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第一章 我就喜欢小奶

    拉着行李箱，轮子在水泥地上的滚动，发出「叩囉叩囉」的声响。频率很稳，就像她的心跳一样。
    她经过了喧嚣的城市、转了公车、搭上捷运，视野景色从五光十色变成单调朴实，她来到这个大都城的郊区，繁华一角。这些动作像是仪式，一定要经过这些才能算是完整，一定要做完全程才叫做安顿。
    轮子磨擦地面的声音开始改变，她不用低头就知道她离目的地不远了，脚下踩着黄色的泥土，她仍然优雅地拉着她暗红色的行李箱，箱子不大，大概堪堪装下一个人的大小。
    路的尽头是即将被地平线吞没的夕阳，她瞇了瞇眼，倚在水泥做的护栏上。
    又回到藏宝物的地方。
    将准备好的红酒和高脚杯取出来，她慢条斯理地、优雅地双腿交叠，把一部分的自己倾倒进剔透的容器里。她晃了晃高脚杯的细跟，举杯齐眉，视线透过暗红的液体凝视那颗不再耀眼夺目的行星，她的声音极尽温柔与哀伤：「我找到我喜欢的人了，和你们说声再见。」
    ＊＊＊
    和那个人的认识是从网路上，对方是个御姐一样成熟的女性。也是那时候杨若珊才知道，她深深被这样特质的人吸引。
    而原来喜欢虽然不易得，但维持喜欢是更难的事情。
    她和她一起玩修仙型网游，网路的世界绚丽糜烂，有人在这里寻找同样热爱打斗的人，有人寻找能够竞争手速与各项技巧、综合评估、判断、决策能力的人，也有人纯粹砸钱当大爷，或者是享受，虚拟世界不同于现实世界带给人们的成就感，当然也有大把的人等着抱金大腿，求被带，甚至将游戏当作进行某些交易的平台。
    杨若珊看她，她的副帮主，觉得就是所谓的金大腿。有能力有技巧，有顏值和好嗓音，揽着第一大帮副帮主的头衔，在游戏里如鱼得水。
    她？她就是那种所谓的小菜鸡，什么都不太会玩，取了个大眾的名字在大帮会里面当没没无闻的小小兵，偶尔会跟团跟到帮里几个核心人物开的队，被带着飞……不过为数不多。
    但杨若珊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当她那个乱七八糟的名字被副帮主一唸，声音透过网络，从耳机里播出、敲在耳膜时，居然还附带电击效果的。
    「莉莉安?」
    她当时傻楞楞的「啊」了一声，须臾才反应过来，开麦的符号亮着，但只有她和另一个人有正在说话的涟漪图案，而在她傻不愣登的发出语助词后，她的涟漪也消失了。
    id名称为h.m.涟漪仍然在晃动，一圈一圈盪到她心底，而女人沉稳的声音染上笑意，轻声问，「我们想去打大的本，你有空吗？」
    大的本？待杨若珊反应过来女性口中的「大本」，是那个她最近跟野团一起打、跟朋友一起上，都还是打一次死一次的副本后，紧张的手都有点抖，「我、我太弱了，奶不住，每次打都灭团。」
    「没事，可以打。」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语气很稳吧，让她整个心定下来；也可能是因为h.m.的声音太好听，杨若珊鬼迷心窍，重点误的状况下点头答应，也没去想明明补师也不是对方。
    她点开h.m.的角色，是个女武，一身衣着干练帅气，束了一个高马尾，头发会在走动时晃动。像是武侠小说里让人又爱又恨的反派角色，或者隐居山林的修仙大佬。
    不过不管看起来像什么，现在在她眼前的，就只是她很罩的团队队长，她所处帮会的副帮主。跟她同团一次会带她飞的大腿。
    ……
    杨若珊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次一起打完本后，h.m.组队便常常拉她。
    她会把她护在身后，用那个成熟又好听的嗓音说，「坦、打我来，也不用担心走位，开心玩你的。」
    不是要杨若珊去角落待着、不妨碍她副大帮主大展身手，而是让杨若珊自由发挥，爱怎么闯怎么闯，躺着过本，反正有她罩着。
    杨若珊从被带着飞就有点回不去了，儘管她到现在都还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选她，什么都带着她一起，但杨若珊已经吸毒一样的上癮了。
    上癮她上线后h.m.就会来找她，带她完成各种任务；上癮h.m.手把手教她玩游戏，告诉她各种攻略、策略；上癮h.m.的高马尾一次又一次甩出漂亮的弧线，她将后背交给她，说自己的命是她续的。
    上癮h.m.带着她看她喜欢的风景，在荒漠或者云海之上，在星空或者晨曦之下，两个人相互倚靠着坐着，掛机、看风景，听杨若珊分享最近生活的种种事情，她的大学，她读的雕塑系，系上发生的事情、家里发生的事情；她也上癮h.m.堂而皇之的领着她过系统设计里那些曖昧的双人副本。
    ……甚至上癮h.m.响在她耳边的声音，各种轻浅的轻笑和偶尔让她脸红心跳的调戏。
    把脸埋进手心里，杨若珊深呼吸几口气，抬头点开工具列的近期组队。
    果不其然，自从和h.m.组队之后，杨若珊的近期组队栏里已经刷不到其他补师的头像了。
    她知道h.m.是不在乎和谁组队的。h.m.能力好，能扛能打，来的队友是谁、职业是什么根本没差，所以，自从跟她一起玩之后，h.m.就刻意的，不再组其他补师了吗？
    小绵羊温顺的内心仍然有着佔有慾，如今无声地被大灰狼大肆培养仍不自知。
    而佔有慾一点一点长成，一点一点依赖，一点一点成为彼此的附属物。
    杨若珊揣着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心思，也不敢问，直到看到世界频道有人在问：【最近怎么不太常看到h大带其他补师了?】
    杨若珊心脏碰碰狂跳，也在等待h.m.回答。不过世界频道吱吱喳喳，五六个游戏里有名的大补都在撒娇说，对呀对呀姐姐怎么不带人了，那个该回答的人却跑到她这来敲她的视窗:【在吗？】
    没敢回应，也有些不想回应。
    杨若珊想假装她在掛机，看看h.m.以为她不在场时是怎么回的。
    等了几秒没等到她回復，h.m.才在世频回：【我有御用】
    杨若珊缓呼一口气。
    她是她的御用，她专属的。她在心里想着。
    下一秒就看到有人问：【是那个莉莉安吗？她还挺弱的欸，有课金，但是玩得不太好。小奶】
    而她看到h.m.回：【我护着，她不用强，开开心心喜欢我就好】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
    那个人在世界频道，向整个伺服器的人宣示主权。
    她看着她接着敲下一句话：【我就喜欢小奶】
    萤幕这头，杨若珊整张脸都在烧……她知道她一定是故意的，但就是没忍住跟着污。杨若珊低头，拉开衣服前襟看了几秒。
    ……好，是姐姐喜欢的款。
    杨若珊从头顶红到脚趾尖，为自己刚刚的动作和想法耻到想哭。

