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喜事:夫君,来耕田》 第1章 一朝穿越 入夜时分,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水敲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地响声。 李海棠辗转反侧,不停地翻身,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的破旧的轻纱帐子,内心很不平。 两天前,她还是人民医院普通外科的一名医生,正在医院里值夜班,没有患者,她就看着网上热播的剧,和同事吐槽,不知不觉睡过去,等再次醒来,就换了一个场景。 破旧的砖瓦房,地上铺着青砖,靠窗户是一片火炕,炕上有两个掉了漆的箱子,上面有斑驳的裂缝,可见年代久远。 几个穿着古代衣着的人围着她,众人七嘴八舌,幸好对方的话她能听懂,谩骂和嘲讽,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作为一名医者,救死扶伤,一直是受人尊敬的,李海棠被揪着衣裳大骂,她反驳的时候,才发现嗓子似乎被什么勒过,红肿得厉害。 “小贱蹄子,要死你也得死到秦家,别连累了家里人!咱们可是拿了银子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嘴皮子利索,唾沫横飞,一张嘴一口大黄牙,门牙缺了一颗,说话漏风,“和你那一棍子打不出屁的娘一个德性,给你找个吃香喝辣的好归宿,还闹腾,这让村里人咋看咱家?” “就是就是,眼瞅着还有两天就出嫁了,你非也得闹一出,好像咱推你进火坑一样!” 老太太旁边站着的颧骨很高的刻薄妇人连连点头附和,末了,又道,“秦家那条件,总归不会亏了你,一天三顿,顿顿白米干饭,还有肉。” 李海棠被一干人等说得迷糊,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脖颈上清晰的疼痛感,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她闭上眼睛思索片刻,脑海中立即闪现一幕幕,李海棠终于承认这个悲哀的现实,她莫名其妙地穿越了,而刚才说话之人,就是原主的奶李家老太太和大伯娘刘氏。 身体原主人,和她同名,同样叫李海棠,年岁却轻,是个刚及笄的黄花大闺女。 原主爹娘先后离世,只剩下她和才九岁的小弟李金琥相依为命。 李母尸骨未寒,家里的极品亲戚找上门,迫不及待地霸占了屋子和田地,把颇有姿色的李海棠卖给镇上的鳏夫秦员外。 秦员外在镇上有几个米粮铺子,周围村里百亩良田,他本人算是半截身子入土,却没留下一儿半女,只因他先后死了几个老婆,据说是命硬克妻,连带着命中子嗣缘单薄。 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秦员外终日抑郁。说来也巧,两个月前在镇上,偶遇李海棠,正好听路人叨咕,说李海棠模样周正,屁股大而翘,好生养,一定能生出个带把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员外当即被吸引,出了大把的聘礼,只为娶佳人为妻。 第2章 海棠被卖 嫁个老头子,未来全然没有任何希望,还不如早早地了断,好歹能给自己留下一个清白。 “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啥呢!” 原主投缳未果,被看管起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身边离不得人,今儿这正好轮到她的大伯娘刘氏守夜。 “想金琥。” 李海棠嗓子受伤,灌了几副苦药汤子,嗓音沙哑,夜里更显得压抑,她觉得,既然穿越过来,代表代替原主活着,小弟李金琥就是最亲近的人。 “想那小子干啥?你要是当了员外夫人,他就是员外小舅子,有银子干啥不好,送到学堂去,读书人最是清贵,没准咱老李家,将来祖坟都能冒青烟哩!” 大伯娘刘氏怕李海棠想不开再寻短见,夜里都不敢睡觉,婆婆李老太太可是说了,到谁那出岔子,到手的银子打水漂,就是李家的罪人。 祖坟冒青烟?李海棠翻个白眼,那青烟怕是祖宗气得七窍生烟吧! 刘氏的确是能说会道,苦口婆心地劝说,拿李金琥说事,就是抓住原主心软的弱点,打感情牌。 “大伯娘,我做梦梦见我娘了,我娘让我好好的看顾小弟,这可是我们二房的独苗,不能让我爹断了香火。” 李海棠声音充满落寞,她吸吸鼻子,哽咽道,“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嫁秦员外也成,就是金琥……” 李家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李海棠的爹李大河行二,她还有大伯李大江和三叔李大海,她娘亲体弱多病,心思重,在她六岁那年,好不容易才生下李金琥,若不然,家里就成了绝户。 作为长姐,关心自己的弟弟总没错,李家极品们也正是抓住这一点,找个由头,骗走了李金琥,藏到了亲戚家。 原本这一大家子以为稳妥地拿捏住了李海棠,谁料原主突然想不开投缳。 按照李海棠的分析,原主只是吓唬吓唬李家众人,只求见小弟一面,并不是真的想死,否则,不会找白日里上吊,谁料假死变成了真死。 “你这丫头啊,何苦这么想不开呢。” 刘氏见李海棠有点后悔的意思,从床上坐起身,点亮了油灯,自顾自地倒一杯水,片刻后,她用手抹了抹嘴边的水渍,叹息一声,“秦员外虽然老,老却有老的好处,你嫁过去抓紧机会剩下个男娃,等他两腿一蹬,家产都是你的,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刘氏掏心掏肺,不住地劝解,“怎么都是划算的买卖,你嫁人,家里也能得一笔钱财,金琥有银子念书,你大堂哥也能娶媳妇了!”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差点骂娘,合着就是牺牲她一人,幸福千万家,大伯娘刘氏真是巧舌如簧,说得比唱得好听,她闺女咋不嫁过去呢,大堂姐比她还大一岁多,屁股也更大! 秦员外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不赶紧置办棺材板,还要糟蹋个黄花闺女,李海棠觉得,想熬死老祸害,几乎是不可能了。 第3章 好算计 “大伯娘,能不能和奶说说,让我改个日子出嫁?” 李海棠在心里把李家祖宗十八代骂个遍,这才慢吞吞地道,“我娘刚走,我……” 在李家,男主外,女主内,一般嫁娶大事,做主的都是李家老太太,李海棠想了想,决定采用拖延术试下。 她初来乍到,对一切都不熟悉,想要拍屁股走人,又良心不安,她这一走,李家人绝对不会给小弟李金琥好果子吃。 小弟才九岁,还是个小娃,绝不能留给李家奇葩摧残,李海棠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要安置好原主的唯一亲人,算是对原主有个交代。 “那哪行?” 刘氏震惊,接着眯着眼,警觉起来,莫不是,侄女李海棠还有旁的打算不成?她印象里,侄女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实头,看不出有啥心眼。 也不怪刘氏惊觉,本朝以孝治天下,父母亡故,作为子女要守孝三年,不得嫁娶,除非在死后一个月内的热孝期办喜事,否则被人抓住由头告到衙门衙门,是重罪,可是要吃牢饭的。 若真等三年后,李海棠年方十八,在十里八村就是老姑娘,未必能卖得上一个好价钱。 李海棠在脑中搜索一下,也得到同样的信息,她躺在床上,又翻个身,绞尽脑汁,说什么也不能嫁给要进棺材的老祸害。 “海棠啊,你莫不是还惦记孙寡妇家的大儿子吧?” 刘氏全然没了睡意,怕李海棠在整出什么幺蛾子,她抓了一把瓜子,坐在油灯边上,一边说话,嘴里还飞速地吐着瓜子皮。 李家村有不少外来户,孙寡妇就是其中一个,孙兴孙寡妇唯一的儿子,那真是心头肉。 孙寡妇一个妇道人家养子不易,为人彪悍,虽说是外来户,没有宗族依仗,却是个谁也不敢惹的狠角色。 原因无二,孙寡妇耳力好,谁家有点破烂的腌臜事,她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若被得罪,就宣扬个人尽皆知。 孙寡妇人虽泼辣,她的儿子却是个脾气好的,生得高大瘦削,面容白净,能读书识字,在镇上的一家米粮铺子做伙计。 “没有。” 李海棠说话声音闷闷的,她用手揉了揉心口,大伯娘刘氏提到孙寡妇的儿子孙兴,她马上心口钝痛,接着,又有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孙兴斯斯文文,和村里庄户人家的泥腿子不一样,穿着长衫,哪怕是洗得发白,也是一尘不染,他笑容浅淡,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带着宠溺。 两个人彼此有意思,想着时机成熟,就求爹娘成全,来往也是规规矩矩,没半点逾越之处。 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李海棠爹娘先后亡故,吊唁的时候,村里人几乎都来了,孙寡妇的儿子却不见踪影。 紧接着,李海棠被定给秦员外,她背着个小包袱,跑出门去,求着孙兴带着她私奔,只要离开李家,去哪里都好。 得到的,是闪躲的眼神,孙兴告诉她,他要成亲了,求娶的是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这样,他就能当上二掌柜。 他让李海棠嫁过去,然后和他合谋,怀下他的孩子,让秦员外做个绿毛龟,再一点点吞了秦家的家财。 第4章 不做软包子 孙兴所在的铺子,正好是秦员外的产业之一,他眼神放光地找李海棠诉说美好的未来,并且承诺,二人的儿子继承家产,他就休了婆娘,和她永远在一起。 “听大伯娘一句劝,那孙兴是个不靠谱的,你嫁过去,有孙寡妇这样斤斤计较的婆婆,也过不了啥好日子。” 刘氏和孙寡妇有仇,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因孙寡妇家的南瓜结出墙外,刘氏看到就摘回来。此事被孙寡妇知晓,站在村里的小土包上开骂,足足骂一个时辰,那战斗力杠杠的。 李海棠点点头,目前为止,刘氏就说了这么一句人话,孙寡妇的确厉害了点,但是孙兴,她心里冷笑,嫌贫爱富,靠着女人上位,内里的心都是黑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有一天飞黄腾达,就是妥妥抛弃糟糠的陈世美!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接着是轰隆隆地惊雷,雷声不断,屋子都跟着抖了三抖。 夜半,李家老太太被雷声惊醒,索性去了个茅厕,发现李海棠屋里的灯还亮着,站在屋外使劲拍打窗户,“大半夜的作啥?赶紧灭了油灯,灯油不要银子啊!” “娘,我马上灭灯。” 刘氏哆嗦地缩了缩脖子,麻利地收起桌上的瓜子和瓜子皮,这点零嘴是上次在秦家下人手里要来的,没有上交,若被婆婆发现可了不得。 李家早已分家,但是大房要奉养爹娘,所以刘氏没有话语权,一切还是李老太太做主。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第二日天刚亮,李海棠就已经洗漱完毕,她推开窗户,顿时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凉意。 原主活动范围比较小,就知道她所在的李家村,位于大齐边陲小镇上,冬日大雪封山,想要出村一趟,非常不容易。 现下刚到农历九月,树叶就黄了,一场秋雨过后,院里落着厚厚一层。 李海棠踩着小凳子,站在里屋后面的通风口往外看,远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深山,山中云雾缭绕。 在她印象里,李家村背靠着的深山里有野兽,所以村民也只敢在附近活动,现下正是物产最富饶的时节,山里的野果子,板栗,核桃,榛子,松子都熟了,隐约还能看到背着大口袋进山的村民。 “小蹄子,干啥,那出风口怕是只能让你出去一个头,你不怕卡死,你就逃!” 李老太太在前院扫地,没听到屋里的动静,她进门一看,孙女正在向外张外,格外安静,也不知道在想啥。 秦员外对李海棠很是上心,还没成亲,就给了家里一百两银子,有这些钱,他们可以翻盖屋子,建造几间石头房子,冬暖夏凉不说,也不用担忧被冬日被大雪压塌了屋顶。 银钱花出去不少,采买了石头,万一李海棠死了,李家人没办法和秦员外交代,弄不好还得到衙门告状,全家老小吃不了兜着走。 “奶,你喊我小蹄子,你是啥?” 李海棠可不是受气包,被说了一声不吭,李老太太要拿着卖她的银子,一家人享福,不对她客客气气的,还非打即骂,岂有此理! 第5章 好日子 “你个小……” 李老太太骂一半,戛然而止,她气得扔掉手里的扫帚,怒道,“你和你那病歪歪的娘一个样!从小就会勾搭汉子!” 这句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在大齐,女子名节是顶顶重要的,若是这话让外人听了去,李海棠名节受损,要被人戳脊梁骨,如果是面嫩的想不开,或许真的一根绳子吊死了事。 “奶,我爹不是李家的种吗?” 李海棠不怒反笑,哪有亲奶奶说亲孙女勾搭汉子的,反过来一想,如果爹李大河不是李家的种,那就是间接说李家老太太偷人。 趁着李家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李海棠又换了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到这里后还没出过家门,对村里的一切只有模糊的印象,对逃跑不利。 “你又想出啥幺蛾子?” 李老太太狐疑地看了孙女一眼,心生警惕,在她的印象里,李海棠的性子软弱沉默,这投缳自尽不成,嘴皮子倒是厉害不少。 “奶,我就是想在村里走走。” 李海棠垂下眼帘,心里默默吐槽,在现代,坐牢也有个放风的时间,她被拘在屋子里,房间阴暗,见不到阳光,憋也憋疯了。 见李家老太太没说话,她又找借口,“以后我嫁人,就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一次……” “唉,让你大伯娘陪着你在村里走走。” 李家老太太用手遮挡阳光,又看了远处一眼,幽幽地道,“今儿可是个好日子。” 李海棠听不懂,也没深究,现在她脑海里都是如何在成亲前逃跑,她现在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没钱寸步难行,出去无依无靠,怕是要饿死。 李家是龙潭虎穴,不能久留,她娘亲那边倒是有亲戚,可远在大齐都城。 原身的娘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娘家在大齐都城,据说也是一户官宦人家。这又是官家小姐恋慕穷书生的故事,家里强烈反对,所以小姐只得和书生私奔,半路被抛弃。 小姐没有脸面回家,遇见歹人,被庄户上的汉子救下,最后以身相许。 这个命苦的小姐,就是李海棠的娘亲,否则和李大河八竿子打不着,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外婆和舅舅家或许能投靠,李海棠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就是信物,可北地边陲距离大齐京都有千里之遥,这一路上的车交路费,干粮,所需不少,她现在两手空空,想出镇都是天方夜谭。 李海棠的娘去世之前,曾经拉着她的手,说自己有两个愿望未曾实现。 第一,想在亲人面前忏悔认错,走到今天这一步,因为没有听家人的忠告,为此后悔不已,请求爹娘原谅,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第二,最放心不下的是小弟李金琥,生在乡野,只能做个庄稼汉,若有机会,一定要送他去学堂。 “海棠啊,你这是何苦呢!” 大伯娘刘氏得了差事,放下手中的活计,把手上的水珠子放在衣摆两侧擦了擦,“你非要看见才能死心?她孙寡妇的儿子有啥好的,说白了,就是个小白脸儿!” 刘氏絮絮叨叨地,拉着李海棠出门。 第6章 祝你洞房花烛夜不举! 村里的小路上,洒满了红色剪纸做的喜字,村里热热闹闹,还有小娃爬到树上,望着远处。 “马车,马车来了!” “新郎官接了新娘子喽!”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地鞭炮声。 李海棠恍然大悟,难怪刚刚李老太太说什么好日子,原来是村里有喜事,而主角新郎官,就是和原主私定终身的孙寡妇的儿子孙兴。 “哎呦,孙寡妇的儿子可出息呢,娶的是掌柜的闺女,听说,还有丫鬟做陪嫁,以后孙寡妇的日子算是熬出头了,有人帮着做活儿!” 村里人七嘴八舌,家家处于勉强能填饱肚子的状态,从没听说嫁进来的媳妇还带着陪嫁的丫鬟,老孙家是头一份儿。 “你知道个啥子,陪嫁丫鬟,最后陪到床上,这下,孙兴风流快活,齐人之福啊!” 另个瘦小黄豆眼的猥琐的村人挤眉弄眼,给众人送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村里人不拘小节,闻言哈哈大笑,有的还表示今夜的洞房花烛,要去听墙角。 “啧啧,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有个丫鬟伺候就了不起?这门不当户对的,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大伯娘刘氏就是见不得孙寡妇高她一头,小声地嘀咕,转过头又对李海棠道,“等你嫁给秦员外,秦家的下人都得听你使唤,光是丫鬟婆子就五六个,听说还有专门的绣娘做针线。” 言谈间,马车已到,为首是一匹黑色的骏马,四蹄踏雪,鬃毛发亮,孙兴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不时地对着村里围观的人拱手示意。 看到李海棠,孙兴愣了一下,眼底深处有一点点的波动,然后回归平静,装作没看到,云淡风轻地在她身侧掠过,高头大马还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喷嚏…… 李海棠被喷一脸水,她掏出帕子擦脸,对着孙兴的背影,狠狠地竖起中指,这人欺负人就算了,马也是如此。 再看孙兴,两边摆手示意,真当自己是领导视察,就和电视剧里古代的状元游街一样。 “孙兴,祝你在洞房花烛夜不举!” 李海棠想了想,最后全凭自己心意,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句呐喊声。 刘氏正在吃着瓜子看热闹,听到李海棠的话,她被自己口水呛到,捂着嘴咳嗽,“咳咳咳,海棠,你说啥?” 洞房花烛夜不举,再没有比此更恶毒的诅咒了!刘氏听后,格外兴奋,第一次觉得老实巴交的侄女顺眼,她拉着李海棠,完全忘记婆婆的叮嘱,道,“走走走,咱们去孙寡妇家门前看看!” 孙寡妇虽然为人不咋地,不过在村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都不好闹得太僵,孙寡妇家有喜事,村里人也会去跟着道喜,也不用出啥,十几个鸡蛋,两斤细面,或者十二个铜板,就能吃席面。 穷苦人家,为喜宴绞尽脑汁,就算买不起猪肉,也会杀鸡宰鸭,或者在河里捞点小鱼虾,凑合一盘子菜。 第7章 看热闹 李海棠故作赌气状,道“大伯娘,咱俩赶紧去,我倒是想知道,孙兴的娶进门的媳妇长相是圆是扁!” 她心里却算起小九九,原身和孙兴私会过,记得孙家后院,有一处通往山上的小路,如果逃跑,没等跑出村子,就得被抓回来。她两条腿的,总没有四条腿的驴车马车跑的快。 最好的办法,是先去山里躲一躲,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趁着夜色掩盖,逃之夭夭。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计划,想跑首要的前提是,有银子。 “肯定长相不如你,没准是个大饼子脸猪鼻子的,不然能嫁他们家?” 刘氏哼了哼,很是看不起孙寡妇。这点,李海棠能理解,好人家的闺女,都不愿意选寡妇家出嫁,主要是一般寡妇守寡个几十年,性格上多少有点扭曲,最喜欢磋磨儿媳。 “我也这样想。” 李海棠连连点头,她对李家人有个大概的了解,刘氏虽然不怎么样,却比李家其余人好一些,至少没啥心眼,方便她套话。 二人边说边走,刘氏一路絮叨,侄女李海棠要嫁人,就是大姑娘,人情往来等一些,也该了解了,她说起村里琐事,还叹息一声,“你娘不食人间烟火,你可别随了她。” 秦家人口简单,秦员外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人物,什么高堂早就不在人世,所以,李海棠嫁过去,主要目的就是讨好秦员外,多弄出点钱财,以防万一。 