷,她真名唤做白尤,曾经是我的姐姐,也是妖族的公主,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像是着魔了一样,迷上了一只无泽,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突然背叛了我们一族,导致许多族人被杀,而且有一天,她就突然消失了,还给我留下了黑蜃那种怪物,我几乎耗费了所有的法力来挽救濒临覆灭的山海,然后我不得已成了这里的界主,每天被那些黑蜃蚕食损耗,差点魂飞魄散。” 乌沼皱眉道:“所以你就借了我的手,杀了她?” “大概吧,我没法原谅她,而她本就克制我,我没法动手,只有让你帮我一把了。” 乌沼:“你倒是坦诚。” 顿了顿,乌沼又道:“你让我觉得可怕,而让我更觉得可怕的却是我自己。” 之后,乌沼和殇无,谁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直到钟兮和钟洛返回到了篝火旁,乌沼才又躺倒,闭着眼睡了过去。 不知是因为心思太过沉重,又或是太过思念,许久没有再做过梦的乌沼,竟做起梦来。 梦里,乌沼漂浮在一片混沌之中,混沌里,分不清上与下,天与地,亦感受不到冷和热,她清晰的意识到她在做梦,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想要醒过来的想法,因为在梦里,在混沌的尽头,伫立着一个她无法割舍的存在。 那是无泽! 他还是如乌沼记忆中的那般模样,看起来高傲且充满魅力。 乌沼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一抹她根本没发觉的狂热。 但混沌尽头的无泽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笑了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笑容太过干净,乌沼微微清醒了些,她清楚真正的无泽并不会这样,不由有些失望。 不过,即使知道这是梦,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无泽,乌沼却还是回应道:“这里是哪儿?” 第138章 诡计初露 “这里是你不该来的地方,也许是某些地方出了问题。” ‘无泽’似是困惑的皱了皱眉,但很快,他又重新绽放了笑容,道:“不过,既然你来到了这里,那也就说明那家伙的计划出了纰漏。” “那家伙?什么计划?” 这个‘无泽’的说话方式太过跳脱,乌沼完全跟不上节奏,满心的迷茫。 ‘无泽’期待道:“先不管这些,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夺回了部分的力量?” “夺回?” 乌沼越来越听不懂这个‘无泽’的话了。 ‘无泽’还想说什么,他们身处的混沌,竟突然开始震颤起来,梦境像是一片碎裂的镜子,形成了一道道支离破碎的沟壑,‘无泽’的身形也开始崩坏,如尘沙一般开始消散。 “糟了!” ‘无泽’懊恼的叹了一声,又急急地的冲乌沼道:“别相信他,别去...” 下一瞬,‘无泽’身形就彻底消散了,梦境分崩离析,乌沼也紧跟着清醒了过来。 再睁开眼睛时,乌沼发现她正趴在钟兮的背上,他们一行人似乎正在赶路。 钟兮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停下步子,侧头笑道:“醒了?” 乌沼点了点头,挣扎了下,从钟兮背上跳了下来,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趴在梅金背上的缩小版殇无,道:“前面有个山谷,小金金的父亲就是去了那儿。” 梅金就道:“那个山谷不是个荒谷么?我父亲去那儿做什么?” 殇无道:“那就要问你父亲了。” 一路无话,梅金一行径直赶到了殇无所说的山谷。 山谷的入口很狭窄,梅金他们走在前面,钟兮和乌沼走在后面,他们也只能一个接着一个,陆陆续续侧身通过。 进了山谷后,山谷内轻雾弥漫,视野却并不开阔,一个灰扑扑的巨大山包占据了山谷内的大部分空间。 梅金似乎发现了他父亲的踪迹,忙不迭的跑在前面,而乌沼却在入口的那座巨大的山包前停了下来,钟兮也只得跟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钟兮见乌沼依然盯着那个巨大的山包发呆,便问:“你究竟在看什么?” 乌沼回顾着脑海里关于九尾狐族的记忆,意味不明道:“你能看出这山包里埋着什么东西么?” 钟兮闻言,就地写了个符咒,直接贴在了山包的一角,很快,符咒的周围竟缓缓变得透明了起来,只是他们依然无法窥见山包里的景象,因为触目可及之处都只有漆黑一片。 另一边突然传来梅儿的尖叫声,乌沼转过头,和钟兮互相看了一眼,继而忙不迭的赶往梅金他们所在的位置。 等到钟兮和乌沼赶到时,就见梅金和梅儿跪坐在一个红发红须的老头身旁,有些惊惶,而那老头仰面倒在地上,嘴巴上糊满了已经干涸的黑血,而他的胸前像是被野兽的爪子划开了三条血口,鲜血在不停的往外涌。 乌沼只觉这老头的面容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但她也来不及多想,忙不迭的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些缠草,敷在了那老头的伤口上,没多久,血便止住了,那老头也醒了过来。 梅金和梅儿唤了一声父亲,那老头看了看梅金和梅儿,舒了口气,缓缓的又闭上了眼,却是已无大碍。 梅金转头对乌沼:“多谢你的药草,乌沼。” 乌沼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谢。 但与此同时,那老头似乎听到了梅金的话,他猛的睁开了眼,看着乌沼,情绪有些激动。 他抬手指着乌沼,似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张开口,也似乎想说话,但是发出的却都是一些难听的气音,这时众人才注意到了他空空荡荡沾满了黑血的嘴巴里,舌头竟然已经没了。 梅金难以置信的失声道:“父亲,你的舌头....” 那老头没理会梅金,只是挫败的闭上了嘴,看着乌沼,转而比了个谁也看不懂的手势,随即他转头指着山谷里那个奇怪的山包,冲乌沼狠狠的摆了摆手,同时也似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乌沼似乎明白了这个老头奇怪的动作所蕴含的意思,他心下觉得古怪,脑海里没有来的蹦出了之前梦中遇见的,那个奇怪的‘无泽’的话。 别相信他?! 这里的‘他’,是让她不要相信面前这个老头,还是说别相信另外的存在,比如让他别相信无泽? 别相信无泽?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乌沼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即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竟然在一瞬间对那个几乎为她付出了一切的无泽产生了怀疑?而且仅仅因为一个可笑的梦? 不,怎么会?她怎么能怀疑无泽?!怀疑无泽什么?怀疑无泽会坑害她?这根本不可能! 乌沼的思绪因为这一瞬间的念头而混乱了起来,她的脸色煞白,失去了正常的血色,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像是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中。 这样的乌沼是极不正常的,钟兮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握了握乌沼颤抖的双手,略显焦急的唤了她一声。 乌沼似乎被钟兮的声音吓了一跳,狠狠抖了一下,转头看着钟兮,才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钟兮这时才温声询问道:“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乌沼挫败的抱着头,心底的惊惶还未完全散尽。 乌沼努力说服着自己忘掉那个奇怪的梦,可是那个梦却已经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苗,而且正以极快的速度抽枝发芽,让她无法冷静的去思考。 此时,无论是尺域域主,又或是乌沼,都处在一个不正常的状态中,这座奇怪的山谷在钟兮看来是没法久留了,于是他招呼着梅金他们带着域主,自己则带着乌沼,打算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山谷的出入口,却在此时轰然倾塌,断绝了他们的去路。 尘烟散尽后,一个清秀的年轻人缓缓的从倾塌的入口方向走了出来。 年轻人在钟兮他们的远处停下脚步,得体的冲乌沼笑道:“你既然来了,怎么不做完正事再走?” 第139章 邓云西的演出 乌沼认出这人是邓云西,只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正事?” 邓云西又指着山谷内那个山包,道:“你难道忘了,那位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让你解开封印,完成他的期望,当然,这也是我的期望。” 乌沼一脸狐疑的盯着邓云西:“你是谁?” 她意识到邓云西口中的那位似乎是指无泽,但无泽从不让她向别人提及他的存在,这个邓云西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知道封印的事? 邓云西想要开口说什么,旁边的钟洛却先一步开口道:“他是钚宁,我曾经的驱使。” “驱使?”邓云西,或者说是钚宁,他笑眯眯,道:“或许曾经是,但是现在,我是邓云西,不再是钚宁。” 钟兮冷冷道:“我不管你是钚宁还是邓云西,你最好快让路,否则我不管你曾经是不是钟洛的驱使,我都不会客气。” 邓云西还是保持着笑眯眯的模样:“钟兮,我知道你的厉害。可是,既然我敢出现在你面前,那就代表我早有准备。” 说着,邓云西拍了拍手,霎时间,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漆黑色异兽从山谷上冒出了头,黑压压的涌向了山谷内。 殇无震惊的看着那些漆黑的怪物,叫道:“不可能,这些黑蜃不可能还都活着。” 下一瞬,那些黑蜃,黑压压的如潮水一般扑向了梅金他们。 殇无在梅金他们周围布了一层结界,他和禅木护在结界周围应付着那些怪物,一时那些怪物倒也不能近身,只是这些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杀死了一波后,就会有更多的怪物扑上来。 就算殇无和禅木再强悍,也总有疲累的时候,更何况殇无似乎被这些黑蜃天生克制,那些黑蜃擒住他们恐怕也只不过是早晚问题。 邓云西看着镇静的乌沼和钟兮,道:“放心,这些东西都是家养的,只要你解开这里的封印,你的朋友们都会没事。” 乌沼没说话,却是笑了,她觉得这场景多少有些荒谬,她曾经以为的,她和无泽之间的秘密,竟被邓云西直接戳破,而她曾经和无泽之间解开封印的约定,竟要被以这样的方式被威慑实现。 乌沼指着山包,盯着邓云西:“..这里面是什么?” 邓云西道:“你明明知道里面封印的什么,却要问我?” 乌沼漠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你想让我放出什么东西来,至少要告诉我里面究竟是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帮你解开。” 钟兮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乌沼会这么轻易妥协,他不由唤了一声:“乌沼” 乌沼没有反应,只是紧紧盯着邓云西。 邓云西打量着乌沼,思考了片刻,道:“这里封印着的,是我的母亲。” 乌沼:“....还有呢?她是什么?” 邓云西嘲道:“我的母亲是红尛,一只九尾红狐,看来,你真的是什么也不记得,你曾亲手将她封印在这儿,生不能死不得,现在却要问我她是什么?真是太可笑了。” 乌沼:“.......” 邓云西的说法,无疑与乌沼的记忆产生了冲突,她犹记得当初无泽封印九尾狐族的场景,当时那个红尛是九尾白狐的女儿,还只是个少女而已。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了一个邓云西,说这里封印着的是九尾红狐红尛,更是他的母亲,而且还是被她亲手封印的? 乌沼此刻无疑陷入了混乱,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该相信邓云西的话,但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她的记忆,甚至怀疑无泽。 同时她对于自己竟然轻易的对无泽产生了怀疑,感到无法容忍,由此对于邓云西没由来的产生了一种愤怒感。 杀了他! 似乎有个声音在她脑海中鼓动着,让她杀了这个给她带来混乱的人,可是乌沼有些犹豫不决,她讨厌手上染血的感觉,更厌恶脑海里那个充满暴虐的声音,她站在原地没动,而一双眼睛却渐渐的红了。 “乌沼!” 钟兮很快注意到了乌沼的异样,他伸手想要拽她,可是手还没碰到,却被直接强硬的甩开,那力道极大,钟兮的手瞬间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五指竟是断了。 钟兮看着乌沼的神情难掩痛楚,而乌沼并没有给钟兮反应的时间,下一秒,直接箭一样冲向了远处的邓云西。 邓云西像是早有防备,在乌沼冲过来的一瞬间,立马闪身躲开了她的攻击,可是他却不够快,几下闪避过后,就被双眼赤红着的乌沼逮了个正着,左肩立马被贯穿了一个血洞。 而且乌沼似乎并没有满足,她下一瞬直接瞄准了邓云西脑袋,若是受了这一下,邓云西相信他可能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千钧一发之时,一只手从地下突兀的伸了出来,不偏不倚的抓住了邓云西的脚,直接把他拖到了不知何时挖出来的大洞里,让乌沼瞬间扑了个空。 下一秒,从地下的大洞里,伸出两只漆黑的巨手瞬间抓住了还欲动作的乌沼。 影七这时从洞里冒出头,冲洞里焦急的喊了一声:“红一,你倒是快一点?我快制不住了。” 许久不见的鲛人红一,连忙跳上了洞口,直接朝乌沼扑了上,张口咬在了乌沼的脖颈处。 很快,乌沼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眼里的血红色也渐渐褪去,她继而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钟兮连忙赶了过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抱住了乌沼,而同时,宋闲也拖着半死不活的邓云西从地洞里爬了出来,最后爬出来的则是大甲。 大甲从没有在这么紧急的时刻挖过地洞,从地洞里爬上来时,她直接趴在地上心有余悸的喘气,对她而言,刚刚双眼赤红,气势暴虐的乌沼,实在是太可怕了。 “夫人,是怎么了?” 大甲转头问身旁的影七,后者一时间并没有空搭理她,只是专心的给抱着乌沼的主人钟兮涂着一些伤药。 大甲认出那些药是临从钟家镇离开时,一个好看的妖医交给他们的,难道那个妖医提前就已经知道主人会受伤? 并不太认得钟闵安的大甲,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第140章 迷雾 同样面临困惑的,还有红一,她是临时被钟兮叫来的,之前完全不知道乌沼复生的事,没想到重新见第一面,却是为了咬上乌沼一口,好让她镇定下来。 虽说她们鲛人的唾液有镇定麻醉的作用,但直接上口咬上去也太凶残了些,红一有些担心她情急之下用力过猛,不由悄悄的瞥了眼乌沼脖子上的尖牙印,生怕因为伤口太深而使得护短的钟兮记仇。 事实上,并没有其他人对红一和大甲有过多的关注,梅金他们面对黑蜃们的攻击多少有些自顾不暇。 好在当乌沼昏过去后,宋闲就代替半死不活的邓云西给那些黑蜃下达了停手的命令,那些黑蜃也似乎训练有素,当即放过了梅金一行,听话的陆陆续续退到了山谷的边缘。 梅金似乎顾不得松口气,怒视着邓云西,道:“你就是钚宁?我父亲是不是你伤的?” 邓云西受了伤,已没有刚刚那般咄咄逼人的态度,他懒懒的掀开眼皮,竟笑了一声,道:“我确实约了你父亲没错,可我们约定的见面地点是c城,他并没有来,你父亲的伤与我无关。” 没说信与不信,梅金转头去查看他父亲的状况,谁知此时那老头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脸上已无半分的血色。 梅金心下一惊,连忙唤了一声父亲,可谁知那老头竟躺在地上,顾自翻了个身,砸了咂嘴,打起了呼噜来。 梅金:“........” 梅儿:“.......” 禅木殇无:“......” 钟兮可没空理会那心大的老头,紧盯着邓云西道:“你来这儿,究竟想做什么?” 邓云西正色道:“刚刚不是说了,让她把我的母亲放出来?” “呵~”钟兮冷笑一声,嘲道:“你对自己的演技真的那么自信?” 邓云西沉默了,直接闭上眼睛,干脆的装死。 宋闲却接话道:“虽然现在说可能有些晚了,但你们要相信,我老板并没有恶意,不过是受人之托给乌沼提个醒而已,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此别过。” 说着,宋闲冲山谷边缘的黑蜃们做个指令,霎时间那些黑蜃立马涌向了被碎石封闭的山谷入口,很快清出了一条道,然后宋闲没有丝毫温柔可言的把邓云西从地上拽起来,拖着他的领子,拖死狗似的拉着他往山谷外走。 邓云西:“......” 影七不由问了一句钟兮:“就这么放他们走?” 钟兮没说话,注意力已从邓云西他们的身上收了回来,转而抱起乌沼,也跟着往山谷外走,其他人话不多说,也跟了上去。 至于钟洛,他则径直抛开了钟兮他们,追上了宋闲,自来熟的将邓云西从宋闲的手里解救了出来,简单处理了他的伤口后,二话不说的背起了他。 邓云西依然闭着眼装死,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有宋闲饶有兴趣的看了钟洛一眼,意味不明道:“你薪水高么?” 钟洛侧头看了一眼背上的邓云西,道:“包吃住就行。” 宋闲笑了:“看来以后我会有更多的休假时间。” 离开山海后,邓云西一行和钟兮一行便谁也不妨碍谁,各自离开。 梅金带着老域主和钟兮他们回了尺域,尺域内,找回了失踪的老域主这个消息,并没有在尺域境内引起什么骚动,尺域的居民们依然和平时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有没有域主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这些尺域内的居民们也并不是对他们的老域主没有丝毫的感情,还是有不少的居民陆陆续续的送来了一些吃食和药草,没多久梅金一家所在的木楼院子内,就被尺域居民们的慰问品占满了。 老域主不是一般的心大,没有了舌头,也挡不住他享用院子里的慰问品,扶着酒坛,有吃有喝,他看起来不是一般的自在。 木楼上,被鲛人红一的有毒唾液所麻痹的乌沼,依然沉沉的昏睡着,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钟闵安在接到钟兮的消息时就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处理了钟兮受伤的手,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她在为乌沼解毒,和继续让她昏睡两者之间有些犹豫不决。 钟兮看出了钟闵安的犹豫,他守在乌沼的床边,替自己的姑姑做了决定:“让她睡一会儿,我陪着她。” 钟闵安也不再多言,直接跟着早早的等候在一旁的梅金和梅儿兄妹出了房间,她还要帮老域主治伤。 在钟闵安离开后,钟兮也打发了影七和红一,以及大甲出了房门,房间里只留下他一人。 安静的房间内,钟兮坐在床边,小心的握住了乌沼的手,低头注视着她,没多久便忍不住将她扶了起来,揽进了怀里,时不时轻轻亲吻。 昏睡着的乌沼,对于钟兮的亲昵毫无所觉,她只是沉浸在一个似曾相识的梦里,梦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存在。 还是在一片天地不分的混沌里,无泽依然呆在混沌的尽头,仿佛从未挪动过一步。 乌沼看着他,心情已是不同。 乌沼:“你究竟是谁?” “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无泽勾着唇,笑了,笑容泛着一丝莫名的邪气,虽然容貌一样,可乌沼惊觉这家伙似乎并不是之前她在梦里碰见的那个‘无泽’。 见乌沼只是戒备的看着他,无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乌沼:“....哪个他?” “你们之前见过,就是那个傻兮兮的,和我长得差不多的东西。” 无泽往前走了几步,朝乌沼靠了过来,乌沼不迎反退,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之前在梦里遇见的,那个想要提醒她什么的那个‘无泽’。 无泽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神情也变得有些阴鹜,他冷冷道:“你不该这么戒备我,我是无泽,费尽心思将你复生的无泽。” “....你不是。”乌沼否认道。 无泽:“你知道我是,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去解开封印?看来我嘱咐你的事,你都忘了。” 第141章 混乱 “...我没有忘,只是...” 乌沼看着无泽,神色间有些犹豫。 无泽停下靠近的脚步,追问道:“只是什么?” 乌沼:“...我想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骗你?” 无泽嗤笑道:“你觉得我会骗你什么?” 乌沼看着无泽的笑脸,只觉火大:“现在是我在问你,别岔开话题,你有没有骗我?快回答!” “啧,幼稚!” 无泽觉得乌沼的执着有些可笑,好整以暇的盘腿坐了下去,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这彻底惹火了乌沼。 大步跨上前,乌沼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竟然轻而易举的把他提了起来。 乌沼:“.......” 无泽:“......” 看着手里双脚离地的无泽,乌沼完全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只道:“...你为什么这么轻?” 无泽斥道:“...废话,这又不是我的本体,只不过是一抹意识,快放我下来。” 乌沼:“....凭什么?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你下来。” “嘁,所以说你幼稚,啧...” 无泽的话没说完,乌沼直接抬手去扯他的脸皮,他的话转而被一声烦躁的痛呼所替代。 乌沼没想到还真的能伤到无泽,不由立马加重了力气。 无泽:“.......” 无泽疼的表情都皱在了一团,可是却没再发出丢脸的痛呼,只道:“你给我适可而止,乌沼。”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松开你。”乌沼固执道。 无泽:“...你究竟想问什么?” 乌沼松了口气:“...那个山谷里究竟封印的是什么?还有我明明记得那十年里你封印了无数的女希造物,可是当我细细的回想,却发觉我似乎根本记不得太多的事情。” 乌沼困惑的皱了皱眉,好歹把无泽放了下来,转而盘着腿,学着无泽刚刚的样子坐了下来,她继续道:“我明明跟着你在蜃界生活了将近十年,但我记得最清晰的事情,就只是记得那个山谷里所发生的事,其他那些你所封印的大妖,我却根本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而且你曾经所说的女希造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还有,...你既然说自己是无泽,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你让祖妖帮我铸造的身体里?” 乌沼紧紧的盯着对面的无泽,一股脑的问出那些藏在她心中的疑问,其实当巫骷死去之后,她就已经发觉了,她的身体似乎并不完全受她的控制,于她而言,杀死巫骷并不是她的本意,这也就让她在心底莫名的滋生了对无泽的怀疑。 面对乌沼的怀疑,无泽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竟是咧开嘴,笑了。 乌沼道:“你究竟在笑什么?” 无泽没立马理会乌沼,而是随意的弯下身,像是多年老友一般,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乌沼的身旁。 无泽迎着乌沼的视线,道:“有酒么?” “....你在开玩笑?这种地方哪有酒?连根毛也没有。” 乌沼抬眼看了看四周荒芜的混沌,只觉荒谬,难不成她真的又是在做梦? 无泽耸了耸肩:“这儿是你的地盘,你想有什么,就当然有什么?” 乌沼将信将疑的瞥了无泽一眼,试探的看着自己的手,道了一声:“酒?” 话音刚落,她的手里就立马多了一个瓶子,瓶子里装了满满的透明液体,她微微愣了下,皱着鼻子在瓶口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儿。 乌沼把手里的酒瓶递给无泽:“给,你要的酒。” 无泽接过酒瓶,打量了两眼,道:“这是什么酒?” “二锅头!”说完,乌沼又接了一句:“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 无泽确实不知道什么是二锅头,只当是一种酒的名字,他当即仰头灌了两口,才慢悠悠道:“我懒得回答你的问题,你就算再聒噪,也没用。” “.....那你把酒还给我!” 乌沼本来就知道无泽这家伙不会搭理她的疑问,抬手作势要抢无泽手里的酒瓶,无泽却直接躲开,道:“..你怎么不怕我?之前不是还吓的不轻?” 无泽指的是之前在山海,乌沼对他产生怀疑时的动摇,他都看在眼里,这时突然提了一句,乌沼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乌沼道:“说起来,见到你只是这么一会儿,我似乎不知不觉的放下了什么东西。” 说完,乌沼想起什么,又紧跟着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如果你真的在打什么坏主意,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对待你。” 无泽没说话,身形只是突兀的像是镜子一样碎裂炸开,散落成无数的细小碎片。 那些碎片散开后,很快又重新聚集在一起,拼合成了一个人形,而那人形的模样,和刚刚并无不同,只是眼神却柔和了许多,神情看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重新汇聚的‘无泽’开口就道:“我很抱歉!” 乌沼对于这一系列的变故无法理解,只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我无法解释,说到底我也只是无泽的一部分,他不允许我说的事,我便无法说出口,总之,你要万事小心,另一个我,会在你神魂不稳时占据你的身体,当我们融合时,也就意味着...” ‘无泽’的话并未说完,身形再次崩裂碎裂,继而再次汇聚,形成了另一个无泽。 新汇聚的无泽似是不满的嘟囔道:“那东西可真是多嘴!” 乌沼:“.......”这是精分?! 无泽重新在乌沼身边坐了下来,拿着酒瓶继续喝起了闷酒。 无所事事的乌沼打量着周围的混沌,道:“这里究竟是哪儿?” 无泽不耐烦道:“我说过了,这是你的地盘。” “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乌沼问道。 无泽:“等你想离开的时候,就能离开了,问什么废话。” 乌沼没搭理无泽,想了想,就按照刚刚变出酒的方法,陆陆续续的变出了森林、大地、天空、草原、甚至是海洋,她渐渐从中感受到了乐趣,甚至还给无泽变出了一座房子。 无泽却嘲道:“尽做些无所谓的事情。” 乌沼却完全没受影响,看着原本的混沌在她手中变得越加充满生机,她竟轻轻的笑出了声,似乎忘记了一切的烦恼。 第142章 少女 “你这狗贼,一大早拉我来医院做什么?” 程往站在c城某医院的大门口,斜睨着一旁的罗毕常,只觉得这货处心积虑的把他从红城带回来,多半是没安好心。 而且光凭罗毕常这货好好的放着休假的懒觉不睡,非要拖着他来医院这一点,程往不由更加确认这货着实应该没憋什么好屁。 罗毕常在程往怀疑的视线下,一脸的坦然,只道:“这么多年朋友,陪我来做个体检怎么了?” 程往:“滚滚滚,谁跟你这狗贼是朋友?我这么多年的倒霉际遇全都是你这货给我招的,还好意思说朋友?” “别废话,跟我进来。” 眼见着来医院的人越来越多,罗毕常本就没什么好耐性,直接拖着程往进了医院大门。 两个大男人在医院拉拉扯扯着实有些不像样子,过往的路人纷纷投来围观的视线,罗毕常完全不在意,而程往却不同,他怒道:“狗贼,你快松开我,我自己会走。” 罗毕常只当程往这是妥协了,他得逞的笑了笑,放开了他。 之后程往便跟着罗毕常一路在医院里上下跑动,见罗毕常确实是老老实实的在做各项体检,而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他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货拉他过来,当真只是为了陪他体检,他怎么就没法相信呢? 按捺下内心的怀疑,程往跟着罗毕常在医院内各个科室老老实实的奔走,不到半天的功夫,他已经渐渐忘记了心里的不情愿,甚至老妈子似的在罗毕常身边喋喋不休吐槽他的体检报告。 帮罗毕常拿着一大叠单子,到最后一项抽血检验的时候,程往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便用只有他和罗毕常能听到的声音,不由问了一句:“你没事儿来医院做什么体检?不怕查出来你是妖怪?” 罗毕常愣了一下,就乐了:“这家医院是非人处合资的,你完全可以大声说话。” 程往也愣了下,露出意外的神情,他抬头再看旁边帮罗毕常抽血的护士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姑娘护士帽下似乎遮着一双毛茸茸的长耳朵,原来不是人类,而竟是一只兔妖。 罗毕常紧接着道:“你这么多年没回来,非人处的一些变化你当然不知道,对了,上面打算把你调回来,托我问问你的意思。” 程往眯着眼,没好气道:“....所以你大老远把我弄回c城,还一大早把我拉来医院,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罗毕常想了想,没觉得哪儿不对,就道:“算是吧。” 程往当即怒了,骂道:“我x,你这狗贼是不知道手机有什么用是吧?” 罗毕常一脸无辜道:“那玩意儿太麻烦,况且我挺想你的,想见见你。” 话音刚落,旁边小护士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帽子刺啦一声突然裂开,一双毛茸茸的长耳朵立马露了出来,面朝着罗毕常和程往的方向,竖的笔直。 程往:“......” 罗毕常察觉气氛不对,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这时一只细嫩的手伸过来扣了扣小护士旁边的台子,手的主人道:“麻烦问下邓云西住在哪个病房?” 小护士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只见是一位身着萝莉洋装,洋娃娃般的cosplay少女,不由愣了下,才报出了邓云西的病房号。 那少女礼貌的向小护士道了声谢,转而看向罗毕常和程往,想了想,随手掏出了一叠塔罗牌递向他们,道:“两位,算姻缘吗?” 罗毕常:“.....” 程往:“......” 见罗毕常和程往不动,少女干脆的收起塔罗牌,扭身朝着小护士报出的病房号走,边走边道:“两位的姻缘线很有意思,分则凶,合则吉,乃天意也。” 待少女的身影拐进邓云西的病房,再也看不见,程往不由瞥了眼身边一脸若有所思的罗毕常,他想到什么,却是狠狠的抖了下手,脸色瞬间就黑了。 另一边,时隔十年再次进了病房,成了病号的邓云西,也就是和钟家的钟洛颇有些渊源的钚宁,他的心情同样十分不美妙,只因身边一直晃悠着一个让他不愿再见的存在,那就是钟洛。 他们之间的恩怨可以说是跨越了百年,钚宁没想到重生一回,还要把他们之间剪不断扯不清的恩怨继续下去,他自然是万般不愿的。 可是钟洛就像是回头的浪子,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赶也赶不走,扯也扯不掉,让钚宁颇为的头疼。 但另他更头疼的存在,就要算是此时大摇大摆跨进他的病房,并毫不客气吃着他的慰问品的这位少女了,在他的内心,这个少女可比死缠烂打的钟洛难应付的多了。 少女吃饱喝足,把果皮一扔,才有空瞥了眼包的跟粽子似的钚宁。 少女道:“事情办得如何?” 钚宁勉强指了指身上的伤口,无奈道:“您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我应该不负您的期望,当然是办成了。” “正因为看到你这个鬼样子,我才要问上一问,你是不是把我交代的事办砸了。”少女把玩着手里的塔罗牌,嘴角微翘,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钚宁:“虽然不算完美,但好歹是按照剧本完成了您的嘱托,您大可放心。” 少女点了点头:“那我问你,那小崽子现在怎么样?” “她已经对无泽产生了怀疑,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按照无泽的诡计解开那位的封印,不过,她被完全控制,恐怕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少女若有所思道:“目前先让那小崽子对无泽心生戒备,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之后的事,就要看那小崽子自己的造化了。” 闻言,钚宁眼睛转了转,笑道:“既然您交代的事情我办完了,那您之前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一直在旁听的钟洛,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是什么事?” 少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对钟洛道:“当然是好事,虽说你之前与邓云西达成了约定,可钚宁在邓云西的身体里借体重生终究是要承受因果的,要逃脱这因果,也只有..” 第143章 神棍和少女 钚宁并不想钟洛知道他与少女的约定,直接打断了她:“我们的约定可没有与旁人解释的道理。” 少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就真的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转而在病房里环顾了一周,随口道:“你那位很有意思的跟班呢?怎么不见他?” 钚宁:“你是说宋闲?”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叫这个名字,那家伙可是个福泽深厚的存在。” 钟洛完全没有受到钚宁刚刚称他为旁人的打击,只接话道:“宋闲休了产假,他老婆快生了。” 少女似乎对于宋闲的去向并没有什么意外,而感到意外的却是作为宋闲老板的钚宁,他道:“...什么产假?而且,他什么时候有了老婆?我怎么不知道?” 钟洛笑了,道:“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对了,红包我已经代你给了,顺便以老板娘的名义,放了他一年的带薪年假。” 钚宁:“......” “噗” 少女突然笑出了声,不顾钚宁难看的脸色,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她顾自离开病房。 病房外,越过医院大厅内顾自吵吵闹闹的众人,少女特意绕到了还未离开的罗毕常和程往面前,她看了看他们的面相,神神秘秘的笑了笑,引得他们一脸的莫名其妙。 少女也未多说,迎着罗毕常和程往的视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医院。 医院外,一个胡子拉碴的高个男人,带着一副黑色圆眼镜,扛着个夸张的布帆,正堵住了少女的去路。 “小姑娘,打哪来啊?算一卦呗?!” 少女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你想给我算什么?” 高个男人道:“算算运气?” 少女抱着双臂:“那我姑且听你说一说。” 高个男人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长胡子,道:“我观你印堂发红,定是好事将近。” 少女表情未变,只是叹了口气,道:“除了这两句,你是不是永远都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枉你一直扮什么神棍?” 高个男人道:“非也非也,此乃当风水先生的套路而已。” 少女:“.......” 少女显然是认识这人的,转身带着这高个男人在一个颇为热闹的公园里坐了下来。 高个男人这才摘下了装神弄鬼的眼镜,露出了整张脸。 乌沼若是在这里,她或许能一眼认出,这个高个男人正是之前她见过的那个风水神棍马尚史。 马尚史接着随手施下一道屏障,公园里的嬉闹声转瞬间就被隔绝在外,过路的行人也都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根本没看见这里坐下了一对男女。 马尚史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对身旁的少女熟稔道:“你那边如何?” 少女皱了皱眉,道:“虽说让那个小崽子对无泽产生了怀疑,可一旦她抵不住,我们可能真的就要想其他的办法了。” 马尚史翘着二郎腿,却很乐观:“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什么时候让我们失望过?” 少女注视着屏障外嬉闹的人群,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那件事会重演,毕竟这里可没有第二个妖界能够承受他们的力量。” 马尚史摆了摆手:“安心,他们早已今非昔比,就算那件事重演,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从头再开始而已。” “你倒是想的开,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儿的,无论是人还是妖,他们总能会做出一些我们根本无法料想的事情,倘若事态一旦失控,不光你我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于混沌,那样的话,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会白费,不觉得就这样服输,太过可惜了么?” “可惜?” 马尚史想了想:“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的话,既然你这么留恋这儿,为什么迄今却连个名字也没有?” “名字?” 少女看着风水神棍,嘲道:“像你一样取个马上死这种破名字?” 马尚史:“死便是生,生便是死,我这名字怎么了?不觉得很有寓意?” 少女毫无形象可言的冲马尚史翻了个白眼,表达了她的鄙视之情:“那你怎么不叫马上生?” “马尚生?这名字是我为你留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少女立马怒了:“滚,你才马上生。” 马尚史摊了摊手:“唉,这名字哪里不好?和我们多配?” 少女懒得搭理她的伙伴,起身便走。 风水神棍看着少女离开,也并未阻拦,只是冲着少女的背影道:“必要时,帮她一把,这份因果,我们总是要还的,躲也躲不掉。” 少女背着身招了招手,表示听见了,之后纤细的身形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清风,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戴上黑圆眼睛,抗上布帆,马尚史又成了一个看起来颇为不靠谱的风水先生,他撤下屏障,走进人群里,随手拉过一对过路的男女,张口就喊:“小姑娘,小伙子,打哪来啊?算一卦呗?!” 白七瞥了眼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神棍,不耐烦道:“你谁啊?我忙着呢,别来烦我!” 风水神棍一本正经道:“在下马尚史,乃是昆仑山下修行的一介散修,略通一些风水面相之术,有没有兴趣算上一挂?” “马上死?” 白七乐了:“你都马上死的人了,还学人算什么卦?话说回来,你怎么不叫马上生?” 风水神棍笑眯眯道:“小伙子看来有些道行,怎知家妹便是马尚生?” 白七:“.....你在逗我?” “我可从不说谎话,怎么样?要不要算上一卦?卜吉凶也可呀!” 白七正忙着和黑庚拘捕一个从地府落跑的小鬼,哪有功夫和这神棍卜什么卦,转身要走,旁边的黑庚却拉了他一把。 黑庚道:“且听他说一说也无妨。” 白七焦躁道:“我们哪儿有那么多闲心陪这神棍消磨?” 黑庚不说话,只是意味不明的冲白七摇了摇头,白七看着黑庚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觉得古怪,想了想,转头对马尚史勉强道:“那你且算一卦吧,不准我可不给钱。” 第144章 太年轻而已 黑庚不说话,只是意味不明的冲白七摇了摇头,白七看着黑庚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觉得古怪,想了想,转头对马尚史勉强道:“那你且算一卦吧,不准我可不给钱。” 马尚史来了精神:“这一卦给你免费,小伙子你想测什么?” 白七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算什么,倒是旁边的黑庚先一步道:“那就请你算一算,我们要寻的‘人’在哪儿?” 马尚史装模作样的掐指念诀,不一会儿,抬手指着西南方向道:“你们寻的,是鬼非人,西南方向找寻半日便会有所获。” 白七一愣,心说这神棍倒是有两把刷子,知道他们找的是鬼。 “只不过”马尚史故意顿了一下。 白七顺势道:“只不过什么?” 马尚史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只不过,你们此去是凶非吉,若想如愿擒得亡命鬼,还需一样东西的帮助。 白七挑眉,懒懒道:“什么东西?” 马尚史道:“那东西似圆非圆,似方非方,似红非红,正藏在一个云氏年轻人的身上,那年轻人身边还跟着一只蝙蝠妖,你们此去定能遇见,而遇见之时,要务必拿到那东西,否则地府危矣。” 白七听着神棍说的云山雾罩,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虽说完全没有相信的意思,可耐不住黑庚相信这神棍,白七他们最终却还是按照神棍指的西南方向去搜寻那只落跑的小鬼。 等白七和黑庚一走,马尚史立马收起了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他望着白七和黑庚离开的方向,神色狡黠的叹了声:“地府的小崽子们果然年轻。” 叹完,他继而晃着膀子,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了一瓶酒,咬开瓶塞,咕咚咚灌了几口,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步三摇的离开了。 另一边,当天空中的第一颗星星升起,尺域内的平地里,突兀的拔起了一座两人宽的窄门,除了窄门上明晃晃的用妖文写就着妖市二字,以及挂了两个黑灯笼外,这就和一座普通的木门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于人界,尺域内,每个月的月中,这座妖市的小门才会为他们敞开,因此进妖市赶集,往往就成了尺域内每月一次的盛大活动。 这时候尺域的居民们往往会三五成群结伴进入妖市,这样一来,祥和安宁的尺域,也只有这个时候会变得热闹起来。 妖市开门的老头,依然是蔡翁,他依然提着原先的灯笼,等候着客人们陆续的涌入妖市,只是这一次,他为尺域的居民们打开的是妖市唯一的小门,而且也并没有错将鬼市的牌子挂在了妖市的门上。 为了让沙影履行约定,乌沼自然而然的加入了,进入妖市的队伍,她以妖崽的姿态和钟兮他们走在最后,可是那个蔡翁却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蔡翁似乎对于乌沼上次指出他挂牌失误的事耿耿于怀,特意走上前,冲乌沼道了一句:“小崽子,这回我可没把鬼市和妖市的牌子搞错,你这次可害不了我被扣工资。” 乌沼:“......” 醒来后就一直维持着毛绒绒原形的乌沼,瞥了蔡翁一眼,犹豫了一下,略显不忍道:“那问您个问题,灯笼上的字错了,会不会被扣工资?” 闻言,蔡翁忙去看了下自己提着的灯笼,看完后才松了口气,信誓旦旦道:“想骗我?我这次可没出错。” 乌沼坐在钟兮的肩膀上,无辜的摊了摊手,指着门上的两个黑灯笼道:“如果没看错的话,那灯笼上写的是地府两个字吗?” 蔡翁:“.......” 这小崽子是不是专门克他的?怎么每次都要栽在这崽子的眼皮底下?蔡翁不由有些郁郁。 乌沼瞥着蔡翁难看的脸色,不好意思道:“....呃,我不是故意要找茬,您非要来招我,我就顺嘴说了,不好意思。” 蔡翁:“....闭嘴,让我安静的算算这回要被扣多少。” 乌沼:“.......” 进了妖市的小门,蔡翁提着灯笼,略显心塞的在前面引路,心里早已把乌沼痛骂了万遍,出了这么个小错,也就意味着他今天算是白干一场了,工资一定会被他那抠门抠到家的老板扣光光。 而乌沼对于蔡翁的怨念,多少有些感应,偷偷的问旁边的钟兮道:“这个开门的老头是不是恨死我了?” 钟兮摸了摸乌沼的耳朵,笑道:“他不敢,态度不好,扣的可就不止今天的工资了。” 蔡翁的脚步猛然停了,他扭头没好气道:“说悄悄话的时候,就悄悄的说,别让我听见。” 乌沼:“...呵呵” 乌沼没想到蔡翁耳朵这么灵,不自主的吐了吐舌头,略显尴尬。 穿过一片漆黑的迷雾,钟兮和乌沼跟随着蔡翁没多久就真正的进入了妖市,放眼望去,妖市内熙熙攘攘,行人们也千奇百怪,这让乌沼多少有些犯难。 这次来妖市,不过是为了从沙影那儿拿到熊黛的线索,可实际上,沙影虽说让来妖市找他,但妖市这么大,去哪儿找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对于这个问题,乌沼想到钟兮,就道:“钟大师,你对沙影熟悉么?知不知道去哪儿找他?” 奇怪的是,向来对乌沼有求必应的钟兮,却并没有立马回答她,反而是抬手把乌沼从肩头上扯了下来,转而抱在了他的怀里。 乌沼自然而然的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十分的配合,完全不见之前刻意的疏远和抗拒,她继而仰起头,略显困惑的注视着钟兮。 乌沼:“钟大师你怎么不说话?” 钟兮低头看着乌沼,突然没头没尾道:“是我好看,还是沙影好看?” “...呃,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乌沼一脸的莫名。 钟兮就道:“照实说,我不生气。” 乌沼瞥了眼放在她耳朵边蠢蠢欲动的手,心道,不生气?这只随时准备揪她耳朵的手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你比较好看?!啊!” 话刚说完,乌沼就惨遭了毒手,钟兮斜睨着她,凉凉道:“你犹豫了。” 乌沼:“......” 第145章 实话的后果 这别扭的少女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没等乌沼缓过劲儿来,钟兮又道:“我说过了,照实说,我不生气,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回答一遍,我好看,还是沙影好看?” 乌沼默默的揉了揉惨遭毒手的耳朵,想了想,不识相道:“呃,应该是古魅比较好看。” 钟兮:“.......” 本想得到一句称赞的钟兮,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再一次捏住了乌沼的耳朵,冷着脸,漠然的狠狠拧了下去。 “啧啧啧,您老快撒手,是你让我说实话的,说好的不生气呢?” 乌沼瞬间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十分的郁闷,她不过微微的皮了一下而已,而且她说的明明是实话。 毕竟她记忆里最好看的男人,莫过于是卸了妆的古小贱了,那货确实长了一张能俘获万千少女的脸,当然那是在他卸了妆,露出他的真容之后才有的效果,女装的古魅,在乌沼看来可就没那么大魅力了。 见乌沼确实疼出了眼泪,钟兮这才大发慈悲的松了手,甚至还低头吹了吹她已经有些发肿的耳朵,算是打一棒槌,给半个甜枣。 “真疼了?” 乌沼缓了一会儿,钟兮见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不由略显心虚的问了一句。 乌沼没好气道:“你让我掐一下试一试?” 钟兮当即低头把脸伸了过去,侧着头把耳朵送了上去,含笑道:“那你掐吧,我保证不还手。” 乌沼狐疑的看着钟兮,爪子蠢蠢欲动,她道:“钟大师你说真的?我可真掐了,事后可不准翻旧账。” 在钟兮面前,每次基本上都是乌沼挨欺负倒霉,她到还没怎么试过在钟兮跟前放肆的感觉,现在有这个翻身报仇的机会,这对她来说,可以算是个不小的诱惑。 “不掐算了” 钟兮作势要抬头,乌沼终于双眼冒光的伸出了爪子,只是还没抓住钟兮,下一秒钟兮就侧过脸,飞快的在乌沼头顶啄了一下,继而闪开了乌沼的爪子。 乌沼:“......” 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刚刚钟兮的动作,乌沼不由抓狂了,这家伙果然不是啃吃亏的主儿,她随口就道:“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钟兮:“........” 他们胡闹了一通,走在前面的梅金就很郁闷了,在他眼里,后面的钟兮和乌沼这俩货这一路的折腾互动,和秀恩爱根本没什么两样,这对于他这个光棍来说,简直是赤裸裸的伤害。 未免受到更多的伤害,梅金不由提议道:“钟兮,嫂子,前面我知道有个很好吃的馆子,我们去吃点东西呗?!” 现在的乌沼,已经对梅金的称呼免疫了,只是奇怪道:“妖市里也有餐馆?” 梅金道:“那当然,妖市其实和人界的集市也没什么两样,这里别说饭馆了,连澡堂子都有,吃完饭,嫂子你和钟兮去泡一泡?” 乌沼:“.......”他们这是压根是来玩来的? 不管乌沼怎么想,钟兮还是带着她,跟着梅金七拐八拐,终于在妖市里一家名为“妖食”的饭馆停下了脚步。 店内没什么客人,只有个打扮的十分古式的女人,坐在店内无聊的打着瞌睡,梅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喊了一声:“金姨,来客人了。” 那女人猛然的惊醒,抬眼看到梅金,不由嗔怪的拍了他一下,道:“哎呦,小金子你可吓死我了!” 女人转头看了眼梅金身后的钟兮,道了声:“小兮,你可有阵子没有来吃我做的饭了。” 显然这位老板娘是和钟兮认识的,而钟兮也好脾气的应了一声道:“现在不是来了?” 老板娘的视线,这时不由的落在了乌沼的身上,随即便笑了:“小兮,不错嘛,什么时候讨来的老婆?化形让金姨我看看呗?!” 乌沼:“.......” 金姨说完,想到什么,转头又对梅金催促道:“小金子你可抓点紧,需不需要金姨我帮你张罗张罗?” 梅金知道金姨说起这些东西来就没完,忙把她推到了后厨,乌沼顺便借了个房间化为了人形,吃饭时保持小崽子的形态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不多时,一些乌沼从未见过的,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被端了上来,不过却出奇意料的好吃,只不过这位金姨却热情的有些让乌沼招架不住,吃饭的间隙一个劲儿的拉着乌沼说话,从什么时候结婚,到什么时候养孩子这些问题全都转了一遍,一顿饭吃的乌沼多少有些消化不良。 钟兮却很淡定,时不时耐心的回应金姨几句,仿佛他和乌沼的事儿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一样。 因为有钟兮在,乌沼压根和金姨解释不清,只能默默的往嘴里塞东西,好在不多时,店里又来了几波客人,金姨忙着招呼,也就没有更多的精力关注这边,乌沼倒是乐得轻松,甚至还悄悄的松了口气。 吃饱喝足,梅金去和金姨结账,钟兮则瞥了一眼身旁的乌沼,仿若不经意道:“不开心?” 乌沼反应了一下,反问道:“不开心什么?” 钟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现在的关系?” 乌沼皱了皱鼻子,视线多少有些飘忽,她装傻道:“我们现在能有什么关系?!” 钟兮一脸坦然:“当然是同吃同住,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有同睡的关系。” 在妖市,也没有几个是不认识钟兮的,就算不认识也多少都听过他的凶名,在这儿钟兮算是名人了,自然格外引人关注。 而且钟兮此时的说话声并不小,话音刚落,店内的其他食客,无一例外的纷纷转过头,投来了诡异的视线。 乌沼:“......” 比起乌沼的尴尬,钟兮似乎压根不知道羞耻为何物,顶着那些八卦的视线,他光明正大的揽住了乌沼的肩膀,侧头凑近她,眯着眼,不怀好意的又开口道:“需要我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说的更详细点?” 乌沼默默的捂脸,顶着那么多视线,她颇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第146章 意外的故人 好在这时梅金已经结完账,乌沼连忙拖着钟兮灰溜溜的离开了金姨的饭馆,钟兮任凭乌沼抓着,微翘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不过,刚出了金姨的饭馆没多久,钟兮的好心情立马就被一个不速之客给终结了,这位不赶巧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谢狐之。 谢狐之远远的看到钟兮和乌沼,就大呼小叫的迎了上来,而乌沼一看到谢狐之,也立马下意识的松开钟兮的手,钟兮的脸色立马就黑了,看着谢狐之的表情也变得一言难尽。 注意到钟兮臭着脸,谢狐之一脸莫名其妙,不过他也并未多想,只一脸新奇的打量着人形的乌沼,毕竟他算得是从未见过乌沼的人形,今天这是第一次见,自然新奇。 但是,谢狐之的行为似乎触动了钟兮的逆鳞,他阴沉沉道:“你这货怎么在这儿?” 谢狐之闻言,便指着身后的肥蛟道:“肥蛟已经通过了考试,我本来打算带着它回钟家镇找你们,可小姑姑说你们在尺域,去了尺域却又说你们来了妖市,我这不是找来了?” 钟兮没好气道:“找来做什么?” 谢狐之好心情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便跟着你们来妖市逛一逛呗!话说回来,你们来妖市做什么?我听小姑姑说你们是来找沙影?” 乌沼道:“你知道沙影在哪儿?” “当然知道,那家伙宅的很,他在妖市只会窝在老妖那儿,别的地方向来不去。”说到这里,谢狐之觉得不对,又道:“你们还没找到他?不该啊?!钟兮不是知道他的习惯?” 乌沼闻言,立马看向钟兮,一脸的困惑,这人从进了妖市后,一直就没有提沙影的行踪,亏得她一开始还问这人知不知道沙影在哪儿,感情是这人虽然知道,却压根不打算告诉她?! 面对乌沼质疑的视线,钟兮的脸立马黑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对谢狐之道:“谢狐之,我看你的皮是又痒了。” 谢狐之绷着面皮,一脸无辜:“我可什么坏事儿都没做!” 但谢狐之忍不住上翘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钟兮想也不想的唤出了影七,后者熟门熟路的把谢狐之捆成了个粽子,然后把绳头交给了肥蛟。 谢狐之:“.......” 肥蛟:“.......” 肥蛟想了想,就接过了绳头,她似乎觉得这样拖着谢狐之仿佛挺好玩,也就真的尽职尽责的拽着绳子,牵着被捆的跟粽子似的谢狐之,跟着钟兮和乌沼他们继续往前走。 钟兮边走边对乌沼道:“我并没有想刻意隐瞒沙影的位置。” “哦!” 乌沼漠然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信与不信,事实上她有些心不在焉,跟在他们后面的肥蛟的存在,让她多少又想起了无泽,这也就使得他本来还算轻松的心情,也因为想起了无泽的存在而变得有些魂不守舍。 什么是谎言?什么又是真实?这两个问题自从经历了由巫骷的死亡,以及经历了由邓云西所带来的变故之后,乌沼甚至开始对她过去所经历的一切,以及所有的记忆产生了一种不荒谬的虚假感。 而且,她同时也对无泽复活她的目的产生了怀疑,虽说原本的感动并没有因此淡化了多少,但她或多或少的还是对无泽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望感,以及一种由失望感所衍生出来的烦闷感。 直至此时,乌沼才惊觉,她对于无泽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信任,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对几乎为她付出了一切的无泽产生了怀疑。 见乌沼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钟兮意识到什么,就了然道:“...还在想无泽的事?” 在乌沼从红一的鲛毒中清醒过来后,思来想去乌沼最终还是把无泽的事,以及在蜃界中经历的几乎一切事情告诉了钟兮,因此钟兮对于乌沼的所思所想比以前也更了解了一些,他问出关于无泽的问题也并不奇怪。 乌沼勉强收神,敷衍的点了点头,蔫头巴脑的,却并未说更多。 钟兮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伸手,试探性的碰碰乌沼垂在一旁的手,见乌沼没什么反应,便悄悄的握住了乌沼的手。 乌沼转头看了一眼钟兮,发现这人正一本正经的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想了想,犹豫了一下也并没有挣开钟兮的手。 被拖在后面的谢狐之,注意到前方钟兮和乌沼交握的手,皱了皱鼻子,含糊的嘟囔了一句,乌沼没听清,钟兮却像是听见了,冷冷的横了他一眼,谢狐之缩了缩脑袋,立马怂了。 乌沼瞥了眼绑的跟粽子似的谢狐之,发现路人无不好奇的回头观瞧他们这一行,她不由求情道:“就这么拖着他?他其实也没说什么,要不先放了吧?” 钟兮闻言,危险的眯了眯眼:“你是在心疼他?” 乌沼:“......” 这话说的,乌沼心说她本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不想被路人们当做围观的对象,可被钟兮这么一说,她怎么就觉得那么奇怪?好像她和谢狐之真的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似的! “啧” 乌沼无奈的咂了下嘴,道:“钟大师,我就是随口一说,您老要不要这么计较?说起来,我和这家伙还有仇,我怎么就心疼他了?!” 钟兮幽幽道:“你不心疼他,那阿大和钟狄呢?你心疼哪个?” 果然还是过不了这道坎,乌沼默默的咽下一口血,气的直接闭上了嘴,懒得再解释。 见乌沼是真的生气了,钟兮沉默了一瞬,道:“我开玩笑的。” 乌沼瞥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人流略显恐慌的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钟兮当即拽着乌沼闪到了一旁隐蔽的角落里,过了一会儿,原本熙熙攘攘的妖市里,瞬间变得十分空旷,只有钟兮他们一行还留在这儿。 乌沼定睛朝着骚动的来源看过去,意外的看到了熟人,原来引起骚乱的不是别人,正是十年未见的云不笑和柳儿。 第147章 窟蟒和凤鸟 乌沼定睛朝着骚动的来源看过去,意外的看到了熟人,原来引起骚乱的不是别人,正是十年未见的云不笑和柳儿。 见到这两个家伙,乌沼着实有些意外,十年前她从这两个家伙身上吃的苦头,特别是对云不笑杀了她这件事,她始终无法释怀,现在突然碰见了仇人,乌沼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能暂且观望态势。 云不笑和柳儿此时的状态并不妙,柳儿似乎负了伤,她捂着腰间的血口艰难的喘气,而云不笑则挡在柳儿的身前,手里执着一把长剑,满脸的戒备,紧盯着街市转角的方向。 不多时,从街角处走出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松松的束在脑后,颇有些文艺气质,不过那满身的杀意却很快将这份难得的文艺气质破坏了个殆尽。 乌沼看着那男人,不由愣了一下,这个她也认识,正是之前在山海遇见过的那个窟蟒,没等她思考着要不要从角落里走出去时,从男人身后的街角突然传来翅膀挥动的声音。 很快,两个胖乎乎的茸毛大鸟就从街角里半飞半跑的冲了出来,它们停在了窟蟒的身旁,双双气势汹汹的冲着云不笑狂躁的唧唧乱叫,乌沼立马认出,这两只鸟,是她在山海里遇见的那两只小凤鸟。 乌沼犹豫了下,打消了走出去的念头,远远的就听到云不笑对窟蟒道:“你们追杀了我十年,就不厌倦么?” 窟蟒冷笑道:“呵~,少说废话,你今天是跑不掉的!” “这种话,你也说了十年,就不能换点新鲜的?”云不笑皮笑肉不笑道。 窟蟒完全没有和云不笑浪费口舌的意思,当即二话不说的向云不笑冲了过去。 云不笑脸色一变,并未上前迎战,而是直接拽上身后的柳儿,转身竟朝着钟兮和乌沼他们藏身的位置跑了过去。 乌沼:“......”不会这么巧吧? 