 第二章 所以有喜欢我吗？

    那天晚上她来找她组队，把她带到有一片黄土高原一样的地方，叫做万化城，那里一片红色的巨石矗立，站在最高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日出月落与云海。
    她问她下午的事，「看到了？」
    杨若珊声音弱弱的，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她听到她低低的笑，那样篤定的说：「知道你在线上。」
    「我……我一开始掛机呢。」她辩驳。
    h.m.笑了，接着又轻叹一声。杨若珊明知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叹什么气？」
    h.m.没有回答，只说，「叫姊姊。」
    刚降温的脸又不争气的红，杨若珊轻唤，「姊姊。」
    「所以有喜欢我吗？」
    「嗯。」
    两人沉默一会，气氛里燃着曖昧、紧张与一点甜，杨若珊握着马克杯喝了口水，听到她唤她，「莉莉安。」
    「嗯？」
    儘管已经听她唤了她很多次莉莉安了，但是偶尔还是会因此脸红。杨若珊把自己缩在椅子上，好像这样就比较能够压抑心跳的感觉。
    h.m.轻笑，声音都沾染她的愉悦，「换个名字好不？」
    果然太俗了吗！杨若珊在内心尖叫咆哮啊啊啊啊，嘴上只敢小小声地问，「……很俗吗？」
    连台语都变得绵绵软软，不自知的卖惨又卖萌。
    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嘴下留情，没想到h.m.用那个隐含笑意的嗓音说，「嗯，很俗。」
    「那、那我换一个吧，本来就是随便取的。但我不知道要换什么，换你喜欢的好了。」
    「换你本名，或者小名。」
    「本名不行！」杨若珊大惊，她叫她莉莉安她都不定期脸红了，叫她本名还得了！不得直接晕船晕到海中间。
    「那叫小名。」
    杨若珊想了片刻，妥协了，「小名珊珊。」
    「珊珊。」
    杨若珊听h.m.轻轻缓缓地唸她的名字，像是要把她刻在记忆里，又像是用舌头舔过她的整个人、整个名字，文字搔痒她的耳廓。
    杨若珊整个人一颤，她错了，给小名并没有比较好。
    「珊珊。」
    「嗯……？」杨若珊的声音比她往常的还要乾哑，她清了清喉咙，重新说，「怎么了？」
    「网游名字不改。」
    「……」杨若珊觉得自己没救了，她几乎可以想到对方的佔有慾爆棚……姊姊的独佔欲是，不让其他人唸她的名字也不让其他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h.m.盯着萤幕里那个站在山壁一端的少女半晌，垂下眼帘，视线转向放在键盘上修长、雪白的手指和上头涂了红色蔻丹的指甲。
    最近可能可以涂新的指甲油了，原本的旧了、暗了，该换一款更红一点的了。
    就像她以往如同烈焰也彷若灰烬的爱情。
    「走，带你过本。」
    少女的角色坐在黄土上，一动不动。
    h.m.挑了挑眉，操纵着角色去拉对方的手，「怎么了？」
    杨若珊经过今天下午之后就很想问她，这时候看着那个场景那个人，突然就觉得现在可以问，「姊姊，你之前跟我打本，都没有再拉其他补，跟我有关吗？」
    「嗯啊。」女人轻笑一声，「在试探我？想跟我确认关係？」
    杨若珊想矢口否认，但是又说不出口。她没有想到h.m.会直接将她心里最隐密的事情说出来。不过那也的确是h.m.的风格，所以……前一刻的试探可能是她心底的渴望吧，不过她现在有点后悔了。
    「珊珊。」
    明明没有在她面前，她却觉得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游戏画面里她与她面对面站着，黑衣的她将她困在太阳与黄土高原的断崖间，下去便是万丈深渊。而她紧紧牵着她。
    杨若珊听到h.m.轻轻说，「你是我专属的，你是我的。」女性知道用怎样的声音最让眼前少女心动，微微哑着嗓音说，「我也是你的。」
    脑袋轰的一声，心里一种平常不被她注意的情绪翻腾、喧嚣。完了，杨若珊心里想。完了。
    「……你，你喜欢我什么呀？」
    h.m.轻叹了口气，杨若珊不知道为甚么，就像不知道她刚才为甚么叹气一样。但这次h.m.不待她再问，就继续道，「气质吧，也喜欢你的人啊。」
    h.m.说，「你刚进帮派那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傻愣傻愣在做帮派任务，自己摸索游戏，玩很久才摸出大概，后来遇到新人还都挺热心要帮大家忙的。之后就想说，想跟你组队打本一次。组过一次之后，变成想要一直组着，甚至想佔领你所有上线的时间。」
    「……噢。」
    「咳……我佔有慾这样会不会太可怕。」
    「……」天哪，那个平常在世界频道开车脸不红气不喘的姊姊、带打本遇到什么怪都实力辗压的大老现在是在害羞吗？
    「不……会。」杨若珊的声音有点哑，她轻轻咳了一声，「我、我没有觉得你佔有慾强，或者让我不舒服什么的，我觉得姐姐挺温柔的。」
    h.m.低笑一声，「你这样说会把大家吓到的。」
    「啊？」不吗？她看到的她都……
    h.m.意味深长的应，「嗯。」
    杨若珊缓了一刻才反应过来，这又是另一个情话，啊啊啊。
    「珊珊。」
    「嗯。」
    「开镜头，嗯？」
    最后那声「嗯？」八成不是问句，是攻击。杨若珊心想，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挠。
    「……好。」答应之后杨若珊又后悔了，这样她脸红或者每次在心里尖叫什么的表情都会被h.m.看到了。
    ……不过h.m.从来也都不是会给她反悔馀地的人，很快加了联络方式。电话一打通，一个拥有一头黑色长发的女性就映入眼帘，对方脸上妆容精緻、眼尾微微上挑，正直勾勾盯着她看。
    h.m.同时也在打量杨若珊，果然白白净净、可可爱爱，脸还有点红。
    杨若珊先开口，「嗨。」
    h.m.笑了，「嗨，珊珊。」
    啊啊啊啊，杨若珊又想遮脸了。
    「珊珊长的好可爱，好想捏捏珊珊脸颊。」
    杨若珊伸手想掩镜头，她脸颊火热热的烧，她她她居然想被她捏一捏。
    见好就收，很会拿捏尺度的女性像以往一样总在撩完之后回復正常，轻笑着督促，「走，打本。」
    杨若珊低低「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这好像是她们确认关係之后的第一次视讯，然后副帮主平常那样疯狂撩人的人今天居然没有趁机说什么，还正正经经的要带她打本……她，嗯……
    似乎没有看到少女脸上的失望，h.m.只说，「镜头开着。」
    杨若珊点点头。
    「我今天拉其他奶。」
    啊？
    「你今天只能奶我。」
    「……」不是的吧，还有这种操作？杨若珊微微睁大眼望向萤幕一角的女性。
    对方笑的坦荡，好像这件事情再自然不过，包括现在说的这句也是，「当我女朋友就只能奶我，我也只吃你的——」
    「啪」一声杨若珊把镜头物理打趴了，不过不用镜头h.m.也知道小朋友现在的状况，她气音一样的低笑，「珊珊？不要想歪和飆车。」
    到底是谁飆车！摀着发麻的耳朵，杨若珊想哭。
    怎么会连耻到想哭和百口莫辩都变成日常了呢！

 第三章 嫁给我吗？

    杨若珊后来才知道，原来确定关係是这样的。
    世界:【组组组坦补打+1随意，99级修真】
    马上有人问谁的队，刚刚那个世界频道喊人的说不是h大的，h大刚进去，现在大概还没出来云云。
    都不用看，杨若珊就知道后面的对话。拜某人的福，那天以后，陆陆续续，全伺服器都知道如果跟副帮主组队，要看副帮主心情，有时候得再拉一个补。
    副帮主心情不好的时候，莉莉安就是副帮主御用的，副帮主心情好的时候，莉莉安还是副帮主御用的。
    不过角色练起来之后，她能够分心帮大家补补血，为了不那么耻，杨若珊拼命练角色，坚持从小弱鸡变成一隻普通山鸡。
    儘管某个人总说要金屋藏娇，希望她别太常闯天下练功夫，杨若珊仍然意志坚定，坚持进了副本她就不会负责躺……行有馀力也不会让大家躺。
    看她这样h.m.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该调戏调戏，该欺负欺负的日常。偶尔带带小可爱到一些没人的地方看风景，听对方分享生活。青涩的紧。
    今天打完本，没被调戏，也没被抓去荒郊野外掛机，杨若珊跟着h.m.，看姊姊一语不发的领着她走，她也没多问。直到被拐到月老庙前，杨若珊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一直知道游戏精緻，但女同也可以结婚的吗？
    而另一位泰然自若道，「当初就是知道它有才玩的。」睇她一眼，收进杨若珊震惊的眼神，才笑了一声，「开玩笑的。但的确不用惊讶，之前不是都解过双人任务了。」
    「……」对喔，是她傻。那么久之前就被拐了，还不自知以为大佬不小心拉她一起过双人副本，没注意到游戏内容过于曖昧……此大佬看起来像是会这样「不小心」的人吗！不是！她是只会默默吞掉小绵羊的大灰狼！
    视讯镜头里的大灰狼笑得恣意又珍重，轻缓而慵懒，微微瞇着眼睛看着她，「所以，珊珊。」
    杨若珊轻「嗯」了一声，分心的想，h.m.买的眼线是哪一牌，每一次四目相触，都像是要把心魂勾走了。
    然后她就听到她问，「姍姍，嫁给我吗？」
    ＊＊＊
    h.m.的婚礼办得很大，古风的游戏里，她与她的衣着刻划得仔细，凤冠霞帔，大红喜服。村落的各个角落都染上一些红，尤其两人的宅院，更是里里外外都红的彻底。杨若珊逛过几次h.m.的宅邸，记忆里乾净俐落的房屋设计改变太多，都有些认不出来。而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习惯，心里满满当当都是这个温柔的人。
    「你喜欢红色吗？」她记得她这样问过她，生怕对方受不住满目皆红似的。
    姊姊笑笑，「因为是你，所以喜欢。」
    横瞪她一眼，杨若珊也不知是怒是娇，渐渐习惯对方日常撩人，但好些事情仍然还是会让她心动。
    h.m.好像要把所有的好都捧到她眼前。
    就像h.m.对她说过的，她的都是她的。
    她有时候会想，h.m.不该对她这么好的，她习惯了就会回不去的。会想要把那个喜欢的人永远锁在身边的。
    她们坐在杨若珊家宅后方，花园里的鞦韆架上，肩碰着肩，随着鞦韆一晃一晃。
    杨若珊开开心心的想，她，和她们。
    游戏玩的说不上好，没有栽种什么灵花灵草，倒是在答应h.m.的求婚之后，用鲜花和小石头做了个漂漂亮亮的花圃，拼成小小的爱心，后头是个容两个人坐的鞦韆架。盖好这些之后，马上就拉了人来坐，于是替换了往日掛机的秘密基地，那个万化城里的黄土高原。
    只是坐在那个鞦韆架上，萤幕视野会跟着起落晃动，杨若珊其实被晃得头晕，眼前花草拼成的爱心也全变成金星。
    身旁的人陪她这样坐在鞦韆架好些天，彼此都以为对方喜欢这样的日常，到很后来的后来，杨若珊才听h.m.说，每次坐鞦韆架，副帮主大人都掛机去做别的事情，或者乾脆关萤幕纯听声音，不打算一起看让人头晕目眩的风景。
    杨若珊当时被震惊的说不出话，说好的夫妻情分！同甘苦，共患难呢！还有那是她漂亮的小后院欸，什么头晕目眩的风景！尊重好吗！
    h.m.笑瞇瞇的，很快乐，杨若珊板着脸瞋她，几秒后也跟着绷不住表情，笑了起来。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必须一直这样下去的，对吗？
    ＊＊＊
    迎亲嫁娶又是好一番热闹，甚至还有闹洞房的游戏。儘管这一切不过只是萤幕上在游动的光影，却让杨若珊心里很欢喜。
    那个把她公主抱领入洞房的人，操纵着角色，两人坐在喜床床沿，「好亏，什么都不能做。」
    「……你想干嘛？」
    「想干——」
    又是一次话没说完就被按掉了镜头，耳机里的声音仍然连着，传来h.m.的轻笑。
    「不敢让我说完？嗯？」
    「姊姊！」她的脸又开始烧。
    「珊珊，」h.m.略一停顿，嗓音微哑，「我不用镜头就知道你现在耳朵一定是烧红的。嗯……好想摸一摸。」
    杨若珊控制不住的摸上耳廓，果然烧得烫手。
    「珊珊，看萤幕。」
    杨若珊乖乖看萤幕，只见刚才坐着的两个角色现在换了姿势，她躺着，h.m.跨坐在其身上。她的副帮主正慢条斯理地替她宽衣解带，不过解到小肚兜，游戏就不给解了。
    ……杨若珊也已经整个人都红了。
    什么跟什么啊！
    副帮主大人扼腕的叹息，在她身上做了几个顶胯的动作过过癮，还伏低身体，让画面看起来像是小幅度的让私密处摩擦。
    身下的少女被逗得语无伦次，几次叫身上的女性快点下来别再玩了，h.m.则是趁火打劫，顺带要求杨若珊说一些往日不会说的话，曖昧的嬉闹良久，很攻的副帮主才笑笑地翻身躺在她旁边。
    杨若珊整个人都说不出话了，画面太让人衝击。
    蜡烛罩了红纱，让所有的光都晕染温暖的红，h.m.今天的声线也特别柔软，杨若珊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情特别好。
    ……成为她快乐的原因她也很快乐，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快乐。
    杨若珊不敢开口要求长长久久，网路交友，怎么能真的允诺永远二字？但她却奢望，她和她的关係能真的像是游戏里如今的模样，那样甜蜜温馨。
    不过……大概是痴人说梦吧。于是连相关的一个字都提不出口。
    躺在身侧的人问她，「珊珊住哪？」
    杨若珊愣了一下，「台中。」
    「那我们改天约见面好不。」
    杨若珊沉默片刻，另一端也沉默。
    她没有说晚一点是多晚，也没有说是多久以后。杨若珊心想。
    是做梦吗，原来这样一约就是见面，原来其实没有她想的困难。
    她不知道自己恍了多久的神应下了「好」，也不知道听到她回答的人有没有误会什么。
    她只是不可抑制的，在之后的数个日子里，总会想像两个人见到彼此的情景与模样。所以她想，她可能比她以为的还要迫切与渴望，只是以往都是那个人当的主动，罢了。