李海棠没接话,原主的娘亲,虽然她不曾见过,印象里,却是个温柔的,知书达理的妇人,现在死者为大,她不能昧着良心来符合刘氏。 李家村总共也没多大,走了半刻钟,人开始多了起来。掌柜家有家底,特地派了人在孙寡妇家门口发喜饼,小娃们得了零嘴,在前面跑闹撒欢,气氛欢乐的很。 二人来晚一步,新娘子已经送入洞房,孙寡妇家门口贴着喜字,院中摆着席面,妇人们忙着上菜,孙兴意气风发,正在挨桌敬酒。 “狗娃子,你给婶子瞅一眼,新娘子好看不。” 刘氏抓到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娃,从兜里抓出一把瓜子,诱哄,“看到告诉婶子,这个给你吃。” 一把瓜子,刘氏都是不愿意掏的,她肉疼得嘴角颤抖,看着递出去的瓜子,颇为舍不得。 谁料,狗娃看了看瓜子,一脸嫌弃,做个鬼脸,扭头跑了!一把瓜子就想收买他跑腿?他才不傻,再说今天在孙家,瓜子随便吃,个个粒大饱满,可比刘氏给的要好的多。 “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崽子!” 刘氏吃瘪,当即叫骂一声,想了想,还是好奇心占据上风,摸了半天,才从口袋掏出一个铜板,找到稍微大些的小娃子,让他到新房去瞅一眼。 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嫁个镇上人不好?非要跑到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八成是看上孙寡妇儿子相貌。 刘氏踮着脚,翘首以待,见到小柱子往回跑,赶忙问道:“小柱子,你看见新娘子了吧,长的咋样?” 刘氏一脸八卦,眼神亮晶晶的。 第8章 八卦 这个时代的一个铜板,和现代一块钱差不多,能买个大肉包子,两个白面馒头,四个糙面馒头,省着点,够小娃一天的口粮了,对于抠门的刘氏而言,是难得的“大手笔”。 “长得……” 小柱子抓抓头,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哎呀,你这娃子,长成啥样你有啥不好说的?” 刘氏跟着干着急,这一个铜板的辛苦费都花了,总的知道个结果。 “是不是小巧可爱那种?” 李海棠觉得,米粮铺子掌柜油水多,既然能请得起丫鬟伺候,总归不会太差,至少是白净的小娘子。 小柱子摇摇头,表情似乎有点奇怪。 “那是啥样啊?” 这下,刘氏更好奇了,而且小柱子去了将近有一刻钟,这么久,肯定能看到新娘子的全貌。 “俺看到新郎官进新房,所以趴着窗户不敢说话。” 小柱子有七八岁,对成亲的事有一点点懵懂,他娘说,等他长大,给他娶个十里八村的好看的媳妇。 “哦?说啥了?” 刘氏正为一个铜板肉痛,听到此,立刻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拉着小柱子站到墙根底下,竖着耳朵,循循善诱,“你就学一遍就行。” “纤纤,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小柱子突然对着刘氏,干巴巴地背出一句话,当然,这么文绉绉的,对大字不识的他来说,根本听不懂啥意思。 “噗……” 李海棠差点笑喷,自带一剪梅的背景音乐,想象孙渣男的样子,她揉揉肚子,告诉自己要淡定,现在没时间嘲笑别人,毕竟她还不是个自由身。 “就是娶了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孙寡妇的儿子很满意。” 刘氏到底是个成年人,这句话,戏班子唱戏出现的频率高,她大体能听明白。 “那新娘子啥样啊,你看到正脸了吧!” 孙寡妇的儿子如此看重她,难道比自家侄女海棠还美貌?这个,刘氏有点不大相信。 李海棠的相貌不像李家人,倒是和她死去的娘亲一般无二,甚至更美艳,就算穿着带补丁的衣衫,也难掩饰风华。 按理说,这么美貌的闺女,早就应该议下亲事,可村里人家都很本分,思想守旧,觉得儿子若是娶个美貌的媳妇,把儿子弄得五迷三道的,和家人离心。 再者李海棠细皮嫩肉,不像个能做活的,若是娶进门,就好比请进来一尊大佛,必须得供着,谁家也不愿养个吃闲饭的人。 “你这娃子说话咋这么不干脆呢,你就说像谁吧!” 刘氏急得跺脚,她实在是想听下文,奈何小柱子脸憋得通红,也找不到一句形容词,让她着急地直拍大腿,“例如,像我,还是像你娘,或者是……” “像…………像俺爹!” 小柱子歪着头,想了想,最后给了个肯定的结论。 “咳咳咳!” 刘氏正在做吞咽动作,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用手顺顺胸口,随后又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道,“啥?像你爹?” 第9章 比汉子还汉子 小柱子的爹爹外号大柱子,是村里的傻大个,不然也不能得这么个名字。 身高八尺挂零,一身肌肉,皮肤黝黑,可能是十里八村总请他杀猪,面向凶恶了些。 像大柱子?刘氏再一次被刺激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此深深地怀疑中。 “就是有俺两个高,还很黑,那个黑,就和有一天窜到咱村的野猪差不多……” 小柱子很郁闷,爹娘说过,做人要诚实,不要撒谎,为啥他说了实话,别人还不信呢? 李海棠蹲在地上,彻底笑抽,这熊孩子,说孙兴的媳妇像他爹,又说像野猪,那么他爹…… 这要让大柱子听见,一个鞋底拍过去,拍飞自家傻儿子。 “哈哈,哈哈哈!孙寡妇,你也有今天!” 刘氏仰天大笑三声,顿时惊得树上的鸟乱飞,落叶无数,她叉腰,破天荒又赏了小柱子一文钱,笑得无比畅快。 孙寡妇找个比汉子还汉子的儿媳,以后只能做牛做马,若是不知道情况的,把儿媳认成汉子,还以为孙寡妇偷人了! “海棠,看看,他孙兴为了前程卖身,今夜洞房花烛,还不一定谁骑谁!” 刘氏八卦心里得到强烈满足,着急回去找人说道,转头看着李海棠道,“走走,咱们回家!” 夜里下了一场秋雨,早晨空气清新,杂糅着泥土的香气,李海棠深吸一口,顿感通体舒泰,她真不想回到李家阴暗的小笼子。 “大伯娘,我还没见到小弟,肯定不会做傻事了。” 李海棠刚刚出来一会儿,不着急回去坐牢,因此能拖延就拖延,和刘氏商量,“不如大伯娘你先回,我等会再回家?” “不成不成,你奶交代了的!” 涉及到李海棠的自由问题,刘氏发热的头脑慢慢变得冷静,她总算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回到李家,还有活计等着她做,若是在外头晃悠,还能偷懒,刘氏盘算一番,拉着李海棠,直奔村里许婆子家。 许婆子并不是李家村人,而是在村里有亲戚,她又是个无儿无女的老婆子,因此一年之中,倒是有几个月都留在李家村。 许婆子当了牙婆有几十年,专门干人口买卖的勾当,逼良为娼的事儿也没少干,只要银子给足,根本不管良心为何物。 秦员外看上了李海棠,就找了许婆子在中人牵线搭桥,原主恨透了许婆子,而李家众人却把她当初恩人。 “哎呦,瞅瞅,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真俊!” 许婆子正拿着个食盆喂鸡,见到刘氏领着李海棠进门,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夸赞。 李海棠的确一点不像村里的丫头,刚满十五,就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面色白里透红,水灵灵的,往人前一站,立即就看出与众不同,即使是破旧的衣衫,也掩饰不住那凹凸的身段。 啧啧,要哪有哪,这要是卖到花楼,培养个一年半载,说不得就是个头牌摇钱树,给一个老头子糟蹋,真是可惜了。 第10章 绝版秘籍 刘氏抬着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类似这样的夸奖,从李海棠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有,刘氏耳朵都要起茧了,她拉着李海棠熟门熟路地进了偏厢的一间房。 “许婶子,也不瞒你说,我这个侄女是个面嫩的,她娘又没得早,这要出嫁了,却不通晓人事,我这一琢磨,也想不到啥可靠的人。” 厢房的摆件花花绿绿,让人眼花缭乱,明眼人一看,都不是值钱之物,但是对没见过世面的村里人来说,却是让人耳目一新。 李海棠刚坐下,听到刘氏所言,如坐针毡,脸色红了红,作为医者,男女之间那点事她都懂,只不过穿越之前,她还对这个没有任何经验。 “这个倒是我疏忽了。” 许婆子眨眨眼,暧昧一笑,擦的雪白的脂粉,在满脸的褶子中,有鲜明的沟壑,她用身上的大锁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两本小册子。 “喝茶,海棠啊,喝茶,别拘着,你以后就是员外夫人,可不行带着小家子气。” 许婆子突然掉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李海棠的脸上揩油,摸着光滑的皮肤嫩出水来,她嘿嘿一笑,“女子都要经历第一夜的苦楚,当然若是男人太横中直撞,就得伤了身子。” 李海棠没躲开,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眼观鼻,鼻观心,腰板挺直,警觉起来,只要下一秒许婆子有动作,她保证自己能来得及躲闪。 “可不是咋的!” 刘氏点点头,深表认同,她也做过新媳妇,洞房花烛夜简直一言难尽,自家男人又不是温柔体贴的,像个愣头青,弄得她走路都有点别扭,直到生了娃,才能摸清男女房事的门道。 村里人家的闺女,出嫁前一晚都被开蒙,李海棠娘亲不在了,家里也没完整的春宫图,刘氏想到了许婆子。 她的闺女秋菊比海棠还大一两岁,好吃懒做,眼高手低,到现在也没定下亲事。 这下卖了李海棠,家里条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秋菊的亲事差不多可以定下,对方家里在镇上有铺子,刘氏想着,自己也在许婆子这边取经,学两手,回去和自家男人试试,然后还能教导闺女通人事,一举两得。 “老婆子我记得海棠是识字的吧?” 许婆子打开小册子,李海棠只来得及看到上面的三个大字,“探幽录”。 “看不懂也没啥事,这不是自带插图,哎呀,真…” 刘氏想接过来,拿回家细细琢磨,却被许婆子身手挡住,“这个可不能带走,绝版秘籍,一册几十两银子呢!” “几十两?” 刘氏的手一哆嗦,迅速收回,她不由得咂舌,难道每张纸都是银子做的? 都说书本金贵,一本小册子,足够她不吃不喝攒一辈子了,若是弄坏了,还真的赔不起。 “恩,上次怡红院里头的姐儿想买,出价五十两银子。” 许婆子撇嘴,她这大半辈子,没有儿女,就算整日吃香的喝辣的,能花多少?还不如留着做个压箱底,等以后真有那么一天,就带到棺材里。 第11章 拉皮条的 刘氏点点头,心里合计许婆子是不是有啥毛病,五十两啊,真金白银,不换银子,一本破册子,沾了水马上一文不值,她虽这么想,却没说出来。 “海棠啊,你就在这看。” 许婆子看了一眼一惊一乍的刘氏,心里很是瞧不起,她没应声,而是把册子塞到李海棠手中,挤眉弄眼。 这年头,平头百姓人家是买不起书的,村里人大多都是大字不识,认不得自己的名字。 李海棠对册子里的图有点好奇,她自我安慰,就是了解一下古人的绘图水平,结果这么一看,顿时就被吸引。 男女体位,表现的淋漓尽致,下面还有小字作为注解,特别是两人云雨的那种表情,都特别的贴合实际,让她感到震惊。 “啧啧啧,难怪这么贵,这汉子那活儿咋这么大呢?” 刘氏伸着脖子,在一边跟着看,到底是成亲有娃的妇人,脸皮厚些,一边看,还要评论几句,听得李海棠直翻白眼。 片刻后,许婆子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包裹,神神秘秘地递给李海棠。 这么多年,坏事没少干,许婆子最近身子每况愈下,深怕自己哪天早上起不来,两腿一蹬,见了阎王。 许是在秦员外手里赚不少银钱,亦或是良心发现,许婆子头一次大方,还让李海棠赶上了。 “许婶子,这是啥?” 刘氏看包裹的布料,竟然用大红的绸缎,而且还是不小一块,若是能做个肚兜穿在身上,滑滑的贴在皮肤,一定舒服得很。 “这个给海棠,成亲后总能用得上。 许婆子打开包裹,里面有几个花花绿绿的小盒子,上面雕刻着花纹,一看就不是路边的便宜货。 “这个小扁盒,里头的药膏,洞房花烛夜用得上。” 许婆子说得很隐晦,但是刘氏是过来人,当即听明白了,这种药膏有秘制配方,一般人家买不到,而且价钱不便宜。 女子都要经历那么一回,很少有人在意,但是刘氏不同,她是吃过苦的,盘算这小盒子的东西,她要占为己有,将来刚给闺女秋菊做个陪嫁。 “这几盒是跌打损伤的药膏,轻轻涂一层,第二日红肿就会褪去。” 秦员外有点特殊的癖好,喜欢虐打女子,不然也不会得了那样的名声,狗改不了吃屎,想要扭转性子不可能,李家把李海棠当做一根草,决计不会准备这些。 “最后这个是香料。” 前两样东西,只要花点银子还是能买到的,而最后这个香料,有价无市,是许婆子多年的存货。 香料来自西域,有助情的功效,而且让女子变得容易受孕,秦员外那年岁,说不得什么时候两腿一蹬,若是没留下后,所有的家产都得充公,李海棠一个小娘子,年纪轻轻做了寡妇,娘家也容不下她。 尽管许婆子说了很多,李海棠没一点感激的意思,皮条都拉了,良心让狗吃了,现在又反过来做好人,真不懂这人什么脑回路。 第12章 套话 从许婆子家出门,刘氏小心翼翼地捧着包裹,二人直奔李家。出来的时辰太久,一转眼到下晌,家里得准备晚饭,全靠刘氏上灶。 走在乡间的土路上,村里家家户户升起炊烟,飘来饭菜的香气,小娃们扎堆,三五成群地笑闹,宁静而安逸,让前世忙忙碌碌的李海棠,感受到平淡的美好。 “海棠啊,过了今儿还有两日,九月十三,黄道吉日!” 可惜,总有人蹦跶出来破坏气氛,刘氏用手摩挲着包裹,喜气洋洋,“我看你脖子上还有青紫的勒痕,许婆子给的药膏刚好用得上,洞房花烛,可别让秦员外不痛快。” 李海棠在心里默默竖起一个中指,心浮气躁,距离出嫁还有两天倒计时,可恨她穿过来的日子太晚,只有机会在村里走一圈,还没规划好逃跑路线。 没见到小弟,没有银钱,各方面都是问题,根本就不具备逃跑的条件。 若是强行跑出去,说不得被人牙子拐卖,看她颜色好,卖到花街柳巷,那才真是个大写的悲剧。 “大伯娘,我小弟被奶送到哪里去了呢?” 李海棠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想在刘氏这边打听点消息。 “说是送到亲戚家了,咋的都是李家的子孙,不会亏待了,你就安心出嫁吧!” 也不晓得刘氏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敷衍,李海棠拿不准,不过小弟李金琥的处境的确比她好一些。 刘氏说的没错,自家爹爹一死,小弟就成了独苗,李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把她当根草,却不会对李金琥咋地,最多是寄人篱下,吃不饱穿不暖,到底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海棠觉得自己应该调整下计划,只要嫁到秦家,就没好果子吃,不用指望李家人对她有半点看顾,出龙潭,就入虎穴,什么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她都未必有命享福。 目前最重要的,是在成亲之前逃跑,等她稳定下来,找到地方落脚,再想办法接回小弟,总归不能让他留在李家受罪。 一进李家的院门,李海棠就感到扑面而来的压抑之感,李老太太面沉似水,正在院中叉腰站着,见到二人,开口便骂,“还知道回来?出去一天,难不成去孙寡妇家喝了喜酒?” “家里都是活计,让我一个老太婆做?刘氏,我得和老大说道说道,不行就把你送回娘家!” 卖了李海棠,家里就有银子了,李老太太心里有底,觉得给自己儿子找个十八的黄花闺女都成。 刘氏抖了抖袖子,唯唯诺诺,心里委屈却不敢和婆婆大声说话,嫁进李家,一直过苦日子,好不容易要发达了,要把她赶回娘家,门都没有! 别看老太太彪悍,能活个几年?她现在忍了,以后李家可是她的天下。 “奶,我回来了。” 李海棠蔫头耷脑,打个招呼自动进门,还有两天,时间紧迫,至少得弄点银钱,不然出去两手空空,走不出李家村。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原主闹着投缳,已经打草惊蛇,李家众人轮班看守,对她下了一番功夫,成亲前的两日,她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偷银子也成了妄想。 李家的银钱都锁在箱子里,只有李家老太太手里有钥匙,而且是挂在脖子上的,李海棠连个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去个茅厕,都有人看守。 第13章 议嫁妆 一转眼到了九月十三,黄道吉日。 天还不亮,李海棠就被刘氏叫起,接着房间里来了两个婆子,直接把她脱光扔进浴桶里,里外里洗了三遍。 李海棠很是羞耻,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配合婆子,还能少受点罪。 “海棠啊,你别往心里去。” 趁着两个婆子出去交差的空子,刘氏端着一碗糖水鸡蛋进门,小声地道,“秦员外在镇上是有头有脸的人,不可能被戴绿帽子,所以必须要检查是不是完璧之身。” 想到刚刚婆子的动作,李海棠差点骂出口,她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李老太太答应她,出嫁这一天,会把小弟李金琥领回来,根本就是忽悠,到现在,她还没见到小弟的面。 刘氏看侄女脸色不好,继续安慰,“做买卖也是要钱货两讫,不就是被验身,也没啥。” 李海棠彻底失去耐心,也懒得周旋,直截了当地道,“大伯娘,女子出嫁都有嫁妆,我的嫁妆呢?” “这……” 刘氏勾了勾嘴角,说的好听是出嫁,本质上是买卖,家里当然不会给李海棠准备嫁妆,她身上的绣鞋,嫁衣还是秦家婆子送来的,李家连个鸡毛都没准备。 “你嫁到秦家,啥好的没有,穿绫罗绸缎的衣裳,绣着好看的花样子,咱家就算出了陪嫁,带出去也是丢人现眼。” 刘氏很快反应过来,找到托词,心想赶紧把李海棠嫁出去,以免她还占着一间房,房间收拾出来,给自家闺女秋菊当出嫁之前的闺房。 “那许婆子送我的小包裹呢?” 对于李家众人的反应,李海棠一点不惊讶,心底冷笑,她现在能拿一点是一点,昨天听大伯叨咕,那两盒伤药,至少值几两银子。她逃跑进山,伤药这些东西必须要准备着。 两日时间,李海棠不是一点没动作,她偷到一把匕首,随身带着火石,草纸,还有一点点灶间偷来的盐巴,全部塞到袖兜,若是能有伤药,基本上具备野外求生条件。 其实,如果是到镇上再逃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来,大红喜服明显,估计很快被抓,再者出了村子,就代表嫁人,即便是她并不看重名节,却也不想没来由的恶心自己。 “这个给你拿着。” 东西都被刘氏偷摸克扣,那块红绸缎,已经被她做成了肚兜,昨夜点着熏香,和自己男人很是恩爱了一回,心里还估摸许婆子的私藏好用,说不得她还能老蚌生珠。 被滋润了,心情不错,刘氏掏出一个伤药的小盒子,递给李海棠,“这个可拿好了!” “大伯娘,许婆子给的东西,你是不是私吞了?” 李海棠眸子暗了暗,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一笑,声音不软不硬,还带着点威胁的意思,“若是我告诉奶……” “可别……” 刘氏眼皮跳了跳,按照李家老太太那抠门的性子,得知自己藏私,还不得让她滚回娘家,眼瞅着日子好了,她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被人揪到错处。 第14章 坑你没商量! 刘氏摸了摸下巴,看着自家侄女不像闹事的人,一双眼睛却明亮狡黠,直达人心底,顿时让她窘迫起来。 李海棠眼瞅着就要出嫁走人,可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节外生枝。 “那个香料,我和你大伯用了点,一共也不多……” 刘氏脸红解释,其实还有一些,只不过成亲多年,她第一次这么痛快,就和做大姑娘的感觉一样,好不容易享受一回,让她交出香料,她决计不肯。 “大伯娘,都说女子出嫁,身上得留着银钱傍身,我一个铜板都没有,总觉得不自在。” 李海棠身上只有她娘留下的信物,那东西值钱,可是却不能轻易出手,不然很难到外祖母那认亲。 时间紧迫,她开门见山,目的只有一个,要钱。 家里的经济大权,在李家老太太手里握着,然而刘氏这个人会钻营,没少拿秦家的好处,手里肯定有积蓄。 “我没……” 刘氏刚要张口,就被李海棠打断,“大伯娘,我知道你背着奶,还藏着银子,我也不多要,给我五两银子。” 李海棠一张口就是五两,这是刘氏的极限,多了,宁可撕破脸,刘氏也不会给。 “三两,五两我没有。” 刘氏肉疼,儿子娶媳妇,全是家里给银钱,可闺女就不一样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秋菊出嫁,她做娘亲的没大本事,压箱底的银子却少不了。 “五两,大伯娘,一个铜板不能少。” 原本,李海棠只是试探,见刘氏竟然讨价还价,心中有了计较,五两银子,刘氏一定能拿得出来。 “大伯娘,你想想,若是奶知道你私藏了银子……” 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含义不言而喻,李海棠最喜欢用手中把柄威胁人,出一口恶气,不坑刘氏坑谁! “快点,都利索点,别耽搁了咱们员外娶亲,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门外嘈杂,迎亲的马车来了,秦员外偶感风寒,没有亲自来,而是派来一个下人代劳。 “好好,但是这事,你得烂在肚子里。” 大喜的日子,若是因为她破坏了,刘氏就成了李家的罪人,她根本不是怕李海棠说出去,而是担忧横生枝节,问题出在她身上,是要倒大霉的! 手里全部加一起约莫有八两银子的私房,刘氏全部带在身上,她左思右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只好不情愿地从袖兜掏出荷包,数了五两碎银子,塞给李海棠。 刘氏心里很不舒坦,一来是心疼银子,二来是没想到被侄女李海棠算计了一把,在她心里,侄女就和她那老实巴交的爹娘一样,被欺负也是不吭声的。 “大喜的日子,你板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李老太撩开帘子,进门就见刘氏一张苦瓜脸,当即大怒,万一这模样出去被秦家下人看到不好,平白添了晦气。 “娘,我是舍不得海棠。” 刘氏揉了揉眉心,也没空心疼那点银子,怕被精明的婆婆看出端倪,为自己辩解道,“海棠这一嫁人,就该轮到秋菊,我这当娘的……” 第15章 姐弟情深 五两银子到手,刚刚还紧张得手心都是汗的李海棠变得气定神闲地道:“奶,你说出嫁当天让小弟给我送嫁,我咋没看见,金琥人呢?” 门外都是来迎亲的人,而李家小心翼翼,就怕李海棠在临出门之前闹一场,让秦家人不痛快。 “前儿下了秋雨,金琥染上风寒,在你大伯娘的娘家住着,好吃好喝的,你不用担心。” 李家老太太面不改色,睁着眼睛说瞎话。出嫁之前,她肯定不会把李金琥那小崽子接回来,那小子主意太大,万一撺掇他姐,整不好出现变故,秦家扣下一笔银钱,说是李海棠进门以后再给,李老太太就指望这笔银子发达了。 “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门了!” 门外,秦家的人等得不耐烦,自家老爷一大早就备下沐浴药汤,据说里面还有蛇鞭,用来壮阳,就等着今夜做新郎官,那才真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万一错过良辰吉时,一干人等全部要吃挂落。 李海棠特别想见小弟,但是以李家人严防死守的劲头,基本上不太可能,她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小弟是原主唯一放不下的最亲近的人,她担忧自己跑了,李金琥日子不好过。 只是,该跑必须跑,李海棠还没圣母到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一辈子,那样她还不如一头撞死,没准还可能穿回去。 “等一等,等等!” 就在李海棠坚定信念,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外,一阵风一般,进来一个小子。 “金琥,你咋来了!” 李海棠瞪大眼睛,心跳突突地,这种见到亲人的喜悦之感,一定原身留下来的。 “姐,我来晚了!” 李金琥才九岁,个子却不矮,虎头虎脑,乌溜溜的大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有点脏,还破个小口子,头上顶着两根稻草,稍显狼狈。 “你个小崽子,你咋来了?” 李老太太被唬了一跳,抬手就想打人,可外头不断催促,又不好动粗,她狠狠地瞪了姐弟二人一眼,腿脚麻利地跑出去,点头哈腰地和秦家下人赔罪。 时间紧迫,只能长话短说,李海棠拉着小弟的手,上下看一眼,发现没有外伤,这才放心一些。 她想了想,从袖兜掏出三两碎银子,塞到李金琥手里,郑重道,“小弟,姐不可能嫁秦员外那死老头子,只能跑出去,从长计议,这点银子,你装好,万一李家虐待你,你就和村里可靠的婶子换点东西吃,等着姐,姐会尽快回来接你。” 李海棠一口气说完,却见李金琥摇头,没有要她手里的银子。 “姐,能跑就跑,别担心我,我有法子!” 李金琥从兜里掏出一个纸条,塞在李海棠手里,语速飞快,“姐,你想办法记住这个地址,然后撕毁,这是娘给咱俩留下的院子。” 娘亲阮氏自从生下李金琥之后,身子一直很差,本是官家千金,离开娘家千里之遥,她郁郁寡欢,总是无法开怀,李大河一走,家里顶梁柱塌了,她又受不小的打击。 第16章 意外之喜 李家众人什么德性,阮氏心里明白,只要自己一去,姐弟二人没办法支撑门户,以后就得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娘把从外祖母那边带出来的镯子卖了,在县里,换了一套小院子,她怕咱俩被赶出来,没个安身之所。” 李海棠要嫁人,阮氏也有此考虑,在房契上写了李金琥的名字,又把最贵重的玉佩,给了闺女。 对于此,原主并不知情,但是李海棠心里没有一点的不舒服,只感叹阮氏这个做娘亲的良苦用心。 “姐,小院子里有米面,前段我下了大白菜的种子,省着点,也够吃了。” 在县里,家家户户的院子都不大,李金琥很会过日子,他想抓母鸡养,可惜县里和村里有一段距离,他抽不出时间喂鸡。 阮氏一走,李金琥就知道李老太太肯定得起幺蛾子,所以被送走,他也没吭声,正好大伯娘刘氏的娘家,和县里小院子距离近一些,他就想着先布置好,再带着姐姐逃离李家。 到底是年岁小,再怎么表现的机灵,也是个孩子,考虑不那么周全,李金琥根本不晓得自己的姐姐投缳,李海棠换了一个芯子。 “好。” 院子的地点,除姐弟二人,没有谁知道,非常安全,李海棠本以为以后的日子难免要居无定所,现在有个住处,真是意外之喜。 “姐,那我就在县城等你。” 李金琥看着自家的院子被占领,眼里流露出一抹恨意,若不是这些人压榨爹娘,爹娘也不会这么早地离开人世。 现下,爹娘尸骨未寒,这些所谓的亲人,迫不及待地上门,占房子,占地,又逼迫她姐嫁老头子,一点点吸干他们的血肉,他现在还小,可心里却憋着一股劲,这仇,他一定要报! “金琥,别担心姐,姐好歹比你大几岁呢,而且我带了匕首,伤药,还有银钱,最多几日,我就去找你。” 李海棠摸了摸李金琥的脑袋,有点心疼这个小娃,年岁还小,就要承受这么多的打击,她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他,为原主尽到责任。 “干啥啊,说起来没完没了啊!良辰吉时,再不出门,咱们可没办法交代了!” 姐弟二人才说了几句话,门外的秦家下人已然按耐不住,大声催促,两个婆子挤进门,一左一右,左右夹击李海棠,直接把人塞到马车里。 李海棠感觉到光线一暗,眯着眼睛,好半天在适应马车内的黑暗,她撩起盖头,看着车内的一切,紧锁双眉。 马车的车窗紧闭,拉着厚厚的帘子,遮挡住窗外的光,在车凳前方有一个小几,上面摆放着茶壶茶碗,还有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车内一切布置以大红色为主,四周的窗纱缀着流苏,贴着大红喜字,显得颇为喜庆。 “你这个小崽子,你咋来了?” “哎呦呦,李家二房的姑娘要赶在热孝里成亲呢!” 车窗外,一片嘈杂。村里人并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前几日孙寡妇的儿子孙兴娶了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对方陪嫁一个丫鬟,这在村里人眼中,就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了。 第17章 山里有野人 李海棠成亲,光是来伺候人的婆子就三四个,秦家不缺下人,秦员外讲究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又娶亲,专门请了一队吹唢呐的,敲敲打打,声势浩大。 只要出了村子,那就是等于嫁人,无论到没到秦家,都不清白,李海棠可不想被要进棺材的死老头子污染了名声。 她打开车窗的一角,从缝隙张望,车马渐行渐远,她只能看到小弟李金琥模糊的影子,他身边不依不饶的,是李老太太。 马车继续前行,眼瞅着就要出村,李海棠察觉有机会,敲了敲窗子。 唢呐队伍前行,只有马车缓缓停下,在赶车位置,坐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胖胖的,见人三分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干啥?” 婆子作为回应,同样敲车壁三声。 “我……我想如厕。” 李海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微弱一些,刚刚她翻找小几的抽屉,里面有一包茶叶,比较完整,不是茶叶沫子,她把纸包塞到袖兜里。 对于马车上的资源,一点都不能浪费,只可惜,里面被人重新布置过,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角落有恭桶。” 婆子冷了脸,新嫁娘出门之前都要解决好,这路上时间有限,根本不能耽搁。 “可是……” 婆子没说,李海棠还真的没注意,她拎着油灯,照到角落的位置,发现的确放着一个恭桶。 “我有点不方便,我闹肚子了。” 李海棠用手捏了身上的几处穴位,立马被疼痛感弄得脸色惨白,脑门冒着冷汗,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闹肚子,肯定不能在马车内,秦员外没迎亲,却要进到车内接新娘子,若是有味道,肯定会非常尴尬,到时候,倒霉的是一众下人。 “吃坏了肚子?” 婆子有点犹豫,良辰吉时耽误不得,可若不让李海棠解决,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她一个做下人的,又承担不起。 只是可恨,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要在迎亲路上闹这么一出。 “嬷嬷,人有三急,麻烦行个方便。” 李海棠声音越发微弱,她为怕自己演技不过关,按摩穴位下了力气,这会疼痛感还没有缓解。 按照小弟给的参考路线,前面要出村的方向,有一条通往山里的路,这条路非常隐蔽,就连村里人也不知道。 前几年,后山曾经下来一群野猪祸害庄家,村里的老猎人都不是对手,眼瞅着庄家被祸害,可没多久,野猪群就销声匿迹,据说是全部被宰杀。 山里住着一个野人,传闻野人吃生猪肉,喝生血,村里有人看见过,不过野人古怪,闷声不吭,他们不敢靠近。 后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有熊瞎子和老虎的!野人能在后山生活,本领肯定不小。 “姐,你就往那条路走,萧大哥不是坏人!” 李金琥说得含糊,大体的意思是,村民口中的神秘野人,姓萧。 去年,爹娘病开始严重了,李金琥听说山里能采药,背着家人偷摸进山,谁料山里太大,他走着走着,就分辨不出东南西北,迷了路,还是碰见野人,把他带到山下。 第18章 逃婚! 李金琥只知道对方姓萧,野人把他送下来,很快消失不见,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觉得,对方一定是个好人。 弟弟的话,李海棠半信半疑,但是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能在野人家里,哪怕在院子里坐上半宿,也比乱晃悠,遇见野兽强。 “我的姑奶奶啊,您可得快点!不然耽搁吉时,咱们可担待不起!” 婆子见李海棠说话客气,心中的火气消散不少,毕竟李海棠嫁过去,就是秦家的当家主母,吩咐什么,她只有顺从的份儿。 “我知道,一定不会耽误太久的!” 李海棠保证,然后在婆子的搀扶下,走进草丛,她摘下头上的花冠,脱掉喜服,隐隐在草堆露出一抹红色,趁着婆子离得远不注意,灵巧地在杂草地掩护下,往山里跑。 等她跑出一段距离,往下看,婆子在车下来回走,似乎很是焦急,她噗嗤一笑,顺着小路往深山走。 这边,婆子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起来,叫唤两声得不到回应,这才急了,小跑到草棵子一看,当即发出一声哀嚎,新娘子不见了! 秦家下人受了不小的惊吓,婆子找人先禀报秦员外,这才带着人和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人,他们对李家村不熟,直接找李家要人。 李海棠可不管两家有什么冲突,她一路哼着小调往山里走,摆脱那群蠢货,她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就等着天黑下山,按照地址,去县里的房子躲避一段日子。 深秋时节,草木枯黄,山上吹着冷风,李海棠只穿了纯白的里衣,还是丝绸做的,一路上被树枝刮了好几个小口子。 李家村后山没有人烟,山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遍地是药材,她随便一扫,就看到野三七,黄芪,重楼,尤其是重楼,对虫蛇咬伤和跌打伤痛都有很强的作用,她随手采了一些。 山里太大,这一转,走了将近一天,李海棠完全不知道,秦家找人多么疯狂,秦员外得知新娘子逃跑了,当即大怒,几乎派来家里所有的下人,又报官通知衙门,说自己被李家摆了一道,李家设计的圈套,是个仙人跳。 李老太太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屁都不敢放,当即表示,一定会交人出去。 “海棠那小贱蹄子,也就是颜色好,可是咱家秋菊,不输给海棠,绝对能生出个大胖小子!” 李老太太想不通李海棠怎么有胆子逃走,她更搞不懂,秦员外竟然直接报官,这下,若是找不到人,李家全家就要吃牢饭。 “我们秋菊比海棠还俊呢!” 秋菊是李海棠的堂姐,也是大伯娘刘氏的闺女,刘氏一听,自己的闺女被顶上,当即翻了白眼,差点晕过去。 “娘,秋菊可是您的孙女,怎么也不能……”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刘氏忍耐不住,掩面哭泣,心里恨透李海棠,那个小蹄子讹诈她五两银子,不声不响逃了,还要拿她闺女顶缸,岂有此理! 第19章 官差上门 刘氏脑子一团乱,口不择言,“那秦员外,说不定被气一气,就两腿一蹬交代了,那让秋菊嫁过去,不就是望门寡?” 当娘的,都希望女儿有好归宿,她心里的只有一个念头,秋菊不能被死老头子糟蹋。 “你以为我想啊!” 李老太太火气很大,用秋菊顶替,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秦员外那边未必能答应,对方认准了李海棠,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对了,娘,咱们抓住金琥那小崽子,就不信李海棠不回来!” 关键时刻,刘氏终于聪明一把,想起侄女说过的话,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亲弟弟李金琥。 “你知道个屁!” 说起这个,李老太太气个倒仰!之前为了威胁李海棠,把李金琥送到刘氏的娘家看管,结果刘氏娘家人根本不上心,让小崽子跑了回来,等李海棠上马车,李金琥就消失踪影。 李老太太仔细一想,心凉半截,种种迹象表明,姐弟二人是串通好的,不然哪有那么多巧合,他们都被骗了! 归根结底,就是刘氏娘家人疏忽,连一个小崽子都看不出,全是没用的废物! 婆媳俩焦头烂额,面对门神一样的官差,不敢多言,只能聚在一起想办法。 李海棠逃婚,村里人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竟然感到欣慰,他们心里对李家的行为看不上。 爷奶叔伯,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是一帮虎狼亲戚,抢了家财还不算,还要逼死姐弟,什么世道! “哎呦喂,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咋就来了官差呢!” 孙寡妇和刘氏有仇,第一时间来看热闹,儿子孙兴成亲,家里有丫鬟做活,她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苦尽甘来,平日没事就和村民闲聊,听着对方套近乎,心里别提多美。 她年纪轻轻死了男人,那没什么,关键是儿子争气!孙寡妇想到此,自动忽略了儿媳那虎背熊腰的身材。 “孙寡妇,你来干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刘氏马上被激发起战斗力,拍了拍胸口的尘土,讽刺道,“还没恭喜你得了个有福气的儿媳妇!” 所谓的有福气,完全是调侃,自从孙兴成亲,孙寡妇已经连续买了两次粮食。 村里人猜测,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是个饭桶,一顿要吃上十几碗的大米干饭。 实际上,猜测八九不离十,人家能吃,好歹是掌柜的闺女,还是米粮铺子的,从来不缺一口吃的。 嫁到孙家,吃粗粮,孙兴媳妇不习惯,两口子为此闹了一场,最后,以孙兴鼻青脸肿告终。 现在,刘氏戳中孙寡妇的痛处,孙寡妇索性也不要脸皮,怒道:“那也不如你家秋菊有福气,将来能做员外夫人呢!” 李海棠逃婚,秋菊补上正好,不然,李家无法和秦员外交差,若不吐出秦员外先付的那一笔银子,就得全体吃牢饭。 一旁的官差虎视眈眈,刘氏吓得哆嗦,她一个村妇,何时见过这等阵仗! 第20章 爆料 “看我这张嘴啊,说的是什么话!” 孙寡妇连连摇头,用手轻轻地在脸上拍一巴掌,看着脸色如黑锅底的刘氏,转变口风,“换人可不行一厢情愿,你家秋菊愿意,说不得秦员外还看不上呢!” 秋菊容貌秉性,样样不如李海棠,身段差强人意,秦员外是什么人,家里有银子,阅女无数,怎么也看不上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 孙寡妇的话,给了刘氏当头一棒,她刚刚还为自己闺女担心,现在,心里彻底凉下来。 “滚滚滚,我们老李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克夫的丧门星掺和!” 李老太太彻底被激怒,她得罪不起秦员外,得罪不起官差,还得罪不起一个寡妇?她往墙根处一看,抄起扫院子的扫把,就往孙寡妇身上招呼,“滚出去,滚!” 孙寡妇躲闪不及,身上挨了两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扯着嗓子大吼,“乡亲们,快来看啊,李家老太太对外人撒泼了!” “死婆娘,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原本心里就憋着几分气,李老太太这下完全爆发,瞪了一眼愣神的刘氏,“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刘氏一听,赶紧反应过来,婆媳俩一前一后,抄家伙追赶前面跑的孙寡妇。 “李海棠逃婚了,李家老太太卖孙女,这回凑不齐银子,就要吃牢饭喽!” 孙寡妇一边跑,一边大喊,顺便爆料,“李海棠看上我们家的孙兴,俩个人差点私奔,但是我儿子舍不得我……” 反正孙兴是男子,又成亲了,根本不在乎名声,孙寡妇原来还比较同情李海棠,因此没和人说道,今儿是被逼的狠了,一股脑的全部抖出来! 孙寡妇的嗓门太大,再加上李家闹的一出,村里人都在关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传遍李家村,原来,李海棠和孙兴之间,还有点什么。 未成亲的女子,有胆子找人私奔,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名声是彻底坏了。 …… 夕阳西下,天边一圈淡淡的烟霞紫,山间的风清凉,杂糅着花草的清香,还带着一丝寒意。 李海棠在山里走一圈,收获不小,她用树枝编了一个小筐子,下面垫着一层厚厚的树叶,把一天的收获,全部放在筐里。 除去草药,李海棠还采了点野果子,其中有山楂,只是这玩意太酸,又开胃,她只是尝尝味道。 除此之外,山上还有很多核桃和野板栗,收获的季节,物产丰饶,看来晚上她随便支起个火堆烧板栗,也能对付一晚了。 山上潮湿,蝼蚁蚊虫多,李海棠找了一处干燥的石台,石台背后靠着一颗高大的松树,她琢磨晚上在树杈上窝着,总比下面安全,不然真遇见野兽,她怕来不及逃命。 自己逃婚,李家肯定慌了手脚,耽误良辰吉时,没法子和秦家交代,说不得这会儿正在焦头烂额。 