钟兮冷笑一声,道:“这家伙还是爱耍一些小聪明。” 乌沼不明白钟兮话里的意思,愣神的一瞬间,云不笑就突然执着手里的长剑,狠狠的向他们藏身的位置劈了过来。 钟兮反应最快,拉着乌沼连忙从角落里跳了出来,梅金和肥蛟是第二波逃出来的,只有被绑的跟粽子似的谢狐之遭了秧,虽说他并未受伤,还因祸得福的被划开了绳子得了自由,可是云不笑的那道剑气却正好削过他的头顶,让他瞬间变成了秃瓢。 谢狐之摸了摸凉飕飕的头顶,拼命嘶嚎起来:“云不笑,我跟你没完!!!” 云不笑嘚瑟的笑了笑,没有丝毫诚意的道了声:“意外而已,抱歉啦!” 说完,云不笑直接越过谢狐之,顾自带着柳儿往妖市外奔逃。 窟蟒抬脚要追,云不笑还不忘回头对窟蟒喊了一声:“你看清楚,旁边那个女人就是乌沼,她还活着,我们的恩怨到此为止。” 说完云不笑转而看了一眼乌沼,然后张口无声的做着口型,吐出两个字,在乌沼愣神的功夫,立马头也不回的跑了。 谢狐之急了,他捂着光秃秃的头顶,直接从地上崩了起来,喊了一声:“云不笑,你给我站住!”,就立马追了过去。 乌沼呆了一瞬,心说云不笑怎么知道她还活着?这云不笑又没见过她人形长什么样,而且他刚刚说的那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 窟蟒闻言则是脚步一滞,扭头在钟兮他们这一行里快速的扫了一眼,他的视线越过肥蛟,直接落在了乌沼的身上。 窟蟒继而略显狐疑的歪了歪头,皱眉打量着乌沼,似是在思考云不笑骗欺骗他的可能性。 这时候,旁边两只毛绒绒的凤鸟却已经认出乌沼,扑闪着根本不能完全让她们飞起来的翅膀,直接扑到了乌沼的身边,兴奋的唧唧叫了起来。 乌沼随手摸了摸两只凤鸟,犹豫着对窟蟒道:“我确实是乌沼,我们十年未见了,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闻言,窟蟒视线扫过十分兴奋的凤鸟,终于确认了乌沼的身份,毕竟若不是乌沼,凤鸟不可能表现的这么亲近。 乌沼还活着? 当初那个小妖崽还活着? 窟蟒勉强消化了这个讯息,不由呆愣了一瞬,才忙不迭的大步朝着乌沼跨了过去。 只是,当窟蟒快走到乌沼的跟前时,一直站在乌沼身边的钟兮,却冷着脸,先行一步挡在了乌沼的前面,把乌沼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 窟蟒见状,也不得不停下靠近乌沼的步子,他抬眼,视线与钟兮交错,才渐渐想起了他似乎在十年前见过这个人族。 钟兮的视线有些冷,态度算不上友好,窟蟒感受着钟兮冲他露出的敌意,完全没有服软的意思,他也当即危险的眯起了眼。 虽说此时的钟兮和窟蟒他们并未说上一句话,但在场的众位还是感受到了他们之间那种一触即发,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一旁的梅金从未见过窟蟒,他的视线在窟蟒和钟兮之间转了一圈,就似乎明白了,于是他继而悄悄的对旁边的乌沼道:“嫂子,这个银发的蟒妖,是你前男友?” 乌沼不知道梅金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当即愣了下,慌忙就解释道:“.....不是,你别胡说。” 梅金有些困惑,他转头又打量了两眼钟兮和窟蟒,心说可看这个架势,不是前男友,难不成是前夫? 连梅金都看出钟兮和窟蟒之间的气氛不对了,乌沼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有些犹豫的从钟兮背后探出头,想要缓解下紧张的气氛,于是对窟蟒道:“窟蟒,你怎么会在这儿?” 窟蟒道:“我来妖市找个奸商,叫老妖,他之前坑了我一把,我是来算账的。” 见乌沼和他搭话,窟蟒好歹率先从钟兮身上移开了视线,他看着乌沼,面上的表情也立马柔和了许多。 但窟蟒这样的反应,看在钟兮的眼里,他的视线不由更冷了,只是乌沼正面向窟蟒,并没有注意到钟兮的异样。 乌沼接话道:“哦,你找老妖?我们也去他那儿,正好我们顺路。” 瞥了眼似乎对他更加敌视的钟兮,窟蟒笑了,对乌沼道:“那我跟着你正好。” 第148章 谢狐之的愤怒 乌沼接话道:“哦,你找老妖?我们也去他那儿,正好我们顺路。” 瞥了眼似乎对他更加敌视的钟兮,窟蟒笑了,对乌沼道:“那我跟着你正好。” “那个...”乌沼侧过头小心的瞥了眼钟兮,果然发现这人脸色着实太臭,就有些心慌,可她也没法开口拒绝窟蟒的提议,就犹豫着冲窟蟒点了点头。 这时,梅金眼看钟兮的状态不妙,连忙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要早点回去来着,我就先走了,不跟你们去找什么老妖了。” 乌沼道:“...那你把肥蛟带上,你们一起回尺域吧!” 梅金也没拒绝,忙领着肥蛟逃也似的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可不想受到战火的波及。 于是乌沼只得和钟兮,以及窟蟒三个一起,赶往老妖的藏身之所。 至于另一边,好不容易拖着柳儿,奔逃出了妖市的云不笑,心情同样的不太美妙,因为他好不容易刚出了妖市,居然就立马被两个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 这两个不速之客明显是来者不善,其中一个白衣男人,劈头就问云不笑:“你姓云?” 云不笑不知这两人来历,总觉得若是报上真名,恐怕会惹什么麻烦,便冲那白衣男人道:“我姓柳,不姓云。” 白衣男人闻言,点了点头,之后他瞥了眼云不笑身旁捂着伤口一脸惨白的柳儿,就道:“她呢?她是不是姓云?” 云不笑脸色不变,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她也姓柳,我们是兄妹。” 白衣男人:“兄妹?你们长得可不像,而且你是人,她是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同父异母而已。”云不笑十分的淡定。 白衣男人打量着云不笑,想了想,似乎相信了云不笑的话,觉得真的找错了人,于是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你们走吧!” 云不笑温和的笑了笑,听到白衣男人的话,立马拖着柳儿直接越过了那男人,只是没走两步,谢狐之气急败坏的声音就突然从妖市的方向传了过来。 谢狐之的声音极大,他怒喊道:“云不笑,你他妈给我站住,别跑!你他妈还我的头发!” 云不笑柳儿:“......” 云不笑脚步一滞,不得不停了下来。 白衣男人立马反应了过来,转身斜睨着云不笑,怒道:“你敢骗我?!” 云不笑只是辩驳道:“不过是误会一场而已。” 白衣男人只是冷笑,他继而冲身旁的黑衣女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利落的封住了云不笑的退路,谢狐之这时也追了过来。 白七黑庚:“......” 白七瞥了眼谢狐之锃光瓦亮的天灵盖,紧绷着面皮忍了忍,才没笑出声,他不由调侃道:“谢狐之,你这是在赶什么时髦呢?现在的人界,什么时候以秃为美了?” 谢狐之听到白七的调侃,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秃瓢,转而冲云不笑气急败坏道:“云不笑,今天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你就是我爸爸!” 说着谢狐之就直接向云不笑扑了过去,白七和黑庚却没动,谢狐之这么闹腾,他们倒可以省些力气对付这个姓云的,何乐而不为?! 云不笑也不慌,把柳儿推到一旁,逗猫似的左闪右避,对付起谢狐之来,也算是游刃有余。 不一会儿,始终碰不到云不笑一根毫毛的谢狐之,多少有些不耐烦,他冲旁边看戏的白七和黑庚道:“你们愣着做什么?和我一起削他啊!” 白七抱着手,好整以暇道:“我只想要他身上的一件东西而已,你自己的恩怨自己解决,我可不帮你。” 云不笑闻言,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就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放我和柳儿安全离开,我便双手奉上。” 白七想了想,似乎觉得这笔买卖稳赚不亏,他学着之前那个神棍的音调,道:“那东西似圆非圆,似方非方,似红非红。” 完了,白七不放心的补了一句:“这东西你真有?” 白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东西是什么,对于云不笑能拿出这东西自然表示怀疑。 云不笑就道:“这似圆非圆,似方非方,似红非红的东西,我确实随身带了个一颗,给你也无妨。” 说着,云不笑一个闪身,拖着柳儿跳到了远处,当即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棱角分明,没有丝毫打磨痕迹的青石。 那青石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除了颜色鲜亮了一点,其他的倒和普通的石头没有什么不同,白七看着那颗青石,问另一边的黑庚:“是它么?” 黑庚想了想,干脆的点了点头。 白七满意了,就道:“石头给我,你们走吧!” 其实白七并不真的在乎之前那个神棍说的话,只是黑庚愿意相信,他也不过是配合着哄她开心而已。 谢狐之却不乐意了,道:“不行,他走了,我的头发谁陪给我?” 白七想也不想的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顶帽子,直接扔给谢狐之,道:“给我个面子,改天我去孟婆哪儿给你讨些好东西,保证你的头发立马长出来。” “当真?” 谢狐之把那帽子往头上一扣,见白七点头,他就不情不愿道:“那就卖你个面子,大不了我改天再找云不笑算账。”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三十四》 谢狐之:哼,云不笑,我们的梁子结大了,你竟然敢削我的头发,知道我是多辛苦才长出来的头发?我跟你没完! 云不笑:呵呵,意外而已嘛,何必这么较真? 谢狐之:我x,有本事你把头伸过来,让我给你剃个秃瓢赶赶时髦,我就绝对不较真了! 云不笑:这样可不好,你这是大逆不道,是要受天谴的。 谢狐之:少来这套,我光明正大的报酬,哪里大逆不道了?! 云不笑:呵呵,你不是说不打的我满地找牙,我就是你爸爸吗?现在我从你的手里逃了,你还不叫爸爸? 谢狐之:.....云不笑,我绝对跟你没完,你给我记着! 云不笑:呵呵,儿砸,爸爸忘了谁,当然也不会忘了你的(#^.^#) 乌沼:......这俩货在玩什么? 第149章 老妖的受难日 “你...你们...想干什么?” 老妖拢了拢自己面前的小货,打眼在房间里一扫,认出了这一波的不速之客。 而且他立马意识到了一个悲惨的事实,就是这波客人里超过半数都是被他曾经坑过的存在,这让他不由紧张了起来,这几个家伙莫不是结伴来找茬的?! 乌沼道:“沙影在你这里么?” “沙影?” 原来是找沙影的?! 老妖应了一声,心里多少松了口气,眼睛一转,道:“沙影是谁?我可不认识。” 乌沼对老妖多少有点了解,闻言,也没有真的相信沙影的话,只是扭头对身后的窟蟒道:“我刚刚听你说,你是来算账的?” 窟蟒会意的笑了,擦着乌沼的肩膀走到了老妖跟前,对老妖道:“你还认识我么?” 老妖从窟蟒进门开始就认出他来了,他知道窟蟒的厉害,忙不迭道:“我真不知道沙影是谁。” 窟蟒没有打算和老妖废话的意思,扭了扭脖子肩膀,松了松筋骨,就要开揍,而比他更快的是钟兮。 老妖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他就发现自己被钟兮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钟兮冷着脸:“我现在可没有耐性听你说废话,要么告诉我沙影在哪儿,要么我就让你永远闭嘴。” 老妖看着钟兮眼底的怒意不似作假,犹豫了一下,才颤声道:“沙影不在这儿,他去了地府。” 乌沼:“地府?他去地府做什么?” 老妖道:“..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钟兮眯了眯眼,随手把老妖一丢,斜靠在墙边,道:“沙影总会回到这儿,对么?!” 老妖缩了缩脑袋:“....我不清楚!” 看着老妖这一副心虚的模样,乌沼意识到这家伙很可能又是在说谎,便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窟蟒冲老妖挑了挑眉,遗憾道:“这就不揍了?” 钟兮道:“随你便!” 窟蟒笑了笑,在老妖面前蹲了下来,不怀好意道:“还记得之前你对我做了什么好事么?” 老妖干笑道:“....呵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记着?再说了,我那么做也是为你好,你看你现在是大明星,大红大紫,多好?!” 窟蟒:“大红大紫?呵~,我也让你大红大紫好不好?!” 十分钟后,‘大红大紫’的老妖新鲜出炉,若不是乌沼亲眼目睹着老妖这货被揍的整个过程,她还不一定能认出肿的跟猪头似的老妖。 发泄完怒气,窟蟒神清气爽的舒了口气,转头对乌沼道:“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去无心居找我,随叫随到。” 乌沼木然的点了点头,身旁的两只凤鸟却有些恋恋不舍,不停的用头蹭着乌沼,更甚至用嘴叼着她的衣服,想要乌沼跟着它们走。 乌沼安抚的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只听窟蟒唤了一声:“一一,二二,走了!” 乌沼:“.......”起名字这么随便的?! 虽说对乌沼存有依恋,那两只凤鸟却还是跟着窟蟒离开了妖市。 窟蟒离开后,乌沼转头去看从窟蟒出现后就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的钟兮,只见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乌沼投过来的视线。 乌沼心中无奈,只得先行开口搭话道:“钟大师,我们在这儿要等到什么时候?” 钟兮完全没有应声的意思,甚至连眼神也没分过来一个,乌沼略有些不安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勉强分出心神,转而对老妖道:“沙影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老妖摸了摸脸上的伤,疼的倒吸了口凉气,勉强道:“我说过了,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看在过去的面子上,你可别忽悠我!我找沙影是因为他让我来这儿找他,我并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乌沼明显不相信老妖的话。 老妖微微一愣,迟疑道:“你记得我?” “当然,在大赢国的那半年,你可没少给我惹麻烦。”乌沼道。 老妖:“....我上次见你,还以为你压根忘了我,原来你还记得我?” 说到这里,老妖立马有些幽怨道:“既然记得我,那刚刚窟蟒揍我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帮我说说好话,太不够意思了!” 乌沼无奈的摊手:“我想你肯定对人家干了什么坏事儿,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我可没法管。” “哼,我可没干什么坏事儿。” 老妖死不承认,乌沼也懒得翻他的烂账,只道:“我有些事要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别想忽悠,这对我很重要。” 老妖:“我说了,沙影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我这说的是实话。” 乌沼打断他:“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我想问,你父亲祖妖呢?还在么?” “...我老爹?!” 老妖的脸色立马变了,但他的脸实在是肿的太过夸张,乌沼完全没有察觉。 老妖:“我老爹早死了,就算不被无泽杀死,他也一把老骨头了,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无泽杀了祖妖?” 乌沼心下一沉,追问道:“为的什么?” “还能为的什么,我爹帮他做了太多的事,也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被杀是当然的结果。”老妖侃侃而谈,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仿佛说的是别人家的事情,而不是他自己老爹的死。 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乌沼道:“...那你知道些什么?” 老妖道:“我?你看我能安稳的活到现在,就应该知道,我肯定什么也不知道,我老爹向来不跟我提他和无泽鼓捣的那些破事儿。” 乌沼沉默了,心里的那份对无泽有误会的侥幸,也突然跟着破灭了,她开始确认,自己面临的,确实像是一场由无泽精心设计的骗局。 “不过”老妖看着乌沼,又道:“我倒是知道老爹对你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 “...动手脚?祖妖做了什么?” 老妖:“我爹留下了一本手记,手记里记载了他为你重铸身躯的整个过程,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老爹按照无泽的意思,把他的一部分神魂封印在了你的身体里。” 第150章 良师 老妖:“我爹留下了一本手记,手记里记载了他为你重铸身躯的整个过程,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老爹按照无泽的意思,把他的一部分神魂封印在了你的身体里。” 乌沼不由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神色越发的沉重。 老妖又道:“我倒是好奇,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神魂,你到现在没有发疯,究竟是因为奇迹,还我老爹失手了?我倒是期望是后者。” 乌沼:“......” 老妖见乌沼不说话,意识到什么,道:“你不要告诉我,那个无泽已经在你身体里醒过来了?!” 乌沼:“.......” 老妖:“.......” “...你还知道些什么?”乌沼对于有那么多撒谎前科的老妖,显然还存有怀疑,怕他没有说实话。 此时,老妖看着乌沼的眼神,已经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他颤声道:“...那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是你,还是那个无泽?” “....你猜?” 乌沼微微一顿,起了吓唬老妖的心思,她勾着唇,露出了一个颇为阴险的笑容。 老妖似乎真的被吓破了胆,惊叫一声,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的窜到钟兮的背后,隔着钟兮哆哆嗦嗦的看着乌沼,仿佛是见了鬼似的。 乌沼没想到老妖的反应会这么大,就道:“好了,不吓你了,除非你真的惹火了我,否则他不会没事儿跑出来的。” “...真..真的?你没骗我?”老妖哆哆嗦嗦道。 乌沼眨了眨眼,促狭道:“真的,没骗你,之前他出来做的事,也不过是摘了一个人的心脏,弄伤了一个人的肩膀而已。” 老妖:“......” 乌沼:“如果你老老实实的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想从他手中保你一条小命应该是没问题的。” 老妖坚持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老妖不上当,乌沼多少有些挫败,她背着墙,叹了口气,干脆放弃了威慑老妖的想法。 更何况,她其实乌沼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从老妖这儿知道什么,她只是徒劳的想尽可能知道有关无泽的,更多的事,所以她也有没有更多的心思花费在和老妖周旋上面。 乌沼不再言语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闷气氛中。 不过,没多久,房间外突兀的传来脚步声,乌沼微微提了些精神,连忙从地上站起身,走到了门前。 来人正是沙影,他一眼瞥到门前的乌沼,痞痞的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乌沼会出现在这里。 沙影:“你来的倒是及时,这次去尺域和山海,有收获么?小崽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钟兮闻言,从房间内也走了出来,他在乌沼的身后站定,对于沙影明显很是戒备。 沙影耸了耸肩,坦荡道:“我自然是一直跟在你们的身后,目睹了一切。” 说到这里,沙影突然眯了眯眼,盯着钟兮,语气危险道:“你自十二岁从我这儿出师,我倒不知你何时学会了,如何把我教你的东西用来对女人了。” 乌沼:“......” 沙影是钟兮的师父?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乌沼,只觉意外,继而她有些好奇钟兮到底对谁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让沙影这么生气? 面对沙影的愤怒,钟兮什么话也没说,绷着面皮,直视着沙影,但是紧紧抿着的唇还是出卖了他真实的心情。 钟兮竟然会对沙影感到畏惧? 乌沼实在是觉得这样的钟大师有些奇怪,天不怕地不怕的钟大师居然会对沙影畏惧?这说出去恐怕也没几个人会相信。 “算了,我今天没心情教训你。” 沙影本打算越过钟兮,走进房间,可是无意间瞥到一旁一脸新奇的乌沼,他像是被气笑了,道:“小崽子,你这一脸好奇的样子,简直是不长教训。” 乌沼莫名道:“...什么意思?” 沙影没说话,直接抬手伸到了乌沼的后颈,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速度太快,乌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立马瘫软了。 不过之后她就被身后的钟兮,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这才没有直接栽到地上去。 钟兮急了,怒视着沙影,双眼冒火:“.....你做什么?” 沙影没搭理钟兮,只是道:“小崽子,对于没见过几面的我都这么不设防,我真怀疑你能在这世上活下去,绝对是天的恩赐。” 乌沼:“......呃,你这是贬我,还是在夸我?” 沙影刚刚那一下并没有真正的用力,乌沼缓了一下,手脚很快就恢复了活动的力气。 沙影:“..你说呢?你之所以被钟兮偷袭,又被占了便宜,让他对你做下那等龌龊事,他虽有错,你亦是如此,你不该相信这混小子是个正人君子。” 乌沼:“......” 原来沙影刚刚说的那个女人是她?!乌沼对于自己的后知后觉突然感到有些羞耻。 沙影又道:“看在你这么蠢的份上,也为了不让钟兮有辱师门,我告诉你如何对付他。” 说着,沙影搓了搓手指,指尖渗出一点点翠绿色的光点,他继续道:“只要凝结一些法力在手上,从后颈注入,就能让任何强大的存在失去行动力,他要是在对你使用用这一招欺负你,你只需要...” 后面的话,沙影只动着唇,像是并未发出声音,不过他的声音却径直传入了乌沼的脑海。 “听懂了么?!”沙影道。 乌沼愣愣的点了点头,看着沙影的神情多少有些复杂。 不过很快,乌沼好歹想起了来找沙影的正事,就道:“你之前答应我的,要告诉我熊黛的行踪。” 钟兮想了想,从怀里掏出熊黛的铜铃,扔给了乌沼,道:“这铜陵是熊黛抵押在我这儿的,她目前居住在c城,具体在哪儿落脚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去c城的无心居碰碰运气。” 乌沼点了点头,反应了一下,道:“你是说抵押?难不成熊黛也欠过你钱?” 沙影道:“没错,反正你是她养大的,她的债要不由你来还吧!” 第151章 恶性不改 乌沼:“呃,熊黛欠了你多少?” 沙影利落的报出了一个数目,乌沼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掏出钱,将熊黛的欠款干脆利落的还给了沙影。 沙影点了点手中厚厚的一沓钱,饶有兴趣道:“你这崽子倒是实诚,就不怕熊黛欠我钱的事,是我骗你?!” 乌沼:“......你,应该没骗我...吧?” 乌沼有些不确定道,她并没有想到沙影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沙影笑了:“放心,没骗你,熊黛欠我钱的事肯定是真的。” “哦!” 乌沼松了口气,跟着钟兮离开了这里,虽说没有得到熊黛的确切消息,但知道熊黛在c城也算是有了收获。 在乌沼走后,沙影却顾自叹了口气,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了一句道:“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当初你若不是太过相信他,今天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这时候,老妖听到钟兮和乌沼离开的响动,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贼头贼脑的问沙影:“他们确定走了?” 沙影看到老妖肿的跟猪头似的脸,见怪不怪的挑了挑眉:“你这是又有什么仇家找上了门?” 老妖没接茬,只看着沙影手里的钞票道:“我这是为了给你打掩护,才受的伤,你是不是该赔偿我一点?” 沙影压根没搭理他,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老妖知道自己在沙影这儿占不到什么便宜,只得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开始照管自己饱受摧残的脸。 乌沼和钟兮离开老妖那儿,离开妖市时,正好碰见了从妖市外赶回来的谢狐之,这货头顶戴着一只帽子,气质倒是有了很大的转变。 乌沼饶有兴趣的看着谢狐之,道:“你这帽子哪来儿的?” 谢狐之嘚瑟的呲了呲牙:“怎么样?漂亮吗?从一个鬼差那儿顺来的。” “鬼差?” 乌沼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地府的鬼差大白天的也出来?” 谢狐之:“嘁,见识真短,鬼差可不是怕光的孤魂野鬼,白天当然也能出来,否则白天没命的倒霉蛋不是没法入地府,只能成孤魂野鬼了?!” 对于谢狐之得意忘形的嘲讽,乌沼并没有在意,她主动找谢狐之搭话,本就是为了缓解她和钟兮之间莫名阴沉的气氛而已。 乌沼又道:“梅金和肥蛟在去老妖那之前就已经回先尺域了,我们准备去c城,你跟我们一起么?还是你跟着闵安姑姑回钟家镇?” 谢狐之有些疑惑:“你们见过沙影了?那你们去c城做什么?” 乌沼:“沙影说熊黛在c城,我想要先找到她。” “那我就先跟着你们呗,反正陪着钟兮工作了十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休假时间,我想到处玩玩。” 谢狐之伸了个懒腰,一脸的悠闲。 钟兮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谢狐之的跟随,他们三个直接从妖市通往c城的出口,到达了c城郊外。 在渺无人烟的郊外,天色已见黑,乌沼四下看了看,也没有车辆经过,不由道:“我们怎么进城?” 掏出手机,谢狐之道:“当然是找人来接,包在我身上。” 当谢狐之挂上电话,乌沼不由问了一句:“你打给了谁?” “来了你就知道了,那两个家伙见到你一定会大吃一惊。”谢狐之神神秘秘道。 “我大概猜到是谁了,古魅和巫无量是么?”乌沼了然道。 谢狐之道:“你怎么知道?” 乌沼淡淡道:“虽然我在c城生活了很多年,但认识我的,且我认识的人并不多,那么既认识你,又认识我的,就更少了,除了古魅和巫无量似乎也没有其他人了。” 谢狐之冲乌沼竖起大拇指,夸张道:“厉害!厉害!” 乌沼笑了,觉得这个故意哄她开心的谢狐之很有意思,十年间,谢狐之似乎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不太会看气氛说话了,虽然还是喜欢在不合适的场合说不合适的话就是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古魅就开着巫无量那辆已经有些破旧的嫩绿色小车来到了郊外。 古魅踩着高跟鞋,从车里跳出来,远远的看到乌沼,微微愣了一下,大步跨到乌沼的跟前,围着她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会儿,才道:“谢狐之这货说你活了,我还以为是他在胡诌,没想到是真的?” “是啊,我活了,古小贱,你开不开心?”乌沼调侃道。 古魅:“开心,当然开心,之前我还找风水先生给你算了一卦,他说黑崽你命犯桃花,迟早有一天会活过来,我还当是那混球胡说呢!” 乌沼:“.......” 巫无量关注的点似乎与古魅不同,他打量着乌沼,困惑道:“性别是不是变了?” 乌沼一脸莫名:“....呃,你在开玩笑?” 巫无量就道:“你原先不是男人?” 乌沼:“.......” 乌沼总觉得巫无量似乎对于男女的分辨存在障碍,亏她第一次和这家伙见面时,还是以人类的姿态,到现在这家伙居然一直以为她是男的?! “噗哈哈哈哈哈...” 谢狐之和古魅步调一致的放声大笑起来,一场本应该是庄重严肃的相逢,就在这两货的笑声中结束了。 之后,古魅和巫无量将钟兮和乌沼送回了原先的公寓里,谢狐之却没留下,而是跟着他们去了无心居。 公寓内,摆设似乎和过去一般无二,乌沼打量了一圈,就道:“银已经不在这儿了么?” 钟兮没分给乌沼一个眼神,只冷淡道:“红一将银托付给了相熟的朋友照管了,你还住在原先的房间。” “....钟大师,你怎么了?” 这一路上,钟兮的态度明显有异,乌沼多少有些不适应,她不由试探着问了一句。 钟兮上楼的动作一瞬间停滞,别开脸,依然冷淡道:“时间很晚了,睡吧。” 说完,钟兮头也不回的上了楼,顾自进了房间,紧紧的关上了门。 “这算什么?!” 乌沼脸上泛着苦笑,颓然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阴暗的情绪暗自翻腾了起来。 第152章 内忧外患 “呵呵~,你还不明白?任何东西得到了,厌倦了,都会变得一文不值,你也是如此。” 幸灾乐祸的声音从乌沼的脑海深处响起,类似这样的聒噪声,从她在尺域醒来后一直存在了,乌沼抿了抿唇,却照例什么回应也没有。 那声音继续道:“你不该相信人类,而且你不是一直想从这个人族身边逃走?趁着他还没改变主意,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乌沼依然没有回应,只是慢慢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抬眼看了看楼上紧闭的门,松了口气,转身走到门前,轻轻的打开了门,只是她刚跨出一步,楼上的门便开了。 “你要去哪儿?” 钟兮站在楼上,神情间难掩焦急。 乌沼平静道:“屋里有些闷,去院子里透透气而已。” “我陪你!”钟兮说着,就要从楼上下来。 乌沼阻止了他,道:“不用了,钟大师,你现在,不是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钟兮看着乌沼,沉默了一会儿,才颓然道:“抱歉!” 乌沼道:“为什么要道歉?钟大师,你到底怎么了?” 钟兮从楼上走了下来,走到乌沼的面前,抬手拨开乌沼放在门上的手,重新关上了门,并直接锁死。 钟兮抵着门,突然没头没尾道:“他喜欢你!” 乌沼一愣,僵硬道:“.....呃,什么?!谁?!” 钟兮没回答,只顾自道:“我只是跟自己过不去,控制不住的嫉妒,是不是很没出息?” 说着,钟兮突然笑了,不过笑容却有些苦涩。 乌沼:“......” 乌沼无措的看着钟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兮盯着乌沼,缓缓的凑近了些,摁着乌沼的后脑,凑到她的唇边,征求意见般的开口道:“可以吗?” 本以为乌沼会犹豫着默认他的行径,他就可以浑水摸鱼趁机占占便宜,可谁知乌沼压根没打算上当。 乌沼绷着脸皮,坚决道:“....不可以!” 钟兮:“......” 可钟兮哪管乌沼的意见,直接将唇贴了上去。 就像沙影所说的,钟兮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乌沼的抗拒并不能阻止他越来越过分的企图,他悄悄的将手摸到了乌沼的后颈,想要故技重施的制住她,让她失去抗拒的力气。 不过,乌沼很快就发现了钟兮的无耻的企图,她先一步护住了后颈,别开脸,道:“钟大师,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 钟兮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反而紧紧的揽住了乌沼的腰,不怀好意的笑了:“沙影今天跟你说了什么?你应该知道那对我没用。” 乌沼知道钟兮指的是,今天沙影告诉她如何对付他的事,她没有立马应声,只是死死的摁住了钟兮的手。 僵持间,犹豫了一下,乌沼主动凑近了钟兮,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 钟兮神情微顿,直勾勾的盯着乌沼,原本蠢蠢欲动的手,反而从乌沼的身上拿开了。 这是乌沼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亲近钟兮,这带给他的满足感,远远要比其他任何方式惬意的多。 乌沼继而附在钟兮的耳边,轻声诱哄道:“时间不早了,钟大师,去睡吧!” “...嗯” 钟兮像是被迷惑了一般,竟点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转身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乌沼云淡风清的跟在他身后,一直跟着钟兮走到他的房门前,才停下了步子。 她对已经先行将一只脚踏入房间的钟兮道:“钟大师,晚安。” 钟兮像是没有魂似的,应了声:“....晚安!” 等钟兮说完,乌沼转身朝着自己走廊的另一边,大摇大摆的进了她原先居住的房间,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巨响的关门声,终于将钟兮的神智稍稍拉回了一点,他摸了摸嘴角被乌沼亲吻过的位置,略显呆傻的笑了笑,也晕晕乎乎的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事实上,沙影告诉乌沼的方法,对付钟兮来,是显而易见的有成效,而这种成效,乌沼并不知道是一次性的,还是可以长期使用。 不过,对于乌沼来说,能逃脱这一次,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以后如何?乌沼才懒得去想,毕竟,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以后。 乌沼靠在窗前,打量着十年未回的房间,这里的摆设似乎和她刚离开时一样,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小乌沼,你想杀了他,明明轻而易举!” 无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乌沼忍耐着,依然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 那声音又道:“人族的情爱,你永远不会懂得,与其虚与委蛇,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乌沼动了动嘴唇,忍不住道:“你一直这么喋喋不休的,是不是闲的发慌?要不出来透透气?” 无泽:“......” 乌沼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无泽再出声,不由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转身扑上了床,闭着眼就要入睡。 迷迷糊糊之间,乌沼似乎听到了一声轻骂:“蠢死了!” 乌沼当即打了个激灵,又醒了过来,无奈道:“没事儿骂我做什么?” 无泽道:“因为你该骂,你这小崽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 “哦,什么处境?”乌沼懒懒的应了声,又开始犯起了困意。 “你是真蠢,还是在跟我装傻?”无泽的声音略显烦躁。 “啧,你不就是想要控制我的身体?” 见无泽压根没有想放她睡觉的意思,乌沼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有种病叫精神分裂,你在我的身体里,若是我想开一点点,就是我的人格分裂成了好几个,只是病了而已,虽然说无药可救就是了。” 无泽:“......” 见无泽又被她怼的无话可说,乌沼就道:“还想说什么?你赶快说,说完,我就要睡了,别吵我。” 无泽:“....你究竟在想什么?” 乌沼道:“巧了,这也是我想问你的,若是你想要这个身体,那你就拿去好了,毕竟我本来就已经死了,更何况这个身体还是你给我的,你要是打算收回去,我想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第153章 往事如烟 一 乌沼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可不打算把身体还给你。” 无泽突然又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沉默,持续的时间很长,险些让乌沼以为这家伙从她的身体里消失了。 不过,正当乌沼重新躺下,打算入睡时,无泽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唤了她的名字。 乌沼彻底毛了:“你这家伙到底让不让我睡觉?有完没完?!” 无泽却没头没尾道:“....你恨我么?” 这次换乌沼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乌沼突然笑了,她捂着脸,道:“我不知道,也许比起所谓的恨,我对你的失望反而多一点,你也许该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把我复活,其实是为了你自己复生做的准备,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你骗我,所以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把身体让给你的。” 这一次,无泽的声音久久的没再重新响起,乌沼等了一会儿,直接重新躺倒,彻底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从大开的窗外,陆陆续续,缓缓的飘进来了一缕缕细细的沙土,那些沙土在乌沼的床边慢慢的汇聚成一个人影,最后凝结成了实体,正是沙影。 沙影舒展了下筋骨,摸了摸下巴看着床上的乌沼,随即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碧色圆球,安放在了乌沼的额头。 那如宝石般透亮的圆球在接触到乌沼额头的一瞬间,便缓缓的融进了她的身体,直到完全浸没。 做完这一切,沙影对着沉睡的乌沼,自言自语道:“虽说迟了点,但我总算是好不容易从那位手里拿到了一部分记忆,以后究竟如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乌沼。” 说完,沙影的身体便再次化为尘沙,飘散不见了,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乌沼~,乌沼~,醒一醒,醒一醒~”清脆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聒噪着。 “谁啊?”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红发少女,乌沼猛然一惊,本想立马坐起来,可是身体却似乎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她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躺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懒懒道:“噢,是你啊,红尛,做什么呀?我睡的正香呢!” 红尛?!我究竟在说什么? 乌沼对于自己的状态一头雾水,她不知道嘴巴和身体为什么不受她的控制,不由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那红发少女道:“快起来,女希娘娘要出山了。” “真的?” 乌沼察觉到自己视线一转,似乎从地上跳了起来,无意间瞥到了她的双手双脚,却发现似乎变得小巧了许多。 乌沼来不及想更多,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跟着叫醒她的童子一路小跑,顺着山间石道,轻车熟路的爬上了山顶。 在云雾缭绕的山顶,伫立着一座极其宏伟巨大的宫殿,宫殿前,排列着数十队穿戴非常奇怪的卫兵,他们各个都穿戴者一种类似金属材质的盔甲,一脸的庄严肃穆。 只是在他们看到了红尛和乌沼时,都无一例外单手握拳抵着腹部,整齐划一的行了个奇怪的大礼。 这里究竟是哪儿? 看着那些奇怪的卫兵,乌沼对于是否做梦这件事产生了怀疑,若是梦的话,这些人物未免看起来太过真实了些。 “乌沼,你傻愣着做什么呢?快进来。” 那个自称红尛的红发少女在殿门前催促着,而乌沼则发觉自己似乎在大殿前的卫兵队里搜寻着什么,对于红尛少女的话完全置若罔闻。 不多久,她的视线落在了卫兵队的最后面一排,有一个卫兵的身后露出了一截和他的装束完全不搭的衣摆,她听自己笑着道了声:“找到你了!” 她话音刚落,从卫兵队的后面,缓缓的走出来了一个少年,那少年的模样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但她却发觉脑袋像是生锈了的老旧机器,根本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听到她的话,那少年便快步走到她面前,一脸的挫败道:“果然又被你发现了。” 乌沼发觉自己又不由自主的说道:“巫骷,是你藏的地方太显眼。” 巫骷?! 乌沼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少年,竟是巫骷?还是说重名? 这不对! 之前的巫骷明明是一个女人,这里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男人? 乌沼还没想不明白,那边少年却又开口道:“嘁,下次我一定藏的让你找不到,乌沼,你等着吧!” 乌沼又自动张口回道:“反正无论你藏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殿前的红尛童子又在催促了,乌沼还是无法控制身体,她只得和那少年一起跟上了红尛,进入了大殿里。 乌沼这时总算明白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与其说她是在做梦,不如说她就好像是在观看一部奇怪的电影,她只是看客,并不能参与其中,也不能左右角色的行为。 想明白了这一点,乌沼便放松了多了。 大殿内,多余的摆设一件也没有,只在大殿的尽头摆放着一只巨大的椅子,而椅子上则安坐着一个巨人。 除了巫骷,红尛他们当即冲那巨人激动的叫了一声:“女希娘娘!” 乌沼看着那巨人,多少有点反应不过来,毕竟在她的视角里,那座椅上的巨人,虽说有着一头金红色的长发,五官也漂亮的不可思议,但那明显是一个男人,而不是女性,怎么会叫女希娘娘?! 事实上,做为看客的乌沼,并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那巨人看着红尛他们三个,微微皱眉道:“只有你们三个?沙影呢?!” “来了,来了,娘娘我来了。” 巨人的话音刚落,就从大殿外传来了声音,不多时,一个高个子的少年便从大殿外,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 巨人等着那漫不经心的少年和其他三个站成了排,才继续开口道:“我有事需要下山去办,叫你们过来,是有事情吩咐你们。” 乌沼听到自己道:“娘娘尽管说。” 那巨人就道:“我下山的这段时间,会封闭各界的入口,你们不可妄动,更不能偷偷跑到各界惹祸,知道么?” 第154章 往事如烟 二 那巨人就道:“我下山的这段时间,会封闭各界的入口,你们不可妄动,更不能偷偷跑到各界惹祸,知道么?” 除了巫骷,三个少男少女或点头,或应声,巨人满意的笑了,继而随手在四个少男少女的头上洒下一抹金光,又道:“我这次离开的时间或许会比较长,或许要耗上百余年才能回来,我分些法力给与你们,你们留着防身即可,切记不能随意滥用,知道么?” “是!” 其他三个个少男少女乖乖巧巧的应声,唯有巫骷绷着脸皮,似乎对于巨人没有好感。 巨人不由笑了,他似是爱怜的将其中的少女乌沼轻轻用手捧起,特别嘱咐道:“你与巫骷被那些恶妖们觊觎多时,巫骷我并不担心,倒是你,尤其善于相信谎言,切记不可随意下山入界,乖乖等我回来,知道么?” 少女乌沼:“知道了,女希娘娘!” 嘱咐妥善,巨人便将无泽放了回去,起身闲庭信步的朝着大殿外走,出了大殿后,巨人便带着殿外的所有士兵,转眼间消失了踪影。 等那巨人和士兵们离开,除了乌沼外,其他的三个少男少女便各自松了口气,吵闹了起来,他们似乎根本没把巨人的嘱托放在心上,各自吵闹着要下山入界。 似乎觉得他们的做法不妥,乌沼就听到自己道了声:“....可是女希娘娘不准我们离开,也不准我们下山入界,你们还是莫要闹了。” 但是,其他三个,谁也没有理会少女乌沼,各自争论了一番后,分别朝着各个方向跑开了。 少女乌沼在原地踌蹴了一会儿,才最终朝着巫骷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巫骷此时跑到殿外时,就立马坐在下山的石阶上不动了,他似乎招就料到乌沼会追着他过来,便好整以暇的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少女乌沼就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看到乌沼追了过来,巫骷就一脸自得道:“我就知道你会选我这一边。” 少女乌沼跨下石阶,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巫骷的身边,道:“你真的要下山入界?若是女希娘娘回来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惩罚你。” “呵~,胆小鬼,大不了我就不再上山了,这里千百年都是一副样子,我早就腻了。”巫骷倨傲道。 乌沼并没有接话,而是看着山下的层层云雾,似乎在发呆。 巫骷似乎有些不满,抬手推了乌沼一下,后者没防备差点从石阶上跌落了下去。 “...那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乌沼并没有生气,只是好脾气的回了一句。 巫骷对于乌沼的回答明显不满意,就道:“不行,你要跟我一起下山,万一我前脚刚走,后脚你就把女希娘娘叫了回来怎么办?” 乌沼乖巧道:“巫骷,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 “我不管,我们两个是同族,我比你年长,你必须要听我的话。”巫骷任性的抓住乌沼的手,就要往山下拖。 乌沼堪堪的双手扒住石阶,挣扎道:“我不想下山入界,你快放开我。” 但巫骷少年似乎打定主意要拖乌沼下水,俯下身一把攥住了她的腰,连拖带抱的将她抱离了石阶,直接跳入了山下的云雾之中。 伴随着一声少女乌沼的惊呼,他们却都堪堪的浮在了飘渺的云雾之中,而在云雾里,密密麻麻的悬浮着无数扇各式各样的门扉。 巫骷抱着少女乌沼在各个门扉前走了一圈,就问她道:“你想去哪儿?” 少女乌沼道:“哪儿也不想去,我不想离开这里。” 巫骷瞥了瞥嘴,随手一指,一扇淡灰色的门扉就自动飘到了他的面前,他对少女乌沼道:“我们先去这里玩玩。” 说完,也不给少女乌沼拒绝的时间,直接把她抛进了门里,紧接着巫骷也跟着跳了进去。 门扉里的通道,透着过于绚烂的光彩,加上强烈的坠落感,少女乌沼只觉眩晕的难以忍受,她不由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很快,少女乌沼先一步坠落出了通道,凭空在一片尘沙滚滚,杀声满天的地方现出了身影,她睁开眼,来不及看清下面的情形,就径直从空中跌落了下去。 她似乎已经很适应这种空中坠落的感觉,没有喊叫,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径直砸向了地面。 巨大的冲击力生生的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伴随着轰隆巨响,刚刚还杀声漫天的地方,霎时归于寂静。 少女乌沼抬眼看了看四周,只能看到荡起的滚滚尘沙,和尘沙里一些逐渐靠近的影子,她想了想,保持着坠落时跪坐的姿势,并没有妄动。 只是突然从身下传来一声虚弱的蛇鸣,乌沼低头凑近看看,发现她身下跪坐的竟是一条足有一人宽的花斑巨蟒,而她坠落的位置正好是巨蟒的头部。 也许是坠落的冲击力太大,巨蟒的头部已经被她砸的有些变形了,头下露出了一大滩鲜血,已经气息奄奄。 少女乌沼忙从巨蟒的身上跳了下来,后知后觉的道了声:“抱歉。” 也许是这声抱歉听起来太没诚意,那巨蟒颤颤巍巍的昂起变形的蛇头,怒道:“我差一点就能杀了他,你竟敢坏我的好事,我要吃了你!” 只是话音刚落,巨蟒又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只能徒劳的怒盯着乌沼。 少女乌沼转头瞥了眼巨蟒,才发现巨蟒旁边竟还有一个人,那人浑身浴血,执着一把宽背青铜剑,单膝跪在地上,似乎伤的挺重。 只是,那人显然还留有余力,他吃力的扶着长剑站起身,利落的斩去了那巨蟒的蛇头。 这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尘沙散尽后,周围的一切便直接展现在了少女乌沼的面前,让她没有意料到的是,这里竟是一个战场,尸横遍野。 只不过,这处战场有些特别,地上的尸体,并不是单单有人族,还有许许多多畸形百怪的妖族,少女乌沼从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情景,不由有些愣神。 而另一边斩去了巨蟒蛇头的人,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的走到了少女乌沼的面前,疲惫的道了声:“你是谁?” 第155章 往事如烟 三 另一边斩去了巨蟒蛇头的人,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的走到了少女乌沼的面前,疲惫的道了声:“你是谁? 少女乌沼转回头看他,没有隐瞒的意思,就道“乌沼。” 不过,以少女乌沼的视角看着那人,乌沼竟发现这人似乎和钟兮长着一张极其相似的脸,她不由有些无语,怎么每次都能在奇怪的地方碰见这家伙? 但此时的少女乌沼却根本是第一次见这人,也并没有太大的心情波动,反而是出奇的淡定,而另一边,残存的战士们却激动的发出了胜利的呐喊声,除了这个被乌沼无意间从蟒妖嘴中救下的男人,似乎谁也没有过多注意到少女乌沼的存在。 那人顾自念了一声少女乌沼的名字,打量着她,又道:“跟我来。” 说完转身朝着战场外围走,而乌沼没有立马回应,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空,见没有巫骷丝毫的踪影,才跟上了那人的脚步。 那人便将乌沼带到了一处没有被战场波及的大石上,坐了下来,盘问道:“你从哪儿来?” 少女乌沼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 那人:“......” “...你是人是妖?”那人又道。 少女乌沼想了想,道:“大概是妖。” “大概?”那人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乌沼,又道:“为什么救我?!” 少女乌沼又不再说话,只是又抬头看了看天。 那人:“......” 那人似乎发觉和少女乌沼沟通是件艰难的事,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是什么?” 少女乌沼似乎明白这人究竟想问什么,无非是在问她是什么妖族,于是她只是淡淡道:“无泽!” “...无泽?那是什么?” 那人难以理解乌沼的意思,毕竟在他的观念里,似乎根本没有无泽这个类别的妖族。 少女乌沼没有解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又一次的抬头去看天空。 那人:“......” 那些幸存的士兵们,没多久就找了过来,他们神情激动,匍匐在地上,向坐在大石上的那人跪拜,显然这人身份并不一般。 不知是谁向乌沼喊了一声天女临凡,紧接着那些士兵跪拜的对象竟加上了少女乌沼。 少女乌沼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眼睛总是时不时的盯着天空,显然还在等待着那个把她扔下来的巫骷。 那人吩咐残兵们打扫惨烈的战场,遣退了他们,他继而转头盯着少女乌沼,犹豫间向少女乌沼伸出了手。 那人道:“...你..跟我走?” 少女乌沼看了眼那人伤痕斑驳的手,漠然的摇了摇头。 那人似乎并不习惯被拒绝,他皱了皱眉,道:“为何?” 少女乌沼似乎并没有答话的意思,直接走到大石上,抱着双臂坐了下来,仰着头,依然紧盯着天上的动静。 那人似乎理解了一些少女乌沼的行为,就道:“你是在等什么人么?” 少女乌沼扭过头看了一眼那人,犹豫着点了点头,那人脸色微微变了变,道:“你等的是你的同族么?” 少女乌沼又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那人又道:“你们来我邺巫国...打算做什么?” 少女乌沼这回总算回答了,她记得巫骷的话,就老实道:“巫骷说,我们要来这里玩。” 那人:“........” “巫骷?那是你同族的名字?”那人稳了稳心神继续套话道。 乌沼完全对这人没有防备,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之后那人又趁机向乌沼套了许多话,虽说乌沼大都照实说了,可唯有她来自哪儿这一条,他始终没办法套出话来。 最后那人见少女乌沼似乎没什么威胁,也报上了他的称呼:“我是殇竹,邺巫国公子。” 谁知乌沼压根没有再理会他,殇竹也是十分的郁闷。 眼见天色见黑,残兵们清扫完战场,当即安营扎寨燃起了篝火,当殇竹处理好伤势,穿戴一新重新回到大石前时,少女乌沼依然在徒劳的仰头看着天空,等待着巫骷。 “你的同族真的会来么?”殇竹顺着乌沼仰头看了看夜色,对此报了几分的怀疑。 少女乌沼漠然道:“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殇竹道:“既然你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那你何不跟我先回邺巫国?” “我只想回去,我..”少女的话音突然停顿了一下,就突然道:“有东西过来了,很多。” 殇竹一愣,耳边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忙拉着少女乌沼想要回营地,可是少女却没动,只是抬手指了指前方。 殇竹抬眼望过去,只见无数只黑色妖兽,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爬了过来,他心下一惊,道:“是黑蜃,啧” 殇竹似乎极为忌惮这些东西,激动的从大石上站起,一个不慎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下意识的拉着乌沼的手不由紧了一些。 他本想要拉着少女奔逃,可是少女却很淡定,抬手抽出了殇竹的佩剑,划开了手腕。 “...你..做什么?” 殇竹一惊,就要去握少女流血的手腕,可是少女却躲开了殇竹,而是把流出的鲜血洒向了那些黑蜃,那些黑蜃似乎极为既怕少女的血液,无不掉头奔逃,而那些不幸碰到她血液的黑色妖兽,无不融为了灰烬,一场危机在转瞬间便解除了。 看着这从未见过的一幕,殇竹的神情里难掩震惊,少女乌沼反而很镇静,将他的佩剑还了回去,就若无其事的捂住了流血的伤口。 殇竹连忙叫来了兵营里的大夫,为少女包扎伤口,他在一旁小心的拭去佩剑上沾染的血液,而且看着少女的眼神已是不同。 若不是少女赶走了那些黑蜃,恐怕他们很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 兵营的大夫包扎完以后,便向殇竹行了个礼,道:“公子,只要休养些时日,天女便可无恙了。” 殇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挥手遣退了大夫。 见识到少女乌沼的力量后,殇竹在心底悄悄的生出了危险的念头,于是他对依然守着这块大石不肯离开的少女道:“也许你的那个叫巫骷的同族,并不会和你一样落在这里,你可以跟我回邺巫国,到时我可以帮你一起寻找他,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第156章 往事如烟 四 殇竹对依然守着这块大石不肯离开的少女道:“也许你的那个叫巫骷的同族,并不会和你一样落在这里,你可以跟我回邺巫国,到时我可以帮你一起寻找他,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少女看着殇竹,闻言只是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 殇竹再接再厉道:“我乃邺巫国的公子,未来的国君,到时即便耗尽万人之力,也会帮你找到巫骷。” 少女乌沼平静的眨了眨眼,突然凑近了殇竹,几乎抵着他的鼻子,注视着他的眼睛。 殇竹:“...怎..怎....怎么了?” 殇竹并没有发觉他说话时突然有些结巴,少女乌沼也没有在意,只是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漠然道:“女希娘娘曾说,只要盯着别人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有没有骗我。” 殇竹:“.......” 少女乌沼又道:“所以我相信你。” 殇竹:“....我保证说到做到。” 少女乌沼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事,又道:“你刚刚说公子和国主?那是什么?” 殇竹:“....你先松开我。” 勉强拂开少女放在他脸上的手,殇竹双颊微微发红,道:“...以后我会慢慢的跟你解释。” 殇竹很清楚少女对于这里的一一些基本的常识根本没有什么概念,也就并不太意外她会问出这种问题。 他将少女从大石上拉起,便松开了手,继续道:“我让人准备了吃食,跟我来。” 说着,殇竹先行一步走在了前面,少女乌沼最后看了一眼天空,发现竟有不少雪花飘下,她抬手接了几瓣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融化,才一言不发的跟在了殇竹后面。 行军大帐内,少女乌沼乖巧的跪在兽皮毯子上,伸出手指戳了戳摆在她面前的狐裘,困惑的看着殇竹。 殇竹道:“这件狐裘是给你御寒的。” 少女乌沼扯着那件狐裘看了看,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将它好好的穿在身上,最后她干脆的放弃了,只是随意的将那狐裘披在身上,就地躺倒闭上了眼,打算入睡。 殇竹:“......” 行军在外,兵营里并没有可以伺候少女乌沼的女侍者,殇竹犹豫了片刻,抬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略显艰难的忍着伤痛,殇竹勉强蹲下身,攥着少女乌沼的手,认命的打算帮她把狐裘穿在身上。 他的手轻轻的滑过少女柔软的臂膀,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的腰侧,少女乌沼睁开眼,干脆从地上坐了起来,颇为配合的张开手臂,平静的注视着殇竹,完全不介意他的靠近,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么被人伺候。 “...在你的地方,也有人这么伺候你更衣么?”殇无好笑道了一句,心里升起的那一抹不自在也突然淡化了一些。 少女乌沼想了想,道:“女希娘娘有时候会帮我,还有巫骷他们。” 殇竹将狐裘的绸带打了个漂亮的结,道:“可以了,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来见你。” 少女乌沼点了点头,挨着炭火盆旁,再次躺倒,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殇竹从地上站起身,从旁边拿来被子半盖在了少女的身上,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过身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有兵士慌忙上前禀告:“大公子,六公子到了。” “狐之人呢?” 殇竹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情绪,仿佛早就料到了。 另一边,立马跑过来了一个面相阴柔的少年,大喊着:“长兄,我听说你打了胜仗,所以就从都城跑来给你祝贺了。” 殇竹毫不留情的拆穿道:“撒谎,邺巫国都城距离这儿少说也有千余里,这边得胜的消息至少也要一月有余才能传回都城,你怎会这么快赶过来?!想必是一直偷偷跟在后面对么?” “哎呀,看来是什么也瞒不过长兄!” 