 第四章 我明目张胆的期待

    原来，从网路虚拟延伸到现实世界好像是一种顺理成章……其实，从她不断分享日常琐事、并给她小名的时候，她就该察觉的。
    副帮主现在已经知道她的交友圈，那几个好朋友的名字都瞭若指掌，也知道她读的学校科系，她现在的就学状况，她的家庭、她的所有资讯，h.m.好像全部都清楚了，她想。
    但是她觉得心里很暖，原来她说的每一句话，h.m.都有很认真地听，也全都有听进去。
    她猜h.m.应该是很聪明的人，才能把这些琐碎记得那么清楚，她也猜h.m.的工作薪资应该也很可观，才能这样玩游戏，该砸钱砸钱，该投资投资。她还猜h.m.应该是很喜欢她的。
    她猜得多了，以为自己也很了解那个人。
    也以为她们互相给予彼此温暖，就会一直给下去。
    h.m.向整个游戏宣示主权，杨若珊也同样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如同小猫在狮子身上抓了两爪子。但她一直没有意识到，她其实知道的她还是太少了。
    h.m.把自己关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其实谁都进不去的。
    她们强烈的情感，对孤寂同样的害怕，与相似的，对温暖的迫切渴求，其实都是建立在某一角度来看并不稳定的关係上。也因为地基的不稳固，所以两个人对彼此的佔有慾也更加的肆意张狂。然后两人都避而不谈，在对方的温暖与柔软里头耽溺、沉沦，陷入更深的索求与给予。
    关于这一切的想法一闪而逝，杨若珊还来不及细细寻思，不过跟h.m.互动片刻，所有的想法又会拋诸脑后。
    接着虚拟与现实交错，一步一步，在她跟她说了家里位置，向她展露更多的领土，容许上头沾染她的气味以后，她们约了见面。
    直到她站在她面前，杨若珊还没完全的反应过来。
    而那个人对她似笑非笑的扬唇，「嗨，珊珊。」
    来人踩着黑色的女式军靴，皮质的紧身裤将一双大长腿勾勒的服贴又修长，雪白的短衫微微露出腹肌，若隐若现，外面罩了一件皮夹克。蔻丹指甲、白皙皮肤，和一头乌黑的波浪长发。h.m.有一双勾人的漂亮眼睛，像黑曜石一样，里头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自己。
    兼顾了张扬与内敛，野性与温柔的，精緻的女性。
    就像一直以来她给她的感觉。
    于是杨若珊就被安抚了，心理的不安被捋平。好似当她觉得，她理解的她就是她时，她们彼此之间没有隐瞒，只有待发掘与未知，然后她便心安了。
    「嗨，h.m.。」她也打了招呼。
    「这几天有没有偷偷期待跟我见面？」
    杨若珊小幅度的点点头。
    「嗯，我没有。」h.m.笑了笑，朝杨若珊微微倾身，整个人的气息将她笼罩，在少女惊讶的表情里弯了眼睛，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垂，「我明目张胆的期待，若珊。」
    杨若珊愣了好大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
    h.m.摇摇头没说，只轻轻笑，「走，我们先去吃饭。」
    杨若珊四顾，最后在包包一角看到她以前别上去的小别针，是朋友送的礼物，一个比一元硬币再小一些的「若」字。
    ……啊。她怎么给忘拆了。h.m.怎么眼这么尖？
    不甘示弱，杨若珊快跑起不跟上，「那你叫什么名字？」
    h.m.笑了，伸手揉揉她的头，也没隐瞒什么似的自然说到，「唐秦，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姐姐，也更喜欢叫你珊珊。」
    杨若珊脑袋一片空白，忘记自己本来要说的话。
    「好好过马路。」走在前头的人转头，那样自然的抬手，轻轻扣上她的指尖，用很轻柔的方式和她牵手。
    杨若珊只觉指尖发烫，怕被唐秦发现，她想抽手，唐秦牵她的手却牵得坚定，没转头看她。
    杨若珊偷偷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悄悄地，喜欢的不行。
    她好喜欢姊姊的手，涂着蔻丹的指甲、纤细如白葱的手指、柔软温润的手心。现在她牵着她。
    等到过了马路，唐秦才松开手，高她半颗头的她微微低首，嘴唇几乎碰上杨若珊耳尖，声音轻飘飘的传到杨若珊耳里，「珊珊真的很容易脸红，我喜欢。然后……见面了，我今天摸得到你的耳朵了。」
    杨若珊惊的一蹦，耳朵拂过一片柔软，她身体一僵，路没走好，踉蹌一下，她也没预期自己会跌倒或者拐到。脑袋还昏昏的，就有一隻手横在她胸前，缓下她的势头。
    杨若珊僵硬抬头，就看到对方站直身子，放下手，还给她安全距离，但另一手摩娑下唇，眼睛弯着狡黠的弧，说着一点都不安全的话，「还亲得到和抱得到，珊珊，你刚刚那样算不算投怀送抱？好热情。」
    「……」胸部还残存对方的体温，她百口莫辩。
    「……你、你如果不扶我，我也不会怎样的。」
    坐在唐秦提前预订好的餐厅内，杨若珊侷促坐着，小小声地囁嚅。她的意思是她自己之后会站稳，或者偶尔脚踝拐一下也不碍事。不过喜欢刻意错听的大有人在，偷偷瞟了坐她对面的人一眼，她磨了磨牙。
    出乎意料，唐秦给了她一个愉悦的微笑，开口居然说的是，「我知道。」
    她狐疑的看她，「你知道？」
    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替两人点好餐点，唐秦才放下菜单目录，好整以暇的两手交叠，视线如有实质的扫向杨若珊的锁骨以下、下肋骨以上两秒，「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看着她的眼睛，浅浅一笑，「够用了。」
    「……」她们完全不是在讲同一件事！杨若珊羞的差点没有双手挡在胸前阻止对面的视线。
    够用什么够用！够当缓衝还是够、够、够她……啊啊啊。
    原本以为在虚拟世界车速乱飆的人在现实交往互动上会有所收敛……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第五章 不可以自己来

    那一天的约会很开心，接着隔三差五，唐秦出公差的时候就会顺便来看看小女朋友。
    两个人的关係似乎越来越近，近到有几次约的喝酒的摊，杨若珊还领了人回父母留在台中的空屋，她平常待着的住处。
    唐秦知道少女出来读书，跟家里关係一直不冷不热，上大学后便不常回家。但真的看到还是有些心疼，捏了捏牵着的手，无声安慰。
    杨若珊的身体有些燥热，脚下不稳，走路踉踉蹌蹌。唐秦后来乾脆将人拥在怀里，让杨若珊大半的重量能够倚到自己身上，垂着眼看少女无意识的拱拱蹭蹭。
    ……温香软玉，擦枪走火。唐秦想。
    她哑着嗓音，凑近杨若珊的耳边，「你是故意的，嗯？今天喝酒是故意的，嗯？拿身体撩拨我也是，嗯？」
    唐秦的声音染着情慾，一声比一声低哑，最后一个问句含糊，语句消失在杨若珊的耳垂上。
    杨若珊闭着眼睛瑶摇头，两腿忍不住的小小磨擦，隐晦、小心，却更加色情。她也不知道最近为什么总是越来越禁不起唐秦那些撩她的话，甚至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意淫对方和自己。
    唐秦上次下来找她是半个月前，今天见面还跟她说下次见面大概比较久，要一到两个月后。杨若珊那时候就有些鬼迷心窍的想，那今天来吧，反正也成年了，而且她好想要。
    她听到女性好听的声音变得很低，杨若珊心里偷偷的开心，她感受着对方的手指在她的身体游走，吻从脖颈一路向下，接着掀开她的衣服，将她的胸从胸罩里托起来，一边被湿润的含住、舔弄，另一边被粗暴的揉捏、褻玩。
    「珊珊。」
    杨若珊喘着气，张开口就是轻轻的哼声，答不上话。
    「我果然喜欢吃……嗯……」
    声音和呼吸都打在敏感的部位，不用说得太明白，杨若珊就知道没有提及的是哪个字，开的是多久之前的车。曾经网路上那句宣示主权的话有如实质，杨若珊身子一颤，喘着气几乎说不出话，只能下指导棋，「里面的……房间。」
    「嗯。」女人将她打横抱起，用脚踹开没有拢上的房门，将她放上床后欺身上去，一隻手揉一边的胸，嘴唇又细细咬上少女敏感的耳朵。
    杨若珊听到她对她说，「我要在你房间，干你。」
    杨若珊觉得刚刚喝下去的酒和女性的声音、指尖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整个身体都在燃烧，呼吸都带着灼热，在她抚摸她的身体的时候没忍住发出黏腻的呻吟，双脚更用力的併拢摩擦。
    唐秦眸色一深，膝盖顶开她的双腿，伸手褪去少女衣物，伸入少女底裤，抵着杨若珊的大腿根部，摸到一手的体液，「嘘……宝贝，不可以自己来。」
    「我……啊！」
    杨若珊睁大眼睛，那隻她喜欢的手在她的身体里进出，一下一下缓缓的抽插扩张，手指沾上她的晶莹而湿润。
    唐秦低低一笑，保持着进出频率，身体前倾，吻上红的像果实的乳首，微微施力扯动，看着少女身体像过电一样狂颤，好整以暇的加上无名指，缓缓动作，「但你可以……使用我。」
    ＊＊＊
    杨若珊好一阵子想不起来她们是怎么走那么近的，但她知道心里的不安全感是一点一点扩散，一点一点笼罩的。
    她们的心好像贴得很近很近，好像所有她的想法，那个长她几岁的姊姊都能够懂，在每一次的互动、每一次的肌肤相亲之后，她们都好像比原本还要离的更近了一点。但杨若珊就是很不安。
    她认识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崩人设，但是她越认识她，越看到唐秦的精緻和细腻，越觉得唐秦像是由世界上最厉害的设计师以宝石美、鑽镶嵌出最美丽的作品后，她就越困惑。
    她太完美无瑕了，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也可能是打从心里的一些自卑吧，杨若珊越来越觉得她配不上她。
    唐秦怎么就选上她了呢，她这样庸庸碌碌，这样贫乏平淡。
    她们在一起了，那么，又会在一起多久呢。
    就算她们每天相处、电话无数，就算她们有了亲密的关係，就算数次和那个优雅的女人十指交扣，心心相贴，互相汲取着彼此的体温……但她们还是差了点什么的。
    体贴的恋人感受到她的不安，花更多的心神、心力在自己身上，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她甚至说不出来、说不出口她的担忧是甚么。
    杨若珊想过或许是因为她还没长大，等她长大这一切就都能够解决了，但她也怕等着等着她就离开她了；她也想过，或许是因为唐秦是个太好的人了，只要她对她坏一点，对她提一点要求，甚至是予取予求也没关係，只要那个人有任何一点瑕疵就好了。
    不管是昂贵的鑽还是宝石，都太滑手了。她怕一不小心就会搞丢了。