不过,那关她什么事!没道理她牺牲自己去成全豺狼虎豹的的一大家子,就因为她没了爹娘,是人就可以欺负她和小弟? 李海棠很失望,都说古代最在乎宗族,她从被卖开始,竟然没有一人为她说话,村里人也是看热闹的居多。 第21章 你,是人是鬼? 深秋时节,天黑的很快,李海棠刚把埋在土里的板栗挖来,山里就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年代的野生板栗,没有农药,吃到嘴里香甜,她弄成一小堆儿,用油纸包好,准备到树上解决。 “吃着野板栗,还能看原始森林夜色,真不错。” 李海棠自我安慰,这就等于出演真人版恐怖片,一般人活一辈子,都未必有这个经历。 无论以后的日子多苦,她都要替自己,替原主好好的活下去,照顾好小弟李金琥。 想到此,李海棠突然觉得自己多了一股力量,人也轻松很多,她刚转身,发现前方的树中间,站着一个挺拔的人影。 山里没有月亮,只有没来得及灭的零星的火光,树叶随着风摆动,扑簌簌地,那影子高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晓得来了多久。 “你,是人是鬼?” 李海棠闭上眼,一个呼吸间影子还在,不是她眼花,刚自嘲过出演真人版恐怖片,这鬼就来了,要不要这么配合! 影子没有出声,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这下,李海棠反倒不怕了,她前世是救死扶伤的医者,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只要不是秦家来抓她的就好。 “喂,你杵在这里干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过了良久,影子还是一言不发,李海棠忍不住,走上前去。 微弱的光亮下,他的脊背很直,粗麻布的衣衫掩饰不住雄浑的肌肉,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脸部轮廓很深,五官深邃,在眼角处,横着一条长形的疤痕,破坏本应该十分英俊的相貌。 有那么一瞬间,李海棠觉得,自己在看一个从战场上归来的将军,不知为何,颇有些被岁月留下的沧桑感。 “你是……是萧大哥?” 李海棠恍然大悟,想到村里人都说,山里住着一个野人,看来是此人无疑。 大齐百姓都喜欢听戏,受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影响,只有长得斯文俊秀,书生气质,面容白皙干净的,才符合他们对美男子的标准。 反观,身材高大,一身肌肉的,面容黝黑,五大三粗的,一般都商贩走卒,经常干体力活儿的穷苦人,这种人,被定义为丑男。 眼前这人,符合丑男的标准,不仅如此,脸上有疤痕破相,果然是丑男中的丑男,难怪村民直接称呼他为野人,可见是多么轻视了。 “是。” 男人的声音暗哑低沉,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他在说什么。 李海棠张了张嘴,刚想接下句,就见他转过身去,半晌才说一句,“我会负责。” “负责,什么?” 这个姓萧的个性有点古怪,长相嘛,放到现代就是可以做模特的型男,她喜欢的类型。 李海棠真是搞不懂大齐百姓的审美观,难道涂脂抹粉,拿着一把摇扇装腔作势的娘娘腔,才是所谓的美男子? “我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如果你不介意我的长相,我会负责。” 男人望着远处,沉思片刻,又补充一句,“萧陵川,二十有二。” 第22章 带你回家 李海棠眨眨眼,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里衣,面色微微一红,她就算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做医生的,看习惯男女的身体,再者说,现代社会,没有人讳疾忌医,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 李海棠在山里晃悠一天,里衣被树枝刮破了几道,露出白嫩的手臂,在别人眼里,就是衣衫不整。 萧野人的意思明确,他看到她的身子,所以得负责。 李海棠哀叹一声,这狗血的人生! 远处,乌云压境,凉风里夹杂着湿气,没过多久,硕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拍打下来。 “下雨了!” 李海棠全身上下被淋湿,几乎是抱头鼠窜,山里有山洞,但是她怕是某个野兽的窝,不敢躲避,若是淋雨一晚,必定是要染上风寒的,真是倒霉透顶了! “跟我回家。” 萧陵川皱眉,成片的乌云,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场秋雨零零落落,至少要下个两三天。 李海棠被李家卖给镇上的秦员外,村里人尽皆知,萧陵川本不关心这些八卦,奈何最近他总去镇上卖山货,不注意就听了去。 今儿他正在家里炖山鸡,刚开锅发现家里没了菌菇,他出门采摘,正好碰见逃婚的李海棠在烧板栗。 本来,萧陵川可以转头就走,可李海棠一个小娘子,露宿山野,很不安全,再者,他又看到了她的身子,总不能不声不响地占便宜,非君子所为。 “你先披上。” 萧陵川解下自己的外衫,递给李海棠,指着远处的方向,“家,在那里。” “谢谢。”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只能在野人的只言片语中领会他的意思。她很怕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小女子,定然斗不过身强力壮的野人,万一对方真有啥杂念,她就算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山雨说来就来,又大又急,有层层的枝叶和萧陵川的外衫遮挡,几步路下来,李海棠还是被淋湿了鞋面,她的绣鞋边缘沾染上一层泥土,走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啊!” 李海棠光顾着脚下,突然撞到一堵人墙,她揉了揉发疼的鼻梁,心里想着,他不太和别人交流,长此以往,语言功能退化,停下来,也不知道提醒她一声。 萧陵川感觉到后背碰上一团柔软,他身体僵硬半晌,这才转身,接过李海棠手里的小筐,脸部线条绷得更紧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萧陵川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睛,始终和李海棠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走慢一点,他就会停下等待。 下雨天山上滑,李海棠只能迈着小碎步,约莫有两刻钟,终于在山坡上看到砖瓦堆积起来的墙院。 小院的门口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发着昏暗的红光,四周都是参天古树,深山老林,门口有一处石台,下面是流动的溪水,一点不凄凉,反倒有一种世外桃源的美感。 院墙很高,靠墙角架着篱笆,种了南瓜和葫芦,上面已经挂着沉甸甸的果实,有的还爬出了墙外。 第23章 太享受 萧陵川推开铁门,李海棠快跑几步,跟着进了院内,她的衣衫已经湿透了,贴合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从头到脚淌水,冷风一吹,她冻得直打哆嗦。 没想到一个男人住的院子这么整洁,院内铺着一条鹅卵石的小路,直通正房,东面是木头做的杂物房,西边是灶间,角落处,堆放着整齐的柴禾。 “什么味道,这么香!” 几乎一天没吃东西,李海棠早已饥肠辘辘,她吸了吸鼻子,露出陶醉的表情。 “我在炖鸡。” 萧陵川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李海棠,他没有什么表情,把李海棠带入净房,里面是有一个鹅卵石堆砌成的热水池。 家里每日都要烧柴禾,热水用不完,直接连接在鹅卵石的池子内,这样无论冬夏,洗漱都很方面。 热水池旁边有一个木头架子,放着两套衣衫,虽然洗得发白,却很干净。 萧陵川没出门,而是弯下腰,在架子下面的抽屉,取出干净的布巾和澡豆,又给李海棠倒了一杯热乎乎的红糖水。 “天啊,这是野人?” 人都出去好半天,李海棠都没反应过来,她把门锁好,三两下除了衣衫,直接走到池子里,温度刚刚好,她坐下,正好露出纤长的脖颈。 村里人就是没见识,就算是五星级酒店,都未必有这样的配备,虽然原始,但是每个细节,都可见其用心。 原主爹娘在的时候,家中条件尚可,也有浴桶,就这样,村里人还说他们家穷讲究,毕竟洗漱浪费柴禾。 农忙时节,家家户户在屋檐下摆上几个大盆,等下地回来,水也晒得热了,直接倒在身上冲洗。 汉子们还好,能到村头小河洗澡,女人们就只能在灶间擦一擦,冬日天冷,一个月都洗不上一次澡。 陌生的环境,李海棠没有安全感,她早上才被人里外搓洗三遍,只是简单泡了泡,又洗个头发,就赶忙擦干身子出来。 萧陵川衣衫很大,李海棠穿着就和唱戏的差不多,她用布巾绞干头发,披散着。 如果没遇见姓萧的野人,李海棠孤身在山野,今夜就难熬了。之前她想带着李金琥生活,赚银子供他念书,现在来看,这个思想并不成熟,甚至有些异想天开。 姐弟二人没有亲人和宗族依靠,很难过平静的日子,她又是这样的容貌,就算没有秦员外,还有李员外,赵员外,甚至是街边的地痞无赖,都能破坏她的名节。 失了名节的女子,通常下场凄惨,就算她根本不在乎,却也不能因为这个被人用吐唾沫星子淹死。 她李海棠怎么死也不能选择这么没尊严的方式,主要是,这也忒没脸了。 如果她成亲了,一来,可以挽回名声,二来,秦员外不会娶一个已是不洁之身的妇人回家,这点,从成亲之前,几个婆子对她验身就能看出来。 嫁给野人,对方无父无母,代表她不用伺候公婆,原主和他在之前没有任何接触,所以,李海棠不用担心自己露馅。 第24章 一碗鸡汤 萧陵川听见净房里没有洗漱的动静,手脚麻利地盛了一大碗的鸡肉,又用木质的小盆子装了两个馒头,送到屋子里。 “只有我自己吃?” 李海棠看到只有一双筷子,讶异地询问。 “我吃过了。” 萧陵川放好东西,转身就要出门。刚刚在灶间,他察觉自己的做法有点问题。 李家的情况,他听村里人说过。李海棠貌美,早就被人惦记上了,这次逃婚,也是因为心有所属。 前段时间,他下山,无意中听到一男一女说话,男子就是孙寡妇的儿子孙兴,而女子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李海棠,二人正在商讨如何私奔。 萧陵川只是路过,没兴趣偷听别人的隐私。 “站住!” 李海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拍桌子,大喊一声,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行为吓一跳。 萧陵川转过头,面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抹询问。 “咳咳!” 李海棠清了清嗓子,莫名其妙感觉他是个可靠的人,这和小弟李金琥给野人的评价有点关系,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的判断。 爹娘一死,李家众人立即占了他们的屋子,吞了他爹娘留给小弟田地和家财。 李海棠原想着远走高飞,但是娘亲为他们买的屋子就在镇上,姐弟二人早已对这边的气候习惯,短时间内,没有万全的准备,不适合离开。 还有李家那群禽兽,那些东西本该是小弟的,难道他们就不争不想,这么算了? 逃跑是懦夫的行为!她李海棠就是想让这群人睁大狗眼,看着她如何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 野人身强力壮,能打猎,能做活计,嫁给他,真是一点都不亏本。 终身大事早晚要解决,嫁给看着顺眼的,总比走路都要扭三扭,说话之乎者也,认为自己很有学问的娘娘腔强的多。 “你说的负责,还算数吗?” 李海棠目前得给自己找个饭票,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她要通过自己的医术,让所有人另眼相看。 “哪句?” 萧陵川被问得一愣,他不太明白李海棠的意思,转而解释道,“等这件事平息,我送你离开。” “你不是要对我负责的吗?” 李海棠傻眼,野人根本不是娶她的意思,所以,她误会了,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鸡汤冒着热气,散发诱人的肉香,李海棠用筷子搅动,咬了一口馒头,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我坏了你名节,理应负责。” 萧陵川不晓得李海棠怎么想,面色没有一点起伏,淡淡道,“鸡汤趁热喝,锅里还有很多。” “我还哪有什么名节……” 李海棠声音小了些,心里很是委屈,现代精英女医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古代父母双亡的小白花,有个还不到十岁的弟弟,家里的亲人恨不得像饿狼一样吃了她。 从穿越到现在,大多事都是自己面对,女子被坏了名节,脸皮厚的始终被人指指点点,脸皮薄的,只能一根绳子吊死了。 第25章 不靠脸吃饭 如果成亲就不一样了,李海棠背后有靠山,所受到的非议就会小很多,至少出门不用遮掩,她也能安下心,琢磨如何赚点银子。 只是这样做,似乎对不起野人,虽然他的相貌不被人喜欢,但是好歹清白,不像她,身后一大堆烂摊子。 “我会负责,照顾你和你的弟弟。” 萧陵川不敢多想,李海棠是李家村第一美人,周围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美貌,就算坏了名声,愿意迎娶捡便宜的大有人在,无论怎么都不会看上他。 “萧大哥,你爹娘都不在了吗?” 李海棠满意地点点头,山鸡的肉鲜嫩,菌菇吸收了鸡汤,软软的,她太饿了,强忍住控制自己的食量,还是吃了小半碗。 “我不知道爹娘是谁,我记事起,就和我师傅在山里。” 萧陵川说了最长了一句话,自从他记事,他师傅就带他习武,师傅经常离开,为填饱肚子,他只能去山里打猎。 从五岁习武,至今有十几年了,现在,以他的功夫,可以在深山老林里自由穿梭。 从几岁开始,这么多年,萧陵川大多都是一个人,他师傅偶尔才回来几趟,检查他练功有没有偷懒。 “那你师傅在哪里?” 李海棠吃饱喝足,精神好了一些,她四处打量房间,靠窗户是火炕,在小套间,还有床榻,窗帘和铺盖都是深色,非常简洁,一看就是男子居住的。 雨水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地响声,屋内灯光如豆,映衬着他冷硬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李海棠托着腮,和萧陵川闲聊,她想多了解他一些。 “不知道。” 萧陵川摇摇头,师傅离开的时候说过,这次要走上一段日子,若有急事,就到边城的一家叫了乐彩轩的书画铺子送信。 如果他成亲,怎么都要告诉师傅一声。二人名分虽然是师徒,却情同父子,只是都不太会表达自己。 师傅曾经为他的容貌叹息过,不过大丈夫,又不是靠脸吃饭,而是靠本事,若真想找女子解决需要,不如花点银子,到人牙子手里买一个。 萧陵川走南闯北,跟着镖师们走镖,出门在外,众人一起到花楼找乐子,他就一个人看货,因身手好,救过几个兄弟的命,在镖局很有威信。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我小弟,他机灵,可是太小了。” 提到李金琥,李海棠眉宇间平添了一抹忧色,有地方住,小弟手里也有银子,可是周围邻居都不熟悉,没人看顾,就怕有人起了歹心。 “明日我把他接来。” 萧陵川算了算时辰,今儿太晚,不能留下李海棠一人在山里过夜,不如第二日一早,他早早下山,避开李家人和村里人,把李金琥带上来。 “那太好了!” 瞌睡有了枕头,李海棠差点喜极而泣,她恨不得抱着萧陵川转一圈,又怕自己的行为给他一个惊吓,只得忍着,“我逃婚,秦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再帮我打听一下消息。” 李家交不出人,定然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没准互相推卸责任,狗咬狗,李海棠感叹自己不能作壁上观,错过一场好戏。 第26章 小秀厨艺 雨夜适合睡眠,从李家逃出来,不用嫁给变态的糟老头子,李海棠解决一件心事,心情不错,睡了穿越以来第一个好觉。 穿戴妥当,她到净房去洗漱。昨晚饭后,萧陵川带着他在院子里走一圈,一共三间屋子,坐北朝南,最中间的正屋,要比两侧的稍微高些,窗子被改成可以支撑的落地窗。 地上是统一清一色的木质地板,散发着原始木头的香气。 “吃饭吧。” 萧陵川从灶间里探出头,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娘子,他昨夜没太睡好,天不亮就下山打探消息。 “有麻辣豆腐,我最喜欢的!” 李海棠看着豆腐块上面飘着的红彤彤的辣椒,当即笑眯了眼睛。 深秋下雨后,气温骤降,早上开窗,冷风钻入,冻得她起鸡皮疙瘩。吃点辣的祛湿驱寒,最好不过了。 这年头,豆腐只比猪肉便宜个几文钱,对比起来,村里人更喜欢吃肉,吃进肚子有油水。 “你做了大米饭!” 李海棠洗了手,进灶间帮忙,看到锅里的白米饭,着实惊讶一下。 不是糙米,不是稀饭,是正经的大米干饭! 如果她和野人成亲,住在山里,前院和后院能种菜,花生和红薯,但是粮食,只能花银子来买,这就是一大笔银钱。以后过日子,还是要节俭着来。 “是。” 李海棠一接近,萧陵川就往后退几步,他几乎从不和女子打交道,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很不自在。 “以后早上弄点粥,做点小咸菜就可以,有条件炒个鸡蛋,土豆丝卷饼,切个冒油的咸鸭蛋。” 李海棠前世就是吃货一枚,对如何吃和做好吃的略以后研究,她根本没把自己当客人,手脚麻利地盛饭,她看萧陵川的大块头,估摸他能吃些,特地选了个大碗。 灶间里有桌椅板凳,两个人对坐,萧陵川始终是一副面瘫脸。 若说昨夜她还有点害怕,现在李海棠可是轻松自在的很,他的后背宽厚,走路沉稳有力,总是给人莫名的安全感,连那眼角上狰狞的疤痕,都显得可爱多了。 当然,像李海棠如此审美的,估计整个大齐找不到第二个,要知道,早上萧陵川去村里人家买豆腐,还吓哭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娃。 村里人教育自家的娃,总是会说,“不听话,山里的野人就把你们抓走吃掉!” 萧陵川从不和村里人有交集,第一次上门买豆腐,村人差点惊掉下巴。 饭桌上有昨夜剩下的鸡汤,麻辣豆腐,只是小咸菜太难吃,除了咸就没别的滋味。 李家村冬日大雪封山,青黄不接,基本只能靠便于储存的大白菜,胡萝卜,土豆过日子,要是整日都上这样的咸菜,作为吃货的李海棠一定要崩溃。 “我看后院菜地还有点菜,家里有盐巴吧?我做点腌菜吧。” 吃是头等大事,李海棠决定改善生活,根本就忘记询问李家的消息。 “好。” 家里有女人,日子就会不一样,萧陵川自己独自生活,洗衣做饭,打猎赚银子,样样精通,但是缝补衣裳,他练习多次,无奈没天分,衣服上破旧个口子,上面被他缝得和蜈蚣爬行一样。 第27章 纯属扯淡 李海棠看萧陵川没有动鸡肉,给他夹了一块,这是她前世多年的生活习惯。 做手术,最忙的时候,四十八小时连轴转,吃饭都能睡着,同事之间彼此都相互夹菜,互相关心。 “我在山下,听村里人说起,李家的情况。” 萧陵川很少开口,说长句子之前,要断开几次,才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孙寡妇一宣扬,村人都晓得李海棠找孙兴私奔,他们背地里议论,她早已是孙兴的人,怕洞房花烛露馅,所以才逃婚。 村里风言风语,他犹豫该不该告诉她,坏了名声,对任何女子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李家那群人渣咋样了?” 李海棠放下筷子,眼睛直视萧陵川,问道,“你直言不讳就行,其实我能猜到。” 李老太太收了秦员外那么多银子,她一跑,鸡飞蛋打,李家还要面对秦家的怒火,村里的庄户人家,无论如何斗不过有钱的员外,够喝一壶的! 李海棠比较感兴趣的是,李家如何解决,李老太太那抠门的性子,吃到嘴里的肉,无论如何都不会吐出来。 “秦家到衙门告官,说李家人碰瓷。” 萧陵川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说,李家发动所有的亲戚找李海棠,昨日就有人到浅林子那边找过了。深山老林,他们不敢来。 李老太太撒泼耍赖,一口咬定银子都在李海棠身上,全部给她做了陪嫁,两方撕扯不清。 “陪嫁?” 李海棠讽刺一笑,就连她身上的衣衫,还是秦家派人量身定做,她都的时候,除在大伯娘刘氏那坑的银子,几乎不带走一片云彩。 李老太太睁着眼睛说瞎话,镇上不得不服! 照她来看,秦员外应该没死心,不然的话就不是派人到村里吓唬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有官差上门抓人。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李海棠千万不能露脸,还有她惦记的小弟李金琥,必须保证安全。 若是小弟被秦家抓到,以此来要挟她,李海棠不晓得自己会如何选择,她不想让对方抓到自己的软肋。 “我从家里出来,只拿了五两银子。” 李海棠勾勾嘴角,没有隐瞒,把逃婚的细节说一遍,当时太匆忙,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先逃了再说。 想想自己如果没遇见他,或许这会儿正在挨饿受冻,一场病是免不了的。 “孙寡妇和李家之间,可能有龃龉,所以……” 后半句,萧陵川咽回肚子里,她和孙兴两情相悦,心里应该难过的,就算嫁给他,也是无奈之举。 “看来,孙寡妇和掺和进去,跟着李家人一起黑我。” 李海棠不傻,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孙兴提议,二人合谋,坑秦员外一把,原主不从,两个人的情分就到了头。 至于两情相悦,纯属扯淡。在李海棠眼里,孙兴就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斯文败类,吃软饭的小白脸,势利眼,渣男,等以后有向上爬的机会,这种人必然会抛弃糟糠。 第28章 哪来的自信? 原主和孙兴之前的往事,和李海棠一点关系没有,但是她不愿意背这个黑锅,若是这样嫁给野人,对方心里能没一点介怀? 好女不二嫁,李海棠只想找个可以照顾她的老实人,一心一意地过小日子。 “我和孙兴不是村里人想的那种关系。” 李海棠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对萧陵川解释,“我娘生前留下遗愿,想让我带小弟去京都寻亲,我一个女子,不能孤身上路,就找孙兴商议。” 孙兴是村里的外来户,又只有孙寡妇一个娘亲,二人若能陪着她一起出门,不会惊动村里人,路上也有个照应。 “他收了我银子,满口答应,但是不知为何攀上米粮铺子掌柜的女儿……”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掺半,善意的谎言很有必要,而且,看上孙兴的是原主,不是她本人。 萧陵川曾经听过一段她和孙兴的对话,刚好和李海棠的说辞对上。 不知为何,听见她的解释,萧陵川竟然有点高兴的情绪,但是他也没多想,饭毕,麻利地收拾了碗筷。 “我到山下接金琥,顺便买点,买点女子的衣物。” 萧陵川常年练武,要么就跟着走镖,肤色黝黑,脸红也看不出,他从没买过女子的物品,很是窘迫。 “那就麻烦萧大哥了。” 李海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至于成亲这件事,她怎么开口?总不能让他到山下,准备喜烛什么的吧,她这一辈子,只想嫁一次,真不想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成亲。 “周围比较危险,你在家里,别乱走,饿了灶间有吃食,还有糕饼。” 萧陵川不吃零嘴,全部是早起下山买的,他以前走镖,见一起的兄弟经常给家里的媳妇带干果蜜饯,以为女子都喜欢那些小食。 李海棠送他到门口,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影深处,这才关好院门。 后院地里的大白菜已经成熟了,她要做的活计很多,切下葫芦条晒成干,腌酸菜,冬日里都能炖肉吃。 约莫午时,雨停了。 李海棠把屋子里外打扫一遍,开线的床单被褥,统一换下拆洗,全部挂到院中。 “也不知道他接没接到小弟……” 日头偏西,不久后太阳落山,天就黑了。李金琥是个谨慎的,因此李海棠给了地点,又交代几句,相信小弟能跟着他回来。 说来也是奇怪,眼下,她是秦家悬赏的头号通缉犯,李海棠竟然不担心野人趁此机会抓了她小弟,给秦家通风报信,拿她换银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到底哪来的自信呢?” 李海棠不懂,就不再深究,反正走一步看一步,眼瞅着到了晚饭的时辰,小弟在镇上,怕是也吃不好,得给他补补身子。 灶间顶端的屋檐上,挂着几个编织的竹筐,里面有风干的鸡鸭和兔子,还有几块腊肉。 李海棠摘了小半盆的豆角,切了一块腊肉,把腊肉放锅里爆香,加上豆角和土豆,炖了一大锅菜。 墙角的瓷坛有玉米面,她掺了少量的糙面,就在大锅边上贴起了饼子。 等豆角出锅,饼子焦黄,香味飘散出老远。 第29章 面瘫脸 萧陵川望着家里的方向,透过枝叶的缝隙,能看到升起的炊烟,他背着李金琥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萧大哥,如果你娶了我姐,就是我姐夫了!” 李金琥对萧陵川盲目崇拜,就在刚刚进山的时辰,有两只野鸡正在觅食,萧陵川随手用石头子,轻而易举地打晕野鸡,让李金琥差点欢呼出声,直接就把自家大姐给卖了。 “哎呀,啥味道,我姐是不是做饭了?” 李金琥摸摸干瘪的肚子,上山之前,他吃过两个肉包子,但是这会又饿了。 “她在家做饭吗?” 萧陵川有点疑惑,看李海棠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和城里的千金大小姐一般,不像能做活的。 “当然,我娘生病,都是我姐做饭,她还会做小点心呢!” 李金琥完全不知道萧陵川在套话,唠唠叨叨,说了好多。他娘亲曾经是官家千金,做吃食总比村里人细致,她姐是得到娘亲的真传。 李金琥还想过,姐弟二人以后做点吃食的生意,他可以不去学堂,买几本书,自己念书也一样。 豆角和饼子出锅,李海棠又做了个醋溜白菜片,她摆好碗筷,站在大门口等待。 “姐!” 远远的,李金琥看到自家大姐,在萧陵川的后背探出头,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姐,不用担心我,萧大哥把我送来了!” “回来就好!” 李海棠对着萧陵川笑了笑,反正她不指望野人能有什么多余的面部表情,他的喜怒哀乐,都是一个样,面瘫脸,只能通过眼神做辨别,她顿了顿,又道,“饭菜都做好了,赶紧洗手吃饭。” “这个给你。” 萧陵川递给李海棠一个大包袱,然后扭头,进了灶间。 李海棠接过,发现有点分量,她拿到屋里,打开一看,里面至少有三四套衣衫,还有几个瓶瓶罐罐,装着胭脂水粉,两三根雕花银簪,最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里面还有女子用的月事带。 他给她的,是比较高端的版本,细棉布,里面垫着的是棉花,其余的马毛做的牙刷和牙粉,洗漱用的香露,东西很全乎,一看就没少花钱。 “我不晓得女子都用什么,委托一个兄弟的媳妇帮忙买的。” 萧陵川很不自在,干巴巴地解释一句。 野猪肉太老,做不好会有点腥臭,他怕李海棠吃不习惯,特地在猪肉铺子买了五花肉和几块大骨头。 “姐,你不用见外,反正萧大哥以后是我姐夫。” 李金琥比李海棠还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主动招呼,“萧大哥,你快尝尝我姐的手艺!” 山下的谣言就像一股风,镇上也有人说起。李金琥不傻,知道自家大姐坏了名声,嫁人更难了。 他现在还小,不到十岁,还不太可能撑起一个家,而萧大哥是个值得依靠的好人,并不会因此看轻他姐,所以,对此,他乐见其成。 “快吃饭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巴。” 李海棠面色发烫,她自己调戏野人还行,自家小弟把话说明白了,她又不自在,前世忙着工作,恋爱都没谈过,完全没一点经验。 第30章 实心眼 李金琥知道自家大姐放不开,没有多说,他夹起一筷子豆角,频频点头,下筷子的动作更快了些。 以前他姐的厨艺就很好,这才没多久,好像更好了。 “金琥,你这次回来,没有碰到李家和秦家的人吧?” 李海棠看着野人和自家小弟埋头苦吃,等了又等,也不见二人说话,这心里就和猫抓一样,主动询问。 从县里到李家村,这一路上的距离不近,经过村里,不可能一个村民都没见过。 “姐,萧大哥带我走的后山,他背着我,脚程又快,我们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回来了。” 李金琥摸摸肚子,喝一口热茶,两个人在县里的铺子买东西,稍微耽搁了一会儿,这是抄了小路,不然,得天色漆黑才能进山。 后山的另一侧刚好通县里,中途要穿过一片深山老林,李海棠揉了揉额角,看自家小弟活蹦乱跳,连续吃了几块饼子,一点不像受到惊吓,她发觉自己好像低估了萧陵川的本事。 “大姐,昨天我偷偷溜到县里,看见秋菊堂姐了。” 李金琥拍拍胸口,若不是他机灵,及时躲进小胡同,差点和李秋菊碰个正着,那人素来心细,发现他在县里有一套小院子,还不得闹得翻了天去。 “李秋菊?她在县里干啥?” 李海棠眯了眯眼,李家除了他们姐弟,就没一个好东西。不同于李家人的嚣张跋扈,李秋菊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柔弱的,人如其名,就像一朵野菊花,不被重视,也没有存在感。 李老太太重男轻女,对这个孙女不冷不热,但是由于和大房一起过日子,大伯娘刘氏又是个能说会道的,李秋菊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原主的印象里,这个堂姐和她关系好,二人无话不谈。平日里在一起,原主非常大方,经常把爹娘买给她的小饰品送给堂姐。 在李海棠接管原主的身体后,这么一回忆,心里顿时堵得慌。 李秋菊哪里是当她是好姐妹,分明是嫉妒得发狂,原主性子软,怎么也做不出私奔的事来,这一切,都是李秋菊明里暗里的撺掇!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她不是好人。” 李金琥劝说自己姐姐很多次了,让她不要太实心眼,上次私奔,村里风言风语哪来的?多半是李秋菊说出去的,他和她姐说,他姐又不信。 李海棠点点头,暗叹原主蠢,如果真是好姐妹,至少也得帮忙,而不是趁着她被李家人关起来的时候躲避出去。 李秋菊这种人,就好比一条毒蛇,嘴甜心苦,蔫坏,不一定哪天,就出来咬你一口,让你防不胜防。 “姐,我看她穿了一身绸缎料子的衣裙,去茶楼听戏。” 李金琥抓了抓头,有些不明白,自己姐都知道,为啥还和堂姐那么好? 李秋菊最近一段住在外婆家,靠近县里的一个村子。大伯娘刘氏每年回娘家,提着东西去,回来两手空空,为此还被李老太太指着鼻子骂,刘家只进不出,那么抠门的人家,更不会给一个外孙女买绸缎料子的衣裙了。 “听戏?你没看错吧?” 大齐百姓最喜欢听戏,无奈戏班子就那么多,每天从早唱到晚还忙不过来,没时间来穷乡僻壤搭戏台子。 村里人攒点银钱,一年能去县里看一次就不错了,听戏要出门票,茶水,还要给戏班子打赏,一趟下来,至少得一两银子。 第31章 都没我美! 李金琥被自家大姐怀疑,噘着嘴,很不高兴,“如果是别人,我还有可能认错,但是李秋菊,化成灰我都认得她!” 反正李金琥非常讨厌这个堂姐,以前小时候,他调皮捣蛋,被李老太太教训,李秋菊都会主动上前劝说,结果她每次帮着说情之后,他都得挨打,而堂姐却得个懂事的好名声。 村里人说起李秋菊,人人竖起大拇指,温柔贤惠,谁家要是能娶这样的媳妇,那真是撞了大运! “哼,她惯会伪装!” 李金琥还是小孩心性,记仇,而且自己姐姐现在声名狼藉,绝对有李秋菊掺和的一脚。 自己长得丑,就赖爹娘,就刘氏那长相,还能生出个水嫩嫩的美人不成? 李秋菊嫉妒,在背后使坏,亏得自家大姐对她那么好,有什么都不忘记给她留一份,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小弟,你撅着的嘴,都能挂一个油葫芦了!” 李金琥总装作成熟稳重,只有现在,才真像一个九岁的娃。李海棠手痒,捏了捏她的脸,笑道,“管她穿啥呢,反正都没我长得美。” “那是了,因为你是我亲姐!” 李海棠一句话,哄得李金琥眉开眼笑,连连附和。 一旁坐着的萧陵川低下头,难得地抽了抽面皮,姐弟二人互相吹捧,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想笑,又笑不出来,面部更加僵硬冷凝。 饭毕,姐弟二人闲聊,说得热火朝天,萧陵川坐在一旁,气氛却出奇的和谐,他一点没有被冷落的尴尬。 “金琥,天色不早了,你收拾一下小包袱,净房有热水,洗洗睡吧。” 李海棠毕竟不是原主,有些以前的旧事,她根本想不起来,陪着李金琥闲聊一会儿,后背冒汗,赶紧找个理由打发了。 “好。” 李金琥以为她和萧大哥有话要说,识相地退出去,出门前,还随手关好门。 屋内,油灯越发的昏暗,李海棠用铁丝挑了挑灯丝,一个没留神,仅剩的小火苗突然灭了,内室立即变得一片黑暗。 “哎呀,怎么搞的!” 李海棠站起身,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她慌乱地摸索着桌上的台灯,脚下没站稳,绊到凳子上,瞬间,她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小心!” 男女授受不亲,两个人还没成亲,同一屋檐下,难免要顾忌一些,他正要点油灯,就见李海棠摔倒,往他这边靠过来。 黑暗之中,李海棠手支撑桌子,变个方向,还是和萧陵川撞在一起,有一个可疑的东西,刚好顶在她胸口。 “你……” 屋子里恢复光亮,李海棠一手捂住胸,脸色红扑扑的,虽说,刚刚只是个意外,但是…… “我……” 萧陵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常年习武粗糙的大手,上面是一层老茧,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内心狠狠一跳,只能冷着一张脸,掩饰自己的紧张。 “这下,你必须对我负责了。” 李海棠托着腮,娘亲刚去,如果成亲,就要赶在热孝里,只有几天的时间,避免夜长梦多,最好先把名分定下来。 第32章 只能看不能摸 萧陵川说过自己要对李海棠负责,他一点都不排斥,沉默良久,他道:“明天我带你下山买东西。” 既然成亲,家里就有了女主人,男主外,女主内,家中布置简单,甚至是有点简陋,应该买一些她喜欢的。 “那个,还有个事……” 两个人的亲事,按理说应该是双方长辈出面,不过两个人都没有爹娘,只能自己坐下来说,李海棠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野人身强力壮,胸肌,腹肌,人鱼线,那流畅的肌肉线条,简直能让她流下口水来,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 根据李海棠多年的行医经验,他手长脚长,鼻子高挺,相信下半身的尺寸惊人,她这身体才及笄,还不太适合行房。 这个时代的一些避孕方法,多半没有科学依据。 村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娱乐活动,熄了灯,换一块田地耕,将房事进行到底,所以娃也是一个一个冒出来,讲究多子多福。 “我们先分房,等你过了孝期再说。” 萧陵川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李海棠掩面,等她过孝期要三年之久,三年啊,一千多天,只能看不能摸,要不要这么折磨人? 她的意思,等个一两年,这期间,两个人就像恋爱一样培养感情,时机成熟,自然水到渠成,至于怀孕生子,最好等她出孝期,这也是为尊重原身的爹娘。 萧陵川想了想,迈着大步出门,对李海棠沉声道:“跟我来。” 二人来到洗漱的净房,萧陵川放掉池子里的热水,在底下触碰按钮,只能“砰砰砰”三声,角落的墙体,突然变出一道门。 “机关?” 李海棠只在小说和电视里看过,感叹先人的智慧,她对机械机关这种东西,一窍不通。 跟在萧陵川身后,向下走,没想到净房内别有洞天,还有个小型的地库。 “机关是我师傅设计的,里面装着我的财物。” 角落里,堆着几个箱子,花瓶瓷器,古董字画,还有成箱的金银珠宝,随便别人丢弃,上面落着一层土。 李海棠几乎要尖叫出声,用小帕子擦着金子,心里在感叹,暴殄天物啊! 难道说野人当过山匪,打劫过商户?不然隐居在深山的野人,为啥这么有钱,她感叹自己的运气,随便就抱上土豪的大腿。 “这都是前几年走镖得来的。” 萧陵川把钥匙交给李海棠保管,二人要成亲,这些东西自然归她所有。 “走镖都这么赚吗?” 那些古董瓷瓶太过华丽,根本不能用来当摆设,若是摔碎了,李海棠得肉疼好久,最后,她取了一些银两,用于日常开支。 “押生死镖。” 萧陵川眼神淡漠,语气也没有波澜,似乎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李海棠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声音陡然升高,“生死镖?你说,你走的生死镖?” 生死镖,顾名思义,要么生,要么死。押送的东西,都是贵重之物,货如果丢了,人就不必活着。 路途遇见的都是凶残的山匪,等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每一次出门,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回来。 第33章 下山 能接生死镖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种,艺高人胆大,第二种,需要银子救命,但普通人,根本不会有走生死镖的资格。 这些,李海棠娘亲阮氏在世的时候提过,没成想,野人竟然去接生死镖。 他孤身一人,花不了什么银子,根本不在乎那些钱财,那为什么要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说不得就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李海棠瞳孔放大,抓住萧陵川的手不放,握得很近,“不行,你以后都要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以后,我不会接。” 除了师傅和走镖的兄弟们,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他,萧陵川的心里很暖,他保证,“以后成亲,我就做点杂活,也能养活你和金琥,喜欢什么尽管买,不用省银子。” “那么多钱,一辈子都够花了!” 李海棠比较独立,不愿意白吃白喝,成为男人的累赘,但她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小富即安,过安稳的日子就好。 钱财太多了,没有靠山,枪打出头鸟,很可能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好。” 很可能是两个人都知道彼此的秘密,相处比从前轻松,萧陵川没有之前的拘谨,努力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每说几个字,停顿一下,李海棠很有耐心的等待,不插言。 两个人成亲,至少得请几个亲朋好友,没有亲人,他打算叫几个兄弟,来家里简单吃个饭,算是有人做个见证。 “我和你下山买东西,不会被发现吗?” 李海棠很想下山溜达,她自从穿越来,还没出过李家村,非常想到市集上见见世面。 “我们在后山走,坐马车,去城里采买。” 镇上和县里难免有熟人,但是边城距离李家村约莫有半天多的路程,晚上赶不回来,找一间客栈住下,第二日回程。 “这个安排不错。” 李海棠语气轻快,家里的确缺很多东西,她不会做棉被,都要买现成的。 再有不到一个月,农历十月初,边陲小城就要下雪了,雪后一天冷过一天,袄子得提前准备出来。 李海棠拿过手术针,绣花针她有点抓狂,好在原主绣活不错,有个好底子,她最开始有些生疏,手上扎了几个针眼,现在缝补衣衫,做个绣活,完全可以应对自如。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李海棠带着小弟李金琥,跟着萧陵川一起下山。 马车就停在山下,姐弟二人舒舒服服地进了马车。 到城里,要坐上半天,车里早已准备好厚实的软垫子,盖腿的小薄被,车上摆设各色的干果蜜饯。 “咱们来不及吃早饭,一会儿进镇上买。” 萧陵川用斗笠遮住半张脸,转头对车内的方向道,“镇上有一家大肉的酸汤水饺,味道不错。” “萧大哥,那咱们快走吧!” 李金琥咂咂嘴,天冷,喝点酸辣汤,吃几个大肉的饺子,真是享受,自从爹爹和娘亲过世,他都没这么快活了。