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落佳人》 1 夜间十点,檀宁穿过装饰着地灯的幽暗走廊,停在了一间VIP包间前。 门内已有两位西转革履的男人倚靠在沙发上而坐,低声交谈。这两人,一位是知名风投SB集团亚太地区负责人谢缙,另一位是前船王长孙王寅。 见人来,谢缙起身,伸手招呼进门的檀宁,拿起桌上的空杯,为他倒酒。 檀宁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和王寅打过招呼,转向谢缙:“找我何事?” “我要清退杨纾。”谢缙一边说着,重新坐回到沙发之上,单刀直入,将酒推到他的面前。 “杨纾?” 杨氏集团公子。 杨氏集团于二十年前零售业起家,十多年来,电商行业崛起,杨氏集团被冲得日薄西山,摇摇欲坠,好在是,毕竟是老牌企业,在好时候完成了资本累积,才不至于让自家儿子杨纾在进入集团之后,剩了个空壳。 毕业后的杨纾,入主杨氏集团,对集团大刀阔斧进行了改革,将公司业务切成了三个板块,除去原本的零售业,另开设了金融板块和流媒体播放平台Y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Y网可以算是檀宁的竞争对手,日后的竞争对手。 同为流媒体播放平台,檀宁的公司Kibble,位列的第一梯队,多年前已经开始制作原创剧集,出品了不少叫座剧集。而Y网,目前还停留在剧集买卖的程度。 现在的Y网和Kibble对比,大概是渔船对上豪华邮轮,对Kibble够不上威胁,偶尔也有些无关痛痒的小冲撞,比如去年,Y网疯狂进行影视版权收购,拿到了檀宁一直很想要的灾难电视剧集《台风眼》的影视版权项目。 而杨纾的金融板块业务就更不用说了,谢缙的SB集团业务遍布全球,杨纾的金融板块业务和SB相比,那可就是渔船遇上航母了,谢缙要清退杨纾,简直就像是如来佛一个弹指将孙悟空甩出十万八千里那么简单,甚至根本不需要亲自出手,杨纾自会被激烈的竞争市场冲到影儿都找不着。 檀宁好奇:“杨纾怎么惹到你了?要你亲自出马铲掉?” “私人恩怨。”谢缙笑答。 也只有私人恩怨了。檀宁忍不住望向了对面的王寅,觉得王寅会知道更多,王寅只是露出暧昧表情,不言不语。 “我知道,你和杨纾是大学同学,关系好到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所以,我今天特地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你就不拉你一起干了,但你,不要插手。” 听到这话,檀宁拿起酒杯,略微思忖片刻,只应:“我知道了。” 春节长假刚刚过去,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大家还沉浸在美好的假期氛围之中。 杨氏集团公司办公室的走廊上,三位部门经理相遇,聊起了刚刚过去的这个假期。 “我看到你春节去长滩岛了……好玩吗?” “跟家里人一起去的,没什么意思。王经理好像带着小三去拉斯维加斯,那才是真快活!” “不知道今天开门红能拿多少?” “去年业绩不错,应该不少吧!” 说笑间,三人相偕走进会议室里。 此时,杨氏集团公司楼下,一排浩浩荡荡的警车开进了集团所在的写字楼园区,为首的便衣警察正交代着任务:“1队去园区1号停车场,2队去园区2号停车场,3队去园区3号停车场,4队包围大楼,5队守园区两个出入口,每一个进出的,都给我排查清楚了!” “收到!” “剩下的人,跟我进去。”说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大楼,脚步利落,威严十足,“警察执法,开闸。” 大楼的物业经理见这仗势,丝毫不敢怠慢,匆匆跑来,将门口的闸门全部打开。 “发生什么事了?”路过的上班族,无不侧目,低声议论。 “好像是去15楼的。” “15楼?杨氏集团?” 画面一转,这边方才还在议论春节假期的三人,刚刚开始今日的例行会议。 会议室门突然被人不客气推开,三人齐齐转过头来,想看是谁这么鲁莽。 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门口那人一声令下:“全部带走!” 三人愣了愣,外头的办公区已是一片混乱,所有人都被赶离了自己的工位,站在办公室的一角,惶惶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状况。 警察已经走进技术部和财务,搜查起办公电脑和资料。 “杨总呢?”有人低声问起杨氏集团总经理杨纾的下落。 “不知道啊!” 这就是,杨氏集团新年的开门红。 这番动静,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园区内外,毕竟十多台的警车加上几台警务大巴车包围大楼的阵仗,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得着。 有人在拍视频,有人在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路边,一台白色Toyota停着,似和路过的行人一样,在看热闹。 半晌后,园区里有人陆续被带出,车上的女人升起了车窗,踩下油门,离开了园区。 这位是杨氏集团总经理杨纾的女朋友——颜巧。 这个城市的另外一个角落,微风吹拂过这栋低矮办公楼门的行道树,沙沙落下两片叶子。 颜巧今日驾驶的那台白色Toyota就停在了那棵行道树楼下。 她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搬出了一个大纸箱,往门前的大楼里走。 