 第六章 血、激烈的性爱、被撕裂的一切，或者

    知道杨若珊有心事，也知道小朋友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唐秦温和的给予对方空间，但是心里有些焦躁。
    她感觉到关係的浮动感，她很担心，非常担心。
    担心到有些害怕了。
    唐秦握紧拳头再缓缓松开，重复数次，最用力的时候长长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鲜红的已经不知道是指甲油的顏色，还是掌心押出的血痕，或者是她充血痠涩的眼睛。
    她缓呼口气，仍然在每一次感受到杨若珊心情低落时给予最温暖的关心，然后得到词不达意的安抚，而她仍然微笑着，扮演最会拿捏尺度的恋人，空给对方适当距离。
    对方想要的距离。
    唐秦闭了闭眼，心理躁动的感觉似曾相似，她不想重蹈覆辙，真的。她不想重蹈覆辙的。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也只有什么可以安抚她——血、激烈的性爱、被撕裂的一切、或者将那些，会用悲伤与浓烈情感眼睛看着她的她们，做成漂亮的艺术品。
    但她不行。
    唐秦低下头，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卸掉鲜红色的指甲油，缓缓地涂上保护指甲用的基底油，等三分鐘，透明色的液体在空气里自然风乾。粉嫩的血肉不见天日了多年，只有这种替换的时刻才能够展现一会，等等又会被更加浓艳或者全然的黑色覆盖，进入漫长的、见不得光的日常。
    就像她自己一样。
    三分鐘到，她拎出两瓶指甲油，一黑一红，106号的正红。
    十根手指头，安排六黑四红。
    无人的空间里似乎开始响起一种节奏，答……答……答……答……
    唐秦低着头，仔细的给每个指甲涂上顏色，就像在给自己穿衣服，也像在哀悼什么。
    她是h.m.，不是唐秦。
    她不是h.m.，她是唐秦。
    她不是h.m.，不是唐秦。
    她不是谁，她换了好多个名字，大家都走了，走了，走了……所以她也把她们都留下来了。
    但是就算有那么多的宝物，就算有了一个又一个华美的房间，就算拥有许多的蝴蝶并且将之做成标本……她仍然谁也不是，她也什么都不是。
    脑袋里跟随她多年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变成了答、答、答、答、答、答、答、答。
    唐秦冷着眉眼，忽视那个声音，继续稳稳地涂好顏色，等乾了，在右手红底的食指上贴了一朵以线条勾勒的金色玫瑰花，在左手黑底的无名指上贴了以写意方式展现图样的金色玫瑰花。好了，上topcoat。
    换指甲油的过程繁琐，「答答答」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几乎造成她很大的干扰。但是唐秦的手仍然很慢和稳的涂指甲油。
    答！答！答！答！答！答！答！答！
    在结束所有的下一秒，唐秦的左手狠狠抽搐一下，像抽筋，但她自己知道不是。神经饱受摧残，如同被小虫子不断咬嚙。她的太阳穴鼓动，头痛到想撞墙，把那个烦人的答答声撞掉。但她只是抿着唇，很冷很冷的看着穿好新衣服的纤纤手指，脸色和嘴唇都白得吓人。
    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
    ……铃……
    ……她的手机响了。很小声，被答答声盖过去了。太小声了，她想。
    但是，是她特别设给她的女孩的手机铃声。
    她按开接听，一开始电话另一端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清。她像是选择跳海自杀的人，一方面任由海水灌入呼吸道窒息，一方面又挣扎着往光的方向扑腾。现在她还在太深的海里，半点都听不到声音。
    「h.m.？唐秦？」
    答答声终于消失了。
    她看到她的光了。
    手臂肌肉终于放松了下来，她绷紧的背脊塌了下去，往后朝电脑椅一靠，她听到自己轻声回，「我在，对不起恍了一下神，宝贝怎么了吗？」
    她想这一次她是被捞上岸了。
    这一次，和以往的几次。
    但是以往没有被拯救的几次，和之后会有的几次，她都还是要死的，她想。
    她很不安。恐慌。
    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突然无法起到安抚的作用。杨若珊想问唐秦，你刚刚的恍神是在想些什么，你想了什么？你能跟我说你想什么了吗？
    但最终仍然只是沉默。
    她和她之间有了死亡似的缄默，儘管只有几秒鐘，儘管她知道过几秒她就会笑笑地间聊，或者把刚刚说过的话重说一遍。
    但是，这些日常好像都渐渐脱离轨道，她渐渐没办法掌控它们，就像她渐渐无法掌控唐秦一样。过去，唐秦会主动来找她，会主动把自己划分为她的所有物，就像一隻狮子主动朝她靠近，让她的手心贴上她的鬃毛。但现在她发现，倘若唐秦不来找她，倘若唐秦后退一步，她就碰不到她了。
    唐秦是个会把时间表交给她的人，几乎交代了所有作息，也会把所有晚回讯息的原因交代清楚，让她知道她的行踪，让她知道她所有的时间都给予了她。
    她是她的。她也是她的。
    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以来，唐秦传递给她的讯息都是这样。
    起初杨若珊觉得心里踏实的感觉很好，她被她娇惯的几乎养叼了胃口，佔有慾嚣张的在心里张牙舞爪，而恋人总是宠溺的接受她所有的独佔欲，并且享受她展露出来的领地意识。但是最近她才知道，当被宠坏了的习惯养成，但却没有持续的得到供给，那造成的反噬会有多大。
    她想唐秦应该是发现了吧，发现她最近的不正常，所以给了她很多空间。但是她很讨厌那些所谓的「空间」，唐秦不再频繁的跟她报备行踪，不再把她的生命切的琐碎，把每一分空隙都穿插着放入一点自己……可她寧愿唐秦像以前一样，如同往一本书里放了许多精緻、但是会造成书本压痕的书籤那样，强势的成为书的一份子，甚至改变书的样子，那都没关係。
    唐秦要怎么弄她、改变她、撩拨她、进入她，都没关係。
    但是唐秦不再那样做了。
    直到这时候杨若珊才发现，原来她是痛苦的。没有唐秦的生活如同毒癮者的戒断症状，心痒的几乎会痛。时不时看看手机，希望有讯息亮起，希望传讯息给她的人是她。心里叫嚣着渴望，想要与那个人在一起，日日夜夜，看她在做什么，问她在想什么，把对方里里外外的独佔，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并且在心里进行第一千万种分手前的假设，觉得随时都是道别前的那一瞬间。
    她知道她应该问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最起码改变想要掌握对方行踪的过度控制慾。但是她仍然什么都没做，她怕这样的自己不是唐秦喜欢的样子，她最近甚至害怕，唐秦喜欢的人不是她，唐秦喜欢的是乖巧、容易害羞微笑的少女，偶尔有些独佔欲，可爱可爱的逗她开心，那个人不是她吧？不只是她吧？
    她知道唐秦可能还没有离她太远，唐秦只是退了一步，只是她就把温暖带走了，之后可能也会走了。
    发现真正的她是怎样可能就会走了。
    杨若珊无心对话，后来便草草结束了通话。视线落在桌上的木节土，一份未完成的作业。
    她捏塑了一隻熟悉的手，纤细漂亮。杨若珊仔细地做出手心的纹路，每一个部分、每一个细节，製作时的神情专注，甚至还有些走火入魔似的虔诚。
    最近放假了，不方便到学校翻模上色，不然她还挺想上点红。
    红色在那个人指尖实在太美了，总是让她极为心动……不，那个人从头到脚都让她心动。
    偷偷的，轻轻将吻落在指尖，她小心翼翼地如同在吻古堡里的睡美人，好像，她在吻着她。
    她说这是作业，彷彿这样就可以遮掩一些流在血液里的癲狂。
    她是唐秦的。她的全部都是唐秦的。
    她愿意成为唐秦的一部份，也愿意为那个人献祭。
    她会乖乖的。
    所以唐秦不应该也不会离开她的，对吗？