六公子狐之无奈的摊了摊手,走到殇竹跟前,又道:“我听说天降神女,是真是假?!” 殇竹没说话,只是瞥了眼身后的帐篷,六公子就悟了,一脸兴奋道:“原来是真的?我要见见。” 六公子越过殇竹就要往帐篷里闯,却被后者直接拦下了,道:“今天太晚了,别去打扰她。” “..那行吧,狐之听长兄的就是。” 六公子似乎很好说话,干脆的应下了。 殇竹便吩咐下去腾出了一间帐篷给六公子,后者站在自己的帐篷前,看着自家兄长回了他自己的帐篷,却突然狡猾的笑了笑。 六公子显然并没有真的打算听殇竹的话,他对于兵士们口中那个从天而降的神女很感兴趣,于是偷偷的潜入了少女乌沼的帐篷内。 帐篷内的少女睡的很熟,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 借着帐篷内的微弱火光,少年打量着躺在兽皮毯子上少女,发觉她似乎与一般人也没什么不同,不由好奇的伸手拽了拽她的头发,见她没什么反应,胆子大了些,就又去捏她的鼻子和脸。 少女似乎有些不耐烦,迷迷糊糊的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少年挣了挣,没挣脱,却反而被少女拽倒,抱在了怀里。 少年:“......” 六公子明显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即使被当被子一样抱着,他却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打了个哈欠,蹭着一点被角,挨着少女安分的躺着,没多久便睡熟了。 当第二日殇竹来到少女的帐篷时,就发现兽皮毯子上少女和六公子居然睡在了一起,脸色瞬间就变了,在他看来,他们这样睡在一起实在是太有失体统了些。 殇竹叹了口气,直接将六公子从兽皮毯子上提了起来,后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立马呆了,道:“长兄,你听我解释,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到这儿的,更没来打扰天女。” “是么?” 殇竹危险的眯了眯眼,直接把六公子扔出了帐篷,转而去唤少女乌沼,后者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翻了个身又睡了。 殇竹也没再尝试叫醒她,只是出了帐篷,把六公子叫到了一旁。 殇竹拿出一封信,吩咐道:“狐之,你带着一队兵士先行回朝向父王报信,就说边界这里已无大碍,这是我写给父王的书信,记得叮嘱父王多派些补给粮草过来。” 第157章 往事如烟 五 殇竹拿出一封信,吩咐道:“狐之,你带着一队兵士先行回朝向父王报信,就说边界这里已无大碍,这是我写给父王的书信,记得叮嘱父王多派些补给粮草过来。” “啊?又让我揽这种苦差事?” 六公子明显有些不情愿,但殇竹的话却并没有说完。 殇竹又道:“还有一件事,回国后帮我找一个叫巫骷的人,有他的消息记得及时写信告知于我。” 虽说不愿回国,但殇竹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直接将六公子狐之扔到了一匹骏马上,然后吩咐一队兵士跟着他,先行将六公子送走了。 送走了六公子,殇竹只觉清净了些,又顾自转身进了少女乌沼的帐篷,此时的少女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炭火盆前发呆。 见殇竹进来,少女乌沼开口第一句就道:“巫骷找到了么?” 殇竹:“......还没。” 仅仅过了一夜,找到一个不知长相,只知道姓名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饶是邺巫国大公子殇竹,也根本没法短短时间找到,他只得如实回应。 “哦!” 少女乌沼的神情,难掩失望。 殇竹扭头让帐外的兵士端了些吃食进来,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诱哄道:“先吃点东西?我答应你会找到他,就一定会找到他。” 少女乌沼恹恹的点了点头,拿起一块肉干慢吞吞的在口中咀嚼。 见少女啃吃东西了,殇竹也松了口气,干脆坐在了她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时不时的给她递上水袋。 殇竹安抚道:“我已经派六公子去找你那个同族,有消息以后,我就会告诉你。” 说完,殇竹意识到少女乌沼不知道六公子狐之是谁,便想找补解释一句,可少女却先一步道:“六公子?就是昨晚的那个人?” 殇竹:“......你知道?” 少女乌沼点了点头:“我睡熟的时候他跑进来扯我的头发和脸,我一开始以为是巫骷,就抱着他睡了。” 殇竹:“......” 见殇竹面色有异,少女乌沼困惑道:“怎么了?我一直和巫骷他们睡在一起。” “....没什么,只是,在我邺巫国,向来讲究男女有分。”殇竹委婉道。 少女对这些似乎没有什么概念,像是几岁的孩童般,好奇的反问道:“男女有分是什么意思?” 殇竹:“....就是男女之间要以礼相待,不可随意接触。” 闻言,少女乌沼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狐裘,以及殇竹此时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手。 殇竹:“......” 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殇竹此刻是深切的领会到了,他立马收回了扶在少女肩膀上的手,清了清嗓子,像是这样做就能缓解他此时的尴尬心情。 “这东西,吃么?” 少女乌沼似乎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殇竹不自在的心情,虽然她并不确定是因为什么,但她还是拿起了一块肉干,递给殇竹,试图缓解殇竹的奇怪状态。 殇竹瞥着少女,没有拂了她的好意,低头将那块肉干含进了嘴里。 少女趁着殇竹嚼着肉干,就道:“是不是很难吃?” 殇竹:“.......”这是变相的在说招待不周?! 对于习惯了行军打仗干涩口粮的殇竹来说,在兵营,肉干这种储备已经是很好的食物了,但对于少女来说,那些肉干实在是难吃的没法入口。 少女乌沼不知殇竹在想什么,拍了拍身上的肉屑,起身走出了帐篷,殇竹转身立马跟上,只见帐篷外,少女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皱着鼻子四下嗅了嗅,竟直接旁若无人的朝着兵营外走去。 “你去哪儿?那些妖族不知何时会反扑回来,外面太危险。” 殇竹连忙在后面阻拦,少女却压根不在意,只是顾自往前,指着前方,边走边道:“那里应该有食物,我闻到了。” 殇竹顺着少女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阻拦道:“你想要吃什么?我可以让人再准备,那里没有人烟,是一片连妖族也不敢轻易踏入的死域,很危险。” 少女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似乎把殇竹的劝阻听进了心里,但是她脚步却没停,依然顾自往前走,殇竹不得不抓住了她的手腕,才堪堪止住了她的步子。 少女看了看殇竹,又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平静道:“你压住我的伤口了。” 殇竹连忙松手,少女乌沼则趁着这个空档继续快步的走向那片死域。 少女乌沼道:“我会在天黑前回来。” “等等..”殇竹快步跟上去,还想劝阻。 但是少女似乎有些烦了,直接抬手揽住殇竹的腰,在他愣神的瞬间,轻松的带着他瞬移进了那片死域。 等殇竹反应过来时,他便发现自己竟然被少女带着,漂浮在一片充满了恶臭的沼泽上面,沼泽下是密密麻麻的蛇蟒和野兽的死尸。 那些蛇蟒在死尸内游走,气势汹汹盯着突然的闯入者,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把他们拆吃入腹,此刻的殇竹突然生出了一丝后悔,他不该阻拦少女乌沼的,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少女看了看脚下沼泽里的蛇蟒们,又朝着望不到尽头的死域深处看了看,想了想,便将殇竹放到了沼泽外的岸边。 随即少女开了一道界门在殇竹跟前,道:“这道门通向你的兵营,你可以先回去,我要在这里转一转。” 殇竹并不理解在凶兽横生的这种地方有什么可转的,看了看那道界门,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拒绝了。 少女乌沼便不再强求,利索的收起了那道界门,带着殇竹走向这片无人之地的深处。 一路上,总是冒出来各种奇奇怪怪的凶兽恶妖,但它们似乎多少有些畏惧少女,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远远跟在一旁,似乎在寻求着偷袭的时机。 少女也似乎并不把那些虎视眈眈的异兽们当成威胁,只是仔细的在四处搜寻可吃的果实,偶尔有不识相的野兽扑上来,少女只是将它们赶走,却并不杀死他们。 第158章 往事如烟 六 殇竹对少女的举动感到意外,少女却只是淡淡的解释道:“不在下界杀生,是女希娘娘给我们定下的规矩,不过那些像是黑蜃那样的死物倒是没关系,女希娘娘讨厌泛着死气的东西。” 一路上,一问一答,少女和殇竹相处的气氛倒也和谐,而且就像少女所说的,天黑前她就带着一大堆新鲜的野果和殇竹返回了军营。 此时的军营正为了大公子殇竹突然失踪的事乱做一团,殇竹的突然出现,才将这份骚动平息了下去。 只是,大公子在前线突然失踪的事,兵营一早便向邺巫国都城内送出了急信,届时想必会在国内引起不小动荡,殇竹只得亲自写了封信让人加急送了回去。 这些小事暂且不提,大公子殇竹自这天开始,似乎迷上了跟着少女乌沼随意乱走,只要没有战事的时候,便会跟着少女在周边的地带探索,这样有些玩忽的行为渐渐的也被兵士们所习惯,却也不再大惊小怪的乱做一团。 与妖族的战事,因为有少女乌沼的坐镇,似乎也出奇的顺利,虽然她并不能杀生,但用力量震慑那些来挑衅的妖族还是绰绰有余,因此不到半年的时间,边界的战事便以邺巫国的胜利告终了。 虽说少女帮殇竹暂时结束了战事,但她寻找巫骷的事情却并不顺利,每次她从殇竹那里得到的消息都是令她失望的,久而久之,她甚至都对于巫骷是否来到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于是在殇竹打算班师回国的前一晚,少女乌沼对这段时间和她相处最久的殇竹提出了辞行。 “...你要离开?” 殇竹本来以为少女会跟着他回邺巫国,因此对于少女突然辞行的举动,他无疑感到意外和震惊。 少女却道:“也许巫骷并没有来这里,我应该回去,私自下界已是违逆了女希娘娘的命令。” “可是...” 殇竹的神情里平白多了几分的无措,他看着少女,嘴巴动了动,明显欲言又止。 少女乌沼并没有注意到殇竹的异样,她抬头看着头顶的夜色,凭空在半空中划开了一道浅浅的沟壑,随着那道沟壑越长越大,她也凭空漂浮了起来。 眼看少女真的要走,殇竹想也不想的抓住了她的脚腕,少女低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殇竹忙道:“我真的快让人找到了巫骷,你再等一等” 似乎怕少女不相信,殇竹忙又补了一句:“是真的,我已经有些他的消息了。” 少女皱了皱眉:“可是,你之前还说没有他的消息。” 殇竹把半空中的少女往下拽了一把,将她拉近自己,道:“信是刚到的,你相信我!” 少女盯着殇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一时间没有应声,殇竹索性将她直接从空中拉了下来,一把攥住了她的腰,头抵着少女的额头,迎着她的视线,坦然的和她对视,并轻声诱哄道:“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少女乌沼虽然并没有说信与不信,但她在空中拉开的那道沟壑却还是缓缓的粘合,归于了原样。 殇竹松了口气,不停的温声安抚少女,似乎怕她随时改变主意,选择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兵营里便早早的列队,准备班师回国。 有兵士牵来两匹骏马,殇竹先是将少女送上了其中一匹马的马背,继而让兵士牵走的另一匹骏马,他直接跨上了少女的那一匹,安坐在了少女的背后,执起了缰绳。 之后,殇竹一本正经的在马上做了个行军的手势,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带着胜利和怀里的少女,踏上了班师回国的道路。 少女乌沼安坐在马背上,不由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队伍,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的体验。 “你在看什么?” 殇竹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少女乌沼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太过干净,没有丝毫的阴霾,殇竹不由愣了愣,道:“..你在笑什么?” 少女道:“我不知道。” 说着,少女伸出手将路边的野花凭空采到了手里,她分出一些,陆陆续的插在了殇竹的头上和耳边,转眼间他的头上就布满了各种奇怪的野花和野草,他也成了少女的活人花瓶。 殇竹:“......” 随行的兵士们,无不被大公子殇竹奇形怪状的打扮所震慑,却也没人敢说什么,不过因为分了神,行军的速度也就跟着慢了下来,直到天黑时,他们才不过前行了不到百里,这完全不是他们平时应该有的行军速度。 花费了将近两个月,打了胜仗的兵队才终于回到了邺巫国的都城,进城的一路上,浩浩荡荡举国欢庆。 休整了些时日,殇竹作为邺巫国的大公子,才带着少女乌沼觐见了邺巫国的国主邺王。 起初少女乌沼并愿意去觐见所谓邺巫国的国主,但是当殇竹告诉她会见到巫骷时,她便再没有推辞不去了。 恢弘的大殿里,殇竹行礼叩首,少女乌沼却没动,只是一脸好奇的盯着安坐在王位上的老人,那老人捋着长须,也同样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见到他并不行礼的少女。 殇竹无奈的拉扯了下少女的裙摆,低声道:“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快行礼。” 少女乌沼却无所畏惧的漠然道:“我只向女希娘娘行礼。” 邺王闻言,却笑了:“罢了,你乃天女,助我王儿斩了那恶妖的首级,说起来该本王向你道谢才是。” 少女乌沼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话,邺王却又对身旁的侍从询问道:“国师到了么?” 侍从道:“国师已到,正在殿外等候宣召。” 邺王便立马道:“宣召国师。” 侍从领命出了宫殿,邺王便又对少女乌沼道:“数月前,有位天人从天而降,解了我邺巫国的大旱,本王感恩上苍眷顾,便封其为国师...” 邺王话还未说完,乌沼便双眼发亮的打断他,道:“是巫骷?” 邺王:“...巫骷确实是国师的名讳,想来本王猜的没错,你确实与国师熟识。” 第159章 往事如烟 七 少女乌沼不知畏惧为何物,压根没搭理邺王,只是转头看向殿外,正好看到巫骷身着一身奇怪的装束跨进了殿内。 此时巫骷似乎比记忆中长高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不再是少年模样,但是少女乌沼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当即转身迎了上去。 巫骷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少女,只是道:“这一路上,好玩么?” 少女乌沼摇了摇头,直接扑上去抱住了巫骷,固执道:“我们回去。” “这可不行,我还没在这里玩儿够,晚一些再带你回去,听话!” 巫骷顺势攥住了少女乌沼的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如此说道。 “可是我..” 少女乌沼还想说什么,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刻意的咳嗽声,她下意识的回头,却正好对上了殇竹的视线,她疑惑道:“怎么?” “...无事,只是父王有事与国师相谈,我们先行退下吧!” 殇竹走到少女乌沼跟前,向她伸出了手。 而少女却看了看巫骷,后者松开她,脸上的表情一收,一本正经道:“我晚些去见你。” 有了巫骷的话,少女乌沼便乖乖的握住殇竹的手,跟着走出了大殿。 只是刚刚走出了大殿,少女就立在殿外的红柱旁,不愿意再走了,而是想等着巫骷出来,殇竹好言相劝,也没有办法让她在挪动一步,便只得站在原地陪着她一块等。 中途有宫人搬来了两把椅子,殇竹好歹说服了少女乌沼坐下,并试着和她搭话,道:“国师与你是何关系?” 少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们是同族。” 说完,少女又疑惑的补了一句:“我之前明明已经和你说过了,为什么你还要问一遍?” 殇竹尴尬的咳了一声,道:“...只是同族?” 回想着少女对国师巫骷表现的亲密感,殇竹对于少女的回答不由有些怀疑,而少女显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只是看着殿门的方向不再回话。 殇竹企图拉回少女的注意力,但试了几次却都失败了,他略显烦躁的皱起眉,莫名对那个被父王和狐之在信里多番称赞的国师,平白失去了大半的好感。 过了一会儿,巫骷才大殿的正门走了出来,而一同走出来的,还有一位身姿窈窕,粉雕玉琢般倾国倾城的美人。 那美人双颊泛着红晕,眼里含着丝丝的情意,在殿前与巫骷分别,巫骷目送着那美人走远,才恋恋不舍的转回头,看到等候在殿前的少女乌沼时,微微一愣,才快步走了过来。 少女乌沼破天荒的对远走的那个美人起了兴趣,问旁边的殇竹道:“那是谁?” 殇竹道:“那是我朝一位侯爵的长女,受父王所封为云安公主。” 少女乌沼闻言,没什么反应,只是在巫骷走到跟前时,突然道:“巫骷,我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 巫骷神情微微一顿,只是抬手摸了摸少女的脸,笑道:“为什么?” 少女困惑的皱了皱眉,道:“我不知道,反正不喜欢。” 很快,少女又开始提起回去的事,巫骷没有理会她,只对一旁的殇竹道:“我的宅邸还未修缮妥当,还望大公子多照料她一些时日,不知可否方便?” “自然是方便的,国师放心。” 殇竹谦和的笑着,应承了下来,巫骷冠冕堂皇的道了谢,便转头对少女乌沼道:“回去的事,我晚些再和你说,你老实的呆在大公子身边,知道么?” “不行,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少女乌沼破天荒的没有附和巫骷,话音里反而多了几分冰冷的怒意。 巫骷闻言也沉了下脸,他把少女叫到一边,警告道:“若是你想回去,便自己回去好了,不过我先说明,不准把我的行踪报告给女希娘娘,否则我不会原谅你,乌沼。” 说完,巫骷便扭身冲殇竹知会了一声,立马离开了。 少女乌沼抿着唇,紧紧盯着巫骷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和委屈。 等巫骷一走,殇竹脸上平和的笑容便立马散了,转头对少女道:“我们回去吧!” 少女乌沼抿了抿唇并没有回应殇竹,她只是依然盯着巫骷的背影,似乎还在奢望着对方会转回头改变决定,但巫骷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殇竹无法,干脆抓着少女的手,将她拽离了殿外。 回程的马车上,少女乌沼突然对身旁的殇竹道:“这不像巫骷。” 殇竹:“....什么意思?” 少女乌沼语气坚定道:“巫骷不会那么奇奇怪怪的说话,也不会丢下我。” 殇竹犹豫了一瞬,突然火上浇油道:“其实父王有意将云安公主许配给国师,指婚的圣旨前些日子已经下了,再过些时日他们便会大婚。” 想了想,殇竹不放心的补了一句,道:“你应该知道指婚的意思对么?” “....成婚?不行,巫骷不能那么做。” 少女乌沼当然知道指婚的意思,这半年来她多少被殇竹教导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并不是像一开始那样什么也不懂得,所以当听到殇竹的话时,她愣了愣神,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神情间难掩激愤。 “....为何?!” 殇竹沉默了一瞬,心里平白多了一些酸楚,毕竟他无法否认的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这个浑身上下透着神秘的少女,深深的吸引了他,从而使得他不知不觉间对少女,生出了一些异样的心思。 所以当注意到少女乌沼对那个她所谓的同族,表现出了一种别样的在意时,他自然而然的在心底泛起了酸水,不过,在殇竹的心底,他却又同时泛起了一抹莫名的快意。 这抹快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这段时间来耍的小心思终于有了成效。 其实一开始,当六公子狐之赶回邺巫国报信时,就注意到了国师巫骷是少女乌沼想要找的人,而他也按照大公子殇竹的吩咐第一时间传了信。 不过殇竹却并没有把巫骷的消息如他当初答应少女乌沼的那样,去如实告诉她,反而掩盖了这条消息,直到今天才让少女见到了巫骷。 第160章 往事如烟 八 而这时候,巫骷早已对邺巫国第一美人云安公主起了心思,这也是殇竹放心让少女和巫骷见面的最大动机,因为殇竹知道,要想寻得机会将少女留在身边,甚至于完全得到她,就必须先斩断她的念想才是首要,其次才是攻心。 虽说殇竹并不确定自己对少女的这份心思,究竟是单纯对她感到在意,还是觊觎她的那份力量多一点,可无论怎么样,他都打定了主意得到她。 殇竹这边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那边少女乌沼却开口了。 “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何!” 少女乌沼的情绪似乎跟激动了,眉头紧皱在一起,这样大的反应是殇竹从未见过的,毕竟从认识开始,她就大都是平淡如水的看待周围的一切,而自从见到了巫骷之后,少女却似乎就完全不一样了,仿佛整个人突然鲜活了起来,情绪的表现也更加的鲜明和激烈。 殇竹欣喜于见到另一面的少女乌沼的同时,又多少生出了一丝丝的嫉妒,只是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心底,并未在面上有哪怕一丝的表露。 不得不说,年少纯真且从未离开过他人庇护,更不知人心险恶的少女乌沼,就像当初巨人女希娘娘所担心的那样,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开始步入了一个由殇竹所处心积虑编织的陷阱里,而唯一能够拯救她的人,却留恋于下界的繁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甚至在之后还成为了最大的帮凶。 不过,少女乌沼本身却并不像殇竹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掌控,只不过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少女便没了踪影。 在偌大的邺巫国内,寻找一个似乎有神力傍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对于万人之上的殇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很清楚少女能去的地方也没有别处,她只会去找巫骷,于是他也并没有着急将人带回来,而只是派人监视。 正如殇竹所料,少女乌沼确实是偷偷跟上了先行一步从王宫离开的巫骷,巫骷前脚刚进了马车,少女乌沼后脚就跟了进去。 巫骷制止了马夫的惊慌,马车才继续缓缓的朝着宫外驶动。 “乌沼,我不是说了,晚些见你,你怎么跟上来了?” 巫骷随手递上一块点心给乌沼,后者乖乖的接过,却并没有吃下去,而是紧紧的盯着巫骷,眼底怒意完全是不遮不掩。 巫骷挑了挑眉:“怎么了?大公子殇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少女乌沼这才开口道:“你要在下界成婚,是真的吗?” 巫骷脸上的表情缓缓的变了,他看着少女,道:“...是真的,那又如何?” “我不允许。”少女乌沼决绝道。 巫骷笑了:“是你不允许,还是因为女希娘娘不允许?” 少女乌沼并没有听懂巫骷的意思,眉头也跟着紧紧的皱起,巫骷紧接着道:“女希娘娘百余年后才会回来,我答应你会在那之前跟你回去,相信我好吗?乌沼。” 少女抿了抿唇,她的想法是立马和巫骷离开这里,因此她对于巫骷的回答并不是太满意。 巫骷又道:“我从未骗过你,不是吗?” “....要等多久?” 少女总算松了口,做了让步,巫骷就道:“十年期限,十年之后我们就回去。” 少女道:“为何是十年?太久了。” “十年是最低的期限。”巫骷道。 少女坚持道:“那这样的话,巫骷,但你不能在下界成婚。” “给我一个理由。”巫骷道。 “女希娘娘不会开心你这么做的。”少女严肃道。 “呵~,又是女希娘娘。” 巫骷冷笑一声,对少女嘲道:“你从来句句不离女希娘娘,除了他,你永远都看不到旁的东西,蠢死了。” 说话这般不客气,是巫骷的常态,少女本该习惯了的冷嘲热讽,可是此时,她却莫名觉得有一丝酸楚。 少女并不知这份酸楚从何而来,她只是看着面前这个似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巫骷,不自主的眼睛里就慢慢积了泪水。 巫骷对于少女突然的情绪外露也是意外的,他伸出手帮她抹了抹眼泪,略显无措,却又坚持立场道:“...你哭什么?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立马跟你回去,明白吗?” 少女没应声,顾自哭了一会儿,眼泪就慢慢的止住了,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道:“那我们说好了,你成婚可以,巫骷,但我只给你一年,一年之后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就算你不愿意也不行。” “只有一年?” “只有一年,若是一年后你不跟我回去,我会把你强行绑回去,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少女说着,便把手从眼角拿开,前所未有的对巫骷显露出了一种强硬的态度。 巫骷盯着少女看了一会儿,才摊了摊手,妥协般的回应道:“...知道了,我不会食言,我又打不过你。” 事实上,就法力而言,巫骷确实比不上天赋极好,且备受女希娘娘宠爱的少女乌沼,可是因为少女一直对他言听计从,除了偶尔哭哭鼻子,也一直是乖巧的模样,这导致他渐渐忘记了少女比他强大这一点,他也因此,甚至得意忘形起来。 此时少女威慑的话语,无疑让巫骷猛然清醒了过来,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能否在下界逍遥自在,主动权其实完全不在他这一边。 想到这些,此时的巫骷,多少有些后悔将少女带到下界了。 “...你知道就好。”少女并不知道巫骷此刻复杂的心思,依然顾自愤愤道。 巫骷眼睛转了转,仿若不经意道:“大公子殇竹对你好么?” 少女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就道:“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巫骷轻描淡写道:“回去以后就会变回来了。” “哦” 少女应了一声也不再多问,靠着马车的侧壁,挨着巫骷安稳的坐了下来。 “我让人送你回大公子那里,好么?”巫骷道。 少女摇了摇头,拽着巫骷的手臂,趴在他的腿上便不动了。 巫骷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放在了她的脸侧,轻轻的抚摸,少女则安心的闭上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161章 往事如烟 九 巫骷低头凑近了少女一些,视线在她的眉眼间扫过,抬手悄悄的附在了她的前额位置,旁人不知道,他却知晓,这里是少女的命脉所在。 只要掐断了这处的命脉,少女便会失去那远胜于他的所有法力,这便意味着只要他想,便可以永远的留在下界,同时少女乌沼却奈何不了他半分。 巫骷的心思转动,那只附在少女命脉处的手,犹豫之间,似是蠢蠢欲动。 少女嘴唇微动,突然轻声喃喃道:“巫骷...” 巫骷心下一惊,那只手便僵了,他转眼再去看少女时,却发现她并未转醒,刚刚的声音却不过是一句梦话而已。 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的停下,巫骷俯身将安心沉睡的少女抱下马车,径直进了宅邸。 宅邸内张灯结彩,正为不久后的大婚做着准备,巫骷似乎很适应这里的生活,熟门熟路的派下人去大公子那里报信,之后便把少女乌沼安顿在了别院。 少女醒过来后便在院子里到处晃悠,她对于巫骷宅邸张灯结彩的装饰抱着一丝新奇,更多的却是一种没由来的怒意。 少女忍着将那些火红的绸料一把妖火燃尽的冲动,不多时殇竹便赶来了。 早就知道少女来找巫骷的殇竹,装作一副刚知道少女在巫骷这儿的惊讶,忙不迭的要把少女乌沼带回去。 巫骷顺势提醒少女一年的约定,少女虽不情愿,却还是跟着殇竹离开了。 回去之后,天色已见黑,殇竹让人摆了晚膳,拉着心情不佳的少女在月下对饮。 天已见冷,几杯薄酒下肚,多少能驱些寒气,少女不谙世事,真的在殇竹的推让诱哄下,饮了许多的酒水,不消片刻,她便已头晕目眩,软绵绵的枕在桌边,目光迷离。 殇竹看时机妥当,便趁机套话道:“你与巫骷今日说了些什么?” 少女缓缓的眨了眨眼,没有回答,只是晕晕乎乎的顾自道:“有点冷。” 闻言,殇竹便让撤下酒膳,并让人拿来了披风,起身亲自给她披在了身上。 殇竹的手按在少女的肩膀,低头看着脸上的酒晕,笑道:“现在还冷么?” “不冷了。”少女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今日,你与巫骷都说了什么吗?”殇竹不死心,再次询问道。 “....巫骷?”少女想了想,就道:“他答应我一年之后就跟我回去。” 殇竹眉头微皱:“一年?这是真的?” “...嗯,是真的,就算一年后他不愿意跟我回去,也是不得不回去。”说到后面,少女竟突然笑了。 殇竹道:“为何?” 少女继续痴痴的笑道:“因为他没我厉害,他打不过我。” 殇竹:“........” 少女的回答倒是出了殇竹的意料,他本来以为巫骷和少女比起来,看起来应该会强一些,但没想到事实却是完全相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可能要麻烦的多,殇竹不由得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小算盘。 正当殇竹打算再询问更多的事情时,下人们却突然带过来一个人,送过来了一封信,他打眼一扫,发现是国师巫骷的信,便直接当着少女的面打开来看。 少女并不懂得邺巫国的文字,所以殇竹并没有丝毫的忌讳,坦坦荡荡的将信看了个一遍。 读完信,殇竹不由扫了一眼少女光润洁白的额头,心下多了一丝的不忍,可是这丝不忍却在他看到少女毫无防备的模样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的贪念是可怕的,更是残忍的,这对于那些生来就处于万人之上的当权者来说,尤是如此。 殇竹把那封信直接就着烛火烧了,并在那封信燃烧为灰烬之后,才对送信的人道:“回去告诉国师,事情我已知晓,定不负所望。” 送信的人欢欢喜喜的走了,少女才后知后觉,大着舌头问了一句:“....你认识巫骷?” 殇竹淡淡道:“自然认识,他是你的同族,也是邺巫国的国师,我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少女乌沼喝了口水,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就道:“哦,那巫骷找你做什么?” 殇竹道:“不过是一些国事罢了,要我与你细说吗?” 少女乌沼摆了摆手,拒绝了,她自知听不懂那些复杂的事,也懒得凑那个热闹。 殇竹盯着少女的脸,又道:“我听国师说,你们的寿命极长,不老不死是吗?” 少女歪了歪头,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殇竹就故意道:“国师曾对父王这么说过,而且国师说他的命脉就在前额眉心,若是毁坏了他的命脉,他就会失去妖力,永远没法再回去他的故乡,所以我就一时好奇问问罢了。” 听完殇竹的话,少女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她立马坐直了身体,甩了甩脑袋,企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缓了一会儿,少女才道:“巫骷不该将这个事情说出来,女希娘娘明明曾经告诫过我们。” 殇竹忙不迭道:“这件事只有父王和我知道,并不会外传,你大可安心。” 少女想了想,盯着殇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见对方不躲不闪,坦坦荡荡的回视着她,她这才稍微放心了些,缓缓的点了点头。 等少女的视线移开,原本一脸笑容,一本正经的殇竹便悄悄的松了口气,执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水,悄悄将眼底的阴霾压了下去。 重新换上一副谦和坦荡的模样,殇竹又亲自为少女斟了满满的一杯烈酒,又开始劝酒,少女不知其心思,没什么犹豫就喝了下去。 等又一壶烈酒见底,少女已是烂醉,趴在桌边似睡未睡,殇竹却只是微醺而已。 “乌沼...” 殇竹放下酒杯,轻声唤了一句,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少女趴在桌边,眼底已满是醉意,殇竹便又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少女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像猫一样眯了眯眼。 殇竹的胆子大了些,就凑近了一些,两人鼻息相碰,他甚至能听见少女乌沼清浅且平稳的呼吸声。 第162章 往事如烟 十一 六公子:“长兄当真是料事如神,那就替我出出主意呗。” 殇竹:“云安公主的婚事,父王既然主意已定,你最好也早早收了心思,我今日没空听你诉苦。” 六公子狐之的视线在少女乌沼和殇竹之间转了一圈,贼贼的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说起来,六公子这货并不是真的有什么要事,他只是想找殇竹长兄喝几杯酒而已,没想到酒没喝着,倒是看了个大乐子,这已经足够让他舒心了,自然也没再纠缠。 等六公子一走,殇竹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把头往身后一靠,对于把少女灌醉这件事彻底后悔了。 不过,下意识的这么个往后靠的动作,却让殇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已经能够动弹了,不过这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喜悦,想了想,他还是破罐子破摔的继续靠在少女的怀里,心说反正面子都丢尽了,多占些便宜也是好的。 殇竹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另一边的少女乌沼似乎也意识到了这里并不是殇竹的房间,她摇摇晃晃的转身掉头,继续抱着殇竹往院子里走。 等了一会儿,殇竹才终于良心发现似的,动了动身体要从少女怀里跳下去,但少女却按着他,没让他动弹。 少女乌沼吐了口酒气,固执道:“...你别动,我抱你回去。” 与喝醉的人,往往是没道理可讲的,殇竹很清楚这一点,干脆的不再折腾。 这边,少女跌跌撞撞的撞开了门,将殇竹径直甩手仍在了床榻上,然后她又顾自去喝了些茶水,压下了一些酒气和醉意,转头又回到了床榻前,乖巧的跪坐在了殇竹的身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殇竹看。 殇竹:“........” 此时的殇竹被盯的浑身不自在,便从床榻上坐起身,理了理身上已经有些皱了的衣衫,挺了挺腰,让自己看起来挺拔一些。 少女盯了他一会儿,就突然道:“你可真奇怪!” “...哪里奇怪?”殇竹问。 少女抬起手,将手心压在殇竹的胸膛,殇竹身体一僵,忍着没动,就听少女道:“你的心跳很快,刚刚在院子里也是,女希娘娘曾说下界的人在撒谎时,心跳就会很快,所以,你是不是对我撒谎了?” “...没有,我不会对你撒谎,相信我。”殇竹一本正经道。 少女眉头微皱,对上殇竹的视线,道:“不,我相信女希娘娘。” 反而言之,少女就是在说不相信殇竹。 殇竹沉默了一会儿,就道:“我没骗过你,不是么?你看,我按照之前的约定,真的帮你找到了巫骷,对吧?!” 少女歪着头想了想,发觉殇竹似乎并没有说错,于是犹豫着点了点头,很快却又道:“那你以后会骗我么?” “....为什么突然在意这个?”殇竹道。 少女的神色多了几分的迷茫,道:“见到巫骷之后,我好像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说着,少女单手捂住了自己额头和眉间的位置,继续道:“女希娘娘曾经告诫过我们,这里是我们的命脉,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任何人也不能碰,可是巫骷却告诉了别人,这不对,巫骷不该这么做。” 殇竹没应声,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虽说今日巫骷传来的书信里那个提议,他同意了,也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可那对于面前的少女乌沼来说,却是极其残忍的。 这份残忍,他根本不可能说与少女听,因为在殇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因为同情而改变主意这个说法。 少女对于殇竹的想法没有察觉,她颓然的将手从额头上放了下来,打了个哈欠,似是完全忘记了刚刚说的话,露出了困倦的神情。 殇竹笑了,顺势将少女拉上了床榻,少女乌沼没什么抵抗,埋在被子里很快睡熟了过去。 虽说一番折腾下来,殇竹的面子丢了个光,但是他适应的很良好,身子一歪,躺在了少女乌沼的身旁,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带着一种残忍的期盼,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少女乌沼便在一阵晕眩中清醒了过来,她扶着自己重如千斤的脑袋,四下看了一眼,便发觉这里似乎不是她的房间,而是殇竹的,不过房间里到处不见殇竹的影子,她也没在意,只是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来昨天晚膳之后的事。 房间外,数十个侍女听到房间内的动静,便推开们,陆陆续续的鱼贯而入,伺候少女洗漱更衣。 “殇竹呢?”少女好奇道。 整个府邸内,敢直呼邺巫国大公子名讳的,也只有少女乌沼一个了,于是那些侍女也见怪不怪,只垂眼应声道:“大公子去了王宫,大概晚膳前回府。” 少女乌沼敷衍的点了点头,穿戴一新后便忙不迭奔出了院子,往府外走,只是中途却被府里的卫兵拦下了。 少女困惑道:“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因为长兄的吩咐呗!天女你还是莫要难为下人了,老实在府里呆着等长兄回来。” 六公子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拦路的卫兵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少女乌沼扭头看向六公子狐之,道:“我只是想去找巫骷。” 六公子叹了口气,道:“天女大人,正因为你要去找国师,所以才不能放你离开,这可是事关长兄的脸面问题。” “脸面?”少女不知道六公子究竟在说什么,似乎也懒得去管,她眨了眨眼,轻而易举的穿过卫兵的人墙,大摇大摆的出了公子府。 卫兵们连忙去追,六公子思及长兄殇竹早上临走前对他的嘱咐,无奈,只得跟着追了上去。 “天女,你等一等。”六公子狐之连忙叫住前面的少女乌沼。 少女闻言,却也真的停了下来,道:“你知道巫骷住在哪儿么?我似乎不认得路。” 虽然昨日少女乌沼确实去了巫骷的府邸一趟,但她却没能记住路,只得求助于追上来的六公子。 六公子眼睛一转,就道:“只要你别乱跑,我就带你找国师如何?” 第163章 往事如烟 十二 六公子眼睛一转,就道:“只要你别乱跑,我就带你找国师如何?” 少女皱眉道:“你是不是打算骗我?” 六公子狐之:“.......”长兄不是说天女很好忽悠的?怎么这么快就起疑了? 少女乌沼见六公子不应声,便又顾自的去问身后追上来的其他公子府的卫兵,可是这些卫兵一个个似乎早早的被嘱咐过了,各个紧闭着嘴,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 六公子狐之忙道:“我没骗你,真的,你看我的眼睛,多真诚。” 少女转头看他,道:“可是你刚刚的眼神有些飘,你真的不骗我?” 六公子心说,这个脑袋有些呆的天女真是长进了,居然知道看人眼神分辨真假了,可是他却还是尽力忽悠道:“呵呵,刚刚不过是沙子迷了眼而已,你跟我走,我保证让你见到国师。” 少女乌沼盯着六公子看了片刻,之后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六公子狐之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心道若是没法忽悠住少女乌沼,放她去见了国师,等长兄殇竹回来,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遣回其他的,只留下两个卫兵,于是六公子便带着少女乌沼,在都城内的各个街市间乱晃,为的是转移少女的注意力,让她慢慢忘记想要见国师巫骷的事。 邺巫国的都城,称得上的繁华,一开始街市上的新奇玩意的确能分散少女的注意力,但很快,少女就又想起了要见巫骷的事。 六公子只得道:“我听长兄说,你与国师有一年的约定,若是你这时去见了巫骷,万一他改变了注意,那岂不是就不好办了。” 听了六公子的话,少女认真思付了片刻,却真的接受了这个理由,单纯之程度,让随口胡诌的六公子狐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少女的单纯,却也正好如了他的意,六公子觉得这并没什么不好。 六公子狐之继续带着少女在街市间闲逛,不多时,少女突然在一处挂着许多红灯笼的地方停下了步子。 少女乌沼指着楼上那些衣着鲜艳,头插鲜花的女人们,问六公子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六公子猥琐的笑了笑:“这儿是女闾,我带你进去看看?” 少女:“女闾是什么?” 六公子:“进来看看,你就知道了。” 少女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六公子狐之进了门。 刚进门,六公子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几个年轻女子立马嬉笑着围了上去。 这时一个年纪较大些的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对六公子道:“狐公子,您可好久不来了,今日怎还带了姑娘过来?” 说着,那年纪较大的女人,视线便从头到脚将少女乌沼打量了个遍。 “少废话,把骨儿叫过来陪本公子喝酒。”六公子大大咧咧的领着少女乌沼寻了个空荡的位置坐了下来。 而那年纪较大的女人闻言,却脸色一变,为难道:“实不相瞒,狐公子,骨儿前些日子就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六公子追问道。 那女人叹道:“就是死了,前些日子骨儿一直念叨着来世定当男儿什么的,我见她神神叨叨的也没在意,没想到她就偷偷上了吊,把自己给勒死了。” 六公子狐之立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激动道:“什么?你们把她埋在哪儿了?” 那女人道:“就埋在城外那棵歪脖子的无量树下了。” 闻言,六公子酒也不喝了,直接蹿出了女闾的门,少女乌沼想了想,也和那两个卫兵一起,跟上了六公子狐之。 在都城郊外,六公子狐之直接找到了女闾时,那个女人所说的无量树,他二话不说,就差使着跟来的两个兵士去挖土。 两个兵士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也没有动作,六公子就急了,道:“你们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呢?赶紧挖!” 其中一个兵士就道:“六公子您节哀,骨儿既然已死,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六公子闻言,抬腿就提了那兵士一脚:“屁的入土为安,我说挖就挖,大不了我给骨儿迁坟。” 两个兵士无法,只得将埋在树下的骸骨刨了出来。 那副骸骨已经完全腐烂殆尽,只剩下一具惨白的骨架,六公子看着那副骨架,哇的一声就突然大声嚎啕了起来,吓了少女乌沼一跳。 少女疑惑道:“你哭什么?” 六公子说到底,只是个看起来和少女乌沼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心思简单,他边嚎啕,边道:“天女你不懂,之前我捉弄过骨儿,她就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这下她真死了,我岂不是惨了!哇啊啊!我还不想变成一堆烂骨头。” 两个兵士:“......”这种话也信?! 少女却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道:“你想让她活过来?” “别说傻话了,人都成一堆烂骨头了,怎么可能活过来!”六公子抹了抹连同眼泪流出来的鼻涕,那副傻样简直连少女也看不过去。 而且无论旁边的兵士如何劝,六公子完全都没有止住哭声的意思,少女看了看土坑里的骨头和坑边的歪脖子大树,想了想,便在指尖划开了一道口子,滴下了两滴鲜血,一滴滴在骨头上,而另一滴则滴在了坑外的树根上。 很快,那两滴血各自融进了枯骨和大树里,随即那骸骨和大树竟像是活了一般,顾自扭动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六公子和那两个兵士全都长大了嘴巴,六公子更是忘记了嚎啕,只是傻了似的盯着那不断扭动变化的骸骨和大树僵在了原地。 最终,那副骸骨竟浓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小人,而且骨头微微泛红,像是故意染了色似的,至于旁边的那颗歪脖子大树,则顺势凝结成了一个半米来高,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小孩。 那个小骷髅用空洞的眼眶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小男孩,继而也跟着变化成了男孩模样,只是五官却要更加漂亮的多。 “...骨...她是骨儿?”六公子抖着手,指着地上骷髅化成的小男孩道。 少女乌沼便点了点头,道:“嗯,我将她化为了妖。” 六公子闻言,眼睛一翻,竟晕了过去,两个兵士连忙扶住了他。 那两个小男孩并没有理会晕过去的少年和一旁的兵士,只是顾自走到少女乌沼的跟前,其中那个枯骨化作的男孩毫不客气道:“你的名字?!” 少女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扫了个来回,道:“乌沼!” 小骷髅化成的男孩就道:“那我叫古魅。” 而那个歪脖子大树化成的小男孩,则面无表情道:“那唤我叫巫无量便可。” 第164章 往事如烟 十三 “你还好吗?” 少女乌沼乖巧的跪坐在躺在阴凉下的六公子身前,一双眼睛里满是关切。 六公子狐之缓了口气,视线不由自主的瞥向少女身旁的那两个小孩,其中那个黑发的树妖小孩见他看过来,只是面无表情的回视,至于另一个自称古魅的小孩却不坏好意的呲了呲牙,吓得他猛地打了个冷颤。 少女乌沼见六公子狐之的脸都白了,不由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道:“...你很冷?” “..不..不冷” 六公子摇了摇头,看着少女乌沼的神情,颇为复杂。 他自认,虽然总是以玩笑般的姿态称呼少女为天女,但他在心底除了觉得乌沼呆傻了些之外,却从没有觉得她和他们这些人有什么不同。 直到此刻他亲眼目睹了骨儿的尸骸以及那颗歪脖子无量树,只是因为乌沼的两滴血便化为了妖,他才真的认识到面前这位少女,可能真的是天女下凡也说不定。 思及此处,六公子狐之竟一瞬间对乌沼产生了敬畏之情。 不过,六公子的这一丝敬畏之情,却很快被一个声音吓得烟消云散了。 自称古魅的小骨妖,眯着眼对六公子笑道:“我说过,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没想到鬼没做多久,倒是成了妖,六公子,我们的账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六公子颤声道:“...我..我当初...不是有意戏弄于你,你要讨债便向我长兄殇竹讨去好了,是长兄不允许我赎你。” “你长兄?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么?” 那小骨妖,说着就双手化为白骨,伸手想抓他,却被乌沼中途扼住了。 小骨妖不明所以的看着乌沼,少女却皱眉道:“不可杀生。” 小骨妖古魅眼睛一转,却笑了,道:“我自然是不杀他的,只不过吓唬他一下而已。” “哦,那还行。” 闻言,乌沼干脆的松了手。 六公子:“......” 下一秒,那小骨妖就径直用那双骨手捏住了六公子的脸,戏弄般的用手指的骨尖滑过他的眼眶和脸侧,吓得六公子狐之颤颤发抖。 旁边的兵士想要解救,但是却被巫无量三下五除二的撂倒了,只顾躺在地上哀叫。 少女乌沼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转而对六公子道:“你该带我去巫骷那儿了。” 六公子在怕的要死的此刻,依然记得长兄殇竹的嘱托,闻言,干脆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至于真晕假晕,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不过旁边的小骨妖古魅却应声道:“都城这块儿我熟,国师巫骷我知道在哪儿,之前我还去国师府上奏过乐。” 说完,小骨妖古魅又对躺在地上哀叫的两个兵士,自来熟般的吩咐道:“把你们的六公子带回去。” 之后,少女乌沼便跟着小骨妖古魅一路又进了都城,而巫无量则慢吞吞的跟在后面,一路上左顾右看,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 乌沼前脚刚走,后脚六公子狐之便睁开了眼,焦急道:“这下完了,长兄非要剥了我的皮不可。” 思来想去,六公子便差使着其中一个兵士回去报信,自己则带着另一个兵士急忙忙的去追乌沼。 另一边,对于都城的街巷都十分熟悉的小骨妖古魅,带着少女乌沼抄着小道近路,不到半个时辰便找到了巫骷现居的府邸。 此时张灯结彩的巫骷府邸,敲锣打鼓一派热闹,少女乌沼穿梭于人群中间,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看着巫骷的府邸前聚集的那些人,少女乌沼好奇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旁边有好事的妇人,就随口道:“小姑娘,国师今日大婚,你不知道?” “大婚?”少女乌沼愣了下,似是不敢相信,她明明记得殇竹曾说过,巫骷是过些时日才会成婚,怎的今日就成婚了? 此时,从街头涌过来一队人马,护送着一顶大红色的喜轿,停在了国师府邸前。 之后,不知谁喊了一声“新娘子到了!”,巫骷便一身喜服,满脸喜意的走了出来。 少女乌沼看到巫骷,眼睛动了动,木然的穿过人群,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这时巫骷已经掀开娇帘,将人扶了出来。 新娘云安公主头顶着一层红色的薄纱,倾国的容貌让人群越发骚动,而乌沼却没动,也没有再往前靠一步,只是木然的盯着巫骷。 巫骷扶着云安公主转过身,不期然,正对上了乌沼的视线,他似是僵了一下,定在了原地。 云安公主立马注意到了巫骷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向乌沼看了过来,她似是听闻过乌沼的存在,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少女乌沼没什么反应,依然盯着巫骷看,眼神却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透着一丝困惑,却没有了之前得知巫骷要在下界成婚时的愤怒。 也许是因为在巫骷的身上,她已经无法再看到过去那个喜欢和她玩闹的少年巫骷的影子,又或许因为她似乎无法明白,仅仅半年而已,巫骷为何会变得如此陌生。 在这一刻,看着一身火红喜服的巫骷和他身旁的佳人,少女乌沼才突然惊觉,在她眼里,这人似乎已经和其他的凡人没有什么两样了,也已经变得不再特别了。 而这却并不是令她愉悦的体验,于是除了困惑,她心底慢慢的升腾起了一抹焦躁感。 小骨妖古魅的视线在乌沼和国师巫骷之间扫了扫,唯恐天下不乱的对乌沼道:“要抢亲么?” 少女没应声,实际上她并没有注意到古魅说了什么,她只是仰头看了看天,犹豫了一下,伸手拉着古魅和巫无量扭头从人群里,跌跌撞撞的钻了出去。 巫骷的视线一直跟着少女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时,才略显犹豫的收回了视线,他垂下眼,转身将云安公主牵到了府邸,但比起一开始的喜气洋洋,此时却多了些心不在焉。 至于被乌沼拉着走到街角,远离人群的小骨妖,心情颇有些不美妙,原因无他,因为此刻,六公子狐之迎头赶了过来,她看着那张脸就觉得火大,蠢蠢欲动的想教训他一顿,但是手被乌沼抓着,她犹豫间只得放下了这个念头。 逃过一劫而不自知的六公子,气喘吁吁的喘了半天,才急急的顺了口气,道:“天女,你..你不会做了什么吧?!云安公主她没事吧?” 少女乌沼漠然道:“我能做什么?” 说完,少女的神色间似乎透出了一抹疲惫,她干脆靠在了墙边蹲了下来,抱着双臂,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六公子狐疑道:“真的没做什么?”事实上他在心里多少还是对乌沼有些忌惮的。 少女不再理会六公子的追问,只是怕冷般的缩紧了身体,突然道:“我饿了。” “饿了?那我们回去?”六公子试探道。 见乌沼微微点了点头他,六公子便忙不迭打算领着她往公子府赶,一边走着,他一边还不忘派了几个兵士去国师的府邸查看,他生怕乌沼一时冲动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等六公子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却发现少女乌沼并没有跟上来,他只得又走回少女身边,道:“天色不早了,你不是饿了?跟我回去呗,晚了长兄又要生气了。” “我不想动。”少女闷闷道。 六公子脑袋一抽,就道:“...不想动?难不成要我背你?” 少女闻言,看了他一眼,顾自喃喃道:“以前,我跑的太远时,都是巫骷来背我。” 六公子撇了撇嘴:“啧,国师就算要背,现在也是背云安公主,你就别想了。” 少女乌沼没搭理他,神情看起来更颓废了。 六公子想了想,又往前走了两步,在乌沼面前蹲下身,不自在道:“上来吧!记得回去在长兄面前说说我的好话,不然长兄又要收拾我了。” 少女看了看少年单薄的后背,犹豫了一瞬,便起身想要搭他的肩,只是手在半空中却被人截了个正着,她抬眼看向来人,发现竟是殇竹。 按理来说,少女应该第一时间就会发现这人的靠近,但或许太过心神不定,对于殇竹的靠近,她竟没有丝毫的察觉。 同样没有察觉的,还有六公子殇竹,他背着身依然顾自道:“快上来啊,别磨磨蹭蹭的,天都要黑了。” 殇竹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抬脚踢了他一脚,直接把他踢趴在地上。 六公子狐之立马从地上爬起,怒道:“哪个不长眼的踢本公子?不想活....” 在他转身看到踢他的究竟是何人时,立马就吓得把后面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颤颤道:“长兄,你来的可真快。” 殇竹漠然道:“你先回公子府。” 六公子忙不迭的应声,去探查国师府邸情况的兵士很快就回来了,并带来了让六公子狐之安心的消息,他这才松口气,忙领着其他兵士先行离开了。 殇竹的视线落在少女乌沼的身上,继而瞥了眼缩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道:“这两个孩子是妖?” 少女乌沼站起身,点了点头,却并未多说,不过详细的经过,之前跟着少女的两个兵士已经向殇竹禀告过了,他也并没有过多的追问,他只是伸出手,道:“要我背么?” 少女没说话,只是向他走了两步,利落的跳到了他的身上,抱住了他的脖子,殇竹愣了下,忙扶住了她的腿,背着她,迎着夕阳,步伐矫健的一步步往前走。 后面的古魅和巫无量,两个小孩互相看了一眼,也一言不发的跟在了后面。 少女将下巴搭在殇竹的肩膀上,侧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道:“你教我认字好不好?” 殇竹前行的脚步一滞,道:“为什么突然想要认字?” 少女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你教我认人族的文字,我教你认妖文。” 殇竹笑了:“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少女并没有跟着露出笑容,只是垂着眼,过了一会儿才突然一字一句道:“女希娘娘有一座宫殿,可他并不常回来,他经常穿梭各界,一去百年,甚至千年不回。 不过女希娘娘却从不允许我们下界,只有当他不在的时候,巫骷他们才能偷偷的离开,在各界游荡。 也许女希娘娘一直知道这件事,所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离开宫殿前,总会分予我们法力用作防身,又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巫骷他们偷偷下界的事,可无论哪种情况,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妨碍。 只不过,我从不跟着巫骷他们出来,我总是待在宫殿里,坐在宫殿前的台阶上,数十年,数百年盯着山下的云雾,等着他们回来。” 少女乌沼沉默了一瞬,才补了一句,道:“也许,这一次,我也应该在宫殿里等着他们,不该跟着巫骷下界。” 少女说这些话,更近似于自言自语,也并没有期望殇竹回答,她只是觉得心里堵得难受,想要说些什么纾泄心中的郁结,而对她而言,殇竹无疑是个很好的倾述对象。 殇竹转头看了她一眼,脚下的步子却没停,他道:“你不喜欢这里?” 少女慢慢的摇了摇头。 殇竹又道:“那我呢?讨厌么?” 少女反应了一下,缓缓的又摇了摇头,殇竹不由眯着眼笑了。 殇竹顺势道:“那你还想离开这里么?” 少女这次是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本来就不属于这儿。” 殇竹:“......” 感情他是白白的诱导了半天,乌沼却压根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殇竹不由有些郁闷。 少女似乎多少察觉到了一些殇竹的郁闷之情,于是她坦然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回去?” 殇竹犹豫间,就道:“如果我回答是,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不会,我不想骗人。”少女干脆道。 “哦!” 殇竹冷淡的应了一声,心情更加的不美妙了。 少女看着殇竹的脸色,道:“你生气了?” “....没有。” 殇竹违心回答了一声,但话音刚落,他突然愣了下,脚步就停了。 他盯着少女的脸,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原本基本没有一点察言观色能力的少女,似乎开始有了分辨感情的能力? 说起来,这应该是令人感到高兴的事,但是,殇竹却一点没有开心的感觉,他只是关心,一年之后的图谋,真的会顺利么? 第165章 往事如烟 十四 邺巫221年,邺王崩逝,由邺巫公子殇竹继位,改国号为殇,史称殇王。 在殇王继位这一年,殇王娶天女乌氏为后,之后与国师巫骷结束了绵延数千年的妖族祸患,成为了记录在史料里的大事件。 然而在人族日兴,妖族日衰的后世,关于这次大事件,以及关于邺巫国的大多数史料在后世,却变得鲜为人知。 不过,在此之前,掩藏在这次大事件背后的,却是一件即使在当时,也是无人敢言的秘事。 这件连殇无的胞弟六公子都不敢轻易提及的秘事,就发生在少女乌沼与巫骷所约定的一年期限的最后一天,据说那一天,乌云翻滚,天女凄厉的悲鸣在都城里回荡,久久未绝。 在约定期限的最后一天,乌沼踏着月色,一早就来到了巫骷所在的国师府邸,和她一同来的,还有刚刚继位的殇王,即殇竹。 乌沼站在巫骷大开的门前,转身对身后的殇竹道:“就送到这里吧,我要进去了。” 殇竹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开口回应。 今夜没有什么月色,乌沼甚至看不清他的神情,她略显犹豫的往前跨了一步,想了想,却还是转过身踏入了巫骷的府邸。