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位面超市》 失业青年王翎 “亲爱的王翎女士，您好，我们很抱歉的通知您...” 王翎打开手机，还没看完消息就烦躁地把它丢进了沙发里。上一个公司的老板不干人事，王翎气不过其让人加班却又不加薪的当代黄世仁行径，果断辞职。但是这一待业，就待业了大半年。 “唉。”她叹了今日的第108口气。 过了今天晚上，存款就只剩下404块钱，下个月的房租还没交，可以勉强再住些日子，可是接下来的吃饭、交通，还有杂七杂八的其他费用，就完全没有着落了。 “唉。”王翎叹了今日的第109口气。她将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捏了个抱枕埋进去，就着抱枕刚晒过的阳光味道又叹了今日的第110口气。 “要是我也有那种从天上掉下来的死去的远房亲戚就好了，”王翎仰头长叹，一边揪着头发自言自语，“这样我就能直接获得ta的遗产了。” 待业期间由于焦虑她也看了些网文，自然是无比羡慕里头的主人公，有各种从天而降的金手指。不过王翎自己也知道，这些幻想也只是幻想，现实仍是这么惨淡。 “也是，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落到我头上。”她以这句话结尾，叹了今日的第111口气。 但是，有些时候，命运就是那么奇妙。 就在王翎准备叹下第112口气时，一声奇异的“叮咚”声响起，她抬起头，赫然看到一个刺目的光圈在视野里越来越大。 “这是...啊！”她被光线刺得眼睛流泪，尖叫一声捂着眼睛滚到地下。 “亲爱的王翎女士，您好。”一个令她无比熟悉的开头响起，说话的是一个温和的中性声音。 “我们很荣幸地通知您，由于您第66代子孙的强大愿力，使您成功地获得了继承‘位面超市’的资格。从今天开始，这座由未来公司打造的超智能空间产品‘位面超市’就属于您了。”那个突兀响起的声音语速适中地介绍道。 王翎刚刚一下子滚下沙发，头磕到地板上，后脑勺还疼着，就听到那么一长段话。她下意识地略过了一堆含义不明的词汇，抓住了重点：“等等，超市，你是说，我继承了一个超市？” 来不及怀疑来人是人是鬼，她偷偷从指缝睁开眼。果然刚刚的光不是错觉，眼前还是很亮，刺目的光线似乎是从一个悬空物体中投射出来的，让人无法直视。 “是的，您继承了一个超市。”中性声音有耐心地回答。 他话音刚落，一段莫名的片段忽然在王翎的脑中自动播放起来。画面徐徐展开，一栋两层的古风小楼随着镜头的拉近慢慢放大，就像在看什么平面概念图一样，小楼的大门打开，转到上方视角，可以看到小楼的一层是一个空荡荡的小空间，一层的一角是楼梯和一扇金属大门，把金属大门打开，里头是一个不大的小房间，然后镜头又退出来，投向楼上，穿过了楼梯，可以看到宽敞而且同样空荡荡的二楼，这里靠近楼梯口的地方有一个大的空间，从旁边过道通往的则是好几个小房间，如果楼下是店铺的话，那么这里看起来就像是自住的地方。 “这就是我的超市。”王翎惊叹于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外星科技，心里幸福地冒着泡泡。她想：“要是我有了个超市，那不就相当于我来当老板了吗？” “是的，王翎女士。这个超市的实体目前位于金星街道二十四所路105号，在你们的世界是拥有商铺资质的，工商局在案，食品安全证也同样具备，可以同时经营熟食点心业务...”他开始介绍一些细则。 王翎没有开店的经验，听得有些头晕脑花，不过有件事情她是明白了，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超市完全属于她，连手续都提前办好了，她可以直接进货开店。 “太棒了太棒了！”她在心里欢呼着，一直到了睡前还兴奋得一直翻来翻去，完全睡不着觉。 总之，王翎的好日子终于到来了。 —————— 咳，先默认我文笔烂吧，降低期待 位面超市 自从知道自己有了个超市之后，王翎从宅家待业的咸鱼一跃成为信心满满的创业人士。她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就收到了超市的有关文件，还特地打车去房产证上写着的地址看了看，果然有一栋和她在脑海中见过的一模一样的小楼。她摸了摸脸颊，又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这才确认这一切不是梦。 王翎啊王翎，你可真是太幸运了！她喜滋滋地想。 既然真的有了一个超市，王翎以后的全部计划就直接清空，她先是去网上联系了便宜的搬家师傅，把自己的东西都打包成箱，一趟就搬到了小楼，接着和房东结束了合同，正好是月底，房租结清，房东爽快地把一万押金推给她，她直接就多了一万的现金在手上。她拿着这一万又去网上定制了货架、门牌，以及采购了一批办公用品、推车等物，接着就在同城淘了一些二手家具，加上原本就有的软沙发、茶几、柜子等物，算是初步把店铺和自住的二楼都添齐了。 接下来剩下的钱不太多了。王翎拿着刚买的笔记本翻开，手上的水笔打开帽，盘腿在软沙发上坐下：“所以我该进什么货呢？” 虽然店铺的性质是小超市，但是实际上，超市与超市之间也是有很大差别的。大型的商超如家乐福、奥乐齐等，无不是占地一平方千米起步，货架上的商品排列得琳琅满目，商品种类齐全，而且超市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专用供货渠道，甚至会发展自有产品。而小超市例如叁四线小城市的杂货店，自然就经营得随意得多，基本的商品类别局限于食品和生活用品，进货全凭老板自主，这在一方面自由度大，在另一方面，专业程度却很低，若是对这一行没有了解的新手，也很可能会因为进货之后卖不出去而面临资金周转问题。 而且旧的杂货店模式在城市里也已经逐渐地被便利店替代了，现在的人越来越愿意踏入窗明几净、颜色明快、购买快捷方便的便利店，也不愿意走进风格老旧的自营杂货店。王翎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愈发坚定了想开便利店的念头。当然，这也是因为商铺面积所限。一楼的店面部分只有100平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算是想开那种商品种类稍微齐全一些的中小型超市，恐怕货架也放不下，反而会显得很拥挤。 王翎确定好开便利店的目标，便开始规划起来。她先去网上查了很多现代便利店的资料，比如说知名全国的711，新佳宜，翻看了很多图片，这主要是为了设计超市的动线。从客人走进门，再到收银台结账，整个购物的路线其实是有讲究的。比如说现代的便利店习惯将收银台设置在入口处，而且在门口就会摆放饮料、烟、伞，还有熟食、冰淇淋，这也是为了客人的方便角度出发，前往便利店的人一般来说无外是买水买吃的，将这些产品直接摆放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既方便客人看到，并且快速下决定，规划清晰简单的动线也可以减短客人从选购到付款的距离，防止客流堵塞，增大店铺的客容。 王翎把这些入门知识统统记录在脑中，开始依葫芦画瓢地画出自己店铺的设计。在她自己的设计图上，单面货架占满除橱窗一侧的墙面，而在空间的中心则是一个圆叁角形货架，分为叁侧，上下两个大层的横向面积稍有不同，这样的设计总体呈现一个圆形的动线，也就是说，客人从进门浏览到付款是走了一个圈，这样就可以尽可能地展示所有商品。当然，王翎同样在门口留出来单独的空间用来放置冰箱和摆放饮料、食品的小货架。 这个小楼有些仿古风的元素，不过和很多现代的店铺一样，也拥有一面又大又明亮的落地窗，她在网上淘到了一套二手的长木桌，正好可以摆放在这里。 王翎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删删减减，又确定了需要进货的清单和其他需要购买的用品，转眼外头天都黑透了。她抬眼望了望墙上指到了11点半的挂钟，心下一惊：“我还没洗澡呢！”连忙把手上的东西摔在沙发上，急速跑去浴室洗漱。 赶在12点前，她捂着被子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明天还得6点钟早起去批发市场，然后还要装货架，打扫...”她念着念着眼皮重下来，慢慢地闭上了眼，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王翎一个鲤鱼打滚，从小木床上跳下来。她飞快地收拾好自己出门，接着就扫了门口的小黄车，脚一蹬飞出50多米。小超市的位置其实不错，旁边靠近一片居民区，步行不过百米就是主干道，近旁也有公交车站和地铁站，马路对面则是两栋商业大厦，虽然在200之外也有一个大型超市，但是也不会特别影响这里的生意，因为大小超市的定位就不同。 批发市场在靠近城郊的地方，王翎骑车一直到五公里开外的地铁口，省钱之外锻炼了一下身体，接着就刷卡进站，搭乘总价2元的直达前往本市最大的南北批发市场。 需要采购的货物王翎都列了一个清单，她这次的目的主要还是询价。自从买了杂七杂八的东西之后，留在她手头上的钱已经不多了，她必须要精打细算着把进货这一块解决了。当然，最好的是找到愿意长期合作的货商，这样在订货的时候她就可以先付定金，等现金充裕一些的时候再付清货款。 批发市场就像一个大型商城，一共有两层，一楼基本都是农贸产品和粮油食品，到了二楼就是日用百货、服装饰品等商品。一家一家挨挨挤挤地摆放着，也有不少市民在这里买东西，店主一方面有日常的小额交易，另一方面也接受个体商户的大订单。一个一个手写的价牌立在铺面上，看起来清晰明了。 王翎逛了一圈，定位了几家符合心理预期的店铺，接着就上前去询价。店主有些是口头告诉她，有些则是拿给她一张表让她自己看，不过还有的店主当知道她需要的订货量时，一开始就表示不接受这么小的订单。比较让人忧郁的是，这样的店主还不在少数。 于是王翎只好先把食品饮料一类的订单定下，接着谨慎地买了几包总计不到叁百元的日用品，然后请送货的师傅一起送到店里。 一下子忙到下午，王翎都没来得及吃饭，她直接走到市场外头的快餐店坐下，点了一份简餐。批发市场的附近还有一些工厂，一些刚换班的工人也过来吃饭，小小的苍蝇小馆坐满了人，桌子都摆到了街道旁。王翎此时已经累极了，也不像以前那样，讲究什么环境、卫生，有些油污的桌面也当做看不见，掰了竹筷就开吃。一顿饭五分钟干完，竟然只到半饱。 “老板，付钱！”她扫完码买单，接着又是风风火火地往店里赶。 开店第一天。 “终于要开店了！”打理好货架，王翎伸了个懒腰。她今天起了个大早，特地再次盘点了一次货架上的货品，把橱窗，地板都擦得锃亮，然后拉开铁门，准备进行初次运营。 “检测到位面超市已满足开店条件，滴滴滴...”之前那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到来的是刺目的光，王翎开门的动作一顿，迅速捂住了眼睛。 自从继承超市的那晚起，这个声音就直接消失了，无论怎么叫都叫不出来，王翎以为这就已经是奇遇的全部了，没想到临到开店，这个声音又回来了。 可是，“位面超市”，这是什么意思？ 王翎皱眉，先前收到消息时她迷迷糊糊地只听了个大概，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名称里的蹊跷之处。 “位面...”她咀嚼着这两个字，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意思？” 注意到她的询问，滴声稍稍变小了些，中性声音响起：“位面指的是不同的位面，宇宙是多维的，所以除了你所在的世界之外，还有其他同时存在并且独立发展的世界，而这个位面超市就相当于宇宙中的虫洞，可以连通不同的位面世界。” 王翎听到，嗯了一声，忽然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你、你是说，我这是位面超市？” “是的，您继承的是位面超市。检测到位面超市已满足条件，还有15秒即将开启第一个位面。请您耐心等待，10、9、8...” “等一下，”王翎有些猝不及防，“到了这个位面我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中性声音不紧不慢地回答：“请放心，您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的。” 王翎的心稍定，她还来不及再问，一股强大又温柔的冲击力突然让她头皮一麻。人的身体仍在原地，可是灵魂好像已经腾空而起，在漫长又短暂的一瞬后，头顶上刺目的光线消失了。 王翎慢慢睁开眼，她的周边和原来无异，还是那个被她精心装点的便利店，只是当她往橱窗外看去时，她却突然愣住了。 熟悉的街道和大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古代楼房，平整却不甚整洁的街道，来来往往的有行人、马车、牛车，街边还有许多摆着摊子的小贩，路上的行人有些穿着看起来质地很粗糙的布料，扎着的鬓发凌乱，有些则穿着色彩素雅的绸缎，头上明晃晃地反射出油光。 王翎走近了些，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满脸新奇。 “这好像是古装剧一样。”她喃喃自语，可是转瞬又觉得这幅画面比古装剧里色彩要暗淡的多——这是因为古代的染色工艺相对落后，除了富贵人家，普通人很少穿得起颜色鲜艳的布料。 “叮咚。”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习惯性地闭上眼，过了一会才发现这回没有刺眼的白光了。 她的身前突兀地浮起一个面板：“G123位面，发展程度F级，时间偏差值30:23:11:52。预计停留12小时，自动返回。SS级防护已启动。穿梭过的位面将自动记入系统，之后可自由往返。（小字）默念‘状态’可显示或隐藏面板。” 王翎注意到小字，当即默念了一下“状态”，眼前的面板瞬间消失。她又将面板召唤出来，透明的面板重新出现，她拿手机照了下，却什么都没照到。 “难道这是对其他人隐形的？”她猜测道，半是希望那个声音再次出现给予解答，只可惜那个声音消失得彻彻底底，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王翎这才开始研究起来这个面板。 在面板上有个灰色的按钮，显示为“新功能”。她尝试着点击了一下，灰色的色块变成浅白，画面一转。 “收银台新增：可自由兑换不同位面货币，扫描计量未知物品价值。” “外观新增：随不同位面自动匹配，解锁自定义设计请到商城购买。” “大门新增：可手动添加黑名单，黑名单客户无法进入店铺。” “规则新增：店主可自定义叁项超市规则，解锁更多自定义规则请到商城购买。” 王翎点了一下这几条里面的异色的“商城”二字，不出所料跳转到了下一个页面，这里面就像是网购平台一样，主页是促销商品，逐个点进去又是不同条目，目前已解锁的只有“店铺相关”和“生存相关”两项。 在“店铺相关”下面，涵盖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商品可解锁的功能，比如“可识别未知物品”的固定手柄售价5000元——人民币做单位，“解锁叁条规则”售价更贵，39999元，除此之外还有“全自动收银台”“永久清洁”“自定义外观”等功能，看起来就和游戏里的家园商城差不多。 而“生存相关”下面的，则是水、食物、锅碗瓢盆，还有药物，中药西药都有，价格和外形都是她熟悉的，只除了一些像是“流量套餐”和“水电气套餐”之类的低价商品，让王翎突然有些怀疑这里的水电是不是还要另外购买。 虽然眼前的一切很是匪夷所思，王翎还是心大的接受了。 不就是位面超市吗？顶多就是客户换了一批人而已。 她拿起手机，准备先拍照发个朋友圈惊叹一下，再打开大门开始营业。 锁屏划开，左上角赫然是“无信号”。 王翎一阵无言。所以说，就算换了个位面也要交网费，是不是？ ------- 终于！开始了开店啦！ 古代位面 缴足水电费和网费之后，王翎终于打开店门，等待即将到来的第一个客人。考虑到古代人比较保守，她还在商城上买了一套标准的平民着装——这个也是“生存相关”下面的，换上，然后随便把头发扎在脑门上，看起来和窗外的路人差不多。 她充满兴奋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又坐回收银台，翘首等待她期待里源源不断的客人。按照她的想象，古代人应该会对她的商品很感兴趣，可是，事实却是，枯坐了快一个小时，始终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在店里焦急地走了几圈，临到门口，又怯懦了。这里毕竟是她不熟悉的地界，她的心底还是隐隐有些害怕的。可是若是不走出去，又没办法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王翎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要出去。 “不是说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吗？那我就试一试。”她准备最多只在店铺周围走一走，然后就迅速地回来。 为了防止店铺发生意外，她还特地使用了一条规则——店主可以自行定义店内规则，规则写下后即刻生效，可以通过新的规则更改旧规则。 “购买者必须文明选购，不得偷窃、打砸、破坏店内物品。” 写下规则之后，王翎又拿了背包，往里面塞了点纸巾、糖果，笔记本，还有一把伞，接着才放心地走出店门。 隔着窗户看和亲身感受是很不一样的，几乎是一走出来，王翎就感觉自己被喧嚣的市井气息给包围住了。所谓的市井气息，其实不算好闻。 除去路边小贩卖的吃食香味，空气中还浮动着淡淡的臭味，王翎的鼻子很灵，几乎是一下就找到了这股臭气的来源，几个坐卧在街头的乞丐。很难相信，在这个一眼看过去还算繁华的街道竟然有这么贫困可怜的人。这几个乞丐有老有小，老的身上披着一点布条，几乎衣不蔽体，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是暗灰色粗糙硌手的草纸，薄薄地贴在骨头上，松弛且布满斑纹，蜷起的身体外面光光地露出一截骨架般的四肢，乍一看几乎不像是人，而只是没毛的野兽，老人身边的几个小孩则是完全没衣服穿，各个骨瘦如柴，皮肤暗黄，眼神无光，令人不忍直视。 过路的人基本都在有意识的避开他们，有小贩看到从另一边走来的小乞丐，呼喝着把他们赶跑，就像赶走老鼠一样。在这个还算繁华的街道上，他们就像是疥疮，用自己的脏污颜色一举破坏了原本其乐融融的街景。 为什么王翎能第一眼注意到这几个乞丐呢？是因为他们正蹲在的墙角就离她的店铺不远，也就是说，就因为这几个乞丐的存在，过往的潜在顾客们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店铺。 这该怎么办？ 是要学那些小贩把乞丐赶跑吗？王翎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心有不忍。 要不，还是再往外走些看看吧。下意识地，王翎觉得没有客人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乞丐。 这条商业街说长不长，一边通向一道桥，而桥面上还有不少商贩在做生意。 杂耍的艺人盘踞桥头的好位置，顶着一个牛头大小的陶瓮向大家展示平衡的技巧，一边顶着看起来颇有重量的陶瓮，不足一米四的杂耍艺人手一挑，又撩起一个鸡毛毽子出来，脚后跟勾着就开始现场踢毽子。 “一、二、叁、四...”围观的群众渐渐声齐了，混杂着不同的口音数数，王翎发觉自己好像可以自动听懂，也忍不住站在一边，跟着一起喊，“十八、十九...” 彩灰的毽子上蹿下跳，还不时换了脚型花样，令人目不暇接，足足喊到了叁十多，那毽子还在空中跳动，王翎跟着众人喝彩：“好！好！好！” 旁边还有人文绉绉地拿腔调喊上一句：“艺高人胆大！”王翎转头看了那人一眼，原来是个穿着素色锦衣的白胖书生，他头上包了浅浅一撮头发，大脑门和肉脸油亮亮的，眯缝眼弯着，一本正经，还怪搞笑的。 也许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那胖书生的眼睛缝睁大一些，看过来，突然就变成圆溜溜一小圈：“女郎！有摸包儿！” 摸包？什么摸包？王翎正奇怪，循着胖书生的小圆眼低头，才发觉包带掉了一边，正被人扯着走。 “小偷！”她惊叫一声，反身就是一个大步退后，然后一个回旋踢，她是练过跆拳道的人，那一脚凶猛，要踢中了人肯定也是要把人踢飞的。只可惜那小偷太过狡猾，一个灰色的小个子往人群里一窜，转眼不见踪影。 王翎赶紧提了包，仔细查看，拉链完好，包也完好，除了一边包带被解出来了，其他都没有大问题。 “还好还好。”王翎独自后怕。 “女郎，你没事吧？”胖书生这时也退出人群，过来问候道。 “无事，无事。”王翎摆摆手，感激道，“多谢你提醒了。” “哈哈哈，”胖书生眼缝眯起来，又是文绉绉地说，“女郎无事就好。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经过这一次，王翎可不敢再大意了，她把包背在身前，提放着下一个“摸包儿”，然后就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古代的商品虽然大体也是吃喝穿用几个方面，细分的类别却有很多。比如说光碗这一样，就有石碗、陶碗、木碗，纹花样式、纹鸟样式，素白、青黛水墨、规则冰裂等等。王翎走回去的时候一个摊一个摊地逛，不管是朴素的手工艺品，还是精美的绣品。她忍不下好奇心，每个都仔细查看，恨不得全买下来，再回去反复把玩。只可惜的是，她现在还没钱。 就这么走了好几个摊位，王翎发觉周围人看她的目光似有变化。有人好奇地看她，有人鄙夷地瞥她，她左思右想，这种目光怎么那么奇怪呢？ “瞧瞧那个田舍奴。”有对面茶馆的人居高临下道。 田舍奴？这又是何意？王翎感觉这是在说自己，便抬头望了回去，那边喝茶的人又把头缩了回去。她走着走着，走到一个支着摊卖胭脂的小贩，这里停下的女子多，颇有些像后世的化妆品专柜。王翎没挨着别人，小心地顺着人潮走过去看。 诶？盒子里装的怎么都是墙灰？ “女郎们瞧一瞧啊，这几盒可是时下缁阳城贵人最爱用的妆粉，那官家小姐都在擦的，看着皮肤可不就雪白雪白的？也不贵，五百文一盒小的，一两银子一个中盒，相当于叁个小盒的量，姐妹一起用，一个赛一个靓。”小贩带着平头小圆帽，嘴巴咧得跟石榴皮似的，一颗颗黄牙参差不齐，嘴上说的话倒是又顺口又甜，几个姑娘左看右看，纷纷心动。 可是她看了看殷勤推销的小贩，再看了看他身前盒子里惨白色类似墙灰的商品，着实失望。 就这个？涂了还能肌肤雪白？王翎反正是第一个不信。 她在心里估摸着，按照古代这化妆品的质量，她进点现代的货岂不是降维打击了？ 当下就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这一项。 王翎顺着人潮回到店铺，却发现店铺前面的树上栓着一匹马。她刚刚在路上也见到了许多牛和马——还吃了些“尾气”，对于这种动物已经不新奇了，只是...若是有人把马拴在这里，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有人进了她的店？ 