 第七章 别跟着

    已经好一阵子了，她和她的状况还是没有真正解决，只有重复的，成为彼此的深渊与救赎。
    这样的焦躁和不安引发的状况是唐秦下手越来越重，打副本越来越快，副帮主翻飞的皂黑色衣袍无法被血色染红，只有裸露在外的脸与手上，溅了血。一次一次，又在系统的设定下变回白皙。
    帮派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状态，大家都知道别惹这尊大神，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帮主大人都出现了，意思意思安慰和关心副帮主大人的心情。之后当然是被唐秦淡淡的打发了，她的温柔和柔软尽数给了情人，现在连扬起笑脸都嫌耗蓝。
    唐秦不知道她的女孩有没有发现她的情绪低落，或者将她的情绪低落视做自己情绪低落的缘由，她再因此情绪低落等等什么的。她不知道。她觉得烦。
    她从来不和别人说太多的自己，连她的女孩也不说。
    现在，珊珊也不会成为让她打破规矩的人。
    有些房间的钥匙不能交给人，蓝鬍子的故事早就告诉人们，与其期待人类控制好奇或者任何的欲望，不去打开关了怪物的大门，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钥匙。
    「走，打本。」像往常一样，她先拉了珊珊，再去帮派问谁要打本。
    珊珊乖乖地说好，按了跟随，角色穿着浅色的藕粉色衣服，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角色旁边，安抚了一些唐秦最近不太稳的心绪。
    但这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以两人快乐领赏，接着去黄土高原上聊天做结。
    ……最大的风暴，从来都是建立在已经不稳定许多天的天气之上。
    唐秦以副帮主的名义，把帮派里四个人踢出去。
    刚才她们还组了一个队，现在不欢而散了。
    拉队的时候，来了四个杨若珊不认识的人。他们先是调戏唐秦，接着调戏杨若珊。什么乱七八糟的车都开，并且挑拨离间、出言不逊、用词污秽。怪打到一半，唐秦就把其他人踢出帮派和团队了，同杨若珊说了声「等我一会」，人也跟着退出副本。
    杨若珊看着空荡荡的副本大厅，除了倒地不起的二王，一个人影都没有。
    方才打怪的时候，唐秦私讯她，叫她先不要看队伍频道，于是她都乖乖补血先。现在滑队伍频道的对话，已经有好些纪录被系统刷掉。
    大多在骂唐秦的，少数衝着她的。
    说她腿张开等钱进来，说她挤掉了另一个女孩。
    说另一个女孩已经消失了快一年，唐秦之前怎么可以失联，唐秦怎么可以不伤心，唐秦怎么可以又有了下一个女孩。
    说唐秦很噁心，干了很多人，说杨若珊很噁心，被很多人干，也被干了很多人的唐秦干。
    她不知道以前的唐秦是怎样的，但保护欲一起，就觉得对方胡言乱语。
    和唐秦发生的关係是你情我愿，从来就没有他们讲的那样骯脏；第二，不管之前那个喜欢唐秦的女孩怎样了，如果和唐秦没关係，难道她要永远等着对方吗？第三，杨若珊私心觉得，其他人说的是错的，看到的是假的，唐秦之前没有和她说过这些事，她展露出来的一面也没有这些状况，那四个人不过是血口喷人。
    然后，杨若珊觉得有些无法言说的踏实，虽然这四个人来路不明，发言诡异，但是他们可能代表了一部分唐秦的过去。
    她有点隐蔽的想，她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唐秦的过往，而那个人可能也不是那么完美的。
    默默按了离开副本，杨若珊点了唐秦的头像几次，想要组队都被拒绝。杨若珊抿了抿唇，直接按了夫妻跟随的技能，跑到唐秦旁边。
    ……接着就看到一身黑的女武侠操起人身高的大刀，正在格斗海上的重生点俐落又致命的痛宰那四个人，四位死了重生，生了再死，被杀了一次又一次。
    唐秦的id已经杀成血红色的了，她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杨若珊也就看了三秒，唐秦的私人视窗便跳出讯息：【别跟着】
    下一秒五个人又消失了，看起来那四位是被浴血魔头带到另一个pk场地接着杀。
    杨若珊愣愣的，脑海里是唐秦翻飞的黑色外衣和她高高甩起的马尾。她看过她很多次战斗的样子，看过她踏过无数怪物尸体、踩在血泊中的样子，但好像很少很少，看到她杀人的样子，尤其是失控杀人的样子。
    她知道她也不想给她看到的。
    杨若珊默默飞到那个她们常常一起待着的秘密基地，几千万尺，穿入云层中的黄土高原，选了一个巨石安安份份待着，等人。
    大概又过了很久，帮派频道闪了闪红点，杨若珊看到唐秦简单说了四人id，十个字以内简单交代了情况，看起来是之后还要处理，先安抚人脉而已。果然，下一刻那个人就出现在她身边，换了身衣服，穿了平常不常穿的另一套。
    系统没有那么快帮唐秦洗白手脸上的血污，所以唐秦直接换身衣服，那样就会从头到脚乾乾净净……游戏公司真细腻，杨若珊云游物外的想，难怪她常常觉得电脑过载。至于能够想到这些的唐秦……还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
    唐秦啊唐秦，她是不是已经是一种过度的把她保护在怀里？甚至见不得一滴她疯狂杀人后，落在角色脸上的血。她这么小心，给她看到的都是计算好的风景……是因为她很在乎她，才会变成这样的，是吧？
    唐秦邀她组队，杨若珊按了确认。
    唐秦的麦关了，她的也是。
    过了好一会，杨若珊才开麦，符号亮起涟漪，「姊姊？」
    另一端静默片刻，接着传来唐秦的回答，声音有些哑，「抱歉，不想给你看我杀人的。」
    「……没事，他们刚刚说你的时候我也很生气。」
    「……嗯。」萤幕这头，唐秦转了转手腕，疲倦地闭了闭眼。
    她知道是人都会生气，她也知道少女的「也有生气」不过是一种安慰。总而言之，失控本就不是一件可以用任何藉口和理由去解释的事情。
    失控就是失控罢了，她的id红的刺目。
    ……甚至不敢问她，会不会害怕。她怕她的小绵羊要被她吓跑了。
    又是一阵静默。
    「珊珊，下周六我去找你吧。」
    下礼拜六？十天后要约她见面？杨若珊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便大概理解了话题的转折。
    算一算最近因为她状况不好，最近一次见面是一个月前，其实和刚开荤然后唐秦又有空那会儿的见面频率大有差别。唐秦可能是因为这四个人心情不好，想找她。
    杨若珊其实也很想她。
    似乎有什么想法在脑中一晃而过，杨若珊没来得及捕捉，她就听到自己答应，「好。」
    唐秦用温柔的声音说，「珊珊，这几天会发生很多事情，能不上线就不上线了，但如果你想上线也没关係，记住保护好自己，还有我一直都在。」
    她又听到自己说了好。
    唐秦用夫妻技能亲了亲她的脸颊，最后看着杨若珊下线。
    那时候她不懂她的意思，等到一小时后重新上线，她才知道为什么唐秦要那样说。
    在滂沱大雨似的留言里知道，漫天纷飞的流言里知道。
    那时候她淋得像个弱汤鸡一样，很无助又脆弱，但她站在大雨里，因为唐秦在风暴的中心，她如何也移不开脚。
    但她不知道唐秦并不是像她一样站在风暴里、站在水漥里任留言打在身上脸上。
    唐秦是站在血泊里的。
    一直都站在血泊里。