李金琥总是绷着一根弦,告诉自己快点长大,这样他就能自立门户,把属于他们姐弟的东西抢回来。 第34章 蠢婆娘 农忙过后,田里只剩下秸秆,村里人把秸秆收拢到一处,留着当过冬的柴禾。 早饭的时辰,村里还算安静,偶尔能听见小孩的哭闹和狗叫声。 村头的路窄,两侧有壕沟,前面是两个晃晃悠悠的人影,挡住马车的去路。 李海棠把车窗开了个缝隙,向外张望,只觉得穿灰色长衫的男子眼熟。 “姐,是孙寡妇的儿子!” 李金琥眼尖,说完之后,他看了赶车的方向,又用手捂住嘴。他姐和孙兴之间,的确有点牵扯,虽然过去了,但难保萧大哥心里会不舒服。 “哈哈,那旁边那个和他一样高,比他还壮实的,就是他新娶的媳妇了!” 李海棠就说么,怎么看背影眼熟,住在村里,平日穿着长衫装13的,也只有孙兴这货。 至于他媳妇,刘氏给小柱子一文钱,探听到的消息,新娘子长得像小柱子的爹爹大柱子! 只要一想小柱子纠结的表情,李海棠就忍不住狂笑出声,顺便联想一下孙兴和他媳妇的洞房花烛夜。 “姐,你看,孙兴拎着包袱呢!” 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给媳妇拎着包袱,都会被骂一句有辱斯文。 只是孙兴娶了米粮铺子掌柜的女儿,岳家殷实,他只能做低伏小。 “哈哈,他一向体贴,而且口味独特。” 李海棠没注意小弟的神色,占据窗户的一边看热闹,不时点评,“啧啧,孙兴走路扭屁股,咋和村西头李三胖家养的小白狗一样呢!” “哈哈,大姐,还真是,以前咋没发现他有这个习惯!” 李金琥被她姐说得一口水喷在前襟,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李海棠努努嘴,这还用说,当然是他媳妇需要比较强烈,孙兴的小身板,只能尽量满足,不然也不至于走路都倾斜的。 当然,金琥还小,她不能带坏了小娃。 萧陵川得知孙兴骗过李海棠,驾着马车,快速从二人中间穿过,马蹄子,差点踢到孙兴的脑袋,只留下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至于孙兴为什么走路打转,李海棠只猜中一半。 萧陵川半夜潜入孙家,在茶水里下了点走镖时候别人给的药。 那药一直扔在角落,总算有用得上的一天,新娘子喝药之后神采奕奕,抱着孙兴不撒手,两个人几乎是一夜未眠。 “呸!有马车了不起?谁知道是不是就是个车夫!” 孙兴躲在角落,差点掉下壕沟,顶着黑眼圈,吐了一口唾沫,等他功成名就的一天,第一件事,就是休了这个蠢婆娘! “夫君,你干啥呢,咱俩得赶紧走,我娘还等着咱俩回家吃饭。” 新娘子叉腰,说话瓮声瓮气,她娘说了,成亲后,孝敬婆婆,所有的活计都丢给丫鬟做,那个小蹄子之所以跟来陪嫁,是因为偷摸的勾引她爹。 小蹄子比她长得美,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娇娇弱弱的,她也怕小蹄子勾搭孙兴。 于是,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这次就是要回家和她娘炫耀,每天晚上,榨干孙兴,他就算想和小蹄子有点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 别人都说她蠢笨,那是被她外表欺骗,她只是不说而已,反正能达到目的就行。 看孙兴的身板,用不了几年就要不举,她得和她娘说说,能不能提前给她找个下家。 第35章 占了便宜 深秋时节,草木枯黄,村里遍地能耐寒的小野菊花,李海棠趴在车窗,看半天都是一个景色,她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 萧陵川赶车很稳,没用多久,一行人就到了镇上。 “萧大哥,天冷,你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李金琥给自家大姐使个眼色,主动倒一杯热茶送过去。怕冷的妇人,提前穿了薄袄子,而萧陵川,只穿一件夏日的衣衫,他们出来太早,已经被雾气打湿了。 “酸汤水饺不错,难怪生意这么好。” 李海棠眨眨眼,完全没明白自家小弟是什么意思。 李金琥无语,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家大姐,一点都不开窍,以后她和萧大哥成亲,就是一家人,应该相互关心。 他一着急,比比划划,李海棠拍了拍头,恍然大悟,“哦,金琥,你水喝多了,想去茅厕?” 李金琥白眼一翻,直接用被蒙住脑袋,他不想和他姐说话,蠢死算了! 李海棠嘴角挂着得意地笑,小弟才九岁,正是玩闹的年纪,家里接连的变故,让他很早熟,爱操心,活像个小老头子。 她始终觉得,和野人成亲,有点迫于无奈的意思,她虽然貌美,到底是坏了名声的,若不是机缘巧合,两个人也不用绑定在一起。 说来说去,都是李海棠占了便宜。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飞驰,一路从镇上到县里,县里要比镇上热闹,来往的商户尤其多。 他们所在的李家村,属于大齐的边城,城门外五十里,是蛮族的地盘,二十几年以前,两国大战,彼此元气大伤,以至于多年来,小摩擦不断,却没有大规模开战。 蛮族主要产皮毛,药材,马匹还有当地的毛毯,锋利的匕首,很多东西,深得大齐百姓的喜欢。 蛮族气候比大齐边陲还要冷,一年到头,冰雪覆盖,两国百姓经常以物易物,互相交换日常应用之物。 商人正是看到中间巨大的利润,走南闯北的贩运货物,赚个差价的辛苦钱。 “萧大哥,过了县里应该没有熟人了,我能不能出来透透气?” 马车很闷,李海棠几次差点睡着,打开车窗往外看,不如外面视野好。 “好。” 萧陵川在另一侧放上厚垫子,李海棠从车里出来,顿时想要欢呼一声。 官道两侧,满是火红的枫叶,就和天边的彩霞一般,枫林中有一条小荷,流水潺潺,她马上想到一句总被现代人曲解的古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萧陵川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海棠,她还懂诗词,和他见过的那些女子一点都不一样。 “你想看傍晚路过这里,明日晚饭后,我们在上路。” 萧陵川无法理解她的诗情画意,这景色至少看过百遍,并没什不同。 “那样我们就得半夜才能到家。” 李海棠摇摇头,反正以后有机会。她现在身上装了不少银子,准备把家里好好布置一下,那以后就是她的家,必须要温馨一点。 第36章 酥油茶和芝麻饼 太多的东西要替换和采买,李海棠用炭笔在纸上做记号,好在原主识字,她书写起来,无任何压力。 有时间路过县里,阮氏留给姐弟二人的屋子,也要好好的整理下,那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约莫有半个时辰,马车进城,道路变得宽阔。边城给人的感觉相对厚重,到处是古朴的街道,两侧多半是石头堆砌的房屋。 “城门外有一条百十来米的护城河,水流湍急,河边很多大石头。” 萧陵川不是第一次来,对城里非常熟悉,他这两天说话怕是比最近几年加一起都多,不知不觉的,竟然不需要停顿,只是他自己没发觉。 那条护城河作为屏障,蛮族人才没那么张狂,不然大齐的百姓哪有平静的日子。 “约莫有个十几日,边城就要下雪了。” 北地的冬日漫长,从农历十月开始,到次年的二三月,整整小半年之久,石头屋子结实,不像茅草房一样,半夜三更,睡得迷迷糊糊,还得爬起来扫雪,不然积雪过多,容易压塌屋顶。 村里还好,家家户户能拾柴禾,用秸秆烧火,城中百姓,烧柴只能靠买,或者买木炭取暖。 “萧大哥,那边还有卖酥油茶的。” 李金琥按耐不住,从车窗探出头,指着墙角处一个小摊,语气很是兴奋。 酥油茶是蛮族那边的特色,小时候爹爹到城里做工,曾经给姐弟二人带回来一壶,那滋味,让他很怀念。 萧陵川把马车停在一侧,李海棠带着李金琥下车,三人坐在一张桌上。 “老板,三碗酥油茶。” 李海棠看了一眼萧陵川,野人大哥不善言辞,她主动开口,“还有那个芝麻酥饼,上一盘。” “好嘞,小娘子,马上就来。” 老板是个小个子的中年人,见人三分笑,很热情,来往喝茶的人很多,他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不急不躁。 李海棠发现,在边城,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不在少数,可能和风俗有关系,这里人多数都比较高大。 “姐,这芝麻饼里面是空心的,还有白糖,真好吃!” 李金琥也是个吃货,一提起吃,滔滔不绝,娘阮氏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做一种小点心,叫梅菜扣肉饼。 肉用上好的金华火腿,烘烤出来,上面点缀芝麻,咬一口,香,脆,酥,还带着一丝丝的甜,那是他最喜欢的点心。 金华火腿太贵,只有过年的时候,他提的要求,他娘才能满足。 “金琥,你别小瞧你姐我,我也会做呢!” 每次提到爹娘,气氛都得低落一会儿。李海棠不是原主,但是仍然能感受到阮氏对儿女的疼爱,她拍拍胸脯,夸下海口。 她会做的不仅仅是梅菜扣肉饼。 萧陵川始终没说话,但是在姐弟二人称赞芝麻饼的时候,站起身,和老板买了一包。 他想,回程到镇上的打铁铺子做个简易的烤箱,拿回来给李海棠自己捣鼓,做什么他吃什么,他吃过她做的饭菜,对李海棠的厨艺非常信任。 第37章 小桃红来了! 午时过后,在摊子上休息的人走了大半,老板终于能喘口气,他用帕子擦擦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道:“兄弟,小娘子,我看你们眼生,是特地赶过来听戏的吧!” “听戏?” 李海棠摇摇头,她对那些咿咿呀呀地戏曲没任何兴趣,听了马上能睡着,但还是礼貌回复,“眼瞅着天冷了,我和我夫君来城里看看,置办点皮毛的衣裳。” 夫君……萧陵川听到这个称呼,身子有瞬间的僵硬,他脑海里反复回想着这两个字。 是了,他要成亲了,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女子,这一切很不真实。 “哦,买东西啊,来边城就对了!” 老板是个健谈的,滔滔不绝,买皮毛去城北,那里经常有蛮族人来换货,他们喜欢大齐的茶叶,布料,换货比花银子在铺子里买,合算得多。 都是经验之谈,李海棠用心记下,随口道,“老板,城里有新戏了吗?” 提到听戏,老板眼神发光,根本无心招待客人,“是京城最有名气的德全班,他们来唱大戏了!” 德全班闻名大齐,班主很少出京,北地又是大齐人眼中的蛮荒地带,此行能赶上德全班唱戏,那是几十年来的头一份。 不过,戏班子最多能停个十几天,北地离京都千里之遥,他们还要赶在过年之前回去。 德全班来边城,周围几个城池都轰动了,现下来往的外地人特别多,连带着他生意都比从前好数倍。 “一两银子一张门票,就在福祥茶楼,这价钱太公道了!” 老板表示,他下晌就收摊,然后去福祥茶楼排队,没准能抢到一张门票。 如果抢不到没关系,他愿意花银钱在门外看一眼,只要看一眼,就满足了! “不怕小娘子你笑话,我天不亮就出摊,赚个辛苦银子,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去京城的大酒楼听德全班唱戏!” 老板越说越激动,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面对这么没见识的李海棠,恨铁不成钢,因此话就特别多,主讲德全班的事迹。 好不容易有人来喝酥油茶,李海棠才解脱,她拉着小弟李金琥钻到马车里,落荒而逃。 “萧大哥,快,快走!” 李海棠用手抹了一把汗,做个深呼吸,催促萧陵川赶车,就好像身后有狼追一样。果然,脑残粉这个神奇的物种是存在的,不分朝代。 “坐稳。” 迎面飞驰几匹快马,有官差巡查,萧陵川对身后的二人嘱咐一句,然后驾着马车飞速躲避,若不是他驾车技术好,很可能会和旁边的马车撞到。 “小桃红,啊啊啊!” “小桃红来了,撒花,撒花!” 前方不远处,密密麻麻地人群,几秒之内,蜂拥而至,挤在最前排呐喊的是两个四十来岁的大娘,手里拎着花篮,里面全是黄菊花。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提醒自己,以后出门得看黄历,今儿到底是啥日子,撒菊花,这么大的阵仗,几乎全城百姓都来了,到底是谁挂了?应该是个恶人,不然百姓们不会如此激动。 第38章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萧陵川把马车赶到客栈的一个角落,他们到城里,先找个住的地方,眼前的福临门差不多是边城最好的客栈。 “客官,只有一间房了。” 小伙计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的布巾,站在门口张望,李海棠连续问几次,对方都没反应过来。 “小桃红!” 李海棠喊了一句,刚才那群大娘的口号是小桃红,城里这场面,定然和这个人有关系。 “哎呀,客官,您也是桃花?” 不同于刚才冷冰冰的态度,小伙计顿时热络不少,他激动道,“真没想到,我能有机会见到他!” 桃花是什么鬼?她是海棠啊! 李海棠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边城的水土有问题,所以人人脑子不正常? “小桃红有很多戏迷,他们组成联盟,就叫桃花。” 萧陵川望天,自从和她认识以后,每次出状况,他都很想笑。 小桃红就是德全班的红角,是个才及冠的男子,因为貌美,在京都很有人气。 他一路走南闯北的走镖,对此略有耳闻,京都高门官家,即便是看不上下九流的戏子,但是仍旧以能请到德全班唱戏为荣。 “小桃红,小桃红!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婶子大娘的喊声,冲破天际,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涂脂抹粉的男子,妖娆的一张脸,雌雄莫辩,眼睛狭长,微微有些上挑,他路过客栈,不经意地向内看了一眼,正好和李海棠对视。 “他在看我,一定在看我!” 伙计挥舞着白布巾,眼里冒着粉红的泡泡,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桃红刚走过,楼下一地的菊花瓣,这个时节,边城只有耐寒的花朵。 李海棠看着满地菊花,默默地咽一口血,心里给场景配乐,“菊花残,满地伤……” 世界太危险,只有山里安全,她要回家! 好半晌,伙计才清醒过来,变得正常,一本正经地道,“客官,最近咱们客栈日日爆满,只有最后一间房。” “一间?” 李海棠皱眉,她和野人还没成亲,住一起似乎不怎么好,再说小弟九岁,也是个半大小子了。 “客官啊,你不信出去打听,咱们边城的客栈,因为德全班来开嗓,早就被占满了!” 仅有这一间,之前也被人预定,不过那位小姐见到小桃红之后,口吐白沫,人晕了过去,直接进医馆了。不然这房间,也是没有的。 根据刚刚的情形,李海棠完全相信,这都是真的,她点头,“一间就一间。” 福临门不愧是大齐有名气的客栈,生意遍布南北,普通的客房,也分厅堂和卧房,桌椅板凳,茶水小食,一应俱全。 “德全班有那么出彩?” 李海棠真的无法理解,但是她相信,自己敢说小桃红一句不好,肯定要被那些脑残粉桃花们追杀。 “的确。” 萧陵川点头,德全班的戏和普通风花雪月的戏份不同,有很多新颖的题材,例如破案,追缉凶手,百姓们就喜欢思考,在一起讨论凶手是谁,话题有热度,就连朝堂上那些官老爷都很喜欢。 第39章 就是不惯着! 李海棠发觉,自己真的小看德全班了,同时,她多了点兴趣。 所谓唱戏,和舞台剧的表现形式差不多,德全班的戏擅长吊人胃口,很多时候,让人猜中开头,猜不中结局,百姓们乐此不疲。 “如果给德全班写话本,是不是能赚不少银子?” 这是一条路子,如果可以,她就打算弃医从文。 “应该是。” 萧陵川不知道李海棠打什么主意,不过实话实说,那群人能在京都屹立不倒,身后定然有靠山,小老百姓,最好不要和他们打交道。 小桃红走后半个时辰,街道上终于恢复平静,李海棠整理随身带的衣物,跟着萧陵川到城北闲逛。 大齐和蛮族多年未曾开战,百姓们做生意,互通有无,表面上很是和睦。 “咱们到布庄买点布,自己做衣服。” 成衣铺子里的款式,又老又丑,灰突突的,李海棠去看了一圈,一件没相中。 村里的妇人基本都会做衣裳,李家村不行,还有隔壁的几个小村子,她送点肉蛋,和大娘们学几天,差不多就能出徒。 做衣衫最难的部分就是裁剪,其余的,李海棠都能搞定,她都快被自己做的精致绣活征服了! “夫君,你看看,这块细棉布的料子摸着舒服。” 为出门方便,李海棠梳了妇人头,和萧陵川假扮夫妻,反正早晚要成亲,她演得很自然。 “买。” 萧陵川只有一个字,简洁有力。 旁边一个看布料的大娘,拉着李海棠小声道,“小娘子啊,你是个聪明人,你夫君人虽然相貌丑陋,但是疼爱你,那匹细棉布,真不便宜啊!” “说的是什么话!” 李海棠最烦这些自来熟的长舌妇,长相美丑,和她们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吃她家一粒米了? “说我夫君丑,大娘,你眼神不好吧?” 李海棠很恼火,就野人这身材,放在现代,绝对是个大明星,出门分分钟有刚才小桃红出街的场面! “啧啧,说你好话还不听,眼神差的是谁啊,活该找个丑鬼男人!” 大娘打量李海棠,长的这么美貌,要不是为银子,能嫁给丑八怪?说不定是被买来暖床的,她真是多此一举。 “长舌妇,你说谁呢?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李海棠气得叉腰,指着大娘大喊,“像你这种人,当面道人长短,死后下地狱,也不怕被拔了舌头!” 吵架谁怕谁,她李海棠怕过谁?当年单身那会,拎得了米面,扛得了煤气罐,她伸手矫健,还打过流氓,谁说她未来夫君,就是不惯着! “哼,真是不识抬举!” 大娘欺软怕硬,见李海棠的气势,知道自己遇见个泼妇,又观萧陵川的相貌,也不是个好惹的,夹着篮子,灰溜溜地离开。 “妹子,你真霸气!” 门帘后,出来一个穿着袄裙的三十多岁的妇人,她对李海棠竖起大拇指,“对待那些爱品头论足的长舌妇,就该这样!” “大姐,你真是过奖了。” 这下,轮到李海棠有点不好意思,她用余光一扫,小弟李金琥嘴巴张大,足够可以容纳一枚鸡蛋,她突然清醒,是不是行为过激,要露馅了! 她和软弱的原主,完全是两个性格,让她伪装,忍气吞声,她也受不来! 第40章 投缘 穿着袄裙的老板娘打量三人,看李金琥和李海棠神似,隐约猜中三人的关系,就是夫妻带着小舅子来买布料。 “妹子,我叫春娘,是这间布庄的老板娘,你看啥样子,我都给你算便宜点。” 春娘觉得李海棠脾气和她对路子,觉得很投缘。几年前,她夫君得了重病,成了个药罐子,病病殃殃地躺在床上,一直都靠她照顾。 街坊邻居都说她春娘年轻貌美,定然守不住,每次听见这样的话,她都会去和人大吵一架。 春娘和夫君都是从南边逃荒来北地边城的,当初到这里,她夫君做苦工,得到点银钱,全部都给她买吃喝,宁愿自己饿着,后来两夫妻靠和蛮族易货,积累资本,才有如今的家业。 “反正谁说我夫君,我是要拼命的。” 春娘爽朗一笑,指着旁边的布料,“海棠妹子,这些都是我从南边进的货,斜纹细棉布,做袄子的内衬,挡风,穿着舒服,你买就算成本价,二十文一尺。” 普通的粗布,七八文,细棉布贵一些,斜纹细棉布,进货价高,再加上南北运费,布庄至少要三十五文。 “春娘,你开门做生意,不赚银钱怎么行啊,就照正常市场价给我就成。” 李海棠之前去过两家布庄,了解大概的价格,春娘没撒谎,要价二十文一尺,的确是不赚银子。 “海棠妹子,你就别推拒了。” 春娘家店铺在街道边上,是自家的屋子,她就住在后院,自家房子,没成本,如果不是家里夫君要吃药,每个月都需要大笔的银钱,她都想白送了。 李海棠从来没遇见这样做生意的,她也不爱占别人便宜,难得两个人有话说,她穿越过来,家里亲人如狼似虎,还真没有朋友,遇见春娘,二人有点一见如故的意味。 人和人相处,就看个眼缘,脾气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客栈就一间房?那咋住的开!” 二人说是姐妹,春娘的年龄,可以做李海棠的娘亲,因夫君身体不好,二人也没得个一儿半女的,春娘拉着李海棠的手,热情发出邀请,“我家里还有两间空屋子,家里比客栈舒服,你们先去采买,我早点打烊,来我家吃晚饭。” “那成。” 李海棠答应得很痛快,索性把布料寄放在布庄,刚走出门,李金琥憋不住了,“姐,你咋没一点防备心理呢,万一那春娘是坏人,骗走咱们的布咋办?” 不仅如此,还要去陌生人家借宿,李金琥真不懂,刚认识的人,完全不熟悉,只通过一面之词,就能断定那个人是不是好心? 爹爹以前出外做工,没少和他讲边城的事。这里是两国交界地带,鱼龙混杂,来往的异乡人多,也有打家劫舍的土匪,干一票后四处流窜。 “姐啊,你长点心吧!” 李金琥头疼,他姐和她娘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多亏身边有萧大哥,不然就姐弟俩,落到别人手里,就好比青菜萝卜,任人宰割。 第41章 不差钱 李海棠一个成年人,竟然被一个毛孩子教育了,她抬手就给小弟一个爆栗子,“骗你的布?” 