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殇竹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乌沼犹豫间还是停下了步子,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殇竹,这段时间多谢照顾,古魅和无量我没法带回去,若是我改变了注意,没能从这里出来,他们的力量,也许可以帮你结束与妖族的战乱。” 说完,乌沼不再逗留,径直瞬移到了巫骷所在的庭院内。 巫骷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他在庭院里摆上了一桌酒菜,安稳的坐着,像是已经等候了多时。 “你来的可真慢!乌沼。”巫骷似是抱怨道。 乌沼笑了,没应声,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巫骷的对面,顾自斟了杯酒给自己。 巫骷拿起酒杯,似是要与乌沼碰杯,后者没动,只道:“我们不是下界的人,不用来这些奇怪的仪式。” 说着,乌沼顾自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递到唇边,她看着酒杯中荡起的波纹,转而抬眼,盯着对面巫骷的眼睛,缓缓将酒喝了下去。 巫骷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发紧,却迟迟没有喝下手中的那一杯。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人提回去的事,就这么各自沉默着。 不多时,云安公主领着仆人将那些已经冷掉的酒菜替换了下去,她话不多,扶着已经明显很大的肚子,只向乌沼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乌沼突然道:“你跟她说过要离开的事么?” 巫骷将酒杯放下,漠然道:“她到时候就自然明白了,不用多说。” “这里..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乌沼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摆在自己面前,她看着酒杯里的波纹,以及里面倒影的自己的脸,笑了一下,又道:“这里有很多像女希娘娘那样好看的人,也有着宫殿里根本没有的热闹,难怪你想留在这里。” “...你变了许多。”巫骷道。 “是么?呵,可惜的是,我也这么觉得,人的七情六欲当真是很有意思的东西,它让你娶了妻,甚至有了孩子” 说到孩子,乌沼又道:“孩子的名字,取好了么?” 巫骷:“当然,他叫云逍。” 乌沼乐了:“云逍?逍遥自在么?倒是你的风格。” “看来,殇王真的教了你不少东西!”巫骷突然道。 乌沼道:“嗯,他教了我这里的文字,作为交换,我教他识得了妖文,以后,你还是最好收起你那些小计俩,骗不到他的。” “以后?...你什么意思?”巫骷漠然的看着对面的乌沼,后者却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神色颓然。 乌沼道:“我本来打算作废那个一年的约定,自己独自回去,不再管你,可是你显然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不是么?不过,现在我说这些,你应该也不会相信!” 说到最后,乌沼的手突然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从她的手心滑过,直接摔在了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乌沼下意识的弯腰想要去捡地上的酒杯,只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后倾倒,扑通一声栽在了地上。 缓了口气,乌沼就着瘫倒在地的姿势,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夜色,漠然道:“我突然有些好奇,你是什么时候打算对我下手的?巫骷。” 巫骷沉默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到了乌沼的跟前,垂着眼俯视着她,漠然道:“我并没有逼你,是你在逼我。” 乌沼笑了:“确实,是我心甘情愿喝的,毕竟我对你还抱着一丝的侥幸,但显然你不这么想,对吗?!” 巫骷:“...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为什么还笑的出来?” 乌沼没回答他,脸上的笑容却收了,她平静的凝视着巫骷,直到巫骷抬手摁住了她额头,她也没再移开视线。 被斩断命脉的痛苦,饶是乌沼早已有心理准备,却也不得不发出了凄惨的嘶叫和悲鸣。 只是那凄厉的悲鸣过后,乌沼却发疯似的狂笑了起来,鲜血从她的眼角,从她的额头,从她的口中,从她的全身肌肤,源源不绝的涌出,让她变得面目狰狞,也让做下这残忍之事的巫骷生出了一抹畏惧。 但这份畏惧,很快变成了惶恐,因为巫骷发觉,乌沼流出的那些鲜血却像是活了一般,源源不断的从他触碰着乌沼额头的手心,涌进了他的身体。 他想要阻止这一切,妄图远离乌沼,可是他的手却死死的吸附在了乌沼额头的命脉处,他完全没法动弹半分,只能徒劳的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发生。 乌沼的眼泪混着眼角的血水缓缓流了出来,她张了张口,艰难道:“巫...巫骷,我是真的...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 闻言,巫骷挣扎的动作却停了,他愣愣的盯着乌沼,像是蒙了。 乌沼张了张嘴,勉强笑了,露出一口血牙,她缓缓道:“...巫骷,你知道女希娘娘宫殿前的石阶到底有多少么?...我知道的,因为每当女希娘娘离开,你便会偷偷下界,一走就是百年,甚至是千年,我每日呆在宫殿的石阶前,一遍又一遍的数着宫殿前的石阶,等着你回来,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你总说我是胆小鬼,不敢跟你下界,也不敢违背女希娘娘的命令,那是因为我知道,下界里有着让你沉迷的人,也有让你着迷的事,那些东西怎么样都好,我一点也不想看见。” 说到这里,乌沼终于能使上了些力气,她艰难的抬手,抓住了巫骷摁在她的额头的手,笑道:“女希娘娘是不是从未告诉过你,我们的命脉是相连的,一旦我们任何一方的命脉断了,另一方就会获得对方所有的力量,现在,你既然这么想留在这里,有了这些,想必女希娘娘也没法轻易将你带回去,是不是很开心?” 乌沼继续笑,但是笑容里却泛着冰冷的寒意,她继续道:“但是你要记住,巫骷,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份力量而发疯,你所沉迷的一切也会被你亲手毁掉,到时候,你会比此时的我更加痛苦万分,我期盼着你后悔的那一天。” “....乌沼..你..” 巫骷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熟悉的声音却突兀的从身后传来。 “..夫君...你在做什么?” 也许是被乌沼诅咒般的话语所震慑,巫骷并没有发现他人靠近的动静,直到云安公主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怀有身孕的妻子已经目睹了这一切。 云安公主似是被乌沼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的模样所震慑,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身下流出了鲜红的血。 乌沼木然的松开了巫骷的手,后者慌忙奔向了云安公主,国师府内一阵骚乱。 被丢在院子里,无法动弹的乌沼,听着院外嘈杂混乱的动静,以及不久之后那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她盯着夜空中渐渐散去的乌云,突然无声的笑了。 古魅从院子的阴影里走出,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主人,你是不是疯了?那些血给我多好,偏偏给那个没有心的混球?!” 不知从何时开始,古魅和巫无量都开始以主人称呼乌沼了,乌沼对此早已习惯,于是她瞥了眼仅仅经过一年,就长成少年模样的两只小妖,不由莞尔,道:“没良心的,我喂你们的血还不够多么?” 巫无量也跟着走出了出来,却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乌沼跟前,不知道从哪儿扯出来个披风,将满身是血,皮肤苍白的可怕的乌沼严严实实的裹住了。 古魅依然愤愤道:“啧,早知道不把云安公主引过来了,没有一尸两命不说,反而让那混蛋国师有了儿子,现在可好,他双喜临门,你是丢了相公还没了法力,简直没天理。” 乌沼对于任意妄为的古魅很无奈,叹了口气,道:“别做无聊的事,杀生是有因果的。” 古魅懒得听乌沼的大道理,就道:“外面已经被殇王包围了,你还在优哉游哉的讲杀生因果?是逃,是留,给个准话,主人。” 乌沼只是道:“逃?我本就不属于这儿,能逃到哪儿去?” 古魅:“你一开始就不该乖乖就范,明明知道那混球国师和殇王没安好心,你又何必故意如了他们的意?所以说我讨厌做女人,叽叽歪歪的总是被那些臭男人利用。” 提起这个,古魅就有些火大,她完全没法理解乌沼今日的选择,要不是她提前被乌沼命令不许插手,她早就跳出来把那什么混球国师打个半死了,现在好了,那货拿了乌沼的力量,现在就算她想打,也打不过了。 巫无量在一旁道:“要出去么?” “殇竹还在外面?”乌沼问道。 “啊!还有六公子那个蠢货。”古魅没好气道。 乌沼想了想,道:“古魅,无量,把我送出去。” 古魅挑眉:“送出去?不是杀出去?那个殇王可是没安什么好心。” 乌沼拿好斗的古魅有些没办法,只道:“杀什么杀?女希娘娘说过,力量越大,背负的因果也就越重,你们最好记得别肆意妄为,会遭报应的。” 古魅没把乌沼的话当成训斥,反而一拍脑门,兴奋的对乌沼道:“也就是说那混球国师巫骷,是把你身上的因果一起担了,他遭报应也会报应双份,对吧?!没想到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主人,果然还是你毒啊!” 乌沼:“......” 古魅不知道是认真在说这些话,还只是在插科打诨,浑身冷的发抖的乌沼也没什么精力去思量,只是差使着巫无量背起了她,然后唤上古魅,一行三个慢吞吞的往府外走。 中途,时不时会碰上慌慌张张,但却满脸喜意的国师府的下人,古魅很不爽,眼睛一转扭头就要往回走。 乌沼瞥了眼古魅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就知道她要使什么坏,忙叫住了她,古魅无法,只得乖乖的出了国师府。 国师府外,围着层层重兵,殇竹依然保持着乌沼进去前那副笔直的站立姿势,见乌沼出来后才向前跨了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乌沼拍了拍背着她的巫无量,让他把她放下,巫无量瞥了眼殇竹,才将乌沼小心的从背上放了下来,由一脸不爽的古魅扶着,勉强站在了殇竹的面前。 乌沼对殇竹道:“你还没走?” 殇竹抬手小心的抹了抹乌沼脸上的血污,道:“在等你。” 乌沼笑了,道:“果然。” 至于这个果然到底是何寓意,乌沼和殇竹谁也没开口说,却都心知肚明。 殇竹道:“我之前对你所说的话,现在依然算数,你改变主意了么?” 乌沼没应声,旁边的古魅却一脸莫名其妙,殇竹和乌沼的对话她实在是有些理解不能。 不过,很快古魅的这种莫名其妙就重新变为了不爽,原因无他,是殇竹把乌沼彷若无人的带走了,而且乌沼还不让他们跟上去。 可不爽归不爽,对于她和巫无量有再造之恩的乌沼,她着实没有勇气去拒绝对方的要求。 撇开带来的那些根本没用到的卫兵,殇竹背着乌沼,就像是一年前那般,慢吞吞的行走在邺巫国都城的街市间,心境却已是不同。 一年前的少女乌沼,懵懵懂懂,少不经事,一年后的乌沼却已慢慢懂得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画面,从此刻开始,像是走马灯一般,快速的闪过数年间的记忆,最后画面定格在巨大的陵寝里,白发苍苍的殇竹和依然是少女模样的乌沼依偎入葬,而陵寝外,巫骷一身鲜红血衣,表情癫狂如魔。 不过这些,还没等乌沼看个分明,画面一闪,她已不知何时飘入了一片虚无里。 第166章 记忆的终途 在虚无的尽头,伫立着一座似曾相识的宏伟宫殿,当乌沼想靠近时,没多久,便从宫殿内先行走出来了一个有着一头金红色长发的巨人。 “女希娘娘?” 乌沼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那巨人温和的笑了笑,大步跨到她的面前,坐了下来。 “乌沼,想知道后面的事吗?” 巨人言语温和,让乌沼感受不到丝毫的距离感,反而倍感亲切。 乌沼反应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巨人说的是什么事,却道:“....应该不想。” “为何?” 巨人低头将乌沼捧到手心,视线于乌沼齐平,闻言微微又笑了。 乌沼挠了挠头,道:“总觉得应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巨人道:“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你答应了那个人族,给他殉了葬,我找到你时,你已经十魂失了九魄,巫骷也彻底失了心智,几乎覆灭了整个小世界,你们这两个小东西,真是一个比一个让我不省心。” 乌沼:“......” 敢情当初钟狄说的是真的?无泽,也就是巫骷真的屠戮过人界? 巨人叹了口气,又道:“我本来以为,拿走你和当初你在下界碰到的那些小家伙们的记忆,让你们重新来过,就可以偿还因果,可没想到巫骷却纠结于过去的恩怨,妄图重新将你拉入因果的循环,让你这一世依然活的如此曲折,着实是我疏忽了些。” “过去的恩怨?我除了说了些类似诅咒般的话,难道还真的对他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乌沼心道,当时自己似乎被拿走了所有的法力,压根没法对巫骷再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既然是这样,她难道还能真的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从而让巫骷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记忆不全,乌沼虽然心里对此保持怀疑,但说起话来,却没有什么底气。 闻言,巨人却乐了。 巨人笑道:“某种程度来说,你的诅咒确实生效了,乌沼。” 乌沼:“.......” 不过巨人并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反而又道:“有一件事,我要交给你做。” 乌沼困惑道:“什么事?” 巨人抬手,从巨大的手指处凝结出一抹淡红的光点,轻轻的点在了乌沼的额头,道:“这是将巫骷从你的身体里剥离的方法,至于如何使用,由你自己决断。” 当巨人把手指拿开,乌沼下意识摸了摸被触摸的额头,道:“那之后,您想拿他怎么办?” 巨人指了指身后的宫殿:“当然是让他回到该回的地方,赎该赎的罪。” “...那我呢?我也要回来么?” 乌沼看着那座宏大的宫殿,心里生出一抹犹豫。 “当你想要回来的时候,自然可以回来。” 巨人笑了笑,捧着乌沼,将她朝着虚无里,不知何时出现的石阶前送了送,乌沼立马悟了,不过还没等她道谢,巨人的手便缓缓的翻转,将她抛下了石阶。 下一秒,乌沼却是在之前的床铺上睁开了眼睛。 这一觉,实在是太过漫长,乌沼盯着天花板,缓了一会儿,才把过去的那部分记忆勉强消化了些。 “醒了?” 钟兮的声音突兀的从耳边极近的地方传来,乌沼这时才惊觉身旁竟还睡着一个人。 乌沼转过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睡了多久?” 钟兮并没有觉得乌沼问出这个问题有什么古怪,他凑近了些,在乌沼的鼻尖吻了一下,道:“现在是早上。” “哦”原来是只过去了一夜?! 淡漠应了一声,乌沼抹了抹被吻过的鼻尖,后知后觉道:“钟大师,你怎么会在我房间?我昨晚不是锁门了?” 钟兮嘚瑟的笑了笑:“你忘了,这处房子是谁的?!我难道还不能配个一两把钥匙?再说了,就算我没有钥匙,我难道就不能从窗户爬进来?这可难不住我。” “钟大师,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么?” 看着钟兮一脸嘚瑟的模样,乌沼颇有些无奈,总觉得这副表情的钟大师看起来很二,一定是她的错觉。 乌沼并不擅长隐藏心里的想法,在想什么,此刻就赤裸裸的暴露在了钟兮的眼前。 钟兮眯了眯眼,伸手捏住乌沼的脸皮往外拉,漠然道:“你这表情,是嫌弃我?” “不,肿么会?”乌沼识相的连忙否认。 钟兮不怀好意道:“真不嫌弃?” 乌沼十分配合的讨好道:“当然不嫌弃,我嫌弃谁也不能嫌弃您老啊!我哪敢!” “这可是你说的。” 钟兮终于松开手,随手从身后拿出事先准备的衣服扔给了乌沼。 乌沼看了看那套衣服,发现是崭新的,颜色也十分的鲜艳,是那种扎眼的大红色,不由纳闷道:“你给我这衣服,打算让我做什么?” “当然穿上,跟我出门。”钟兮道。 “去哪儿?还有为什么要穿这套衣服?” 乌沼明显对那套衣服不太感冒,皱眉把它拨到了一边,完全没有穿的意思。 钟兮就道:“非人处的办事大厅九点钟开门,我们去领证,去晚了人太多。” “...呃,领证?领什么证?”乌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钟兮一本正经道:“当然是结婚证,还能是什么证?快起床,这事儿赶早不赶晚。” 乌沼:“.......” 刚刚一定是幻听了! 如此想着,乌沼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脑袋也严严实实的埋进了被子里。 钟兮立马去扯乌沼死死包着她的被子,漠然道:“你刚刚不是说不嫌弃我?” “...不嫌弃和领结婚证有毛关系?”乌沼在被子里闷吼道。 “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 钟兮霸道的将被子一把扯开,将乌沼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后者欲哭无泪的扒着床沿,徒劳的抗争。 钟兮一点点的掰开乌沼扒着床沿的手指,狞笑道:“我清白都给你了,不跟我领证,乌沼,你还想怎么样?” 乌沼:“.......”这货说这话是认真的?! 乌沼简直被钟兮的无耻程度震惊了,她怒道:“钟大师,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说这话的?要脸么?被占便宜的一直是我好不好?!” 钟兮淡然的笑了,一把抱住乌沼的腰,把她横抱了起来,得逞道:“噢,那既然这样,那我就对你负责呗,走,我们先去领证。” 乌沼:“.......” 最后,乌沼还是跟着钟兮出了门,不过不是跟着钟兮去非人处领证,而是古魅打来电话说是有了熊黛的消息。 说来也是奇特,古魅昨晚将钟兮和乌沼送回公寓后,回到无心居时,正好迎面在电梯内碰到了刚巧要出门的熊黛。 一问之下,才知道熊黛已在无心居住了整整五年,但是在这五年中,他们竟完全没有碰过面,谁知在乌沼回到c城打算寻找熊黛的当晚,他们就碰到了,不可不谓之天意。 于是一大早,古魅就给乌沼打了个电话,通知她有了熊黛的消息。 乌沼和钟兮接到消息,来到无心居时,天色还尚早,不过古魅却早已叉着腰在门前等了一会儿。 远远的看到乌沼,古魅就懒懒的挥手道:“你们来的倒是挺快,我已经跟葛老头拿到许可了,你们两个外人可以进无心居。” 外人一般不允许进无心居的规定,乌沼还是记得,她于是对古魅表示了感谢。 古魅道:“谢我?还是钱来的实在,你打算给多少?” “一毛没有。”乌沼漠然道。 古魅也不过是开个玩笑,压根没奢望能从乌沼这儿压榨点油水,所以也就没再多说。 乌沼这边则一边跟着古魅跨进无心居的大门,一边开口道:“你有熊黛的消息,是真的?” “黑崽,我还能骗你不成?熊黛就在无心居。”古魅道。 “嗯?在无心居?那你昨天怎么没说?”乌沼纳闷道。 “我也是昨天回来时才偶然碰见的,没想到熊熊居然一直就住在巫无量的楼下,这谁能想到?!” 古魅带着乌沼和钟兮走到电梯前,扣了扣电梯门,电梯徐徐的的打开,从电梯里探出来两根翠绿色的藤蔓。 那两个藤条越过古魅,慢慢伸到了乌沼的面前,碰了碰她的头,像是认出了她,转而亲昵的用藤叶蹭了蹭乌沼的脸,将她迎进了电梯。 钟兮跟在后面,仿若不经意的伸出手,食指一弹,将那两根藤条弹离了乌沼,也许是他没掌控好力道,那两根藤条的叶子瞬间剥落,徒留两根光秃秃的藤茎,数十片绿叶颤颤巍巍的从乌沼的面前缓缓飘落到了地上。 藤条:“......” 乌沼:“......” 光杆藤条似乎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它像是怒了,鞭子一样甩向了罪魁祸首钟兮,可后者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像是漫不经心的随手一甩,那两根光杆藤条直接就撞在了电梯壁上。 这两个藤条像是长了教训,不敢再向钟兮发难,随后它们颤颤巍巍的重新顺着电梯壁爬向了离钟兮最远的角落,那蔫头蔫脑的模样,乌沼看在眼里,心说着实有些可怜。 旁边的古魅幸灾乐祸的对钟兮道:“这些小东西可都是葛老头的心头宝,你可真下得去手。” 钟兮耸了耸肩,当做没听见,而乌沼却悄悄的冲那两根藤条勾了勾手。 有了乌沼的召唤,那两根藤条本想顺着电梯壁爬向乌沼,但突兀的触及到钟兮甩过来的视线,又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不敢再动弹了。 钟兮把那两根活泼的藤条治理的服服帖帖后,转而对乌沼道:“玩够了么?” 乌沼:“......”究竟是谁在玩儿?! 电梯没多久便停了,当电梯门打开,古魅率先走了出去,乌沼和钟兮跟在后面。 电梯外,乌沼一眼就看到了熊黛,不过此时的熊黛似乎和她记忆中的有些不太一样,那硕大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这微微一愣神的功夫,熊黛就已经扑了上来,兴奋的抱着乌沼,道:“沼沼,你果然还活着。” “等等...,熊黛,你的肚子...” 见到熊黛,本应该很高兴的乌沼,完全被熊黛的孕肚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当熊黛抱上来时,被圆鼓鼓的肚子顶着,她只觉得无措,甚至连回抱也做不到。 “有什么话,进房间再谈。” 有些年轻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乌沼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熊黛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抬手揽住了熊黛的肩膀,将她拽离了乌沼。 乌沼的视线落在那年轻男人的身上,身旁的钟兮便提醒道:“是宋闲。” “宋闲?” 乌沼愣了下,她似是不敢相信的看了看熊黛,又看了看那个年轻的男人,显然已经意识到了,熊黛和对方的关系。 之后,熊黛兴奋的拉着乌沼进了房间,嘴巴一刻不停的和她说着话,但乌沼实际上完全没有听清熊黛究竟在讲些什么,她只是愣愣的看着熊黛的孕肚,像是傻了。 缓了一会儿,乌沼像是终于接受了熊黛快要当母亲的事实,她本想问熊黛一句,这十年是否过得安好,可是看着熊黛的孕肚和一直守候在一边,时不时给熊黛递上一杯水,或是几块切好的水果的宋闲,乌沼却又觉得问出这样的话,恐怕也只是一句废话而已,干脆把想要问的话吞进了肚子。 找到了熊黛,确认她过的很好,乌沼好歹松了口气,心里也安定了许多,又陪着熊黛呆了一会儿,乌沼便想着应该是时候离开了,便从乾坤袋里拿出了厚厚的几叠钱交给了熊黛。 乌沼道:“这些钱就留给你还债。” 熊黛倒是不客气,一边点钱,一边道:“沼沼,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难道是抢的?” 乌沼道:“少来了,我没你那么大能耐抢这么多钱,你放心用就行,这些钱是干净的。” 闻言,熊黛却叹了口气:“哎,沼沼,你怎么都没得到我一点真传呢?钱要抢来花才是最好的。” 乌沼:“.......” 瞥了眼熊黛的孕肚,乌沼突然为这个即将诞生的小家伙捏了把汗,有熊黛在,这小家伙以后若是不长歪的话,绝对应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想起什么,乌沼把之前从沙影那儿赎回来的铜铃递回给熊黛,又道:“你之前是不是欠了一个叫沙影的债?我把你的东西赎回来了。” 熊黛接过铜铃,想了想,道:“好像有这么回事儿来着。” 好像?! 乌沼心说这家伙肯定是欠债太多,压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宋闲去开了门,来的巫无量。 巫无量站在门外,对乌沼道:“葛老头找你。” 第167章 葛老头和马尚史 白眸银发,肌肤如雪,上半身和人类一般无二,而腰腹以下,连接的,却是银色的树干,树干底部同色的根须则深深扎进了黑土里,此时的葛老头,似乎和乌沼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乌沼道:“您找我?” 葛老头笑眯眯的打量了乌沼一眼,道:“你似乎成长了不少。” “算是吧。”乌沼并不清楚葛老头指的是哪方面,只是随口应和了一声。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毛绒绒时的样子。”葛老头顾自道。 “哦!”乌沼下意识的又应了一声。 之后葛老头盯着乌沼,笑呵呵的又重复了一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毛绒绒时的样子。” “...哦,谢谢?”干嘛又重复一遍?乌沼有些不明所以。 谁知道葛老头表情未变,依然笑呵呵的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毛绒绒时的样子~” 乌沼:“......” 饶是再迟钝,乌沼也悟了,于是乖乖的变为了原形,成了青毛红纹的小妖崽。 葛老头似是松了口气,俯身将乌沼抱了起来,道:“果然还是这样的你看起来比较顺眼一点。”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难道她人形看起来欠打?! 乌沼索性转移话题:“.....呃,您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葛老头摸了摸乌沼毛绒绒的耳朵,笑道:“你是不是准备去地府?” 乌沼微微一顿,抬头看向葛老头,道:“您怎么知道?”这个打算,她明明谁也没告诉过! “我不光知道你要去地府,也知道你去地府做什么,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葛老头依然是笑呵呵的模样,而乌沼却一头雾水,她谨慎起见,并没有回应葛老头的话。 葛老头又道:“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件事拜托你。” 乌沼:“什么事?之前您对我多有照顾,我帮您本就是应该的,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您直说就好。” 葛老头道:“地府里不久就会爆发一场动乱,我想让你帮我全须全尾的从地府里,带一个家伙到我这儿来,若是你能办到,我就给与你在无心居的永久居住权。” “....带谁过来?”乌沼问道。 葛老头:“他姓阎,名氏,全名为阎氏,你到了地府便知道去哪儿找他了。” “阎氏?” 乌沼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这个名字,不过随后又道:“他是难对付的主儿吗?或是您是跟他有仇,还是有恩?” 乌沼之所以想确认这些,不过是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万一葛老头和这个阎氏有仇,那她把他带到这儿,她可能就变成了帮凶,她虽说对葛老头印象还不错,也想帮他做点什么,但底限她还是有的。 葛老头似乎察觉到了乌沼在担心什么,只是笑道:“安心,我不会杀了他的,把他带到我这儿,不过是以前欠了他一个人情,想要还回去而已。” 乌沼闻言,面带犹豫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说起来,无心居的永久居住权是什么东西,乌沼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便道:“您刚刚说无心居的居住权,意思是不是我可以住在无心居?房租贵吗?” 葛老头摸了摸乌沼的脑袋,道:“不贵,只要你时不时来这儿,让我撸几把皮毛,房租就给你减半,顺便还可以让你的相好一同住进来,如何?” 乌沼:“.....我可不可以拒绝?!” 葛老头意味不明的瞥了眼乌沼毛绒绒的肚子,笑眯眯道:“不可以,我说让你住在这儿,你就要住在这儿,因为以后你的孩子,皮毛一定会比你的更软,我可不能错过。” 乌沼:“......”以前没察觉,这葛老头该不会是个绒毛控吧?! 从葛老头那儿出来时,葛老头还交给了乌沼一个形状很奇怪的瓶子,虽然并没有具体说明用途,乌沼却总觉得它能派上大用处。 因为那个奇形怪状的瓶子上的瓶口上拴着绳子,乌沼便顺势将那绳子打了个结,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完全没有打算收回乾坤袋里的打算。 不过,乌沼并没有发觉,她变回原形时,毛绒绒的妖崽模样,配上一只奇形怪状的瓶子,简直实在太过显眼,也太过蠢萌,于是她刚踏出葛老头房间的门,不知何时找过来的古魅就笑喷了,饶是钟兮,眼底也隐隐染上了些笑意。 乌沼对于古魅的嘲笑只是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对钟兮伸出了两只爪子,求抱抱的意图之明显,简直不像是乌沼的风格,钟兮不由愣了下,毕竟印象之中,乌沼似乎还从没有这么向他撒过娇,钟兮自然而然的觉得受宠若惊,于是忙不迭的俯身抱起了她。 乌沼在钟兮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懒懒道:“我们回去吧。” 古魅就道:“现在就回去?熊熊可还等着你过去呢。” 乌沼道:“麻烦帮我说一声,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晚几天再过来看她。” “为什么我一定要非帮你们传话不可?”古魅抱怨道。 虽说在抱怨,但一点都没耽误古魅帮忙传话,顺便拉上了巫无量过去蹭饭。 之后乌沼便安心和钟兮离开了无心居。 出了无心居,钟兮就问道:“你刚刚说离开一段时间,是要去哪儿?” “之前不是说我需要去地府登记什么的?当然是要去地府登记,我可不想成为地府的黑户。”乌沼随口道。 钟兮挑眉,他很清楚乌沼并没有说实话,却并没有言明,只是淡淡道:“我陪你去?” “当然,钟大师你不陪我去,谁陪我去?!”乌沼爽快的点了点头,笑了。 不过是一句随口的话,乌沼却说的钟兮心情舒爽,他十分满意,不由低头在她的头顶下意识的吻了吻,他本以为乌沼会像之前那样抗拒他的亲近。 但让钟兮感到意外的是,乌沼似乎默认了他这种亲近,颇为自然的继续道:“说起来,怎么没见谢狐之?” “非人处有件工作需要他处理。”钟兮捏了捏乌沼的爪子,随口应了一句。 乌沼道:“他不是在休假?” 钟兮似是不满道:“这个时候问起他做什么?” 乌沼抬爪碰了一下钟兮的手,乐了,道:“随口问一句而已,想和你多说说话也不行?” 钟兮:“.......” 钟兮低头看着乌沼的眼睛,微微愣神,他着实对于乌沼一夜之间态度的转变,有些无法适应,但是心底对乌沼亲近的转变却是喜悦的。 钟兮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喜悦,只道:“现在非人处办事大厅还没关门,我们现在去领证还来得及。” 乌沼:“........”果然还没忘了这一茬。 “.....钟大师,地府怎么去?”乌沼适时的转移话题道。 钟兮不满道:“别转移话题,点个头,跟我去领证就这么难?” 乌沼叹了口气,道:“钟大师,你是认真的?就不怕哪一天,你起床时发现身旁睡的不是我,而是现在呆在我身体里的那家伙?如果您老真的不介意,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钟兮顺着乌沼的话,想到那个可能性,脸色立马就黑了,可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只是道:“.....所以你这次要去地府,就是为了解决他?” 乌沼想了想,如实道:“我拿到了剥离他的方法,所以,钟大师,您老给我点时间,等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再谈其他的事情怎么样?” 钟兮犹豫道:“....你有多少把握能成功解决他?” “完全没把握!” 乌沼仰起头,回答的十分干脆,而且理直气壮。 钟兮:“........” 钟兮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去扯乌沼的耳朵,后者忍着痛,任他扯,疼的呲牙咧嘴的,却就是忍着没吭声,钟兮不由泄气的松开了手。 等钟兮颓然的收了手,乌沼才用爪子揉了揉饱受摧残的耳朵,可怜兮兮道:“钟大师,我饿了。” 知道乌沼在打什么算盘的钟兮,完全没打算上当,漠然道:“忍着!” 乌沼:“.......”看来撒娇这招不管用了啊! 眼睛转了转,乌沼又道:“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葛老头刚刚叫我过去,钟大师你猜猜是什么事情?” 钟兮打定主意不应声,乌沼只得顾自说了下去。 “钟大师,你知道阎氏么?姓阎名氏,葛老头想让我把他从地府带到无心居去,如果带去了,以后我就可以住到无心居去,而且房租减半。” 钟兮依然不应声,只是垂着眼,漠然的盯着乌沼。 乌沼用爪子挠了挠头,挫败的垂着头,略显不自在的又道:“葛老头说,我可以带着相好一起住进无心居,所以,钟大师,你...跟我住进去吗?” 说完,乌沼抬头想看钟兮是什么反应,只是下一秒就被钟兮摁住了后脑,压在了他的胸口没法动弹,很快,便只听头顶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乌沼并不知道,她此刻说的这些类似告白般的话语,对于钟兮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她却清楚的感受到了钟兮的激动,因为她听到钟兮剧烈的心跳声,感觉到了按在她后脑上的,那只大手的颤抖。 没想到钟兮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乌沼突然有些无措,却还完全没有忘了正事,就趁热打铁道:“所以,钟大师,你到底知不知道阎氏?” 不过钟兮却压根没接这一茬,只是道:“处理他的事,你需要多久?” 乌沼立马反应过来钟兮说的是把巫骷从身体分离出来的事,就道:“短则两三天,长则两三年。” 而最坏的结果是同归于尽,这一点乌沼却隐而不说,他怕钟兮知道后会直接暴走,那她好不容易哄好的成果可就功亏一篑了。 不得不说,此时没有半点紧张感,还在考虑着钟兮生不生气的乌沼,也是心大的没谁了。 钟兮闻言,将乌沼捧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盯着她的眼睛,郑重道:“好,我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的回到我身边。” 乌沼眨了眨眼,却完全体会不到此时沉重的气氛,她将头歪向一边,困惑道:“呃,钟大师,你不是跟我一起去地府么?说什么肉麻的台词?太不适合你了!” 钟兮:“.......” 乌沼当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钟兮挫败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揉了揉乌沼的脑袋,将她重新抱回怀里,视线却四下扫动,不为的别的,就是打算找个吃饭的地儿,毕竟这小祖宗刚刚说饿了,十九八九是真的。 不过吃饭的地儿还没找到,钟兮和乌沼中途却碰到了一个意外的存在。 那人拦着钟兮和乌沼的去路,吆喝道:“两位,打哪来啊?算一卦呗。” 乌沼打眼瞧了一眼那拦路的神棍,意外道:“马尚史,你怎么在这儿?” 马尚史将黑色圆眼镜推到头顶,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的布帆,道:“出摊而已,没想到就碰到你们了,相逢即是孽缘,就当照顾生意,算一卦呗!” 乌沼漠然道:“不算。” 马尚史:“别这么冷淡嘛,我见二位印堂发红,定是好事将近啊!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好事?我一算便知。” 乌沼当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用爪子指着自己脸上的皮毛,道:“我现在这模样,你从哪儿能看出我印堂发红?嗯?!走开走开,你这神棍别想忽悠我。” 马尚史不死心,拦在路中间就是不走,而且还提出了优惠条件:“别啊!不准不要钱,这样吧,这一卦我给你们免费如何?” 听完马尚史的话,乌沼反应了一会儿,道:“不准不要钱?你都免费了,那不就是不准?” 马尚史面不改色道:“呵呵~,别这么计较嘛!这样,我给你算算桃花运总行了吧!你看姑娘你毛绒绒的,这么可爱,桃花运肯定不错,我就好心给你算一卦。” 乌沼:“...滚!” 钟兮却来了兴致,冷冷道:“姑且听你算一算她究竟有什么桃花运,呵呵~” 乌沼:“......”这个马尚史果然是来找事儿的。 第168章 一夜的转变 “好滴好滴,还是帅哥你比较开明嘛!” 说着,马尚史装模作样的一番掐诀念咒,然后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道:“哎呀,不出我所料,每一世都能遇见真心待你的有情郎,姑娘你当真福运不浅呐。” “呵呵,他说的是真的?”钟兮低头瞥着乌沼,脸色果然变了。 乌沼眼皮一跳,忙道:“....他肯定是在胡说。” 马尚史不为所动,继续道:“不过,结局好像都不太好嘛,先说第一世,邺巫国,殇王死后,乌氏王后殉葬,那个乌氏王后....” “你给我闭嘴!” 乌沼阻止马尚史继续说下去,神情间,对马尚史多了一丝的警惕,她心道,就算这个神棍有点道行,也不至于对过去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这家伙看来应该不是一般人。 乌沼:“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果然!”马尚史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乌沼冷冷道。 马尚史道:“我在想,你的记忆果然没有全部恢复,女希娘娘也太过小气了一些,只肯给你那一点点的记忆。” 乌沼:“你知道女希娘娘?” “算是吧,说起来,既然是女希娘娘的决断,我也不好说什么,我本来还想着,若是你记忆恢复了,我们还可以叙叙旧,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机会了。” 马尚史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随手将肩膀上的布帆扔掉了,顾自继续道:“不过,你不记得那些也挺好,既然你从女希娘娘那儿拿到了剥离巫骷的方法,那就别再像上次那样白白错过了机会,巫骷那家伙根本不值得你念念不忘,虽然是这么说,你可能也不知道我说的上次是哪次,算了,算我多嘴,总之,我今天是来给你送行的,若是这次成功的话,这可能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了,乌沼,勉强说一句,就此别过。” 乌沼:“.......”这货自言自语的都在说什么?! 对于马尚史自言自语的一番话,乌沼一头雾水,虽说有些事情她很好奇这家伙为什么知道,但没等她开口问个明白,面前的马尚史却像烟雾一样缓缓飘散了。 同时,耳边传来钟兮的呼唤声,乌沼视线一转,就对上了钟兮含笑的眼睛。 钟兮摸了摸乌沼的耳朵,道:“醒了?” “..我睡着了?”乌沼揉了揉眼睛,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见到马尚史的影子。 钟兮道:“你在找什么?” 乌沼纳闷道:“刚刚没有神棍找过来?” 钟兮:“神棍?你在说什么?做梦了?!” “梦?”那真的是梦吗?! 想不清楚个所以然,乌沼便不再去想,将马尚史的事跑到脑后,填饱肚子,跟着钟兮往公寓赶。 此时在另一边的公寓,钟兮口中那个有事要忙的谢狐之,领着季佑之找了过来。 “我说小表弟,你能不能饶了你表哥我?别三天两头的给我惹麻烦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休个假,你动不动在学校里斗殴,完事儿还让老师打电话让我过去听训是要闹哪样?” 谢狐之老妈子似的边走边抱怨,季姓少年却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 季佑之理直气壮道:“谁让那些小流氓总是找我麻烦,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又怎么能让他们长记性。” “长记性?这次非让你大表哥给你长长记性不可。” 谢狐之知道季佑之最怕的就是钟兮,这次特地把季佑之带过来,也是为了让这小子收敛着一点。 季佑之双手扣在脑后,无所谓道:“嘁,大兮表哥才没空理我,他不是忙着娶老婆?哪像狐表哥你,到现在还是老光棍一条。” “臭小子,说谁老光棍呢?!” 谢狐之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腿往季佑之屁股上踹了一脚。 “哎呦,狐表哥你就知道欺负我。”季佑之捂着屁股不满的嘟囔。 谢狐之一本正经道:“这能算欺负?你是没见过钟兮教训我的时候,比我对你可残忍多,你这臭小子就知足吧。”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总算是到了钟兮的公寓,谁知这里有两位已经早到了。 白七远远的就看到了谢狐之和季佑之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他熟稔的招了招手,喊道:“有钥匙没?钟兮那家伙没在。” “我怎么会有钥匙?等着吧,他应该快回来了,话说回来” 谢狐之走到白七和黑庚面前,继续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白七道:“当然是钟兮那家伙叫我们来的,说是要带乌沼去地府登记,我们就顺便带他们下去呗。” “地府?你们是鬼差?” 季佑之来了兴致,兴奋的围着白七和黑庚转圈。 白七被季佑之左晃右晃的摇的头晕,一把摁住了他的脑袋,借着身高的优势,俯视着少年,猥琐的笑了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和谢狐之小时候一模一样,也是闲不住的主儿。” 谢狐之不乐意了:“去去去,这小子才不像我,我小时候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哪是这个熊样子。” “你还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说起来,你无论哪一世好像差不多都是这个熊样子,不改二货本心,说的就是你。” 谢狐之:“....你才是二货!” 白七呲了一声,转身一脚踹在了门上,埋怨道:“话说钟兮这货怎么回来的这么慢?!该不会在哪儿吃饱了才回来吧,我们可还饿着呢!” 季佑之好奇道:“鬼差也吃东西?你们吃什么?人手人脚?还是人心人肺?!”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小孩,把我们当什么了?!” 白七没好气的弹了弹少年季佑之的额头,之后转身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石阶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黑庚道:“来,坐爷这儿来。” 黑庚瞥了他一眼,靠在一旁的门柱上,压根没理会白七。 白七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果然也是个没人爱,也没鬼爱的老光棍,黑庚,你难道就不能看在我们搭档这么久的份上可怜可怜我,送下温暖?!虽然你又呆又没料,可我一点也不嫌弃你,真的。” 黑庚:“....去死。” 白七实在是闲的无聊,只能找黑庚胡搅蛮缠打发时间,就继续道:“我们早在几百年前就死了,黑庚,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骂法?!” 黑庚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那你就滚去投胎,正好我要换搭档。” 白七表情突然变了,沉声道:“.....你是认真的?” 黑庚:“对啊,认真的在骂你!” 白七:“........” 谢狐之和白七他们几个,在钟兮的公寓前又闹了一会儿,直到天色见黑,钟兮抱着乌沼的身影才从街角的尽头显现。 谢狐之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 季佑之则远远的就兴奋的喊:“大兮表哥,大兮表嫂!” 乌沼:“......”这称呼太怪了! 白七直到钟兮走到跟前,才从石阶上站起身,凉凉道:“钟兮,你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快开门,要饿死我了。” “你都死了几百年了,说什么饿死。” 嘴上说着没什么同情心的话,钟兮却还是掏出钥匙打了开门,将这几个家伙放了进去。 这几个家伙一进门,就各自占了客厅里的沙发,还将冰箱里的食物都洗劫了一空,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钟兮懒得管他们,顾自抱着毛绒绒的乌沼,和白七他们商量着去地府的事情。 一开始乌沼还能安稳的以妖崽姿态安坐在钟兮怀里听他们说话,但是旁边的季佑之少年一直嚷嚷着表嫂,让她多少有点不自在,干脆和钟兮打了声招呼,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然后慢吞吞的爬上了楼。 但季佑之却半途拽住了乌沼的后爪,将她拖了回来,又带到了客厅。 乌沼瞥了眼季姓少年送到她嘴边的果子,和被捏住的双爪,犹豫道:“少年,我要去休息了,放我上楼呗?!” “现在就去睡?这么早?!” 季佑之完全没有放开乌沼的意思,反而揉了揉了乌沼的脑袋,将吃的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乌沼嚼着嘴巴里的果子,往后拽了拽爪子,想要把爪子从少年手里拽开,但是却没成功,就道:“你这小孩,是不是把我当宠物了?” 季佑之顺手又揉了揉乌沼毛绒绒的耳朵,还挠了挠她毛绒绒的下巴,一本正经道:“怎么会?!” 乌沼:“.......” 撇开季佑之撸猫似的动作,乌沼叹了口气,郑重道:“小孩,你这样会挨揍的,知道吗?!” “挨揍?!” 季姓少年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痛叫一声,捂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 钟兮漫不经心的收起拳头,瞪了一眼季佑之,转头就把乌沼重新从地上抱了起来。 乌沼看了眼痛得眼泪几乎要流出来的少年,问钟兮道:“钟大师,这小孩确定是你亲表弟么?”下手未免太重了些。 钟兮漠然道:“当然是亲的,不然他就跟谢狐之一样,先让影七吊起来再说。” 谢狐之:“.........”感情就他不是亲生的?! “真是的,话说到一半,钟兮,你又在干嘛?” 白七对于钟兮中途打断他说话的行为很不满,钟兮就道:“不就是从地府正门进去?我知道规矩,不用再强调了。” “地府的寒气不是一般的人族或妖族能承受的,无泽保持原形就好,人形会受不住地府的阴寒之气。” 黑庚淡淡的插了一句话,却是对乌沼说的。 乌沼乖巧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好的,多谢提醒。” 之后钟兮他们说了什么,乌沼并没有再听,没了季佑之的干扰,她这次总算能踏踏实实的上了楼,独自安静的呆在房间里。 乌沼躺在床上,闭着眼,等了一会儿,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安静了一整天,此刻却依然并有丝毫的动静,她只得先开口道:“我们谈谈?” 过了许久,也没有声音回应。 “巫骷?”乌沼又唤了一声。 “....你果然是想起了过去的事。”巫骷的声音终于响起,乌沼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乌沼道:“不算是,女希娘娘只给了我一段你带我下界时的那一小部分记忆,说起来,你也挺过分的,忽悠了我这么久,居然连真名也从未提起过,若不是女希娘娘,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居然在过去,还有着那些莫名其妙的渊源。” 巫骷:“呵~,各方面来说,确实是莫名其妙,所以,你想跟我谈什么,谈谈你如何将我驱走?!” 乌沼道:“啧,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既然女希娘娘出手了,那就说明他会帮你铲除我,从以前开始,他就最疼爱你,会帮你也是理所当然。” 巫骷的声音淡淡的,完全没有一点紧张的情绪,乌沼却睁开了眼睛,一时间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 巫骷:“...你在笑么?笑什么?” “不知道,想笑就笑了,关你毛事!”乌沼突然暴躁的怼了一句。 巫骷:“.......” 乌沼又道:“以前的我真是瞎了眼,没事儿干嘛把力量给你,直接去找女希娘娘把你这倒霉催的抓回去不就好了,我管你喵的死活?” “....你真的是乌沼?” 一时间,面对性情突然变得有些暴躁的乌沼,这着实让巫骷有些措手不及,他简直无法把面前这个乌沼和过去那个乖巧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乌沼没有接巫骷的话,只是继续道:“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折腾了这么久,究竟想通过我做什么?” 巫骷没有应答,乌沼舒了口气,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勉强道:“我当初说的,那些你会痛苦万分的诅咒,不过是气话而已,除了那些话,我难道真的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吗?以至于到现在,你都不肯放过我?” 顿了顿,乌沼想起什么,又道:“现在的那个捉妖世家里的那个云家,是你的后代子孙吧?!” 巫骷终于又开口了:“....你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乌沼眯了眯眼,道:“...现在!” 巫骷:“.......” 乌沼得逞道:“你难道忘了,我似乎之前问过你,你给你未出生的孩子取什么名字,你跟我说叫云逍,所以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云家是不是你的后代,没想到你真的应了,看起来,现在的你倒是诚实多了,巫骷。” “呵,我倒是小看你了,乌沼。”巫骷道。 乌沼沉下脸:“那么我问你,云不笑杀我的事,背后里是不是你指使的?” 巫骷道:“....那时候我并不在这个世界,这你是最清楚的不是么?你现在给我扣这个罪名,不觉得可笑?” 乌沼:“我确实觉得可笑,毕竟试想一下,云不笑那个人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他绝不是什么蠢人,很难相信钟家四叔钟尹之几句为了所谓大义的忽悠,就能轻而易举的煽动云家派他来杀我,除非他有不得不杀我的理由,而那个理由就是你,巫骷。之前云不笑莫名其妙的在妖市跟我提了你的名字,从那时我就在想,这后面莫不是你在捣鬼?” 第169章 地府终篇之 阴姬来访 此刻已是深夜,当白洁的月色透过敞开的窗前爬进房间,不大的床铺上,青毛红纹的妖崽虽是安静的躺着,可却并没有什么睡意,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没多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木门吱呀一声传来沉重的声响,门被打开,钟兮一眼瞥到床铺上的乌沼,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钟兮走到床前,道:“还没睡?” “钟大师,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乌沼翻了个身,背对着钟兮,明显没什么精神。 “敲门你会开吗?” 钟兮随手将钥匙收了起来,抬手摸了摸乌沼的耳朵,笑了。 乌沼漠然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看心情,比如此时,我就不想放你进来。” “怎么?心情不好?” 钟兮微微挑眉,将乌沼从床上捞了起来,抱着她走出了房门。 乌沼歪着脑袋,枕着钟兮的肩膀,无意间看了一眼楼下,发现谢狐之他们此刻正整装待发的准备出门,就道:“可以去地府了?这么快?!” 钟兮:“你不想去?” “....没,我以为....” 乌沼顿了一下,并没有说下去,钟兮却顺着她的话继续道:“你以为我即使表面上答应了你,但暗地里也会阻拦你,对吗?” 乌沼忙道:“....呃,我没这么说。” “即使你这么想也没关系,我会原谅你不相信我,因为我是个好伴侣。”钟兮意味不明道。 乌沼:“.......” “喂,钟兮,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白七在下面催促,钟兮却依然不紧不慢的带着乌沼下楼。 乌沼道:“刚刚他说赶什么车?” “去地府的车,每月一班,错过就要再等一个月。”钟兮解释道。 “不能开界门进地府?” 乌沼觉得有些纳闷,明明上次她就见到下面的白七就开过界门来往山海和人界,难道来往地府就不行?! 这时钟兮已经带着乌沼下了楼,跟着谢狐之他们走出了门,黑庚便解释道:“我们能从地府开界门往来各界,但是进地府,你们这些非地府的外人必须通过每月唯一的班车往来,这是地府的规矩。” “本来你们本应该没这么麻烦的,只是钟兮拒绝了官复原职,你们这才成了地府的外人,不然哪用得着这么费事要赶什么班车。”白七接话道。 乌沼看向钟兮,疑惑道:“官复原职?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钟兮原本是地府的....”白七扭过头,兴致勃勃的打算和乌沼解释,钟兮却瞪了他一眼,将他的话憋了回去。 白七摊了摊手,冲乌沼无奈的笑了笑,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乌沼又看了一眼钟兮,后者安抚般的摸了摸她的头,道:“以后再和你解释,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没什么特别的。” 乌沼识相的不再问,勉强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之后,钟兮一行,坐着白七和黑庚平常工作时用的黑面包车,穿过c城的两处街道,最后在一处破败的公交站前停下了。 下了车,季姓少年就嚷嚷开了。 “不是直接去地府?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白七道:“当然是要坐去地府的车,话说着你这小鬼是什么时候蹭上来的?” 解释了一句,白七转而问谢狐之和钟兮:“让你这个小表弟跟到地府没关系?” 谢狐之跟着补了一句:“反正去地府的车,也是旅游车,这混小子就算不带着他,他也会偷偷跟上来,到时候他再惹出什么麻烦来,那就更头疼了。” 钟兮漠然道:“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把他丢到枉死城,我们办完事情再把他带回来。” 季姓少年一脸兴奋:“好啊,好啊!表哥表嫂你们忙,我要去地府的枉死城好好的玩一玩,不用管我。” 乌沼:“.......” 这小孩就算乐观,也该有个限度吧?!一般人听到枉死城这个地方,第一反应是好好玩玩吗? 说话间,从道路的尽头,凭空驶过来一个造型极为奇怪的车辆,而且与其说那是车,不如说那是一只飘在半空中的巨大棺材。 等那棺材状的灵车停到车站前,白七冲车头招了招手,伴随着一声阴沉的银铃声,车门缓缓的打开,暗蓝色的光从车门内照了出来,诡异非常。 白七对钟兮他们道:“上车吧!去地府前,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白七和黑庚就先行上了车,钟兮他们则跟在后面,谁也没有多问一句白七话里的意思。 进了车门,乌沼发现这辆棺材造型的灵车,内部却别有洞天,放眼望去,车内整整齐齐的安放着无数像是由人骨铸就的长椅,每张长椅上的边缘,都镶嵌着两到三个骷髅,像是椅子的扶手,同时在车内,到处弥漫着一股阴寒的气息,即使是那些由枯骨铸造的椅子,也多少透着些阴寒。 此时的乌沼终于明白,那个地府的鬼差黑庚,为何提醒她保持原形,因为这里就像是一个冰库,不是一般的阴冷。 原本活蹦乱跳的季佑之,此刻也冻得抱着双腿,缩成了鹌鹑状,谢狐之更是直接变成了狐狸原形,被少年扯在怀里取暖。 而钟兮和白七他们则像是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阴寒,依然说话自如,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自在。 “这...这..这里没有司机吗?” 季佑之被冻得牙齿打颤,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白七就道:“司机?有啊?!你没看见?” 白七说着就朝着车头的方向指了指,乌沼和季佑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压根什么也没看到。 黑庚在旁补了一句:“除非他愿意现身,否则地府之外的人是看不到的。” 既然看不到,索性也不再白费力气,乌沼和季佑之同步敷衍道:“哦!” “各位客人,发车了,注意扶好扶手。” 突兀的声音,从空无一物的车头响起,伴随着车门关合的声音,灵车缓缓的驶动。 这时,从车头的位置又传来了一声:“注意扶好扶手,死伤概不负责。” 季佑之:“...啥意思?” 没有人应声,只有乌沼提醒了季佑之一声:“不清楚,小孩,你先抓好扶手,” 虽然乌沼是安坐钟兮身边的,但还是下意识的用爪子拽住了旁边的骷髅扶手,季姓少年似乎根本不把乌沼的提醒当回事儿,依然左顾右看,最后还是在谢狐之的逼迫下才抓住了座椅便的骷髅扶手。 下一瞬,整个灵车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像是正以极快速度在驶动,强烈的眩晕感差点让乌沼直接摔下了座位,好在钟兮眼疾手快的将她拽回到自己身边。 但谢狐之和季佑之就没那么幸运了,双双脸朝下跌在了地上,随着车厢的晃动,在地上不受控制的翻滚,颇为凄惨。 “救命!!” 季佑之刚喊了一声,又被颠倒到另一边,之后便被钟兮直接用脚踩住了他的一角,才结束了他在车厢的颠簸。 另一边的谢狐之边痛呼边抱怨:“你们地府的车什么时候才能稳一点?” “稳不了,这是特色,改不了的。”白七无所谓的应了一声,有样学样,也一脚踩住了颠簸翻滚的谢狐之。 谢狐之勉强松了口气,从椅子的边角,一点点的随着车厢的晃动,半天才爬到了椅子上,之后他用狐尾巴缠住了扶手,像膏药一样贴在了椅面上。 没过多久,灵车终于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乌沼蔫蔫的问了一句:“地府到了吗?” 钟兮顺势把她拉到怀里,道:“还没?不舒服?” 乌沼蔫蔫的点了点头,胃里翻江倒海,心说呆上这个飞一样的车厢里,能舒服才怪了! “大兮表哥,我想吐!” 趁着停车的这会儿功夫,季佑之好歹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和乌沼一样蔫头蔫脑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精气神。 钟兮漠然道:“忍着!” “哦!” 季佑之蔫蔫的应了一声,往椅背上一靠,颓废的闭上了眼。 乌沼也不自主的说了声:“我也想吐,大概多久才能到地方?!” “很快了,一会儿就到。” 钟兮边温声安慰着,边捂住了乌沼的眼睛,后者缓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觉得舒服了许多。 季佑之:“.......” 如此之大的差别对待,饶是心大的季佑之,心里也不由不是滋味,难道他真的不是亲生的表弟?! 这时,车门再次打开,伴随着一阵人声的吵闹,陆陆续续的又涌上来了许多人。 这些人里,走在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两个,各自都举着一把奇怪的小旗子,看起来像是哪个旅行团在组团游览。 等所有人上了车,拿着旗子的那一男一女便不知从哪儿各自掏出来了一个小喇叭,冲着那些吵闹的人喊道:“都往后走,往后走,这里是地府的幽灵车,坐在前面,一不小心肠子都能颠出来,都坐在后面,我们可不会中途下车送你们去医院,自求多福喽!” 那些人似乎很习惯那两个向导这么说话,不少人都哈哈大笑着,听话的往后面的座位走。 不多时,从车门的方向又上来了三个人。 “呦?是黑崽?” 这声音?! 乌沼拨开钟兮护在她眼睛上的手,抬眼看向来人,果然是古魅。 和古魅同行的是巫无量,以及乌沼当初在无心居见过的好心邻居阴姬。