 第八章 小朋友喝饮料，我喝……你

    之后几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帮派里的人一个个跑出来骂人，大家也不知道最初是谁放那四个人进来的，推卸责任，骂别人也骂自己人；世界频道也炸了，各帮派的帮主，包括杨若珊进游戏就没看过几次的本帮帮主都在讨论这个事情，不过局势大部分是倒向唐秦这方，因为唐秦有人脉有声望；另一部分的声音觉得h.m.用能力和钱，将其他人这样杀了又杀，无异于辗压螻蚁，无视人命。而且虽然往常也会有人到pk场域打架，但从来都不是这种实力悬殊的单方面屠杀；事件演变到后头，似乎又变成无课与课金的比较，贫富之间的较量和廝杀。
    杨若珊从来没有想过当初的一个她半参与、她没有阻止的事情，会变成一场风波，有那么一些时候，她突然不懂网路世界了。
    真实世界里，网路变得渺小；网路世界里，真实变得渺小。
    真实世界里的人们是真的，也是假的；同样，网路里的人是假的，也是真的。
    而真实似乎支撑着整个虚拟世界，但虚拟世界也支撑着真实世界里的人。
    ……之后似乎是因为游戏的关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加之另一方又一开始便理亏，出言不逊，所以最后这些风波也渐渐弭为平静。
    唐秦前两天她还连络得上，那时候跟她的互动几乎回归平常，甚至是回归杨若珊开始胡思乱想之前的「平常」。但又有一些不一样，杨若珊说不上来，唐秦似乎是对她更温柔了。
    之后现实里的唐秦也像游戏里的一样人间蒸发了，她联络不上。
    游戏里，她有时候会错过一些飞鸽传书的信件，再点开时好多封都说已经无法打开，她也不知道是谁寄给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所有事情的纷乱，杨若珊这一个礼拜睡得不太好，无尽的噩梦，睡睡醒醒，有时候甚至连从恶梦醒来也不过是假像，她会接着落入另一个噩梦的圈套或者前情提要，变成逃不出来的梦中梦。
    杨若珊看着镜子里自己浓浓的黑眼圈和厚重的眼袋，第一百万次想取消几天后的约会，她不想要难得的约会留给对方这么丑的形象，但唐秦最近的状况不太对，杨若珊寧愿划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句点，也想赶快将这件事情翻篇。
    约会前两天大停电，杨若珊打电话给唐秦，电话响了好多声，还是没有人接起。后来唐秦回拨，杨若珊开心的说了许多话，才发现电话另一头的人没有讲话的打算。
    ……她却捨不得掛掉。
    絮絮叨叨，她不停地讲，讲最近几天发生的日常，讲所有的一切，甚至讲了她很抱歉没有听唐秦的话下线不玩游戏，仍然上线了，但是不论她说什么，都没有回应。最后她跟唐秦一起沉默，最后她说了她好想她，唐秦还是沉默。
    杨若珊偷偷的掉眼泪，但她摀着嘴巴不让声音传给她。她不想让她知道她哭了。那样就太弱了，对吧？
    又隔一天的傍晚，昨天跟她打了三小时沉默电话的唐秦打电话给她。杨若珊不过心里挣扎一秒就按了接通。
    女性嗓音疲倦，以她没有见过的脆弱、很轻的问，「珊珊，对不起，临时改一下，改成约我家好不好？」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比所有能传达的想念还要想念。杨若珊握着手机，心里有些泛酸，还很心疼。有那么一刻，她好像知道她强大又温柔的情人，该是面对多少的压力与痛苦，才会朝她展示脆弱，于是杨若珊几乎没有思考就软着嗓声音说，「好。」
    ＊＊＊
    姐姐的家很大，有很多房间。杨若珊想。
    唐秦的状况比她以为的要好。女人仍然打点整齐，妆发精緻，甚至比以往每一次见面都还要亮丽好看。
    注意到唐秦在看着她身后的方向发呆，杨若珊跟着转头，看了一看，没看到什么。
    转回来的时候姊姊正抬手摀了摀耳朵，朝她歉意的笑笑，「似乎有些耳鸣，不好意思。」
    杨若珊点点头表示理解。
    答……答……答……答……
    唐秦半垂下眼帘，神色自若。
    注意到少女手上的袋子，伸手轻而优雅的先握上杨若珊的指节，微微往自己的方向带，牵着她的手进家里，指尖再往下一滑接过袋子，「小可爱太客气了，还带办手礼。你忘记你就是礼物了呀。」
    害羞地摇摇头，还有些娇瞋的、没什么威力的瞪对方一眼。杨若珊一直都很喜欢唐秦这样和她牵手，轻轻抓着、虚虚拢着，但又其实无比坚定地抓得很紧，很有专属于对方的风格和调调。
    领着人坐下后，唐秦先去厨房做调饮，杨若珊有些紧张，一个月没见让她对等等会发生的事情有些侷促。她原本想说唐秦如果状况不好，他们可能就不会发生什么，但现在看唐秦朝她走来，手上还握着一杯纯白渐层红的漂亮液体，她的身体就开始感到燥热。
    唐秦笑了，因为调酒而冰凉的手指刮了刮她的脸蛋，惹的少女颤慄，「这么骚，我都没说要干嘛就……湿了？」
    杨若珊瞪她，又一次百口莫辩。她们开荤之后，哪次见面没有做，还一次玩得比一次夸张，唐秦每次来找她带的伴手礼都一次比一次更让人脸红心跳……到底条件制约是谁先开始的。
    答、答、答、答、答、答、答。
    「来，小朋友喝饮料。」唐秦把调酒杯放到她手上，在杨若珊疑惑的眼神下勾唇一笑，「嗯，调一杯就够了，我喝……你。」语罢，视线意有所指的扫向杨若珊连身碎花裙的下半部。
    杨若珊脸红到不行，抬脚踢了唐秦一腿，被顺势抓住，对方的手抓在脚踝，还一点一点有往上的趋势，女人声音低哑，「快喝，别撩拨。」
    「……」一直以来到底谁撩拨谁！！啊！

 终章 遇到你是我所有的幸运

    她想她的酒量可能不太好，应该说，大概是比恋人预估的要糟吧。
    那杯白色恋人很好喝，但她不过喝一半就觉得身体很热，头有些晕。
    晕让她不想动，热让她想被弄，所以现在她躺在唐秦的床上，闻唐秦的味道，被唐秦弄的下体痒到不行。
    今天的唐秦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给她，她吻了她，在她身上留下她的痕跡，身体或红或青，她还又啃又咬又吸，手上跟嘴上动作都不停，用了好多玩具，但都掐着点不让她上去，等渐渐下来了又一次一次的弄她，像是折磨一样。
    唐秦把沾了她体液的手塞到她嘴巴里搅动，模拟性交的进进出出，不断挑起她更深沉的慾望，杨若珊双腿张开夹着唐秦，用湿漉漉的下体撞着对方的，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求爱，耳鬓廝磨，不断喘息着求唐秦给她。
    唐秦垂着眼帘，看着少女在她要抽出手的时候咬着她，用犬齿磨唐秦的指腹，再用舌尖舔过齿痕，麻麻痒痒的安抚、有意或无心的勾引。唐秦身体里的火几乎要将自己焚烧殆尽，但她仍然冷着眉眼，表情平静——就像每一次心里的野兽出柙时，她只是静静卸去和涂上指甲油，狰狞的平静。
    她看着她红色的指甲与金线勾勒的花朵被少女吸吮，她看着杨若珊的唾液沿着下顎曲线滴落，她看着她粉嫩的唇舌，像是蚌壳内最软嫩的肉，正在承受她的蹂躪。
    唐秦眸色一深，弯下身，从柜子拿出一个尺寸惊人的玩具，也不待杨若珊反应，直接推进杨若珊那个湿漉漉与柔软的位置，引来少女的尖叫。
    唐秦甚至听不出来杨若珊是开心的，还是痛苦的尖叫。
    或许都有吧，就跟和她交往一样。
    在只有些许微光倾漏的卧室里，唐秦眸色深的彷若深渊，「珊珊，你曾经想过要离开我的，对吧？」
    开始前戏之后那个吵死人的答答声就又停了，如同以前每一次，用疯狂地、不断的性慾或者杀戮……或者模拟杀戮，就能够停止那些声音。但是唐秦知道这一波还没过去，那个让她躁动的感觉还在。
    但今天会暂时停止的。她的光会拯救她的，用身体或者用性命。
    杨若珊回答不上，她太痛了。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大小，而且刚才只有湿润没有扩张……她猜她那边应该有点裂开了，还可能流血了。这是唐秦喜欢的游戏吗？
    「为什么？嗯？」
    杨若珊摇头，被狠狠掐了一下乳首后她不可抑制的发出呻吟，抬起头以为会看到喜欢这种游戏，于是身陷情慾的唐秦，这时候才发现对方眼里一片漆黑。
    杨若珊的下身很痛，心终于一点一点冷了。
    原来今天的性爱是一种惩罚，是恋人闹的一场脾气，是吗。
    她深呼吸一口气，抑制着撕裂的痛感，一个字一个字说，「我之前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太完美了，唐秦，你给了我你喜欢我的原因，但那太单薄了，我找不到你持续喜欢我的可能。」
    她一直以为这些话像是要把她的内心剖开来，她以为说这些很难，结果现在才发现其实不。相比起看到唐秦现在的表情，她觉得她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唐秦的眼神麻木、忧伤，没有流泪，却像是已经流乾了眼泪。
    是了，姊姊不是会哭的人，姊姊只会将让自己难受的人撕裂成三瓣五瓣，再轻轻柔柔的将骨骸收拾。在游戏里她都悄悄看过的……她都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杨若珊见唐秦不说话，抖着声音继续道，「我不太会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我……没有想过离开你……呜，我一直是害怕你离开我，但在你离开我之前，我是不会主动离开你的。唐……秦，」她试着唸她的名字，脸上有点红，好像褻瀆了神明一样的娇羞，「遇到你是我所有的幸运，我不会离开你的。」
    自卑感。唐秦想。
    不安全感。
    可她是飢渴交寒，寧愿啃噬伴侣也要把温暖留在身边的人。她是吗？她同她一样吗？
    「现在还是这样？」唐秦的声音很哑。
    杨若珊傻傻地「啊」了一声，「现在什么？」
    「你看过那四个人说的话，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对我的指控都是。网路上那些话，也都是真的，现在展现在你面前的这个人，行为和内心都一样变态，你还敢和我相处？」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她的身体里也豢养着野兽，时不时衝出来咬嚙她的心智，将她的心神吞噬殆尽。
    杨若珊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有什么心情，或许会害怕吧，她却发现她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害怕，心里隐隐约约懂了唐秦的思维，然后不可抑制的开心，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她喜欢的人跟她有相似的执着与疯狂，她们……嗯，很像。
    杨若珊轻声问，「那你之后会把你以前的事情跟我说吗？」
    唐秦偏了偏头，勾了眼线的眼睛看着她，视线很轻，好像穿过了眼前的人。杨若珊不太喜欢她看到的不是她，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唐秦回神。
    唐秦想着，你死了就会，都会跟你说。
    只要你拒绝我、离开我，我不会管你接不接受这样的我，都会把你强行留在我身边，剜下你的心脏和你的笑容，还会把你放到属于我的那个房间里，让我们拥有全部的彼此。
    眼神一转，唐秦的眼睛里又再次映着完完整整的杨若珊，如同满心满眼都是对方那样的深情。
    「你听过蓝鬍子的故事吗？」她突然说。
    杨若珊愣了一下，蓝鬍子？她知道他娶了好多个妻子，每一任都曾给过妻子机会，给她们钥匙和偌大的空房子，叮嘱不能打开密室，不过仍然每一任都背叛他，都打开了房间、并在看到刑具与数具尸体之后逃跑。故事结尾是蓝鬍子将逃跑的妻子们做成下一具崭新的布景。
    「听过。」她点点头，神色不变。
    唐秦盯着杨若珊数秒，少女澄澈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唐秦勾一勾唇，用杨若珊一直都很喜欢的、篤定的性感嗓音说，「那么……会的，如果你不怕，我之后会把我的故事和你说的。」
    知道她用这个声音说话就是对说出口的事情有十全十的把握，眼前的少女弯起眼睛，轻笑一声，「那我还是喜欢姊姊的，而且还会越来越喜欢姊姊。姊姊也不会离开我的对吧？我如果也有你不知道的阴暗面，而且日日夜夜都想跟你……在一起，你还是会喜欢我吗？」
    唐秦微微睁大眼，没说话，她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会吗？」杨若珊眨一眨眼，所有的一切又隐藏在细密的眼睫之下。
    「嗯。」唐秦摸摸杨若珊的头发，吻上少女的眼睛，看着杨若珊闭眼，脸颊滑嫩、脖颈纤细白皙，柔软与无害的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展现在她面前，看起来仍然像她的小绵羊，看起来。
    唐秦有些五味杂陈，心里捲起的风暴居然渐渐平息。
    这么多年，居然还是会平息的。
    「那就好。」笑了一下，杨若珊捏了捏唐秦的指尖，「如果你现在还不想说以前的事？那……」杨若珊害羞地低下头，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害羞，从头发末端红到脚趾头，「姊姊你动一下里面吧，我、我……嗯，我好像适应了，可以动一动了。」
    「……」
    那么一刻，唐秦想，也许她认识的小绵羊也不是小绵羊，是比她还可怕的存在。不过，也许就是这个少女，可以压抑她内心的野兽。
    也许她寻找这么久，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也许。
    压在红色与黑色指甲油上的金色玫瑰花很漂亮。
    比往常都漂亮。
    是某些瞬间，仍然能够照亮她生命的光。
    theend
    ///夏衍悄悄话///
    有番外!!!!!有番外!!!是跟内文一样重要的番外……番外字数佔全文的1/5呢(扶额笑
    大概再两到三章，然后就真正的完结了，喔耶
    可以最后来找我聊聊天啦大家(?′?`?)喜欢或者不喜欢都可以来跟我玩！（踮脚尖