小超市一旁的乞丐早就不见了，王翎左右瞄了一眼，忽然忐忑起来，她走进半开的门，张望了一圈。 果不其然。 就在落地窗旁的长桌前，正站着一个着装飒爽利落，发冠镶嵌金石玛瑙的锦衣女子。她的手上戴着皮革的半手套，背部紧绷，脖颈修长，手上正在把玩一个塑料袋装的菠萝包，神情不明。听到门口的动静，又见王翎自然而然地往柜台走，于是问出一句：“你是店家？” 王翎后颈下意识地缩了下，有一种糟糕的被野兽盯住的感觉，她先嗯了声，又补充道：“我是店家，这位...女郎，可是要买东西？” “你这家店好生奇怪。”锦衣女子拿着菠萝包走过来，王翎这才发现她另一边手拿的是什么——一支绝非凡物的长剑。 王翎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直到看清那个姑娘的脸才稍稍放松——她长得貌美，而人对美貌的人总是会更宽容。 她定了定神，继续走到柜台后头，在熟悉的位置上坐下，然后笑着招呼：“女郎，你若是想买这个菠萝包需要先给我看下价钱。” “此物是菠萝包？”锦衣女子手成爪状收紧了些，袋子发出咔咔的塑料摩擦声，她接着又抛了下，看着菠萝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也上下跳了下。 “咳咳，是的。”王翎现在严重怀疑，这姑娘把菠萝包当成玩具了，“这位女郎，这个是吃食，你还想要买吗？” “买。”锦衣女子勾唇微笑了下，干脆利落的说。 “给你。”菠萝包被恰到好处的力道扔到柜台上。 王翎眨了眨眼：“好、好的。” 她拿机器扫了一下，电子屏幕上换算出来这个时代的价格——加上了25%的基础价差：“75文钱。”她说完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菠萝包换算过来，也算昂贵的了。要知道外头的一个肉包子也就五文钱而已。 锦衣女子却没怎么惊讶，她给了块碎银，王翎放进收银台，又找回几文钱给她：“给，请收好。”说完，她礼貌地笑了笑。 考虑到这是她开业的头位客人，她还帮忙打开了塑料包装，垫了一张纸巾给她：“女郎，给，您可以去那边的桌子吃。” 锦衣女子显得有些吃惊，她的凤目微睁，紧盯着王翎的动作，接着有些迟疑地接过来重新递过来的、瞬间变散发着蜂蜜般甜香的菠萝包，饶是她刚开始认为有些贵，此刻也觉得值了。 “多谢。”她冷淡却又快速地收回手，脚步稳稳地走向长桌，然后把佩剑先往桌上一撩，背着观望的超市店长，两手端着菠萝包，深深吸了一口香气。 嗷呜一口下去，锦衣女子手里的大菠萝包顿时去了一半。 “红豆？”她心想，“甜香酥软，红豆馅颗粒分明，酥皮脆薄，奶味十足。真是绝妙的搭配！也不知外面这层金黄的皮又是什么？” 她嚼完一大口，又有些珍惜地吃了小小的几口，惹得酥皮梭梭地掉了好些在手上，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张过于薄的白纸可以作手帕。 锦衣女子不着痕迹地舔掉嘴角的红豆泥，接着又若无其事地优雅把手擦干净，她倒是不怕被橱窗外面看到自己的这幅姿态——在店家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发现外头和里面的视角完全不同了。 “没想到误入的这家小店竟是这么奇妙。”锦衣女子心想，“下次叫文麒也来试试——不，待会找着那臭小子就把他拉过来，让他知道她皇姐也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姐姐。” 打定了主意，锦衣女子，不，是当朝长公主，景文钰，就拿剑站起身：“店家，多谢款待，我先走了。” 王翎见她这么快就离开，有些不舍：“女郎，其他东西不买吗？”难道她今天就只能一单业务了吗？ 她有些眼巴巴地看着景文钰，却没想到景文钰潇洒地笑了下：“待会再来。”说完，她大步走了出去，把自己的马给牵着走了。 待会再来？王翎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的背影。 ----- 哈哈哈，长公主自此爱上了菠萝包 写字书生 自从锦衣女子离开之后，王翎就有些无所事事了，原因无他，后面就再没有顾客上门了。 她趴在柜台上，歪着头想：“果然还是水土不服，说不定这些古人根本就不知道我这家店是用来做什么的。” 王翎转头望了望窗户外面，其实往来也是有一些路人停留下来，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店铺，却又很快扭过头走了。她将自己代入古人的角度，一下子明白了没有客人上门的原因：他们既不知道这里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值多少钱。而且古人还比现代人要保守许多，除去刚刚那个闲极无事的姑娘，又有谁会贸然走进这样一家店铺呢？ “对了，要做一个门牌啊！”王翎右手握拳，轻轻敲到掌心里，终于摸清楚症结所在，他们压根就看不到她的门牌啊。 她先前也在街上逛了逛，往来不管是大店小店，都有自己的门牌，门牌的形制或是雅致，或是朴素简洁，上门书写的字体也各有不同，有的潇洒有的端庄，比如说，卖米粮的商铺叫米麦行，卖丝织品的叫绢行，酒家就是酒肆，名称前多加上某记某氏，加以标识，就跟现代总爱以自己或者自己和合伙人的名字一起命名的合伙公司差不多。而除了名字上的区分之外，很多的店铺也以与众不同的建筑风格与其他店区分开来，比如说茶馆、饭店，通常都是两层、叁层楼高，上头还有可以观赏街景的阳台，内里屡屡传出说书声或者是饭香，让人远远地就知道这家店是做什么的。 反观王翎自己的店，除了大门上头系统自动转换出来的古文“小王便利店”，其他什么说明都没有。 她想到了此处，接着就开始思索解决办法：“仓库里好像还有几卷预备做促销的横幅，要不就拿出来用用。” 不过红色横幅目前还是空白的，没有写字，王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囊，从收银台里换出叁两多银子——她刚刚收款时才发现这里可以兑换 ，准备再去外头一趟，找个人代写。古装剧里不是经常有这个情节吗？穷困潦倒的书生会抄书或者代笔挣点零花钱，这街上也肯定有这样的去处。 王翎拿绳子捆了两卷横幅提着，虚虚掩上店门，去街对面找了卖包子的小贩问路。小贩的推车上雾气缭绕，饱含着肉的香味，旁边有人来买：“这包子怎么卖？” 小贩拿刚刚添了一屉新的，直起腰拿脖子上发黄的汗巾擦了擦额角，爽快回答：“肉包五文，菜包有笋丁馅的、有咸菜馅的，叁文两个，您要多少啊？” 那路人嘿嘿笑了下，贼眉鼠眼地瞟了眼盖子下面热腾腾的灰面包子，馋得吸了吸口水，从钱袋里倒出来叁个钢镚：“要两个咸菜的。” 小贩麻利地扯了张长叶子，又左右两下用细麻绳把包子冒着热气的包子包进折迭好的长叶子里，接着绳结一拉束好口袋，就把那小包裹递过来，同时收了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全程不过半分钟。 那客人还没走，小贩又皱起一番笑，慈祥和蔼的样子：“这位女郎，可是要买包子？”王翎在一旁看得也有些眼馋，本来只想问路的，见状也要了点：“给我来两个笋丁的。”好在她还兑换了一串铜钱，扣出了叁文递给小贩，也拿到了她如法炮制包好的两个菜包。 她顺带问了下：“大娘，你知道这城里哪里可以让人代写字句的吗？” “代写字句？”小贩疑惑了下，她连忙解释：“就是我想让人帮我写一副字，要写得好看的。” “哦！你是说鬻文啊。”小贩恍然大悟，“你走旁边那条路，有家和田书屋，刘秀才就在书屋门口帮人写字，你找他准没错。” “多谢，多谢大娘。”王翎学着古装剧里看到的，和人家拱手，结果反倒收到了对方有些怪异的目光，她之后摸摸鼻子，哈哈傻笑了下，这才蒙混过去。 转头走到街道的右侧，王翎认出来，这边是远离桥头的另一边，左右两边也都是商铺，只不过这里边卖的东西有些不一样。如果说桥头一侧的街道是多有茶馆、酒楼和点心铺子，以及米行、帛肆等吃穿用品，那么这一边就多是笔庄、书屋、六宝斋（药店）等文雅用品，期间也不乏有沿街叫卖的货郎或是巷子口不大殷勤拉客的当铺伙计。 王翎又看了一路，连连点头，啧啧称奇，就是有一点令她有些不解：“旁边怎么又有一人叫我田舍奴呢？”她还不知道，此时的田舍奴就相当于现代的“乡巴佬”，要她知道了这是骂人的意味，指不定就揪着人骂回去了。 和田书屋的确不远，就坐落在一家典当行和一家问心笔阁的中间。描摹着问心笔阁的雅铺装点精巧，来往的都是锦衣，相比之下，和田书屋就显得又破又小，缺了个口的棚子由叁根粗竹竿支起来，刚好罩住门口摆放出来的书册，驼背年老的老店长拄着个拐杖，倒是穿着很讲究，初寒的天气里着皮毛大袄，帽上镶珠串，腰间十字结红绳挂着的兰心翡翠，花枝分毫毕现，含苞吐露。王翎眼睛奇尖，远远地就注意到了这个水头十足、还雕得活灵活现的大翡翠，眼睛直瞪瞪地瞧着，移不开视线——她小时候家里有老人专门玩玉，对这种美丽昂贵的石头也培养了几分敏感。 “店家。”她几步过去朗声询问，“你可知道刘秀才？我想找他写一副字。” “哦？”那店家捋了捋下巴短短的灰白胡须，“你找他？他在前屋，我带你去吧。”他说着喉头滚动，还算文雅地拿了纹了梅兰竹菊的丝质帕子捂住口鼻，咳咳酝酿着逼出那老痰，然后又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呸”一声，老当益壮地把那口痰吐到店铺外头的街道上，一马车正好经过，那痰黏在车辙上，接着又有人踩过，这才不见了踪迹。 王翎看了全程，眼角抽抽，嘴角抽抽，她心想：“回去后一定要把鞋底好好洗干净，太恶心了。” 店长的“不文明”行为其实没持续多久，他客套地侧了个身，引她走进店里。屋内稍嫌昏暗，王翎眨了眨眼，才看清室内的景象。数不清的书籍堆迭在靠墙的书架上，进门正对的几个货架摆放得挨挨挤挤，尽可能地挤满了一本本书册，角落里一个小童埋头理货，看起来是在清点一箱新书。 “女郎，女郎？”老人招她过去，“刘秀才在这边。” “哦哦，好的，我这就过来。”王翎回过神，抱歉地笑笑，走到老店长的所在，一处靠门的窄棚子，这个棚和书屋前摆摊子的棚不同，只占了一副桌椅的大小，由于角度问题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王翎抱着横幅走到小棚跟前，才发现里面还坐了一个人，一个胸脯薄薄，肩膀瘦得仿佛能让人折断的小年轻。 “女郎，这就是刘秀才。”老店长介绍之后，笑了下离开。 “哦，刘秀才，你好，在下王翎。”王翎低头走到人正面看去。 小年轻从俯身的动作抬起头来，王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还有些好看。” 秀致的年轻男人一双眼水灵灵的，眼皮薄红，尾部斜斜地往上勾，像是常常哭泣一般，引人不自觉地升起怜惜，偏偏他五官又是比较分明，冲淡了些许天生的情态，嘴角抿直，从骨子里就带起了几分倔强。王翎瞧见他的脸，便觉得这个昏暗的小棚子一瞬间变亮不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蓬荜生辉”？ “女郎是要写些什么？”王翎只觉得被他的眼神勾了下，面皮不自觉紧绷，有些麻麻的，她稳下神认真答：“麻烦帮我写两幅字，一个是‘小王杂货铺’，另一个是‘主营新鲜吃食，全国唯一一家’，我到时挂在店门上用。” 王翎说着把手上的横幅解开，展开一些：“麻烦你写在这上头。” “好。”刘秀才虽然眼中略有疑惑，却也没有多说，温温和和地点头，“请女郎先稍微让开些，我写个草稿。” “那我让开。”王翎大退一步站在他椅侧，刘秀才便把桌上的书籍收好了，弯腰捡起地上一大卷质量较次的泛黄的薄纸。这种纸她之前还见过一次，在路边的笔摊上也有人卖，两文一大卷。 刘秀才将纸铺好放在大桌上，接着拿一旁挂着的大狼毫蘸墨水：“这位女郎，你刚才说的第一幅字，是不是这个？”他边说，运笔如奔马，一撇一捺将“小王杂货铺”叁字写下，笔触有力，笔锋舒朗昂扬，果真是一手好字。 “对，对，没错，就是这几个字。”王翎还是第一次因为别人写字而感到震撼，兴奋地连连拍手，过足了观众的瘾，“刘秀才，你写得字可真棒！” 年轻的秀才一瞬间红了脸颊，低头不好意思，都不敢直视她：“哪里，哪里。”经常有人夸他字写得好，却从没有人夸得这么直白的，而且说出这番话的，还是一个漂亮的女郎。 “咳咳，你再看看第二幅是不是这几个字？”他把旧的纸抽出迭好在一边，又沾了墨水挥毫书写，转眼间一行字也写好了。他写字时姿态端庄，脖颈细长，看起来很有气势，只可惜每每写完，就会习惯性地弓下腰，整个人都弥漫着极不自信的氛围。 王翎还是热情地拍手喝彩：“写得真好！我还从没见过写字这么好看的！” 可怜的刘秀才脸愈发红，他轻咳了声打断王翎过分的夸奖，温声道：“女郎，可否把您的红色条幅递给我。” “自然。”王翎把横幅递给他，看他将卷起的红布展开，选取了中间的位置，开始书写。 不过一分钟，新鲜出炉的“店名”和“宣传横幅”就制作好了。 刘秀才拿了个蒲扇将上头的墨迹吹干，然后卷好，绑上绳子，再妥善地递给她：“女郎，两副字一共半两银子。” “才半两？”王翎有些不可思议，半两也就是500文，换成人民币也就是100元左右，这么点钱就能买到两幅人工手写的字，她觉得有些太便宜。在交易中，只要存在差价，那么中间商就肯定有赚头，不过一个呼吸间，王翎的思路就从位面价差转到了网店卖挂字，又想要印刷一批字帖大赚一笔——话说，现在的中小学教育还注重练笔吗？ 不过王翎只是想想，她很快从包里拿出一两银子给刘秀才，刘秀才从自己荷包里翻了翻，给她找回夹杂着碎银和铜钱的半两银子，她收好自己的横幅，接着把一直放在包里的糖果拿出来：“刘秀才，多谢你啦，鄙店今日刚刚开业，出售不少新奇的吃食，这个赠给你，以后可以常来逛逛。”她脸上挂着在路上观察到的生意人的笑，把东西塞给他。 “不用、不用...”刘秀才连连摆手，他自觉王翎的糖果漂亮又昂贵，受之不起，却又顶不过她的手劲，王翎可不管他，诚心赠出，东西送到就马上抽回手，“那么回见啦。”她大步离开，竟是没有给他留下一点拒绝的机会。 刘秀才，也就是刘长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过于大方的女郎地背影，无奈收下这个奇怪的透明布料包裹，这里面五颜六色的小颗东西，好像小金鱼一样，在里头游来游去。 “这是什么呢？”他摸了摸这个光滑的材质，又它发出的被刺啦刺啦声音吓了一跳，“王女郎好像说过是糖果...”他研究了一会古怪的包装，却也看不懂上头的文字。不过除去文字之外，一些图标他还是看得懂的。 刘长禹顺着开口处的红色箭头尝试着用力撕开，划拉一声，里头鲜艳可爱的“小金鱼”便掉了出来，啪嗒啪嗒打在木桌上，他忽然闻到了一阵醉人的甜香。 “真的是糖果！”他循着本能把糖果的包装纸撕开，小心翼翼地去舔，舌尖水果糖的甜味快速散开，他垂眸去看，琥珀般的硬糖像是宝石一样，散发着像是桃又像是李的甜香，他将这一颗慢慢含在嘴里，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秋日山花烂漫，桃李纷纷结果落下，嘴里鼻尖全是甜甜蜜蜜的滋味。那时他和兄长还在山间玩闹，爬树抓鱼，弄得母亲总是生气极了。 真好吃。他眨了眨眼，眼角不经意地又红了几分。 他最终只吃了这一颗糖，把其他的糖全都放回那个透明的袋子里，糖果袋子被他贴身放好，他想：今日早些出城，回去让母亲和小妹也尝一尝。 ------ 小王这个憨憨，她还打着在现代卖字挣钱的主意hhh 皇家姐弟 王翎拿着弄好的字，准备回店就挂上，只不过刚到门前，又看到了熟悉的马。 “咦？”她奇道，“那个女子又来了？” 店铺门前的树下此时一前一后绑着两匹马，一匹是先前她见过的，另一匹则是略有不如的褐色灰毛马，不过两匹都十分健硕，骑具华贵，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能用得起的。也许也是因为这样，即使是这街上不乏小偷，也没有人敢来偷这两头马。 王翎走进店里，不意外地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景文钰，她正在货架间站着，一脸新奇地观察商品，而在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身高近一米八的少年身着黑色劲装，衣领处低调地暗绣金丝银丝，相互交错，形成若隐若现的龙形，他左手佩剑，腰间除了荷包香囊还佩戴一支不大的玉箫，王翎方才才见过一个极好的翡翠，眼下也敏感地认出这种玉的品类，和田玉——这可是玉中上品，古代四大名玉之首，也俗称“羊脂玉”。 她再瞧这少年的佩剑，却是和景文钰全然不同的石青色短剑，心想：“一个两个的都佩剑，要不然我也去配个剑玩玩？” “店家，你怎么总是不在？”景文钰注意到王翎进门，从货架后走出来，“虽然你这里商品奇特，可是未免也有些太怠慢客人了吧？”她的语调慵懒，有些不满，但也不算太怪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翎赔着笑，其实她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先前面板上显示的12小时时长仅仅指开店的时间，若是她关上店门打烊，这就不算，所以为了早些结束，即使是她不在，她也没把门关实，保持开店的状态。 “真是抱歉，要不我请您一杯雪碧赔罪？”她去柜台前拿了两瓶迷你雪碧出来，拿了一瓶给景文钰，另一瓶则是递给了她身后的少年，“这是您的。” “谢谢。”少年敛眉，有些生疏地接过这个亮绿色的奇怪瓶子。 “店家，这叫雪碧？这是做什么的？”景文钰好奇地甩了甩雪碧，看到里头冒出极多的泡沫，努力保持镇定，不过眼里的惊异和微微上挑的眉毛出卖了她，她很快忍不住再次快速地甩动雪碧，感觉到光滑的琉璃瓶里头像是人心脏跳动一样，有砰砰的挤压震动，兴奋起来，直直地盯着那泡沫不断变多，挤在瓶口。 “这是一种甜味的饮品。”王翎偷偷看她，心里好笑：“我怎么觉得，这位姑娘的心智最多不超过五岁？跟小孩似的。” “姐，别玩了。”少年瞥了眼过于兴奋以至于有些丢人的长姐，小声劝道。 “我哪里是玩？”景文钰理直气壮地反驳，“文麒，你也试下，这个东西好神奇。” “还说不是玩？”景文麒在心里无奈扶额。 他这个皇姐惯是骄纵，明明他是在执行公务，却在半途被她抓过来，说是要去一家新奇的杂货铺看看。在来之前他还奇怪：什么杂货铺这么神秘？对于皇室子弟，尤其是受宠的皇室子弟而言，这天下最珍奇、最有趣的东西都已经玩过、见识过了，市井间的东西最多不过是一个野趣，不至于那么念念不忘。可当他随着皇姐进入这家表面平平，内里大有乾坤的店铺之后，才稍微摸到了一点让她这么兴奋的原因。 “店家，这又要怎么打开呢？”景文钰看着瓶中的漩涡缓缓恢复平静，一双凤眼隔着塑料瓶看向王翎。 王翎看到泡沫消停下来，这才上前，一手握紧瓶盖，一手钳住瓶身：“应该是这样扭开。” “嗤”地一声，瓶口又冒起一堆泡沫，接着又是咔哒两声，姐弟俩已经警觉地前后拿起了剑。 王翎反倒被他们的反应吓到了，背后冒汗：“两位不用紧张，这个只是正常现象，不危险的。” 她咬了咬唇，继续打开瓶盖，接触到空气之后，雪碧上的泡沫又很快消散了。 “请用。”她把雪碧递给景文钰，“您可以试一下，很好喝的。” 她给人开了一瓶，顺手也帮景文麒开了盖。连开两瓶雪碧，王翎自己也有些渴了，她从柜台后也拿出一瓶，打开来喝，这个天气里，虽然喝的不是冰镇的，倒是同样很爽快。她轻轻“啊”了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景文钰看到王翎自己也喝了雪碧，心下疑虑稍减，小心地凑到嘴边，用略宽的袖子掩着喝了一下口。 “怎么这么辣？”景文麒突然惊道，他手一抖，差点把瓶子丢进墙里。 “哦，我忘记说了。”王翎有些懊恼，“差点忘记古代没有汽水了。”这个时候的饮品也有不少，比如梅子浆（酸梅汤）、米浆（米汤）、黍酒（高粱酒）、蜜浆（蜂蜜水），也常常有冰冻的喝法，不过汽水这种需要高压工艺的饮品是完全没有的。 她摆摆手，努力说服眼前的古代人：“这个，这个是国外来的特色...蜜浆，没有毒的，只是会有气泡而已。不信你们看，我也喝了，同样没事。” 景文麒瞪视眼前的女郎，目光里是满满的怀疑，甚至还开始了阴谋论：“这个人故意开店吸引皇姐的注意，不会也是有不轨之心？”他今日才因宫内突现不明刺客出来查案，循着轨迹到附近街区，这才被皇姐拉过来，“从距离上相距不远，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他暗自怀疑。 “哈哈哈。”没想到景文钰突然笑出声，打破了才刚刚开始的紧张氛围，“文麒，你怎么跟胆小鬼似的？这的确是蜜浆，哈哈哈，你连这都不敢喝？” 王翎看向她那边，发现不知何时，景文钰手上的雪碧已经空瓶了。 “喝得这么快的吗？”她默默惊讶。 其实景文钰一开始喝的时候，反应也很大，只不过她好面子，用袖子遮掩得很好，那种蜜浆先入口是辣得奇怪，舌头有细微的刺意，却又丝毫不烫，等到吞到喉咙时，又是凉凉的甜味。她早就拿银针探过，确认无毒，尽管喝的第一口非常奇怪，她也准备和文麒一样停下不喝了，可舌苔上余下的细微刺感意外地让人上瘾，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口，最后索性学着店家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去，一口气喝完了。 “哈哈哈...嗝。”景文钰笑着笑着，破天荒地打了个嗝。 景文麒无言，他心想：“现在离开这家店还来得及吗？” 王翎尴尬一笑，她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个饮品还不错吧...两位需要买些什么吗？” 景文钰丢了回人，马上就若无其事：“当然当然，我想买好些东西。 不过得麻烦店家告诉我，这些都是些什么。” “没问题。”王翎脸上的笑自然了一些，她走上前，拿出柜姐般的专业态度，陪同景文钰走向货架：“你是想买什么呢？”他们两个并行，景文麒就被自家长姐拽着拉在后头。 景文钰眼睛亮了亮，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玉箫，拿来当指挥棒，对着零食区指指点点：“我要这个、这个和这个。”王翎帮她拿了下来：“就是这些了吗？” 她摇了摇头：“这怎么能够？”接着她又带着两人分别走到生活用品区，冷饮区，熟食区，通通指了一遍“这个、这个和这个”，最后还点了下柜台前的一箱雪碧：“对了，这一箱我也要了。” “咳咳，女郎，你确定吗？”王翎最后专门给她拿了个购物篮装东西，里面满满当当，“需不需要我先跟你说明这些东西再考虑买单？” 她心里一方面暗喜今日业务不错，一方面也有些吃惊：“原来古人的购物欲和现代人也是毫不相让啊。” 景文钰霸气地一挥手：“不用考虑，我有钱。” 景文麒不情不愿地被拉着站在旁边，欲言又止：“姐...” “闭嘴。” “滴、滴、滴、滴...”王翎一个个刷商品，景文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动作。 不管是第几次看这个流程，景文钰都觉得非常奇妙。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这就是神仙开的店铺了。后来看到店长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心里还失落了一下。 王翎动作很快，她把商品打包在可降解塑料袋里——受法律规定，商铺必须使用可降解塑料袋，然后报出总金额：“一共7两银子，谢谢惠顾。”她真心实意地微笑道。 