布匹全部加在一起,才一两银子,出门之前,她给春娘银子,被春娘拒绝,告诉她之后再算。 常年做生意的,人都比较精明,春娘怎么会不明白普通人的心理。 李海棠看人,只看眼睛和气质,一个人眼底纯净,多半不会坏到哪里去,她做医生的,有自己的职业敏感。 刚刚接近春娘,她仔细看过,春娘的手指甲的缝隙略深,全身散发着草药味,一看就是常年累月熬药的人。 “小弟,谨慎一点是对的,但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也要看咱们有没有值得人行骗的东西。” 李海棠趁机教育自家小弟,心眼多是好事,但慧极必伤,小小年纪,就应该无忧无虑,剩下所有,交给她这个做姐姐的来。 “姐,我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金琥若有所思,仔细琢磨,她姐说的一点都没错,是他被家里亲人伤害,习惯凡事往坏处想。 “是啊。” 李海棠眼皮跳了跳,暗道,终于来了。她垂着眼帘,一脸怅然,“如果不做改变,就得被李家人剥皮抽筋,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未来娘子故作坚强,让萧陵川很心疼,他不会表达自己,回忆一下走镖兄弟说的那些,用吃食哄女人,忙指着对面的大招牌,“百年老字号,水晶肘花。” “去春娘家也不好空手,咱们买一个带过去。” 李海棠当即拍板决定,她看到门口很多人排队,跟着萧陵川兵分两路,她带着李金琥,去对面的杂货铺,买点家里需要的锅碗瓢盆。 永记杂货铺是边城第一家,和现代自选超市有一点相似,里面分有多个区域,油盐酱醋,茶品酒水,布料衣物,还有日常用的针头线脑,小摆件,床品,纱帐,一应俱全。 “这位小娘子,角落有提篮,轻拿轻放,若是弄坏了东西,得赔偿。” 进门之前,伙计给每个人一张木牌,上面写着号码,结算时交出木牌。 “姐,爹爹都没来过永记呢。” 李金琥进门之后,被货架上的物品弄得眼花缭乱,但是仔细看一眼上面的价钱,他又摇头。 村里人打酱油都带着瓶子,花个几文钱就好,而永记内没有散装的,都是用瓷瓶装起来的酱油,至少要比普通的贵上好几文。 “能花钱,才有赚钱的动力,你不用愁,咱家不差钱。” 李海棠挺起胸脯,女人天生就是购物狂,尤其是布置新家,手里有银子,她有底气,两辈子就成亲一次,不讲究排场,买东西千万不能委屈自己。 天马上冷了,用纱帐不合适,她选了厚实的,上面缀着流苏的水蓝色,浅色显得屋里亮堂。 油盐酱醋家里不缺,但是她看上一个青花瓷的酒瓶子,为了瓶子,她买下一瓶酒,酒给萧陵川喝,留下的瓷瓶,可以插上一束干花,给家里做个点缀。 第42章 封口费 “姐,咱住山里,买什么地毯啊。” 李金琥抓抓头,很为自家大姐花银子的速度汗颜,生怕萧大哥觉得李海棠能花钱而悔婚。 “想啥呢!” 李海棠买得兴高采烈,被小弟泼了冷水,她弹了李金琥的额头一下,“就是住山上,才更需要地毯。” 外面皑皑白雪,坐在屋里,喝一壶酒,踩着松软的地毯,多么的诗情画意。 “噗……” 旁边有人正在挑选地毯,听到姐弟二人闲聊,当即嗤笑一声。 谁啊,这么没眼色!李海棠怒瞪旁边的偷听着,等她看清来者的相貌,当即一愣,“你……” 小桃红!虽然只对视一眼,但李海棠很快认出,这位小桃红,穿着一身裙子,浓妆艳抹,胸前鼓鼓囊囊,也不知道是不是塞进去两个白面大馒头。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小桃红出门之前特地装扮过,就他这打扮,走路带香,妖里妖气,像花楼里的姑娘。 北地虽然开放,但是对卖身的姐儿还是一样看不起,他走在街上,别人都和他保持距离,一脸嫌弃。 “你不出声,我肯定认不出你。” 李海棠挑挑眉,真看不出来,拥有成千上万崇拜者的小桃红,竟然这么八卦,说不定,有啥偷听的癖好。 看人,首先看眼睛,况且,她李海棠什么人,当年学医,解剖学是必修课题,通过身体框架,骨骼,能推测出人的性别,年龄,这都是最基本的。 “你也是桃花?” 小桃红了然地点点头,他红遍大齐,北地也有很多他的戏迷。 “……” 李海棠被噎住,头一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桃花,看看,多么庸俗的名字!好好的爷们,非要男扮女装,还起了个富有乡土气息的艺名。 “明天德全班在福祥茶楼开戏,戏台子还没搭好,我出来采买道具。” 小桃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兜里摸索出一张盖着印章的票,“这个送你,就当没见过我。” 李海棠犹豫了下,见李金琥眼神发亮,点点头接过。这张票,百姓们打破头都未必能买到,没成想,她这么轻易得来,这是小桃红给她的封口费。 “安心,我不会说出去。” 一张戏票,自己不看,倒个手卖出去,也是一笔银钱,李海棠想到白花花的银子,笑眯了眼睛,讨价还价,“我们是三个人。” “这是一张是雅间的票。” 小桃红摇摇头,好脾气地解释,本来,福祥茶楼给戏班子预留雅间作为休息,但是他们也是很敬业的,习惯在后院场地搭棚化妆准备,所以,雅间空下来了。 “这个好!” 包间一票难求,据说炒到上千两银子,好处是不计人头,李海棠的三人,肯定装的下。 “你放心,明日我肯定去捧场!” 天上砸下一个馅饼,还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不要白不要,李海棠和小桃打个招呼,带着李金琥火速离开杂货铺,他怕对方改主意,再把票要回去。 第43章 亲妹子! 出了铺子,姐弟二人都很激动,李金琥是因近距离接触小桃红,而李海棠,则是因戏票,她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口袋。 “都选好了?” 萧陵川了买了水晶肘花,又买了一只酱鸭,从街道对面迎面走过来。 “好了好了。” 李海棠和自家小弟眨眨眼,李金琥点头表示了解,姐弟二人隐瞒刚才的一幕,决定给萧陵川一个惊喜。 夕阳西下,天边一层火红的云彩,映照在古朴的青石板路上,让北地边城多了几分厚重感。 还不到掌灯时分,春娘准备几个菜,站在门口张望,见到李海棠的影子,赶忙招招手,“菜我都买好了,请你来吃个饭,你干啥带东西啊!” 虽是如此说,礼尚往来,春娘不差这点东西,而是为李海棠的态度而高兴。 “哪好意思空手上门。” 李海棠莞尔一笑,跟在春娘的身后进门,她家是个四合院,东厢房靠近街道,正房三间,西厢用来做仓库,北边的角落,搭出来个灶间。 布庄开门迎客,春娘还得照顾她夫君,就请了一对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妻,男人有力气,能帮着卸货,搬运,妇人就做一些杂活,在春娘忙不过来的时候做做饭。 “我夫君刚喝过汤药,这会儿应该睡下了。” 春娘望着正房,面带忧色,不过很快掩饰过去,“我们本来就是外来户,这些年在边城,接触的都是生意人,真没啥朋友,你们能来,他也很高兴。” 堂屋内,饭菜都已经摆好,都是北地的特色家常菜,水煮肉片,酸辣土豆丝,鲫鱼豆腐,椒盐蘑菇和一盘油炸花生米。 “春娘,这是你做的?不说别的,土豆丝的刀工,就没的说。” 李海棠夹一口菜,立刻赞不绝口,鲫鱼豆腐鲜香,鲫鱼多刺,已经被炸酥,加豆腐,炖出来奶白色的汤,上面撒着一层绿油油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李海棠厨艺好,她主要擅长的是糕饼点心,这道菜,她没把握做得更好。 “多吃点,别拿我当外人。” 夫君病重,吃食上有忌口,春娘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平时除做生意外,连个说话的知心人都没有。 寻常百姓人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席间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春娘得知他们住在山里,一个劲儿的挽留,希望李海棠能多留几日。 “其实,我和萧大哥还没有成亲,这次也为采买东西,准备布置新房。” 对方真心相交,李海棠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把自己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并且道歉,真不是她有意隐瞒,而是说不出口。 “海棠,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子,那些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春娘一点没责怪李海棠,反倒是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哽咽,“别怕,以后受委屈就来找姐姐,家里生意尚可,怎么都有你一口吃的!” “春娘……” 李海棠很感慨,亲人尚且如此,最后怜惜她的,是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这也许就是缘分。 此刻,春娘只是一心为李海棠抱不平,以后的很多日子里,她每每回忆当时,都觉得好笑,她自己靠上一棵大树,认识李海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第44章 疑难杂症 一顿饭过后,两个人的关系更加亲近,李海棠完全把春娘当自己人,琢磨怎么提出来去看一下她夫君的病症。 这么多年吃药都没有治疗好,药房或许有问题,总不能一直拖拖拉拉。 洗漱过后,姐妹二人促膝长谈,春娘也从最苦的日子走过来的,她成亲之前,爹娘没儿子,倒是有姐妹好几人。 老家闹了蝗灾,颗粒无收,草根树皮都被人挖没了,爷奶不顾他们这些丫头的性命,有外地来的人牙子,用一袋子米面,就可以换走她们。 “闹蝗灾,我的妹妹年岁小,饿死了,我还有两个亲姐姐。” 春娘想起往事,连连叹息,她大姐当年十八,定下来的亲事黄了,被人卖到花楼,不堪受辱,当晚就抹了脖子。 人牙子刚买走人,出了事,转过头找家里人算账,她奶霸道,又卖她二姐,她二姐是个烈性的,晚上趁着天黑,收拾几套衣裳逃出村。 “不久后,家里一粒米也没有,全村人都在挖观音土。” 往事不堪回首,爹娘被观音土撑死,她差点被她奶卖到花楼,最后被她夫君救下,二人辗转千里,来到边城讨生活。 “海棠,千万不要做个耳根子软的,咱们女子,那命就和浮萍一样,能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多不容易。” 春娘想起长舌妇的风凉话,叹息一声,萧陵川的相貌,的确配不上海棠,不过,旁观者清,她作为外人,能看出几分,这个汉子是个可靠之人,没一点歪心思。 这年头,但凡手里有点闲钱男人,谁没点花花肠子,有钱的三妻四妾,没钱的还想着能不能去花楼找乐子,差点的,去不起花街柳巷,就去私人小馆子,再不济的,就在村里琢磨点寡妇,想着风流快活。 李海棠很认同,她不觉得萧陵川丑,在她眼里,真的没有见过比他身材更好,更有男人味的,二人一起,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占便宜。 天色已晚,春娘吹了灯,和李海棠躺在床上闲聊,两个人思维观念有点相似,说到兴头上,谁也不想睡觉。 “咳咳咳……” 夜已深,一阵急促地咳嗽声打破了宁静。春娘听见身影,立刻点燃油灯,三两下地穿上衣服,踉踉跄跄地直奔正房。 “夫君,夫君你怎么样!” 春娘进门,闻到一股血腥味,她点燃桌上的油灯,看到被面上有一串梅花样的血迹。 “我没事。” 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男人,脸色蜡黄,他摸到帕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春娘,郎中说这病会传染,你赶紧出去。” “我不怕!” 春娘当即哭出声来,“你要有个三张两短,我日子怎么过啊!” 门口处,李海棠叹息一声,不晓得自己要不要进去,咳血,传染,希望不是她想的那种病。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肺结核,古人称之为肺痨。治疗方面,中西医的理念不同,中医讲究的清热解毒,清肺散结,止咳化痰,不过,这个个时代,肺痨属于疑难杂症,病人只是熬日子罢了。 第45章 看诊 萧陵川从暗影中走出,抬手给李海棠披一件衣裳。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醒过来。 “你没睡还是醒了?” 深秋的夜风寒凉,李海棠紧了紧衣衫,她想起自己还有福祥茶楼包间的票,春娘的夫君离不开人,怕是不能和他们一起听戏。 “醒了。” 萧陵川的回答一板一眼,见李海棠盯着他看,冷硬的条线柔和些许,“金琥还在睡。” 深秋天幕高远,夜空繁星点点。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站在屋檐下一起吹冷风。 房内,频繁地传出叹息声,李海棠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春娘,我懂点医术,能不能进来看看姐夫?” “妹子。” 房内响起脚步声,片刻后,房门打开,春娘面色憔悴,眼底布满血丝,瞬间像老了十岁,她摇摇头,“郎中说,你姐夫的病症传染。” “是不是肺痨?” 李海棠试探,如果是肺痨,就得亲自给病人诊脉。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诊结合,根据病症的轻重缓急,来调整药方。 她只是个半吊子,不过,对于肺痨,并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至少不会任其发展下去。 “妹子,你咋知道?” 春娘疑惑,她好像没说起过自家夫君的病症,只说卧床不起。 “靠猜。” 咳嗽,咳血,一般都是肺部炎症引起,春娘又说传染,对号入座,应该是痨病无疑。 “这病传染,我不想……” 春娘基本没抱什么希望,据说大齐只有神医能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剩下就是京城的御医,但不是她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接触到的人物。 “做点准备就行。” 春娘家,最不缺的就是布料,李海棠用针线,麻利地做了手套和口罩,她和萧陵川一起进入内室。 从始至终,萧陵川都很沉默,没有对她多出来的医术,提出半点质疑。 “低烧,咳血,可能会有肺部并发症。” 李海棠测试病人体温,诊脉,完全不同平日的做派,变得严谨,如果没看错,春娘的夫君已经到了肺痨晚期。 “海棠,你姐夫还……” 春娘擦擦眼泪,从前一段开始,她男人就持续咳血,郎中束手无策,让她准备后事,为此,她眼泪都哭干了。 “海棠,我们夫妻来边城十多年,我还头一次听说春娘结交了姐妹。” 春娘的男人叫何方,他没有提自己的病,而是和李海棠打招呼,他有心里准备,早已接受这个事实,之所以没干脆利落地走,就想让事情别太突然,春娘有个心理准备。 何方体力不济,说几句话,又陷入昏睡中。 李海棠退出去,紧锁双眉,一直没有开口。目前她只有一半把握,主要是,需要的几味药材,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时代找到。 何方住正房,平日得多多透气,保持干燥,屋里得用艾草等物消毒,换洗的衣衫,必须要在阳光下暴晒,她看了郎中的给出的药方,中规中矩,就是几味清热解毒的药材。 第46章 你姐我有办法! 在现代,李海棠所在的医院,没有接收肺结核病患者,但是她在听教授讲座的时候,记住一个苗方。 猪耳朵,乱头发,枇杷树,白木,这些都是黔岭地道的苗药,抗痨杀虫,补虚培元一体,疗效强劲。 药材全部生长于温暖山区,北地肯定是没有的,再有一个,比较尴尬的是,李海棠只记得草药的名字,若是改名,她就没办法辨认出来。 “猪耳朵和乱头发,我能托人找到,枇杷树和白木,药铺就有。” 萧陵川低头沉思,他以前曾经去苗地走生死镖,当得人送过几味药材,他用不上,都给了一起走镖的兄弟。他没想到,李海棠边城都没来过,能有这样的见识。 “那真是太好了,若是药材齐全,我有九成把握!” 李海棠欢呼一声,用手敲了敲桌子,“春娘,天亮我们就离开,无论如何,先把药材凑齐,姐夫的病症,不能再拖着了!” “海……海棠,真的有把握吗?” 春娘不是不相信李海棠,她找过不下百十来个郎中,每个人都是同样的说辞,让她尽早准备后事。她怕自己出现幻听。 “有。” 方子上几味药材,李海棠和萧陵川形容,没成想在大齐,药材名字没变,真是万幸。 “他家在鹿城,咱们过去只要一天时间。” 鹿城紧邻边城,如果从李家村走另一个方向,抄近路,半天多就够了。 萧陵川在鹿城有几个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成亲,本来也要通知一下兄弟们。 他已经给师傅留下口信,不过不晓得师傅在哪,应该是赶不及了。 第二日一大早,三人离开,临走之前,春娘准备了几个包袱,有饼子,肉干,装的全是吃食。 “萧大哥,咱们先去一趟福祥茶楼。” 李海棠摸了摸兜里的戏票,为赶时间,她只好错过德全班出演的机会,不过戏票不能浪费,必须发挥最大的价值。 天刚亮,街头巷尾人声鼎沸,福祥酒楼刚开门,大批的人涌进,拿着票的人一脸得意,剩下的人抱着头蹲在角落叹息。 李海棠带着小弟李金琥到茶楼走一圈,戏台足足有两米高,一层放着桌椅板凳,而视野最好正是二层雅间。 “姐,咱们的戏票是小桃红给的,正对着戏台的位置啊!” 李金琥昨夜呼呼大睡,对发生什么一无所知,听说他姐着急赶路,很是失望。 “机会以后还有,金琥,我们不会永远留在北地。” 李海棠摸摸李金琥的头,娘亲说过,让他们去京都寻亲,她早晚会去,德全班的戏票在北地难求,到了京都,也许不值得一提。 “可是,戏票咋办啊。” 别人挤破头都抢不到东西,就这么浪费,李金琥肉痛,赶路不急于一时,好歹留下看个开场。 “哈哈,你姐我有办法。” 李海棠神秘一笑,拉着李金琥到后门,这次来边城,买东西就花了二十几两银子。二十两啊,够村里人家两三年的开销,她就那么轻飘飘的花出去了。虽说萧陵川有家底,却不能总这样,只出不进。 第47章 飞来横财 福祥茶楼的后门,几个下人打扮的人正在探头探脑,他们家老爷赶两天的路来看戏,却被告知没有位置。 雅间早已被预定,剩下的就是在大堂。开什么玩笑,他们老爷啥都差,人品差,身子差,相貌差,就是不差银子! 让老爷和一群穷酸挤在大堂听戏,他这个管家也是做到头了! “废物,一群废物,让你们买戏票,票呢?眼瞅着开戏了,我咋和老爷交代?” 穿着绸缎衣衫,大腹便便的管家,一脚踹上一个小厮打扮的屁股,暴跳如雷,“我不管,你赶紧去疏通,不然后果你晓得。” “大管家,不是小的不去啊,能买到雅间戏票的都是什么人,定然不差银子,听说知府大人都来了!” 小厮苦着一张脸,万一他疏通到知府大人那里,可不仅仅是没戏票的事,自家老爷也跟着吃挂落。 “废物!” 管家看看天色,额角冒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位仁兄,你是求戏票?” 李海棠让小弟到角落等待,她稍微打扮一下自己,戴上斗笠,粗着嗓子道,“咱们也不废话,你能出多少银子?” “你谁啊,哪冒出来的?” 管家正在烦躁,见李海棠来搭讪,张口就是戏票,他顿时精神了,“你那有?” “当然,就看你能不能出得起价钱。” 李海棠提前打听过,普通的雅间,炒到八百两银子,能来听戏的,都不差钱。 这是德全班的第一场,听戏为的是面子和地位,以后循环出演,价钱就会降下来。 “只要你有门路,价钱好说。” 笑话,他们老爷出不起银子?平时进补的一根人参都要几百两,还只是寻常货色而。 “我着急走,一千两,不二价。” 戏票是白来的,一分钱没花,空手套白狼,李海棠估算,快开场之前,如果她能狮子大开口,可以要的更多。 不过人多眼杂,容易被人惦记,一千两银子,已经是飞来横财,做人不能太贪。 “谁知道你那戏票是不是真的!” 一千两的雅间,大管家觉得完全可以接受,他回头和老爷多说点,剩下的几个人一分,银子就进了他口袋。 做下人的,成天卑躬屈膝,逢迎拍马,若是没一点油水,谁干啊! “你如果现在有银票,我们直接到福祥茶楼里面交易。” 李海棠怕萧陵川等太久,干脆道,“我家主子本来定好雅间,但是临时有急事,所以……” “好!” 大管家见这样不能作假,当即跟着李海棠上楼,没成想,雅间竟然正对着的戏台。 能订到这样的位置,必然不是寻常人,管家没敢耍花样,痛快付了银票,明里暗里套话,打听背景。 银票到手,风紧扯呼!谁知道小桃红会不会突然出现,反正,她先溜了! 交易前后,不到一刻钟,李海棠已经带着小弟坐在马车内。 赚钱靠机缘,她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决定等下次见小桃红,好感谢一番。之前打算找几个散客跟着他们进包间,收人头费,现在是一鼓作气,把戏票卖了出去。 