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乌沼好奇道。 古魅旁若无人的坐在对面的位置上,对乌沼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们也是去地府十日游的?” “地府十日游?那是什么?”乌沼问道。 古魅指了指车厢后面吵吵闹闹的一群人,道:“那些就是地府十日游的旅行团,向导也是地府的鬼差,地府十日游应该算是地府的副业,现世里总有些活的不耐烦的活人想提前看看地府,所以地府便瞅准了这个机会,开设了游览观光地,他们可真是会赚钱。” 白七:“那是当然,我们鬼差也是要吃饭的,不赚些外快,难道等着饿死?!” 说完,白七转而看向一旁的阴姬,道:“说起来,你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那是你的错觉。” 阴姬的表情淡淡的,她径直走到乌沼的跟前,侧头瞥了眼钟兮,道:“你就是钟兮?” 钟兮漠然的看了看阴姬:“...嗯,你是谁?” 阴姬没应声,只是抬手伸出食指面无表情的弹了下他的额头。 众人:“.......” 众人皆以为钟兮肯定会暴走,但是钟兮却只是愣了下,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松开了乌沼,将她递给了阴姬。 乌沼:“........” 阴姬坦然的从钟兮手里接过乌沼,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挑了个离众人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乌沼转回头看了眼后面,发现钟兮像是傻了一样,双眼发直,依然保持着托举的动作,而谢狐之他们,以及后面那个旅行团的众人,则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完全一动不动。 “你做了什么?”乌沼知道这不对劲,便问阴姬道。 阴姬:“不用担心,不过想安静的和你呆一会儿而已,一会儿他们就会复原了。” 虽说阴姬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但乌沼还是对定格的钟兮他们有些担心,试探道:“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阴姬突然笑了,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温情,乌沼略显紧张的心情突然不由跟着松缓了下来。 “你挑人的眼光果然不怎么样。”阴姬瞥了眼后面同样被定格的钟兮,淡淡道。 乌沼道:“....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而已,算了,只要你开心的话,那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阴姬说着,纤细的手从乌沼的头滑到了她毛绒绒的肚子上,顺便帮她顺了顺毛。 乌沼:“.......” 乌沼不知道阴姬想做什么,虽然她完全感受不到阴姬的敌意和危险,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困惑这人莫名的举动。 “乌沼。” 过了一会儿,阴姬突然出声唤了一声。 乌沼闻言抬眼向阴姬,只听阴姬笑道:“我一直想这么抱抱你,你的肚子真软。” 说完,只见阴姬的身形突然像是烟雾一般,缓缓的消散了。 车厢内又突然恢复了热闹,乌沼抬眼在四周看了看,却哪里再也找不到阴姬的影子。 现实却并没法允许乌沼思考太多,钟兮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你跑到那里做什么?” 说着,钟兮走过来又把她拎了回去,仿佛和其他人一样,根本就没注意到阴姬的存在。 乌沼低头用爪子碰了碰被阴姬重点摸过的肚子,不由觉得有些莫名,阴姬搞这么一出,究竟是想干什么?就是来摸肉肚的?! 见乌沼一直盯着自己毛绒绒的肚子看,钟兮莫名道:“肚子怎么了?” “没怎么。” 乌沼敷衍的应了一声,转而问另一边昏昏欲睡的古魅道:“说起来,刚刚和你们一起上车的有阴姬么?” 古魅立马醒了,睁开眼,困惑道:“阴姬?你怎么会突然提起她?” “没什么,就想问问而已。”乌沼淡定道。 “我们和阴姬没有来往,前几年听说她已经搬出了无心居。” 巫无量从自己的漫画书里分出神,补了一句。 乌沼:“...这样啊!” 第170章 地府终篇之 钟家二爷 传闻忘川河上有座奈何桥,孟婆守在奈何桥上,为每个亡魂递上一碗孟婆汤,饮了孟婆汤后,前尘往事忘尽,恩怨情仇皆成虚妄。 可事实上,奈何桥只是连接人世与阴界地府之间的一座普通桥梁,红漆实木,看起来和一般的大桥并无区别,只有桥下忘川河水里,密密麻麻漂浮的一众亡魂昭示着此桥的特殊。 飘在河水里的亡魂们,魂体几乎与河水融为一色,他们仰着脑袋,交头接耳的谈论奈何桥上的新鬼。 而奈何桥上的新鬼,有的还没有从死亡的事实中回神,神情茫然。 有的则嚎啕大哭,牵挂着生时的亲人,也有不少对周遭的一切颇为很新奇,居然找起了一旁的鬼差聊天,一群新鬼吵吵闹闹的挤向奈何桥的另一头。 不过这些新鬼之中,还有不少被斜坐在桥头的一抹倩影所吸引,虽说亡魂们大都保留着死去时凄惨恐怖的模样,有的缺了脑袋,有的面目全非,但那个斜坐在桥头,面朝忘川河水的家伙,除了看起来瘦弱了一些,确实半点死气也无,简直是鬼中奇葩。 有好奇心旺盛的新鬼想要特地转到正面去瞟那个鬼中奇葩一眼,但还未靠近,就被一旁死气沉沉的鬼差拦了个正着。 那新鬼对于鬼差的拦路很不满,找了个托辞,道:“做什么?死都死了,我就不能看看忘川河?” 鬼差也是个明事理的,瞥了那新鬼一眼,就道:“你一个色鬼,看什么忘川河?” “切,色鬼也有色鬼的喜好,看看怎么了?” 那新鬼说着,就要硬闯,鬼差还想去拦,桥上的那奇葩突然背着身开口了。 “宋萌萌,让他过来吧!” “你看,还是人家明事理。”新鬼冲拦路的鬼差嘚瑟道。 鬼差懒得搭理这色鬼,只是听话的退到了一边。 那新鬼显然有着多年的撩美经验,即使只看到了个桥上的那个背影,他也能判断出对方绝对是个美鬼,他撩了撩自己并不存在的头发,快速的飘了过去。 只是刚摆好姿势,这色鬼正准备帅气的打个招呼,对方却突兀的转过了身。 那足以电魂摄魄的绝美样貌,让这新鬼一下子愣住,不过下一瞬,他就突兀的想起了对方是谁,转身就想原路逃走。 这可是带刺儿的毒玫瑰,扎一下不仅要人命,说不定还会要鬼命,招惹不得。 新鬼心思百转,正想着怎么退场才不显生硬,毒玫瑰本尊却突然笑了,道:“哟,这么巧,卓箐。” 这一笑,映衬的那不似真实存在的绝美容貌也更加具有蛊惑性,名为卓箐的新鬼瞬间就沦陷了,完全忘了以前从这朵毒玫瑰上吃过的苦头,贱兮兮笑着,露出了一副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的痴汉表情。 “对对对,死的巧,没想到赶上地震,还能和钟二爷您做一对亡命鸳鸯,这波死的忒值了。” 毒玫瑰被对方的俏皮话雷了一下,只道:“我就算了,以你的程度,没想到也这么早死。” 说完,她还似乎可惜的叹了口气。 卓箐顿时心花怒放,心道:没想到,我在她心里的印象这么好?! 下一瞬,只听毒玫瑰补了一句:“都说祸害遗千年,果然是骗人的。” 卓箐:“......” “不过,就算死了,你这锃光瓦亮的光头却还是这么销魂。” 卓箐:“......”脱发是不可说的痛! 毒玫瑰的美貌渐渐吸引了其他亡魂的视线,原本闹哄哄的奈何桥上,被绝美的容貌吸引的亡魂们,也渐渐趋于安静。 相比于厚脸皮的卓箐,其他的新鬼们并没有上前来搭讪,毕竟都已经成鬼了,欣赏下多看几眼也就足够了,想那些有的没的简直有病。 安静下来的亡魂们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很快就陆陆续续的下了奈何桥,到了奈何桥的另一头。 鬼差们早已经等在了奈何桥下,找到各自的目标渐渐四下散去。 被卓箐称之为毒玫瑰的钟二爷,看了看空下来的奈何桥,以及奈何桥另一头那个一直等着卓箐,有些冒火跳脚的鬼差,提醒道:“卓箐,你还不过桥?” 卓箐贱兮兮的笑了笑:“我自然要和你一起走的。” 毒玫瑰挑了挑眉:“我在等人,你陪着我等?” “对对对,陪着你等。” “是么?”毒玫瑰突然笑了,卓箐呆了呆,却并没有注意到她笑容里的那抹促狭。 毒玫瑰转头看向地府的入口,似乎听到了那边的动静,便道:“我等的人,已经来了。” 卓箐顺着毒玫瑰的视线,好奇的看了过去,然后他看到来人,立马呆了,忙不迭的躲到了鬼差宋萌的身后。 乌沼跟着钟兮他们,远远的在奈何桥的另一头,看到了那个坐在奈何桥边,优雅挥手的绝世美人,下一秒她就听到一旁的谢狐之似是无意识的唤了一句钟二叔。 钟二叔?! 那明显是个女人,或者说是女鬼,怎么会是云不笑口中那个据说是狠绝人物的钟家二爷?! 此时,并没有人回答乌沼的疑惑,一行人却只是加快了踏上奈何桥的脚步。 等乌沼他们来到跟前,毒玫瑰钟二爷笑着打了声招呼:“哟,混小子们?挺精神哈!” 钟兮平静道:“二叔,你怎会在这儿?” “嘁,小兮,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见到我难道不应该更高兴一点吗?” 毒玫瑰钟二爷从奈何桥的栏杆上跳下来,转身带着他们朝着奈何桥的另一头走,鬼差宋萌和色鬼卓箐也只得跟上。 钟兮不置可否,谢狐之却有些在意,便道:“二叔,你是特地在这儿等我们的?你不是早就...” 谢狐之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钟二爷却继续他的话道:“我确实早就作古了,但是什么时候投胎那要由着我的心情来,反正做鬼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听说你们要来,我就想来见一见你们,对了,佑之现在该长大了吧?他人呢?怎么就你和小兮两个人?” 钟兮道:“他跟着古魅和巫无量去了枉死城。” 钟二爷道:“枉死城?原来是去观光去了?那里的纪念品倒是不错,你们离开时可以带一些回去。话说回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古小贱和巫无量也不说过来看看我,真是没良心。” 听到古魅和巫无量的名字,乌沼不由从钟兮怀里探出了头,多看了眼这个钟家二叔,或者说是钟家二姑。 “很意外吗?我居然认识古魅和巫无量?” 见乌沼探出头,钟二爷便对她笑了,继而道:“他们两个是我生前的驱使,认识他们是当然的。” 比起古魅和巫无量曾经是钟家二姑的驱使这个信息,乌沼关注的重点却偏移了许多,毕竟钟二爷的笑容实在是太有诱惑力,饶是乌沼也不由呆了呆,不由自主道:“你..真好看。” 钟二爷抬手摸摸乌沼的脑袋,转而将她架到了自己怀里,像是抚摸宠物似的,轻轻给她顺毛,然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事实上,我也这么觉得。” 钟兮:“.......” 谢狐之:“.......” “噢,对了,这个给你。”钟二爷想起什么,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块石头,递给了乌沼。 乌沼犹豫着用爪子小心的接过来,打量了两眼,疑惑道:“这是什么?” 钟二爷一脸嘚瑟道:“反正是好东西,你收着就好,是前几天我从一个叫白七的小鬼那儿骗过来的,所以说现在的地府小鬼都太年轻。” 乌沼:“......”白七?乌沼看着爪子里的那块石头,心道这样真的好吗? 心里虽然有些犹豫,但乌沼的爪子却十分诚实的立马将那石头收进了乾坤袋。 “嗯嗯,孺子可教。” 钟二爷满意的摸了摸乌沼的耳朵,转头瞥了眼一直躲在宋萌身后鬼鬼祟祟的卓箐,嘲道:“你真是难得这么安静过,卓箐。” “呵呵...我一直都挺乖巧的。” 见钟兮和谢狐之都顺着钟二爷的视线看了过来,卓箐略显尴尬的从宋萌身后走了出来。 “...你是那个被二叔曾经虐到半死的色鬼?” 谢狐之反应了一下,才认出了卓箐,不由嘚瑟的笑了:“你也早死了吗?果然恶人不长命是真的!” 卓箐道:“啧,我可不是什么恶人,实话跟你说,我这次可是为了见义勇为才丢的命,现在说不定救死扶伤的锦旗就正挂在我的灵堂里呢!” 谢狐之见不得这个色鬼这么嘚瑟,转头对钟兮幽幽道:“你是不是还有笔账没和他算?” 卓箐:“......” 比起毒玫瑰钟二爷,卓箐更怕的却是钟兮,之前他犯蠢的时候,已经被这人虐出阴影来了,没想到都做鬼了,还能碰见这家伙,也是不走时运。 不过钟兮现在并没有找卓箐麻烦的心情,淡漠的瞥他一眼,就扭回头继续往前走,卓箐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不过,比起这个不认识的光头新鬼卓箐,乌沼却更关注于安安静静跟在钟家二爷身旁的那个面熟的鬼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鬼差应该就是之前见过的高中生宋萌,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碰见。 宋萌见乌沼看向他,就道:“我们见过,我爷爷还好吗?” “宋闲?他应该算还好吧?”乌沼回想着已经成为熊黛丈夫,保持着年轻模样的宋闲,不确定道。 宋萌又道:“我听说他结婚了,白七前辈还说结婚的对象是你的亲人来着,这是真的么?” 乌沼不知道宋萌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问这些话的,犹豫间,只道:“....事实上,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结婚,但是你快要有一个小叔叔这件事倒是真的。” 宋萌:“......” 宋萌的表情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乌沼悻悻道:“呃,这件事要不当我没说?” 宋萌道:“没关系,挺好的,其实我并不是爷爷的亲孙子,我生前的爸爸也只不过是他收养的养子,他对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也没理由介怀他假死后又重新组建了家庭。” 虽然宋萌说的尽是些大度的话,但那表情却紧绷着,明显还是有些介怀,乌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说些什么,似乎又有些尴尬,憋了半天,才道:“要不,你爷爷宋闲的话题就当我们没说过?!” 宋萌:“.......” 说话间,乌沼他们一行,已经走到了奈何桥的另一头,此时原本等待着卓箐的鬼差已经不见,只有一对戴着鬼面具的鬼差,带着他们一行向地府深处的方向前行。 两个戴着鬼面的鬼差都各自罩着宽大的黑袍,一高一矮,甚至看不出男女,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多余的话,仿佛在举行一场再郑重不过的仪式。 卓箐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又开始跟毒玫瑰钟二爷聊骚。 “我们是不是很有缘?见阎王爷都是要一起去,你看别的鬼都是分开被带走的。” “有缘?你怎不知那是不是孽缘?”毒玫瑰应了一句,明显是随口说的。 卓箐却道:“孽缘也是缘,之前那事儿,你当时揍的我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差点成了太监,想想当时我也挺惨的。” 钟二爷反思了一下,道:“......有这么惨?当时你父母跑到我这里千恩万谢,说是你从医院醒过来就抱着你妈妈嚎着要改邪归正做五德四美好少年,为此你父母还送了我一面锦旗,所以我一直以为对你下手太重只不过是我的错觉。” 卓箐:“.....我觉得我可能是捡来的。”当时不过是高中生的他,被人打了,父母还给别人送锦旗? 钟二爷:“是不是捡来的我不知道,但当时那面锦旗上写的是‘心灵捕手,纨绔良’,你父母当真是开明的人。” 卓箐心道,开不开明另说,单从锦旗上的这八个字,他不是亲生的这件事大概是真的。 钟二爷又道:“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说起来我伪装了一辈子,怎的就偏偏当时被你一眼看穿是女人?” 卓箐:“不晓得,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反正就是觉得你是女人,没想到果然还真是。” 闻言,钟二爷认真的打量了卓箐两眼,不一会儿,像是突然悟了,表情微讶,转而又归于平静,不过除了乌沼,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去阎王殿这一路,卓箐像是受了刺激,完全落入了是不是亲生的纠结中,不停的在毒玫瑰钟二爷耳边碎碎念从小到大被父母坑的糗事,毒玫瑰钟二爷颇为耐心的听着,时而毒舌的来一句让卓箐吐血的总结,坑长的路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无趣了。 前面的一双鬼差止步,阎王殿便到了。 鬼差一左一右分立在殿门两侧,毒玫瑰钟家二爷熟门熟路,自觉的进了殿门。 第171章 地府终篇之 阎王 阎王殿内空旷,只摆放着一方巨大的红案,红案后安坐着一位膀圆腰肥的黑胡大汉,很难想象这便是地府的阎王。 “来了?本王等很久了,真慢。” 阎王从红案后抬头,相貌威严,只是他身上的白色工字背心,以及那两只支在红案上,套着一双大红色人字拖鞋的大脚吖子,却将这份威严破坏的一丁点都不剩。 卓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底的那一丝怀疑瞬间被激了出来:“钟二爷,您有没有看到哪儿有摄像头没?现在的真人游戏也忒不走心,这抠脚大汉绝逼不可能是阎王。” 乌沼虽说深有同感,但那阎王身上的气势不是骗人的,她也只当是这阎王不修边幅而已。 钟二爷没理会卓箐,后者便四处乱瞟,甚至要去红案后面去找所谓的监视器,之后却被钟二爷眼疾手快的一巴掌呼在了他的光头上,大概是因为手感太好,钟二爷还多摸了两把。 “咋了?” 卓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慌忙扭回头,看着钟二爷,一脸的茫然。 毒玫瑰钟二爷摆明对卓箐的智商抱有怀疑:“我刚刚打你,疼么?” 卓箐愣愣的摇了摇头:“不疼,像是羽毛挠了一下。” 钟二爷:“废话,你都死了,还疼什么。” “哦,所以这个真是阎王?白背心配红拖鞋?”卓箐还是有点接受不能,语气是满满的嫌弃。 那边阎王明显听到了卓箐的话,大胡子翘的老高,显然被气到了。 “瓜娃子好生没有规矩。本王这套可是天上的女仙用云霞织的,岂是你这瓜娃子识得的东西。” 阎王扯着自家的白色工字大背心,一脸的自豪。 毒玫瑰钟二爷瞥了一眼阎王的装扮,悠悠的说:“用云霞做衣服?所以你现在其实是在裸奔?地府的风俗果然别具一格,这要是在现世,大概要被抓了吧!” 裸奔的阎王:“......” 乌沼:“......”壮哉,连阎王都敢怼。 阎王这次不止胡子翘了,连眉毛都气的挤成了一团,于是大笔一挥,火急火燎的就要送钟二爷和卓箐两个去投胎,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钟二爷倒不着急,优哉游哉的问阎王:“不需要喝孟婆汤?” 阎王傲娇的一哼,鼻孔朝天:“哼,见识短浅,哪有那玩意儿,别听那些话本儿瞎哔哔,我们有忘川河,在河里泡三年,就算是神兽仙体也能忘得老母都不识得。” 所以这就是忘川河里漂满了亡魂的真相?!乌沼突然想起之前在奈何桥上看到的吓人景象。 “要泡在河里三年?我可不干。”死尸一般的泡在河里,怎么想怎么诡异,卓箐直接丑拒。 “哼,你们倒是想,可你们哪有那时间,赶紧去投胎,来不及了。” 阎王不耐烦的挥手,扇过来一阵狂风,卓箐转眼间,凭空在阎王殿里没了踪影。 但是钟二爷却依然好好的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问阎王:“你刚刚说什么来不及了?” 阎王:“......” 钟二爷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投胎我会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我在忘川河边等了我这两个侄子这么久,自然还有些事要交代,相信阎王你会给我面子的吧?!” 阎王:“......当然。” 阎王和钟兮的二姑之间的互动,仿佛阎王才是出于劣势的那一方,乌沼将这一点看在眼里,对于这位扮了一辈子男人的钟兮二姑越加好奇了。 “噢,对了,来来来,这是死而复生的无泽,留在你这儿办登记手续,我正好趁这个空挡交代下后事。” 钟二爷说着就把乌沼直接丢到了阎王的红案上,扭头唤了一声钟兮和谢狐之,直接先行一步就离开了阎王殿。 谢狐之没说什么,直接跟着钟二爷出了阎王殿,钟兮则对乌沼嘱咐了一句:“我去去就来,你别在地府乱走,等着我回来。” 乌沼盘着后爪坐在红案上,乖巧道:“知道了,你去吧。” 钟兮的神情温和了些,这才转身出了阎王殿。 乌沼目送着钟兮离开后,便扭头面向阎王,随意道:“怎么称呼您老?” 阎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盯着乌沼想了想,突然玩心大起,故意道:“叫我阎王大人,怎么样?” 乌沼:“.......”阎王大人?总觉得是哪个三次元的称呼,她真的不好叫出口。 纠结间,阎王又道:“要不就叫我阎皇大人得了,毕竟说起来我也算是地府的土皇帝来着。” 对乌沼而言,阎皇大人这个称呼更不好叫出口,她心道,果然不能指望一个穿着白背心大裤衩,还套着一双人字拖的阎王有多正经。 乌沼勉强选了个折中的称呼,道:“那个,阎王,说起来,您的鬼差一直说的什么死而复生要在地府登记?现在我来了,该做些什么?” “唉,叫阎皇大人多好。” 阎王明显有些失望,但也没多做纠结,很快就从红案上的文卷里抽出了一卷,打开后摊到了乌沼的面前,道:“喏,这些是你自从下界后每一世的...嗯,用什么词好呢?算了,你自己看,看完摁个手印就算是登记了。” 乌沼:“......”这阎王究竟是有多随性?! 乌沼扫了眼锦帛里记录的所有东西,想了想,干脆的就着红岸上摆放的朱砂盒,小心的摁下了自己的爪印。 将那卷锦帛重新递回给阎王,乌沼道:“这就算完了?” 阎王将那锦帛随手一卷,重新扔回红案边的文卷堆里,淡淡道:“啊!当然,对了,之后如果想观光,就去枉死城,记得多花点钱,我们地府就指着那块副业挣外快呢!” 乌沼:“.....您老倒是一点不避讳,也不客气。” 阎王:“啧,要脸又不能当饭吃,说起来,仙子还真是慢啊!你还要呆在这儿多久?” 这是想下逐客令?! 乌沼道:“阎王你刚刚说仙子,是在说钟兮的二姑?” “.....你听错了。”阎王一本正经道。 乌沼狐疑的盯着阎王,见他不想多说,便识相的也不再多问,只是百无聊赖的盯着阎王殿门,等着钟兮他们回来。 不多时,原本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带着鬼面的鬼差,压着一个新鬼走了进来。 乌沼抬眼一看,发现那新鬼竟是认识的,正是之前在山海被她身体里的真巫骷所杀的假巫骷,白尤。 “...你..” 白尤一眼也认出了坐在红案上的乌沼,但还没等她说什么,后面的两个鬼差就将她推到了红案下。 阎王打量着红案下的白尤,道:“妖族的小公主,抓你倒不是件容易的事,打伤鬼差的罪可是很重的哟,有心理准备了么?” 白尤冷漠道:“哼~,随你怎么说,既然进了地府,我也没打算落得什么好下场。” “喂喂喂,别把地府说的那么不堪,无论生前是权富显贵,又或是独霸天下,死了进地府入轮回,本就是必然的因果,无论是人,还是为妖,又或是成仙,谁也不能例外。” 阎王看也不看的抽出一卷锦帛,翻开扫了眼,继续道:“你犯下了这么多杀孽,下一世恐怕要沦落到畜生道,之所以劝小公主你有个心理准备,是以为你本王可并不是跟你说着玩的。” “随你处置。” 白尤似乎懒得和阎王费口舌,态度生硬,一点也没打算多说的意思。 “那既然你这么看得开,本王...嗯...”阎王说到这里,想了想,又换了个自称继续道:“那本皇就送你去苦寒地狱,百年后入轮回。” 阎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锦帛从红案上扔了下去,被红案下的高个鬼差抬手稳稳的接住,继而展开在了白尤的面前。 高个鬼差催促道:“快画押。” 白尤瞥了一眼那锦帛,没什么犹豫就在那上面摁下了手印。 成鬼后,还能摁下手印什么的,乌沼对于这一点颇为好奇,但现在这种时候,也并不是追问这些的时机,她只能勉强收起了突然涌出来的好奇心。 白尤画好押之后,那块锦帛便被那高个鬼差重新递还到了红案上,阎王随意扫了一眼,便差使两个鬼差将白尤押下去。 但白尤却并没乖乖离开,而是盯着乌沼道:“让我再见他一面。” 闻言,乌沼立马反应过来白尤说的是谁,但是她却依然故意问了一句:“你要见谁?” 白尤:“别装傻,让巫骷出来见我。” 乌沼犹豫了下,便默念道:“...有人,不,有鬼要见你,见不见?” 巫骷很快回应了:“不见。” 乌沼自觉的担当起了传话筒的工作,对白尤道:“他不见你。” “果然如此。” 白尤的表情突然变了,乌沼只觉莫名其妙,便道:“你是什么意思?” 白尤:“巫骷果然在你的身体里。” 乌沼:“........” 感情刚刚白尤并不确定巫骷在不在,而只是诈她?问题是她好像没有丝毫的怀疑就上当了。 乌沼此刻,不由对于自己的智商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担忧。 索性白尤并没有在意乌沼的智商的问题,只是丢下一句:“让巫骷来见我。”之后便乖乖的跟着两个鬼差走了,似乎对于巫骷会见她这件事,自信满满。 白尤前脚出了大殿,后脚阎王便似是惋惜般的叹了一句:“作孽哟!” 乌沼不明所以的看着胡子拉碴的阎王,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叹。 阎王突然露出一副八卦脸,贼贼的冲乌沼道:“想不想知道本王为何有此一叹?” “......您叹什么?”乌沼配合道。 阎王道:“还记得云安公主吗?” 乌沼配合的点了点头。 云安公主她当然记得,就是当初巫骷在邺巫国为国师时的发妻。 阎王继续道:“刚刚这个曾经的妖族小公主,正是曾经的云安公主转世。” 乌沼:“.......” “不相信?”阎王见乌沼没反应,他便把白尤的锦帛拖到了乌沼的面前,让她自己去看。 乌沼木然的在记载着白尤每世生平的锦帛上看了一会儿,之后看到锦帛边缘的‘地府机密’几个大字后,又扫了眼红案边堆叠如山的锦帛外,发现似乎同样都刻印了这几个大字,于是她才犹豫着对阎王道:“轮回这种事情,是可以轻易告诉地府外的人吗?” 阎王:“.......” 看着阎王突然僵在脸上的表情,乌沼悟了,道:“您老该不会一时嘴快....” 阎王立马打断乌沼,道:“刚刚的话当我没说,你也没听见。” 乌沼:“....好吧。”地府的阎王这么没遛,真的好吗?! 话说回来,若刚刚的白尤就是曾经的云安公主,那么也就是说巫骷是真的借着她的手,杀了他曾经的发妻?! 可是,为什么?!而且她现在听到的一切,藏在她身体里的巫骷同样也能听到,但直至此刻他也没有半点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了白尤是谁似的。 而既然知道白尤即使云安公主,那巫骷为什么要以那么残忍的方法借用她的手杀了云安公主?这太奇怪了! 这巫骷难道是真的像女希娘娘所说的失了心智,真的疯了?! 呃,这难道是她把力量转移给巫骷所带来的的后果?乌沼莫名生出了这种想法。 “喂喂喂,你一个小崽子自己在那儿嘟囔什么呢?回神陪本王说说话。” 乌沼闻言,勉强回神,将乱糟糟的思绪一收,转而看了阎王一眼,叫了一声:“阎王大人” 没等乌沼说下去,阎王忙打断道:“不帮。” 乌沼:“....您老怎么知道我有事情求您帮忙?” 阎王:“哼!凡事突然叫我阎王大人的家伙,绝对都没好事儿找我,这是本王的经验之谈。” 乌沼:“.......”那刚刚为什么还要让她称呼阎王大人? “我就是想借地府的往生池用一用而已。”乌沼解释道。 事实上在女希娘娘告诉她驱除巫骷的方法里,往生池便是不可或缺的,这也是她为何会来地府的原因。 “往生池?” 阎王眼睛一转,就道:“这个倒是可以。” “真的?”乌沼喜出望外。 第172章 地府终篇之 失踪 阎王道:“只不过,往生池并不在本王这儿,而是在枉死城,你要去那儿找。” 乌沼追问道:“枉死城?往生池在枉死城的什么地方?” “这个本王就不清楚了,你要去到那儿才知道。”阎王道。 “你是阎王也不清楚?”乌沼对于阎王的话并不相信,狐疑的盯着他,企图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但阎王却坦坦荡荡的重新把双脚支在了红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丝毫不在乎乌沼的怀疑。 阎王悠哉道:“枉死城虽说也是地府的,但那片地界,说到底并不在本王的管辖范围,那儿是一片无法地带,往生池也在那儿。” 乌沼:“可是,您老之前不是还说枉死城是地府赚外快的地方,怎么就不在您老的所辖范围?”既然不是所辖地界,那这阎王还一个劲儿的推销她去消费,是为的什么?想到这里,乌沼依然觉得阎王的话并不可信。 阎王漫不经心的将双手枕在后脑,一派悠闲道:“哎,抽成懂不懂,本王不管枉死城是怎么个地界,只要有抽成,本王管他子丑寅卯的,再说了,本王挥挥衣袖就能送魂往生,更何况地府还有轮回井,那往生池于地府而言并无用处,本王何苦知晓它的去向?!” 乌沼:“.......”所以说,这个阎王这么心大没遛,地府真的没问题?! “不过嘛,念在你会为本王保守泄密这件事情的面子上,本王给你指条明路也不是不可以。”阎王又道。 泄密? 乌沼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阎王指的是刚刚他嘴快,把白尤就是云安公主转世的事情告诉她的事,不由无奈,话说若不是阎王提醒,她现在还想不起来这件事可以做交换条件,从而让阎王帮忙。 “什么明路?”没有再犹疑,乌沼索性默认了这个保守秘密的协定,直接问了一句。 阎王道:“管理枉死城的那个家伙,是阎氏,你运气好的话,就可以在枉死城碰见,若是阎氏心情好,说不定就会把往生池借给你。” 乌沼愣了一下,道:“...阎氏?您老说的阎氏,是姓阎,名氏?” 阎王:“你认识?” “...算不上认识。” 乌沼心道这真是够巧的,葛老头要找的人正好也是阎氏。 阎王:“算不上认识,那就是认识呗,不过我可提醒你,那家伙脾气可不太好,而且是出了名的小气,若是你能趁着他心情好的时候借用往生池再好不过,若是碰到那家伙心情不好的时候,记得麻利的滚蛋,省的挨打,毕竟那家伙可不管你是无泽还是妖崽,不爽的时候连本王都要挨揍,可见凶残。” 连阎王都打? 乌沼掰着自己的爪子思考了片刻,心道这个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阎王,说的这些话可不可信另一说,主要是她对地府枉死城都人生地不熟的,去哪儿找阎氏就成了最重要的问题。 虽说钟兮似乎对地府挺熟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认得阎氏,思来想去,乌沼决定还是等钟兮他们回来,商量后再做打算。 可是左等右等,钟兮他们却都不见回来。 阎王就突然道:“仙子莫不是领着他们跑路了吧!” 乌沼虽说把阎王的话当玩笑听,但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跑路?啥意思?” “嗯...反正最后一世了,应该不至于。”阎王没理会乌沼,顾自喃喃了一句,乌沼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这时,鬼差又陆陆续续压了一些新鬼进来,阎王也没再有闲心和乌沼闲谈,总算开始干活审判亡魂新鬼。 乌沼盘爪坐在红案上,百无聊赖,便时不时的帮阎王收捡文卷,终于让漫长的等待变得不那么难熬。 事实上,数十小时之后,直到阎王干完活,烂泥一样趴在红案上,钟兮他们依然没有回来。 “他们去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乌沼纳闷道。 阎王想了想,便把殿外的两个鬼差招了进来,问道:“仙子他们去了何处?” 小个子的鬼差道:“他们去了枉死城,但进入城里后,我们的小鬼就跟丢了。” 阎王难得严肃了起来,道:“跟丢了?还是被甩开了?!” 高个鬼差道:“并未见他们从城里出来,应当还在枉死城里。” “这可不一定。” 阎王皱了皱眉,对两个鬼差吩咐道:“让谛听去找。” 两个鬼差领命后,出了殿门。 阎王这时看着乌沼道:“本王以为她将你这个未来的侄媳妇押在我这儿,应当不会再生出跑路的心思,没想到....你最好祈祷着仙子她没有失踪落跑,不然你就要一直呆在我这儿,给我干活了。” 乌沼激动道:“.....凭什么?” 阎王一脸庄严:“就凭我是阎王爷。” “....那你总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吧?怎的我就成了妖质了?!” 钟兮他们到现在足有大半天也没回来这件事,乌沼总觉得透着一些古怪,而且她对于阎王突然的态度转变也是一头雾水。 阎王道:“要怪就怪你遇鬼不淑。” 乌沼有些抓狂:“我饿了....呸呸,什么饿了,我是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还不能确定他们是真的离开了地府,阎王大人,等你确定属实了,再变脸也不迟啊!” 说实话,乌沼她并不相信钟兮会丢下她,不打声招呼就突然离开,这完全不合理。但是,乌沼的这种想法,却被一个现实狠狠的打脸了。 不多时,阎王口中的那个谛听便传回了消息,说是钟兮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在地府内找到踪迹,目前行踪不明。 乌沼:“......” 阎王看着红案上呆愣愣的小崽子,不由乐了,幸灾乐祸道:“自古只有薄情男,小家伙,安心在地府给我打工吧!当然工资是没有的,但是包吃包住,你刚刚不是说饿了?走走走,本王请你吃大餐去。” 乌沼:“.......”是错觉吗?怎么觉得钟兮二姑的鬼魂跑了,这阎王却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乌沼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吃大餐,之后被阎王押在阎王殿里帮他整理了四天的文卷,才以在地府里寻找钟兮他们为借口,勉强说服了阎王,终于将她从阎王殿里放了出来。 阎王虽说是同意了,但是却派了两个小尾巴跟着她,分别是白七和黑庚。 接到阎王的指令时,白七也是有些莫名,心道钟兮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把老婆丢在地府,自己跑了这种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到处找不见钟兮他们却也是事实,白七有些想不通。 于是试探的问乌沼:“你和钟兮吵架了?” “....应该没有?!” 乌沼回想着近来发生的种种,心道钟兮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怎么会突然就失踪了? 白七:“那就怪了,钟兮那家伙不应该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难道是那仙子胁迫的?可这也不对啊,钟兮那家伙就算再怕她,也不是任凭摆布的主儿,更何况你还被压在我们阎王那儿,一走了之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 乌沼道:“你刚刚说钟兮怕她,说起来,她究竟是什么身份,阎王似乎也对她有些...” 思及这是阎王的地盘,但是阎王之前对钟兮那位美若天仙的二姑似是有些畏惧的态度,乌沼的话音顿了顿,勉强想出来了个比较委婉的词,继续道:“对她尊敬有加?” “尊敬?你不用说的这么委婉” 白七猥琐的笑了笑,继而指了指阎王殿的方向,继续道:“阎王怕那位仙子,地府里没有不知道的,而且不光阎王他老人家不敢对她怠慢,我们这些鬼差见到她也没有不敬畏的,当然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那阴晴不定的性情。” 乌沼道:“所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你们都称呼她仙子?难不成她真的是什么天上的仙女?可为什么她会在地府?还要入轮回?” 此刻,乌沼对于那个传说中的钟家二爷,实际上是钟家二姑的存在,起了浓厚的兴趣,虽说只见了一面,但这位存在却似乎并不像是云不笑口中那个有着铁血手腕的家伙,不由让她有些莫名的在意。 这回白七没来得及开口,倒是平时沉默寡言的黑庚接过了话头道:“她确实曾是天上的仙子,还是天帝的女儿,与西天界的女希娘娘也颇有些渊源,只不过据说她在天界犯下了大错,由天帝送上了斩仙台,死后魂魄归入地府,被罚受百世轮回之苦,她现在已轮回九十九世,只要再轮回一世便可归位天界,但没想到她会在这时离开。” 女希娘娘?! 在黑庚的话里,让乌沼最为意外的是钟兮的二姑居然和女希娘娘有关联。 乌沼:“你知道女希娘娘?” 黑庚淡淡道:“自然,天界分为东西两界,他是西天界的战神,天界和地府里鲜有不知他的存在,而且我曾有缘见过一面,那时他来地府寻你,我便是负责羁押你的鬼差,因此得见。” 乌沼意外道:“....所以你们是一早就认得我?” 黑庚点了点头,白七却道:“那时你魂魄不全,还是女希娘娘出手帮你修补了魂魄,不然你别说再世为妖了,魂飞魄散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说没事儿别殉葬,即使是被强迫的也不行,自古多有薄情男,让你殉葬的男人基本没什么好东西。” 黑庚闻言,瞥了眼白七,漠然道:“你和钟兮,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七:“......” 乌沼:“......” 去枉死城的一路上,乌沼他们边走边闲谈,似乎对于钟兮他们三个失踪的事,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感。 枉死城在地府的边侧,形状就像是一个水袋,入口只有几人宽,颇为窄小,但通过入口后,枉死城内却别有洞天,很是开阔。 和地府其他地方鬼气深深的环境不同,枉死城内却颇为热闹,街市两旁木楼林立,大都悬挂着许多白底黑字的纸灯笼,灯笼里的烛火透着亮红色的光,将街市的门牌和路上的行人照的一清二楚。 街市上,到处可见举着小旗子,拿着大喇叭的向导,领着一群活人在街巷间穿行,但更多的存在,是那些脚不着地,或是走路无声,死状千奇百怪的游魂。 乌沼勉强将视线从一个缺了半块脑壳的游魂身上收回,转而又被一个脖子上套着一截绳子,紫黑色的长舌头耷拉在嘴巴外,以至于没法合上嘴巴的游魂吸引了注意力。 不是因为那个明显是吊死鬼的游魂死状太过凄惨,而是因为在那吊死鬼的面前摆了几个半人高的坛子,浓烈的酒香味从那些坛子里飘了过来,那味道乌沼似曾相识,有点像是她曾经喝过的魂酒。 乌沼指向那吊死鬼道:“她这是在卖东西?” 因为那吊死鬼身前只摆放着几个酒坛,也没有任何的牌子,乌沼有些不太确定那是否是可以买卖的摊子,于是便有此一问。 白七道:“当然,那是懒吊鬼,估计是懒得吆喝和摆牌子,那卖的是魂酒,这是地府的名产,你想买?” 乌沼点了点头,抬步走了出去,来到了那懒吊鬼的酒坛前。 懒吊鬼慢吞吞的抬眼,无精打采道:“...买魂酒?” 乌沼豪迈道:“对的,多少钱,这些我都要了。” 懒吊鬼懒洋洋的打量了一眼乌沼,报了一个数目,继而道:“不收现世货币,只收冥币。” “冥币?” 乌沼掏钱的动作一顿,白七慌忙道:“在地府当然要用冥币,你可别指望着我替你掏钱,虽然你和钟兮有一腿,但是我可是很穷的,买不起这些魂酒,话说回来,你不是来找钟兮他们的?怎么这么悠闲,还有闲心买魂酒?!你当是来观光的?!事先可提醒你,若是找不到钟兮和仙子他们,你可就要真的在地府给阎王打工了,我们阎王对于免费劳动力这件事上从不含糊,那是说到做到,你就不担心?” 乌沼无所谓道:“钟兮他们各个都有自保的能力,更何况按你们说的,他二姑还是天帝的女儿,那也意味着他们三个在一起就是遇神杀神的存在,有什么可担心的,更何况我还要花些时间找阎氏,在地府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好,而且阎王也说了,包吃包住,这样我的生活费都省了,有什么关系。” 白七无奈道:“.....你倒是想的开。” 第173章 地府终篇之 懒吊鬼与阎氏 “有什么想不开的,更何况钟兮不在这儿,我还要更自由一点。”若是钟兮在,那家伙肯定寸步不离的跟着,还会限制她的行动。 乌沼随口回了一句,继而在乾坤袋里掏了一会儿,终于掏出了一叠纸币,抽出几张递给了懒吊鬼,道:“你看这个能用么?这算不算冥币?” 白七瞥了眼乌沼掏出的那一沓纸币,意外道:“你果然是来观光旅游的吧?没事儿怎么准备这么多冥币?” 乌沼:“呵呵,这是当初某个缺德的家伙把我的真钱换走后,留下的道具,亏我还一直放在乾坤袋里,这应该算是因祸得福?!” 乌沼口中某个缺德的熊黛,此时在无心居的家里,同一时间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喷嚏,还喃喃道:“沼沼一定是想我了。” 买下魂酒,将那几个大坛子放进乾坤袋后,懒吊鬼突然拦住了转身打算离开的乌沼。 懒吊鬼瞥着乌沼手里还没有放回乾坤袋的冥币,就道:“你刚刚说要找阎氏?” 乌沼会意的将手里的冥币抽出一张塞给懒吊鬼,道:“....你知道些什么?” 懒吊鬼道:“阎氏是我们枉死城的主人,平时不在枉死城露面。” 说完,懒吊鬼又瞥向乌沼手里的冥币,乌沼想了想又递给了她一张。 懒吊鬼这才继续道:“不过,阎氏会在每年的阴鬼日那一天在枉死城出现,参加典礼游行。” “阴鬼日是什么?”乌沼问道。 懒吊鬼没应声,依然盯着乌沼手里的冥币。 乌沼:“.......”感情一张冥币换一句话?!这哪是什么懒吊鬼,明明是吸血鬼! 黑庚就道:“阴鬼日就是现世的鬼节,又叫盂兰盆节,时间就在两天后。” 见失去了一张冥币的赚钱机会,懒吊鬼不由叹了口气,总算主动开口道:“在阴鬼日那一天,在枉死城会有数百辆鬼车参加游行,阎氏会出现在其中一辆鬼车上。” 乌沼闻言转头看黑庚,期望她给解惑,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张冥币,何乐不为? 但黑庚显然对这个并不清楚,干脆的摇了摇头,道:“每一年在阴鬼日这天,阎氏乘坐的鬼车都不一样,他有可能是在第一辆鬼车上,也可能是在百辆鬼车里的任一辆上,而且每一辆鬼车上都站着不少戴有同样面具的游魂,不可能轻易的找到。” 乌沼只得又塞给了懒吊鬼一张冥币,道:“其中一辆是指哪一辆?” 懒吊鬼道:“我也不知,只是我认得阎氏的面具,他的面具和其他的游魂有些不一样。” 乌沼:“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这回懒吊鬼不再盯着乌沼手里的冥币,只是懒懒的挠了挠头,道:“..说不上来,反正不一样。” 如果这懒吊鬼说的是真的,那么只要让他指认出阎氏的所在,到时候找到对方,就会变得容易的多,抱着这样的想法,乌沼索性向懒吊鬼提出了条件。 “....那这样,如果你能帮我找到阎氏,这剩余的冥币就全部给你。” 懒吊鬼看着乌沼手里那厚厚的一叠冥币,道:“好麻烦,但是看在钱的份上..那好吧。” 乌沼道:“那一言为定,两天后我来这找你。” “两天后?” 懒吊鬼叹了口气,掰着手指数道:“那我要记时间,还要早起,还要来在这儿等你...太麻烦,那我就干脆跟你走好了。” 乌沼:“.......”这只鬼到底是有多懒?! 莫名其妙收了一只懒吊鬼的乌沼,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便扭身朝着枉死城深处的街巷走。 白七好奇道:“你现在都得到了阎氏的消息了,还要干什么?” 乌沼:“不知道,随便逛一逛而已,你们要是有事,要不先去忙?” “啧,我们的事就是要跟着你,要是把你再跟丢了,阎王老爷子肯定要唯我是问,说起来,你是不是也打算跑路?” 白七眯着眼,一脸狐疑的打量起了乌沼,后者却一脸坦然的表示他想多了。 乌沼道:“就算要跑路,也不是现在,我还没有在地府办完事情,等找到阎氏办完事,跑路这件事我会再认真考虑的,对了,你们地府通往人界的出口在哪儿?难道和入口是同一个地方?” 白七黑庚:“.......”果然还是想跑路! 话不多说,白七和黑庚颇有默契的转而从乌沼的身后,走到了乌沼的两侧,自觉的做起了防范。 “...呃,别当真,我开玩笑的。”见白七和黑庚真的警戒了起来,乌沼不由辩解了一句。 跟着她的懒吊鬼却幽幽的插嘴道:“大部分的玩笑话,都是出于真心,像我当初有人还跟我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吊死的,果然后来我就被那家伙吊死了。” 乌沼:“......” 懒吊鬼又道:“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家伙开玩笑时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死了没有。” 白七嘲道:“那都是八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居然还记得那家伙的样子,所以说你到现在都没法投胎转世,阎王老爷子想必也和你说过,想要入轮回,只有尽早忘了前尘往事才行。” “不是有忘川河吗?” 乌沼心道,阎王不是说,在忘川河里泡三年,就能忘得老母都不识得? 黑庚:“前尘往事若是不想忘,忘川河水便无用,若是像懒吊鬼这样对前一世怀有怨念或留恋,便不能继续轮回转世。” 说话间,白七突然指着远处道:“钟兮小表弟过来了。” 乌沼闻言,顺着白七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季佑之少年正朝着这里跑过来,他身后还慢悠悠的跟着两个,分别是古魅和巫无量。 季佑之远远的就冲乌沼兴奋的喊道:“表嫂!” 乌沼没应声,等他们走到跟前,才道:“你们在这儿逗留的这几天,有没有碰见你钟兮表哥他们?” 季佑之道:“没碰见,怎么了?大兮表哥他们呢?没和表嫂你在一起?” 白七道:“你大兮表哥和狐表哥,带着你二姨跑路了,你要是知道去向,记得说实话。” 季佑之一脸莫名:“二姨?我哪有什么二姨?我倒是有个二舅,不过据说早早的去世了。” “你二舅就是你二姨,难道你妈从没跟你说过她曾经有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姐姐?”白七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随口问道。 季佑之愣愣道:“.....没” 古魅好奇道:“什么二舅二姨?白七你这货在说什么?” 白七:“别告诉我,你早就忘了你的前主人?” “什么前主人?你说的是那个钟家二姑是吧?噢,她啊!当初不过是看在钱的份上才在她那儿混了个驱使的差事,哪谈得上什么主人?能做我主人的家伙还没出生呢!”古魅一脸自傲道。 乌沼:“......” 乌沼记得在前世邺巫国的记忆里,这货好像称呼过她为主人,不过,当初古魅和巫无量的记忆被女希娘娘拿走了,也难怪不记得。 乌沼的思绪翻飞间,只听古魅继续道:“钟家老二姑那家伙,离了人世这么久,居然还没滚去投胎?” 黑庚对于古魅的话,似有些不满,道:“你这么说话,迟早会遭报应的。” 古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别吓唬我,小无常,反正那家伙又不在。” 说完,古魅转而被黑崽身后的那个懒吊鬼吸引了注意力:“黑崽,你这是收了个什么东西?” 懒吊鬼懒懒道:“叫我懒吊鬼,谢谢。” “懒吊鬼?你就是懒吊鬼?”巫无量突然开口道。 古魅:“怎么,你知道他?” 巫无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转而对懒吊鬼道:“老妖说你的魂酒最好,卖我一些。” “存货都已经被她买走了。”懒吊鬼慢吞吞的指了指乌沼。 乌沼对巫无量道:“那我分你一坛。” 说着,乌沼便将乾坤袋里的其中一坛分给了巫无量,后者淡淡的道谢后,直接收了起来,之后便道:“你在找阎氏?” 对于巫无量知道她在找阎氏这件事,乌沼有些意外,道:“你听葛老头说的?” 巫无量:“嗯,葛老头之前也拜托过我和古魅来地府找他,不过我们拒绝了。” 说到这里,古魅似有些气愤,道:“葛老头那家伙打算让我们白帮忙,谁会答应他,更何况那阎氏神出鬼没是出了名的,哪那么容易被找到,也只有黑崽你这种傻乎乎的妖崽子才会上当答应他。” 乌沼闻言,幽幽道:“可是葛老头答应,若是我帮忙找到阎氏,就会让我入住无心居,而且房租减半。”更何况她自己也要通过阎氏,借用往生池驱除身体里的巫骷,这也算是一桩合算的买卖。 “....房租减半?还有这种好事?” 古魅眼睛转了转,打着要挟葛老头的目的,就道:“要不我和巫无量也来帮忙找那什么阎氏?” 季佑之同样自告奋勇道:“我也要帮忙。” 两天后枉死城内的游行,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混乱情况,帮手越多自然越好,因此乌沼完全没有拒绝这几个家伙帮忙的打算,坦然的接受了。 白七在一旁看着这群各怀鬼胎,一心只想着找阎氏的家伙们,心底突然莫名的对钟兮和谢狐之他们升起了一抹深深的同情。 这两个货平时的人品到底是有多差?现在都失踪三四天了,居然都没有一个家伙打算稍微担心一下失踪的他们?! 乌沼他们自然不知白七在想什么,正打算继续在枉死城内穿行时,城外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巨响,随之整个地府开始剧烈震动起来,路上的行人们毫无防备,无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掀倒在地,枉死城的街市间,一时间充斥了恐慌的尖叫声。 在震动发生的一瞬间,乌沼就拽住了他们这一行中最容易出事的季佑之,借用妖力浮到了地府的半空中,才免于了这场灾祸。 至于古魅和白七他们四个,则像是脚下生了根,安稳的站在了地面上,完全未受震动的影响,只有懒吊鬼毫无防备的被这场震动狠狠的摔了出去,但他似乎懒得挣扎,直接跟着震动随波逐流。 “表嫂,地府也会发生地震?” 季佑之是个十分心大的少年,这时被乌沼用妖力浮在半空中,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盯着脚下奔逃的行人游魂们,好奇的问了一句。 “天知道,看这动静,也许是什么东西塌了也不一定。”乌沼随口应了一声。 乌沼的话音虽然不大,但下方地面的白七却清清楚楚的听了个正着,他闻言看着震动的方向,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了。 相对而言,同样意识到了什么的黑庚,神情间也无疑多了一丝的凝重。 最后,足有半天的功夫,这场恐怖的震动才缓缓的停止,枉死城内那些看起来十分脆弱的木楼,却无一例外的坚强挺立,没有受到丝毫损害,只有一些观光旅行团里的那些活人们大都负了或轻或重的伤,这样使得一时间,整个枉死城内,哀叫连连。 不多时,从枉死城外突然涌入了一众带着黑色高帽的小鬼,那些小鬼看起来似乎训练有素,径直奔向了那些负伤的活人们。 白七抓住其中一只高帽小鬼,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高帽小鬼道:“我们不知,只是被阎氏大人吩咐来救治受伤的活人。” 估摸着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乌沼这才带着季佑之飘回了地面,闻言就问那高帽小鬼道:“你们阎氏大人在哪儿?” 高帽小鬼:“我们不知,只是收到了阎氏大人的口信而已。” 说完,那小鬼向白七和乌沼微微欠了欠身,便转头径直奔向了最近的负伤活人。 “震动的位置好像是在奈何桥那边,黑庚,你守着无泽,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白七眺望着城外的方向,嘱咐了黑庚一句。 黑庚却没听白七的建议,只是对乌沼他们道:“你们跟我们一起来。” 古魅:“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黑崽,真跟他们走?” 乌沼扭头把依然瘫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懒吊鬼拽了起来,才道:“你不好奇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古魅扫了眼不复热闹的枉死城街市,道:“好奇又不能当钱花,不过去看看也行,反正继续逛街什么的是不可能了。” 而提议将乌沼他们留下,由黑庚跟着的白七,自知向来拗不过黑庚,便只得带着乌沼他们这一行,顺着向枉死城外奔逃的人流,奔向了奈何桥的所在位置。 第174章 地府终篇之 惹是生非 在乌沼他们顺着人流赶到原先奈何桥所在的位置时,原本连接着人世与阴界地府之间的奈何桥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能看到拥堵在忘川河两岸的鬼差游魂和河水里遍布的奈何桥残骸。 白七拨开挡路的游魂们,领着乌沼他们来到忘川河边,此时阎王也已经到了,他们看着忘川河里渐渐与河水融为一体的奈何桥残骸,一时间震惊的无以复加,谁会想到有一天,地府的奈何桥竟会突然间毁于一旦?! 震惊过后,古魅是最为幸灾乐祸的那个,他悄悄对乌沼调侃道:“黑崽,你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说有什么东西塌了,就真的有东西塌了,塌的还是奈何桥,这个厉害了。” 乌沼小心的瞥了眼不远处黑着脸的阎王,低声斥道:“...你快闭嘴。” 古魅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只听阎王突然冲忘川河的上方怒吼了一声:“无垢仙子,你毁我地府奈何桥,究竟是何意?” 无垢仙子?! 乌沼顺着阎王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远处空无一物的忘川河上方,渐渐显现了一个绝美的身影,正是之前失踪的钟二爷。 不过很快,在她的身旁,又显现出了两个让乌沼十分熟悉的身影,那是和钟二爷一起失踪的钟兮和谢狐之。 此刻的钟兮和谢狐之,分立在钟二爷的两侧,神情各不相同。 乌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谢狐之几天没见,像是憔悴了许多,蔫头巴脑的没有一点精气神,实在是不像他的风格。 而钟兮看起来虽然精神头还不错,但神情却有些异样,他的视线和乌沼对上之后,便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仿佛根本不认识乌沼似的。 乌沼:“.......” 另一边,见钟二爷没有回应的意思,暴脾气的阎王,立马握紧了拳头,跃到了半空中,直接向她砸了过去。 但阎王气势汹汹的攻击,却被一旁的钟兮和谢狐之一同挡下了。 钟二爷笑道:“阎王,你这奈何桥不过是年久失修,又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瓜娃子的” 阎王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道:“仙子你应知道没了奈何桥,阴阳两界会落入怎样的混乱,你等这样肆意妄为,不怕本王禀告天帝,再罚你个百世轮回吗?!” 钟二爷霸气道:“那你照实禀报好了,百世轮回也好,千世轮回也好,那什么劳什子的天界,我压根不稀罕。” “你瓜娃子的不稀罕就不稀罕,折腾我的地府做什么?”阎王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向她发起了攻击,但无一例外被钟兮和谢狐之接连防住了。 阎王不死心,没好气的吹了吹自己的胡子,转而冲忘川河下的一众鬼差们叫嚷道:“小的们,管她仙子不仙子的,都给我上,揍死他们这些瓜娃子的。” 阎王之令,鬼差们不敢不听,有一个算一个,凡事在场的,纷纷向钟二爷他们三个冲了过去,饶是白七和黑庚也丢下了乌沼他们,加入了大乱斗中。 虽说地府鬼多势众,但钟兮和谢狐之的战力却强劲的近乎荒谬,完全没有让任何鬼差靠近钟二爷一步。 在乌沼的印象里,虽然她一直知道钟兮很强,但却是第一次意识到他究竟有多强悍,饶是阎王和白七那些鬼差齐齐上阵,竟然也没能伤到他分毫。 而且一直吊儿郎当的谢狐之,也大大的超出了她的想象,没想到这货一本正经打架的样子,似乎还有点小帅?! “啧,我都在想什么?!” 乌沼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忙制止了自己不着调的胡思乱想。 旁边的季佑之并没有注意到乌沼莫名其妙的举动,他从未见过这么混乱的阵仗,带着新奇与敬仰,他仰着头看着他的两个表哥大战地府阎王和众鬼差,眼底尽是少年的憧憬,不过他看的太过入迷,差点一脚踩进了忘川河里,立马被乌沼抬爪扯了回来。 “他们究竟在闹什么?”古魅问乌沼道。 乌沼抬爪扯了扯自己的耳朵,并没有意识到奈何桥被毁的事情究竟有多严重,只是漫不经心道:“天知道,反正他们人没事儿就好。” 古魅指了指忘川河上空中被层层鬼差所包围的钟兮和谢狐之,道:“这还叫没事儿?黑崽你怕是不知毁了奈何桥的罪过究竟有多重。” 瞥了眼半空中战力超群,以一当百,沾染着一身嗜杀之气的钟兮,乌沼漠然道:“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无论罪有多重,那也是他的造化。对了,你们谁饿了?跟我去吃饭呗,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打不完。” 乌沼的话音刚落,懒吊鬼立马殷勤的举起了手。 古魅挑了挑眉:“这就是所谓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别文绉绉的废话,你们到底去不去吃饭?” 乌沼丢下这一句,转身朝着阎王殿的方向走,她记得之前阎王带他去吃饭的地府食堂就在阎王殿的后面。 季佑之见乌沼走了,犹豫了一下,也和懒吊鬼一起跟了上去,至于巫无量则一言不发的拖走了还打算继续看热闹的古魅。 黑庚百忙中,注意到乌沼的去向,不由提醒了下另一边和钟兮打的不亦乐乎的白七,白七躲过钟兮一击后,跳到稍远的地方,显然还记得他们的职责,忙冲着乌沼喊道:“无泽,你要去哪儿?” “我饿了,去吃饭!”乌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的邪火。 闻言,打的正欢的阎王突然停了手,扭身就要追上乌沼,道:“小崽子,等等我,本王也饿了。” 还在奋战的众鬼差:“.......” 白七连忙拖住了阎王,道:“阎王老爷子,你不坐阵,无垢仙子他们三个,我们要怎么抓?!” 阎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在吃饭和抓钟兮他们之间纠结了一下,试探着对悠闲的钟二爷,或者说无垢仙子道:“要不我们先休战?等本王吃饱了再说?!” 众鬼差:“......” “阎王老爷子!!!” 白七气急败坏的大吼了一声,阎王被吓了个激灵,似乎意识到此时打退堂鼓好像有些不太妥,于是忙道:“毁我地府奈何桥,罪不可赦,小的们,跟本王冲啊!” 忘川河边,混战继续,另一边的乌沼却已经到了地府食堂。 因为大部分鬼差都去参加了忘川河边缉拿钟兮他们的混战,地府食堂里已不像往日那般热闹,只稀稀拉拉的几个游魂在用饭。 那几个吃饭的游魂中,有一个存在特别受注目,那家伙面容端正清秀,身穿白衣,吃饭时,手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算盘,他单手不停的拨来拨去,像是在算账。 乌沼他们一行吃饭时就坐的位置,离那家伙虽然比较远,但是在此刻安静的地府食堂内,那算盘拨弄的声音尤其的清晰响亮,季佑之好奇心最重,抬手拽了拽懒吊鬼的长舌头。 懒吊鬼抬眼看了季佑之一眼,懒得开口,只是疑惑的哼了一声。 季佑之偷偷指了指另一边拨弄算盘的家伙,道:“那是谁?” 懒吊鬼懒洋洋的扭头瞥了眼那家伙,就道:“地府的崔判官。” 崔判官似乎听到了懒吊鬼的话,拨弄算盘的手便停了,他抬头看了过来,道:“小生是不是吵到各位了?真是抱歉。” 季佑之正打算说句没关系,崔判官却又继续道:“不过,奈何桥被毁一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小生只得抓紧时间算出造新桥的花费,还望各位忍耐小生一些才是。” 虽然崔判官一番话说得彬彬有礼,但实际上表达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嫌吵也要识相的忍着。 一时间,并没有谁去应声崔判官,但是崔判官却顾自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搭话道:“如果小生猜的没错,各位是来地府游览的吧?实在是抱歉,居然发生奈何桥被毁的祸事,在奈何桥重建之前,各位恐怕要滞留在地府一段时间了。” 乌沼困惑道:“也就说,如果我们想离开地府,就只有通过奈何桥出去?不是说可以从地府开界门出去?” 崔判官:“若是各位能自行通过界门离开,那再好不过,但奈何桥连通阴阳两界,对于活物来说,走奈何桥出入才是最妥当的做法,如非必要的话,各位还是等奈何桥重建后再离开比妥当。” 古魅幽幽道:“那你们地府重建奈何桥需要多久?要是十天半月还好,若是建个十年八载的,我们先不说,饶是那些此刻留在地府的现世活人们,也能将地府闹个翻天覆地。” “这位姑娘,您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奈何桥需要借由运势来决定何日能重建完成,这可不是小生,或是地府阎王所能决定的。”崔判官将黑色的算盘随手一收,突然笑了。 乌沼:“这和运势有什么关系?” 崔判官道:“各位可知今日摧毁奈何桥的是何方神圣?” “是天帝的女儿?”乌沼道。 这个她倒是挺白七之前提过一句。 崔判官道:“那位仙子确是天帝之女,虽说获罪入轮回后,法力尽失,但她还有两位战将侍者相保,由此才能在我地府大闹,并毁了我地府的奈何桥,若是那两位战将能被阎王擒住,借用他们的力量,奈何桥重建定然之日可待,反之,只凭借我地府的力量,重建可没那么容易。” “你说的那两位什么战将,就是钟兮和谢狐之?”乌沼微微皱眉,渐渐意识到,这个崔判官,可能是有意来搭话的。 崔判官:“没错,这两位曾是那位仙子在天界时的左膀右臂,在她获罪之后,这两位受到株连,也跟着一同被罚入凡,想必此时他们已被仙子唤醒了记忆,才会乖乖的听从仙子的调遣,不然...” 乌沼抬爪打断崔判官,道:“抱歉,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 崔判官向乌沼拱了拱手,道:“实不相瞒,小生是有一事相求,还请无泽你帮忙,能否借一步说话?” 