景文钰还拿着那支玉箫，她点了点旁边的“木头”：“付钱。” “哦。”景文麒瘫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两黄金给店家。 王翎给他找好钱之后，就被景文钰拉着去问各个商品的名字、功能。好在店里卖的大部分都和吃喝有关，她告诉景文钰怎么打开包装，然后稍微介绍了一下日用品。 “原来如此，真是神奇。”景文钰一脸“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兴奋，还不断赞叹，饶是再脸皮厚，王翎也禁不住尴尬得脚趾扣地。 “对了，我还不知道店家你叫什么呢？”景文钰话锋一转，看向正礼貌微笑的王翎，“我是文钰，大概以后会常常光顾。” 常常光顾？那感情好。 王翎忽觉幸运：“虽然今天没有什么客人，但却发展了一个大客户。不知道之后她会不会和自己的朋友介绍我这家店，如果有的话，那我之后岂不是不愁客人了？” “文女郎。”她心念一转，面上浮起郑重之色：“我叫王翎。对了——您想不想办个会员卡？” “会员卡？” “会员卡？” 姐弟俩同时眉头一挑，不同的是，景文钰是兴味，景文麒则是深深的不耐烦。 “哈哈哈，会员卡嘛，会员卡自然就是只属于本店会员的卡片....”王翎充满激情地介绍一通，然后从柜台下面拿出来之前租二手收银台送的一打vip积分卡。 “现在成为本店会员，即可积分，节假日享受八折优惠，同时积分满一定数额还可以兑换指定礼品！”她眼里亮晶晶地看着景文钰，“文女郎，心动不如心动，要不要成为本店会员啊？” 景文钰听着她介绍，脑子嗡嗡一片杂音，关于什么打折、优惠之类的她完全没有听明白，不过她面上装着心里有数的样子，矜持地颔首：“咳咳，既然这个会员卡有这么多好处，那你给我办一个吧。” “好的！”王翎头一次为了有人办卡而兴奋，她在系统里记录景文钰的名字，接着两手奉上金光闪闪的vip卡，“恭喜您，文女郎，您成为了本店的第一个会员。” 景文钰听着这个“第一”的描述，莫名受用，她嘴角扬起，还想再和这个有趣的店家聊聊天—— “咳咳，姐。”景文麒将擦拭好的玉箫挂回去，接着拉了下她。 他们两人齐齐看向窗外，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些，路上行人也渐渐稀少。景文钰想起宫禁，这才止住话头，她和王翎礼貌地点了点头：“那么，我下次再来。” “好的，文女郎，文郎君，下次再会！”王翎将人送到门口，摆手送别两人。 “呼，终于可以贴横幅了。”王翎晃了晃有些疲惫的手臂，走向仓库。一楼有个十平米的小仓库，她在里面放置了一些待售的货物还有工具杂物，“记得之前我把脚手架放在里头了。”她自言自语着按下仓库的按钮，大铁门徐徐上升。 可是，本应放置了杂物的仓库中间，此时却倒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轻衣蒙面男子，他看起来毫无生气，一点反应都没有。而在男子身下，赫然是一小滩深红色的血泊。 “这是...死、死了？”王翎大惊失色。 ------- 大侠来了！ 麻烦找上门 如果你突然发现仓库里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子，你会怎么做呢？ 王翎的第一反应是报警，可是之后她才想起来现在是古代，且不说现在她是不是一个黑户，光是和古代官府打交道，就让她下意识地感到无限麻烦。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尤其是她还是封建社会中地位垫底的商贾，万一因为没查清楚被嫁祸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那该怎么办？ 她记得那个中性声音的保证只是没有安全问题，可是若是她被人抓了，不给食水，生存环境恶劣，不一样会有危险吗？ 她默念“状态”打开面板，看着倒计时上的时间还剩4个多小时，也就是说，只要在这最后的4小时掩盖成无事发生就好了。她没急着关闭仓库，先走到店里看了看，先前失落的“没有客人”，此刻竟变成她动作最好的掩护。 王翎先在蒙面男子的脸上盖上废弃的小纸箱，接着打开灯，找了麻绳和一个椅子出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一目了然的了，那就是将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不明男子托起来绑好，最后再将他整个人固定在椅子上，反手绑着贴在椅背上，双脚完全束缚，腰部固定在椅背，腿则统一绑着椅子的支架——这是个旧电脑椅。 “应该...就是这样了吧？”王翎弄得满身大汗，叉腰，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这个被绑得诡异的男子，不太确定。原谅她过度缺乏的创意，她只在影视剧里见过人被绑票的样子，下意识地就这么干了。 王翎把这个沉重的男人安置好，本想就这样把人丢在仓库里，可是，她的目光却不禁凝在地面上的那一滩血泊上，以及正在流下电脑椅背的，淅沥沥的血滴。 “好像味道有点大？”她皱起眉，“所以是不是应该想想，该怎么处理血迹。” 处理血迹一般来说是凶犯该考虑的问题，“血迹该如何处理”，当她在网上搜索这个问题时，只得到了诸如“衣物上的血迹怎么处理”一类的回答。王翎翻了二十多页检索，看得头昏脑涨。 “不对，不应该直接搜索。”她把原来的词条删减，换成“柯南中嫌犯作案后的善后手法”。 看，这不就有了吗？ 王翎认真阅读上面的解析，接着照着上面的处理做。首先是去除大片的血迹，接下来是用家用清洁物品配置能消除掉顽固血痕的氧化剂，最后是将清洁过程中使用的拖把、抹布做强力氧化，和二次消毒，然后是喷洒清新剂除去血腥味。 做这些的时候王翎有注意到没有在仓库以外的地方留下痕迹。大约是40分钟后，她才终于清理好这些顽固的“污渍”，开始考虑怎么处理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叮铃铃...”店门口放置的风铃忽然被风吹起。 有新的客人了。王翎悚然抬头，又被自己吓自己的举动而无语起来：“算了，不就是有客人来了么？” 她把仓库关上，从后面走到店里，礼貌地微笑道：“欢迎光临。” 她习惯性地平视，却没看的人影，这才将视线往下移，眼神一怔，心想：“原来古代就已经有轮椅了。” 来人是一个屈身于轮椅的成年男子，眼如点漆，其中潜藏着沉沉冰海，他的头发并未冠起，而是随意地披散下来，密密匝匝的长发如同鸦羽，几乎与其身上的黑色大氅融为一体，他身上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墨绿色点朱锦袍，状似绵软无力的脚上踩着绣有青绿色流云飞鸟的皂靴。他有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方才推开了门，扶手上的那只手戴了一颗巨大的祖母绿宝石，王翎忍不住多多关注了几眼，没料到对方凌空飞来了几个骇人的眼刀。 “那我不看了还不行吗？”她心里抱怨着，脸上露出热情的笑：“来来来，里边请。”她顺手就把两边大门都打开了，让轮椅能顺利地滑进来。 “郎君需要买些什么？”王翎假装无视他让人敬而远之的气场，半蹲下身殷勤介绍道：“本店有多种美食和饮品，您可以随意看看。” 乌鸦般的男子薄唇轻抿，唇线像被熨烫过一般直直的，他先四处看了一圈，并未直接回应。 王翎在没被冷刀子“照顾”到的时候，才有一点闲心观察这位神秘客人的面容，然后她就发现：“他还长得挺帅的嘛！” 她悄悄打量着这个美男子的雪肤、高鼻、薄唇，又细细欣赏他手上那颗成色极好，浓郁深邃，偏偏又因为高透光率而显得流光溢彩的祖母绿宝石，心下暗叹：“宝石配美男，此石已无憾了吧。” “店家。”冷面男子终于舍得开了他的金口，“可有多余的房间。” “当然...”王翎习惯性地一笑，接着就意识到他问了什么，笑容一滞，“等等，本店是杂货铺，不提供住宿服务。” “我知道。”男子冷冷地回答，王翎心想：“这人天生面瘫吗？” “那么可有多余的房间吗？”他再一次问。 王翎刚想拒绝，男子抬手：“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王翎内心尖叫起来，“我算算是多少钱...我的天，2万元！” 她吞了吞口水，同时把拒绝的话吞了进去：“可以可以，您需要住几晚啊？” 男子眼里划过她看不懂的负面情绪：“先住一晚。”他说着话，也看不清是怎么动作的，几颗黄澄澄的金子悄无声息地被扔到了柜台上面，还稳稳地搭在了一块。 “哇哦！”王翎有些被吓到，但还是自娱自乐地在心里吹了个口哨，“这是从哪里来的武林高手！” 她跑到收银台把钱收进去，屏幕上显示：“其他收入两万元。”她心里开心得放烟花，脚上轻飘飘地打着旋：“两万、两万。”她不禁幻想：“以后是不是能搞一搞民宿这个副业？可是除了眼前这个冤大头，又有谁能为此买单呢？” “叩叩。”冷面男子敲了下柜台的桌面，这让她瞬间就清醒过来，只听见那个冷得仿佛含了冰渣子的声音说：“我现在可以入住了吗？” 王翎咳咳两声，认真又专业地微笑，注视着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请稍等，我现在就为您整理客房。” “先喝杯温水。”她把一直自己放在大保温杯里的枸杞红枣倒出来，装了一纸杯给他。 无名男子顺势接下，放在掌心上，甜腻腻的味道随雾气袅袅升起，很是诱人，他却没有喝。 因为还不确定时间到了之后回去会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王翎先把店打烊了，冷冻倒计时，才上楼收拾房间。 “郎君，请先登记一下你的名字。”王翎学着以前看到过的酒店管理，坐在本应该是小超市收银的柜台后面办理入住手续。 “无名氏。”新晋房客理所当然地回答。 虽然已经预料到此人来路不明，王翎嘴角还是禁不住抽了抽，心里腹诽：“大哥，你就差把自己有问题写在脸上了。” 王翎再缺乏常识也知道，古代一样需要身份证——也就是路引或者身份证明，不管是进出城门还是住店都需要这个证明，像他这般把店铺当旅馆，还敷衍登记的，十有八九是身份不正常的人士。 只不过，在身份这个问题上王翎和无名氏着实也是“大哥不笑二哥”。王翎想着：“索性就直接挣点外快，等明天开店满12小时之后我就可以直接跑路了。” 王翎记下“无名氏”，接着把准备好的房间钥匙拿出来：“已经办理好入住了，接下来请跟我来。” 她把人带到楼梯口，然后就豪迈地伸出还算结实的手臂：“郎君，我抱你上去吧。”她表面热情地笑着，心底里暗自期待他会怎么应对。 果然，无名男子并未接受王翎的“好心”邀请，而是微弯腰从轮椅下面摸出了两根木棍，他将两节棍子错开合上，接着就拄着这个拐杖，准备借力起身。他的确是身有残疾的，尽管他面上极力想保持云淡风轻，因为用力而凸起的额角青筋也已经出卖了他。 王翎原本想着，先看一会他的笑话，等到他已经往上走了，再装作大意，告知对方起身有电梯——对，的确是有电梯的。 可是现在，看着这个冷面且高傲的男子极力要站起来的样子，王翎突然有些不忍，这种不忍倒不是对眼前的人，而是对自己的良心——以他人的残疾为乐，真的是对的吗？ “咳咳。”她像是要说些什么，故作严肃地咳了咳，“无郎君，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无名男子的动作被打断，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窘态，便矜持地缓缓坐回去，拐杖点地：“何事？” “我们这里...其实是有电、机关的，可以直接上楼，不用走楼梯。”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这是一个非常繁琐的机关，但是，为了给您提供最好的服务，我决定为您亲手操作。”她的语气真诚得就好像在说事实一样。 “你有机关？”美男子的面容蒙上一层浅浅的阴翳，让人有些摸不清情绪，他依旧冷冷地说：“那就劳烦你了。” 她无视般地微笑，然后弯腰指示：“请走这边。” 王翎带着冷面男子走到楼梯的另一侧，她站定，然后开始竖起食指和中指，做一个四不像的手诀：“请稍候，我这就为您启动机关。”她说完，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闭上眼念叨。 “嘛哩嘛哩哄！芝麻开门！”她随意念叨了几句，假装是开门必须的咒语，最后睁眼：“解咒！”指尖直抵电梯按钮。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无名氏原本只是冷眼旁观，他以为眼前只是一堵无用的铁墙，所谓的机关都是她故弄玄虚，却没想到这道门真的能打开。 “这个机关也只有我这般做法才能打开，要不然就无法打开这个门。”她装作不经意地补充道。 “那么，无郎君，请进吧。”她做了个请的姿势，等他将轮椅滑进去。 “你先进。”无名氏谨慎地说。王翎耸了耸肩：“好吧，我先进。” 她走进去之后，特意侧了身，让他看不到电梯按钮。无名氏是喜欢多疑的人，他并不信任这个所谓的机关。只不过比起这些外在的阴谋诡计，他更加自负于自己的能力。袖子里的手弩时刻都可以发动，轮椅内的暗箭和毒针也能轻易将人放倒。因此，他也是十分自负的。 王翎走进电梯的过程中，他没有发现危险，便颔首应了声，驱动轮椅进入电梯。 “咚。” 几乎在他刚巧进入电梯的时候，门关闭了。 无名氏的瞳孔微缩，很快又镇静下来。 “开始启动了哦。”王翎神叨叨地预告着——实际上就是背手按下二层的按钮，然后电梯启动。 “咚。”不过3秒，电梯门再次打开了。 “请吧。”她弯腰，笑眯眯地指示往外的方向。 无名氏面色丝毫未改，驱动轮椅滑出去，王翎的笑意也未改，跟在他后面走出电梯。 “怎么好像没有受骗？”她在心里疑惑着，“这个人实在太面瘫了，完全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理变化。”欺诈的对象毫无反应，反倒让下套者得不到任何乐趣。 “算了，下次再找机会。” 王翎暂且作罢。她为房客打开房门，接着事无巨细地介绍房内设施的使用方法。 “...大体就是这样，如果你还有其他需要，也可以到斜对面房间找我，我就住在那里。”她客套地微笑了下，询问道：“郎君在吃食上可有什么忌口的？一会我把饭菜送上来。” “没有。”冷面房客面色不改。他暗地里一直在努力沉住气，不让自己的讶异过于明显。在顺着追踪路线就近走进这家店铺前，他远远没料到这里竟有这样的技术。 是工舆世家后人吗？还是从哪个仙岛来到现世的修仙者？ 他少见地产生了这样不着边际的猜想。 “郎君，您的饭菜。”王翎从楼下把自热米饭端上来，还细心地帮他扭开了矿泉水的瓶盖，“请用。” 门重新关上，无名氏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身来，视线投向放在桌面上的餐食。 浓郁的红烧肉的香气很快就溢满了房间。 他的唇抿得很直，先是屏息，接着慢慢地，慢慢地放开呼吸——然后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好香。”他在心里叹道，“好像我从未遇到过这般香浓的食物。” 这样的香气，就好像把人全身的灵魂都勾住了，天灵盖连着魂魄的根，不断趋向香味的源头，让他无法抗拒。他又大大吸了一口饭香，半扬起头，有些勉强地眯了眯眼。 “的确很香。” “也许会很美味呢？” 轮椅慢慢靠近餐桌。 无名氏，不，应该说是武若肖，当今天下人人喊打的前任无情派掌门之子，沉沉地闭了闭眼，如潮水般的疲倦瞬间席卷四肢百骸，随之而来的还有尖刺般的细密痛感。他喘了口气，总是挺直的脊梁终于松懈了少许，靠在椅背上。 “必须尽早捉到那贼子才好，不然这毒，终将会侵蚀心脏。”武若肖捂住隐痛的左胸，暗自下决心。 无情派专修无情剑法，功力臻至化境时，便成为了真正无情无心之人，偏偏上一代掌门武临渊为争夺门派生机去当了武林盟主，结果到后期境界圆满之时，由于完全失去了身为人的感情，彻底变成了武林里无敌的祸害。为了继续提升，他大肆收集各派资源、功法，不惜烧杀抢掠，诸多门派受到波及，许多大派大伤元气，而不少中小门派甚至灭了门，无情派也就此支离破碎。 武若肖从小练习无情剑法，渐渐失去部分作为人的情感，其母肖连诀担心儿子成为下一个大魔头，便将无情剑法的真相告诉他：修习此法的人会在不知不觉染上一种朊毒，而且随着境界越高，朊毒更加猖狂，若要解此剧毒，必须要到皇室寻找解药。 又将那前尘往事在脑中过一遭，武若肖恢复原来冷若冰霜的神色，拾起筷子开始用餐。 热腾腾的鲜香扑面而来，钻进鼻窍，他不由得再次暗叹“好香”，小心夹了一块肥瘦得益的红烧肉，含在舌尖。鲜美的滋味瞬间炸开，像是裹挟着一切美好的雪花般的属于过去记忆的片段，纷纷扬扬洒落，汁水在唇齿间游走，舌苔上满是回甘。 “入口即化，很好吃。”他一怔，接着又夹了一块雪白的饭粒，送入口中。香醇而又富有劲道，颗颗分明，米饭里浸润了红烧肉的油脂，在腻与鲜的交界处游走。 武若肖的筷子渐渐变快了，他又夹了一颗从来没有见过的绿色蔬菜，这个蔬菜下面是块茎，上面则是一粒粒密密匝匝的种子，看起来像花，又不是花。他好奇地咬了咬，齿间参差之下有难以言喻的清爽鲜美。 竟然也是这么美味！ 武若肖不禁吃得更快了。 ....... 五分钟不到，餐盒就空了。 咕嘟咕嘟。矿泉水瓶也空得一干二净。 转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猴急至此，冰冷的神色微微一怔，霜雪铸成的面具隐隐浮现裂痕。 “我到底是怎么把它吃完的？”武若肖的心里懊恼又自疑。 王翎自己也弄了一盒自热饭，她早就吃腻了里面的口味，往常一定要点外卖的，今日不行，她在这古代位面可不敢半夜出门。 “唉，又是西兰花，讨厌的西兰花。”她的筷子戳了戳这个讨厌的绿色蔬菜，挑剔地把他们全都择了出来。 “明天就点炸鸡，改善一下伙食。”她在心里默默想。 不过，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临到睡觉前，王翎还是有一种遗失的感觉，却死活也想不出来了。 “算了，睡觉。”她埋头半闷进枕头里，嗅着干净被褥的香气，缓缓沉入梦乡。 ------- 改了尴尬的情节，太看不下去了 买卖第一步 群鸟叫嚣着迎接新一轮的艳阳，清风吹拂过薄云，飘入半掩的窗户，王翎床头的闹钟滴滴滴地响起，她猛地一个鲤鱼打滚，接着睁开眼。 王翎望了眼窗外的天，后知后觉：“我还在古代位面啊。” “不过也不影响。”想着，她下床洗漱，做好新一天开店的准备。 说来也奇怪，自从继承了这个位面超市，她的精神就一天好过一天，也不想以往那般懒散了。王翎洗了把脸，随意挑了件白色T恤穿上，然后就换上自己的古代服装，准备去楼下做早餐。 此时外头天光初现，说是早，对于此时的人们来说，却也不算早了。商铺外头有昨日熟悉的商贩摆摊，卖起了早餐，王翎先不急着开门，打开了换气、清点货架，然后打扫卫生。 早餐她拿了店里的餐包，喝了瓶牛奶，吃到一半才想起楼上的客人。说起来她是不是应该给人提供早餐呢？， 王翎扫了眼货架，却也不确定对方喜欢吃什么，昨日给他送晚餐时他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晚间也是安安分分，没有像她想象得那么难伺候。 “算了，我就挑些我喜欢吃的送去给他。”她去挑了火腿、八宝粥、牛奶和几个小面包出来，扫了商品记入系统，接着把他们打开了放在托盘上。 走到那冷面男子的门口，她敲了敲门：“您好，我来送早餐了。” 门敲响几秒后，里面传来了渐近的轮椅滑动声。 “进来。”依旧是长发披散的黑衣美男，他一双眼瞳极黑，肌肤又是极白，霜粉色的薄唇轻抿，发丝并非一丝不苟，有些散乱，比之昨日少了些漠然，多了些懵懂感。王翎视线向下轻轻一扫，看到他身上衣服有些凌乱，心中暗笑：“也许是刚刚起床？竟有些可爱了。” 她眼中刚刚流露出点笑意，无名氏的目光又便得冷硬如刀，好像是察觉了什么，她连忙撇开眼，看向满室天光，心情也随之阳光了些，便问候：“无郎君昨晚睡得可好？” 轮椅转了个弯，自顾自地往里走：“尚可。” 王翎又看向房间的大床，床上的被子已经迭好了，不过床单上还是有睡过的痕迹。她没有再多看，把早餐放在他桌上，说道：“早餐我就先放在这里了，郎君今日可还要继续住？如果不住的话，不知道您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呢？” 无名氏冷声说：“我要走的时候，自会告知。” “也行。”王翎没有问了，她想：“这人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应该是不喜欢被人知道太多。” 王翎照顾好房客，这才下楼准备开门营业，她昨日新得了写好的横幅还没来得及挂，今日把他们挂上去了，说不定会多吸引些客人过来。想到这里，她去了后头小仓库。 按钮按下，铁门打开，王翎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等等，我好像忘记了——” 她忙打开灯。 黑暗瞬间被驱散，小仓库的一侧赫然绑着一个人，高大的男子蜷在有些矮小的旧电脑椅上，脚边是几滴已经干涸的血点，怎么看怎么可怜。 “我都把这个小贼给忘了。”王翎拍拍脑袋，感觉事情有些不好，昨日这人就被绑在这里，现在都过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她拿了一个棍子小心翼翼地上前，先戳了戳，确认人真的没醒，然后找了个小镜子伸到他鼻前。 有白雾！ “太好了，人还活着。”她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小声说：“罪过罪过，要不是你闯入我的小店，我也不会这样做，真是不好意思。” 既然人还活着，她的良心就保住了。王翎抬手看了眼时间，7点半，那么还有点时间处理这个事情。她先是仔细打扫了地板，确认再没有血迹，接着就把人连同电脑椅一起小心推着，坐电梯转移到楼上。 这一番折腾过后，蒙面男子仍然没醒，她把人搬运到厨房，在地上垫了点纸板，这才把人解开来放下。昨晚她太过谨慎，给人手脚绑死了，经过一晚的束缚，那里已经血液不畅而发青发紫。王翎掂了掂那人发白发软的手，想：“应该只是淤血，不是组织坏死。” 她对于这个误闯的人虽然没什么好感，但是要她故意去伤害别人，她还是做不到的。 蒙面男子身高体长，躺下来也颇占空间，王翎蹲久了，站起来擦擦汗，又去找了剪刀给人松绑。 就在这时，底下的人低哼了声。 “他醒了？”王翎心中警铃大作。她有些害怕，攥紧了手上的剪刀，拿刀尖对着他的脖颈，想着若是对方有任何攻击意图，那么她就毫不犹豫地刺进去。 “呃哼...”蒙面男子蹙起长眉， 低声呻吟，他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 王翎低身去听，但是面罩阻碍着听不清楚，她的剪刀慢慢离开了对方脆弱的脖颈，往上抵到面罩边缘，几下剪掉那层灰布。 面罩之下，是一张秀美的脸。长眉蹙起美人清愁，睫毛直且长，颊边泛着病态的红晕，嘴唇干燥发白，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怜惜。 “这到底是男是女？”王翎心道。 她再往下看，仍然是明晰的喉结，砖块似的胸脯，长而结实的四肢，看来的确是男性，只不过样貌秀丽了些。 “难怪要蒙面。”她嘀咕着再次俯身去听，病美人原来在嘀咕着：“水...水...” 原来是渴了。 