第48章 露宿山野 马车上,李海棠咬着肉干,反复地看银票,突然有钱,有一种成了暴发户的感觉。 “小弟,有啥喜欢的,别憋着,告诉姐,咱们都买回来。” 李海棠喜滋滋的,鸡蛋一文钱一个,一千两银子,换得的鸡蛋够堆成小山了。从一穷二白到突然暴富,她这心里还真不算踏实。 脑残粉的银子好赚,李海棠打算写话本,她看过的案件数不胜数,到时候便宜点卖给德全班,就当还小桃红一个人情。 “姐,你买金华火腿,给我做点梅菜扣肉饼就成。” 李金琥舔了舔嘴角,慢悠悠道,“萧大哥是我们姐弟的救命恩人,应该给萧大哥买点,姐,你给他做一双鞋吧。” 萧陵川常年在山上山下的走,最是费鞋,他一个汉子,又不会做,只能去成衣店,并没那么合脚。 萧陵川赶着马车,低下头看看自己的鞋,他真没注意,鞋前面破了个窟窿,隐隐露出大脚趾。 “萧大哥,鹿城日落时分就关闭城门,咱们今天晚上到不了吧?” 边城街头巷尾,再次因为德全班沸腾,人多车多,马车行走速度缓慢,半个时辰,只挪动一千米。 “恩,怕是要露宿荒野。” 鹿城外没有客栈,附近有几个村,如果去村中借宿,也要走上十几里路。 “那咱们就露宿一晚。” 马车里上方垂着纱帐,夜里放下,用来防蚊虫,车凳的板子可以折腾,睡下三人,绰绰有余。 马车顶端四周有吊柜,他们采买的东西,被褥全放在吊柜里,锅碗瓢盆易碎品,装在车凳内,井然有序。 出边城,卖吃食的铺子就少多了,春娘给的东西,多半是干货,她还想买点软和的。 傍晚时分,萧陵川在鹿城外停下马车,他去溪边打水,回来手里提着两只山鸡。 “这会包子也凉了,不如热一热,做个烤包子。” 天色幽暗,乌云滚滚,预示着,大雨将至。 萧陵川快速生火,烧了热水给姐弟二人洗漱,剩余的留着褪鸡毛,他扔掉里面的内脏,又用清水洗了几次,在鸡翅和鸡腿的位置,串上树枝固定。 萧陵川给鸡的表面刷了一层蜂蜜,很快,鸡皮之下的油被烤出来,落在火堆,发出滋滋地响声。烤鸡外皮色泽金黄,肉香气散得老远。 “姐,萧大哥烤鸡有一手!” 李金琥眼睛都盯在鸡上,对烤包子不屑一顾,他在山上迷路,饿得肚子咕咕叫,萧大哥把他带下山之前,烤了一只鸡。 他当时狼吞虎咽,吃完了还舔舔手指,等下山时才想起来,竟然没有给家里人留一块。 “尝尝。” 萧陵川把烤鸡一分为二,给姐弟俩一人一半,李海棠迫不及待地咬一口,外皮烤干了,鸡肉很嫩,蜂蜜外皮,甜甜的,味道有些奇怪,却很好吃。 第二只鸡还没来得及烤,大雨如期而至。 马车被停在一处山坳中的干燥地带,萧陵川简单擦洗过后,上了马车,和姐弟二人对坐。 第49章 拳头才是硬道理! 油灯昏黄,雨点拍打在车壁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车内,油灯昏暗,暗到李海棠只能看到萧陵川深邃的轮廓,他的眉眼,全部隐藏在光照不到的暗影里。 山野中,没有行人,冷风顺着车窗的缝隙钻入,气氛静默而诡异,很像是在拍鬼片。 不一会儿,李金琥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 “萧大哥,如果你睡不着,咱们聊聊吧。” 李海棠盖住被子,幽幽地叹口气,昨晚展现自己的医术,他虽然诧异,却什么都没有问,这让她有点心虚,总想解释几句。 两个人要成亲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他一向不爱表露自己的想法,多数时候很沉默,可强大的气场,又让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好。” 萧陵川靠在车门处,他从红泥小火炉上取下细嘴的铜壶,冲了一杯姜茶,递给李海棠。 阴雨天湿气重,喝点姜茶,暖胃驱寒。他从未和女子近距离接触过,一时间不晓得如何展开话题。 “边城是我目前为止去过最远的地方。” 李海棠抿了一口姜茶,托着腮,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最好说说各地的风土人情,走镖的时候,有什么奇遇。” “我们每次上路,镖师的队伍都有个二三十人。” 走镖比走货更加辛苦,几乎每一趟都会遇见小贼,劫匪,护送的都是比较贵重的物品,经常露宿山野,夜里有个风吹草动,就得醒来,基本上睡不了一个好觉。 当时,萧陵川还是新人,加上他只是闷头做事,有人就觉得他好欺负,起了坏心思,监守自盗。那人被发现后,对他栽赃陷害。 “太不要脸了吧,那你怎么解释的?” 李海棠很无奈,也难怪李家村的人称呼萧陵川为野人,他长年累月自己一个住在山上,和野兽打交道,面相又不讨喜,村里人对他总有三分惧怕。 他沉默寡言,笨嘴拙舌,定然觉得清者自清,可若不为自己辩解,别人怎么会知道你是清白的?只当你被拆穿,所以默认了。 “我没有解释。” 萧陵川不屑为没做过的事辩解,反正后来那个人自己就交代了。 “啊?那怎么可能?” 李海棠一脸黑线。 干镖师这一行,品行相当重要,坏了名声,以后怕是在这一行混不下去,商人只看自己能获得多大利益,可不会突然发善心,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海棠琢磨,多半是镖师们合伙排挤外人,见萧陵川孤身一人上路,没有兄弟帮衬,栽赃陷害,把所得大家一分,落点额外的油水。 “靠拳头,最后他承认了。” 那一段过往,已经是多年前的事,萧陵川轻描淡写,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再去走镖。自己在山中打猎,银子够花,又没打算娶妻生子,一个人过日子,逍遥自在,没什么不好。 “噗……” 李海棠轻笑,拳头才是硬道理,也是那群蠢货运气差,欺生碰见硬茬,她笑言,“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赚银子,是为日子过得快活,在衣食无忧的条件下,最重要的是享受生活。 萧陵川皱皱眉,这个比喻恰当吗?就算他自己是那只鸡,可没吃到米。 和那群人撕破脸后,人人对他态度淡漠,他无所谓,反正也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 “要说奇遇,算有吧。” 萧陵川回忆,三年前的一个深秋,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他所在的镖局,接到一单生意,运送一位千金小姐的灵柩,回到祖籍安葬。 毕竟是护送死人的尸体,这种事,镖头开始不想接,晦气,无奈对方是他们的老主顾,家里的珠宝生意做的大,在大齐京都有几间铺子。对方给的报酬丰厚,运送尸体,路上人人躲避,没有什么风险,银钱轻松到手,镖头一想,这个买卖纯赚,就点头答应了。 “上路之前,灵柩停在镖局,值夜的镖师说,深夜里曾经听到女子的哭声。” 并且,金主提出一个古怪要求,护送灵柩的镖师,必须是未曾娶亲的人,据说是寺庙里和尚提出,千金小姐突然横死,怨气深,必须找个能镇得住的人。 雨夜继续阴森森的话题,李海棠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故作轻松:“那为啥要未成亲的男子送灵柩?来一段人鬼情未了?” 萧陵川不好说得太直接,其实要求镖师是童子身,这样的汉子阳气旺,鬼怪不能近其身。民间传说,横死的未成亲女子,怨气极重,会在半夜出没,找男子与她配冥婚。 镖头接单后,焦头烂额,只要他开口提出,众人脑袋无一不是摆得和拨浪鼓一样,纷纷表示,即便是未成亲,走镖的时候没少去花街柳巷快活,早已不是童子身,运送灵柩这事邪门,谁也不敢冒险。 “走一趟,给千两银子,我就答应了。” 千两银子,来回一个月左右,有些镖师,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虽是深秋,南边天气还热着,这一路要走好几个城池,为防止尸体腐烂,那位小姐被封在冰棺之中。好在他们路上不用停留,只是每隔七八个时辰,给冰棺之中加上冰块即可。 “然后呢,你们遇见什么了?” 李海棠着急,这故事讲一半,不上不下,示意萧陵川别卖关子,赶紧继续说,野人一身煞气,女鬼都怕吧? 再者,他的相貌又是大齐人眼里极其丑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相信鬼也如此,女鬼找人冥婚,都得挑个样子好看一些的。 此行护送灵柩,一共只派了四人,原本萧陵川一人即可,镖头死活不答应,若只有他一个人去,得的银子太多,赚大发了,所以就东拼西凑,从家亲戚里,连哄带骗,凑上三个未成亲的小子。 “那三人,完全没有走镖的经验,镖头为了给自己提点黑心银子,也没说此行是运送灵柩。” 三人还未及冠,比他小上两三岁,十七八,对一切充满好奇。镖头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出门一个月,回来每人一百两银子,外加镇上一间屋子。 条件诱人,三人又不晓得真相,以为就运送一口空棺材,喜滋滋地就同意了。 第50章 童子身 临行之前,镖头给了萧陵川五百两银票,返程之后,另外有五百两,是到地方,那边兑付。 镖头威胁他,若是乱说话,以后就散伙,别想在他这里多赚一分银子,走镖之人,每走一趟,都是拿命换银钱,很多人兴高采烈地离开,却再也没回来过。 一般只有贵重物品,商人才会舍得银子,路途坎坷,也看运气,若运气好,平顺些,他们就有的赚,若碰见山匪,死人,伤残,都是最平常的,赚的那点银子,看病治伤都不够用。 所以这一趟,给一千两,这个价,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买卖,镖局里还有两个未成亲的小子,但是已经定亲,距离婚期相近,为稳妥起见,怕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拒绝了。 “也没人告知他们实情,只有我一个人给尸体加冰块。我想,不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他打算自己辛苦些,那三人只要别出幺蛾子,老实跟着,十五天左右到达祖籍,返程就松快多了。 李海棠点点头,她已经猜到一部分,野人本就不是多话的人。 “因为运送灵柩,一路上只能宿在帐篷中,是住不了客栈的。” 就算是一口空棺材,客栈掌柜也会把几个人拒之门外,做生意,最怕招惹晦气,尤其是古人,对这方面,非同一般的迷信。 开始几日,都是萧陵川加冰块,怕尸体腐烂,七八个时辰,必定要换上一次,时常为买冰块,不得不放弃相近的小路,而绕路进城。 或许是他行为鬼鬼祟祟,引起了另外三人的注意,那些人并没有明着问,而是偷偷聚集在一处,怀疑棺材内有宝贝。 很多有钱的富商,说不定有怪癖,怕引起山匪注意,用棺材运送珠宝,这样更安全,若是里面真有金子,他这背着人的动作,不知道在背地占多少便宜。 走一个月,每个人一百两加一套小院子,合算成银子,还是不少钱,运送空棺材,能给这么多?刚走没几天,三个有小聪明的人忽然觉醒了,越发认定背后有猫腻。 那晚,说来也巧。一行人在城内买完冰块之后,妥善储存,应该够三天所需,就又回到小路上,日夜兼程,正好赶上农历十月初一,民间的寒衣节。 走着走着,突然下起一片雾气,前方的路看不真切,隐约从天空掉下几枚纸钱,空中飘着纸钱燃烧过的黑灰。 路两侧,一片坟地,隐隐飘荡着鬼火,他们辨别不出方向,只有停下来休整。 “然后,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李海棠记得看过一本书,书中介绍,在鬼节前后出现的雾气,其实就是一种瘴气,夜晚不要走在坟间地头,小娃容易被吓掉魂,成人容易遇见鬼打墙。 据说,鬼打墙是鬼怪们最喜欢开的玩笑,你无论朝那个方向,都走不出去一个怪圈,晃来晃去,还是会回到起点,这个时候就不能再往前走,否则一只脚,会踏入鬼门关。 “走不出去,我们就停下来。” 萧陵川回到帐篷,白日赶路太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三更半夜,他被尖叫声吵醒,出帐篷一看,三人已经合力打开棺材,对着棺材里面的那位死去多时的千金小姐,保持一个动作,眼神呆滞。 油灯被扔在不远处的草地上,里面的灯油洒了出来,点燃了草地,把周围的一切照亮。 三人仍旧一动不动,像被施展了定身法,眼珠也不会转了,萧陵川探了探鼻息,才知道三个人都没有死,他就放心下来。 “我听到的尖叫声,明明不是他们三个人,应该是女子。” 他说完,李海棠觉得后背发寒,赶紧躲进被子里,荒郊野外,刚下过雨,阴森森地,她听了后,自动脑补当时的场景,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你长话短说,就告诉我结果吧。” 中间的过程可以省略,野人明明没有任何语言天赋,可为什么渲染气氛后,那么吓人?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萧陵川面色严肃,一板一眼地继续,李海棠害怕,忽略了他眼底的那抹深邃,“我把他们拖进帐篷里,第二日一早,人就醒来了。” 三人醒后,大惊失色,他们其实是好奇,想看看棺材里到底有没有宝贝,看到女尸,毫无心理准备,其中一人一口咬定,女尸睁开眼,叫了一声。 人吓人,吓死人,自称看到女尸睁眼的人问题不大,另外两个人却发起高烧,昏昏沉沉,差点一命呜呼,最后那个人才说了实话,一切都是自己胡编乱造,没有的事。 镖头做人太不厚道,明明一千两银子,被他克扣,每个人最多能拿个两三百两,剩下银子都被吞了,隐瞒实情,让他们感恩戴德。 “我的确听见女子的尖叫,可是没告诉他们。”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否则,就不是简单的两个人病倒,他不想带着三个病号一起上路。 在路上休息两天,四人再次上路,每到了晚上,三人都会和惊弓之鸟一样,躲在帐篷里不出去,加冰也全然都靠他一个人。 “萧大哥,灵柩最后平安送到了吧?” 没事把人家棺材盖掀起来了,对死者不尊重,最好能道歉,忏悔下,虽说,不一定有用,很多时候,受惊吓都是自己想象太丰富,自己吓唬自己。 “平安送到了,可三人回去之后,又发起高烧。” 萧陵川叹气,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过。 “之前被吓得昏昏沉沉的两个人说,在寒衣节那晚,的确听见棺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于是,之前骗人找乐子那位,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看没看到,听没听到,最后也跟着病倒了,据说那一百两银子,请和尚,请道姑,请神婆,最后治好了,家中反倒欠下一笔债。 萧陵川还隐瞒一点,那三人,虽然没成亲,十四五岁就和女子厮混,没有一个人是童子身,又心怀不轨,被女鬼盯上不冤枉。 第51章 别怕,我在! 萧陵川的所谓奇遇,让李海棠文思泉涌,一出话本在脑海里形成,她十五年来几乎没有出过李家村,不知如何和他解释自己的一身医术。 目前最好的法子,是推给已故的娘亲阮氏,不过根据原主所知,阮氏并不懂医。 第二日一早,三人启程去鹿城。 鹿城是大齐北地的枢纽,规模比边城还大,这里的出产众多,来往商客络绎不绝。 “小弟,在春娘家里那夜……” 李海棠趁着野人去买早饭的工夫,对李金琥坦言,之所以懂医术,是娘阮氏的教导。 “姐,娘活着多好,我想娘了。” 李金琥红了眼圈,一点没怀疑。在他眼里,娘识字,会作画,绣活精致,还会做好吃的小点心,无所不能,懂医术,一点不奇怪。 “金琥,娘临走前,最放心不下你。” 又过了一关,比自己想的顺利,李海棠心底大石落下,摸了摸小弟的头,“等回家,姐就打听一下,周围有没有品行端方的读书人开的私塾,把你送进去念书。” 李金琥有点不情愿,他想和大姐在一起,可想到娘的心愿,还是咬牙点头。 片刻,萧陵川端着两碗馄饨进马车,李海棠敏锐地发觉他眉头打结,疑惑地道:“咋了,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孙铁头家就在城门口的巷子里。” 萧陵川打开车窗,指着不远处的暗巷,他一起走生死镖的兄弟孙铁头,家就住这边,他想上门先打个招呼,谁料孙家窗门紧闭,问邻居才知道,孙铁头带着他媳妇出门了。 “不知道他去哪了吗?” 李海棠也跟着皱眉,何方肺痨晚期,还有并发症,拖一天,危险就增大了几分。 萧陵川摇摇头,走生死镖的,常年出门在外,最喜欢独来独往,和邻里之间,也不见得多熟悉。 此刻就算潜入孙家翻找,也未必能找到那几味药材,他们多年的习惯,会把走镖所得,藏在隐匿地点。 “萧大哥,那咱们咋办,要留在鹿城等两天吗?” 李海棠拿不定主意,那几味治疗肺痨的药材,只剩下猪耳朵和乱头发,其余都已经凑齐了。 “咱们先回家,回家等消息。” 萧陵川想了想,留下来也是做无用功,还浪费时间,他已经托人给兄弟们都送出口信,如果联系上孙铁头,会给他飞鸽传书。 人没找到,一行人也就没了闲逛的心思,调转马头,打道回府,赶在午时末,刚好到县里。 马车路过衙门,又被人群围住,小弟李金琥眼尖,拉着李海棠的手,“姐,你看,官差押着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一向偏心眼,姐弟二人都被磋磨过,那声“奶”,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 人群中,李老太太灰头土脸,和官差撕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地拍大腿,“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婆子,你有啥和咱们青天大老爷说,别给咱们哥几个找麻烦!” 官差叉腰,对她行为很是鄙夷,卖不成亲孙女,又不愿还秦员外给的聘礼银子,不出人,还想着白拿好处,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差爷,老婆子我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要受这个罪啊,李海棠是从李家出嫁的,秦家没看住人,关我们啥事,我还想找秦员外要人呢!” 李老太太怕官差,吓得手脚发软,但是对比起来,她不能没银子,再说银钱早就花出去了,总不能让她卖了屋子和田地,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这条老命! 青天大老爷咋了,就可以不管百姓死活了?李老太太就是要闹,表明自己的冤屈。 “你这个老虔婆,好生不讲道理,你拿了我们员外几百两银子,还给李海棠签了卖身契,还是死契,现在买卖不成,人跑了,咱们损失大了!不报官,难道认倒霉?” 秦府的管家指着李老太太的鼻子大骂,周围人窃窃私语,磕着瓜子,喝茶水看热闹。 “死契?” 李海棠一口水喷了出去,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淡定。 下人分活契和死契。活契一般为五年,十年,就和长工大同小异,到期之后,契约自动解除。 死契却不是这么回事,卖身的人,生死,性命,都归主家,就算将来生出的孩子,也是家生子,下等人。 李海棠一直以为,李老太太收了秦员外的银子,所以逼迫她成亲,若真是给她签订死契,那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车窗外,官差还在和李老太太撕扯,李老太太一口咬定,这件事和她没关系,有本事就把李海棠抓回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秦员外已经告到衙门,做了登记,现在城门口张贴通缉令,李海棠是秦家的逃奴。” 官差很不耐烦,叫上兄弟,几人不顾李老太太的捶打,直接把人拖入衙门。 死契,逃奴,通缉…… 李海棠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娘阮氏生前,曾经和原主说过京都的事,逃奴被抓后果惨重,最轻的是流放西北。 西北属于蛮荒地带,漫天飞舞着黄沙,那边有个采石山,全部是犯了重罪的流放的囚徒。 到西北,有去无回,还不如斩立决,被一刀剁了干净利落,还不用被凌辱! “别怕,我在。” 萧陵川进了马车,高大的身子,坐在李海棠身侧,他握住她的小手,冰冰凉的,上面还带着冷汗。 “对不起,我不知道。” 无论多坚强的人,遭受致命一击,难免会有点脆弱。李海棠真没想过,李老太太一点不念那点情分,赶尽杀绝。爹李大河,是她亲儿子,而自己,也是她的亲孙女! 李海棠和萧陵川道歉,好在他们没成亲,不然,他肯定被她连累。 “萧大哥,现在该咋办?” 李金琥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牙齿咬在嘴唇上,嘴里一股子腥甜味,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想把李家人都砍死。 就怪他年纪小,不成事,如果他及冠,能自立门户,那些极品也没资格卖了他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