乌沼心道,这个崔判官果然是有目的! 虽是对崔判官存有戒备,但乌沼还是跟着他去了离古魅他们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乌沼先开口道:“崔判官,我能有什么事可以帮你?” 崔判官一脸肃穆道:“此时忘川河边的混战,饶是阎王大人亲自出阵,恐怕也不是那两位的对手,而小生对你和那两位的渊源略有耳闻,所以想请你去做说客,让他们就此罢手,莫要再在地府滋事,只要他们能重建奈何桥,今日奈何桥被毁一事,地府可以既往不咎。” 沉默了一瞬,乌沼道:“....崔判官您太看得起我了,刚刚您也说了,他们是那位仙子的左膀右臂,还可能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记忆,所以从各方面来说,他们不会听我的,先不说谢狐之,就算是钟兮,他此时估计也没打算认我。” 从忘川河的那一瞥,乌沼就知道,此时的钟兮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对于乌沼的拒绝,崔判官并不放弃,反而直接在乌沼的对面蹭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继续游说。 崔判官道:“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想必你也已经有所察觉,殇竹、阿大以及钟狄,均为钟兮的前世,这几世你与他们都有所牵连,这份情谊是旁人比不得的,只要你出马劝说,相信一定能劝他回头。”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话说回来,前世这种事情,在地府是可以随便谈论的事吗?” 乌沼犹记得那些轮回记录都是地府的机密来着,但无论阎王也好,还是面前的这个崔判官也好,似乎都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透漏着,与她有关的人的前世今生,这也太奇怪了些。 崔判官就道:“通常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在仙子和钟兮他们失踪前,就来过小生这里,看过三生石。” 乌沼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道:“所以你才盘算着让我去劝说钟兮他们,觉得他们看过三生石之后,会多少对我念旧情?” “小生惭愧,身为地府判官自然要为地府的安定着想,只得出此下策,若是无泽你实在为难,那小生也不好强求。”崔判官以退为进,摆足了诚心的姿态。 谁知乌沼并不吃这一套,直接道:“噢,我确实挺为难的,所以这个忙真帮不了。” 崔判官:“......” 第175章 地府终篇之 冤大头 “...所以,为什么到最后都要我来付账?” 乌沼看着这几个吃饱喝足,扭头就要走,完全不打算付账,还把地府食堂收钱的小鬼甩给她的家伙们,饶是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气急败坏。 古魅:“因为没钱。” 季佑之:“因为未成年。” 懒吊鬼:“因为懒得付。” 巫无量:“因为跟风。” 乌沼:“........”这些都是吃霸王餐的正当理由?! 认命的掏钱,她实在拿这几个脸皮厚的家伙没有丝毫办法。 另一边的崔判官,拱了拱手:“既然如此,无泽大人,小生的饭钱也拜托了。” 乌沼怒了:“...凭什么?!” 古魅那几个货就算了,为什么她要给只见过一面的地府判官付饭钱?! 崔判官笑道:“因为小生刚刚遭受了无泽大人你的残忍拒绝,一时心里难过,不想付钱。” 一旁的收钱小鬼很是上道,忙对乌沼道:“判官大人的饭钱是十万,只收冥币。” 乌沼惊了,扭头瞪崔判官:“...你都吃了什么?我们几个一起还没有花费十万。” 收钱小鬼道:“判官大人吃了食堂最贵的酒,最贵的菜和最贵的饭,今日特地嘱咐我们按最贵的上,说是会有人付钱。” 乌沼悟了:“...所以崔判官你是早就盯上我了是吧?!” 崔判官:“实不相瞒,小生着实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主儿,既然游说无泽大人你不成,小生就想着能赚一顿饭钱也是极好的,还望无泽大人能满足小生这个心愿。” 乌沼:“......”还没见过有谁把无耻说的这么文绉绉的,乌沼表示很服气。 懒得和能把无耻都说出花儿来的崔判官周旋,乌沼干脆的替他付了账,扭头跟着古魅他们出了地府食堂,却碰上了一众风尘仆仆的鬼差们以及阎王。 在那些鬼差里,乌沼一眼就看到了白七和黑庚,季佑之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于是冲他们招了招手,兴奋道:“大兮表哥他们,你们是不是没抓住?!” 白七瞪了他一眼:“臭小鬼,少幸灾乐祸了。” 阎王走在最后面,吹胡瞪眼,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径直向乌沼走了过来,乌沼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扭头拉着季佑之想跑,却被阎王逮了个正着。 阎王架着乌沼的两只爪子,把她提到了与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气呼呼道:“瓜娃子的,居然被他们给跑了,不过你这小崽子还在,本王就不信那混小子连老婆都不要了。” 乌沼摆了摆爪子,辩解道:“..我不是他老婆,阎王您老抓着我也没用。” 阎王:“本王不管,那混小子前世跟你这小崽子有过姻缘,前老婆也算老婆,你就是本王的妖质,他们要是不把本王的奈何桥修好,你就等着给本王当鬼差吧!” “...我这几天不是一直给您老干活?”乌沼无奈,凭什么钟兮他们造孽,她却要跟着遭罪?! “这几天不算,本王还包吃包住呢!对了,本王饿了,等本王用完饭,你这小崽子要给本王付账。”阎王说着,就拎着乌沼进了食堂。 乌沼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是我?我长得就那么像冤大头?”她心道,今天一定是中了邪,不然怎么个个吃饭都要她付账?! “因为本王不爽。”阎王理直气壮道。 说着,阎王又招呼着古魅他们,道:“你们也都过来,陪本王吃饭,不然本王吃的不香。” 既然有人付账,可以吃白食,古魅他们二话不说跟着阎王又第二次进了食堂,饶是崔判官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乌沼:“.....你们这些没良心的!” 剔除给懒吊鬼找阎氏的报酬,想着那所剩不多的冥币,乌沼只觉欲哭无泪。 最后,乌沼是双爪捂着胸口出来的,这群家伙实在是太能吃了,如果不算留给懒吊鬼的报酬,她现在妥妥的是穷光蛋一个,根本没剩下多余的冥币。 索性阎王吃饱喝足后,还算有些良心,大发慈悲没再拖着乌沼去阎王殿给他干活,乌沼这才总算能继续在地府自由行走。 乌沼他们一行再次来到枉死城时,这里又恢复成了之前的热闹景象,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奈何桥被毁的影响。 跟着古魅他们在枉死城西北角的一栋木楼前停下,乌沼瞥了眼木楼的门牌,意识到这里似乎是一家浴堂,不由纳闷道:“你们这几天都是住在这儿?” 古魅:“黑崽,这你就不懂了,你别看这是家浴堂,里面的空间可大着呢!” 空间大和住不住在这儿有什么关系?乌沼表示莫名其妙。 白七却嘟囔道:“这儿可是有名的黑店,你们倒是住得起。” “很贵?”乌沼问道。 黑庚:“这是枉死城里最贵的地方。” 乌沼摸了摸自己乾坤袋,心道要不她还住在阎王殿里阎王的红案上算了,反正这几天都是趴那睡的,也不在乎再多几天,毕竟她实在是没钱折腾了。 古魅看乌沼似是有些为难,便道:“黑崽,安心,这儿的老板是我的熟人,会给免费,放心住就是。” 乌沼:“真的?” “自然是真的。”古魅一脸自信,先一步跨进了木楼,乌沼迈着小短腿,将信将疑的跟了进去。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颇有风韵的老板娘,抽着旱烟,不紧不慢领着他们上了木楼的二层。 虽说在外面时看着木楼并没有多大,但木楼内却别有洞天,二层的空间大的出奇,这里雾气萦绕,是个大型的浴场,这里的男男女女各族皆有,不是一般的热闹。 老板娘吐出一口烟雾,用手里的旱烟指着热闹的浴场道:“这儿是公共浴场,只要入住就可以免费来这儿玩,说起来你们是全部都要入住我这儿?” 没人应声,乌沼瞥了眼依然尽职跟着她的白七和黑庚,犹豫着着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各位就跟我来,客房在三楼,餐厅在四楼。” 老板娘打眼扫了扫乌沼他们一行,领着他们穿过二层的浴场,登上了三层,之后便甩给了他们一串钥匙,道:“一人一间房,房费每日一万,餐费另算,你们谁跟我结账?” 乌沼闻言,立马转头问古魅:“说好的免费呢?!” 古魅摊了摊手,道:“会给我免费,又没说会给你们免费。” 乌沼怒了,咬牙切齿道:“古小贱,你成心的是不是?” 老板娘并不管古魅和乌沼的争执,只慢悠悠的指了指一旁的季佑之,道:“这小鬼你们谁是他的监护人?这几日欠了不少的房费和餐费,你们谁替他付了?!” 说着,老板娘招来了个店里的小鬼,让那小鬼清算了下乌沼他们的账单。 季佑之连忙指了指乌沼,道:“这是我表嫂,她会帮我付。” 说完,季佑之还贴心的跟乌沼补了一句道:“表嫂,这里可以收现世货币。” 乌沼:“.......” “你是他表嫂?”老板娘似是困惑的打量着乌沼,她实在看不出这个毛绒绒一团的妖崽的真实年纪。 乌沼磨了磨牙,认命接过账单,掏出钱,如数递了出去,道:“不,我是他祖姥姥。” 季佑之:“......” 老板娘点了点乌沼递过来的纸币,确认无误后收到怀里,淡淡道:“哦,那你可真年轻。” 乌沼咬牙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众人:“......” 被坑破财的乌沼,随便拿了把钥匙,找到对应的房间,打开门走了进去,化了人形,换好衣服,不 久后却又顾自走了出来,招了个店里的小鬼,让它领路去四楼餐厅。 刚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进房间的白七见乌沼出来,就道:“你又去哪儿?” 乌沼随口道:“饿了,去吃饭。” 白七无语:“....你不是刚吃过?” “不知道,破了财之后就又饿了。” 乌沼自己也有些纳闷,却并没有觉得食量这么大有什么不对,事实上饥肠辘辘的感觉让她也没法思考太多。 黑庚便对白七道:“我跟着她,你去休息。” 白七笑了,表情猥琐道:“这么疼我?” 黑庚没搭理白七,直接跟上了乌沼。 四楼餐厅,地府的美食都汇聚在这里,和二楼的浴堂一样,这里也是分外的熙攘热闹,乌沼买了些食物,时不时递上一些给黑庚,后者却并不接受,只是像警卫一样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乌沼不由无奈,道:“要不你也去休息?我说过不跑就不会跑,你们大可安心,不用时时刻刻盯着我。” 黑庚:“职责所在,你吃你的东西,不用管我。” “哦” 乌沼应了一声,当真又买了些吃的回来,专心的进食,不再费心思和黑庚搭话。 不多时,古魅和巫无量就找了过来。 古魅远远的招手,道:“黑崽,你果然在这儿。” 乌沼冲古魅翻了个白眼,继续埋头吃东西,没搭理。 古魅乐了:“怎么?还在生气?不就是破了点财嘛?看开点就好了。” “你让我看开点?” 乌沼腾出一只手摊在古魅面前,道:“那你倒是把之前我替你付的饭钱还给我?” “你知道这个没门,所以还是看开点比较好。说起来,你这个样子多久了?”古魅把乌沼的手推回去,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什么样子?”乌沼有些莫名其妙。 古魅指了指堆在乌沼面前,小山般的食物,道:“这么能吃的样子持续多久了?” 乌沼嘴里嚼着东西,歪着头想了想,道:“天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古魅笑了笑:“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乌沼看着对面笑的一脸狡猾,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古魅,道:“你不吃饭,来这儿干什么?” 巫无量合上手里的漫画,替古魅回答道:“楼下有个家伙找你。” “楼下?谁啊?”乌沼心道,这里似乎并没有她什么熟人,不由好奇是谁在找她。 古魅:“你去了就知道了,也是个难缠的主儿,你可以不用着急,吃完再去见他也不迟。” 乌沼想了想,还真的听话的没动,专心解决堆在她面前的食物小山。 吃饱喝足后,乌沼慢悠悠的跟着古魅和巫无量下了楼,来到了二层的浴堂,她站在浴堂的一角,扫了眼浴堂内的男男女女,搜寻了半天,也没见到什么熟人。 乌沼纳闷道:“到底谁找我?” 古魅道:“不在外面的浴场,跟我来就是。” 乌沼跟着古魅穿过浴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浴场边缘的小门前。 推开门,门内是一个小型的浴场,摆设雅致,布满了奇山怪石,一个人背着身靠在岸边的怪石上,下半身没入水中,听到开门的响动,便扭回了头。 乌沼很惊讶,叫道:“沙影?” 沙影:“哟,又见面了。” “你怎么在这儿?”乌沼走到他跟前,一脸意外道。 沙影道:“来休假,受托顺便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怎么?不欢迎?” “...帮忙?” 乌沼反应了一下,意识到沙影说的帮忙可能是指把巫骷从身体里驱除的事情,不由乐了,道:“怎么会不欢迎,高兴还来不及。” 沙影道:“既然我要帮你忙,那在这儿的花费就算你的,我已经跟老板娘打过招呼,记得把我的账结一下。” “....没问题。” 已经被坑出经验来的乌沼,完全没有再辩驳的力气,而且沙影让她付账的理由,应该是古魅那几个货里最正常的了,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那我的账也顺便结一下?” 突兀的声音,从远处的假山后传来,乌沼抬眼看过去,只见老妖从假山后游了出来。 乌沼:“....你的免谈。” “唉,你怎么如此无情?”老妖蔫蔫的叹气。 乌沼眯了眯眼,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老妖,你不怕我了?” 老妖想到乌沼身体里的巫骷,脸色一变,不由更蔫了,默默的闭上了嘴。 沙影突然道:“对了,听说钟兮在地府里闯了祸?” 古魅幸灾乐祸道:“他和谢狐之砸了地府的奈何桥。” 第176章 地府终篇之 谢狐之的见闻 沙影瞥了眼乌沼,道:“莫不是他们当初在天界,身为无垢仙子战将的记忆恢复了?” 乌沼漠然道:“天知道。” 不过虽然之前听崔判官说过钟兮他们前世的事,但第一次听到沙影对钟兮二姑,也就是无垢仙子的称呼,乌沼还是好奇的多问了一句:“你说的无垢仙子,就是钟兮的二姑,天帝的女儿?” 沙影闻言,不由叹了口气,道:“女希娘娘果然没有把你儿时在天界的那部分记忆还给你,不瞒你说,我们儿时有一段时间曾被女希娘娘寄养在无垢仙子那儿,本来对你来说,无垢仙子应该是老熟人了,但现在你却根本不认得她。” 乌沼没觉得这有什么,只道:“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你别总跟我说过去的事,我现在不是也活的很好?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恢复了点记忆?” 沙影神秘的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道:“啧,这倒像是没心没肺的你会说的话。” 沙影一边说着,无意间瞥到了站在乌沼身后的黑庚,便道:“说起来,我好像还有什么事要提醒你们阎王来着。” 黑庚:“阎王大人此刻应该在阎王殿。” 沙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就随口道:“算了,既然想不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沙影伸了懒腰,从浴池了站起身,跳上岸后,随手裹上浴衣,对乌沼道:“去吃饭么?我饿了。” 乌沼道:“餐厅在四楼,我带你过去,正好我还没吃饱。” 黑庚:“.......” 老妖随后也上了岸,跟着乌沼他们上了楼。 古魅和巫无量完全没有乌沼的大胃口,直接留在了楼下的浴场。 而跟着沙影又吃了不少东西的乌沼,在沙影回客房后,她独自又下到了二层的浴场,身后依然跟着黑庚。 这时古魅和巫无量正好准备上楼,双方打了个招呼,擦身而过。 坐在大浴场的边缘,双脚探进热腾腾的浴池里,乌沼懒洋洋的打量着池水内嬉闹的男男女女,神情颇为惬意。 “许久都没这么放松过了。” 乌沼似是自言自语的发出一声喟叹,黑庚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了下来,学着乌沼的样子,把双脚放进了池水里。 黑庚瞥着乌沼放松的侧颜,道:“你经历了那些事,为什么还这么洒脱?” “洒脱?你指什么?” 乌沼愣了下,她并不知道黑庚说的那些事是指哪些事。 黑庚:“邺巫国殉葬的事,巫骷的事,还有被云不笑杀死的事等等。” 乌沼疑惑道:“你似乎对我的事很清楚?” 黑庚淡淡道:“我们鬼差在缉拿鬼魂前,都会对他们的生平都会有所了解,我说过,我曾是负责你的鬼差,自然多少了解过一些。” 乌沼恍然:“噢,也是,我差点忘了你的身份,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 黑庚沉默了一瞬,才继续道:“我生被迫嫁与一个小国的国主为妃,那国主短命,他死前下旨命我陪葬,之后我就被填进了他的棺椁,陪着他咽气,看着他腐烂,所以我一直很在意即使我们有相似的经历,你为何还能够不对那个让你殉葬的人没有怨恨?!” 乌沼:“......” 乌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她当初确实给钟兮的前世,那个殇竹殉了葬,但是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真切的实感,毕竟关于那时的记忆,她也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经历了一回,怨恨这种事,她还从未想过。 想了半天,乌沼犹豫道:“也许是因为,我把过去的那个我,当成了别人来看待?!你知道,有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发生在别人身上,感觉似乎总是不一样。” 闻言,黑庚看着乌沼愣了愣,突然笑了。 这是乌沼第一次见黑庚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女鬼差露出除冷漠外的其他表情,不由也跟着愣了愣,呆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 黑庚的笑容很快便淡了些,又恢复成了往常冷淡的模样。 乌沼回过神,将双脚从浴池内抽出,站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黑庚点了点头,也立马站了起来,跟着乌沼回到了三层客房所在。 三楼的走廊里,不知不觉间已变得十分热闹,几个醉汉在走廊里吵吵嚷嚷,店内的小鬼们跟在一旁,怕他们惹事生非,好言相劝他们回自己的客房,但那几个醉汉却完全不理会,反而叫嚷的更大声了,甚至还扯着嗓子唱起了歌。 古魅此时正靠在乌沼的客房门前,随手脱下了一只高跟鞋,干净利落的将那几个醉汉敲晕后,扔给了店内的小鬼,那些小鬼半是感激半是畏惧的冲古魅深施一礼,立马将那几个醉汉拖进了客房。 乌沼走到古魅跟前,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古魅:“有肉干没?我房间里的吃完了。” “...我这儿怎么会有肉干?” 乌沼随手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古魅一点都不见外,径直进了乌沼的客房,开始东翻西找,竟还真的被他找出了几包肉干。 乌沼扭头把门关上,疑惑道:“这里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古魅随手扔给乌沼一包,自己也拆了一包,一边吃,一边道:“之前我建议老板娘放些肉干在客房里,告诉她这样可以招财,所以她就放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是为了自己吃才这么说的吧?”对于古魅的脾性极为了解的乌沼,拆开古魅扔过来的肉干袋子,百无聊赖的边吃边吐槽道。 古魅:“你不是也在吃?如你所见,这里生意确实也不差不是么?!” 乌沼打了个哈欠,仰倒在床上,懒懒道:“现在肉干你也找到了,我要先睡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古魅道:“十年没见,难得有机会想和你说说话来着,你就这么睡了?” “要说什么?你说吧!”乌沼依然懒洋洋的,眯着眼像是随时都能睡过去。 古魅顾自道:“说来奇怪了,我最近老做梦,总是梦见在一个叫什么邺巫国的地方,喊一个家伙主人,可是醒过来我却又记不住那家伙的样子,黑崽,你说我是不是中邪了?” 乌沼:“.......” 见乌沼不应声,古魅便走到乌沼的跟前,喊了她一声。 但是乌沼依然闭着眼,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啧,睡这么快。” 古魅不满的哼了一声,单手拉过被子,盖在了乌沼的腹部,然后转过身顺走了乌沼拆开但没有吃完的肉干,走出了她的房间。 当关门声响起,古魅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乌沼才缓缓的睁开眼,叹了口气,翻身换了个姿势,又闭上了眼睛。 “少主小崽子....” 迷迷糊糊之间,乌沼似是听到了谢狐之的声音,她本以为是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可是那声音却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发的清晰。 勉强睁开眼,映入乌沼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放大的脸,她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抬手就呼了一巴掌过去。 巴掌打脸的脆响声,让乌沼打了个激灵,也彻底清醒了,她定睛看去,只见谢狐之捂着半边脸,愣愣的盯着她,像是蒙了。 “...谢狐之,你怎么会在这儿?” 乌沼立马从床上弹起来,看了看完好的门窗,指着谢狐之,一脸震惊。 这货是从哪儿进来的?! 谢狐之捂着脸,委屈道:“....你打我做什么?” 乌沼有些心虚道:“....废话,一睁眼就看到你这货,还靠这么近,不是找抽还要怎样?” “....我叫了你半天了,也不见你应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死了?” 谢狐之委屈巴巴的嘟囔了一句,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埋怨道:“你也不知道下手轻一点,你看我是不是被你打破相了?” 乌沼瞥了眼谢狐之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一本正经道:“差得远呢,你脸皮那么厚,怎么会破相?!” 谢狐之:“........” 乌沼道:“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逃出来的。”谢狐之郁郁道。 “逃出来?什么意思?”乌沼表示听不懂。 “我二姑和钟兮都疯了,我不逃出来,难道还等着跟他们一起发疯?对了,有吃的么?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饿死我了。” 谢狐之说着,在乌沼的房间里开始打转,到处的乱翻,转眼间就将房间翻乱成一团,像是被打劫过一样,留下一地的狼藉。 乌沼扶额:“四楼是餐厅,我带你过去,你把事情跟我说清楚,什么叫他们疯了?” “走,赶紧去,记得你付账,我现在一毛钱都没有。” 一听乌沼要带他去吃饭,谢狐之立马老实了,乖乖跟着乌沼出了门。 乌沼现在对叫她付账的事,已经十分习惯了,什么也没说,就将谢狐之领到了四楼餐厅。 此时的餐厅,并没有多少客人,乌沼点了一些食物,谢狐之当即开始狼吞虎咽,那豪放的吃相,看的乌沼也不由又有些饿了,便陪着他一块吃。 也许是吃的太过专注,乌沼和谢狐之谁也没有想起继续之前在房间时的话题,眼里都只剩下眼前的吃食。 直到解决完堆在面前的所有吃食,谢狐之才拍着肚子,长舒了口气,打了个饱嗝,懒懒道:“我想睡觉。” 乌沼擦了擦嘴,道:“休想,先把事情跟我说清楚。” 谢狐之看了看空旷的餐厅,犹豫道:“就在这儿说?” 乌沼想了想,先一步起身,道:“那跟我回房间说。” 谢狐之不置可否,乖乖的跟上了。 回房间的中途,他们碰到了沙影,此时的沙影喝的醉醺醺的,一左一右还怀抱着两个娇媚的女鬼。 沙影虽然看起来醉醺醺的,但意识似乎还很清醒,见到谢狐之,还抬手打了个招呼:“哟,小狐崽,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狐之闻不了沙影满身的酒味,捏着鼻子低声嘲了一句道:“色老头。” 沙影耳朵很灵,抬手想抓谢狐之,却被谢狐之躲过,他也不在意,只是坏笑道:“叫谁色老头呢?说起来,我还要审问你来着,你和钟兮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奈何桥那种东西是能毁坏的?” “我那是被迫的,怨不得我。”谢狐之辩驳道。 沙影没说信与不信,抬手又要去抓他,一旁的乌沼有些不耐烦,就道:“我还有事问他,你改日再教训他也不迟。” 说着乌沼就领着谢狐之越过了沙影,走向自己的房间。 沙影想了想,随手挥开身旁的两个女鬼,也跟着乌沼他们走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沙影顾自去洗了把脸,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 乌沼也没管他,只对谢狐之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现在跟我说清楚。” 谢狐之抓了抓头:“....从哪儿说起?” 乌沼:“...就从你们招呼都不打,就失踪了这件事说起。” 谢狐之道:“...那不是失踪,而是我们二叔骗了我们。” “二叔?你是说曾经是你二姑的那个无垢仙子?”乌沼问道。 谢狐之:“是,她生前酷爱扮男人,也不准我们叫她二姑,所以我们一直叫她二叔,叫习惯了就改不了,以前...” “...我不想知道这些,你说重点,什么叫无垢仙子骗了你们?”乌沼打断了谢狐之打算说钟家那些往事的意图,直接截断话头,将话题拉回到了她关注的重点上。 谢狐之道:“那我可说了啊!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绝没有隐瞒。” 乌沼毛了:“...你到底说不说?说了让你说重点,谢狐之,你要是再磨磨唧唧的,信不信我真揍你?” “...你已经揍过了。”谢狐之指了指自己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红印子,一脸的委屈。 乌沼:“......” 见乌沼沉着脸,似是真的要发火,谢狐之忙开口:“好好好,我说,我这就说。” 谢狐之心底着实有些纳闷,总觉得几天不见,乌沼的性情似乎暴躁了许多,难道是他的错觉? 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谢狐之忙继续道:“当时二叔打着交代后事的名义,就直接将我们带出了阎王殿,然后把我们领到了判官那儿,让我们去看三生石。” 第177章 地府终篇之 无垢仙子的真相 乌沼:“这个我知道,之前判官曾跟我说过这件事,那你们看完三生石之后呢?去了哪儿?” 谢狐之:“...你就不好奇我在三生石那看到了什么?我跟你说,少主小崽子,原来我们前世就认识,在一个叫邺巫国的地方,我是六公子,你是天....” “我不好奇这些,你能不能说重点?别扯其他的。”乌沼再一次打断了谢狐之。 谢狐之皱了皱鼻子,不服气的哼道:“我要说的这些都和后面我们遇到的事情有关,你先听我说完。” 乌沼叹了口气,无奈的妥协道:“好吧,那你说吧。” 之后,谢狐之就绘声绘色的讲起了前世邺巫国,他身为邺巫国六公子时的事,虽然乌沼对谢狐之说的前世邺巫国的事基本了如指掌,但她也知道这货只要不说个痛快,肯定不会乖乖的进入正题,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不过,谢狐之说完他的前世后,便开始说他的前前世,只是说起前前世时天界的经历时,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兴高采烈了。 谢狐之蔫蔫道:“少主小崽子,然后我就发现前前世的我竟然是二叔的坐骑兼打手,一直陪着二叔无垢仙子在天界到处横行霸道,还有个外号叫“混狐”。” 在乌沼看来,这货此时的颓废毫无道理,虽然按这货说的,在天界他陪着无垢仙子横行霸道,但是也说明他应该一直活的很自在,乌沼想不通这有什么可忧郁的。 谢狐之不知乌沼所想,只是继续叹道:“想我这么风流倜傥的狐,居然曾当过坐骑,简直是暴殄天物。” “好了,你的前世说完了,可以说说重点了么?混狐?”乌沼调侃般的再次提醒道。 谢狐之只得继续讲述,道:“虽然我不知道钟兮在三生石里看到了什么,不过大概也能猜得出来,他也曾是二叔,也就是天帝之女无垢仙子的战将,而且..” 说到这里,谢狐之顿了一下,小心的瞥了眼乌沼,后者莫名其妙道:“而且什么?” 谢狐之:“....没什么,反正简单点来说就是看了三生石之后,二叔曾把突然有点不对劲的钟兮单独叫了出去,后来钟兮就突然对二叔变得唯命是从,简直像是被洗了脑一样。所以当二叔说要去极寒地狱找一个叫柒离的家伙,他就真的带她去找了,去就去吧,说什么我原本是二叔无垢仙子的坐骑神兽,虽然这是实话,但也不能硬是让我变为巨狐驮着她去什么极寒地狱吧?光听名字,那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乌沼疑惑道:“柒离,那是谁?还有极寒地狱,那是什么地方?” 谢狐之张口欲解释,一直闭目养神,带着醉意的沙影却开口道:“极寒地狱是地府的一处监牢,专门关押罪不可赦的犯人,凡是被关入极寒地狱的,每日受尽冰刺之刑,永世不得轮回,反正是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儿,至于柒离,是地府的上一任阎王,因擅改生死簿,搅得人界不得安宁,才被天帝打入了极寒地狱,说起来,乌沼,柒离还与你是同族来着。” “他也是无泽?”乌沼意外道。 沙影伸了个懒腰:“自然,除了你身体里那个只剩一缕幽魂的巫骷,这世上你的同族,恐怕也只剩柒离了。” 乌沼闻言,道:“无垢仙子,为什么要找柒离?” 沙影:“自然是因为一个“情”字,无垢仙子之所以被天帝问罪,入了轮回,就是因为她当初为了柒离被打入极寒地狱的事,竟在天界大开杀戒,甚至还误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天帝极怒,钟兮和谢狐之作为她的战将,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谢狐之对于沙影的插话很不满:“色老头,到底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沙影耸了耸肩,没搭理谢狐之,后者就对乌沼道:“....我说到哪儿了?” 乌沼:“....说到钟兮逼你驮着无垢仙子去极寒地狱。” 谢狐之:“对,就是这个,之后我好不容易把无垢仙子驮到了极寒地狱,可那里根本不是活物呆的地儿,我差点冻死在那儿。我们在那儿找了几天,也没找到柒离,只有一个声音自称柒离,告诉无垢仙子,只要她毁了地府,他就会出来见她,我一听就知道这个自称柒离的家伙没安好心,可无垢仙子却铁了心按那个声音的说法,打算毁了地府,钟兮还二话不说的押着我就去毁了奈何桥,所以我说他们都疯了。” “....你确定说的都是真的?”乌沼对于谢狐之的话,明显产生了怀疑。 “我说的都是真的,绝没说假话,少主小崽子,你要相信我。”谢狐之激动道。 乌沼便道:“之前我们来地府时不是见过你二叔,不,是无垢仙子一面?我观她谈吐,不像是这么能轻易任人摆布,没有头脑的存在,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自称柒离的家伙一句话,就要煽动你们去真的毁了地府?!” 话说回来,就算再蠢的家伙也不会轻易相信:“只要毁了地府,我就见你一面”这种鬼话,而那个无垢仙子,乌沼之前还觉得她似乎颇有手腕,心思精明,怎的此时在谢狐之口中,就变成了个幼稚无脑的家伙?! 沙影却道:“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当初在天界,只要有人敢说一句当时还是地府阎王的柒离,一句坏话,无垢仙子就能将对方绑到斩仙台上处死,天帝为此,没少责罚她,但是她最终还是为了柒离铸下了大错。” 乌沼:“.......” 看着乌沼一脸吃了苍蝇似的无语表情,沙影却乐了:“所以女希娘娘总说你容易被骗,人界流传的“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你最好谨记在心,善恶痴妄可从来没法以外表判断。比如钟兮,你可能也想不到,他其实是个愚忠的蠢货,这一点从他对你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来,想必你心里也有数,那么既然他此刻已经拾起了天界时对无垢仙子的愚忠,那么谁也别想让他轻易回头,饶是你,可能也会被他当成愚忠的牺牲品,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学聪明一点。” 乌沼:“....我可以把这当成是你对我的警告?” 沙影:“自然是警告,若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女希娘娘估计要扒了我的皮,看在我们在女希娘娘的宫殿里算是一起长大的份上,即使为了我,也记得别犯蠢,钟兮和巫骷那种蠢货,该虐的时候一定要往死里虐,知道吗?” 乌沼:“.......” 乌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慢慢的消化着谢狐之和沙影的话,之后在心里总结出了两个关键的点。 首先在谢狐之和沙影的口中,那个看起来倾国倾城的无垢仙子,实际上却是个前任地府阎王柒离的脑残粉,竟然因为一句话,就要毁了地府。 至于钟兮,不知为何对无垢仙子似乎唯命是从,用沙影的话来说,现在他就是个愚忠的蠢货,说不定还会对她不利。 虽不知道沙影的根据是什么,但对于沙影的警告,乌沼没有半点的紧张感,最近几天的骚动,好像与她来地府最初的目的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想到这里,乌沼心下一松,暂且将钟兮抛到脑后,竟有些困倦的打起了哈欠。 地府里没有日夜之分,只能按照时间判断早晚,乌沼看了看客房里老式刻钟,才发觉此时已经快到第二日的凌晨,于是便开始赶赖在她客房沙发上的沙影和谢狐之这两个货。 只是,还没将这两个货送出门,一阵轰隆闷响便从地府的深处袭向了他们所在的木楼旅店。 明显的震感过后,乌沼他们三个立马意识到可能发生什么,各怀心思的陷入了沉默,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这份震感和那似曾相识的轰隆巨响,大多数客人都从房间里涌了出来,不同于乌沼房间的沉寂,走廊上渐渐变得闹哄哄的。 最后还是谢狐之忍受不了房间里的沉寂,盯着乌沼,犹豫道:“....少主小崽子,你猜这次他们毁了哪儿?” 乌沼顺口道:“阎王殿?!” 话音刚落,只听房间外走廊上传来白七不知在跟谁对话的喊声:“你说什么?阎王殿塌了?!你在逗我?” 谢狐之:“.......” 沙影:“........” 乌沼:“.....呃,我随便猜的。” 打开房门,乌沼探出头看了眼走廊里闹哄哄的人群,一眼认出了一旁拎着一只小鬼,气急败坏的白七。 白七的身旁,是古魅和懒吊鬼他们几个明显在看热闹的家伙,见乌沼从房间探出头,季佑之忙不迭的跑了过来,兴奋道:“表嫂,阎王殿塌了。” 闻言,乌沼默默的在季佑之脑袋上拍了一下,提醒他注意表情,幸灾乐祸表现的这么明显是要挨揍的。 这时,白七也看到乌沼,就道:“我和黑庚要赶去阎王殿,你也跟着过来。” “我过去做什么?要不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忙完?”乌沼摆明不想去。 白七拎着的那个小鬼催促白七道:“阎王大人受了重伤,谛听大人赶了过去,正在与对方缠斗,崔判官要你赶紧过去,顺便把妖质带上,说是能派上大用场。” “妖质?” 乌沼就知道让她过去准没好事,于是扭头将房间里的谢狐之推了出来。 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谢狐之:“......” 白七一见到谢狐之立马怒了:“你居然敢出现在这儿?” 谢狐之瞥了眼把他推出来的乌沼,委屈道:“....我没打算现身来着。” 乌沼在一旁道:“谢狐之打算弃暗投明,有话要跟你们阎王说,你们带着他过去,要不,我就不去了?!” “少主小崽子,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要是让阎王抓住,我就死翘翘了。”谢狐之急急道。 乌沼诱哄道:“让你去把你知道的说清楚,让阎王他们好做防范,这也算将功赎罪不是?” 白七却道:“别吵了,你们都跟我走。” 说着,白七单手将谢狐之从房间里拖了出来,黑庚则自觉的站到了乌沼的身旁。 黑庚示意般的看了看走廊,对乌沼道:“阎王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潜台词就是催促乌沼跟她走。 乌沼没法子,只得跟着白七和黑庚走。 爱凑热闹的古魅,忙不迭的也拉着巫无量跟上了上去,其他人觉得呆在这儿似乎也没什么意思,饶是以懒出名的懒吊鬼也一起加入了看热闹的大军。 白七步履匆忙,乌沼他们则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一派悠闲,总算在地府还没发生更大的躁动前赶到了阎王殿。 此刻的阎王殿已成了一片废墟,只有一只巨大的红案依然完好无损的倾倒在阎王殿的废墟上。 胡子拉碴的阎王正坐在那只歪到的红案旁,脑袋上血迹斑斑,却看不出哪里受了伤,而在废墟的外侧,崔判官手执玉笔,连同一只巨大的黑豹,堵住了无垢仙子和钟兮的去路。 白七奔到阎王的跟前,关切道:“阎王老爷子,你没事儿吧?!” 阎王气呼呼的吹了吹自己的胡子,抹了抹脑袋上的血迹,骂道:“瓜娃子的,幸亏本王脑袋硬,不然要被阎王殿的横梁砸嗝屁了。” 乌沼瞥了眼阎王脑袋上的血迹,纳闷道:“阎王你也会流血?”她还以为阎王和那些鬼魂一样没有实体。 阎王闻言看向走过来的乌沼,眼底闪过一丝迷茫,道:“...你谁啊?” “......乌沼。” 乌沼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在阎王面前显过人形,阎王不认识她,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阎王恍然,拍了拍身旁的废墟,气呼呼道:“来来来,坐在儿,跟本王一起看看你那蠢蛋相好是怎么被捉的。” 乌沼没应声,却也听话的坐在了阎王身旁的废墟上,一派悠闲的撑着下巴,看着废墟外的缠斗。 阎王满意了,扭头无意间又瞥到了一同跟着乌沼过来的谢狐之,立马吼了一声:“瓜娃子的,听说你反水了?” 谢狐之:“......”他才刚来,消息怎么传这么快?! 第178章 地府终篇之 被擒牢笼 谢狐之看了看废墟外围的无垢仙子和钟兮,立马悟了。 阎王:“算了,等崔判判虐完那两个瓜娃子后,本王再收拾你。” 谢狐之:“.....我是被逼的。”谢狐之欲哭无泪。 乌沼没在意阎王和谢狐之这边,只是一直注视着废墟外围的动静,让她意外的是,崔判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打起架来却不是一般的强悍,竟然逼得钟兮没法脱身,只能任凭那只巨大的黑豹去袭击无垢仙子。 不过,无垢仙子显然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左避右闪竟戏耍的那黑豹只能发出暴躁的嘶吼声。 乌沼百无聊赖间,下巴往无垢仙子和钟兮的方向抬了抬,就道:“阎王,你们真的能抓住他们吗?据谢狐之所说,他们可是要毁了整个地府。说起来,除了奈何桥和阎王殿,地府还有其他可以被毁的地方吗?!” 阎王:“...哼,他们这两个蠢蛋想的倒美,奈何桥和阎王殿毁了可以再建,只要忘川河不干....” 话说到一半,阎王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了,立马吩咐白七和黑庚离开了阎王殿的废墟,具体让白七和黑庚去干什么,因为阎王是低声附在白七耳边说的,乌沼并没有听见。 不过,乌沼对此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打了个哈欠,露出了困倦的神色,她揉了揉眼,错神的一瞬间,懒吊鬼突然警告般的大喊了一声。 乌沼不明所以的放下手,重新抬眼时,却突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凤眼,只是微微一愣神的功夫,她的腰就被紧紧的攥住了,下一秒视线斗转,再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掳到了半空中,而犯人,正是刚刚还在废墟外缠斗的钟兮。 乌沼:“......” 刚刚反应过来的阎王:“......” 崔判官此时也已追到了跟前,抬脚想要将制着乌沼的钟兮从空中踹下去,钟兮十分灵巧的侧身躲过这一脚,但是乌沼却成了肉盾,被迫迎向了崔判官。 乌沼:“.......” 崔判官:“.......” 崔判官这时收脚已经来不及,乌沼条件反射的挥手去挡,之前复生时,巫骷分予她的法力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不过她此刻并没有来得及控制力道,崔判官转瞬间就被她拍飞了出去。 崔判官在空中打了个转儿,直接狠狠栽进了阎王殿的废墟里。 崔判官:“.......” 看热闹的众人:“.......” 乌沼:“.....呃,抱歉,崔判官,我不是故意的。” 崔判官勉强从废墟里爬出来,单膝跪地,似是已经站不起来,他呕出一口血,对一旁的阎王道:“老阎头,我尽力了。” 说完,崔判官立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阎王:“.......” 乌沼:“.......” 没了崔判官的阻拦,另一旁的黑豹也被无垢仙子直接敲晕扔到了废墟里。 无垢仙子拍了拍手,对阎王道:“这只无泽小崽子,我们就带走了,看起来她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战力,你就等着地府改朝换代吧。” 说完,无垢仙子冲钟兮抬了抬下巴,先一步朝着枉死城的方向飘了过去,钟兮没应声却已经足够理解无垢仙子的意思,二话不说的带着乌沼转身跟着无垢仙子打算离开。 “喂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慌忙挣扎,乌沼摆明不想跟钟兮走,后者二话没说,抬手摸向了她的后颈。 乌沼很熟悉这个动作,先一步护住后颈,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狠狠的锤向了钟兮的脸。 在钟兮扭开脸的功夫,乌沼忙对阎王殿废墟边那些看热闹家伙的喊道:“喂,你们别看热闹了,快救命!!!” “啧,真是不省心。” 沙影掏了掏耳朵,二话不说,率先向钟兮冲了过来,一拳正中钟兮的腹部。 钟兮不期然挨了这一重拳,手下一松,乌沼趁机从他怀里滑了出来,然后从半空中跃到了地上,一溜烟的躲到了古魅和巫无量的身后。 古魅扭头看了眼乌沼,道:“你有没有觉得钟兮有点不对劲儿?” 乌沼:“...哪儿不对劲儿?” 古魅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就算钟兮再没有良心,再听那个什么无垢仙子的话,应该不至于会拿你当肉盾,但是刚刚崔判官踹过去的时候,那家伙不仅仅把你当肉盾,而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不觉得奇怪?!” “啧。” 乌沼学着沙影不爽的咂了下嘴,没有回应古魅的话,她当然知道现在的钟兮不对劲儿,不然也不会向这群看热闹的家伙求救,天知道无垢仙子和钟兮掳走她想干什么。 这里的骚动,很快吸引了先走一步的无垢仙子,她去而复返,视线在缠斗在一起的钟兮和沙影身上扫了一圈,又看了眼贼头贼脑躲在古魅和巫无量身后的乌沼,立马了解了状况,便径直朝着乌沼飘了过来。 巫无量盯着远处去而复返的无垢仙子,突然道:“黑崽,快躲起来。” 乌沼反应了一下,顺着巫无量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无垢仙子径直向她的所在赶了过来,摆明要亲自来掳她,心道这里一片废墟,她究竟要往哪儿躲?! 无垢仙子堪堪在乌沼他们头顶的半空中停下,俯视着他们,对乌沼道:“小无泽,看在我和女希有些交情,也曾照顾过你一段时间的份上,有点事要你帮忙,跟我走。” 乌沼冷淡道:“不帮。” 无垢仙子笑了,笑容和第一次乌沼在奈何桥上见她时一样摄魂勾魄,但此时的乌沼在明白了这个美艳的无垢仙子,其实是个有点疯魔的脑残粉时,根本再生不起一点心动的感觉。 “帮或不帮,这可由不得你。”无垢仙子道漠然。 乌沼没再回无垢仙子的话,只是悄悄的问古魅:“你们不是做过她前世的驱使?你们能搞定她吗?” 古魅扭头低声道:“她之前活着的时候还是个正常人,不疯的时候倒还好对付,现在她既然要毁地府,可见疯的不轻,搞不搞得定,还要看巫无量,我是不行。” 古魅的话音刚落,身旁的巫无量却毫无预兆的被砸飞了出去,无垢仙子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道:“...说悄悄话,就要悄悄的说,古小贱,这一点我应该曾经提醒过你很多次。” 古魅瞥了眼和崔判官晕在一处的巫无量,埋怨道:“....啧,巫无量太不中用了。” 乌沼:“.......” 说好的无垢仙子法力尽失呢?!巫无量有多强悍她是知道的,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敲晕了?! 乌沼瞥了眼古魅,心道巫无量都挡不住,这货估计更没指望能挡住无垢仙子了。 果然,下一秒,古魅就道:“黑崽,你自求多福。” 说完,古魅还没有所动作,直接就被一巴掌拍飞了,眼看着无垢仙子的手就要伸向乌沼,季佑之立马冲到了乌沼的面前挡住了她,怒道:“老妖婆,你休想抓我表嫂。” 乌沼愣了一下,慌忙把季佑之拖到了身后。 无垢仙子瞥了眼乌沼身后气势汹汹的季佑之,就对乌沼道:“佑之我还是认得的,你不必那么紧张,我又不会杀了他。” 乌沼没说话,一把将季佑之甩向了远处的谢狐之和懒吊鬼他们,然后腾空而起,抬脚踢向了无垢仙子。 无垢仙子往后一跃,堪堪的躲过这一击,道:“说起来,你曾经也是女希那家伙养大的,不好对付这一点倒是跟他一脉相承。” “我可不会乖乖跟你走。”乌沼皱眉道。 “呵呵~,是吗?” 无垢仙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做了个打响指的动作,但由于她此时是魂体,并没有发出生响指该有的响声,乌沼看着那奇怪的动作,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甚至还觉得有那么一丝好笑。 下一秒,乌沼挂在胸前的乾坤袋突然在无垢仙子做了那个打响指的动作后,凭空飘了起来,紧接着一块石头从她的乾坤袋里飘了出来。 那块石头不是别的,正是无垢仙子之前在奈何桥上送给她的那一枚。 乌沼愣了下,意识到不妙时,却已经晚了。 那颗看似普通的石头,在一瞬间胀大,像是活了的水流一般,直接将乌沼包围了起来,没等她逃出包围圈,那块原本不甚起眼的石头,竟最终凝结成了一个透明中空的石球,如牢笼一般将乌沼锁了进去。 乌沼尝试着从内部打破这石球,但是无论使了多大的力道,困住她的石球却没有半点破裂的动静,坚固的不可思议。 “让我来。” 巫骷的声音突然从乌沼的脑海中响起,乌沼顿了一下,自觉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鲜红的血色,显然此时巫骷已经占据了身体的主动权。 无垢仙子注意到乌沼的变化,却并没有透出半点意外的神色。 巫骷不发一言,将法力汇聚在紧握的拳头上,直接锤在了石球的内壁上。 石球因这一拳,猛然震了震,居然裂出了一丝的缝隙,巫骷还要再继续破坏时,无垢仙子终于开口了。 无垢淡淡道:“巫骷,你这是要与我敌?别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女希手下救出来的,我们之间还有协定不是吗?况且我还教过你复生的方法,不然此刻你根本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儿。” 巫骷看了无垢仙子一眼,漠然道:“我欠你的,早已经还了。” 顿了顿,巫骷看着无垢仙子的眼神变得越加冷厉,恨恨道:“你从未告诉我,这种方法的代价是以这种方式复生。” 无垢仙子透过乌沼的外表,看着内里的巫骷,促狭一笑,不置可否。 巫骷不再理会她,专心去砸石球的内壁,无垢仙子脸上带着笑,突然提高了声音,道:“那你知道乌沼她现在已经...” 后半句话无垢仙子是直接传音到了巫骷的脑海,除了巫骷,谁也没有听见。 巫骷显然被无垢仙子传音入脑的话所影响,眼底闪过震惊和痛楚,手上破坏石球的动作也跟着停了,随后他眼睛一闭,又将乌沼换了回来。 乌沼睁开眼,看着已经开裂了一条小缝隙,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被完全破坏的石球,不由有些失望,她试着借着那条缝隙,将石球完全破坏,但是无论如何用力,她却发现自己却半点法力也使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儿?” 乌沼下意识觉得这突然的变故和巫骷有关,不由焦急的询问。 巫骷道:“...你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使用这份力量。” “什么意思?”乌沼莫名其妙道。 巫骷漠然道:“字面意思。” 乌沼此刻来不及想太多,只当又是巫骷在打什么坏主意,气急败坏道:“你明知道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活不了对吧?” 巫骷不再应声,任凭乌沼怎么唤他,却也得不到任何回应了。 另一边的沙影注意到乌沼这边的情况,怒道:“真是一个个都派不上用场。” 说着,沙影就撇开了钟兮,径直朝着被困的乌沼冲了过去。 无垢仙子完全没有和沙影交手的打算,转身朝着枉死城的方向逃窜,而困着乌沼的圆球竟也跟着她一同朝着枉死城的方向飘了过去。 沙影想去追,但无垢仙子却回身做了个捏碎的手势,意味不明道:“沙影,你们要是敢追上来,这只小无泽的生死我可就不能保证了,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想要她一点血而已,至于是活着取血,还是死后取血,我可不在乎。” “啧,你还真是疯的彻底。”沙影不爽的咬了咬牙。 无垢仙子毫不在乎的笑了笑,侧头瞥向一直缩在阎王身旁的谢狐之,道:“狐之,你跟过来。” 谢狐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无垢仙子就道:“你叛逃的事既往不咎,若是磨磨蹭蹭的,我可有法子让你求饶。” 谢狐之纠结的瞥了眼被困在石球里,欲哭无泪的乌沼,犹豫间,只得跟上了无垢仙子。 古魅从废墟里站起身,抹了抹嘴边的血,道:“要不,你也把我带上吧?” 见无垢仙子看过来,古魅继续意味不明道:“现在的黑崽可是娇弱的很,总需要多照看一些,要是她一不小心真的死了,你也会很麻烦不是吗?” 无垢仙子笑了:“看来,你也是知情者。” 古魅挑了挑眉:“这是自然,说到底我曾经也是女人。” 乌沼:“......”这货难道真的想起了邺巫国的事了? “你要是愿意跟,那就跟上来吧。”无垢仙子说完,便不再多言,唤了声钟兮,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而这样一来,有着乌沼做妖质,沙影无法,也只得放走了他们。 第179章 地府终篇之 极寒地狱 刺骨的寒风中,狂雪肆虐,触目可及之处,尽是冰冻的雪白色尸骨和从半空中倒挂而下的尖锐冰棱。 这里是地府最下层,名为极寒地狱。 等狂雪稍稍停歇了一些,积雪之下,突兀的深处一只修长的手,鲜红的指甲在这雪白色的天地里尤为的突兀。 “呼,这里可真不是能待的地儿!” 古魅将脑袋勉强从雪堆里挤出来,长舒了口气,紧接着便爬出了雪堆,扭头连忙将雪堆下的乌沼拖了出来。 此时的乌沼,怀里抱着化为原形的谢狐之,她被冻得脸色发青,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乌沼没空管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形,只是开口道:“....我..我..饿了...” 飘在雪堆上无垢仙子,笑眯眯道:“这里可没有食物,不过,穿过这片尸骸,前面应该能找到一些雪蛇。” 乌沼没理会无垢仙子,只是把谢狐之化为的白狐抱紧了一些,她不由开始想念她那身毛绒绒的皮毛,同时心里也颇有些郁闷。 原因不是为别的,而是自从巫骷作梗,让乌沼使不出力量之后,居然连化形都变得异常困难,在这冰天雪地,她不得不一直保持着人形,只能依靠着谢狐之的狐狸毛取暖,没有被立马冻僵已经可以说是奇迹。 见乌沼不理会她,无垢仙子也不介意,顾自朝着前方行进,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等无垢仙子一走,古魅便蹲下身,对缩成一团乌沼道:“上来,我背你。” 没想到古魅不仅仅自愿跟过来,还这么贴心,说不感动是假的。 乌沼道:“..你..你不冷?” “黑崽,别忘了我原形是什么?你见过一把骨头会喊着怕冷么?你不是已经站不起来了?别磨磨蹭蹭的,快上来。”古魅催促道。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乌沼也不再扭捏,缓缓的爬上了古魅的背,她怀里的白狐谢狐之则转而爬到了乌沼的后背,自觉用尾巴护住了乌沼裸露的脖子。 古魅背上驮着乌沼,扭头问钟兮:“要带我们去哪儿?” 钟兮漠然道:“跟我走,别多话。” 说完,钟兮先行一步走在了前面。 古魅避过脚下的尸骸,也不多废话,她心知即使无垢仙子不在这儿,自己也不是钟兮的对手,想带着背上的乌沼逃走简直是痴心妄想,只得乖乖的跟着钟兮往前走。 但是不能逃走,并不代表古魅会乖乖的咽下这份憋屈,他故意和前面的钟兮搭话道:“你还记得我背上的这个女人是谁吗?” 钟兮脚步没停,甚至连一瞬间的停顿也无,只是背着身漠然道:“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虽然你背上的女人有活着的价值,但你没有,我不介意把你埋在极寒地狱里。” 注意到钟兮漠然的态度,古魅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背影,侧头对乌沼道:“黑崽,我觉得你的相好估计是失忆,居然连你都没认出来。” “...嗯?..” 乌沼似是有些困倦的发出一声颓废的气音,古魅觉得奇怪,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这时,只见乌沼眯着眼,有些昏昏欲睡。 在冰天雪地的极寒地狱睡着可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古魅立马对着乌沼的耳朵吼了一声:“快醒一醒,在这种地方睡着,你可真的就没救了。” “...我没睡...” 乌沼被古魅的喊声吓了一跳,甩了甩脑袋,狠狠的眨了眨眼,勉强让自己打起了精神。 古魅松了口气:“我刚刚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 “什么话?” 乌沼有气无力的问道,随后又不由自主的低声嘟囔了一句:“我好饿。” 古魅:“真拿你没办法,我是说那个钟兮似乎根本就记不得你,也不知无垢仙子给他下了什么妖术。” 古魅的话似乎没在乌沼心里泛起什么波澜,她只是困倦的眨了眨眼,如梦呓般道:“还能是什么妖术?要么是记忆被封印,要么就是干脆被夺走了记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古魅意外道。 “啊?!” 乌沼脑袋一点,像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强打起精神就道:“我刚刚说了什么吗?噢,对了,你说钟大师根本记不得我?那有什么?我正好自由了。” 古魅:“.......” 趴在乌沼背后的白狐谢狐之意外道:“少主小崽子,你莫不是打算甩了钟兮?” 乌沼揉了揉眼睛,让自己从困倦的状态里稍稍清醒了一些,道:“有时间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能不能先关心一下我们到底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现在法力也使不出,也没法化形,简直就是废物点心一个。” 古魅将乌沼朝背上颠了颠,无所谓道:“一切看天意,对了,你刚刚不是喊饿?谢狐之,去抓几个能吃的东西回来。” “....为什么是我去?”谢狐之在乌沼的背上窝成一团,摆明不想动。 古魅:“那这样,黑崽,把谢狐之剥了给你吃怎么样,狐妖的肉可是大补,它的皮还能给你做个坎肩保暖。” 乌沼:“....别开这么残忍的玩笑。” 咕噜~ 话是这么说,但是乌沼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却很诚实的传来一声清晰可见的咕噜声,明显是饿的不轻。 谢狐之:“.......” 玩笑归玩笑,谢狐之默默的从乌沼的背上跳了出去,一溜烟跑进了雪地里,由于他的皮毛本身就是雪白色,因此和雪地几乎融为了一体,远远看去竟没法看到他究竟往哪个方向走了。 古魅幽幽道:“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就这样跑路了?” “不会。” 乌沼说着抬着下巴,指了指走在前面,根本没有丝毫反应的钟兮,道:“要是谢狐之真的要跑,他就不会这么淡定。” 古魅:“说的也是。” 古魅背着乌沼又走了一会儿,只见不远处突兀的冒出来了一个山洞,而且山洞里似乎还冒着火光。 钟兮径直抬脚迈进了山洞,古魅和乌沼便意识到这里或许就是无垢仙子的落脚处。 这时前去捕猎的谢狐之也找到了这里,他并不是一无所获,叼着一条数米长,足有水桶粗细的白蛇,和古魅他们一同进了山洞。 山洞内,凿刻着一张不大的石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摆设。 瘫坐在山洞内唯一的篝火前,乌沼揉了揉自己已经僵的没有知觉的双脚,不期然注意到,除了石床边安坐着的无垢仙子,石床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不过由于离得太远,她没法看清那人的样貌,便自觉的收回了视线,将注意力放回到了谢狐之捕回来的白蛇身上。 “这东西怎么吃?”谢狐之问古魅道。 古魅打量着那只白蛇的身长,道:“亏你能捕回来这么大的东西。”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手。”谢狐之立马一脸自傲道。 乌沼道:“可是这么大东西怎么弄熟?难道要吃生的?会不会有毒?!” 谢狐之看了看一边的篝火,道:“要烤熟?” 这一会儿的功夫,乌沼的脚已经渐渐恢复了些知觉,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到那条白蛇跟前,道:“这么大的白蛇,放在篝火上要烤到什么时候?” “谢狐之,用你的妖火烤。”古魅差使道。 “啊?!又是我?”虽然不情愿,但谢狐之还是乖乖的燃起了妖火,也走到了那白蛇的跟前。 于是包括乌沼在内,作为妖质的他们三个,竟然完全没有被绑架的紧张感,一门心思的想要料理捕回来的这条白蛇。 谁知那白蛇似乎并没有死透,在谢狐之燃着妖火准备烧它的一瞬间,那白蛇突兀的高昂起蛇尾,一尾巴拍飞了谢狐之,之后张开了大嘴,想也不想的冲着离它最近的乌沼咬了过去。 乌沼:“.......” 双脚还不太利索的乌沼,脚下一软,完全没有躲开的力气,眼看就成为白蛇的盘中餐。 古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那白蛇的蛇嘴已经逼近了乌沼,她根本来不及去救。 绝望间,只见原本守在洞口的钟兮突然动了,他瞬间扑向了乌沼,挡在了白蛇的跟前。 下一瞬,那白蛇身首分离,蛇身砸在地上,但那巨大的蛇头却死死的嵌在了钟兮的肩膀,一时间,山洞内因这突然的变故,陷入了沉寂。 只有坐在山洞石床边的无垢仙子,突然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声终于让乌沼从濒死的危机中回过了神。 乌沼下意识摸了摸喷溅在脸上的血迹,看着替她挡下蛇嘴的钟兮,愣愣的唤了声:“...钟大师..你..” 钟兮转头看了乌沼一眼,眼底的困惑一闪而过,随即她见乌沼向他伸出手来,不由立马怒吼了一声:“滚开!别碰我!” 乌沼被钟兮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下意识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 钟兮拔掉了肩膀上的蛇头,看也不看的扔出了洞外,随后他在山洞的一角坐了下来,不再理睬乌沼,只是顾自给自己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最后,剩下的蛇身,还是谢狐之用妖火烤熟的,除了无垢仙子不需要进食外,那只巨大的白蛇全都被乌沼他们分食殆尽,饶是钟兮也吃了不少。 