她从烧水壶里倒了些水，喂到他嘴边，另一只手仍然紧握着剪刀，保持警惕，不过她的神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水缓缓滋润着他几近干裂的唇，他也许是下意识感觉到唇边的湿意，张开嘴喝了几口，王翎把杯子往那推了推，却不巧让他呛到了：“咳咳、咳咳——” “不好意思啊。”王翎讪笑，把杯子移开，看他又咳了好一会，紧闭的眼睛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扑闪闪地颤动，慢慢睁开眼。 王翎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恰有一束光照在他脸颊一侧，照亮了那双蜜糖般浅淡冷漠的眼眸，他完全睁开眼，玻璃珠子般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面容，她怔了怔，手上的剪刀啪嗒一声掉到地板上。 “你是谁？”他低低地问。 “我是...我是王翎。”她这才回过神来，自然地挂上了友善的笑，心想：“真是好漂亮的人。” “你是谁？”她反问，“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说来也好笑，昨日初见他时，王翎把他当做小贼，当做侵入者，还觉得他受伤流血脏了她的地板，可是今天一见到他的面容，先前的埋怨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我、我...”躺着的病弱男子撑着手臂想要起身，额角浮起青筋，眉头忽然紧皱，王翎闻到血腥味，她伸手去扶他，摸到他脑袋后的湿痕。 她把手抽回来，全都是血。 “我不知道...”美人的脸上浮现迷茫之色，“我不知道。”迷茫之后便是湿润的眼眸，朦朦胧胧地望着她。 他看起来可怜极了。 王翎动了恻隐之心，便柔声说：“你别害怕，你可能只是撞到了脑袋，造成了短暂失忆。” “之后你应该会想起来的。”她继续扶着人坐起来。 “能起得来么？”他点了点头，很配合的样子，她便把人小心搀着，带到了空客房里。 二楼有好几个房间，不过王翎还没来得及（没钱）把家具都添置齐全，眼下唯一有床的只有两间房，她先让人坐在椅子上歇息片刻，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来软床垫铺在空客房的地上，又垫了层干净的床单，这才让他躺下来。 “你先休息一会，水在这里。”她暂时把人安置下来，“我待会帮你找找有什么药。” 王翎当然是不会看病的，她这里连医药箱都没有。好在商城里也有药品售卖，她默念“状态”，从“生存相关”里面找了找，买了一点消炎、止痛的胶囊，以及消毒的酒精和纱布，重新回到房间。 门打开，躺着的人动了动，想要坐起来。 “是我。”她笑了笑，把手里的一袋子药放下，“我去买了点药，你先坐起来些，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谢谢。”他看起来有些怯懦，声量也不大，嘴角弯弯地扬起，很是乖巧。 王翎忍不住看久了些，接着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毛巾和水在这里，你待会可以先擦洗一下，然后再用这个来擦伤口，放止感染。这个是外伤的药，这个是内服的消炎药，你按照这个量和水吃了。” “咳，我也不太懂处理伤口，你得自己来。”她禁不住看着病美人，看得稍微久了又自觉唐突，快速移开视线。 “你会吧？”王翎问。 “谢谢，我自己可以。”他的眉眼弯了弯，有些我见犹怜的气质，她心道：“好乖巧的人。” “粥我也打开放这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王翎依依不舍地离开房间，抬表一看，8点半，惊觉耽搁太久，只好念叨着“美色误人”，快步下楼开店营业。 挂上横幅，王翎站在门口往上看，觉得十分满意：“大红的颜色，应该是很喜庆了吧？” 此时太阳已经升高，街上人马都多了起来，王翎望了望对面各式各样的小摊小贩，觉得自己这边冷清太多。 “对了，还有些面包，过了今天就要过期了。”她忽然想到这个，又风风火火地跑回店里，收拾了一个小桌子的面包甜点。 这些面包一般都是只有两日保质期的，王翎打算折价卖，争取在今日全都卖完。为了吸引客人，她把音响拿出来，录了一段叫卖打算循环播放。 “不过，会不会有些太夸张了？”录好后，王翎有些迟疑。 她看看旁边热闹的店铺，再看看自家的冷清，还是按下了播放按钮。 武若肖正在窗前调息，也许是因为终于好好休息了一晚，胸口的隐退消退许多，运气也顺畅了起来。 “只是睡了一晚，就可以好转这么快吗？”他心中犹有疑问。 “也许是这个地方有什么奇特之处。”他想。这个店铺似乎藏着许多秘密，从未见过的商品，看不透的机关，房间里方便超前的设施，还有格外美味的食物。如果在这之上再加上一条，对修炼有益，也不是那么奇怪。 他正在运功修复内伤，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生在大声吆喝：“天下第一名点，50文一个，世所罕见，绝无仅有，菠萝包、虎皮蛋糕、牛角包...” 他凝神去听，眼中不自觉闪过讶异。 只是为什么一遍吆喝结束，怎么又是一遍一模一样的话语？连吐气和语调都是一样的。 听到第四遍的时候，武若肖慢慢坐直了身：“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日头渐渐大了，王翎来不及去旁边买个草帽遮阳，就有好些客人上前询问商品。 “你这个糕点好吃吗？怎么卖这么贵？”有人问。 “好吃的，绝对好吃！不行您尝一尝？”王翎见有人有了购买愿望，连忙端了一盘刚切好的试吃过去：“免费品尝，觉得好吃了再买。” 每个小块上都插了小叉子，看起来十分好看。那个询问的人将信将疑地拿了一个。 “免费？”这个词似乎挑动了不少人的神经，后面又有人走过来：“店家，我也想尝尝。” “好的，好的，您随便拿一个就行。”王翎笑笑，把盘子端到前头，给有意愿的客人试吃。 “您看怎么样？”王翎笑眯眯地询问，“只要50文一个，天下仅有的点心！” 第一个试吃的客人露出惊艳的神情：“好吃，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紧接着，第二个、第叁个客人也连声夸赞：“店家这是怎么做的？我从没吃过。” “我要一个了，买回去给云娘尝尝。”一个中年女人说。 “好的好的，诚惠50文。”王翎把面包递给她，麻利收钱，“这个您打开包装就可以吃了，很方便的。”她说着，又开了一包，切来做样品。 “这个包裹方式真特别。”有人惊讶道。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客人买单。 王翎心里喜悦非常，她一边收着钱，一边吆喝秩序：“试吃排队，免费试吃，大家排队！” 她来不及录新的吆喝词，只能口头叫卖，好在那音箱已经吸引了一些客人，这边排队之后，又有好些人凑热闹，也过来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得知有免费试吃，不少人都上前来要求“店家，我也要！”“我也要试吃！” 王翎开了好些面包试吃，好在诚心想买的人也不少，零零散散卖出了二十几件，其他的都做了试吃。 “店家，还有试吃吗？”后面还有人排队上来。 王翎看了看箱子里仅剩不多的叁个面包，把音箱关了，赔着笑道：“不好意思，没有试吃了。现在还有小蛋糕叁样，50文一个，您要买吗？” 那人有些迟疑，这时，站在他后面有一个声音过来：“都给我了，我要买。” 这是一个清朗的男声，王翎抬头望去，发觉这人有些熟悉。 牵着一匹良马，身姿挺拔，腰佩玉箫，走路间，与玲珑玉牌相碰，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不就是昨日的那个少年吗？”王翎面上讶异。 不大密集的人流自动散开来，给他腾出了一条道，少年走过来，面上还有些被太阳晒过的些微红晕：“店家，这些我都要了。” 看到还剩叁件，他还有些显见的遗憾之色，却又马上补充道：“是姐姐让我买的，不是我要吃。” “哈哈,原来如此。”王翎暗笑着把钱找给他：“难道不是你自己想吃吗？” 少年应该是路过，临时起意购买，买完之后也很快走了。人群渐渐散开，其中有人好奇问她：“店家，你这里是专卖点心的？” 王翎愣了愣，心想：“我除了面包点心，当然还卖其他东西啊。不过这里靠近酒楼、点心铺，下次可以多进点这一类，好卖些。” 面上，她是顺着那人的话笑道：“是的，是的，我主要卖点心吃食，这店里头还有好些新奇吃食，大家也不妨来看看。”她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一些人好奇，还真的走进店铺去了。 王翎瞧着笑意加大，干脆又吆喝了声：“诸位今天没有品尝到的也可以明天再来，明天也有试吃！” 还没散尽的人群骚动了会，有人互相转告，还有人回她：“好啊，店家，那我们明天再来。” 王翎听着，笑容愈发真诚：“好啊！” 王翎忙活了近一个小时，在收银系统里核算，只卖了不到100块钱的商品，不过她也不灰心，今天虽然算起来营业额没有昨天多，但是打响了招牌，经过这个临时的试吃活动，附近都知道了有她这家店，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她抹了抹汗，伴着桌子回到店里，这里面有零星几个客人在逛，她拿了个小风扇吹风，站在一旁关注着这些来之不易的客人，等着他们有需要就上前帮忙。 而在二楼，轮椅停在了楼梯口，武若肖观察着楼下的王翎，陷入深思。 ----- 小王是有点傻的 回现代 一个上午过去了，面板上的倒计时接近尾声，王翎记起还在楼上的客人，暂时打了烊上去寻找。 按照面板系统的介绍，位面穿越仅限于这栋小楼，也就是说，房子里的其他人可能也会和王翎一起穿越回去。自称为“无名氏”的房客肯定是不能一起带回去的，王翎确认店门管好，便抬步上楼去寻。 “也不知道他到底离开没有？”她心想，“不过，他坐着轮椅，就算是离开我应该也会注意到的。” 她走到门前，轻敲几下：“无郎君，无郎君？” 等了五分钟左右，里面没有半点动静。 奇怪。 “难道是走了？”王翎猜测着，试探地按下门把手。一般来说，这个门除非内侧锁上，是可以自由打开的。 咔哒。 门直接打开了，风从窗外顺势飘进来，吹得窗帘哗啦作响。室内已经是空无一人。 王翎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离开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咚咚咚跑下楼，去柜台看监控，终于发现被放在了抽屉的钥匙和几片金叶子，原来那个无名氏早就走了。在小楼自带的监控里，冷面男子从房中出来，然后乘电梯下楼，他坐着轮椅穿过小店中央的过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店内竟没有一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好像他是个幽灵一样，只身飘出了这个小楼。 “幽灵...”王翎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悚，转念又觉得不对，他需要吃饭，还只能物理下楼，怎么看都是真人。她想：“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了。”索性关掉监控，开始准备吃饭。 她又将店门多开了几分钟，中性声音伴随着白光又一次出现：“第一次穿越即将结束，倒计时10、9、8...1” 她的五感好像是瞬间消失了一样，再也触摸不到任何东西，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只剩下眼皮上的强光，她捂住眼，等待穿越完成。 这时，中性声音说：“新手任务位面营业额合计3万零23元人民币，新手任务计划营业额为2千，超额完成新手任务，正在结算奖励，请稍候...” “奖励？原来这就是新手任务吗？” “是的。”中性声音温和地回答。 “那我接下来还要做其他任务吗？”她继续问。 “是的，后续还有任务，每个任务都有计划营业额，累计完成10个任务可获得永久继承位面超市资格，可任意选择是否继续任务以及奖励，任务一旦失败，立即剥夺继承资格。” 原来失败的惩罚是这个... “我一直以为这个继承是绝对的。”王翎不禁有些后怕，“若是我失去继承资格，那么我先前的心血不就都打水漂了吗？” “那若是我的新手任务就失败会怎么样？”她问。 “新手任务失败不影响资格评定。” 中性声音回答完问题，就开始念这次的任务奖励：“荣誉新手称号，新手大礼包，大礼包内容有：新增10条规则，赠送免费位面卡池十连*3，新·位面超市外观，免费附属槽位*3（已用1），‘生存相关’组合，人民币奖励5000。” “奖励收取成功，位面穿越成功。”眼前的光渐渐减弱，那个中性声音又要不见了。 王翎连忙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光似乎闪烁了一下：“我叫A13。”接着，她眼前瞬间暗了下来。 王翎慢慢拿开手，默念“状态”，开始清点这次的奖励收获，赠送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店主可以自由制定的店铺内规则，按照商城的价格来说，这个奖励非常实惠，对于位面卡池王翎就有些疑惑了，她点击了一下“位面卡池”这几个字，面板界面一跳，她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洞发着绚烂的光芒，四周有无数个飞行的光点，界面的右侧有几个按钮：“位面抽选1次”“位面抽选10次（小字）必得稀有位面” 王翎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点击了一下“位面抽选10次”，面板上跳出了价格：“10万元一次，是否购买本商品（小字）限额：无限次” 她瞬间觉得眼前一黑，10万元？满打满算都相当于她辛苦一个周，外加生意极好时的收入了，这里还不算利润。 不过好消息是，这下面还有一行：“已拥有：4次（首次免费）” 她先点开了页面，不敢贸然抽取，转而去研究比较奇怪的一项奖励：免费附属槽位*3（已用1） “这又是什么？”她想。 王翎点开这个词，面板上跳出介绍：店主穿梭位面时可携带智慧生物数量，非限定时自动绑定。 智慧生物？她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仓库”，里面的附属槽位一共有3个，其中一个是人物图标，她好奇地点进去，跳出介绍：“容允，鹰首组织杀手，非核心成员，最近在执行盗取皇宫内神秘神丹的任务，未完成，负伤；无双亲，幼时乞讨为生，后被鹰首组织培养为职业杀手，专职暗杀、诱杀，副职偷盗。” 王翎看着看着睁大了眼睛：“等等，这难道就是住我楼上那个病美人？” 她的目光反复看了看“杀手”这两个字眼，忽然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他是杀手的话，那么他示弱，又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故意的？是不是为了降低我警惕心？” 她心中连冒几个问号，连忙切入规则页面，写下：“位面超市的客人不允许欺骗、隐瞒以及伤害店主。” 写下这一条，她才长舒一口气，放心了一些。 正好到午饭时间，王翎去附近的沙县买了份套餐，一份粥和小菜，接着就提着东西回店里吃饭。虽然因为疑似被捡到的杀手套路而心中怀有些芥蒂，王翎还是把他的那份粥带给了他。 她进门时，容允还在睡觉，听到动静后睁开眼，然后就想要起身。她把外间沙发的抱枕递给他，让他自己垫背。 “谢谢。”美人脸上绽开一个清浅的笑容，像是雏菊一般无害。王翎想到对方的身份介绍，心中本来含了一分警惕，只不过她一见到那张病弱秀美的脸，就忍不住放轻语气，连基本的面无表情都做不到了：“这是午饭，吃好了把垃圾放在桶里，我晚点过来丢。”她把他的午饭放在一旁，想了想，又把一起拿过来的桌板替他支起来。 她这番态度是有回报的，只见那床榻上的人撩了下不知何时散下的微卷黑发，带着一抹虚弱而温和的笑，弯弯眼睛：“谢谢你。” 王翎想到自己立下的规则，一时想不清，究竟这笑是真是假，毕竟欺骗里似乎不包括假笑。 “至少道谢是真的。”她自我安慰了下，朝容允笑了笑，离开房间。 她中午没有睡觉，而是拿着清单去进货。先前王翎是按照现代的那一套来设计店里的商品结构，却并不适用于古代位面。对于一些过于先进的日用品，那里还没有足够的消费习惯去支撑购买行为，因此她这次购买的主要内容是吃食，当然，小部分是保质期较短的，大部分是包装食品。除此之外她还在一个国牌的旗舰店里买了零散的基础保湿霜、粉饼、眉笔、口红等化妆品，由于量多，她还享受了八八折和赠品化妆包。 这些都是她之前就记录在笔记本上的必购品。 在逛商城的过程中，她又得到了一些灵感，于是在网上下单了一些样式好看的金属打火机，镜子，还有饰品，用最快的快递应该隔天就可以到。 把购物搞定之后，王翎已经很累了，可是她还要盘点货物，一些摆放上架，一些则分类存入仓库。小仓库只有10平米，一部分东西当然是放不完的，她只好用上和批发店低价购买的大推车把他们都搬到二楼的空房间。 “空房间！”王翎想起这次遇到的住宿要求，“最好还是再打扫两个房间出来，万一还有这种需要，我还可以再赚些外快。”她接着在同城又找了个家政的阿姨帮忙打扫布置——原因无他，太累了。 等熬到晚饭时间，她给自己叫了个炸鸡外卖，然后将下午顺手煮的粥送上二楼。 她先敲了下门：“我来送晚饭了。” 里面传来不太明晰的声音：“进来。” 王翎端着托盘进去，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小丫鬟，而门内歪躺在床上的样貌也的确称得上是小姐。也许是为了方便休息，他没有开灯，室内一片昏暗，对面大楼的灯光洒在他背后，勾勒出瘦削的轮廓，有几分伶仃感。 王翎打开灯，边说：“我给你送晚饭了。” “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好转吗？”她拿了个小毯子坐下来，端详他的面容。 名叫容允的秀丽杀手应该是擅长包扎的，他的脖颈连同后脑一层层裹上了纱布，手上的伤痕不甚深，所以露在外头，愈合成一线线血痂，更里面的伤痕掩在被下，她看不见，不过从他的气色来看，炎症应该是消下去了，经过一天的睡眠，他脸上不像之前那么苍白。 “你需不需要去检查一下？”她看了眼他的后脑勺，心有隐忧。这种涉及到大脑的伤还是有些可怖的，有些人甚至会因为大脑撞伤而失去某个感官，甚至失去一个原本正常的身体机能。 而且他之前自称失忆——就是不知是真是假。 “检查？”容允垂头，不紧不慢地搅拌着粥，让热气腾出来，“不知...是什么样的检查呢？” 王翎说：“就是对身体的检查，用一种特殊光线扫描身体，以此获得对身体内部的照片。你之前说不记得了，应该是脑袋出了点问题，也可以通过检查找到病症所在。” “不过这里面的费用我只是垫付，你之后需要付给我。”她补充道。其实若是她手上宽裕，直接帮忙付了倒也无妨，只可惜她目前太穷了。 “我不用。”他很快拒绝，“...谢谢你。” “因为我现在还没办法信任你。”他出乎意料地说了这句话，只是刚说完，他面上就浮现起另一种不自在的阴冷神色，等王翎再仔细去看时，又变成了眉头轻蹙的愁绪。 王翎猜测：“那个大概就是他不得不说的真话。” “那也行。”她点点头，尊重他的决定，“你先吃晚饭吧，好好休息。”她左右没什么可说的，吩咐完就想离开。 “等等——”容允细声细气地叫住她，“请问...哪里是茅房？”他后半句话说得更加小声了,细若蚊吟，像是天然的羞涩一样，吐气也停停顿顿地。 王翎回头望他，他这回连看都没看她，而是转过了身。 她觉得可爱：“茅房啊，茅房就在房间里。要不要我扶你起来带你过去？” “不用。”他又快又急的拒绝，说完，像是补救一样，换了个柔和的语气:“谢谢你的好意...” “我带你去。”王翎还是把他扶着站了起来，他个子高，也很沉，她不禁有些吃力，喘了口气，好在没一会，肩膀就轻了大半。 她转头看手臂间的病美人，瘦削挺拔的鼻梁微微翘起，有些俏丽，又有些倔强。他的唇是病态的紫红，抿了抿，却是自动的抬步往外走。 “不是往外。”她拦住容允的步伐，指了下卫生间的门，“是这里。” 容允点点头，毛茸茸的头顶晃了下，有些乖巧。王翎不经意地瞥见那双琉璃似的眼睛，停顿了下，从他又密又长的睫羽扫过，转向前方，下意识地说：“在这里，姐姐带你去。” 她讲完卫生间的用法，体贴地退开。 “姐姐。”他突然叫她，叫得她心头一动，好像被狗尾巴草搔过似的。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垂头，有些怯懦地问。 王翎咳了咳，假装正经：“当然，当然可以。” “郎君应该是比我小的。” “那姐姐要怎么叫我？”他站在门框处，因为斜着身，看起来没那么高。 她的心被他这一声声姐姐撩来撩去，起伏不定，心想：“你这么甜甜地叫我，我怎么把持得住。” 她只好又咳了咳：“小容，小容如何？” “好了小容。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那双水灵灵的琉璃眼瞳瞧得她再待不下去，马上快步离开了。背影看起来，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正式介绍，小容！小美人怎么会有坏心思呢？ 抽卡 “怎么这么不争气呢？”王翎垂眉恼怒，她走出房间没一会就想清了容允的伎俩，无非是装可怜弱小博取同情。就是他的资颜太好，让人容易放松警惕。 “虽说我捆绑他一夜是真，倒也没给他造成多大伤害不是么？”她陷进沙发里思索着，“他原本闯进来时就是重伤，算起来，还是我将他救下了。” “那么今日买药给他，让他住下也算是抵销了吧。最好还是早日把他打发走，我这店铺秘密太多，可不能让他招来什么有心之人。”她仔细思量，还是点开了面板，加设一条规则：“除去vip客人，普通客人离店时自动忘记有关这里的记忆，只会保留一点对商品的大概印象。” “如果是这样的限制，那么就可以把活动专注到经营上。”王翎想罢点了点头，终于能安心地回房间休息了。 “对了，位面卡池。”临睡前，她忽然想到这一项，“不如我先抽一次试试？” 她默念“状态”，把页面点到卡池，闪烁着辉光的黑洞再次显现。她按下“十连”的光标，页面弹出“是否开始位面抽卡十连（小字）一次？” 她按下“确定”，转瞬间眼前的黑洞忽然就强劲地旋转起来，星星点点化作耀眼的弧线，照得整个房间忽如白昼，王翎捂住眼睛，有些受不了这强光，心想：“这个动画怎么一点都不人性化？” 她再次睁眼时，黑洞的漩涡已经停下，星点像之前那般缓慢飘洒，界面上跳出了十张卡牌样式的选项。她伸手想去点一下，然后就惊讶地发现，居然真的可以摸到卡牌的触感，冰冰凉凉的，有一些厚度，不是纸质。 她尝试着把卡牌拿下来，卡牌上的光闪了闪就灭了，一个真实的硬质卡牌就到了她手上。卡牌的背面不再是黑色，而是自动形成了一张图：古希腊风格的女神在云端举着火炬，其下的人们在被水淹没的庙宇里祈求，大水上还漂浮着疑似尸体的东西。 这幅画有种过于真实的意味，王翎不禁抖了抖，她翻转卡牌，卡牌上是一则简介：“A115位面，发展程度C级，（小字）这个世界拥有真正的神明，神明已经对人们无休无止的战争感到厌倦，即将抛弃她的子民。” “神明？居然是存在神的世界吗？”