 番外-唐秦1

    甫将四个垃圾杀了又杀的那个时候，网路上骂她是变态、疯子的人很多。
    厨房洗手槽里的液体从鲜红色渐渐被冲刷殆尽，接着变成浅浅的粉红、最终透明清澈。唐秦把手洗净了，轻柔的拿起素色的手巾压了压手心、手指、指缝，再是手背、手腕，将擦拭面翻面，再以同样的步骤处理另一隻手。
    她的姿态一直都是这样轻柔和缓的，所有的动作都仔细且细腻，像是十八世纪欧洲的名门贵族、像是中国帝国时期的皇亲国戚。
    她只有在杀戮的时候是迅速的。
    刀起刀落，收割性命。她会如同一隻饿了十天的猎豹那样隐蔽与迅速，屏气凝神躲在树上许久，一步一步靠近猎物，抓住猎物分心看向他方的瞬间，扑上，咬住咽喉，喀啦一声，卸了脖颈的骨头，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血肉。
    这是她。至少是她认知里的她，完完整整的她，没有给多少人看过的她。
    ……
    网路世界喧闹，这几天她不打算上线了。她其实不太高兴。
    原本没什么情绪，只当是又跑出新的四隻虫子在眼前晃悠，吐出噁心的黑绿色液体。不过当她发现她的小绵羊不太听话，甚至在她让她别上线、少女表面上乖乖下线，却只隔一小时就又偷偷上线时，她心里的不舒服就达到顶点。
    她不喜欢，更不希望她看到那些。
    吵杂的噪音又隐隐约约在耳畔响起，唐秦微微蹙起柳眉，前往地下室。她打开那个最角落的房间门，按下电灯开关，好整以暇的欣赏她的作品。
    安稳收藏的四个行李箱。
    今天天气晴，适合散步踏青。
    刚才宰了一隻鸡过过乾癮，指间血液的黏腻感还在，唐秦摩娑了一下指腹，收拾收拾，决定现在就出去晒晒太阳。
    目的地开车去的话要半小时，用各种交通工具转车前往的话，两三个小时跑不掉。弄得一身汗不是她的风格，但最早以前，她与另一个她相识的时候就是这样谈恋爱的。
    于是那个私人景点就成为她之后的藏宝地点，这些巧思再好不过了，不是吗？所以交通方式也不能变的。
    唐秦拉着絳红色的行李箱到达荒郊野外的时候，天已经快暗了。她享受了一下夕阳馀暉，正觉得差不多该走时，注意到河堤旁边有人——似乎是附近的居民。一群人喝醉了，歪歪扭扭地朝她走来，走得不是直线，怎样预估都百分之两百会撞到她。
    唐秦心里烦，天将将擦黑，那群人可能吃了大排档之类的晚餐，嘴巴味道很重，酒与海鲜的味道混杂，几人的嘴还合不拢的互相嬉笑怒骂；旁边的河流水声唰啦唰啦，映着灰蓝色的天空，整条河不美丽又很吵，稳定的频率某一方面还挺像她那个失控又无法沟通的答答声。
    ……好险她的答答声现在没响，不然这一大堆声响加在一起可以组个破铜烂铁乐团，领个奖，还能得到破铜烂铁奖盃。
    「妹妹呀！」走得近了，有一个人看到她，拖长了声音叫，「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再去喝一杯啊！走呀！」
    明儿个早点来，姐带红酒。唐秦默默的想，顺便侧了身子让这群人过。
    但就是会有人宽裕的空间不走，撞到她身上。唐秦垂眸，灰衣服这位是方才整条笔直宽敞的乡间大马路，都能走出z字型台步的终极醉汉。唐秦也不知道对方有意还是无心，那反正她不关心。
    她口袋里有刀，手上拖着个能让最近的一间警局光速飆车来逮她的行李箱，手机联络人不多，除了公司里的废柴下属们，只剩下一个最近不太听话的小女朋友……所以，现在很多事情都不是她关心的了。
    她在灰衣醉汉摸上她的胸，揩她油的那一刻没动，但是在那人抬手拎了拎她的行李箱，醉醺醺地说「好……轻喔，妹妹里面装什么？要出国玩吗」的时候，她抽出扁细、轻巧的刀，快狠准的朝对方的颈动脉划下去，表情冷淡的就像下午杀鸡时一样。
    其他六、七个人吓得来不及反应，一群大汉大叫、推攘，视线集中处的两人却像慢动作一样。
    灰衣大叔的脖颈到胸口划拉出一大片血液，喷溅在唐秦的脸上，唐秦瞇着眼睛，看着福大命大的男人因为刚好踉蹌了一下，往后一摔所以没有伤到最致命的颈动脉。伤口看着吓人，但其实没有危及性命。
    哎呀，真可惜。
    唐秦没有往前一步补刀，男人就被同伴们拖着拉着离她老远，在距离她五公尺处停下来。
    天色真正暗了下来，唐秦手上的金属在刚刚亮起的昏黄路灯下反了反光，她脸上的血色尽褪，半边的脸孔在灯光下，半边在阴影处，洒在脸上的血珠子鲜红，看起来格外吓人。
    那群本还在想要报警还是要报仇的大叔们，吓得一起大喊着疯子疯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跑远了还听到声响，「那个疯女人拿的什么！刀吗！干！是不是刀！」
    另一个人骂骂咧咧，嘴上吐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词汇，边骂边说，「白痴！不是刀！是笔！」
    「什么笔……阿李会不会死掉！」
    唐秦没有再听，她蹲下身，拂了拂行李箱上的灰，温柔的安抚，「没事，帮你把坏人赶跑了，我们回家吧。」
    所有的温和与平静在低头看到手心的物件时尽碎。她的眼睛像是正迎着劣天气的大海，暴风雨席捲了所有她往日里维持的假象，所有星星点点的光和帆船，都被大浪与黑暗吞没。
    答答声响起了，她板直的背脊狠狠一抖，果然听到「答！答！答！」和淙淙的溪水声搅和在一起，变成另一种节奏。
    唐秦整个人僵直，「喀擦」一声，一边的高跟鞋鞋跟断了。