吃饱以后,乌沼只觉身体也跟着暖和了许多,她就着山洞内的篝火躺了下来,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呆在山洞角落的钟兮身上。 钟兮敏感的注意到了投在他身上的视线,他皱眉警告般的横了乌沼一眼,但后者却没识相的移开视线,反而冲他微微笑了笑。 这份意味不明的笑容,让钟兮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索性不再理会她,靠着山洞的石壁闭上了眼。 视线从钟兮的脸,缓缓移到他受伤的肩膀,乌沼脸上的笑意不由淡了些。 饶是不再认识她,可是这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她的身前,甚至在救下她之后,这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简直不可思议。 这人对她近乎凭借本能的保护欲,让之前生出趁机摆脱这人心思的乌沼,不由生出一抹难以自持的愧疚感。 乌沼不喜欢这种感觉,舒了口气,开始尝试着和一直坐在石床上,注视着石床上那个人的无垢仙子搭话。 “你需要我的血做什么?”乌沼问道。 无垢仙子是虽然依然注视着石床上的人,但脸上却露出了甜甜的笑。 她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和石床上的人有关?” 乌沼的视线瞥向石床上看不清面容的人,那人一动不动,而且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也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气,不由怀疑那人是不是还活着。 无垢仙子注视着石床上的人,喃喃道:“你很聪明,和他一样聪明。” 看着这无垢仙子似是有些疯魔的状态,乌沼想了想,道:“石床上的就是柒离?” “...你知道?”无垢仙子闻言,终于转过头看了乌沼一眼。 乌沼:“....听地府的鬼差说过他的事。” “他们怎么说的?”无垢仙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乌沼看了看无垢仙子的脸色,试探道:“说柒离是地府的上一任阎王,因为擅自更改生死簿,扰的人界大乱,才被打入了这极寒地狱、” “那他们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为何要改生死簿?” 无垢仙子又重新转回脸,面向了石床上的人,这让乌沼没法看到无垢仙子的脸,也没法揣测她问这句话的真实心情和用意。 乌沼小心道:“你知道原因?” 无垢仙子没有解释,只是突然问乌沼道:“...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阴姬的女人?奈何桥上见你时,我就在你身上发现了她的气息。” 乌沼道:“.....呃,算是认识,但是不熟,来地府前,我确实见过她。” “果然那个女人还活着,干干脆脆的死了该多好。” 无垢仙子的目光渐渐变得阴沉,说到最后一句,乌沼甚至能明显能听出她言语间压抑着的对阴姬的怨恨。 无垢仙子转而对石床上的人喃喃道:“如果不是为了她,你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究竟哪一点比我好?值得你这么糟践自己?!” 乌沼:“.......”她是不是不该跟无垢仙子搭话?居然一不小心就听到了这种八卦?! 古魅在一旁悄悄道:“没想到阴姬和前任阎王还有这么一段,黑崽,你猜前任阎王是不是单相思?!” 第180章 地府终篇之 疯魔与阴影 古魅在一旁悄悄道:“没想到阴姬和前任阎王还有这么一段,黑崽,你猜前任阎王是不是单相思?!” 乌沼:“....别闹了,你还有心思八卦这个?!” 谢狐之低声道:“前阎王柒离是不是单相思我不知道,但是据我前前世的所见所闻,无垢仙子是单相思倒是真的。” 乌沼:“....喂喂,你们都快闭嘴。” 在乌沼看来,就算声音再小,在山洞里,无垢仙子说不定也能听见,这两个货还真胆大?!居然当着无垢仙子的面议论八卦。 如乌沼所想,无垢仙子似乎真的听到了古魅和谢狐之的话,她转过头漠然的看了一眼古魅和谢狐之,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古魅和谢狐之同步摇头,同声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无垢仙子笑了,妖艳的笑容看得乌沼一呆,回过神时就见对方冲她招了招手。 “你过来。”无垢仙子唤道。 乌沼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了身,拖着冻伤的双腿,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无垢仙子,之后便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无垢仙子:“你再过来一点。” 乌沼没动,事实上她此时对于无垢仙子保有了足够的警惕。 但无垢仙子可没打算让乌沼磨叽下去,直接抬手做了个虚拉的姿势,竟直接将两步外的乌沼凭空扯到了跟前。 注视着浑身紧绷,对她颇为戒备的乌沼,无垢仙子的神情间,竟多了一丝的柔和。 无垢仙子抬起手,似是着迷般的附上乌沼的脸颊,道:“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柒离而已,不知为何,你笑起来的时候,总能让我想起他,你有着和他相似的眼睛。” 乌沼:“.......” 趁着无垢仙子失神的间隙,乌沼瞥了眼石床上的人,不由被吓了一跳。 石床上,与其说是安放着一个男人,不如说是安放着一个被冰棱层层包裹的冰雕。 透过外层的冰棱,可以清晰的看出石床上的人有一张算不得英俊,但是极为温和的脸,即使闭着眼,浑身被冻满了冰棱,也掩藏不住他温和气质,可以想象这人应当是一个极为温柔的人。 不过这个看似已经死去多时的男人,胸前却安放着一朵散发着妖异光芒的黑色莲花。 那莲花似是有生命,散发着一股温暖的力量,这股力量源源不断的送到了冰雕内部,而凝结在男人外围的冰棱,也竟似有融化的痕迹。 无垢仙子见乌沼盯着柒离胸前的黑莲看,便凑近了她,表情痴狂道:“这是我的护心黑莲,只要融化了冰封,再滴入身为柒离同族的,你的血,一定能让他醒过来。” 别开脸错过无垢仙子过于灼热的视线,乌沼搓了搓手背上起的鸡皮疙瘩,试探道:“......呃,你确定?” 无垢仙子眼里闪烁着希冀,幽幽道:“你们无泽同族间的力量可以互相转移,在你当初将力量给巫骷时,我就确认了这一点,只有同族的血才能救柒离。” 闻言,乌沼却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无垢仙子,心道无垢仙子怎么会知道邺巫国时,她将力量转给巫骷的事?! 没有人能回答乌沼的疑惑,但这却让她不由对无垢仙子更加戒备了。 不过正当她思绪纷飞时,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谢狐之明明说这个无垢仙子是听从一个自称柒离的家伙所言,打算毁了地府。 可是现在柒离似乎很早之前就成了一座冰雕,也就是说柒离根本不可能指使无垢仙子去毁灭地府,那么究竟是谢狐之说谎了,还是有人在假扮柒离?!又或者说.... 独自想这些问题,肯定得不到答案,乌沼若有所思的盯着无垢仙子,她索性直接开口问对方道:“你为什么要毁掉奈何桥和阎王殿?你打算毁灭地府是真的吗?” 无垢仙子似乎没打算隐瞒,淡淡道:“唤醒柒离,然后带他离开,需要时间,我不希望中途遇到任何的阻拦。” 时间?! 乌沼想了想,渐渐的明悟了。 “所以你是故意让谢狐之逃到外面,想借他的口,让阎王他们以为你真的要毁灭地府,这样也就没人能发现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将前任阎王救出极寒地狱?” “我说过,聪明这一点,你也和他很像。” 无垢仙子转头看着乌沼,唇角微勾,伸出手,指尖滑过乌沼的眼角,眼底显露出掩饰不住的迷恋。 谢狐之:“.......”所以到头来,他被骗了?! 无垢仙子可并不在意谢狐之如何想,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分出一个眼神给谢狐之,只是顾自专注的凝视着乌沼那双与柒离极为相似的眼睛。 乌沼被无垢仙子疯魔般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是她刚有所动作,就被无垢仙子抓住,拉到了跟前。 下一瞬,无垢仙子仰头在乌沼的眼角落下了一个清浅的吻,嘴里喃喃了一声柒离。 乌沼:“.......” 古魅:“......” 谢狐之:“.......” 一时间,因为无垢仙子对乌沼突然的亲昵动作,山洞里陷入了一种沉寂的诡异气氛之中。 只是,还没等被吓了一跳的乌沼甩开被扼住的手腕,无垢仙子又将唇移到了乌沼的唇上。 乌沼:“.......” 看到这辣眼睛的一幕,古魅默默的捂住了脸。 至于谢狐之则失口喊了一声:“我去。”显然也被这副画面吓得不轻。 最震惊的是乌沼,她条件反射般的抬起没被制住的那只手,想要推开把她当成柒离,发了疯的无垢仙子。 可是失去法力的她根本不足以和无垢仙子抗衡,很快,她的后脑就被无垢仙子死死的摁住了。 “呜呜...救命...” 乌沼胡乱的向后摆手,嘴巴被堵着,只能含糊的冲古魅和谢狐之求救。 谁知古魅和谢狐之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打算将乌沼从无垢仙子的吻里拯救出来,毕竟在他们看来,无垢仙子显然没有对乌沼不利的想法,而且说不定就冲对方从乌沼的身上看到了柒离的影子这一点,就能让乌沼因祸得福,至少没有生命危险是肯定的,不过是被占占便宜而已,何苦要救?! 只是不同于古魅和谢狐之不负责任的想法,另一边,钟兮却突兀的从山洞的角落站起了身,几步跨到了无垢仙子的面前。 钟兮面无表情的对无垢仙子道:“枉死城阴鬼日游行已经开始,可以出发了。” 无垢仙子闻言,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挣扎的乌沼。 乌沼因此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她便立马从无垢的仙子身旁逃开,一瘸一拐的躲到了钟兮的身后,开始一个劲儿的擦嘴巴。 无垢仙子瞥了眼逃到钟兮身后,对她颇为惧怕的乌沼,继而抬眼对钟兮淡淡道:“我可从未说过要破坏枉死城。” 钟兮依然面无表情道:“那就是我记错了。” 无垢仙子笑了,意味不明的瞥了眼钟兮身后的乌沼,对钟兮道:“即使不再记得,看到我亲她,这还是让你很生气,对吗?” “不是。”钟兮神情漠然,否认道。 无垢仙子不置可否,转头不再理会钟兮和乌沼,而是改为继续凝视着石床上的柒离,仿佛刚刚亲吻乌沼,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 见无垢仙子不再分过来注意力,乌沼忙不迭跑到了山洞口,掬了把雪擦洗被亲吻的嘴巴,对她而言,无垢仙子刚刚的举动,足以成为她这辈子最大的阴影。 只是,正当乌沼专心处理刚刚的阴影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了到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影子,那身影一闪而过,随即一段声音传入了她的脑海。 乌沼微微一顿,不多时,衣领就被从后面拽住了,还没等她回过头,就直接被拖回到了篝火旁。 乌沼若无其事的转头,瞥了眼拽着她衣领的钟兮,怒道:“干嘛?” 钟兮只是淡淡斥道:“老实呆着。” 乌沼没搭理他,顺势往后一倒,正倒在钟兮的怀里,道:“要救我干嘛不早点?非要等我被非礼完了才救?现在是不是心里不舒服?活该!” 钟兮:“......” 乌沼有些温热的体温传了过来,钟兮的身体一僵,冷漠的表情有一瞬扭曲,略显不自在的一把将乌沼从他怀里推了出去。 乌沼毫无防备,再加上冻伤的双腿不利索,她一时反应不及,脸朝下,直接摔在了地上。 乌沼:“.......” 双双伸出手,却没来得及接住乌沼的古魅和谢狐之:“........” 山洞内的气氛再次趁机,乌沼脸朝下趴在地上,久久的再没有了动静。 古魅有些担心的推了推了乌沼:“喂,黑崽,你没事儿吧?” 乌沼没有应声,只有略显痛苦和沉重的呼吸声传来,古魅连忙将乌沼翻过来,只见她脸上被碎石划破了几道小口,但伤的并不重。 只是虽然乌沼破了的是脸颊,但她的手却紧捂着肚子,皱着眉,呼吸粗重,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黑崽?!”古魅意识到什么,脸色微沉,又唤了声乌沼。 乌沼痛苦的喃喃道:“我肚子痛。” 古魅的脸色彻底变了,立马拨开乌沼捂在腹部的手,伸手附了上去。 片刻后,古魅收回手,焦躁的咬了咬手指,对谢狐之道:“你六姑姑钟闵安是妖医,你有没有跟着学过医术?” “....没有,她怎么了?”谢狐之自然也注意到了乌沼的异样,不由问道。 “啧,这下麻烦了,估计是受了太多刺激,又被摔...” 古魅话没说完,中途怒瞪了一眼一旁的钟兮,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等你想起来她是谁,你到时候恐怕后悔都来不及。” “你想说什么?”钟兮没理会古魅的愤怒,神情虽然是冷漠的,但是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表情痛苦的乌沼身上。 古魅没好气道:“自己去想。” 乌沼可不管古魅和钟兮在说什么,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忙解下脖子上的乾坤袋。 但她在乾坤袋里面翻翻捡捡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什么看起来有用的东西,思来想去,她还是挑出了一颗扶桑果填进了嘴巴里。 一颗扶桑果下肚,无论是脸上的细小伤口,还是腿脚的冻伤,又或是肚子的绞痛,转瞬间都没有了踪影,这神奇的果子再一次的发挥了它的神奇效用。 松了口气,乌沼伸了个懒腰,问古魅道:“我刚刚是怎么了?” 古魅的眼神有些飘忽,道:“.....谁知道。” 乌沼见古魅没说实话,也没在意,扭头看向洞外,道:“不知道懒吊鬼能不能帮我找到阎氏。”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着找阎氏?”古魅无奈道。 乌沼道:“....有什么办法,比起现在的状况,我身体里还有个不得不让阎氏帮忙解决的家伙在。” 古魅并不知道巫骷藏在乌沼身体里的事情,他下意识的认为乌沼说要解决的家伙是另一个存在,不由一愣,不可置信道:“你不打算留下他?” “我为什么要留下他?”乌沼莫名其妙的反问道。 古魅愣了愣,转头瞥了眼钟兮,又看了看一脸理所当然的乌沼,道:“你真的决定不留?要知道除了石床上躺着的那个柒离,这世上你可没有其他的同族了,你难道就不多考虑考虑?” 乌沼:“这还需要考虑什么?把他放你身体里,你试试?” 在乌沼看来,古魅劝她留下巫骷简直没道理,话说她又不是要杀了巫骷,只是想按照女希娘娘给的方法把巫骷从她身体里分离出来,古魅这么激动做什么? 殊不知,乌沼并未意识到她和古魅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相对的,古魅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古魅沉吟了一瞬,道:“既然你不想留下他,为什么要找枉死城的阎氏帮忙?” 这是最让古魅无法理解的,他可从来听没说过阎氏还拥有那项技能,那家伙又不是妖医! 乌沼道:“当然是想向阎氏借用往生池,不然怎么把他从我身体里拽出来。” “往生池?拽出来?” 古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试探道:“你究竟要把谁从身体里拽出来?” 第181章 地府终篇之 小崽子 古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试探道:“你究竟要把谁从身体里拽出来?” 乌沼:“当然是巫骷,噢,对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这件事?话说回来你好像也不知道巫骷是谁,那家伙就是把我复生的,我的同族,只不过他趁机把一部分神魂放进了我的身体,想要借着我的身体复生,所以我才想把他驱离出来。” 古魅:“.......” 乌沼歪了歪脑袋,盯着表情扭曲的古魅,疑惑道:“你怎么了?” “...巫骷的话,我还是认得的,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还没死心。”古魅木然道。 “没死心?什么意思?”乌沼纳闷道。 古魅神情漠然:“...没什么,这个你不知道或许比较好。” 在乌沼的印象里,基本上从未见过古魅这副一本正经的神情,想了想,她识相的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也许对乌沼而言,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得进去劝,既然古魅觉得有些真相她不知道比较好,那她也就真的会选择不去理会。 不过,乌沼并不是没有丝毫脑子的蠢货,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刚古魅和她说的恐怕不是同一件事,心下不由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乌沼皱眉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事?你想劝我留下的不是巫骷,那是什么?” 古魅皱了皱鼻子,神色复杂的瞥了乌沼一眼,心道一直让乌沼这么糊里糊涂的,到时候这家伙不注意,万一真的搞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可就糟糕了。 思来想去,古魅最终还是犹豫着告诉了乌沼真相,道:“黑崽,你知道你肚子里现在有个小黑崽吗?” “哈?!” 乌沼和谢狐之同步歪了歪头,震惊的表情竟也一模一样。 古魅看着乌沼那副震惊的表情,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谢狐之那蠢货就算了,你难道就没一丁点都没察觉到自己怀了小崽子吗?” “....没...” 乌沼愣愣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转而又扭头看了看站在另一边的钟兮,两眼一翻,突然晕了过去。 钟兮:“......” 这一次,古魅总算来得及有惊无险的接住了乌沼,才没让她再次摔在地上。 古魅探了探乌沼的鼻息,松了口气,瞥了眼傻愣愣站在不远处的钟兮,嘲道:“看什么看?她肚子里的小崽子就是你做的好事,一报还一报,等你变正常,以后有你好受的。” 钟兮:“.......” 不知信没信古魅的话,钟兮盯着晕在古魅怀里的乌沼,站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儿才不发一言,转身走回山洞里的角落坐了下来。 无垢仙子对古魅道:“没用的,我抹去了他入凡之后的所有记忆,把他变回了他原本的样子,无论你们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即使我亲口告诉他,现在躺在你怀里的乌沼曾是他的女人,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只是天帝的一把神兵利器,后来化神后,在天界也从来只听天帝的调遣,天帝让他护卫我,他自然只会跟在我身边,听从我的吩咐。” 古魅皱了皱眉,低头对闭着眼的古魅道:“喂喂,黑崽,醒一醒,你听到没?你崽子他爹,原来是一把没心没肺的冷血兵器,为一把兵器生崽子,黑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乌沼:“......” 懒得理会古魅的话,悄悄的冲山洞外的方向努了努嘴,乌沼显然并没有真的晕过去。 古魅神情一顿,若有所悟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山洞的出口,余光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影子,她心下一安,便直接抱着乌沼站起了身,转身若无其事的朝着山洞外走。 无垢仙子眯了眯眼,道:“你带着她要去哪儿?” 古魅淡淡道:“我出去方便一下,顺便给黑崽吹吹冷风,好让她醒过来,在这种地方晕过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也不想她有个三长两短,让你唤醒柒离的计划落空吧?!” “让她醒过来的事情就交给钟兮,不用你费心了。” 无垢仙子眯了眯眼,显然起了疑,转头便唤了一声钟兮。 钟兮会意的站起身,古魅见势不妙,抱着乌沼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向了山洞外。 无垢仙子微微一愣,忙对钟兮道:“快截住她。” 话音刚落,钟兮立马就向古魅冲了过去。 这时候古魅已经踏出了山洞口,正当钟兮勉强追上她,伸手打算将她怀里的乌沼夺回来时,乌沼却猝不及防的睁开眼,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向了钟兮的脸。 后者没有意料到乌沼是装晕,一时怔愣,躲避不及,直接被踹了个踉跄,摔飞了出去。 看着被踹飞的钟兮,乌沼愣了一下,收回双脚后,喃喃着对身体里的巫骷道:“啧,这时候你怎么肯借给我法力了?巫骷?” 巫骷恶狠狠道:“我想揍他很久了。” 乌沼:“......” 不过,实力强悍的钟兮,很快就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此时的他,脸上挂着一个明显的鞋印,脸颊更是肿的老高,一看就是伤的不轻,可这些并不能阻挡他重新扑了上来。 乌沼忙冲着远处喊了一声:“沙影,快救命啊!” 她话音还没落,一个身影便径直从雪堆里跳了出来,瞬间挡住了气势汹汹的钟兮,正是沙影。 巫无量紧接着也跳了出来,径直朝着古魅迎了过去。 古魅看到巫无量,嫌弃道:“啧,你来做什么?你又打不过无垢仙子。” 巫无量面无表情道:“但是我对付钟兮没问题。” “那她来做什么?”古魅指了指最后从雪堆里爬出来的懒吊鬼,问道。 懒吊鬼哼哧哼哧的好不容易从雪堆里爬出来,听到古魅的话,懒懒道:“没有我带路,他们不会知道你们在极寒地狱。”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乌沼纳闷道。 懒吊鬼想了想,道:“猜的。” 这明显就是胡说,乌沼自然听得出来,可这时听到响动,从山洞里走出来的无垢仙子却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也没工夫去细想,忙从古魅的怀里跳了下来,转而跃到了古魅的背上。 古魅二话不说,撒丫子开始朝着极寒地狱入口的方向狂奔,跟着无垢仙子从山洞里出来的谢狐之见古魅和乌沼跑了,立马小心的瞥了眼身旁的无垢仙子,暗自思付着自己逃走的可能性。 至于无垢仙子,她可没打算就这样白白放乌沼走,立马飘到半空中想要去追。 巫无量立马喊了沙影一声,后者闻言不爽的咂了下嘴,直接撇开钟兮,改为去拦巫无量没法对付的无垢仙子,同时巫无量则补了沙影的空缺,堵住了钟兮的去路。 “他们没问题吧?” 乌沼趴在古魅的背上,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沙影和巫无量的情况,可是古魅背着她跑的太快,没多久,她就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影子了。 话说另一边,巫无量和沙影虽说实力强劲,但是面对无垢仙子和钟兮,渐渐就落在了下风,没多久无垢仙子就制住了沙影,转而伙同钟兮又制住了巫无量。 无垢仙子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之前困住乌沼的那块石头,直接将沙影和巫无量困在了石头化成的石球里,之后吩咐钟兮去追乌沼,自己则带着被捉的沙影和巫无量扭头进了山洞。 在一旁看了一出闹剧的懒吊鬼,想了想,也跟着谢狐之朝着山洞走,对此无垢仙子却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瞥了懒吊鬼一眼,就放她进了山洞。 等懒吊鬼进了山洞,无垢仙子直接将关着沙影和巫无量的石球扔到山洞的一角,她走回石床边,侧身坐在石床上,余光瞥见懒吊鬼旁若无人坐在火堆前,眯着眼昏昏欲睡,不由乐了。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跟他们是一伙的?” 无垢仙子指了指墙角石球里的沙影和巫无量,似笑非笑道。 懒吊鬼闻言,懒洋洋的瞥了眼无垢仙子,打了个哈欠,道:“他们给钱,我负责带路,若是非要说的话,应该算是一伙儿?” “哦?” 无垢仙子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吊死鬼而已。” 懒吊鬼淡淡道:“我的主业是酿魂酒,偶尔会在各层地狱寻些酿酒的材料,这极寒地狱的雪可是我魂酒的主料,我经常在这附近收集主料,曾见过你来过这里几次,稍微想想也知道你在这儿。” “呵~,看起来倒是我大意了,不过,既然你已经将他们带到这儿了,你直接离开也没关系,对于没有干系的家伙,我没心思为难你。” 无垢仙子指了指山洞外的方向,似是要赶懒吊鬼离开。 懒吊鬼想了想,干脆的起身走向了山洞外,只是片刻后,她竟又原路走了回来,重新坐回到了篝火旁。 无垢仙子:“怎么回来了?” 懒吊鬼指了指洞外,道:“又刮起了暴雪,我想在这儿逗留一段时间。” “随你喜欢。” 无垢仙子淡淡应了一声,视线移向洞外,喃喃道:“也不知钟兮什么时候能把那只小无泽带回来,柒离的冰封再过不久便会完全融化,若是赶不及,我可是很困扰的。” 石球里的沙影瞥了眼晒床上渐渐融化的冰人,凉凉道:“你果然是在打这个主意,他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出于本意,即使你唤醒了他又如何?结果还不是一样?他还是他,依然惦念着阴姬,对你也不会多看一眼,亏你开始天界的上仙,死缠烂打未免太难看了些。” “闭嘴!” 无垢仙子的脸色突然变了,阴沉的可怕,表情也扭曲到变形,原本绝美的容貌也变得越发狰狞。 可沙影完全没打算闭嘴,张口还想说什么,无垢仙子阴沉的瞥了他一眼,玉手一挥,径直隔绝了石球内的声音,无论沙影再说什么,石球外却半点声音也听不见,他索性闭上了嘴。 此时另一头,被无垢仙子所惦念的钟兮,在暴风雪中终于追上了古魅,以及古魅背上的乌沼。 远远的看到荡起的雪沙中,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她们的,钟兮的身影,乌沼绝望道:“古魅,你放下我,先走。” 古魅斥道:“你疯了?” “听我的,你放下我,带着我这个累赘,我们两个都逃出不极寒地狱,你先出去报信,阎王他们总归能想些办法对付无垢仙子。” “不行,那个无垢仙子疯疯癫癫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留下来太危险。” 古魅没打算同意乌沼的提议,加快了逃窜的步子,可是钟兮比她更快,转瞬间就堵住了古魅的去路。 “啧” 乌沼烦躁的咂了下嘴,从古魅的背上跳下来,一把推开了古魅,喊了一声:“你也知道我们打不过这家伙,赶快走。” 乌沼说的显然是事实,与其她们两个都栽在这儿,倒不如先跑一个,至少还能想想其他迂回的办法。 古魅看了眼钟兮,咬了咬牙,只得扭头独自跑走了。 钟兮瞥了眼逃走的古魅,抬步想要去追,乌沼则向前跨了一步,拦住了他,笑道:“你要抓的不是我?追她做什么?” 闻言,钟兮将视线移到乌沼的身上,顿了一顿,却也真的没再去追古魅,而是一把扛起了乌沼,转身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乌沼不满的埋怨道:“喂喂,我说,你能不能稍微换个姿势?我可不是麻袋,这样颠簸,我会吐的。” 趴在钟兮那侧没有受伤的肩膀,肚子顶在他削瘦的肩骨,那感觉对于乌沼而言,实在是有些不好受。 钟兮压根没理会她,只是顾自加快了向山洞移动的脚步。 “呕~,我真的要吐了。”乌沼蔫蔫道,但是她却只是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 这时候,极寒地狱里刮起了更大的风雪,钟兮的脚步顿了顿,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背阴的石堆。 没有什么犹豫,钟兮扛着乌沼走到了石堆的背阴处,一拳凿出了一处勉强足够两人容身的石洞。 一把将乌沼扔进去,钟兮后脚也跟着挤了进来。 说到底,现在的钟兮依然不过是凡人自身,极寒地狱的大风雪饶是他再强悍,也完全挡不住,只能在他开凿的石洞里等到风雪过去,才能带着乌沼继续赶往无垢仙子所在的山洞。 第182章 地府终篇之 柒离与乌沼 不过极寒地狱此刻的大风雪对乌沼同样难以忍受,手脚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原本因为扶桑果而痊愈的冻伤,又开始烦扰她。 乌沼吐出一口凉气,痛苦道:“我可能挨不到被你抓到无垢仙子的面前,就要被冻死了。” 淡漠了瞥了眼乌沼,钟兮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手指微顿,犹豫了一瞬,便解开了自己的衣扣,将乌沼揽进了他的怀里,给她取暖。 窝在钟兮的怀里,对方的体温让乌沼稍微松了口气。 乌沼勉强笑道:“怎么?怕我死在这里?” “你还不能死,必须把你活着带回去。”钟兮漠然道。 “你真是没救了。” 乌沼冲钟兮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石洞外面狂风荡起的雪沙,颇有些困意难忍,可是她很清楚,在这种地方睡着和自杀没什么区别,只能尽力强撑着精神。 困意和理智互相撕扯间,乌沼突兀的感觉到一只手附上了她的肚子,她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放在乌沼肚子上的手,五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正是钟兮的右手。 乌沼瞪了一眼钟兮,没好气道:“你摸我肚子做什么?” 顾自盯着乌沼腹部的位置,钟兮没抬眼对上乌沼的视线,只是道:“你的肚子里,真的是我的孩子?” 乌沼:“.......” 捂了捂脸,乌沼勉强翻了个身,背对着钟兮,当做没听见钟兮的话,选择装死。 要她承认怀了崽子什么的,简直不可能。 “回答我的话。” 钟兮强行把乌沼的脸扭向她,完全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 被钟兮这货烦的不行,乌沼没好气道:“你真的相信古魅的话?没怀就是没怀,就算怀了也不是你的。” “你说什么?” 钟兮危险的眯了眯眼,捏着乌沼的脸下意识加大了力气。 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乌沼一巴掌呼开钟兮的手,小心的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脸颊,怒瞪着对方,简直像是在瞪着仇人。 此时的钟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心里的愤怒着实来的没理由,便立马将手从乌沼的肚子上拿开了,不再提这一茬。 等了一会儿,石洞外的暴风雪终于缓缓的停下了。 乌沼指了指石洞外,主动道:“雪停了,走呗。” 见钟兮没动,乌沼也不管他,径直爬出了石洞,她想的很简单,与其留在这里挨冻,还不如赶紧回无垢仙子所在的山洞,那里至少还有暖和的篝火。 可是下一瞬,刚从石洞里爬出去的乌沼,猛然间又被从身后伸出来的一双手给拖回了狭窄的石洞里。 钟兮像是发了疯,将乌沼压在怀里,遵循着内心的冲动,吻了上去。 乌沼心道,冰天雪地的,这货明明都已经这副样子了,居然还没忘了这一茬?简直是死性不改。 等被完全放开,乌沼抹了抹嘴巴,瞪着钟兮道:“你不是已经不认得我了?亲我做什么” 钟兮没应声,垂着眼没看乌沼,而是转身拖着她出了石洞,这一次他倒没有扛起乌沼,而是将她甩在了背上,背着她,朝着无垢仙子所在的山洞奔跑。 趴在钟兮背上被背着,比被扛在肩上明显舒服许多,乌沼百无聊赖间,无意间瞥到钟兮通红的双耳和爆红的脖颈,愣了一下,不由乐了。 钟兮似乎听到了乌沼的笑声,耳朵和脖颈随之变得更红了。 等带着乌沼赶回山洞时,钟兮又恢复了原来冷淡的模样,仿佛之前的那个轻薄了乌沼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哟,小家伙,回来了?” 无垢仙子看着乌沼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乌沼瞥了眼被封在石球里的沙影和巫无量,道:“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 无垢仙子道:“你的高见呢?” “要不把他们放了?你看,反正我也回来了。”乌沼摊了摊手,故作轻松道。 无垢仙子幽幽道:“把他们放了,然后让他们再来救你一次?” 乌沼道:“呵呵~,怎么会,你看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放了他们又如何?” “放了他们可以,毕竟我也答应过柒离不胡乱杀生,但是,要等到你帮我唤醒柒离之后,他们才能离开。现在柒离身上的冰封已经大部分融化,你过来,帮我唤醒他。” 无垢仙子说着,冲乌沼缓缓招了招手。 乌沼看了看被封在石球里的沙影和巫无量,沙影张了张口似乎说了什么,但乌沼听不到他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走向了无垢仙子。 石床上,柒离身体外的冰棱确实如无垢仙子所说的那样基本融化,柒离的模样也十分清晰的显现了出来, 乌沼扭头对谢狐之道:“你过来。” 谢狐之愣了下,看了看无垢仙子,如言真的走到了乌沼的跟前。 乌沼指着柒离道:“在他身上划开一个口子,能多深有多深。” 无垢仙子脸色一变,怒对乌沼道:“你想做什么?” “不是要让他融入我的血?没有伤口我要怎么把血灌给他?” 一脸莫名的看着无垢仙子,乌沼无辜的眨了眨眼,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无垢仙子被噎了一下,抬手就去小心的掰开了柒离的嘴,道:“从嘴里灌进去。” 乌沼明显有些失望:“哦,知道了。” “对了,灌多少给他?是要心头血,还是要指血?又或是其他地方的血?会不会有区别?”乌沼磨磨蹭蹭的,喋喋不休的发问,完全没有动手割破血管的意思。 无垢仙子看出了乌沼的敷衍,二话不说拽住她的手腕,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划,殷红的血便涌了出来。 “啧,你轻点。”乌沼痛得咬了咬牙,认命被无垢仙子抓着,灌给了柒离不少的鲜血。 钟兮在一旁,看着从乌沼手腕涌出的鲜血以及她紧皱的眉,眸光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头撇到了一边。 随着乌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多的血被送进了柒离的口中,不一会儿,柒离原本死气沉沉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紧闭的眼竟然也缓缓的睁开。 无垢仙子喜出望外,直接甩开了乌沼的手腕,紧紧抱住了恢复清醒的柒离。 乌沼捂着伤口,欲哭无泪,她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天然的血袋,被用完就扔的那种。 不过好在无垢仙子虽然说疯癫了一点,但好歹没丧心病狂到要取她的性命,对于这一点,乌沼还是感到挺庆幸的。 旁边的谢狐之,知道乌沼的乾坤袋里放有不少有用的草药,连忙提醒她止血,乌沼正要去摸脖子上的乾坤袋,钟兮却伸手替她解开了乾坤袋,在里面翻翻捡捡,终于找出了一些缠草出来,二话不说敷在了乌沼手腕上的伤口上。 .乌沼趁机对抱着清醒过来的柒离,正陷入狂喜中的无垢仙子道:“沙影和巫无量,你是不是可以放出来了?” “柒离,你终于醒了。” 无垢仙子此时满心满脑的都是柒离,哪还听得见乌沼在说什么。 乌沼无奈,扭头问钟兮:“他们是不是可以放了?你看我都已经达到你们的要求唤醒了前任阎王,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钟兮眼也没抬,专心的检查着乌沼受伤的手腕,压根没有回应。 谢狐之瞥了眼面无表情给乌沼检查手腕的钟兮,悄悄问乌沼道:“钟兮这是恢复记忆了?” “应该没,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乌沼淡定道。 谢狐之:“....这样是哪样?只听无垢仙子的话这傻样?” 如此说着的谢狐之,显然忘记了收低了声音,被钟兮一字不差的听了个正着。 现今感情本就淡漠的钟兮,压根没有手下留情的意识,谢狐之的下场可想而知,转眼间,毫不意外的鼻青脸肿,只能偷偷的问乌沼讨伤药,默默的给自己疗伤。 石床上,前任阎王柒离,缓了一会儿,等身上的冰封彻底融化,他在无垢仙子的搀扶下,缓缓的从石床上坐起身,像是宿醉后,头疼似的单手揉了揉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柒离....” 无垢仙子含情脉脉的又轻唤了一声,那声音又甜又腻,乌沼被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柒离闻言只是侧头看了无垢仙子一眼,意外道:“无垢仙子?现在是什么时候?” 无垢仙子殷勤的报了一个年份,但那明显不是人界的纪年方式,乌沼并没有听懂,但柒离却似乎听明白了,恍然道:“噢,原来已是数千年之后,说起来我的刑期好像早就过了?真亏你能来到极寒地狱唤醒我,不然天知道我能睡到什么时候。” 无垢仙子:“柒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乌沼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实在听不得这些腻人的话,谁知石床上的柒离似乎也受不了无垢仙子甜腻的声音,竟和乌沼同步做起了搓手臂的动作。 除了坐在篝火前的突然眯眼笑了的懒吊鬼,其他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这相似的一幕。 柒离活动了一下手脚,双脚下了石床,视线在山洞里扫了一圈,视线微微一顿,落到了乌沼的身上,他突然笑了。 乌沼回视着柒离,一脸莫名其妙。 “你是乌沼?”柒离问。 乌沼问道:“对啊,你怎么知道?” 柒离没回答,冲乌沼招了招手,温和的唤道:“乌沼,你过来。” 乌沼看了眼脸色变得阴沉的可怕的无垢仙子,心下有些畏惧,于是绷着脸皮压根没动。 柒离见乌沼不搭理他,干脆尝试着站起身,活动着略显僵硬的身体,步伐虽然不稳,但还是很快就走到了乌沼的面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乌沼:“......” 众人:“.......” 柒离彷若无人的笑道:“你比小时候可重太多了。” “小时候?不对,你先放我下来。” 对于前任阎王突然的拥抱,乌沼显得措手不及,而且她明显能感受到从无垢仙子那儿投到她身上的怨毒视线,心道这个柒离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这下对柒离痴迷的近乎疯魔的无垢仙子估计已经动了杀心,她招谁惹谁了?! 钟兮对于柒离轻薄的行为似乎也很不爽,沉着脸走上前,刚想拽回乌沼,柒离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柒离:“乌沼啊,我上次见你时,你还在襁褓,没想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来,快叫爹爹。” 一脸懵的乌沼:“....什么?” 众人:“.....” 刚刚大概是幻听了!这是此时包括乌沼在内,除个别以外,众人最真实的想法。 “...柒离,你究竟在胡说什么?”最震惊的是无垢仙子,她僵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柒离的话。 “我怎么会胡说?乌沼就是我和阴姬的女儿,随的是我原本的姓氏。” 柒离转向一脸怔愣的乌沼,脸上带着笑意,继续道:“我以为阴姬她恨透了我,没想到她真的还是把我给你选的名字给了你。” 乌沼呆呆道:“...阴姬是我母亲?你在开玩笑?” “怎么?你没跟着她长大?”柒离疑惑道。 乌沼:“........” 柒离所说的一切让乌沼难以相信,也难以消化,只是愣愣的盯着柒离,像是完全傻了。 另一边的无垢仙子却突兀的发出疯魔般的狂笑,但她的眼泪却跟着一起涌了出来。 柒离总算转过头看向了无垢仙子,后者脸上的表情癫狂,冷冷道:“我真是太蠢了,她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我早就该猜到,可是我居然亲手将你的女儿带到了你面前,我早应该杀了她。” 柒离漠然道:“这可不行,她可是我和阴姬的女儿。” “就因为如此,她才该死。” 无仙子恶狠狠的咬着牙,浑身的气势变得冷冽且危险,一朵护心黑莲缓缓的从她胸口浮出,转瞬间变成了无数根闪烁着锋芒的细针,径直朝着乌沼刺了出去。 乌沼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躲,钟兮却直接跃上前打算挡下无垢仙子的发难,比他更快的却是柒离。 柒离大手一挥,那些细针瞬间,尽数被他扇落到了地上。 无垢仙子眯了眯眼,对钟兮斥道:“你也想反抗我吗?” 第183章 地府终篇之 因与果 无垢仙子眯了眯眼,对钟兮斥道:“你也想反抗我吗?” 钟兮皱着眉,脸色阴沉道:“她达成了约定,你应该放了她。” “你不过是区区一把神兵而已,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无垢仙子怒极反笑,把矛头同时指向了钟兮,径直向他冲了过去,明显打算先解决他。 钟兮堪堪的挡下她一击,无垢仙子身形一转,出其不意的转而袭向了乌沼。 乌沼被吓了一跳,柒离忙替她挡住了无垢仙子。 柒离甩开无垢仙子,道:“虽然我很感激你唤醒了我,但是你对乌沼出手,就没法原谅了,你到底还是太危险,无垢仙子,别怪我手下无情。” “...你想要杀我?”无垢仙子紧紧的盯着柒离,痛苦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这么做,杀生是有因果的。”柒离叹道。 乌沼心道,后面这一句是不是在哪儿听过?她以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柒离不知乌沼在想什么,直接将乌沼仙子从怀里放下,朝着钟兮的方向一推,转而将无垢仙子引出山洞。 钟兮一把接过乌沼,扶着她的腰,略显不自在的别开脸,但是乌沼此时并未注意到钟兮小媳妇似的别扭,而是把注意力投在了被困在石球里的巫无量和沙影身上。 乌沼催促着钟兮道:“那石球你能打破么?” 钟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就走到了山洞的角落,很快便将沙影和巫无量放了出来。 沙影伸了个懒腰,道:“有柒离出手,我们可以不用担心被无垢仙子剁成肉馅了,不过真没想到你爹会这么干脆的认出了你,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乌沼一脸惊讶,道:“...听你的口气,你早就知道?” 沙影无所谓道:“算是吧,之前听女希娘娘说起过你的身世。” 乌沼没说话,她还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的父母竟是柒离和阴姬,先不说柒离,就算是阴姬,外表看起来也太过年轻了一些,她们站在一起简直像是同龄人。 更何况,在她的观念里,她根本从未想过亲生父母的事情,于她而言,养大她的是熊黛,最亲近的亲人也是熊黛,现在她突然被告知有亲生父母,反而让她有些无措。 “古魅呢?”巫无量问乌沼道。 乌沼定了定神,道:“我让她先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出了极寒地狱。” 巫无量点了点头,抬步走到洞口,向外观望。 片刻后,无垢仙子凄厉绝望的嘶喊声突然从山洞外传来,她似乎在嘶喊着柒离的名字,至于说了什么,山洞里的乌沼并未听清。 当再也听不见无垢仙子的嘶吼声,巫无量回头对众人道:“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是柒离赢了?还是无垢仙子安然无恙? 乌沼心中忐忑,正想走到洞口一看究竟时,柒离已经拖着一只冰雕走回了山洞。 那冰雕不是别人,正是已经疯魔的无垢仙子,她此时被冰封着,却能依稀的能看到她那狰狞绝望的表情。 柒离将无垢仙子的冰雕安放到他之前躺过的石床上,扭身对乌沼道:“好了,我带你出去,剩下的事就交由地府的小鬼们来收拾。” 乌沼看了看柒离身后的冰雕,心底一时五味杂陈。 谁能想到,无垢仙子曾千辛万苦想要唤醒的柒离,却亲手冰封了她。 该说是柒离无情,还是说无垢仙子自作孽呢? 这是个根本没法扯清楚的事。 “噢,对了,现在地府的阎王是谁来着?”想起什么,柒离突然问了一句。 沙影漫不经心道:“现今的阎王,是你之前的判官,阎氏。” “原来是那家伙?!” 柒离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一丝古怪,而反应的最大的却是乌沼。 乌沼:“....你刚刚说什么?地府的阎王是阎氏?” 沙影:“阎氏是阎王的本名,地府内大都叫他阎王大人,很少记得他的真名,说起来,你这么意外做什么?” 乌沼:“.......” 感情枉死城的阎氏和地府的阎王是同一个家伙?! 原来那个阎王老头骗了她?!亏她还一门心思的盘算着按照那阎王老头的话,在枉死城千方百计找阎氏! 这个阎王老头,简直可恶! 意识到被阎王彻底忽悠了,乌沼不由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阎王老头这一笔账。 沙影根本不知道乌沼盘算着什么,就算是知道,他估计也会劝乌沼罢手,毕竟阎王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鬼精,想要从他身上讨便宜,只会吃更大的亏。 现在沙影最关心的,还是无垢仙子折腾了这么一场后,如何善后的问题。 他指了指钟兮:“你这家伙不知道有没有救,我打算姑且先带你回地府,交由阎王处置,所以你现在逃还来得及,前提是你逃得了的话。” 钟兮瞥了眼被冻成冰雕的无垢仙子,神情漠然,道:“随你便。” 沙影:“既然你那么好说话就好办了。” 说到这里,沙影看向乌沼,道:“你不打算替他求求情?要知道毁坏奈何桥和阎王殿的罪过,足以让他在地府呆上很久,他原本就曾给阎王阎氏当过判官,这下阎氏那家伙更有理由把他当驴使了。” 乌沼闻言一愣,沙影以为她会伤心,忙不迭道:“不过这事儿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 谁知沙影话没说完,乌沼却突然乐了,喜出望外道:“真能让他在地府呆上很久?那不能太好了!话说毁了奈何桥和阎王殿,刑罚是不是也太轻了些。” 钟兮:“......” 沙影:“......”说好的情深似海呢?怎么他觉着这是有仇呢?不然乌沼为什么会这么幸灾乐祸? 正当乌沼他们在商量如何离开极寒地狱这个破地方的时候,一直坐在篝火前,连一步也不曾挪动一步的懒吊鬼,突然道:“我还要在这儿呆上几天收集魂酒的主料,若是你们带着无垢仙子的冰雕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代为看管几日,到时你们叫鬼差过来拿她就行,当然看管费我是要收的。” 沙影看了看石床上的冰雕,又看了看懒洋洋的懒吊鬼,明显有些犹豫。 这个棘手的无垢仙子好不容易被抓住,若是一不小心放走了,彻底疯魔的她估计会更难对付,而且他本就是受女希娘娘所托要护卫乌沼的安全,万一被无垢仙子跑了,乌沼说不定会再被盯上。 思来想去,沙影还是觉得亲自把无垢仙子押出地府比较妥当,正想开口拒绝懒吊鬼,柒离却突兀的开口了。 柒离看了眼懒吊鬼,眼底的眸光微闪,一派轻松道:“那就多谢了,你要多少冥币?” 既然柒离都如此说了,沙影自然不好再开口拒绝,只得默认了柒离的举动。 懒吊鬼漫不经心的报出一个不太贵的数额,柒离闻言,转头对乌沼道:“闺女,快给人家付钱。” 乌沼:“........” 现在知道阎王就是阎氏,也就意味着根本不需要再让懒吊鬼帮忙在阴鬼日枉死城的游行中找对方,那么原本留给懒吊鬼的报酬也就用不到了,乌沼自然能拿出足够的冥币付懒吊鬼的托管费,因此她也没理由吝啬,爽快的付了钱。 懒吊鬼慢吞吞的点了点她的托管费,道:“确实够数,那你们可以走了,我会守在这儿等地府的鬼差们。” 闻言,最开心的是谢狐之,没了无垢仙子,他可以说是完全自由了,想也不想的变出狐狸本体,先一步跑出了山洞,巫无量随后也走了出去,沙影则拽着钟兮。 钟兮看了一眼乌沼,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沙影出了山洞,乌沼也想跟着他们走出去,却被柒离一把拽住了。 乌沼回过头,疑惑的注视着柒离,道:“怎么了?” 突然多出了个陌生的爹,着实让乌沼有些不适应,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到底没甩开柒离的手,就那么站在原地没动。 柒离笑了笑,抬手拨了拨乌沼脖子前挂着的瓶子,道:“你挂着这个空的锁魂瓶做什么?” “这是锁魂瓶?” 这个空瓶是无心居的葛老头送的,原来是叫锁魂瓶? 柒离:“你不知道?这锁魂瓶专门是用来关押魂魄用的,说起来,我一直很在意,你身体里似乎藏着一个游魂,他是你朋友?” 乌沼:“....你怎么知道?” “好歹我也曾是地府的阎王,对游魂附身的事多少会敏感一些,需要我帮你取他出来吗?”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柒离却完全没有征求乌沼意见的意思,直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下一瞬,他指尖往后一挣,巫骷略显透明的身形就被直接扯了出来。 一脸懵逼的巫骷:“.......” 同样震惊的乌沼,脱口而出道:“....你这么强?” 没想到一直烦扰她的巫骷这个存在,居然这么简单被扯了出来,而且完全没用到女希娘娘教给她的那种繁复方法。 乌沼看着面前的柒离,眼神已是不同,难不成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爹还真的是个世外高人不成?! 柒离嘚瑟的笑了笑:“那是当然,你爹爹我,除了拿你娘没办法,还没有搞不定的家伙。” 乌沼:“......”这话怎么听起来觉得怪怪的? 将从乌沼身体里拖出来的巫骷魂魄,塞进她脖子前的锁魂瓶里,柒离道:“这小子的怨气似乎很重,你要小心处置。” 乌沼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将装有巫骷的锁魂瓶取下,拿在手里,道:“嘿嘿,巫骷,你猜我要拿你怎么办?上刀山下油锅你选一样呗?!” 巫骷压根没被乌沼的恐吓影响半分,只是道:“....我不回天界。” 乌沼缓缓的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道:“你可要想清楚,在地府,无论是人是妖,杀孽过重的下场可并不好受,是真的会下地狱。” “别说到现在你还惦念着我的安危。”巫骷意味不明道。 “谁知道呢?!” 乌沼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最后瞥了眼冻结的无垢仙子,才跟着柒离一同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谢狐之欢快的在雪地里打滚撒欢,雪白色的狐狸皮毛几乎与积雪融为一体,沙影喋喋不休的教训着钟兮,而钟兮却一脸漠然,完全没有丝毫的反应,只在乌沼走出山洞时,才抬眼看了过来。 至于巫无量,又翻出了他的漫画书,靠在山洞外侧,谢狐之和沙影的吵闹并没有影响他分毫。 重获自由,而且还被驱离了巫骷的乌沼,此刻心下无比的敞亮,她注视着山洞外的这一切,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闺女,你似乎很开心?”柒离温和道。 乌沼笑了笑,道:“算是吧?!” “算是?那究竟是不是?”柒离追问道。 乌沼:“没了烦心事,我自然是开心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柒离道:“那趁你开心的时候,爹爹姑且问问,你知不知你娘在哪儿?” 对于柒离而言,他最关心的还是阴姬的所在,妄图通过乌沼找到多年未见的阴姬。 “你是说阴姬?” 乌沼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柒离指的是阴姬,心下虽然对柒离的称呼不自在,却还是如实道:“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但应该还在人界。” “人界?” 柒离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追问道:“你娘她...这么多年有没有再嫁?” “....我不清楚,应该没有,不过,若是有呢?”乌沼试探道。 柒离笑了,但笑容却泛着冷意,道:“当然是把你那个后爹一刀两断,把你娘抢回来。” 乌沼揉了揉自己被柒离的冷笑激起的鸡皮疙瘩,忙不迭道:“.....我开玩笑的。” 柒离继续笑:“闺女,我也是开玩笑的。” 乌沼:“.......”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说,闺女你这一身的冻伤是怎么回事儿?”柒离扫了眼乌沼被冻伤的手脚,眉头微皱,他伸手在身上摸了摸,竟摸出了个乾坤袋,之后直接扔给了乌沼。 乌沼险险的接过,带着疑惑打开,只见柒离的乾坤袋里装满了扶桑果,再没有别的东西,而且数量可观,比她囤的还多。 柒离催促道:“随便吃两颗,伤好以后就变回原形,想离开极寒地狱,可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人形你熬不住。” “这东西我也有,不过好像没你存的多。”乌沼幽幽道。 柒离乐了:“那是当然,你娘和你一样,特爱惹事受伤,没这东西存着就麻烦了。” 听着柒离的话,乌沼也不知是什么心情,默默的吞下一颗扶桑果,待身上的大伤小伤褪尽,没有了巫骷的作梗,她十分利落的变回了妖崽模样。 有着一层厚厚的皮毛护着,这极寒地狱的阴寒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看到乌沼变回了毛绒绒的妖崽,沙影眼睛一亮,走过来就想拎起她,饶是强悍如沙影,也是极不适应极寒地狱的阴寒,而且对他而言,此时拥有着厚厚皮毛的乌沼无疑是个天然的暖手宝,不用白不用。 谁知沙影的手还没碰到乌沼,就被柒离拦住了。 柒离赶走沙影,自己也利索的变成了无泽的原形,虽说一样都是青毛红纹,看起来就是像是翻版的乌沼,但是他的身形要比乌沼的原形大上许多。 乌沼抬头看了看比她要大上许多倍的柒离,心道她有一天也会长这么大? 柒离:“怎么样?爹爹是不是很帅气?” 乌沼盯着柒离此时毛绒绒且十分庞大的体态,敷衍的点了点头。 柒离嘚瑟的呲了呲牙,将乌沼从雪地上提起,安放到他的头顶,继而招呼了一声沙影他们,率先朝着极寒地狱出口方向奔走。 沙影他们二话不说,跟在了后面,乌沼则稳稳的坐在柒离的头顶,像是在游览似的,对于极寒地狱的一切都极为新奇。 不过,没多久,乌沼就远远的在冰天雪地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存在,便忙和柒离打了声招呼,让他赶了过去。 第184章 地府终篇之 古魅的计俩 白雪,尸骨,冰棱,山石。 在极寒地狱,这几样东西随处可见,多不胜数。 古魅从未想过,这些毫不起眼的东西组合在一起,竟然会在有一天将她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极寒地狱的某处,一只被极寒的狂雪侵蚀过度而充满着细小空洞的巨大黑石前,已经第十次经过这里的古魅,不由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她此刻显然遭遇了迷路和鬼撞墙的窘境。 瞥了眼黑石前半埋在雪里,只露出半边脑袋的尸骸,以及身后转瞬间消弭的脚印。 古魅喃喃道:“该不会是你这家伙搞的鬼吧?所谓的鬼撞墙不就是这回事?” 埋在黑石前的尸骸根本没有半分的动静,古魅自嘲一笑,泄气的坐在黑石的一侧,暗自思考着脱身的方法。 “你果然也被困住了吗?” 突兀的声音,突然从黑石的阴影处传来。 “谁?谁在说话?” 古魅被吓了一跳,立马从黑石上跳了起来,盯着黑石处的阴影,一脸的戒备。 “是我。” 黑石的阴影突然开始扭曲,之后缓缓的汇聚成一个漆黑的人影。 那漆黑的人影道:“我是影七。” “影七?你不就是钟兮的驱使?怎么会在这儿?” 古魅稍微放松了一些,影七闻言便走到了她跟前。 影七道:“你见过我的主人了?” 古魅没好气道:“见是见过的,不过他现在变成了个六亲不认的大混蛋,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说起来,你既然记得我,那就是没变的和他一样,亏得无垢仙子放过了你。” 影七:“不是她放过了我,而是她将我困在了这儿,打算空闲时再来收拾我,不过她好像把我忘了,几次经过这里都没想起来解决我。” “你说困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还以为是鬼撞墙。”古魅莫名道。 影七淡淡道:“确实是鬼撞墙,无垢仙子吩咐了一只小鬼将我拦在这里,无论我朝哪个方向,最后总会回到这个地方,看样子你也中了招。按理说只要找到那只搞鬼的小鬼,这鬼撞墙就能解开,可是找来找去,我都没找到那小鬼的藏身处,没想到你也掉入了陷阱,我本打算指望着你能找出方法,现在看来也是无望。” “所以,你就藏在黑石的阴影里,眼睁睁的看着我来来回回往返这里整整十次,却不提醒我?你这混小子是不是欠揍?” 想到自己像是傻子一样在这周围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这家伙却压根没有提醒她的意思,古魅就觉得气血上涌。 被气的不行,又没法走出去,古魅真想把这家伙痛扁一顿,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影七压根没给她机会,立马又藏进了黑石的阴影里。 影七:“我们现在最需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想打架的话,等我找到主人,恢复他的记忆再说,到时候我一定奉陪。” 古魅闻言,怒气稍微缓了一些,怀疑道:“恢复他的记忆?你能做到?” 从阴影里游出,影七重新汇聚成人形,从他漆黑的影子里掏出了两颗晶莹剔透的碧色圆球,形状和模样与当初沙影趁乌沼熟睡时,给她的那个碧色圆球几乎没有差别。 影七道:“主人在被无垢仙子算计前,嘱托我拿到他的记忆球,这是我趁着无垢仙子不备,悄悄偷到的,虽然她没有发觉,但是我却被困到了这种地方。” 古魅看着那两颗钟兮的记忆球,眼睛一转,状若不经意道:“你主人那两个记忆球里,只有这一世的记忆,还是说每一世的记忆都有?”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影七还是比较警觉的,直接把那两个记忆球重新收了起来。 古魅状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问问而已,反正我们暂时又出不去,互相说说话,也总比在这儿傻呆着强。” 影七:“...这可是主人的记忆,我不会告诉你。” 见影七完全不上当,古魅就道:“你就算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你主人肯定是看过三生石,而在三生石看到的过往,也一定存在你拿到的那两颗记忆球里。” 影七不应声,仿佛这里只有古魅自己在自言自语。 古魅嘚瑟的笑了:“不要被我猜中了,就给我装死,影七,你倒是出来说句话?” “....你想怎么样?在打这两枚记忆球什么主意?” “安心,我可不关心你主人的记忆球,只是我奉劝你一句,就算我们逃出了这儿,你最好别把它们过早的还给钟兮。” 古魅活动了一下手脚,四下观望了下,似是还想尝试离开这里。 影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呵~” 古魅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你知道你主人在忘记了黑崽的这段时间,究竟都做了什么好事?” “黑崽?” 影七反应了一下,意识到这是古魅对乌沼的称呼,连忙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主人难道还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 “你不相信?来,我一件件的数给你听。” 古魅幸灾乐祸的掰着手指,开始一件件的数:“你主人打架的时候把黑崽当了肉盾,差点让黑崽受了重伤,然后他不仅仅打了黑崽,还差点把黑崽的小崽子给摔没了,现在黑崽估计恨透了他,所以我劝告你,别把记忆过早的还给你主人,不然等你主人想起他都对黑崽做了什么,你说该多难过?!” 古魅细数的这些钟兮罪状当然是十分夸张的,影七也不是傻子,明显是不信。 “....我不信,主人不可能那么对待她。” 钟兮对乌沼的珍视,影七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在他眼里,古魅刚刚细数的那些罪状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自家主人的身上。 