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又翻转过来看了眼卡牌背面的画，“可是这种位面要怎么做生意？又是战争又是洪水的，开店真的不会倒闭吗？”她皱了皱眉。 自古以来，商业若要兴盛，必须要有政治稳定为基础。 “似乎是个没用的位面。”王翎嘀咕着把卡牌放回面板，拿下一张来看。 这张的画上是一座雪山，还有一只对天呼号的独狼，旁边有一些动物的踪影，山下是建筑风格朴实的村落，正面的介绍是：“D251位面，发展程度F级，（小字）冰河时代，人类在寒冬下艰难求生，雪山下是属于人类的栖息地，而在雪山上，则栖息着无数智慧生灵。” “智慧生灵？”王翎笑了笑，对这个位面有了些兴趣，“冰雪覆盖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我到时候进点棉服，暖炉，暖宝宝，应该会很畅销吧？” 她接着抽取卡牌查看，剩下的八个卡牌中，五个是几近荒芜的位面，发展程度居然是G级，王翎非常怀疑，在这些地方是否能做得起买卖。还有叁个卡牌稍微好看一些，一个是和她之前去的古代位面相似，看起来是西方的中世纪小镇，发展程度为F。一个是战乱末期，卡面上是古战场，介绍里说“百年战争即将结束，大一统的时代正在到来”，看起来也是可以开店的目的地。 最后一张卡是稀有位面，卡牌背面画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动物，他们神态生动，或跑或跳，或是腾云驾雾，介绍也十分有趣：“S023位面，发展程度A级，（小字）天地初开，生灵逐日而生，伟大的造物主陨落牺牲，灵气达到顶峰，祂所创造的美丽生命降临这个世界，百兽争鸣，羸弱的人类则走向团结。” “这个位面我一定要去。”王翎捏着这张稀有卡牌，“真想看看充满灵气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画里面的神奇生物。” 她将每个卡牌都查看过后，点进“已有卡牌”界面，里面赫然躺着十一张牌，她突然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我的新手任务位面是什么样的。”于是翻到最底下点开标有“新手任务”的位面卡牌。 卡牌背面画着的有军队、女皇，还有飞檐走壁的侠客，举剑欲刺的壮士，蒙面刺客等武林高手，他们两方互相对立，脚下是累累白骨，而在画面的背景处，又有一队异域着装人马。黑白红的色调看得王翎头皮不自然地一悚。 翻到正面，卡牌介绍：“G123位面，发展程度F级，（小字）为夺取上古神丹，各路高手纷纷入世，朝廷与江湖之间的争端愈发不可调和，官民针锋相对，外族虎视眈眈，危险暗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原来这是武侠世界？”王翎咂舌，“总觉得也不是那么安全啊。” 她叹了口气，把之前“努力经营建设”的计划推翻，变成了“赚一笔钱之后马上溜走”。 鸟鸣叽喳，王翎睁开眼，五感瞬间清晰起来，心脏有力地跳动，血液快速游走，她深深呼吸，感受到了自己充沛的精力。猛地起身，她洗漱穿衣，接着下楼吃早餐。 较早的时候，送来面包点心的货车已经到了，她打开门，看到几个堆在门口的箱子，拿了推车把他们运进来，接着是盘点，上架。 几口吃完面包，王翎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拖地。她确认店铺收拾干净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就把早点带上楼，去容允门前敲门：“早餐我放在门口了。” 门内一声闷闷的：“好的。”她把托盘放下来，下楼准备开门营业。 默念“状态”，王翎眼前面板打开。自从有了“已有卡牌”一栏，她就可以自由选择位面穿越——有一点是，每一次穿越都是有营业额要求的。她选择了之前的新手位面，然后就感觉窗外的光线一变，熟悉的叫卖声和车马声灌入窗户，又来到了这个古代的武侠位面。 因为昨日有宣传，今日店铺外已经零零散散站了些人。 “不过...怎么都是些贫民？”王翎皱眉。 称呼他们为贫民并非刻意贬低，而是他们的确穿着邋遢破旧，还面黄肌瘦的，其中有男有女，还有拖家带口的，一个个围在店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 王翎猜到他们应该是听到昨日的“免费试吃”过来的，但这不是她的本意。她的点心大多定价较高，所以面向的人群多是住在城镇的小富阶级，也就是说，是有闲钱来买糕点的人，可是今日来看，名声是打出去了，吸引来的却是冲着免费吃食而来的贫民，那她又该怎么做生意呢？ 一时间她都有些不想开门摆摊了。只是，在这些贫民旁边，也站着一些昨日就见到的熟悉面孔，应该是真心想来购买的。王翎一时之间犯了难：“这两批人都站在那里，我该怎么办？” “若是像昨日一样，试吃的点心肯定会快速消耗，而真正想试吃购买的人却不能享受到她提供的福利，而且贫民一多，秩序就没办法保障，说不定还会变成抢夺斗争，引来这边的城管。”王翎忍不住阴谋论起来，“会不会是有人特意要搞垮我的生意？” “又或者说，是我昨天做活动考虑不周到了。” 她坐在柜台旁，苦思片刻，想起来一个好主意。 王翎抱着装着试吃点心的箱子打开店门，接着又把桌子搬过来，开始摆放。一旁见着她动作的市民逐渐围拢过来。 “店家，今天还有免费试吃吧？”有人问。 “有的，有的，当然有。”王翎笑道，边说着，她打开了音箱：“天下第一糕点，75文一个，75文一个，现在免费试吃，现在免费试吃。” 她把仓库里拿出来的路障和绳子拿出来摆开，分出两列来，路障用砖头固定在地面上，以防被撞倒，接着和大家说：“大伙需要试吃点心的排我右手边，”她举了举手，“需要购买的排我左手边，”她举起左手，“请大家分开排队，不要拥挤。” 她故意把路障围过了买卖的桌子，观望的人群骚动了下，果然顺着她指的方向分开排队，只不过试吃的人多，真正购买的人少。 “那也无妨，只要在一开始保持秩序就行了。”她松了口气。她之前担心的问题无非是人多失序，现在和现代一样摆出路障，依照这时候人淳朴的特质，要让他们遵从也的确不难。 队伍排好后，她正好把试吃盘子都摆了出来，请来的客人品尝：“每人一个，谢谢品尝。”她脸上挂起和煦的笑，不管是对什么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友善态度。 另一列队伍，需要购买点心的市民选好了商品，她便麻利地包扎好，让收银台自动结账，给她腾出功夫来兼顾两边的客人。 试吃的队伍一直排到几米之外，虽然后端偶有骚动，但也不怎么会影响到她面前摆了路障的这一段。 “请试吃的客人不要拥挤。”她把音箱切到这一句，提醒后面排队的人。 “这个好吃，店家，来七个。”有刚刚试吃的客人想直接购买，王翎也不拒绝：“好的，您稍等，”她把点心装到袋子里，“一共是半两银子外加25文，您把钱放这里就行。” 那客人把碎银连同铜钱一起投进收银台的小托盘，王翎抬头，看到屏幕上得出的数字：“520文。”连忙提醒：“客人，您还差5文。” “哦哦，好的。”客人不好意思地一笑，把5文补齐了。 除了在摊前排队的两列人，店铺附近还有些人在旁边凑热闹，他们有的是对此半信半疑，有的是刚刚试吃过却又没有买的——大多是囊中羞涩。好消息是，目前为止，不管有没有消费，大家对于她卖的东西都是好评，这让她有些欣慰。 试吃是一开始就切好的量，快分发完时王翎便停了宣传的音箱，和大伙告知：“不好意思各位！今日的免费试吃结束啦！还需要购买商品的可以在这边排队。” 人群中有此起彼伏的遗憾和抱怨声，王翎心里暗笑，接着又说：“还没吃到的各位可以明天再来，明天还有试吃活动！” 排队的人渐渐少了，不知不觉，昨天进的近300元的面包点心都见了底，300元的进价，卖出的价格是1千多，其中利润七成，也就是说，净赚了700多元。不过虽然忙活了这么一会才赚这点钱，这个小活动还是让更多人走进了她的店铺。 她的店里除了摆摊的面包点心还有许多其他的食品，走进店铺的人多是小有闲钱的，等到中午她再次盘点时，看到收银系统里的汇总：“今日共计收入：2275元”，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从现在开始，终于要有稳定客流了。”王翎充满希望地想。 忙碌到中午时分，居然还有不少客人。有几个少女带着家仆结伴过来，朗声说：“听说这家店的吃食格外美味，店家，你们这里有哪些特色点心呢？给我们瞧一瞧。” 他们穿着精细，衣袖边上都有丝质绣花，头戴雅致花簪，腰间佩戴香包，一路过来留下甜甜的花果香味，王翎眼前一亮，笑着迎接这几位客人：“是的是的，本店卖的都是独一无二，天下第一的吃食，女郎们随我来。”她毫不心虚地吹起牛来，带着几位客人逛起小店。 她卖的零食有咸有甜，特地选了包装简单的款式，彩色的糖果散装，放在玻璃框里，从左到右，无一重样，摆放出琳琅满目的感觉。 几位女客听她介绍饼干、零食等物，没什么特别反应，到了糖果这里，却纷纷驻足。王翎暗暗记下：“下次也应该把一些商品拆开摆在外头，让他们都知道卖的是什么。” “苏娘，你看这个，好漂亮啊。”有个双髻的杏眼小姑娘低呼，她转向王翎，神色稍稍轻佻：“店家，这些我们全要了。” 王翎吃惊：“女郎，你确定全都买下，这些饴糖总共五十两银子。”这些在水果糖进价就有一千余元，系统折算的价格便是五十余两。 “五十两？”有个瘦高的文静姑娘发声，“文娘，这是不是太贵了些？”她询问的目光投向杏眼姑娘。 文娘笑了笑，挽住旁边年岁稍大的姐妹：“哪里贵了？姐姐，你给我买的玉簪都不止这些，你看这些饴糖，多漂亮啊，我可以买吗？” 王翎便看向那个年长些的姐姐，心道：“原来一行人是她做主啊。” 年长些的素面姑娘温柔一笑，指尖轻点文娘的鼻子：“你呀，就是贪吃，给你买了。”她说完，旁边的仆人就解开荷包，过来和王翎付钱。 王翎很是讶异，她先前在摆摊时，卖那些面包，还觉得价格定得贵了，却没想到也有这些阔绰的客人，她想起先前那个文女郎，心中暗叹：“这里的有钱人也不少啊。” 那几个姑娘下了这么一大笔订单，王翎闻到商机，便顺便推销自己的会员卡：“女郎，可需要本店的会员卡？持卡有优惠，每消费二十两便赠送一份小礼品。而且今日正好我新进了许些雪肤养颜膏，您要是拿了会员卡，刚好可以得到免费的商品当做这次的小礼品。” 她把会员卡和那些个护肤品拿出来，一边还打开了盖子，拿化妆棉抹了一些，递给她：“女郎要不要试试？” 文娘最是积极：“给我吧，这要怎么试？” 王翎念了一通天花乱坠的广告词，说：“您可以先在手上涂抹，这个是非常清润的，涂上去皮肤便会变滑，每日坚持擦脸，就可以养成鸡蛋剥壳般的雪肤。” 文娘小心地拭了一点在手上，脸上浮现出惊叹的神色：“冰冰凉凉的，好像水，又很滋润，好舒服的感觉，比我用的美容霜都好。店家，你这个单卖要多少钱？” 王翎看了眼收银台屏幕上的价格，嘿笑道：“五两一盒。”她个人是觉得这个参考价格有些黑心的，却没想到对面的几位姑娘连说便宜。 王翎趁热打铁，又介绍好些护肤、化妆品，有粉饼、腮红、眉笔等物，转眼间柜台就有了化妆品专柜的氛围，几个姑娘上前尝试，连带着旁边还有客人好奇地看着，有个女客轻声说了“借过”，过来询问：“店家，也给我试一试吧。” “当然，当然。”王翎乐呵呵地拿出来化妆棉，给想要尝试的都递了一张。 紧接着，做主的那个年长姑娘便拍板：“那我们还要五盒雪肤膏，以及这个胭脂、石黛，各来10样。” 王翎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叫着：“真是大主顾！” 同样的，她的会员卡也推销出去了，把他们购买的商品和赠品装好，恭送几位，王翎又马不停蹄地招待后面几位客人。就这么一会功夫，居然都把这次进的散货卖完了。 “果然，化妆品是暴利，暴利。”她啧啧赞叹。 -------- 谢谢大家的评论！ 店员 万事开头难，一旦开了个好头，后面的事情便是一片顺利。 王翎自从推出了试吃活动，忙活多日，隐隐抓住了在这个位面开店的窍门：首先是每日来自面包点心的固定营业额，其次是来自美妆护肤品的大头。糖果则是万金油一般的商品，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很喜欢这类商品。 她后来还特地和帛行买了便宜的刺绣小布袋，用来分装糖果礼袋，里面装有各式糖果，同时也可以让客人自己定制礼袋，按每袋25克记，一袋半两银子，价钱小贵，却是很受客人们的欢迎，有富余人家的仆从过来大量采买，也有麻衣贫民摸出一点紧巴巴攒下的钱，买来给家人尝尝鲜。 小王杂货铺也渐渐在城内有了知名度，王翎有一日中午歇业去酒楼买饭菜犒劳自己，还听到了旁边食客的谈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奇怪的杂货铺，前几日我兄弟买了个香囊样的包裹，我还以为是哪个女郎送的呢，没想到是水果饴糖，滋味尤其好。” “我倒是知道这家，是叫小王杂货铺吧？前些日子那里有试吃活动，点心很好吃，就是定价太贵，我不敢多买。” “点心也好吃？哎呀，我正愁该买什么伴手礼给岳母，马上过节了。你觉得如何？要不我这次就去那家买？” “你准备回家？也是，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和我不一样。” 两个食客闲聊着渐渐跑偏方向，王翎坐在台阶下的单人桌默默倾听，不自觉地露出笑来：“这应该就是做生意的乐趣之一了。” “女郎拿好。”小二把食盒递给她，她从兜里摸出几个碎银，递给小二：“有劳了。” 她今日来不及定外卖，便往外走几步，去最近的酒楼买菜。酒楼的生意红火，往来客人摩肩接踵，她还有些羡慕：“什么时候我的店也像这么热闹？” 她提起餐盒，摇了摇头，转身离开酒楼。 这时，酒楼的二楼却还有人在默默地关注着她。 “少主，她就是店主？”一个穿着低调朴素的女子屈身询问，她微挑眉，平凡的眉眼间流露出一股天然的煞气，令人不敢小觑。 “是，就是她。这个王翎身上有诸多疑点。主簿怎么说？她是哪里人？”轮椅上，武若肖端着茶水，水面上的茶叶无声起落。 朴素女子报告：“属下无能，还未找到其档案，只知道她户籍已经迁到了淄城，不过往前的经历是完全空白的。” “那她的那家店？”武若肖皱起眉头，眉间隆起山岳，在淡漠之外添了几分深沉感。 “都在案，和户籍一样，没有详细背景，干干净净的。前去探查的人回来报告是；‘并没有发现异常’，您之前提起的机关，他们说没有印象。” “是都没有印象？”武若肖抓住了疑点，“那机关极其精巧，她每日叫卖所用的工具也是，就没有人看出点什么吗？我记得这次调来的人有工匠弟子。” “属下无能，暂时没有其他发现。”女子抱拳告罪。 “罢了。”武若肖没有再追究，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打听到神丹转移何处了？” 女子从袖间拿出一张地图，打开放在餐桌上：“先前宫里有线人猜测，随着宫中开始筹备皇位交替事宜，神丹会重新转移位置。我们上次行动挑明了鹰首的目的，老皇帝已经有所警惕，在叁日前宫内守卫变动，应该是把神丹移到了这块位置。”她的指头清点东宫一侧。 “可能是借东宫隐藏。”她说。 神丹之所以成为抢夺的对象，是传说它可治愈啊、百病，延缓寿命，武若肖纯粹是为了治病，而与他们在宫中短兵相接的鹰首组织，则是为了抢夺下来待价而沽，这神丹对于尚未退位的现任女皇来说，也许只是平衡各方的工具。 “小心行事。”武若肖嘱咐道。他在之前已经吃了被围攻的苦头，再加上病痛阻碍，后面的行动只能靠自己的下属筹谋。 “是。”女主恭敬地应道。 一缕风飘过，窗前眨眼间只剩下一个人。 王翎买了餐食，把他们分出一份来，去敲容允的门：“我送午饭过来了。”她说完，把托盘放下。 她没打算多留，怕接触得多了心软，便把送餐当做任务来做，一放下就要走。她在心里记下：“账单上再记下100文，等他离开时就把账单给他。” 只是没等她离开，门咔哒一声打开了，露出一张瘦白轻愁的脸：“姐姐...”他这声唤，王翎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下。 “你今日感觉如何？后脑还疼不疼？”她瞧了眼他的额头，那上头的纱布已经去掉了。 容允抿嘴，嘴角弯弯，眼里似有笑意，化作蜜浆，轻轻柔柔地缠住她：“托姐姐的福，已经好多了。”他顺势拉开门，里边的天光敞亮，和风穿过走廊，将他的衣角吹起一个卷。 他穿的还是那身黑衣，王翎没照顾过人，一开始也没注意到他需要换衣服，后来想起时，他原来脏污的衣服已经自行刷洗干净，还说：“姐姐，不用你费心，我穿这一件就好。”在这点上，倒是省心。 “姐姐？”他唤道。 “嗯...”王翎被他过于肉麻的目光逗得一身鸡皮疙瘩，忙将托盘取了，“我先帮你把饭拿进去吧。” “今天吃什么？”容允给她让开路，转而跟在她身后。 “有烩豚（红烧肉）、红苕（红薯），还有鸡丝汤饼（汤面）。”她把食盒放到桌上。 “今日姐姐开心？”容允问。 她忍不住笑了笑：“最近都开心，店里生意好，流水很不错。”她说完，又怕他听不懂，解释道：“流水就是每天卖出的东西。” “嗯。”容允柔和地瞧着她笑，“姐姐中午吃了吗？” 王翎自然而然地说：“还没有，我现在也去吃了。” 他微皱眉头，细痕横在眉心，让人随之牵动心绪：“那我又是一个人了。” “姐姐，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饭？”秋水般的眸子望着她，里面满满的期待。 “救命。”王翎心中哀嚎，无法拒绝，“他用这样的眼神请求，我如何能说不呢？” 她又轻又快地点头，耳朵发烫：“也可以。” 于是他们俩很快就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容允自觉地布菜，还把餐盒里的竹筷给她，甜甜地叫：“姐姐，筷子。” “谢谢。”王翎道谢，目光无所事事地投向饭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古代的菜式味道普遍比现代清淡很多，这时候还没有炒菜的概念，所以厨师们的技能主要点在烩菜上，烹饪讲究时长，追求入味和汁水香浓。比如说着红烧肉，油脂与瘦肉比例恰到好处，诱人的深红色肉块搭配酱味十足的汤汁，酯类的芳香一打开盖便扑面而来，萦绕整个饭桌。 想到容允是病人，王翎用公筷挑出好些肉到他的盘子里，顺口说：“多吃点，补充营养。” 容允惊喜地抬起头，笑颜如同春花般绽开：“谢谢姐姐。”他声调拿捏得恰到好处，王翎的耳朵都酥了。 “不客气。”她只能这么干巴巴地回她。 “很好吃。”他称赞道，“姐姐是去哪家饭店买的？之前也是在这一家吗？” “街角的那家酒楼，那里的生意很好。之前的饭...不是这一家。” “那是在哪里？”他继续问。 “也是附近。”王翎含含糊糊地回答。 前几天她偷懒，把上午的营业额刷够就回去现代定外卖吃，但这又怎么能告诉他呢？ 王翎心说：“之前的饭甚至都不是在这个位面买的，他最好不要再问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编。” “哦，这样啊。”容允微微一笑，倒是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转向其他话题：“姐姐下午还要忙吧，需不需要我来帮忙？这几天在姐姐家白吃白喝，真让人羞愧啊。” “你还没好全，还是好好休息吧。”她下意识拒绝，“而且要帮忙的话，还是要会懂一点算术才行。” 容允歪头一笑，柔柔地毫无攻击性：“再躺下去我就生锈了。而且，姐姐可是小瞧我了，我会算术，肯定能帮上你。” “这几日客人变多了，多一个人帮忙，姐姐也不会这么累。” “如果有一个人帮我的话...”王翎想，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有些让她心动了。最近由于客流量增大，她有时忙得都没时间喝水，若是有人能分担一些琐碎工作，她就会轻松很多。 容允嘴角微弯，目光真诚而又坦率：“只要姐姐需要，我什么都可以替姐姐做。就让我也出一份力，好吗？” “...也好。”王翎答应下来。 说做就做，吃完饭后，她起草了一份粗略的合同，其中包括容允在养伤期间所花的费用，房租她只计为市价的一半，然后就是容允在此工作预计的职责，工作时长，时薪，以及其他福利待遇。最后在合同底下盖上了公章和她的私章，使其具有法律效力。 “小容，你先看一下这个协议、不，契约，如果同意的话就在下面签字，按手印。”王翎把用繁体打印出来的文件交给他，等他阅读完毕。 容允接过这几张洁白的、还带有微微热意的纸页，怔了怔，他不自觉地捻起手中的打印纸，指尖拂过上面如同标尺量过般的一行行字，心想：“又是这样，仿佛是来自于另一个国度的东西。她到底来自于哪里？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虽然面上讶异，心里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毕竟从他误入这个店铺开始，意料之外的事件就在不断发生。 容允刚开始逃到此处，是因为在暗杀途中被人盯上追杀，后来才发觉那些追杀的人其实是为了一个宝物，一个在入侵皇宫时被他阴差阳错带走的宝物，当时他左右都有围堵，不得已逃进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商铺，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后来再次醒来，眼前便是这里的店主王翎。 这个天真的女郎居然真的相信了他所谓失忆的说辞，还好心救治了他，让他住在这栋神秘的小楼里。在王翎不在的时候，他偷偷走遍了这里，发现了这里各种各样的神奇机关，比如不需要燃烧就能发光的灯，比如能直接冲走秽物的恭桶，比如时刻供应的极为纯净的冷水和热水，比如能直接上下移动的铁盒子，比如眼花缭乱的异国食品和用品...能列举的新奇之处实在太多，以至于当容允在发现这个店铺突然就闪现到另一个迥异的属于钢铁的世界时，竟然已经不那么惊讶了。 他原本想：“这难道就是仙人吗？这就是传说中神仙的世界吗？”可是在他的后续观察中，这个神秘的女郎却一点都没有仙人作态，不会居高临下、高人一等，反而十分亲和，而且还会在接待客人的时候格外殷勤。 “她也许是在完成什么使命。也许就像神话里的那样，仙人下凡历劫，等待功德圆满时才会回归仙界。”不知不觉，容允给她想象出了更富有神圣意味的身份。 “她一定有离开这里的办法吧。好想和她一起离开。”容允默默地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些肮脏和不堪。” “重新开启一段属于我自己的命运。” “也就是说，只要你继续为我工作34天，之前的费用就算是完全抵清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用钱财支付，不过在你离开之前，一定要提前跟我说。”王翎在他签字之前，提醒道。 实质上，在这个世界按照现代的规章条款来签署合同，很难产生约束力，王翎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盲目的相信对方，她敢这么做而不怕对方毁约，主要是因为对方作为“附属”的身份。在上一次穿越的时候，系统把他自动划入附属，而作为系统用户的附属，他有许多权力是受限的。比如说一般无法离开位面超市所在500米范围之内，在切换位面时也会自动绑定，和位面超市一起穿梭。也就是说，就算他违约了，她也不怕他跑。 “接下来还有这个...保密契约。”王翎拿出一张空白羊皮纸，这是她从商城里购买的“附属新增规则”，拿出来时自动变成羊皮纸的形态。 “写下你的名字吧。”