 番外-唐秦2

    接着几天，她每天都拉着行李箱去那个地方，疯了似的带着不同的她们。
    她的心里隐隐知道了某一个事情、某一个真相，她不敢深想。她只知道要快一点，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杀了她们的。她杀了她们的。
    她没有把她们搞丢，第一位跟她说分手的时候，她就跟她说她不会让她走，她那时候就用自己的方法把对方留下来了。
    她们在她身边的，不然……她会被孤寂杀死的。
    某一天晚上八九点，不知道是停电还是断电了，檯灯和电脑都突然一片漆黑，唐秦愣了一下，第一时间便是衝到地下室，打开房间门，藉着地下室入口处、急救用照明灯照透进来的微弱灯光，隐约看见四个行李箱的轮廓，渐渐适应黑暗，她摸索着确认四个箱子皆安好。唐秦倚着墙坐了下来，四周一片昏暗。
    我害怕。她抚摸着红色的行李箱说。我好害怕。
    儘管已经不知道害怕的缘由到底是那件让她害怕的揣测，还是孤单，抑或是变故。
    口袋里的手机萤幕亮起，是黑暗的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唐秦这时候才想到还有手机可以照明，关心则乱，她苦笑。掏出手机，瞇着眼睛适应光，这几天关静音，所以直到看清萤幕画面，她才知道是杨若珊的电话。
    唐秦没有接通，只是垂着眼，看着萤幕上对她靦腆微笑的女孩子，怎么样都挪不开视线，直到电话掛了，光也熄了，眼前仍然有着杨若珊衣着色块的视觉暂留，但是对其他事物轮廓的敏感度降到最低，伸手不见五指。
    她回到比原先还更黑暗的空间
    唐秦想起身，却在站起来的时候撞到了身旁的行李箱，行李箱向后一滑，狠狠撞上其他三个。唐秦用力睁着只能看到白光残影的眼睛，愣愣听着数个行李箱滚轮滑轆滑轆摩擦地面的声音，阻止不了它们的碰撞。
    眼睛变成一个没有半点用处的东西。
    唐秦紧紧咬着后槽牙，双眼痠涩。
    她又听到了答答声，像击鼓一样密集、迅速的答答声。但这次除了答答声以外，还伴随着让她害怕的尖叫声。
    她听到女人的尖叫声。
    她看到曾经的女友蓬头垢面，眼泪、口红、妆容和血模糊了五官，她和她一起崩溃，她尖叫，而她嘶吼，声音沙哑的叫前女友滚，带着所有的东西滚出她家。
    前女友边哭边喘气，还在大声说着辩解的话，接着有男人闯入她家，说要保护女友。保护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袋里大吼，男人喊出前女友的小名，那些也曾接在她喉间发出过的音节，唇齿间吐露的甜蜜，现在吐出自另一个男人嘴里。
    她拖出红色的行李箱，粗暴地打开箱子，把前女友推的跌了进去。她扑上去，把前女友的双腿对折，她不是要在男人面前上她，而是要将女人塞进行李箱。她觉得这双腿太长太碍事了，于是她拿了刀子来。
    整个空间都扭曲了，所有的声音都混在一起，她的尖叫声、她吓哭的呜咽声，还有他惊怒的阻止声，以及从那时候开始响起的答答声。
    答……答……答……答……
    像在帮她倒数，也像在帮她数着节拍，将这场荒谬的戏搬上舞台。
    唐秦头痛欲裂，蜷曲着身体缩在角落，脑袋里响起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次这个的嗓音婉转悦耳如同夜鶯，后来夜鶯也哭了，小小声的啜泣，说着嚮往自然。
    然后还遇到另外的她与她，她们都在和她吵架，她们都在尖叫，她们都在说着离别。尖锐的声音和变快的「答、答、答、答、答、答、答」好像组成一首歌，每次都在节奏进入「答！答！答！答！答！答！答！」的时候，她们被她挽成一朵鲜艷的红色花朵。
    她们也都会向她说爱她了。
    只是她们大多时候沉默，大多时候像是最乖巧的妻子，不会反抗、不会哭诉，只会等她回来。
    ……
    她知道的，她其实知道的。她都知道的。
    盛装重物的行李箱滚轮摩擦地板是什么声音，装载零散物品的行李箱是什么声音，两者差距之大，细腻如她，怎么可能无知无觉？
    唐秦闭了一下眼，第一次那么想哭。那么多次、那么多次感情的分分合合；她独自承受那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把自己活的精緻漂亮；她在职场咬紧牙关，一天一天踩着多少人的背脊向上爬，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魔鬼上司……她以往数不清次数的孤军奋斗，都没有这次这样让她感到难受。
    难受的好像嘴里犯酸又犯苦，胆汁跟胃酸都要呕出来。
    世界彷若崩塌了，乱石崩云砸弯了她的脊梁骨，砸断了她的肋骨；还有人拿玻璃碎片扎了一下她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玻璃碴子还永远的留在心脏里了。
    唐秦把头埋到臂弯，将自己蜷曲，良久，修长的手才动了动，点开手机萤幕……这时候她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抖，手甚至抖的几乎握不住电子產品。她按了回拨。
    电话很快响起，柔软的女声从里头传来，那个她熟悉的嗓音说，「喂？姊姊？唔，你刚刚在忙是吗？」
    唐秦闭了下似乎永远不会流泪的乾涩眼睛，没说话。
    她的女孩有些侷促，「我这边停电了，就、就是想说，打电话关心一下你。」
    唐秦张开嘴呼吸，手狠狠抓着心脏的位置，指甲勾着衣服嵌进肉里。
    她想说，不要走了，不要再有人走了，若珊，我很可怕的，但不要离开我。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电话那头的小绵羊唤了她两声，绵绵软软的叫她姊姊。而她还是没有说话，搞的像是一个恶作剧电话。
    唐秦不知道自己已经几天没有联络杨若珊了，但是她的女孩似乎记得很清楚。他们两人在黑暗中沉默很久，接着她听到她一天一天的报备行程，分享最近没有联络的几天在做什么，还跟她道歉，没听她的话偷偷上线掛机。
    唐秦想问她为什么要上线掛机，为什么不直接问她，也想问她上线掛机是掛机在哪里，掛机以外有没有过每日任务的几个副本，又是和谁过的本。
    但是她知道不用问了。询问只是把自己的在意和喜欢凿壁偷光给对方，但她不用照亮她的，在她都还照顾不了自己的时候。
    她恍恍惚惚听了杨若珊说了很久的话，也在杨若珊停下来之后继续沉默，听彼此的呼吸声。
    那一天的后来是怎么掛掉电话的她忘记了，也忘记离开那间房间时她是什么心情，想了什么，只记得最后的最后，她的女孩对她说——
    「姊姊，我想你了。」

 番外-唐秦3

    隔天她拉着红色的行李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走一遍流程。
    她瞇着眼睛看着夕阳被地平线吞没，身子轻轻倚在河堤护栏上。
    没有宝箱的藏宝图是废纸一张，没有宝物的海盗是疯子一个。
    那她是什么呢。
    将红酒到入杯中，她晃了晃高脚杯的细跟，举杯齐眉，视线透过暗红的液体凝视那颗不再耀眼夺目的行星，她的声音极尽温柔与哀伤：「我找到喜欢的人了，和你们说声再见。」
    她知道她再也不会带着行李箱来这个地方了，再也不会打开这些箱子，打开那个房间。
    她那时候懂了，蓝鬍子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相反的，蓝鬍子很重感情，所以害怕分离、害怕背叛。就像她害怕她们背叛她一样。
    所以蓝鬍子製作了一个笼子，把他爱的人关进去，让她们离不开他；而她则是选择製作了笼子，把自己关进去，让自己在窄小的世界里发疯。
    她原谅了她们，任她们挖空了她的心，让她不可回復的成为下一个扭曲的样子，让自己成为餵养野兽的祭品，永远都离不开笼子。现在，她又认识了一个新的女孩，她能够真正的拥有一个人，也为那个人量身打造了一个桎梏；现在，她重新握有选择的权利，要不要把她的小绵羊关到生锈的铁笼里豢养，或者製作成漂亮的标本。
    她知道无论她怎么样，她的小绵羊会说好。就算不说好，小绵羊也逃不掉的。这次不管怎样，都会有快乐大结局。她会拥有一个人，她不会再寂寞了，要就用感情和习惯，或者是真正将少女扣上枷锁，这一次，谁都跑不掉的。
    将酒饮尽的时候唐秦闭了下眼，仍然流不出一滴眼泪。她轻轻垂眸，眨了眨如同黑夜暗处的冰冷眼眸，思绪在眼底纷杂，却又空洞的彷彿只剩下那点杀意。指尖寒凉，握拳时都在传导着体温，自己摀热自己，再自己带走温度。她慢慢松开手，点亮了手机萤幕，按了通话。
    那个昨天被她晾了一整晚的人，依旧三秒鐘不到，将电话接通。
    她听到自己轻声问，「珊珊，对不起，临时改一下，改成约我家好不好？」
    后来的后来，杨若珊跟唐秦说，那次唐秦打电话来跟她临时改时间时的嗓音很哑，她听到的时候心脏一揪。
    唐秦笑了一下，揉了揉少女的头，吻在她的脸颊。
    唐秦知道她那时候的声音不对，也知道她的女孩那时候会很心疼她。这些都是她要的。
    她带着小绵羊进入深渊，把她也变成爱与慾的奴隶、变成跟她一样的存在，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只能寄生在他人的生命上。
    所以，她们谁都离不开谁，她们都需要彼此的呼吸才能真正的得到下一口氧气。
    杨若珊两手托着唐秦的脸，用力的吻在她唇上，分离的时候小小声的抱怨，「我发现姊姊有时候会偷偷分心，还有恍神。那我要把你的份亲回来！」
    掐了一下杨若珊的脸颊，唐秦很温柔的笑了，眉眼舒展，春风十里。
    她知道她们会这样一直下去的，对吧？因为她们都是情到深处，便会想把对方溶于骨血之中的人。
    她喜欢她，一如她喜欢她。
    番外完

 后记

    好的，喔耶我终于可以放飞吵闹，很有一种七手八脚爬上舞台蹦躂的画面(笑
    这部小说的开始是微电影的构想，一个be结局的恐怖微电影。
    我们请最美最攻的组员饰演h.m.，请最漂亮最单纯的小可爱饰演杨若珊，最厉害最优秀的导演兼剪辑搞定整个大作，没错，而我就是当那个待在旁边指手画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编剧哈哈啊哈。
    (大家看到居然有车真的是差点没把我宰了，朋友边唸h.m.的台词边说，拍完片我差不多可以给自己找个喜欢的海滩准备被做成消波快……实在有够可怕)
    不过这部小说除了和剧本人名相同，几乎没有其他的共同之处了。
    因为我想把故事详细了写，想把人物刻划仔细，想把我要的每个细节、背景都填上顏色，想让故事变成我喜欢的模样，想让戏剧张力存在，合理性也不被遗忘，想让整个故事可以像是一朵玫瑰花，繁复、独立、漂亮。
    所以就重新开了档案，从空白纸写到两万六，从不满意变成稍微满意，从一个故事变成另一个故事，从旧的认识到新的认识——
    认识你们，也让你们认识了我。
    我是个很容易引擎熄火，因为各种原因停在路中间的作者。
    或者开文开到别的地方去，跳坑，抑或是跑偏大纲、主题、结局、人设，于是在四海八荒迷路的作者。虽然这不是我第一部完结的作品，却是我近五年来完成的作品(汗
    去年的这个时候刚断了很喜欢的两部奇幻小说，那时候是因为家庭因素，之后开学则是又因为各种原因……和所有旧朋友说了好多次的感谢，我想说，我仍然对你们有说不完的喜欢和谢谢，谢谢你们不断跟着我跳坑。有时候还没从坑底爬上来，就看我做死的又去另一个地方挖挖挖，没有把我顺便葬了，真的谢谢大家。
    也谢谢来看这部的新朋友，每次看大家的留言、收藏、反应、鼓励、触及率都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也是我质疑自己时能够安抚心情和思想的一切依据。
    最近想了很多事情，也推翻了很多想的事情。
    不过呢我现在的准则就是，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和七成以上的实作，就不会再给予允诺。所以这边先不说之后要做什么，反正确定要开始填旧坑或者开保证会完坑的坑时，我限动又会开始扰民的（笑
    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大家。
    希望我们会在之后的作品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