古魅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如果是以前的话,钟兮自然不会做这么多蠢事,可是,你看,他对于黑崽的记忆现在都在你手里的那两颗记忆球上,也就是说,现在的黑崽对他而言就是陌生的,你应该很清楚,对于不认识的陌生家伙,你家主人究竟有多残暴。” 影七:“.......” 影七心道,后面这句,古魅确实没说错,自家主人的喜恶向来分明,说不定还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这可麻烦了! 当初在目睹了乌沼的死状后,自家主人就一直浑浑噩噩半死不活,如行尸走肉般整整过了十年,可以说直到乌沼复活之后,自家主人才算是完全活了过来。 若是真如古魅所说的,自家主人真的做了那些对乌沼的不利的事,那么把记忆球还给自家主人,他要是记起来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还有被无垢仙子剥离记忆之后,对乌沼的所有所作所为,那自家主人恐怕就不只是半死不活十年的事了。 影七是个足够合格的驱使,为此不得不替自家主人思考更多。 可是越是思考,影七越觉得古魅的劝告或许是对的。 影七长时间的沉默,让古魅意识到自己的劝告起了作用,于是眼底不由染上了一丝了得逞的笑意,只有他知道,他之所以不想让钟兮恢复记忆的理由。 正如之前乌沼所怀疑的那样,古魅确实恢复了不少关于过去的记忆,至于个中原因,自然和女希娘娘以及沙影脱不开关系,不然之前在枉死城时她也不会特意借着讨肉干的由头,故意去试探乌沼。 古魅和巫无量是唯二两个见证了乌沼落为凡人后,走向最终结局的存在,而那个结局,可以说是相当悲惨的。 乌沼在将力量全部转移给巫骷后,虽说已不再拥有之前那种强悍的力量,可是她却依然区别人族而存在。 无法重返天界的乌沼,不知出于何种的心思,最后嫁与了邺巫国的国主殇竹,而这个殇竹,正是钟兮最初的转世。 当身为人族的殇竹渐渐老去,乌沼却依然保持着那副年轻的少女模样,殇竹不知道她会活多久,也似乎根本不在乎她能活多久。 最后,殇竹竟用一杯穿肠断魂的毒酒,让她以人族的方式痛苦的死去,只为了给他陪葬,想要死后为鬼,也继续拥有她。 人族的爱,究竟是什么呢? 古魅活了很久,久到她也记不住自己的年纪,因此她见过许多为爱痴狂的人族或妖族,有时候看到那些疯魔的家伙,比如巫骷,比如殇竹,或是说钟兮,又比如现在的无垢仙子,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犯蠢,她总会不经意的想起这个问题。 在古魅看来,无论是人族或是妖族,他们眼中的爱,往往都是只是拥有和占据这两个词而已,像是有的家伙因为迟钝,错过后才想尽办法的想要拥有,比如蠢货巫骷;而有的家伙,即使是不折手段也想要紧紧的抓住和占据,比如钟兮。 可是,她却觉得,巫骷和钟兮这两个蠢货,无论如何折腾,最终受害的却只有乌沼一个而已。 古魅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后,有时也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乌沼究竟是心大还是如何,对于这两个家伙,她从来都是该放弃的,便干脆罢手,该妥协的,也干脆的认命,她似乎永远都知道什么最妥当的做法,永远也认得清何为现实。 乌沼的真心究竟是什么? 古魅觉得,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知道。 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古魅转头向影七提议道:“这样,我们一左一右分走两边,看是不是真的走不出这里。” “那就听你一次。” 影七漆黑的人影动了动,真的按古魅所说的那样站到了她相反的方向。 他们就像约定的那样,分头朝着两边大步走了出去,一开始他们还能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对方的所在,后来渐渐走远了,他们便互相再也看不见,只能专心赶路。 过了一会儿,笔直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的影七和古魅,竟渐渐的走回到了一处,最终还是在最初的巨大黑石前汇合了。 古魅怒了,质问影七道:“啧,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就一点没有想出逃出去的法子?!” 影七淡定道:“据说只要破坏小鬼栖息的东西,就能破解鬼撞墙,所以我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路上凡事碰见的东西我都打碎了,可到现在也依然没有走出去。” “怪不得我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一些碎石和破破烂烂的雪蛇尸体,原来都你小子干的。” 古魅觉得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了黑石上,想了想,问道:“那你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破坏的?说不定那小鬼就栖身在没打碎的东西里。” 影七指了指古魅屁股下的黑石,道:“还有这块大石头,不过我觉得那小鬼应该不在这儿,我一直藏在这人,一直感受不到它的气息。” “那也就是说,除了这块破石头,就只有这家伙没破坏了?” 古魅指了指黑石前的那副只露出半只脑袋的僵硬尸骸,站起身,捏了捏拳头,重新踩上之前觉得碍事而被挂在她腰间的高跟鞋,似是要打算破坏那尸骸。 影七阻拦道:“...你连尸体都不放过?” 古魅瞪了他一眼,道:“要说小鬼的藏身处,这种充满阴气尸体才是最先考虑的地方吧?!你被困这么久,就没打算试一试把它破坏掉?” “死者为大,怎么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影七一本正经道。 古魅被气笑了,道:“大逆不道?这就是你一直被困在这儿的理由?你小子莫不是和人族生活太久,脑袋都锈了?把那些雪蛇弄的那么破烂,怎么没见你说一句“生者为大”呢?不过,多说一句,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怕尸体吧?” 影七:“.......” 不再管影七,古魅抬脚狠狠的冲着那尸骸露出的半边脑袋踹了下去。 只不过,下一瞬,古魅却踹了个空,那个只露半边脑袋的尸骸,像是活了一般,轻巧的躲过了古魅的脚。 紧接着,那个尸骸突然动了起来,缓缓的从雪地里冒了出来。 只不过,超乎古魅和影七想象的是,埋在雪地里只露出半边脑袋的尸骸,从雪地里钻出来时,却是看起来足有二十几米的庞然大物。 古魅悻悻的问影七:“....你不是说小鬼?这里哪儿是小鬼?现在跑还来得及不?” 影七:“......”既然对付不了,就别踹啊你?! “竟敢踹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巨大的尸骸脸上依然透着死气,他紧闭着眼,嘴巴没动,但从他的身体里却发出了尖细的声音。 说着,巨大的尸骸两只手便径直朝着古魅呼了下来。 第185章 地府终篇之 阎王的计俩 古魅险险的躲过这一击,但那双巨手掀起的雪沙却埋了她一身雪花,影七也没打算作壁上观,立马挡在了古魅的身前,漆黑的人影骤然抽长变大。 待伸展到和那尸骸差不多的高度时,影七抬起巨大的黑手一把擒住了那尸骸的脑袋,轻巧的一个过肩摔,就将那尸骸直接甩倒在了雪地上。 那尸骸的大脚在摔倒时,直接砸到了地上的巨大黑石上,那处黑石瞬间崩裂,碎石崩洒在雪地上,可见那尸骸的重量。 古魅从雪堆里爬出来,看了看倒在地上,像是一只翻壳的乌龟一样,一时半会儿没法起身的巨大尸骸,不由乐了。 古魅道:“看来这小鬼确实是藏在里面没错了,可惜它选了个被冻僵的大块头做藏身地,这大块头尸体注定让它没法灵活的动弹。” 影七催促古魅道:“那就拜托你把这小鬼赶出来了。” 古魅瞥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所以你果然是害怕尸体吧?” 影七:“....啰啰嗦嗦做什么?还不赶快去干活?你想一辈子留在这儿?” 虽然古魅无法从影七那漆黑的人影中判断这家伙的表情,但是影七那别扭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臭小子,你在跟谁说话呢?” 古魅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声,但是她还是走到那徒劳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的巨大尸骸前,抬脚用她那尖细的鞋跟,一脚踩碎了那尸骸的头颅。 已经死去的巨人,坚硬脆弱的身躯,因为这一瞬间的脚力,瞬间碎落成一块块的冰棱,那些冰棱碎开后,竟然以极快的速度融化成了一滩水,很快渗入了雪地里。 看来那并不是巨人的尸骸,像只是铸造出来的东西。 影七和古魅对此都有些意外,但现在也容不得他们去纠结这些事情。 很快,一缕幽魂从雪地里飘了出来。 那缕幽魂看起来不过拳头大小,雪白的,小小的一团,只有在头顶长有一只眼睛,而且它看起来毛绒绒的,长有兔子一般长长的耳朵,一点都不像是地府的其他幽魂一般泛着死气。 古魅一把揪住那家伙的长耳朵,威胁道:“就是你这家伙困住的我们?识相的让我们离开,不然我就把你的长耳朵揪下来当下酒菜。” 本以为那小东西会有所抵抗,古魅已经做好了暴揍它的准备,谁知道那小家伙像是真的相信了古魅的威胁,张开大嘴嗷嗷的大哭了起来。 “...呜啊啊...我知道啦..我再也不敢了...雪雪的耳朵一点都不好吃。” “你叫雪雪?” 影七问了一句,刚想套近乎,打算让这小东西带他们从极寒地狱出去,谁知古魅依然揪着它的耳朵,没有丝毫温柔可言。 古魅:“闭嘴,快带我们出去。” 小家伙抽了抽鼻子,指了指一个方向,道:“从这里一直走,就可以出极寒地狱。” 古魅眯了眯眼睛:“小东西,你该不会骗我们吧?之前我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很多次,到最后不还是走了回来?” “那是因为雪雪拦着你们,这次雪雪学乖了,不会再拦你们。”雪雪乖巧道。 古魅没说信与不信,正打算拎着雪雪朝着它指的方向出极寒地狱,远处突然传来了乌沼的呼喊声。 古魅一愣,本以为是自己幻听,扭回头,却真的看到了乌沼。 不过,乌沼为什么有两个? 古魅纳闷的瞥了一眼驮着乌沼的那个翻大版的无泽,一时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谁知这时她手里的那只名为雪雪的小东西,见到那个翻大版的无泽,突然躁动了起来,张口就在她手上咬了一口。 古魅吃痛的松了手,那只雪雪就忙不迭的冲到了那只大无泽,也就是柒离的面前。 “主人,您果然还活着,无垢仙子果然没骗我,只要我帮忙给她做事,就能再次见到您。” 雪雪围着柒离兴奋了打了个几个转儿,高兴程度溢于言表。 柒离笑了笑:“哟,雪雪,好久不见,话说回来,你果然又被骗了,我跟你说过吧,别轻易相信无垢仙子的话,小心她把你的皮剥了做围脖。” “真的?!”雪雪耳朵立马垂了下来,显然是真的相信了柒离的话。 “当然是真的。” 柒离应了一声,视线扫了扫影七,最终落在了古魅的身上。 “闺女,这是你朋友?她身上和那个树妖一样,都有你的气息,你是不是给他们喂过血?” 乌沼含糊道:“哈哈,算是吧!” 说着,乌沼慌忙转移话题道:“古魅,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先出了极寒地狱?” 说到这个,古魅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只正向柒离撒娇的雪雪,道:“还不是这个小东西?这家伙用鬼打墙将我们困在了这儿。” 影七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径直奔向了被沙影和巫无量一左一后押解的钟兮,钻入了已经根本不认识他的,钟兮的影子里。 钟兮似乎并未对影七有过多的在意,事实上,除了柒离头顶的乌沼,很少有什么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雪雪听到古魅的话,忙甩锅道:“是无垢仙子让我在这儿困住任何想要离开极寒地狱的家伙,这样她就会让我见到主人,雪雪是无辜的。” 古魅懒得和这个鬼精灵计较,只是对乌沼道:“看起来无垢仙子是解决了?拖着你的这个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家伙是谁?该不会是柒离?” 柒离温和的笑道:“你认识我?我是乌沼的爹爹。” 古魅:“........” 古魅看了看柒离,又看了看乌沼,不可置信道:“黑崽,他说的是真的?你们像虽然是像?但是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爹?我还以为你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乌沼:“....你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没有了雪雪作祟阻拦,乌沼一行吵吵闹闹,没再遇到什么阻碍,很快就走出了极寒地狱。 极寒地狱之外,奈何桥和阎王殿的接连覆灭,不仅仅让那些滞留在地府的现世活人陷入了恐慌,而且还让地府内的游魂恶鬼们也变得蠢蠢欲动,地府之内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忘川河边,奈何桥已经不复存在,河对岸拥堵着一众乌泱泱的游魂恶鬼,而在地府这一侧,活人与游魂却混杂着,围堵在已经是一片废墟的阎王殿前,一众鬼差堪堪挡着群情激奋的他们,阎王和判官排排坐在只剩一只红案的废墟上,看起来似乎毫无办法。 柒离摸着下巴,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困惑道:“这里确定是地府?不是讨债现场?” 乌沼和柒离都保持着妖形,即使呆在外围,在一众活人和游魂中,依然十分的显眼,季佑之少年是最先发现乌沼他们的,一脸兴奋的跑过来,不过很快兴奋就变为了困惑。 “表嫂,你下面这个是谁?”季姓少年指着柒离道。 柒离先于乌沼开口道:“我是她爹爹。” 季佑之的反应并不大,而柒离说完却又问了乌沼一句,道:“这小家伙为什么叫你表嫂?” 乌沼的视线飘了飘,道:“他瞎说的。” 柒离不置可否,扭头打算带着乌沼离开,不想继续在这儿凑热闹。 可是被围困在阎王殿废墟之上的阎王阎氏,百无聊赖间无意间瞥到了外围的柒离和乌沼,他微微一愣,似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继而立马从废墟上站了起来。抬脚要追上去,却立马被那些围堵的活人和游魂堵住了。 阎王眼看着柒离走远,立马怒了,冲那些没法妥善安置的活人和游魂吼道:“瓜娃子的,都给本王散了,你们不是就想讨个说法?本王今日就给你们个说法,三日之内,是活人的,本王全都给你们送回现世,已经成鬼的,乖乖的给本王该干嘛干嘛去,再闹腾,极寒地狱可是空着呢,小心本王全都给你们送进去。” 阎王的威严还是在的,再加上早就摩拳擦掌打算擒人拿鬼的鬼差们的威慑,没多久,废墟外闹事的家伙们终于渐渐散了。 沙影本想将地府混乱始作俑者之二的钟兮和谢狐之扔给阎王,并将无垢仙子的所在告知,但是阎王现在满脑子都是要追上柒离,并没有功夫理会沙影,直接将他推给了判官。 阎王这才腾出功夫,向着柒离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另一边的柒离带着乌沼,慢悠悠的在地府之内随便晃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晃到了枉死城。 即使地府连接遭受了奈何桥和阎王殿被毁的打击,一时间陷入混乱,可是枉死城内热闹繁华。 柒离边走边看,神情间带着一丝的新奇,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恍然。 在柒离进入乌沼之前的落脚处前,阎王终于堪堪追上柒离。 “老大!!!” 阎王远远的冲着柒离喊了一声,路过的小鬼们纷纷侧目,毕竟谁也没见过暴脾气的阎王叫过谁老大。 柒离勉强止步,好整以暇的等着阎王靠近,道:“真亏你还认得我。” “那是,本王...我忘记谁也不能忘记老大您呐!” 阎王一脸谄媚,连忙改了口,连本王的自称,索性也放弃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乌沼哪见过张口本王,闭口瓜娃子的阎王,居然有这么低眉顺眼的一天,只觉得意外。 柒离却很淡定,像是早已经对阎王这副姿态十分免疫,他道:“说吧,有什么事儿求我?” “嘿嘿,还是老大您懂我,您看现在地府里这么乱,您老就费心开道界门将滞留在地府的活人送出去呗?!” 阎王也不客气,一点也不扭捏,连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非要我出手?”柒离挑眉道。 阎王笑眯眯道:“您看,地府之内,没有谁能开出像您那样稳定的界门,自然是需要老大您帮忙。” 柒离摸了摸下巴,并没有表态,只是对阎王道:“跟我进来。” 说着,柒离就带着乌沼进了她之前落脚的浴堂。 浴堂的老板娘远远的迎了上来,见到柒离时,神情微微一顿,二话不说,将他迎了进来,全程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像是早就认识柒离。 不过柒离并没有去老板娘给他准备的房间,而是径直进了乌沼的客房,阎王也后脚跟了进去。 很快,有几个小鬼敲开了客房的门,陆陆续续端上来了各式膳食果品,豪华丰富程度,让乌沼不由咂舌,也渐渐意识到这里的老板娘似乎真的认识柒离,而且对于他似乎也颇为尊敬。 等小鬼们离开客房,柒离和乌沼双双变回了人形。 阎王立马蹭到柒离的面前,道:“刚刚说的事儿,老大您意下如何?” 柒离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界门是小事,只是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阎王谄媚道:“老大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乌沼也表示听不懂,默默的往嘴巴里塞食物,对她而言,填饱肚子才是王道,秘密什么的毕竟比不上这些珍馐美食。 柒离道:“我从极寒地狱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你倒是一点也不怕。” “怕?” 阎王贼贼的笑了笑,道:“放老大您从极寒地狱出来的是无垢仙子,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怕?而且您的千年刑期早已经过了,天帝难道还会不顾脸面再为难于您?您也知道他究竟多在乎面子。” 柒离沉默了一瞬,抬手安抚般的摸了摸乌沼的脑袋,道:“我们无泽同族的血可以唤醒我,是你故意编出来透漏给无垢仙子的吧?为的就是让无垢仙子盯上乌沼,带到我面前,让我不得不选择醒过来。” “老大您真会说笑,我可不知道无垢仙子从哪儿得到了唤醒您的法子,也不知道无垢仙子会把老大您的女儿绑到您面前。”阎王脸皮一紧,突然一本正经道。 柒离挑起眉,嘲道:“你怎么知道乌沼是我闺女?我从可没告诉过你。” 阎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忙道:“....呃,我猜的。” 柒离冷笑道:“呵呵,你既然猜的这么准,那有没有猜到我会不会揍你?” 第186章 懒吊鬼与无垢仙子 柒离冷笑道:“呵呵,你既然猜的这么准,那有没有猜到我会不会揍你?” “....老大,我错了!” 现任阎王阎氏是知道自家老大柒离的强悍的,二话不说认了怂。 一旁的乌沼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一边还不忘瞥了眼阎王,终于意识到,她之所以被无垢仙子盯上,原来是这个阎王老头故意算计的?! 柒离:“虽然乌沼因此受了伤让我很不爽,但是对你所做的一切,阎氏,我还是很感激你。” 阎王阎氏听到这话,立马兴奋了,忙道:“那老大,这阎王的位置就还给...” 阎氏的话没说完,柒离立马打断他的话道:“休想,我可不会再当什么阎王,你少打我的主意。” 阎王阎氏:“老大您就不能可怜可怜我?我在地府可是几千年都没有休过假了,话说这阎王的位子本来就是您老的,老大您怎么说甩手不干就甩手不干?” 柒离嘚瑟道:“因为我是老大,我说了算。” 阎氏:“.......” 乌沼在旁插了一句嘴,对阎王道:“你想休假?那不如跟我们去现世玩几天呗?” “不去,地府一堆烂摊子,至少要等奈何桥建好。”阎王干脆道。 乌沼眼睛转了转,试探道:“不是有崔判官?对了,钟兮不也捉了回来?奈何桥当然是谁毁的谁去建,阎王您费什么心?” 阎王想了想,似乎真的把乌沼的话听进了心里,对于乌沼的提议颇有些蠢蠢欲动。 殊不知,乌沼却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知道了这个阎王就是葛老头要找的阎氏之后,而且她还被阎氏算计了一把,心里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她都想把这个阎王阎氏骗到无心居葛老头那里。 对于乌沼的心思,阎王一无所知,至于一旁的柒离则将自家闺女眼底的狡黠看的一清二楚,不由乐了。 此时在另一边的极寒地狱,白七和黑庚顶着风雪,正在朝着安放无垢仙子的山洞不紧不慢的前进。 而呆在山洞内照管无垢仙子的懒吊鬼,在山洞里的篝火渐渐熄灭,成为一团灰烬后,才甩着长长的舌头,缓步走到了无垢仙子所在的石床前。 懒吊鬼意味不明的盯着石床上的无垢仙子看了一会儿,突兀的伸出手敲了敲她脸上的冰棱,道:“他们都走了,你不用再装睡。” 话音刚落,原本坚硬的冰棱在一瞬间碎裂成沫,无垢仙子竟也突兀的睁开了眼。 无垢仙子看了眼懒吊鬼,道:“...你为何会知道?” “呵,这种小计俩,你骗的了旁人可骗不了我。” 懒吊鬼漫不经心的说着,一只手出其不意的刺向了无垢仙子,后者下意识的想躲,但是原本冻结的魂体并没有那么快恢复到原本的灵活,她转眼间就被懒吊鬼那只枯瘦发黑的手刺穿了胸口。 抬手轻轻一扯,懒吊鬼竟将无垢仙子的护心黑莲从她的胸口扯了出来,并当着她的面缓缓的捏成了粉碎。 无垢仙子的模样,随着那朵护心黑莲的湮灭而变得扭曲,原本绝美的容貌也变得苍老和狰狞,她盯着懒吊鬼,神情间透着愤恨,但是她张了张口,却根本没有成功发出声音,只能徒劳的伸出手,想要去抓石床边的懒吊鬼。 懒吊鬼做完这一切,越过无垢仙子苍老的手,径直坐在床边,似是温柔的碰了碰她已经变得狰狞丑陋的脸,眉眼微弯,似是轻轻的笑了。 “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懒吊鬼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她不急不缓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镜子模样的圆环,挡在了无垢仙子的面前,倒映着她此时的苍老与丑态。 无垢仙子看着圆环里自己此刻的模样,又惊又惧,她顾不得去抓懒吊鬼,只是仓皇的向石床的一角连滚带爬的缩去,她想要呼喊,但是根本出不了声,想要逃,却被懒吊鬼堵住了去路,一时间,她陷入了不曾想过的绝境。 “你不认识我了么?”懒吊鬼拨了拨自己紫黑色的长舌头,缓缓道。 无垢仙子此刻根本回答不了,但懒吊鬼似乎也不期望她能回答,只是继续道:“也是,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自然认不得,或者说,你根本从未把谁放在过眼里,自然也没必要记住他们的脸。不过你应该记得我,我是无音,那个被你吊死在斩仙台上,你的亲妹妹无音,现在记起来了么?” 懒吊鬼的话音刚落,原本惊惧的无垢仙子突然呆住了,她盯着懒吊鬼,双手微颤,豆大的泪珠顺着苍老的脸颊滚落下来。 “呵~,看来你还真的记起来了,说来可笑,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哭,只是不知道你哭的是我,还是你即将迎来的结局,我猜,一定是后者。” 懒吊鬼笑了笑,外表竟也跟着缓缓的起了变化,原本紫黑色的长舌头已经不复存在,脖子上那半截绳子也不翼而飞,转眼间展现在无垢仙子面前的,是一个拥有着不输于她原本容貌,甚至比她更加出众的美人。 懒吊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当初我初入地府时,柒离曾告诉过我,只要我一天不放下对你的怨恨,我便会一直保持着吊死鬼丑陋的模样,现在看来,当时还是地府阎王的柒离并没有骗我。” 听到柒离的名字,无垢仙子似是微微打起了一些精神,眼泪也渐渐的止住了,情绪也缓缓平复。 懒吊鬼继续道:“我知道在我死后,无论是你,还是我们那位薄情的天帝父亲,都曾三翻四次的找过我,你是为了封我的口,他则是为了天庭的脸面,或许你们根本从没想过,我居然就藏在地府里,而且一直藏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成了一个丑陋的,靠卖酒为生的吊死鬼。” 说到这里,山洞外突然传来了白七的喊声。 懒吊鬼似是有些无奈的扶额道:“本来还想和你多说说话的,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机会了。” 无垢仙子闻言,看着面前懒吊鬼,绝望的闭上了眼。 不多久,白七和黑庚终于风尘仆仆的进了山洞。 白七张口就喊:“喂喂,懒吊鬼,叫你那么久,你怎么不知道吱个声....” 话说到一半,白七看到坐在石床前一副懒吊鬼打扮的倾世美人,愣愣道:“你是懒吊鬼?” 无音漫不经心从袖中掏出一缕幽魂,递给黑庚道:“喏,你们要的无垢仙子。” 黑庚接过那缕像是随时都要消散的,无垢仙子的幽魂,道:“你做的?” “没错,你们安心押到阎王那儿,有什么后果我担着。”无音淡淡丢下一句,扭身先行出了山洞。 白七看了那缕幽魂一眼,道:“她这个样子,下一世恐怕要沦入畜生道了。” 黑庚不置可否,收起无垢仙子的幽魂,先行一步追上了无音,而白七最后看了眼山洞里早已熄灭的篝火灰烬,转身也跟了上去。 本就热闹繁华的枉死城内,不知何时,平地里突兀的升起了一座巨大的门扉,霎时间将城内的气氛推上了热闹的顶峰。 “喂喂,想要回家的,都来雪雪这里交钱,每人一万,恕不还价。” 长耳朵,雪白色兔子状,只有一只眼睛的雪雪,叉着小腰拦在由柒离升起的界门前,一派嚣张。 滞留在枉死城内的人群躁动着,纷纷涌上了界门,妄图直接闯进去。 可是雪雪显然不是好对付的,片刻的功夫,直接撂倒了一片不交钱打算硬闯的家伙,有了那些倒霉的前车之鉴,后面的人很是识相,乖乖的排起了长队。 雪雪则十分利落和个别难缠的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碰到实在难缠的便直接打晕,从他们身上搜出钱后,再直接把他们扔进界门,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简直就像是惯犯。 乌沼此时正站在界门的外围,不由对身旁的柒离道:“它这样真的好么?” 柒离无所谓道:“有什么不好的,雪雪知道分寸。” 乌沼看了看对那些不愿交钱的家伙拳打脚踢,丝毫不手软,颇有种地痞流氓气质的雪雪,心道,这小家伙真的知道分寸吗?! 等了一会儿,滞留在地府的活人终于全部尽数进了界门,回到了现世,雪雪抱着收成,屁颠颠的跑到了柒离和乌沼的面前。 雪雪兴奋道:“主人,小主人,你们看,雪雪赚了很多钱。” 柒离俯身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敷衍的称赞了一句。 乌沼无奈道:“你倒是快把钱收起来,都掉出来了嘿~” “啧,这小东西真是个钱罐子。” 古魅看着雪雪抱在怀里,数量不少的钱币,不爽道。 乌沼瞥了他一眼,幽幽道:“它倒是和你挺配的,毕竟都那么爱钱。” “真的?那这样,跟你爹说,就把它送我得了。”古魅随口道。 柒离:“那可不行,雪雪我打算留给乌沼。” “留给我?” 乌沼从柒离的话里,意识到什么,忙不迭道:“你不跟我们离开地府?” “说什么呢?我当然要和闺女你一起走,不过离开地府后,我果然还是要去找你娘。” 柒离抬起手,摸了摸乌沼的脑袋,温和道。 乌沼不知是什么心情,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向远处的谢狐之他们招了招手,招呼他们过来。 季佑之和谢狐之背着一大堆纪念品,听到乌沼的召唤慌忙跑了过来,而巫无量则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似乎对回到现世的事一点也不着急。 季佑之围着柒离开出来的界门转了一圈,兴奋道:“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说着不等其他人,季佑之率先冲进了界门,古魅和巫无量后脚也跟了进去。 谢狐之没有那么着急,四下看了看,对乌沼道:“沙影他们不跟我们回去?” 乌沼:“沙影他们还有些事要办,就暂时不跟我们回去了。” 谢狐之:“这样?!不过钟兮那家伙怎么回事?你要走了,也不知道来送一送。” 乌沼无所谓道:“他又不记得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乌沼就催促着柒离和谢狐之离开,谢狐之也不再多问,直接跨进了界门。 柒离挑了挑眉,道:“闺女你不等阎氏了?” “不等了,虽然我想住在无心居,但是住在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乌沼一边说着,一边拖着柒离往界门里走。 在乌沼和柒离拉拉扯扯的功夫,现任阎王阎氏背着大包小包,步履匆忙的姗姗来迟,不过身后却追着暴怒的崔判官。 “阎老头,你给我回来,别想又把工作丢给我。” 阎氏跑到柒离面前,扭回头冲追过来的崔判官喊道:“别这么小气,我去现世玩个两三天就回来了。” 崔判官执着玉笔,哪里听阎氏说什么,想也不想的冲了过来,阎氏立马扭头跳进了界门,乌沼和柒离互相看了一眼,扭过身也跟着阎氏朝着界门里走。 只是在柒离走入界门后,落后一步的乌沼突然脚步一顿,若有所感的扭回头看了一眼远处。 柒离回身道:“怎么了?” “...没什么,应该是错觉。” 乌沼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跟着柒离走入界门后,没多久界门便缓缓的凭空消散了。 没有追上阎王的崔判官,气鼓鼓的收起玉笔,看了眼略显冷清的枉死城,不甘的离开了。 沙影从阴影处走出来,顺便拖出了一旁的巫骷,道:“现在满意了?可以跟我回天界了?女希娘娘可还等着呢!” “我说过,我不要回天界。”巫骷沉着脸道。 沙影斜睨了他一眼,凉凉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想要投胎转世继续纠缠她还是省省吧!你也看到了,她已经下定决心留在这儿,你若再去给她惹什么乱子,女希娘娘这次可真的不会再放过你。” 巫骷没有应声,也没有丝毫辩驳的意思,只是转身想要离开,自然是被沙影拦住了去路。 沙影又道:“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你迷恋人界繁华,在邺巫国和云安公主结婚生子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无论是人是妖,又或是仙魔之体,可从来没有后悔的仙药可买,对了,云安公主,或者说她的转世白尤,现在可是一直在地府闹腾着要见你呢,在带你回天界前,你要不要去见一见她?” “不见。” 巫骷想也不想道。 沙影叹了口气:“巫骷,你可真是个无情的家伙。” 懒得和巫骷再费口舌,沙影不再纵容这家伙,打算尽快带着他回天界向女希娘娘复命,至于巫骷,他就算再不愿意,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第187章 结局与开始 另一边,乌沼他们从界门里跨出来时,恰巧是在距离无心居不远处的隐蔽小巷。 “老大,你们可真慢!” 阎氏显然已经在小巷里等候了多时,见乌沼和柒离从界门里出来,忙先行一步走出小巷。 柒离边走边看,诧异于现世的变化,他指着在道路中央穿行的汽车,问乌沼道:“这些铁盒子就是现今人世的代步工具吗?” 乌沼诧异于久在极寒地狱的柒离居然能这么快理解他所看到的一切,便耐心的给他解释起来。 他们边走边说,没多久就来到了无心居,并且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顺利的进了无心居。 乌沼显然还记得葛老头的嘱托,漫不经心的将阎氏引进了葛老头的房间。 阎氏进了房间后,就一眼注意到了半树半人的美少年葛老头,他困惑的皱起眉,对乌沼道:“你想让我见的就是他?话说他谁啊?” 乌沼:“...葛老头你不认识?” 她还以为葛老头费尽心思要找的阎氏,会认识他,没想到居然压根不熟悉? 葛老头瞥了眼阎氏,视线落到柒离身上,道了声:“柒离大人,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柒离笑了笑:“哟,小葛妞,好久不见。” 小葛妞? 这是什么鬼称呼?乌沼看了眼柒离,着实有些难以理解对方的称呼。 但葛老头似是毫不在意柒离的称呼,反而抬手将脸颊一侧的长发轻轻捋到耳后,将视线转回阎氏,妩媚一笑。 正当乌沼觉得葛老头的动作有些女气,心里发怵时,谁知葛老头的身形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不一会儿,原本下身的树干变成了纤细的双腿,脸型和身材也跟着发生了转变,于是乌沼眼睁睁的看着原本的葛老头,竟然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女人。 乌沼:“.......”原来葛老头是女的?! 这人乌沼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不过让乌沼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地府现任的阎王阎氏,在看到变回女人的葛老头后,突然冒着冷汗喊了一句:“老婆?!” “真亏你还记得我。” 女版葛老头,冷冷的笑了笑,转而从胸口的位置掏出了两把钥匙扔给了柒离。 柒离话不多说,拉着还想继续看热闹的乌沼离开了葛老头的房间。 只是前脚他们刚出来,后脚葛老头的房间里就传来了阎氏的求饶声,凄惨程度让乌沼忍不住生出一抹同情。 “阎王和葛老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恩怨?”乌沼问道。 “别管他们,反正阎氏是死不了的。” 柒离晃了晃手里的两把钥匙,大大咧咧的拉着乌沼进了无心居的电梯,似是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葛老头给的那两把钥匙,分别是对应着249层以及250层的房间,柒离让乌沼挑了一把,后者想了想干脆的拿到了和古魅以及巫无量同一层的钥匙,然后将249层原来阴姬所住那间房间的钥匙留给了柒离。 进了249层后,乌沼先是去熊黛和宋闲所居住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不在,便只得跟着柒离去了原本阴姬所居住的那间房间。 “你说你娘之前就住在这里?” 将钥匙送进门上的钥匙孔,柒离边打开房门,边问了乌沼一句。 乌沼道:“不过听古魅说,她之前已经搬走了。” 柒离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忙不迭的打开门,正打算带着乌沼进去,不料,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不由一愣。 “....阴姬?” 柒离似是不敢置信,呆呆的注视着站在房间内的女人,后者也是明显一愣,之后视线却越过柒离,投在了乌沼的身上。 乌沼:“.......” 说好的搬走了呢?这不是好好的住在这儿?!乌沼不由在心底对古魅的可信度又降低了一些。 “...乌沼...进来吗?” 阴姬看到柒离和乌沼一同出现在这里,便知道乌沼恐怕已经知道了一切,她不由略显无措的让开身子,邀请乌沼进来,却丝毫不管一旁的柒离。 乌沼没有立马动作,实际上面对阴姬,她其实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感觉,她只觉得尴尬,毕竟原本她以为的好心邻居,竟然是自己的亲妈这种事情,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轻易接受的。 犹豫了一下,乌沼刚抬脚打算进门,谁知道柒离竟然直接先一步跨了进去,一把抱住了阴姬,而且还顺手关上了门,将乌沼直接关在了外面。 乌沼:“......” 雪雪此时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直接跃到乌沼的肩膀,一派天真道:“小主人,你在这儿做什么?” “...没什么。” 乌沼想了想,扭头带着雪雪干脆的离开,去了她所选择的楼上那处房间。 中途乘坐无心居的电梯时,无意间碰到了依然背着一把巨大镰刀的烟,以及身高明显抽长的白牟,从他们的口中,乌沼得知熊黛已经生了,正在c城医院,比起喜悦,她莫名的在心底多出了一抹失落感。 上了楼,乌沼又碰到了她今后的邻居古魅和巫无量,他们两个依然如故,一个浓妆艳抹,一个少女漫画从不离手,他们吵吵闹闹,却也依然形影不离,而白牟也照例以打败巫无量为目标,不过和以前一样,一击便落败,只落得个鼻青脸肿。 乌沼推开自己的房门,房间内,没有任何的摆设,十分的宽阔,光洁的地板和天花板互相映照,雪雪立马跳到了地板上打了个滚儿,嚷着肚子饿。 从乾坤袋里翻出几个果子扔给雪雪,乌沼赤着脚,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她今后的居所,不期然,门被敲响。 乌沼打开门,站在门前的是谢狐之。 “你怎么在这儿?”乌沼问他。 谢狐之嘘了一声,连忙跃进了房间,还不忘贼头贼脑的向外看了一眼,然后紧紧的关上了门。 见乌沼一脸莫名的看着他,谢狐之松了口气,道:“我跟葛老头讨了间房子,谁知道谢青凌就住在我隔壁,正好看到你进了这门,借我躲一会儿。” 乌沼思及谢狐之和谢青凌之前的恩怨,见怪不怪的点了点头,便不再管他,顾自继续打量着今后的居所。 谢狐之跟在她后面,道:“你和钟兮的事,我已经跟钟家说了,小姑姑应该这两天就会过来找你。” 乌沼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于钟闵安来找她的目的,她再清楚不过。 “你说你们本来好好的,突然冒出来个无垢仙子捣什么乱?这下好了,钟兮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你却怀了他的小崽子,你们的事要是写成小说,保准是虐文。” 谢狐之跟在后面絮絮叨叨跟老妈子似的,乌沼觉得好笑,扭头突然问他:“你和谢青凌的恩怨都十年了,他还是喜欢找你麻烦?” 谢狐之愤愤道:“可不是?我当时也就是开个玩笑,他居然记仇记了十年,之前钟兮在的时候,他还不敢把我怎么样,现在他一听说钟兮留在地府有一段时间出不来,就又开始找我麻烦,而且还让我舅舅鼓捣着让他和我联姻,你说两个大男人联哪门子的姻?我现在连谢家都不敢回,谁知道他又想什么法子整我?” “联姻?你和谢青凌?”乌沼挑了挑眉,神色间透着一抹古怪。 “说了他是为了整我,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谢狐之敏感的觉察到了乌沼眼底的一丝玩味,瞬间炸毛了。 乌沼别有意味道:“我在想,什么人会为了十年前的一句玩笑,锲而不舍追了你这个二货十年?要么他是疯子,要么他大概是真的看上你了!恭喜恭喜,你不是一直闹着讨不着老婆嘛?你看这不就说有就有了?” 谢狐之:“.......” 趁着谢狐之愣神的功夫,乌沼打开门,冲靠在他门前的谢青凌道:“这家伙在这儿,你赶紧带走。” 谢青凌笑了笑,礼貌道:“多谢。” 说着谢青凌就一把揪住了谢狐之的领子,把他提溜了出去。 谢狐之欲哭无泪,扒着门框冲乌沼埋怨:“少主小崽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乌沼脸上带着笑,眼睁睁的看着谢青凌一根根掰开谢狐之扒在门框的手指,并将其拖走,她幸灾乐祸的冲谢狐之招了招手,二话不说关上了门,继而转身走到房间中央的位置,弯下腰,懒懒的躺在地板上,压根不想再动弹,思绪也渐渐的悄悄飘远。 无事一身松,大概说的就是乌沼此刻的状态。 巫骷的魂魄在出极寒地狱前,便已被她交给了沙影,之后造下不少杀孽的巫骷究竟会面临女希娘娘怎样的惩罚,乌沼并不想知道,也懒得去询问。 至于巫骷折腾了她半天,究竟真意是为了什么,她隐隐约约已经意识到,但也懒得再去深究。 确切的说,关于过去的一切,她已经决定不再重提,就算她依然是那个太过天真的少女乌沼,从未有过改变,但是过去的事,终究已经过去。 巫骷也好,又或是殇竹、阿大、钟狄这些所谓的钟兮前世也好,到头来终究已经不复存在,她珍惜着此刻的自由,不想再作死般的给自己套上牵绊,这也是她自认最为妥当和轻松的做法。 可是乌沼想甩掉过去,但过去的人却似乎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房间的门,不多时被轻轻打开,乌沼扭过头看了一眼,但却压根没动,只是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沙影将钟兮和谢狐之交给判官的事,她是知道的,谢狐之弃暗投明,地府并未追究,可钟兮就不一样了,总要在地府呆上几年补过。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乌沼虽然有点惊讶,但她知道对方强悍的实力摆在那儿,他想离开,估计也没谁能拦住他,因此却并不是太过意外。 “.....不过是拜托崔判官给了我一些时间。” 进到房间的钟兮,神情与极寒地狱那时的他,已有许多的不同。 乌沼恍然道:“你想起来了?” 钟兮应了一声:“...我之前已经让影七从无垢仙子那儿,拿到了我的记忆。” 显然影七最后并没有听从古魅的忽悠,而是乖乖的将记忆球交了出去,可以说,古魅的一番心血算是白费了。 而乌沼对古魅的小伎俩一无所知,只是道:“噢,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乌沼翻了个身,漠然的下达了逐客令。 钟兮没走,反而将门锁死了,之后抬步走到乌沼跟前,蹲了下来,他注视着背对着她的乌沼,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很抱歉。” 乌沼:“抱歉什么?” “我明明说过要保护你,可是无论是这一世,还是在前世,到最后我做的却尽是一些伤害你的事,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挺混蛋的?!” 钟兮似是有些疲累的改蹲为坐,贴着乌沼坐在了她身边,不过却是背对着她,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乌沼没应声,只是缓缓的眨了眨眼,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似是在发呆。 顿了顿,乌沼问:“你要在地府留多久?” 钟兮道:“至少要几百年,阎王应该不会轻易放过我,你可以安心,我不会再去纠缠你。” “哦!”乌沼似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需要我跟闵安姑姑他们报备你的去向吗?!”乌沼又问了一句。 “谢狐之会帮我报信,你不用替我操心。” 乌沼:“...哦。”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钟兮和乌沼谁也没有再开口,像是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久得乌沼几乎以为背后的钟兮已经离开,正想回头看一眼时,钟兮的声音却又响起了。 钟兮似是有些犹豫道:“...孩子,你会留下来吗?” 乌沼:“.......” 见乌沼不应声,钟兮又道:“.....你不留下来也没关系。” 乌沼反应了一下,道:“你现在是在说分开的事?” 钟兮:“...如果这是你期望的事,我说过,不会再纠缠你。” 乌沼闻言,翻了个身,改为双手叠放在腹部,平躺着,她没有去看钟兮,只是双眼放空,思绪翻飞。 分开?!不纠缠?! 以乌沼对钟兮的了解,这似乎并不符合他的脾性,要是他真的那么洒脱,也不会打着见最后一面的名义,特地跑来这里跟她说这些。 而且当钟兮说出这种类似分手宣言的话时,乌沼内心是极为平静的,事实上,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对钟兮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和感情,至少她自认并没有和钟兮同等的,对这份孽缘的执念。 也许她在还是少女时,真的曾对那个陪伴着她,一同在女希娘娘宫殿里长大的巫骷抱有一份如同钟兮这般类似的执念,但是当一切烟消云散,这份执念渐渐变为可有可无的记忆,徒留的,也不过是对过去的一份恍悟,没什么可缅怀的。 那么,是否有一天,钟兮也会像她一样忘怀这种执念,连缅怀都不愿意去缅怀呢?! 乌沼想了想,突然笑了,她扭过头,对上钟兮的眼睛,意味不明道:“要不,干脆我等你吧?反正都到了这个份上,再折腾也太过矫情。” 钟兮愣了下,他似是不敢置信的盯着乌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乌沼的真正意思,嘴角随之不可自抑的上扬。 乌沼又道:“话说回来,你要在地府呆上几百年,你寿命有那么长吗?等你放出来的时候,会不会就变成了老头子或是小鬼了?” 钟兮:“......” 刚刚还因乌沼的松口而喜不自胜的钟兮,这下又被她泼了盆冷水,不由有些不爽,低头俯身堵住了乌沼那张聒噪的嘴。 乌沼没有拒绝,甚至还配合的微微张开了嘴,这让钟兮几乎无法自持,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阻挡他的理由。 对乌沼和钟兮而言,所有的坏事似乎已经过去,所有的烦扰也已消散,人生的奇遇,总会在不经意间铺垫着最终的结局,而结局永远无关好坏,那些最重要的事,从来不会存在于结局之中,毕竟结局,从来都只是下一个故事的开始而已。 《无泽》全本完。 第188章 番外 五年之后 枉死城内,阴鬼日。 熙攘的木楼街市上,数千辆枯骨造型的木车,载着难以计数,头戴牛马鬼面的游魂,缓缓的在人群中游行。 仅仅在奈何桥被毁的五年之后,原本毁于一旦的奈何桥,已重建为原本的模样,枉死城,时隔五年,也再次向现世的活人们开放,一时间盛况空前。 不过,本该成为阴鬼日游行的主角,阎王阎氏,此刻却并没有功夫乘上骨木车,出现在枉死城内,而是依然坐在他的阎王殿里,对着红案下,那个让他颇有些头疼的家伙,气的吹胡子瞪眼。 “瓜娃子的,这才五年,你未免死的也太快了些?!” 提到这个,卓箐也怒了,也不管上面坐的是不是阎王,怒道:“阎王老儿,你也不看看你让我托生的是个什么东西?你能指望一只大尾巴老鼠能活多少年?我活五年,已经算是老鼠界的老祖宗了。” 听到卓箐对他的称呼,阎王愣了下,并不是对卓箐叫他阎王老儿有什么不满,而是这个称呼他实在太熟悉。 阎王试探道:“你叫我阎王老儿?” 卓箐一脸莫名其妙,道:“啊?!我不是一直这么叫你?有什么奇怪的?对了,我主人无音仙子呢?你们找到她没?” 看着卓箐的样子,阎王摸了摸下巴,纳闷道:“不该啊!你怎么会记得无音仙子?难不成地府的忘川河水出了什么问题?本王记得你可是在里面泡了不少年,怎么会还记得天界的事?” 卓箐闻言,一脸嘚瑟:“天帝特赦懂不?话说回来,阎王老儿,我还没有和你算账,你怎的将我与杀我主人的无垢仙子托生在同一世?你这阎王殿,莫不是嫌建的太牢固,打算让我松松筋骨?!” 说着,卓箐扭了扭脖子,掰了掰手腕,眼睛四下在阎王殿内扫了扫,像是在看哪里比较好下手。 若是说之前泡过忘川河的卓箐还好对付一些,那现在这个被天帝特赦,忆起了前尘往事的卓箐简直就是混世魔王般的存在,阎王连忙拦住了他,他这阎王殿才刚刚重建好,若是又被这货砸坏了,再来五年,重建一座阎王殿,他就算是把枉死城卖了,也根本消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阎王连忙转移话题道:“无音仙子就在地府,恰好她也已了却恩怨,没了怨气,自然也就能入轮回,我已经派鬼差去迎她了,这次一定让你们托生在一处,所以,别打本王阎王殿的主意。” “这可是你说的,记得让我的出身好一点,再不济也要是个王才行。”卓箐蹬鼻子上脸道。 阎王梗着脖子,不爽道:“..哼,本王勉强答应你。” 所谓的轮回转世,不过是因与果的循环,并不是能由阎王所能轻易改变的,阎王嘴上说着答应,但心底却悄默默的有着自己的盘算。 阎王心道,什么王不是王?鸽子王不也是王? 见阎王满口答应,卓箐不由心情大好,但他却不知,下一世,他确实成为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大王,但那却是鸽子界的王,而且小名花大王。 另一边,白七和黑庚认命的在枉死城熙攘的人群中,艰难的穿梭,最终在街市隐蔽的一角,找到了被围堵的懒吊鬼,也就是无音仙子。 懒吊鬼在了却与无垢仙子的恩怨后,样貌大改,凭借着神仙美貌,已经成了枉死城内的名鬼,她酿的魂酒也成为了紧俏货,时不时就会成为色心大起的家伙们围堵的对象。 白七和黑庚堪堪从围堵中,将懒吊鬼带了出来,径直朝着阎王殿赶。 “找我做什么?” 曾经的懒吊鬼,无音仙子懒懒的问了一句。 白七:“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你要投胎了。” “投胎?是卓箐死回来了?”无音仙子了然道。 “你倒是很清楚,他现在就在阎...” 白七的声音戛然而止,无音仙子疑惑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白七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保持着说话的动作定在了原地,一旁的黑庚,神情透着一抹诧异,目视着前方,也同样没法动作,像是时间被定了格。 无音仙子顺着黑庚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意料之外的存在。 转眼间,视线斗转,脚下踩着的地方似是已经不再是地府,而是云雾缭绕,像是真的踩在了云上。 无音抬起头,环望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桃林,每颗桃树都是几人环抱的粗细,却都无叶无花,几近枯萎。 也许是这里的变化太大,在枯萎的桃林间穿行,四下看了一会儿,无音才终于认出这里究竟是哪儿。 “还认得出这里么?” 头顶传来声音,无音仰起头,正看到一个年轻模样,黑发黑瞳,眉眼间透着一股狂傲的男人,他悠闲的坐在枯干的巨大树杈上,低头看着她,显然在那儿已经呆了许久。 “我应该认识这里?”无音反问他,话音里透着一抹淡淡的嘲讽。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抹落寞,看着无音没再说话,无音也无话可说,随便选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往前走。 可这里似乎没有边界,到处是枯树,不知不觉间,无音竟又走到了那个男人所在的枯树下。 “来见我,究竟有什么事?”无音问他。 男人道:“你觉得呢?” 无音道:“你的心思,谁会猜的出来?我自然是不知道。” 男人笑了,道:“那我也不知。” 无音挑了挑眉:“那你可以说说知道的。” 男人思付了一下,才道:“我知道的很多,你想听什么?” “可你连自己究竟为何来找我都不知道,这叫知道的很多?”无音忍不住和他抬杠。 “我的不知分很多种,一种是不想知,一种是不想说。”男人勾起唇,倨傲道。 无音道:“...我猜你刚刚说的所谓不知,是后一种。” 男人又不说话了。 和这人说话向来都是个苦差事,说半句,留一句,永远都不知他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无音心中愤闷,干脆盘腿坐在树下发起呆,不再理会树上的男人。 偶然间,无音瞥见不远处一颗桃树后面藏着一块眼熟的山石,便起身走了过去。 纯黑色,毫无其他杂色的山石前,无音抬手抚了抚,金色的光点密密麻麻的浮起一片,又悄然的消弭,如此反复,她看起来似乎乐此不疲。 曾经,这是她无聊时,最喜欢的游戏,可是此刻,却似乎隐约间失去了最初的那抹乐趣。 无音转回身,瞥了眼树杈上的男人,就见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无音犹豫了一瞬,对他道:“西南角还埋着几坛桃花酿。” 男人闻言睁开眼看向无音,了然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不过等你回来时,想必那几坛桃花酿定别有一番风味。” 无音知他言下之意,坦然道:“我不会再回天界,麻烦告诉天帝一声,他不必再费心思寻我,你也不必再来见我。” 男人沉默了一瞬,道:“听说,这桃园自你离去,没再长过一叶,开过一花。” “是么,那恐怕也就只能让那些仙尊们,和你们魔界的尊者们,永远再赴不了蟠桃宴了。”无音凉凉道。 “...天界的事,我本不好插手。”看着无音,男人突然意味不明道。 无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男人又道:“若是我能早些赶到,你也许就不会..” 他没有说下去,无音却也根本没打算让他说下去。 无音只是冷冷的笑了,道:“当初,你本知无垢对你有意,却又故意三翻四次当着她的面假意向我示好,而且你掐准了无垢善妒且蠢笨,定会按照你的谋算将天界搅得大乱,她更会对我发难,现在你已经贵为魔尊,却又在已经沦为亡命鬼的我面前,摆出一副冠冕堂皇的假慈悲,真是可笑至极。可惜,不知你有没有算到,无垢不仅善妒蠢笨,而且容易见异思迁,也是多亏她移情柒离,你才没真的将天界玩弄于鼓掌间,我的那个天帝老爹,真该学学你的阴谋鬼算。” 男人对于无音的指控,似乎十分的淡定,面不改色道:“你可知,当初你陨落之后,无垢为了柒离大闹天界,你的妹妹无雨仙子也死在了她的手里。” “...你想说什么?”无音漠然道。 男人淡淡道:“我想说,即使没有我,无垢也是天界的一大祸患。” “呵~,你想说的应该是,你不过是顺势而为,所以错不在你罢了?” 无音被男人的无耻气坏了,又道:“你若是来向我炫耀你的诡计大成,还是省省吧!天界已与我没有关系,我懒得再和你争执。” 说着,无音长袖一甩,周围的景象便如云雾般开始消退,露出了还定在原地的白七和黑庚,她扭过身,转身向他们走去。 “无音...”男人在无音身后唤了一声,似是在挽留。 无音没有回头,甚至连步子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她直接闭上眼,再睁开时,她已又回到了原本的地府。 白七和黑庚同时恢复正常,不过他们似乎并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七只是一脸莫名,问无音道:“话说,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无音面不改色道:“我刚刚在问你乌沼的近况,所以你刚刚在说乌沼的事。” “乌沼?” 白七有些疑惑道:“你怎么想起来问她?” 无音淡淡道:“天界时,曾与她有些个渊源,只不过她轮回转世后便不记得我了。” “这样?!那你可以放心了,那只无泽现今吃喝不愁,过的好着呢!”白七大大咧咧道。 黑庚接话道:“她已有孕五年,却还未生下孩子。” 无音闻言一愣,不由调侃道:“五年未生?她怀的莫不是个哪吒?” 白七乐了:“人家哪吒不过是三年才出世,乌沼这都五年了,想必肚子里的小东西也是个不省心的主,这几年把她折腾的够呛。虽然钟兮已经回了现世,但他这下可惨了,因为这事儿,他天天被他的老丈人教训个半死,谁能想到曾经的钟魔王也有这天,实在大快人心。” 白七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还绘声绘色的描绘起了钟兮现今被老丈人柒离盯上后,水深火热的生活。 对无音而言,甩开过往,一路听着白七幸灾乐祸的讲述着乌沼和钟兮的趣事,一边慢慢的走向阎王殿,迎接她的新生,这是一件无比轻松惬意的事。 只是,无音此刻却并不知道,刚刚那个来找她的故人,却似乎根本没法像她一样甩开过往,从容的放她离开,为此他甚至做出了一个让天魔两界极为震惊的决定。 至于这个决定,最终会将他们两个导向何处,那就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189章 作品完结感念 《无泽》算是第一部本人写到完结的作品,以前都是自娱自乐的写一些小故事,有时候写着写着就睡着了,往往都是有开头没结尾,自己都看不过去。 这个《无泽》其实就是之前自娱自乐没写完的一些故事中的其中一个,主角的名字之前设定的也不是乌沼,后来觉得原先的名字有点玛丽苏才给改了。 而且,乌沼的形象原本也不是青毛红纹的妖崽,而是熊猫,然后莫名觉得太雷,所以也改了,总觉得在码字的过程中,将乌沼的形象不经意间就改了好多。 主角乌沼的个性,其实算是乖巧洒脱的,即使年少时曾很依赖巫骷,更对他有很深的执念,但是当与巫骷的一年约定到了,她见巫骷的选择依然是留在下界作为一个凡人活着,便干脆的放了手,总而言之就是心大,或者说难听点就是有些无情。 关于其他个别角色人物: 在原本的设定里,钟兮是没有改过的,他是个强悍的人,而且在别人眼里也是个脾气暴虐,手腕强硬的人。 实际上,钟兮其实挺单纯,认准的事,或是认准的人都很执着,但是他同时也很自私,第一世他身为殇竹时,即使知道巫骷要对乌沼不利,但是他为了将她留在邺巫国,还是选择暗地里配合巫骷,之后在年老时,更是毅然决然的让不老的乌沼给她殉葬。 而且即使转世为钟兮之后,他其实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乌沼留在身边,占据她,从来不打算,或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尊重乌沼的意见,即使是在最后,他服软般的说出类似分开的话,也不过是以退为进,想要乌沼心软,事实上,他显然成功了。 至于巫骷,他其实很矛盾,少年时憧憬着人界的繁华,因此对将他们禁锢在天界的女希娘娘很不满,他的反叛心理,促使他冲动的选择作为一个凡人活着,最后在邺巫国成为了国师。 并且他娶了邺巫国最美的云安公主,不过,实际上巫骷对于云安公主其实并不是男女的爱情,而是一种反叛,和对美的新鲜感。 当这种新鲜感过去,于是他对于云安公主的转世白尤,无疑是冷漠和厌恶的,因为他将失去乌沼的过错全都归结在了云安公主的身上,并且残忍的借由乌沼的手,杀死了她。 不得不说,乌沼错过绝情的巫骷,可能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最值得珍惜的,往往就是那些曾经失去的,对于乌沼,巫骷无疑是懊悔的,但是他的性情别扭,三番两次的将重新转世的乌沼拉回过去他所在的时代,甚至编出什么女希造物等故事和事件,也不过是想重新成为乌沼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存在,但他的别扭和欺骗的方式,注定会让他的计划失败。 《无泽》里,跟原本的设定最为出入的是谢狐之,本来想把他写成一个娘里娘气,阴柔的大boss的,但是最后还是让他成为了一个不靠谱的二货,想想也是因为本人的偏爱作祟。 最后,关于乌沼,这里要说一下,其实她虽然经历了一系列曲折,看起来是个倒霉蛋,但她其实应该是《无泽》里最幸运的那个,因为爱着她,护着她的家伙其实很多,像是古魅和巫无量、谢狐之、女希娘娘、沙影、父亲柒离等,而抚养她长大的熊黛自不必说,包括她始终没有表露身份的母亲阴姬也同样在偷偷的爱护着她,这些对她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另外,多说一句,乌沼并不是真的因为爱钟兮而最终选择跟他在一起,他对于钟兮,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不忍心。 更何况,因为钟兮之前的强迫,导致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也是她决定接受钟兮,和他在一起的一大原因。 虽然说上面这两个理由看起来多少可能有些三观不正,但是这其实很现实,有时候男女之间,一旦有了孩子这种牵绊,一些事情就会发生根本的改变,个人觉得这似乎应该归结于一种略显现实的母性。 而且,试问,嫁给爱情的人,或是娶到了爱情的人,又有多少呢?! 说起这个,个人有点悲观的粗见: 比起互相爱的死去活来的男女,那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中一个比另一个更加在乎对方的这类情侣,虽然他们之间的感情看起来可能有些悲剧色彩,但其实往往能持续的更加长久,这无关乎公不公平,而在于,两人越是在乎对方,那么就越容易斤斤计较,而且越是想要求对方成为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那个人,可这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人,因此面对彼此的不完美,直到最后,他们往往可能会因为不停堆叠的小事,最终闹掰。 因此比起让乌沼和钟兮做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个人还是希望他们能够长长久久的陪伴彼此,因为对创造了他们的个人来说,他们并不是小说里的虚拟人物,而是一个个真实的,活生生的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人物,我喜欢他们能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这样看来,本来想写成喜剧的本人,似乎一不小心将《无泽》写成了隐式悲剧,也是没谁了????) 总之,《无泽》是本人的第一部完结的处女作,各方面都有很大的不足,因此读者可能就那么一个两个,并不多,而且可以说是少的可怜。 但是,在这里,本人要谢谢所有投过推荐,给过评论,以及看过这部作品等的读者们,当然还有大约每月都会给一次推荐的田螺姑娘,总之,万分感谢你们的支持,本人会努力进步的,下一部作品再见,谢谢!!! 绿头牌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