她把水笔递给他，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容允。” 容允背脊一僵，然后出乎意料地低笑起来：“好的，姐姐。”他迅速签好名，摁手印，然后把纸卷递还。 “姐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翎挑眉：“一开始。” “那么，姐姐也知道我...”容允脸上笑着，眼神却有些意味不明。 “我都知道。”王翎干脆地承认，既然已经签下合同，她也不觉得这些小事需要特意隐瞒，“总之，我不在意那些，你好好干就行了。” “好的，姐姐。”他的笑容愈发灿烂。 ----- 收获店员一枚！ 决定离开 自从容允确认要来店里帮忙，他就常常跟在王翎身后做事，早晨负责搬运、上架，晚上负责打扫盘点，出乎意料地能干，也不需要王翎怎么教，他叁两下就学会了，有时王翎接待客人忙的时候，他还能使用暂代收银。 “他现在看起来一点受伤的影响都没有，恢复能力好快。”王翎暗暗惊讶。刚开始容允几乎是血人一样倒在她的仓库，短短几日之后，头上的纱布也拆了，行走自如，面上看不出来异常，“也许他也会武功？就像是之前的那个无名氏一样。” 小王杂货铺在附近街区出了名，除去普通百姓的小单，王翎还意外地收到了大户人家的采购大单。一天下午，几位看上去十分精干的管事分别拜访了这里，他们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选购商品，而是直接询问王翎：“店家，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王翎没有准备，便带他们上楼，在客厅里坐下详谈。原来管事们是为了和王翎长期购买某几样商品，比如说糖果、点心，或者护肤品。其中一位甚至表示，自家主顾是有权有势的人，所以屈尊降贵选择她，希望她能把握好这次机会，以后少不了赏赐。 “赏赐？”王翎心想，“难道还是皇帝不成？” 由于不属于这里，她对这里的权势阶级天生就没什么敬畏之心，当下只是秉持着和气生财地原则说：“好好好，那么我可以按照您的需要送货过去，不知道贵府打算如何付款？” 管事说：“自然是惯例，每年付一次。倒是女郎把账单送过来就行。” “每年？！”王翎被吓到了，要是按照年次收款，那她这应收账款也太多了吧。整个店铺的负债不出一个月就能把她压垮了！零售经营最讲究的就是周转率，要是把账款都拖到第二年缴清，那么她用从哪里拿钱去支持付款之前的买卖呢？尤其是她这种小店，既没有和上游方的议价能力，又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承担负债带来的不可控风险——账款收不回来，直接坏账也是有可能的，她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付款方式。 于是她坚决摇头：“不行，可以预付，也可以现场缴清，但是绝不能延迟收款。” 管事：“...那我只能回去禀报家主，如果有意愿，明日会过来通知您。” 王翎看着这他们相继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贸然拒绝这些大订单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晚上关店，容允照常盘点货物，核对今日的流水，王翎在小锅里煮了咖喱鸡肉，在厨房里看锅。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刷了会手机，不一会觉得无聊，便又默念“状态”，打开系统面板。 在面板的右上角，累计的营业额已经达到了六位数，王翎颇感欣慰，这里面都是她的收入，如果要算净利润的话，还需要合账清算一番。 “这已经很多了。”王翎兴奋地想，“这下应该可以开启下一个位面了吧。”她点开“已有卡牌”，对着那里面的各色卡牌跃跃欲试。 她一直没有穿越到另一个位面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不同位面的营业额要求。穿越到每个位面之后，都有一个规定的营业额，只有达成这个营业额之后，穿越回现代，或者是穿越到其他位面才是免费的，要不然就需要支付单次价格高达5万的穿梭费用。所以王翎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积攒初始资金，同时也是锻炼自己经营的基本技能。 面板上静静躺着十一张卡牌，每个卡牌所标的规定营业额都不一样，最低的是新手位面，只需要2千，而在其他的卡牌上，则是从5千到20万不等，其中稀有卡牌的所需金额最高，单次穿越需要20万元营业额，虽然王翎也很想去这个有灵气说不定还可以修仙的世界看一看，但是时机还未成熟。 把自己不那么感兴趣的几个世界排除掉，王翎最后选择了一个等级较低的位面，D251位面，这个世界处于极度严寒的冰河时代，没有战争风险，单次只需要5千元营业额，卡面上的雪山和呼号的独狼勾起了她的兴趣，再加上她本来就想好的赚钱思路，当下就决定，等那几个管事的订单处理完，就去这个位面逛一逛。 不同位面的时间流速略有不同，她算了一下两个位面之间的时差，点点头：“到时候把这边间歇地关门几天，应该也不会特别影响后续继续经营。” 颜色漂亮的咖喱汁在锅里随着热力不断冒泡，咕咚咕咚响着，诱人的香气从楼上蜿蜒飘下楼。王翎打开锅盖，戳了戳锅里的土豆，筷子便轻易地在软糯的黄色表面留下了小坑。 “炖好了。”王翎关火，把围裙丢到一旁，从楼梯上叫人：“小容，上来吃饭了。” 容允握着笔抬头，脸上很快浮现浅笑：“来了，姐姐。”他没有耽搁，把笔记塞回抽屉，大步上楼。两只瓷白的碗已经摆放在了餐桌上，一边一个，他帮忙把锅端出来，一边夸赞：“姐姐，这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啊。” “这是咖喱鸡肉。你没吃过吧？”王翎把勺子递给他，坐下来，看他布菜，“先来两勺，待会不够再添饭。” “好。”他抿嘴微笑，修长的手指握着那只普通的不锈钢汤勺，衬得那勺子像镀了银似的。 容允不会下厨，因此正餐还是王翎负责做，与此相对的，他将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都包办了，店铺、家务，全都整理得井井有条，让王翎专注销售、接待客人，空闲时还能思考该怎样提升服务质量，或者做一些刺激消费的小活动。 他熟练地将咖喱浇入两人的碗里，浓稠的咖喱淋上晶莹可爱的大米上，碰撞出奇妙的化学反应，米香、鸡肉的鲜味、土豆的清甜、胡萝卜的清爽，都在与微微辛辣的咖喱香味相互纠缠、融合。容允深吸一口气，默默陶醉在这种热腾腾的、令人满足的食物香气里。等王翎动了筷子，他也动起来，勺取第一口品尝。 咸、鲜、辣！弹滑的鸡肉块咀嚼在齿间，爆开热热烫烫的肉汁，咖喱和米饭完美搭配，软糯得当，咖喱汁包裹着的颗粒分明的米饭流淌在舌尖，像是在呼应那样鲜美的鸡肉，混合出无与伦比的高级美味。块状的土豆和萝卜则是去除了咖喱的些许油腻，添上清新的色彩，从头到底炖得软烂，绵绵地化在口中，流入心里。 他不禁想到曾经的那些被奴役被压迫，被那个组织关押在暗室里厮杀的血腥回忆。孤儿们被组织收集，挑选其中有潜质的，然后被统一紧闭在水牢里，只有厮杀到终点的孩子才能获得长大的机会。而当他们被训练完毕后，后脑上便会被种下可怕的蛊，只要不服从命令就会遭受蛊虫暴动的剧烈疼痛，甚至还有人生生疼死的。 那段经历遍布血的鲜红，还有脏污的黑色，是他的污点，也是他极力想要摆脱的过去。潮湿的、恶臭的牢笼，面目狰狞的尸体，残肢断臂，浓厚血腥味。不知为何，吃着热腾腾的、美味的饭菜时他却想到了这个，实在是不应该。 容允闭了闭眼，把那些画面甩开，重新专注于美味当中。 “小容，我跟你说件事。”王翎吃到半饱，和容允说道。 “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吗？”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眉眼舒展的时候便没了之前做作的愁苦，整个人都变得外向起来，浅色的眼睛剔透美丽，流转间盈动着动人的光——因为他的长相，店里的女客也明显变多了。 王翎斟酌着开口：“你应该注意到，我和这里的人不一样吧。” “这家店铺卖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前所未有，而且这里用的东西、设施，都和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 容允点头。王翎想：“看来之前不问，的确是心照不宣。”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我有一个能力是穿越到不同的世界。” “所以？”他看起来很淡定。 “所以我接下来还要穿越到其他世界，然后做生意。我最近就要动身了，你和我的契约没有到期，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我应该也需要你的帮助。”王翎说。 容允思索片刻，意料之外地没有立即拒绝，他好像并不害怕，也没有一丝惊诧，反而有点像是...早有预料。 “我愿意。”他说。 “姐姐你要去哪？”容允双手合十，撑着下巴，望着她轻轻一笑，“可不能丢下我呀。” 不管经历了多少遍这样撩人的话语、目光，王翎还是会不自在，她别开视线：“咳，就是一个特别冷的世界。到时候我带你去买衣服，我们先好好准备再过去。” “对了，你最近身体还好吗？”她话锋一转。她想：“要是伤还没好全，跟着去那么冷的地方可能会撑不住吧。” “已经完全好了的。姐姐，你不用担心。”容允认真地说，“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王翎摆手，“总之，如果到时候有什么状况你就直接说，不要逞强。” 他笑了笑，没有接话。 “那我们具体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大概后头早上吧。”王翎摸着下巴想了想，“明天下午回去买东西，然后睡一觉早上出发。” 是夜。 星子缀在紫黑色的夜空上，与明月争辉。有人很快就沉入了黑甜梦乡，有的人则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容允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太快了。尽管一直以来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真正知道这个消息仍然让他十分兴奋。 “要和她一起去另一个世界...” “太好了。” ------- 接下来要走出舒适区了。 第二个位面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里，王翎眼睫动了动，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滴滴滴。 闹钟适时响起，她猛地睁开眼，快速下床，开始今日的工作。 “给我看一下库存。”她走下楼，对早就起床忙碌的容允说道。 他在这里工作得格外勤奋，也许是为了回报之前王翎对她的救治。早上五点整，他便准时醒来，锻练一个小时，接着下楼热面包，煮茶，按照昨日她新改动的清单上架，写好名称与价格，这样等到她七点钟下楼的时候，就能直接吃到热腾腾的早餐，然后开店了。 “这里。”容允调出画面，给她看他每日都更新确认的库存信息，她叼着面包走过来，手中一个笔记本涂涂画画：“零食类充足，粮油调味，米面还剩下20千克，日用品保持稳定...小容，这几日买米面的客人很多？”她指着其中一行数据问。 容允回答：“街坊现在都习惯来我们这里买东西，所以这段时间粮油类的消耗比较大，都是散客。”他听王翎分析得多了，现在也能用现代的概念去解释经营情况。 “嗯，这是好事。那我下次得多进点货了。”王翎点点头，接着她几口吃完面包，然后喝茶解腻，算是结束了早餐。 容允没有和她一样想得那么乐观，而是轻轻蹙眉：“但是这么做还有一个隐患，街坊都来杂货铺买粮，是不是粮行会仇视我们？粮行一向势大，也不乏有权贵撑腰。要不要...”他未尽的话语是“要不要找个机会私下里做掉几个可能的对家”。 王翎没有读出他的意思，也对这个阴谋论不以为然：“你不用这么悲观，不会有事的。”她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个话题。 对于容允的担忧，她早有预料，因此便在规则上写了一条：“非诚心寻购、购买本店商品的客人不允许进入本店。”这样就在根本上阻止了有心之人的捣乱，而她平日进货是通过现实世界，定价也因为商品差异而把握在自己手上，就算是占了当地商铺的一点蛋糕，他们也找不到方法制裁他。 当然...只除了一项，如果他们有心在百姓之间摸黑她的口碑，那便是真的不好了。 那该怎么办呢？王翎脑袋里悬着疑问，一点也不焦虑，而是不紧不慢地打开店门。迎客铃被微风吹响，店外的街道此时十分热闹，来往人马不绝，而在店门附近不远，有熟客在徘徊等待。 “店家，现在开门迎客了吧？”一个白胖的书生朗声问，他正是在她初来此处时顺手帮助过她的那个文绉绉的书生，他原本不知道这家小店，也是在文友的交流里得知，来这里买了几次肉松包，深深上瘾，从此变成了常常来往的熟客。 “开门了。”王翎挂上笑容，热情地侧身，将客人们引进来，“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接着她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等待着。 “她在等待什么？”容允站在柜台后面，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那几个掌事应该要到了吧。”王翎想。 正如她所料，门口很快就停下来一辆低调的马车，昨日商谈过的其中一位管事走过来，王翎挂上殷勤的笑容，上前几步去迎：“朱管事来啦，我正等着您呢，来，请随我去里面坐。” 最早来拜访的朱管事诚意十足，她首先表示同意现付现结的付款方式，然后还带来了一个详细的采购清单，等王翎看完，她把一张熟悉的卡片递过来，王翎一瞧：“这是本店的会员卡。” “是的，皇太女十分喜欢您的商品，尤其是这几样点心，嘱咐我一定要和您达成交易。”朱管事笑呵呵地说。 原来是皇太女...这个头衔让王翎很快想起一个人，那个佩剑的飒爽女子，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客人。这位女子气度不凡，身上的穿着和佩戴的物件也和普通百姓不同，再加上她其后虽然再没有露面，但也时时让自己仆从代为购买，可见其身份不一般。在这个都城里，能自由佩剑、纵马过街而不被城巡阻拦的都不是普通人，她早有预料，这个女子可能属于权贵阶级。 “太荣幸了，小店能为皇太女供货。”她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这个订单我当然可以接下，往后也能按照时间为贵府送货。” “只不过...”她话锋一转。 朱管事顺着她的迟疑，询问：“只不过什么？” 王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对于店铺因为生意红火而导致有人窥测、暗中打压的担忧告知她，然后说：“当然最好的情况是，大家和和气气做生意。看我又说多了，实在是管事让人一见到就觉得亲切，忍不住就把您当做亲人朋友看待了。” “要不这样吧，管事与我投缘，我给您的价格打个八折如何？就是在底价的基础上只算您八成的价钱。当然，咱们在订单上还是写原来的价格，以示公平，只是实际支付按照优惠后的数字，这也是我的一点诚意。”她说着，随手写下补充合同，一式两份，交给朱管事，“管事要是不放心，咱们签下这个，便有个依据。” 朱管事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开花了，她忙说：“好好好，我就欣赏店家这样的实诚人。” 两人签好契约，朱管事满面春风地离开，王翎心下松了口气：“看，这事情也算是解决了一半了。” 她打起精神，等待可能到来的其他客人。 王翎这样做，说得好听，是投缘，表示诚意，实际上就是贿赂。昨日她先表明自己的底线，算是先退一步，再次上门的管事必定是真正需要订货的，有诚意的买家，这个时候再在达成订单的基础上明示差价，让管事可以轻松赚取抽成，同时陈明自己的难处，也就是以贿赂作为保护的报酬，如此几家下来，她的店铺也算是有人罩着了。 只是这里的借势算是间接借了这些权贵的势，若是想要真正在此处生根，还需要给予上层直接的好处，比如说让出利润，或者是向他们提供某些远超时代的“有用之物”。王翎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么长远，因为按照卡面的介绍来看，新手位面最终会走向混乱，到时候朝廷与江湖的矛盾集中爆发，她最好是掐着时间溜走，而不是过早下注，被卷入纷争当中。 忙活一个上午，王翎清点营业额，然后挂出暂时歇业一天的告示，回到现实世界。她之前找了一些在极寒地区探险的生存攻略，购买了加厚的羽绒服以及其他防具，一共花了小一万。与此同时她还按照自己的初步猜测额外进了一些防止寒冬保温取暖的商品，接下来打电话补足店里原有的品类。 货车在傍晚到达，她和容允一起去卸货，主要干活的是容允，她负责清点以及计划上架的品类。 “对了，这一包是你的。”她把那套衣服鞋子给他，“我买最大的码，按照你的身高应该合身。” “是给我的新衣服！”容允心想，他默默低头，抱着手中软绵绵的大衣，这是他从未收到过的礼物。 “别愣着啦，你快穿上试试，要是不合适我马上打电话退，现在换码也挺方便的。”王翎好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让人回神。 “...好的，”容允突然抬头，灿然一笑，“谢谢姐姐。” “姐姐，这是专门给我买的吗？”他欣喜地套上大衣，接着穿上鞋，整个人变成胖胖的黑熊。 他忍不住兴奋，像孩童那样转了一圈，然后牵过她的胳膊轻轻挨住，满是依赖，他的笑眼如同蜜糖：“正好合适呢。姐姐，你对我真好。” 王翎被他的喜悦所感染，侧头嗔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人对你好过么？” “从来没有，”他小心地虚埋在她脖颈，隔着一层厚厚的羽绒服抱住她的手，“只有姐姐，只有姐姐会对我这么好。”他的语气很轻，后半句变得微不可闻。 “好爱撒娇。”王翎暗道，毛茸茸的脑袋就在眼前，她忍不住呼噜一把，有种自己真的多了个弟弟的感觉——或者也可以说是大狗狗？ 容允低低嗯了一声，感觉她的抚摸柔和又温暖。 “行啦，这样好热。”她推开他。正好临睡前还有些时间，她要去看会电视剧。 第二天早上。 一片耀眼的纯白透过落地窗投进来，乍一看还有些刺眼，王翎戴好护目镜，打开大门。 寒风倒灌而入，将门口的铃铛吹得猛烈震荡，叮当作响，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白色，灰色的天空在风雪中几乎看不清，鹅毛般的雪花飘下，封冻一般的严寒，一瞬间她有种自己就是水晶玻璃球里的小人的错觉，任主人将玻璃球晃一晃，里头便会猛烈地洒下泡沫做的雪花。 她走出去几步，鞋子陷入厚厚的白雪里，她看不清自己处在何处，不知道是在平原、山上还是峡谷里，大雪遮蔽了人向更远处探寻的视线。她站在外面片刻，一阵冷风钻进她没拉好的领子里，便忍不住打了哆嗦。 “阿嚏——”王翎忙退回来，好在冷风只波及了店门口的一小块地方，室内还是一片温暖。 “我去查看吧。”容允说。他和她一样，从上到下穿得全副武装，填充过后整整胖了一大圈，羽绒服的拉链全部拉上，一节一节的，像是一只大虫，他的目光透过防风镜望着她，像是笑了一下。 “姐姐，外面太冷了。”他把她拉进屋子里，自己走出去。 “我先在附近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危险，很快回来，然后我们再一起出去。” 王翎点点头：“也行。”他本职是杀手，应对能力肯定要比她好。等他大体踩点之后，他们再出去也会更安全些。 她拉了一个高脚椅，坐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去，黑色的人影在慢慢变小，向远处行进。 她看着雪地上的脚印，心中隐忧：“这么厚的大雪，把地面上的一切都掩盖了，甚至有可能盖过坑洞、湖泊，我要是自己贸然出去，一不留神掉下去，可能就再也爬不上来了。” 冰雪世界比她想象的更加恶劣，她忍不住打退堂鼓，可是另一方面，她望着这片未知的天地，又忍不住心生豪情：“看，即使是在这样环境恶劣的世界，我也将留下自己的足迹。” 在等待的过程中，王翎煮了姜茶，顺便把牛奶放在另一个锅上煮，奶茶配雪天，别有一番趣味。 “也许今天也可以先不急着经营的事务。”捧着一杯刚出炉的热奶茶，她心想。 不过，奶茶喝了一半，门被敲响，她忙跑去开门。容允在门口跺脚，把身上的雪抖落下来，娑娑洒了一地的白色。他整理完身上的雪，才走进来。 王翎递上姜茶，问：“外面情况如何？” 他脱下防风镜后的脸微红，笑着说：“半里之外就有村落，我刚刚还碰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粗壮的当地人。我问他这里的位置，他说这里是塔塔山的山脚，那个村落就是他们这里最大的聚居地，一共有五百多号人，看来我们有生意做了。” 她点点头，心想：“意料之中，系统总不会将店铺传送到荒郊野外的地方。”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顺便带一点样品，看看他们的行情。”她听罢坐不住，拿背包装保暖用品、药物、防冻的脂膏，还有包装肉类，这些是她在提前买好的东西。 “我来背。”容允一把将背包背在身后，然后套上羽绒服。 她点点头，自己也拿了个包，装他们的急救用品，接着穿好厚羽绒服，戴好防风镜，手上捏着可折迭的雪杖，跟着他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雪原走去。 这时候雪不算大，就是风力很强，有时走到风口处，甚至会让人有种即将被吹跑的感觉。 王翎的脸都埋在衣领里，呼呼喘着气，水汽全都积压在防风镜下，幸好眼镜贴脸，一点冷风都没灌进来，透过雪镜看到的世界被镀上了一层微黄色，可是即使是这样，透过镜面的雪地依然白得发亮，她紧紧跟在容允屁股后面，踩着他的脚印向前，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让她没有行进的实感，反而有点像站在跑步机上一样，感觉上一直在往前，其实还是原地踏步。 鞋子踩在雪上时，有细微的摩擦感，有些地方很明显感觉是实地，有些时候踩下去，会陷到雪层下面，应该是松软的泥土。 “这里。”他忽然停下来，声音通过耳机传递过来，他把她的手牵着大跨过去，“小心一些，旁边是一条小河。” 她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高低不平的雪坡铺成了一块略凹的长廊，他们靠近长廊的边缘，靠近一块大坑，从坑里冒上来一丝丝白气。 “里面是河水，也许是大雪来得太快，河面迅速封冻，下面却还有水流，而且由于温度差异，会冒出水汽来。”他好像提前预料到她的疑问，解释道。 看出她的好奇，容允把她带到一个不规则的冰坑前，她跟着低头看去，里面光线有些暗，看不清水的浑浊与否。 “这是你砸的？”王翎抬头。 “嗯，刚刚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脚下的动静，所以就砸开探了一下。”他寻常地说，好像要在这冰天雪地里砸出一个深坑，本身就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啪嗒。”一个东西突然从里面蹦出来，她惊叫了一下，紧紧攥着他的手向后退开。 “这是什么？”那东西很快落下去了。 “哈哈哈，”他笑起来，“那是鱼，别怕。他们肯定在下面憋坏了。” 王翎赦然之下还有些好奇：“那这样抓鱼应该很容易吧。” “姐姐想吃鱼？”他问，“我可以帮你捉几只。” 说着，他要蹲下来，“不用不用，”她拉住他，“别忘了正事。我们先去村庄里看看，晚些再过来也可以。” “好，那我们继续走。”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小心绕过河岸，往另一个稍微偏移的方向前行。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丛丛高大的雪松，矗立矗立于风雪之中，银装素裹，天地之间的这一片树木让她不知为何有些震撼，她兴奋地指向那边：“看上去像是开了花，好漂亮。” 他微微一笑：“是很漂亮，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壮阔的景色，我们走近了去看吧。” 他们于是稍微偏移路线，走向这片树林。 树下几乎没有风雪了，树冠像是严密的雨棚，把白色的冰寒的雪，全都挡在外面，她找到一枝矮些的树枝，举着拐杖去够。 “姐姐，你要做什么？”他问。 她嘻嘻笑着，把那树枝压下来，然后一弹，上头的积雪一下子打下来，不少落到她自己身上。 看着她嘿笑，容允心道：“有点傻傻的。” “不过很可爱。”厚厚的衣领下，他弯了弯嘴角。 “小心雪渗进去了。”他轻轻拍打，帮她把身上的雪都抖落下来。 “你也来试试？”她拉着他邀请。 他没有回答，可是她知道他在笑。 容允仰头，伸长手臂去够一个较大的枝头，她期待地抬头去看。 只见他抓着树枝快速地挥动一下，大片的雪全都砸下来了。 “哇！”她兴奋地惊叫，从他身后探出头，“好多雪啊。” “你身上溅到好多。”她礼尚往来，也来帮着拍打。她的力道不大，只是，拍打时难免靠近，容允低头，和她的脸近在咫尺，她雪镜下的目光认真极了，他都能联想到她此时的神色，就像她平时整理账簿时一样，专注而又迷人。 “好了。”王翎突然退开，动作间衣领蹭开，露出粉红的唇瓣，因为喜悦而咧开，嘴角的梨涡也可爱极了，她快活地在那堆落雪上蹦了蹦，因为玩雪的兴奋，嘴角笑意怎么也消不下去。 他望着她，心脏不知为何，一下子停滞了，然后很快，狂跳着咚咚震荡。 “走吧走吧，我们快去那个村庄。”玩了一会，满足玩兴之后，王翎又把思绪转回到此次的主要目的上。 “好的，姐姐。”他说，走过来的牵她，带着原路返回去，踏上通往村庄的道路。 ———— 有点像冰雪奇缘？ 交易 和容允所说的一样，村庄果然不远，在雪松林一侧便是人类的聚居地，这里的房子都是木头搭成，门窗处垫了厚厚的毛毡挡住缝隙，看得出来材料都是就地取材。 一栋又一栋风格相似的木屋顺着小路往下排，她有些惊讶，这里建房居然已经有了初步的规划，主路畅通，旁边小路在居民住宅之间穿插，整个村庄就像是一棵树，有主干和许多分枝。 这时候外面在下雪，村子的路上几乎没有人。她左右望了望，找了最近的一家上前询问。 叩叩叩。 门过了一会才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健壮的女人，她穿着毛皮制成的的大号连帽衫，以及厚厚的裤子靴子，和外头全副武装的两人一样，她也穿得像只熊。 “你好！”王翎脱下了雪镜，露出友善的笑脸。 “有什么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些警惕，不过在两人相继微笑后稍稍放松了些。 “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旅人，”王翎说，“恰巧路过这里。不知道这里的头领是谁？我们想去拜访一下。” “你是说村长？”女人把门完全拉开，整张脸都露出来，她的皮肤虽然有些粗糙泛红，五官却很好看，锋利刚健的眉目，野兽般锃亮的双眸，微微舒展的唇角，神采奕奕的，给人的感觉就像狼群里的头狼，经验丰富而又强大非凡。 她和容允差不多高，相对站着的时候气势也丝毫不弱。 “你们要找村长做什么？” 王翎早就把背包卸了下来，当下拿出其中的几样给她看：“我是旅人，同时也是商人，我这次带来了不少新奇的东西，想看看能不能和大家做交易。” 解释完之后，女人点点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侧身让开路：“你们先进来说。” 两人相视一眼，容允迟疑了一下，征询地看向王翎，她点点头，于是他们相继进入女人的屋子。 屋子的空间不大，四四方方的形状，左侧有床铺，还有一些杂物，右侧靠墙有一个极大的火炉，里面烧着红彤彤的火苗，非常暖和，她闻到一股独属于炭木燃烧的气味，动了动脚，感觉到身体上寒意的迅速消退。 女人找到几块毛毡，请他们坐下，他们正好坐在火炉前，脸被火光照得一半亮，一半暗。 “我就是村长，你们想来交易什么？”女人说。 王翎惊讶了一瞬，暗道：“怪不得她的气质这样奇特。” 容允也看向这个格外壮硕的女人，心下了然：“果然是做头领的人，看起来足够强。” 坐着不方便操作，王翎换脚半跪坐起来，容允见状把袋子递给她，她便拿出几个样品摆在准备好的折迭小桌上，然后微微弯身：“谢谢您的信任，那么我和您简短地介绍一下我们的商品…...”她将桌上的东西都详细介绍，不时回答村长的疑问，最后问：“不知道村长觉得怎么样？” 村长点了点头：“你的东西的确很新奇，不过我也不确定我们是否需要他们。” 王翎的笑脸一滞，心里打鼓：“不确定？难道他们其实并不需要这些商品吗？”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村子里一般和外人交易的东西是什么，你也可以看一下。”村长厚道地说。她起身，去后面的一个房间拿出来一堆东西，摆在他们面前：“这个是野兽的肉，”她给他们看一大块冻得硬邦邦的肉，“这是用来打猎的矛，”她举起一根稍粗的尖矛，王翎注意到这根长矛的材质，似乎是用兽骨做的，“这是毛皮，很多行商都喜欢换购这个。然后还有这种石头，上次有一个商人要了很多。” 村长打开一个皮袋，倒出来一种星光般的彩色石头，他们像钻石，材质上却又完全不同，是由内而外能自动发光的石头。 王翎眼前一亮，忍不住伸出手：“我可以拿起来看一看吗？” “可以。”村长大气地把剩下的半袋都给她。 她把随身收银台拿出来——这是先前为了方便在商城购买的，用它来扫描石头，上面显示出价格，13.2万元。 “仅仅是这小半袋，不到100克，居然就价值十多万元！”她瞠目结舌，“这种石头，的确非常值钱。” 为了保险起见，她让容允将村长提供的其他的热门交易品都扫描了一遍，最后发现，在这些东西之中，价值最高的是发光石头，其次是毛皮，野兽的肉和长矛价值较低，每件差不多只值几十块钱。 容允小声和她报价。村长看着他们的动作，有些疑惑，默默地伸头来看。 王翎心想：“只可惜这里没有通用货币，不过系统本身也是可以按照建议价格统一收购的，就是麻烦了点。” 和村长简单交流完，她有些沮丧，她买的一些货物在这边应该是卖不出去了，把东西收回包裹，她打算回去另作打算，没想到村长却叫住了她：“这位旅人，不知道这个你卖不卖？” 村长指了下为了摆放而支起的折迭桌子：“这个看起来很好用，如果你卖的话，我把这袋石头拿给你做交换。” 王翎瞪大眼睛，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个桌子您要是喜欢，直接送给您就行。” 村长讶异地看她：“你是说真的？”她也接触过那么多往来的商人，倒是从没见过这么大方友善的。 “是的是的。”王翎点头，村长顿时喜笑颜开，握住她的手：“非常感谢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王翎被她的热情弄得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下，把桌子摆到村长面前，然后把折迭桌的使用方法告诉村长。 村长的态度显见地亲近多了，她接过桌子后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敲了敲，显见地热情起来：“这真是一件无与伦比的东西，我会好好使用的。”还过来拍了拍她的手，“我的朋友，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扎伊达，大家都叫我阿扎，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好啊，阿扎。”她被热乎乎的大手一握，还有些懵，“我叫王翎。”接着她指了下一直沉默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这是容允，他是我的助手。” 容允沉默地笑了笑。 扎伊达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没有停顿，她清楚只有眼前的这位是主事人，因此把目光重新投向王翎：“这里非常寒冷，来去都不容易，你们大老远跑过来，是想做大生意吧。只有这些东西吗？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 “其他的？”她意识到扎伊达这是要给她特别的指点，于是便问：“我当然还带了其他的东西，这几个只是一部分，不知道这里的人们需要什么样的东西呢？” 扎伊达笑了下，眼里闪烁精光：“我们这个村落能发展壮大，靠的就是强大的实力，村里的打猎好手数不胜数，要是你有卖和狩猎相关的东西，当然是不愁交易的。” 叮。 她一下子领悟到了什么，心想：“原来是需要打猎相关的东西。”这里的人们在冰寒天气下生活日久，早已经摸索出一套防寒防冻的有效方法，而且这个村落能发展到500多人，看起来还算富足，那么也不愁吃、穿，所以更加有用的商品就应该是能够辅助打猎、日常生活的用品。 王翎立即打开自己的急救包，把几样东西拿出来：“阿扎，你看看这几样可以吗？”她拿出来的分别是之前系统赠送的生存套装里的求生刀、手电筒、保温壶、口哨还有指南针。 扎伊达听完她这次的介绍，神色郑重了许多，尤其是对那把匕首，她的目光几乎都粘在上面了，王翎注意到，心里暗笑：“太好了，他们这里肯定没有这么好的刀具。”她拿起其他用品简单演示了一下，最后就把匕首拿起来，和扎伊达说：“这把刀非常锋利，能够轻松切段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扎伊达眼中放光。 “那当然。”王翎自信无比。她说着，把那块依然冰冻粘手的冻肉拿起来：“阿扎，你不介意我拿这块肉来试试吧？” “不介意不介意。”扎伊达期待地望着她…手上的那把刀。这把刀刀刃呈弯曲状，看起来就像一条蛇，刀背开了血槽，刀身上还有锯齿，实用性很强，既可以有效地刺伤猎物，还可以用来切段绳索、藤蔓。 王翎换了个手势，将刀柄紧紧握住，刀锋一闪，在火光下燎出骇人的冷光。 “需不需要我来？”容允小声询问。 “不用，你帮我按着这块肉就行。”她摇了摇头。这种展示，当然需要她亲自来做。 他双手捧起硕大的冻肉，放在王翎垫好的纸板上，稳稳按住，她靠近，看清楚骨头的位置，接着找准角度，用力刺入。 嗤—— 刀身丝滑地刺入这块又大又重的冻肉当中，肉块于是被穿出一个薄薄的口子，刀尖从另一侧透出来，她想就势分开这块肉，但是力气不够，他小声说：“我来。”她点点头，不再坚持。 容允接过刀柄，接着如同切割奶酪一般，顺着穿刺出的口子将冻肉分成两半。 扎伊达惊呼：“好锋利的刀！” “是的，的确非常锋利。”王翎笑了笑，接过容允递来的纸巾，把刀面擦拭干净，还刀入鞘，然后把刀都递给扎伊达：“你喜欢那就收下吧。” 扎伊达却连连摇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不，”王翎笑了笑，“这不是礼物，这是报酬。” “阿扎，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回程时，他们的速度明显要快许多，容允不时扶着王翎，带她绕过障碍，踏上更坚实的雪地。 他问：“村长收下那些东西，真的会帮我们么？”王翎用折迭桌和刀，换取了村长的信任和答应帮忙办交易会的承诺，可是他对此并不好看好。 人性复杂险恶，很有可能村长只是表面热情，实际上吃下好处却不付代价，而且她是地头蛇，这个保证本质上对她没有约束。 “她肯定会。”王翎却很有信心，“你可听见她说的那句话，村子的强大源于实力？” “这是一个富有雄心的村长。”王翎笑了笑，解释道：“而我能为这个村子的发展给予更多的机会，比如说武器，所以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反而会尽心尽力地帮我张罗。” “那么你其实不一定要把东西都送给她。”容允说。那把刀在他看来都十分诱人，所以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把那么珍贵的东西随随便便就给其他人。 “要先让她看到好处，马儿跑之前还要吃草吧？”她不以为然，其实说是好处，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商品而已，同样的东西商城上还有许多，送一个出去也不心疼。 她回忆了一下价格：“120元一只匕首，嗯，不心疼。” “更何况，我还得到了礼物——或者说是报酬。”她掂了掂手上满满一袋子的星光石，露出满意的微笑，“这可是50多万呢。” 容允似懂非懂地点头，他虽然早已经历遍这世间的嫌恶，但是由于他一直以来都处于被奴役、命令的地位，也从未试图去理解上位者的心思，因此对人心认知尚欠，此刻被她点拨，他忽然发觉自己的短视之处。 王翎摇头笑笑：“对了小容，你之前是不是说了要给我抓鱼？我们正好拐过去，中午我做鱼，怎么样？” 误入 新鲜的活鱼被一刀划开腹部，血液混合着内脏从刀口探出来，王翎拿起中号的菜刀利落地将苦胆切除，掏空鱼腹，切除鱼头，接着转换刀刃方向刮下轻薄锐利的鱼鳞，再取一勺的海盐，细致地涂抹在鱼肉上，拿一把打好结的葱段和一颗嫩姜，塞进鱼肚里，然后裹一层蛋液、一层面粉下锅煎炸，滋滋油花溅出来少许。 她看着火候，将几条鱼的两面煎得金黄诱人，接着又加入特调的酱汤，还有美味的豆豉、辣椒，爽口的酸菜，鲜切的嫩豆腐，中火炖煮，直到鱼汤泛白，水蒸汽从锅盖缝隙里钻出来，带来满室的鲜香，这才关了火，盛出端到餐桌上。 她做了一顿鱼肉，看着桌上的美味倍感满足，旁边的容允乖觉地上前料理其他事务，将厨房里快速清洁后，端上夹了广式腊肠的咸香米饭，以及他另外做好的清炒上海青上桌。 王翎见他坐下，拿起筷子开始用餐，他们都专心在美味的晚餐中，没有像往日一样闲聊。此时窗外风雪肆虐，冷到了极致，而屋内却是暖意融融，灯下热气腾腾的鱼汤色香味美，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温暖舒适。 鱼汤鲜美，酸爽直冲头顶，给人脸颊蒙上了红晕和薄汗，又因为是极其新鲜的活鱼，肉质爽滑细腻，香辣烫口，配上绵密滑嫩的豆腐中和辣味，让人欲罢不能。 不过一刻钟，桌上的饭菜已然一空，容允细细回味着唇齿的余香，感叹她厨艺实在太好。 “姐姐，你真的不考虑去开个酒楼？” 王翎倒是不拒绝这种恭维，笑道：“开酒楼可累人？再说了，美食只有做给自己吃才是快乐。” 今日无事，她正好给自己放个短假，找了部电影要回房间里看。她去冰箱拿饮料，走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容允独自坐在沙发上。他应该是刚刚洗澡过，披散下来的长发微湿，掩住半张漂亮的脸，微微卷曲的黑发质感极好，像一帘流水般倾泻在他肩上，整个人被窗外的雪光照出一点轮廓，静谧又美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心想：“难不成是看雪？” 容允回头，她看不清他面孔，便把客厅的灯打开了，看见他微微湿漉的眼睫，怔愣：“怎么哭了，是太想家了吗？” 容允脸上浮起浅笑，打断了原先堆起的冷寂氛围：“姐姐误会了，我方才开窗，风雪打在脸上，是太冷了而已，不是眼泪。” 王翎不太信，她以为是逞强，凑近去瞧他苍白的脸，耳朵上的确泛着点不正常的红晕，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为什么要往窗外看？”她正疑惑着。 “砰砰！”窗外穿来突兀的响动，把她震得一激灵：“这是什么？” 她把他推开，贴到窗前往外看去，怪异的响动仍未停止，外头灰蒙蒙，她什么也看不到。 “的确是有个东西。”他轻声说。 “是什么？”她转头看他，已经有些紧张起来。 砰砰声仍未停止，敲得极不规律，一瞬间王翎想到了许多恐怖片里的片段，她想：“外面的东西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人的话，那可就危险了。”她甚至从行囊里拿出了手枪——她之前为了防身买的，枪把在手上紧紧攥着。 他挨过来，小心地往窗外张望，再次确认后才说：“是一头狼。” 屋子外面有头狼，王翎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她拉上了半边窗帘，问他：“只有一头狼吗？你真的确认没有其他的狼？”狼是群居动物，而且在狩猎时，狼群也往往分工明确，如同任何凶残的野兽队伍一样，有的个体专门负责探路、监察，有的个体则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暗暗蓄力，准备配合着发动致命一击。 “暴风雪，狼，天哪，这简直就是惊悚片的序曲。”王翎内心有些慌乱。 容允因为习武，视力极佳，他笃定地点头：“我确认过，外面只有一头狼。” “它在哪里？”王翎问。 “它现在在露台上。”他顿了顿，“它受了伤。” 王翎稍微镇定了一些：“受伤，那我们还是安全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放任屋外的危险，她默念“状态”，去商城里多买了两把枪，容允按照她的吩咐去仓库里拿了铁钩、绳索，准备妥当后，他们靠近通往露台的大门，准备出门一探。 一打开门，寒气便钻了进来，她打开大功率手电筒，向四周照射，露台上有些积雪，只是浅浅的一层，所以这上面几乎是一览无余。 “到底在哪里？”王翎有些心焦。 手电筒的光环绕一圈，慢慢停下来，聚焦在露台一角的巨大阴影上，那似乎是容允说的那头狼，灰黑色的巨大一团正在不时敲着墙边的栏杆。 她皱了皱眉，把手电筒给他拿，手紧扣着枪把，打开保险栓，枪口对着这个不明生物，慢慢靠近。 光线渐渐聚焦，它的轮廓显露出来，银白色的美丽皮毛，层层迭迭，体型像山岳一般高大，细碎的白色霜雪挂在上面，被手电筒照得反光，而霜雪之下，是一道结了冰渣的巨大血口，受到强光刺激，它转头过来低嚎，荧黄色的一双眼睛威慑力惊人——那是一只后腿撕裂严重的巨狼。 看到巨狼的那一刹那，她差点就按下扳机开枪，热气从巨狼的口中冒出，它躬下身，威慑地低叫，它并没有立即攻击，而是观察着这两个陌生人，衡量着彼此的战力。 她一动不敢动，指尖压着枪柄，皱着眉调整呼吸。她不能贸然开枪，万一没有集中要害，那便会激怒它。 巨狼观察着两人，鼻尖喷着粗气，慢慢地，它将目标转向她。 “不好！”容允暗道，一边摸上自己的武器，它这是发现了她更弱，想要先攻击她。 狼是一种极为狡猾的动物，他们深谙“柿子挑软的捏”这个道理，总是将群体中最为弱小的一方作为自己的攻击目标，以此来获得可能性最大的口粮。 “等等，”注意到他即将脱手的武器，王翎却轻轻按下他的动作。 “怎么了？”他用疑惑的目光默默看她。 “它不会攻击我们。”不知道为何，在与狼的目光对视时，王翎的脑中就冒出了这个想法，因此她制止了容允的动作，同时说：“再观察一下。” 巨狼的鼻尖扑出一丛丛白雾，它全身紧绷着，和他们彼此对视，竖起的兽瞳可怕森冷，王翎毫不退缩，以自己最凶狠的气势瞪了回去，在她的旁边，容允望着狼，身上泛起尖锐的杀气。 “嗷呜。”它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嗷叫声，像极了小狗的叫声，僵立的尾巴接着慢慢垂下来，抓着雪地的狼爪稍稍后退几步。 巨狼畏怯了。 它拖着伤残的后腿，嘴上嗷呜示弱，一边后缩到露台的角落里，那里正好堆积了一座小山似的雪，投下的阴影掩住狼的半边身子，两只兽眼仍然盯着他们。 “走吧。”王翎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没有放松手上的枪，而是保持一只手的紧绷状态，另一边拉着着容允，带着他慢慢后退。 在这期间，两人都紧紧盯着阴影下的巨狼，时刻警惕，直到确认它真的没有攻击的意图。 “这是怎么回事？”她关上门，把风雪挡在外面，感到十分疑惑，“按照这边的情况，狼群一般都生活在山上，怎么突然跑到山下来了？”方才看到的一切显然与她先前的认知产生了一些偏差。 容允沉吟，却也同样困惑，他对于这个冰雪世界的了解比她更加匮乏，只是根据刚刚的观察猜测：“它的后腿上还残留着一些木刺，也许是意外踩到了什么坑洞里，划伤大腿。” “应该是因为食物。”他突然说，“大雪封山，它在上面找不到食物，所以下山来。隆冬时节，山上的动物因为缺少食物，下山觅食，有些甚至闯入了人们的村落，这并不少见。” “嗯，也许是这样。”她脱下外套，低头思索：“这头狼是哪来的？是独狼还是群狼？现在下着雪，还能遮掩气味，等到明天雪停，它身上的血腥气极有可能给这里带来危险。” “但是该怎么处理它呢？”她暂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他倒了热水给她：“刚刚你怎么知道它不会攻击？” “我看到了，我看着那头狼的眼神，莫名就读懂了。” “它的眼里只有警惕和害怕，对我们没有恶意。”她说。 “算了，先不要管那只狼。”她做下了决定。这里安全系数高，受伤的狼单靠自己的力量是进不来的，它来到这里，也许只是为了找块可以躲过风雪的地方。也许等明天再看时，它已经走了。 “嗯。”他没什么异议，现在天色已晚，也不宜轻举妄动，将那头狼撂在一旁是眼下最好的处理方法。 两人道了晚安，分别回到房间，她之前神经紧绷，现在放松下来，立即觉得无比疲倦，很快陷进柔软的枕头里，沉入黑甜梦乡。 饲狼 风雪吹了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了下来，天光慢慢投入室内，窗外的雪光反射得扎眼，王翎睁开眼时闹钟还没响，她看了下时间，发现可能是昨日睡得早的缘故，今日醒得格外早。此时不到五点，屋里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她稍作洗漱走出房门，本想和往常一样拐去厨房，先给自己煮上早餐，路过客厅时，脚步却一顿，转向了露台的方向。 “不知道昨天那头狼还在不在？”她穿上了羽绒外套，手里抓着手枪，小心地打开门。 大雪堆在门口，有些难以推开，像是被封冻的冰箱门。王翎去拿了铲子，沿着一点缝隙往外敲打，这才把积雪都打掉了。铁门打开，带出一个半圆形的雪坑，原本堆积的雪都被推到了大门后。 她试了试露台的雪深，发现只不过一晚，雪已经没过鞋面了。 “也许今天趁着雪停，应该出去铲一下积雪。”她想。 雪停了，大雪不留痕迹地覆盖小楼，到处都是一片白色，屋外比屋内更静，几乎没有风，她站在门口处张望一圈，看到了昨天发现巨狼的角落，露台一角的大雪堆。 “那头狼还在吗？”她疑惑地走过去，不过动作很慢，非常小心。 她踩着雪，悄然靠近那里，接着瞄见了雪堆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缕白汽，与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明显的呼吸声：“呼呼，呼呼。” 她抬步转到那雪堆的正面，便看到那里面窝着的一只银狼。 “它都快被大雪埋住了。”她心想，不知为何，还有些想笑。 巨狼的状态不算好，虽然后腿的伤口已经被冻住了，但是那上面的血渍和泥污却没有得到及时清洗，再加上此处寒冷异常，也许再过些时日，他就会因为失温而冻死。 “我就这么见死不救，是不是有点太冷血了。”王翎趁着巨狼昏睡，端详着它如同银白色的靓丽皮毛，“它都已经伤到无法对陌生人警惕的地步了。” “也许我该救它？”她望着那丛厚实漂亮的毛发，起起伏伏地如同秋天的麦穗，闪着一圈辉光，而且蓬蓬软软的样子，她的手不自觉伸出来，有些想摸。 “唔...”狼忽然哼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塌下去的耳朵随着脑袋动了动，恰好从她手下虚虚地擦过。 “好像小狗！”她被萌到了。 “那就试着救救它吧。” 她没有去贸然打扰它，返身回屋，然后开始在厨房的冰箱里翻找东西。 “姐姐早上就想吃鱼么？”容允一大早起床就看到王翎在解冻鱼。按她昨天的要求，他昨天捉了不少，都储存在冰箱里。而她显然拿出来了几只，正放在水槽里解冻。 “不是我吃。”她转头说，“你起床了？真早。” “嗯，我都是这个时间起的。”他笑了笑说。 “不过，如果不是你吃，难道是...” “对，我打算去喂那只狼。”王翎扬起笑容，随意找了个借口：“它看起来好可怜。” “可怜。”容允心里默念这两个字眼，他的心里忽然就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对于她的举动产生排斥，他笑了笑，阻拦道：“姐姐，那只狼品性未知，说不定是一匹恶狼呢？” “是吗？”她不以为然，“也许是吧。要是恶狼，那就到时候再打死它。” 他于是又说：“要是姐姐执意要喂它，我也可以代劳，太危险了。”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她断然拒绝，心道：“反正手上有枪，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容允今日怎么这样啰嗦。” 他察觉出她的情绪变化，笑了笑，不敢再阻拦，转而说：“那么，我待会再去捉几只鱼吧，只是这些可能不够。” “是有点少...”她看了眼盆里的五条鱼。 “那只狼体型那样大，估计需要不少肉食，别到时候只给它尝了一点甜头，反倒让它找到机会攻击我。”想到这里，王翎同意了他的建议：“这样也行。那就等你捉鱼回来再喂。” 容允答应下来。 他们像寻常一般用过早餐，便穿好防护出门。 他向更远处走去，而王翎则是留在了大门口近前，默念“状态”，现场在商城购买铲雪机器，准备将店门口的地区休整一下。 商城里的商品多种多样，随着她进入极寒位面，里面与冰雪防冻相关的商品多了许多，目前她解锁的“生存相关”产品只有10页，每页50件商品，大体涵盖了个人生存所需的衣食住行方面，有最朴素的威化饼干、矿泉水，也有相对限制流通的枪械冷兵器，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分类下商品的技术水平到目前来说都没有超出现实世界。 王翎搜索出其中的铲雪车，价格是20万元，看到页面上标亮的数额，她有些肉痛，她买一把手枪最贵的也就几千元，最便宜的甚至可以几百元一把。不过她也知道，目前来说，铲雪车对于她是刚需。 她先拿铁铲在门口清出一片可以放置雪车的空地，接着购买铲雪车。悄无声息地，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一辆叁米高的铲雪车，准确地来说，是一辆带铲的大货车。 她踩着踏板爬进货车，系统还附带了一份《傻瓜操作手册》，虽然她真的怀疑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内涵自己，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手册上面的指示操作。 首先是熟悉方向盘一侧的各种操作按钮，然后是尝试启动货车，幸好这是自动挡，省去了很多操作上的麻烦。雪地里行进的速度不能太快，王翎把速度控制在15码左右，接着就操作着铲雪车一路推雪，一路铲雪。大概30分钟后，货车的雪箱就已经满了一半。 被铲雪车碾压过的地面变得平整许多，雪除去后便露出来黑色的土地，以及一些被削得七零八落的枯草皮。 “等等，黑土地？”王翎感觉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什么，她操作雪车又往外铲了一圈，雪地上便出现了更多污点般的深棕黑色，她停下车，跳下来拿随身的铲子挖出一点，放在掌心里细细观察。 “一般来说，土壤的颜色和它的成分有极大关系，有些土壤的颜色甚至就是富有矿产的表现，尤其是露天矿。这个土的颜色这么黑，会不会里面也有矿呢？”她端详着掌心的黑土，有些兴奋。 “如果有矿的话...那我不就发财了吗？”她忽然畅想起来“挖矿暴富”的前景。 “姐姐？”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踩过雪地，走过来问：“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发财...不对，我在铲雪。”王翎收敛了一下兴奋之色，拍拍膝盖站起来。也许是因为之前运动过，容允的脸颊热得通红，他两手提着沉重的铁桶，满满的都是鱼，最上头的还在扑腾。 “这么多鱼？”看到满满的两大桶，她有些惊讶，容允还问她：“姐姐觉得这些够吗？要是还需要的话我晚些时候也可以再去一趟。”他这样小心翼翼，王翎失笑：“怎么会不够？” “这些肯定够了，不仅仅是可以喂那只狼，估计我们今后几天都不愁肉吃了。” “干得不错，小容。”她拍拍他的肩。 “嗯。”他微笑着，实则默默地红了耳朵，只觉得她好像不是隔着厚厚的外套，而是直接触摸到了他的手臂一样，那里似乎也染上了来自她的温暖。 两人合力将鱼装进一个空余的菜盆里，王翎抱着盆有些艰难地打开门，容允便过来帮她，他扶了一下她怀里的盆，用了点力抬起：“姐姐，我来帮你吧。” “不，不用。”她推开他的手，“你的手已经受伤了，小心不要碰水。” 刚刚在处理河鱼的时候，她才发现他虎口处有些狰狞的伤口，据说是被鱼线割到了，他藏着不给她看，反倒引起了她的愧疚，她想：“他捕鱼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也许我应该多关心他一些。”所以在仔细帮他处理完伤口之后，她才起身去露台喂狼。 上午只有小雪飘落，因此露台上和她离开前无异，她先把盆放在巨狼所在的大雪堆不远处，接着拿出手枪和手电筒，小心地接近它。可能是因为打过几次照面，她这时候已经觉得，这头狼并不可怕了。 而在容允看来，她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些天真，他小时候曾被组织放在猛虎的笼子里与之搏斗，因此深刻地明白，野兽终归是野兽，他们偏爱鲜血以及野蛮的掠夺。所以在王翎向巨狼靠近的时候，他一直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以防危险的情况发生。 王翎和早晨时一样，离这头漂亮的银狼越来越近，她的脚步声几乎没有惊动它，巨狼歪着头，埋在自己有些脏兮兮的爪子下面，呼呼睡得正香。 她打开手电筒，灯光缓缓移动到了巨狼毛茸茸的脸上。 “嗷呜…”那对耳朵明显烦躁地动了起来，爪子捂着脸居然仍然在睡。 “这只狼是不是有点憨？”她心里憋着笑，手指挪动到开关上面，开始反复按动开关按钮。 “哒哒哒，哒哒哒。”伴随着细微的响声，手电筒的光开始频繁地闪动起来。 “嗷！”巨狼猛地睁开眼，向她展露自己的利齿，结果发现这个人居然离他只有半米，巨狼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又“嗷呜”了一声往后窜。 它明明体型巨大，处在优势地位，但是突然窜起来的动作却让它变得格外搞笑，脸上炸起的毛，紧缩的兽瞳，激动得立即竖起的耳朵，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说：“怎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 她没有后退，因为在这样的距离下，她确信，她确实能读懂这头巨狼的情绪，或者说，是它的表现太过于人性化了。 王翎关掉忽闪的手电筒，伸脚把盆踢过来，微微笑道：“小狼，我给你弄了点鱼。你吃吗？” “呜呜…”狼嗷了一会才意识到要找回尊严，它开始像之前那样龇牙，爪子磨蹭着地面预备着探出来，结果她的动作恰好打断了它，把装满了鱼的盆直接踢到了他的前脚下。 “嗷呜？”它瞪大眼睛，马上低头去闻。 “是吃的！”它应该在这么说，因为那情绪已经随着胡乱打在雪堆上的大尾巴暴露出来了。 银狼看了看脚下的盆，往里面踩了几下，爪子上的毛发被还在吐泡泡的河鱼沾湿，它用了点力，立即就踩出了血，接着，他又低叫着看向她。 “你想说什么？”王翎问不过她没得到回答，只好观察它的状态猜测。 “等等，这个眼神——难道是担心我把鱼拿走吗？”王翎顿时哭笑不得，“这只狼怎么救这么顺理成章地把投喂当成自己的东西了？” “嗷…”巨狼的大尾巴一僵，警惕地绷直片刻，半翘起来，同时嗷嗷嚎叫，盯向距离不过半米的她，表现出极强的震慑力——然后狼把盆迅速地扒拉到了自己后脚处。 “我不抢你的，你自己吃。”王翎无语地摆手，接着慢慢退后，直到他不在对着她低叫，这才停下来。 银狼看着她退出范围，接着像是听到指令一样，马上埋头，开始暴风式吸入，鱼被它几爪子拍晕到地上，接着就是埋头苦吃，期间还会用前掌的尾爪把碍事的鱼刺勾出来，和尾巴和头一起丢到一旁。它刚开始吃得极其快，囫囵吞枣式的吞咽，过了一会应该是满足了点胃口，开始把鱼一只只从盆里挑出来，然后再重复之前的那种“拍晕+吸入”的那种粗糙步骤。 结果就是，整只狼都吃得脏极了。 王翎早在被鱼鳞溅到的时候就有些嫌恶地避到了门边，和一起容允并肩观察着它。 “狼和狗不同，即使姐姐好心喂它，等它吃饱喝足了还是会走的。”容允根据经验点评道，“毕竟它的巢穴也不在这里。” “不一定。”王翎说，她总有种预感——就是那种感觉会被赖上的预感，这头狼不一定会走。 巨狼大快朵颐，把盆子里的东西都化作骨头堆在一旁，然后威风凛凛地抖了抖身上的毛，连带着雪粒也纷纷掉下来，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左右扫着屁股上的雪。 它吃饱了，把空盆拍开，便开始舔爪。前爪和脖颈处的脏污很容易舔掉，它举着爪子左右几下，白乎乎的爪子就变干净了。 狼接着看了看旁观的两人，摆了下尾巴，接着后退一些，趴下来，开始歪头去舔受伤的后退。 半晌，狼料理完自己，站起身：“嗷嗷！”它直直对着他们叫，与此同时，爪子毛躁地拍着地面。 “姐姐。”他握紧了自己的武器，“要小心。” “好。”她点点头，不用他提醒，她已经把保险栓开了。 银白色的巨狼从雪堆的阴影里走出来，在日光下看，狼的眼睛呈明度很高的黄色，圆圆的黑色瞳孔占据眼睛的大部分面积。他的后腿仍然拖沓着，气势却是十分昂扬的。 一步、两步…“啪”地一下，装模作样的银狼脚底突然打滑，膝盖一弯，嘭地就矮了下来。 它打了个响鼻，然后喷嚏不停：“呜啾、呜啾、呜啾——”一丛丛雪花被他的喷嚏抖了下来。 “哈哈哈！”她直接笑出声来。 “好笨的一只狼。” 来访 风雪过后，阳光格外地灿烂，万里晴空与耀眼的白雪对比强烈，而在这片白色之上，直扑地面嗷嗷叫着的银狼显得格外可笑，王翎忽然有些想通了，先前位面卡牌上介绍了这里的智慧生灵，说不定指的就是像这头蠢狼一般富有人性的动物。 她站在离巨狼一米外的地方看着银狼瘸着腿从雪地上站起来，步伐还有些不稳，慢慢停下笑声，对着那双岔岔不平的兽眼说：“小狼，走路小心点啊。” “呜嗷——”狼朝他们短促地叫了声，像是示威，可是婉转的音调又像是在埋怨。 “好好好，知道你受伤了，不笑你。”她微笑地走近了些，直到那道巨大的影子投在她身上。巨狼有些烦躁地磨了磨爪子，不过倒是出奇地没有动，这都是因为她的威胁：“小狼，乖乖地。”她的手稳稳地拿着手枪，指向巨狼的头颅，慢慢地靠近，直到枪口距离目标只有不足一臂之远。 “否则你只能试一试，到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快。”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冷漠的笑意，“砰，就能够击中你的脑袋，要你的命。” 白汽从银狼的鼻尖冒出，它原本想要龇牙，不管那个奇怪的东西向这个取笑它的人发动攻击，但是敏感的直觉又让它下意识地相信了她的说辞，那双黄色的眼睛兽瞳竖起，头颈上的银毛纷纷炸起，眼底里冒着恐惧和忌惮。 “你果然能听懂我的话。”王翎看着银狼的情态，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心想：“要在志怪小说里，这大概就是妖怪了吧？” “那么小狼，你会说人话吗？” “呼哼。”巨狼瞪她一眼，大尾巴不爽地打了下身后的积雪，眼神里是明晃晃的：“你明知故问。” 此时，站在王翎身后的容允已经是满脸震惊：“这头狼是成了精吗？” 王翎轻笑一声：“好吧，既然你真的能听懂我的话，那么...” “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一个黑点从雪原尽头慢慢靠近这里，王翎捧着刚刚做好的珍珠奶茶，便被容允的提醒打断了。 “有人过来了。”她放下杯子，从凳子上站起来，透过玻璃往外望去，雪原上浮动着一前一后两个黑点，正在以极快的脚程朝这边来。 “肯定是村长的人！”她跳起来穿上外套，急急忙忙地走出去。店外约100平米的空地已经被她铲得干干净净，黑色的长方形轮廓与一旁的皑皑白雪对比鲜明。幸好她早上刚让容允洒了盐，这里没有因为依然扑朔落下的飞雪染白。 她站在空地前翘首张望着，看着那两人如履平地般小跑过来，为首的赫然是熟悉的硬朗面孔，扎伊达。 “我的朋友！”扎伊达的脸被裹在厚实的毛帽里头，远看像只大白熊，一听到她的呼喊便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阿扎，你来啦！”王翎也热情地揽过她的手，尽管两人的身高略有差异，她也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快进屋里暖和暖和。” 一进门，她便拿了杯子给她倒热腾腾的奶茶，邀请她先在椅子上坐下来，扎伊达身后跟着的也是个打扮得像熊一样的人，跟着走进温暖的店铺，默默地缀在扎伊达身后。扎伊达脱下皮衣，他也跟着照做。 “哇，你这里好漂亮！这个房子是你自己做的吗？”扎伊达一进来，眼睛就瞪大了，新奇地张望着这个格外明亮整洁的屋子。 她发觉这里比村子里最大的房屋还要大上一倍，而且不仅是空间的大小差别，房子里面的各种器具也让她不住惊叹，她还算稳重，没有上前去触摸这些神奇的事物，而是眨着眼睛问王翎：“我的朋友，你是山神派来的使者吗？” “怎么可能？”王翎失笑，“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而已，阿扎，你快尝尝我的奶茶，我今天刚煮好的。” 来访的两个客人手中都是一倍甜香浓郁的热奶茶，扎伊达低头闻了闻，倒是直接喝了半杯：“啊，是甜的！好喝。”她直率地感叹一声，接着叁两下就把它们都干光了。扎伊达放下纸杯，她身后的随从也跟着放下了纸杯。 “阿扎，我记得之前和你说好的交易市场是几天后，你今天怎么就过来了？”王翎又给她满上奶茶，问道。先前他们约定的交易会至少是两天后才开始举行，扎伊达在问清楚她的地址后，拍着胸脯说：“等我通知完村里人之后就派人去找你。” 王翎却没想到，扎伊达在第二天就上门来了。 扎伊达爽朗地笑了笑：“今天不是正好天气不错么？早上大伙出来清雪，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了，然后长老就建议我早些举办，这两天都是大晴天，可等到明天过去，又得下大雪了。” “原来是这样。”王翎点头，“早些办当然可以。” “嗯，所以我就带阿朱过来和你说一声。” “哦，对了。”扎伊达拍拍脑袋，把旁边默默站着的人拉过来，王翎的目光这才落到她的随从身上，原来是个雌雄莫辨的青年。 “阿朱是？” “阿朱是我的大夫。”扎伊达厚实的掌心拍上青年的肩膀，显然是很亲昵。青年抬起头，粗糙的皮肤掩盖不住俊逸的五官，他和善地笑了下，看起来有些温柔。 “阿朱知道有商人来，吵着要跟我过来呢。现在满足好奇心了吧？”扎伊达的语气十分亲近，她一边说话，一边与青年微笑，态度里带着几分暧昧，或者...还有一些宠溺？ 王翎不禁多问一句：“阿扎，你刚刚说大夫，那是什么意思？” “哦，你还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习俗啊。”扎伊达不好意思道，“村子里的女人都可以娶好几个男人，大夫就是那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好几个男人。”王翎暗自咂舌，“那不就是母系社会了吗？” “这里的女人的地位应该很高。”她想。 扎伊达和她的大夫看起来感情很好，王翎请他们去沙发上详谈，阿朱便挨着扎伊达坐下，他安静乖巧，看到自己的妻主手上杯子空了，还主动帮她倒满。 “等明天早上我就带村里人过来这边做交易吧，你这里有这么大一块空地，可比村里方便摆摊多了。”扎伊达爽快地说。 “不用不用。”王翎连连摆手，“要让大伙自己走过来，那不是太辛苦太麻烦了吗？” “你太小瞧我们付族人了。”扎伊达反而还有些生气了，“这点短短的距离算什么？要知道村里的人都能连续赶路叁天叁夜不停歇的，不麻烦，完全不麻烦。”她坚持要把交易场地放在这里，“而且，你们只有两个人，还瘦得和麻雀似的，难道搬运货物不会更麻烦吗？” 王翎只好点头，心想：“原本我还打算再买些系统空间装货，这样也行，开门就可以做生意了。” 两人大致交流了一下明天要交换的商品，阿朱和容允则是默默待在一旁，旁观他们讨论。 于阿朱来说，家里做主掌事的一向是他的妻主，在这些大事上他是没什么发言权的，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因为在数个夫子之中，他始终能有扎伊达的尊重和宠爱，在交配上有不容置疑的优先权，其他方面的权力也不小，就像是这样的交易事宜，扎伊达也愿意带着他一起来。 而对于容允来说，主事说话，他作为伙计，当然是不容插嘴的，因此他只是站在王翎的椅背旁，安静地听着，同时暗自打量对面这位在武力上不容小觑的村长。 扎伊达问她：“对了，我的朋友，你送我的那种刀还有多少？长老说可以尽量多买些，给大伙用。”她故作不经意地询问，只不过有些偏移的视线多少暴露了一些心思。 王翎瞧着她不自然的神态，心道：“终于说到这一点了。” “我早料到她会来购买这种匕首，不过，她留到最后才说，也算是沉得住气。”她想着。 王翎啊了一声，为难道：“其实，那刀我这里也不多。” “那还有多少把？”扎伊达立刻急切地追问。阿朱咳了下把她拉住，她回过神，面色转缓：“呃，我是说，那种刀还挺好使的，我还想多买几把。” 王翎低头轻笑，没有拆穿扎伊达：“这一路上，也有不少人找我买刀，零零散散卖出了20多把了。剩下的存量，恐怕不多。”她面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 “那...”扎伊达的目光紧追着。 王翎便说：“估摸着还剩下30多把？”她试探着说了一个数字，怕一下子报太多反而让这匕首廉价起来，扎伊达则是眼前一亮：“已经不少了，我的朋友，能全部都卖给我吗？要知道我们村里两百多位勇士里，还有不少人是没有利手武器的。” “当然，当然可以。阿扎，我的朋友，我非常愿意把他们都卖给你，而且实际上，我原来还给自己留了十多把，这种刀实在是很好用，做工上乘，是工匠大师一手打造的佳品。” “就是，价格可能有那么一些高。”她慢悠悠地说出最后一句。 听到这话，扎伊达脸上的紧张瞬间放下来，她笑了声，连连点头：“价格不是问题。我猜你应该需要那种发光石头？这些东西在我们这里可不少，你要是愿意，我让村里人给你挖个十几麻袋。” “十几麻袋？”王翎勉强把惊讶吞进腹里，心想着：“这可得有多少钱？” “好！”她立即同意，“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把刀整理出来给你，每个就换这个盘子这么重的，你觉得如何？”她随手将桌子上的玻璃果盘递给扎伊达，那上面还摆着待客用的苹果、橘子，冰裂纹的玻璃盘雅致又大气，其重量也不小。 “足足有3kg，这3kg小钻石换一个匕首，我可真是赚疯了。”她暗自想。 “这、这么漂亮的盘子。”扎伊达小心翼翼地接过果盘，触手光滑冰凉，啧啧赞叹道：“我的朋友，你这里连一个盘子都这么好，而且这么白、有这么美，看这质感，好像冰做成的一样，真像是尤塔神赐予的礼物啊。” 看到王翎面露疑惑，扎伊达心情颇好地解释：“尤塔神是孕育一切冰雪的女神，她将冰寒的礼物赐予我们，是无数族群村落共同信奉的至高神。传说中她从封冻之湖诞生，膝上便躺着一个冰雪做的碗。” “原来还有这样的传说。”王翎心想：“从冰雪中化身的最高女神，真是奇特的信仰啊。” 扎伊达手上捧着盘子，小心翼翼极了，王翎见此，顺势说道：“阿扎，虽然这个玻璃盘也是我的挚爱，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作为朋友，我决定也把它送给你了。” “还有这上面的果子。”她介绍道：“这个红色的是苹果，这个黄色的是橘子，都是我们那里特产的果子。你今日过来，我一时之间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只有这些，作为一点小小的心意，你可不要拒绝我啦。” “原来这是果子。”扎伊达新奇地拿起一颗苹果，接着她热忱望向王翎：“我的朋友，你可真是太慷慨了。” “你放心，明日我一定好好组织村里人过来交易，那种发光石头我也会备好，你有多少刀，我便买多少。” 她和王翎相视一笑，接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来之前长老还让我提防你，我就说嘛，这根本就没必要，你这么大方真诚的人，怎么能和那些狡诈的商人相比呢？哈哈哈。” 两人又闲聊片刻，阿朱提醒扎伊达时间，扎伊达只好恋恋不舍地和他们告别，和来时一样大步跑着离开。 ------- 还在这个平台哒，主要是没审核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