杨纾的伯父Andrew早已等候多时,见人来,他连忙上前,伸手过来接过颜巧手上的纸箱,和她一道进门:“杨纾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公司已经被包围了,今天应该警方那边应该会把所有人都带回去审问一遍。” “是吗……那杨纾人呢?” “走了。” “那就好。”听到此,Andrew点了点头,放心下来。 两人进到会议室里,Andrew将箱子在会议桌上一放,转过头来,有些感激地看着颜巧:“颜巧,我替杨家人,跟你说一声谢谢,也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颜巧只是微微一笑,算是理解:“发生这样的事情,杨纾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我知道的。” 昨天晚上,颜巧突然被杨纾叫去了他的办公室。 凌晨1点钟,杨纾的办公室一片亮堂,窗帘紧闭,杨纾正在办公桌前,快速地翻动着需要的文件,颜巧一到,他立即走来:“颜巧,长话短说,谢缙要清退我,他找了我公司的很多违规证据,我得到消息,最快明日一上班,警方就会来抄我的公司,我马上要走……” “马上要走?”颜巧一愣,她也看得出事态紧急,不然杨纾也不会大半夜把自己叫到公司来,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只能抓重点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谢缙为何要清退你,你根本和他不搭边啊!” 杨纾嘴里的谢缙可是金融行业大佬,根本不屑看杨纾一眼才是。 杨纾目光闪躲:“有些事,一时半会我也讲不清楚……” 他说着,交代起自己的要事:“总之,我现在要跑路,我爸妈下午已经被我送出国了,这箱子里,是Y网这两三年买下的影视化项目版权合同,已经被我全都转手卖掉了。” 颜巧看了眼杨纾放在地上的纸箱。 “你把这个箱子拿走,明日十点前拿到我世伯Andrew那边去,他会处理,一定要及时送到,这关系到我的安危。” 颜巧愣了愣:“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杨纾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最好也带着伯母去新加坡找你家小姨避避风头,我怕警察到时候也会去找你。” 说罢,他将颜巧抱进怀里:“颜巧,对不起,我没办法照顾你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其他的,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就是这样,今日才有颜巧到Andrew这边来送文件这事。 其实,Andrew实在是欣赏面前这稳重又成熟的颜巧,反观自己那侄儿,不是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也差不离,非要搞什么来钱快的金融业,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弄到要跑路的下场,好在杨家的父母早年已经在海外置业,两位老人家早就买了机票先走一步。而杨纾,此番一去,不知何时能回。这颜巧,怎么看怎么都是被自家那配不上她的杨纾给耽误了。 想着,有人进来道:“买主来了。” Andrew也没有叙话的功夫了,今日,他这边也会很忙,他转头轻轻拍了拍颜巧的肩膀:“那今日就先这样吧,回去路上小心,有什么要帮忙的和我联络……” “好,那我先走了,有杨纾的消息,告诉我。” 两人道完别,颜巧这就转身迈出了Andrew的公司。 楼下,两台高大的黑色range rover停在了颜巧的白色Toyota边上,一行人刚刚从下车来。 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未系领带,这装束,看来与街面上的普通上班族无异。他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大楼,一脚迈进楼内。 此时,颜巧正在Andrew公司的电梯门口,低头检查手机消息,等着电梯。 距离昨晚颜巧离开杨氏集团的公司大楼,已经十多个小时过去,杨纾还没发消息来。她也只能寄望于晚一点,杨纾会和自己联络吧。 想到此,面前的电梯门发出“叮”的提醒,满腹心事的颜巧一步上前,差点撞到从门内而出的男人。 “不好意思。”颜巧一步退开,抬起头来道歉。而就是这么这短暂一瞥,让颜巧定住了脚,紧紧地盯着刚才这从电梯出来的这人,那是——Kibble创始人檀宁。 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在云南吗? 颜巧惊讶之余,忽然一愣,难道,檀宁就是杨纾那一箱影视版权项目的买主!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圈子里,谁不知道,檀宁,是谢缙的人啊! 谢缙是Kibble最大的投资人,几年时间,把Kibble从一家创业公司烧到了行业巨头,三年前,Kibble上市,檀宁那原本两手空空的穷小子,摇身一变,一夕之间身家过亿。人人都说,没有谢缙,就没有今日的檀宁。 而不知颜巧心中所思的檀宁,只低头扫了一眼这差点撞到自己身上的女人,什么也没说,步子一转,朝Andrew公司正门走去。 2 早上的那一波动静已经落幕。 杨氏集团里今日没有出差的,没有请假的,公司旗下员工一个不落地都被带回了警局。 此时,谢缙的办公室里,电视机荧幕上,正报送着早上这起事件的新闻:“杨氏集团公司旗下杨氏金融涉嫌金融诈骗及洗钱多项罪名,已被警方控制,杨氏集团负责人杨纾去向不明。” 谢缙看着新闻,横起眉,满脸的不悦。 有人走到身边来报:“监控显示,昨天晚上,有个女人,抱着一箱文件从杨纾的办公室里出来。” “把这人给我找出来!” 就是你吗?那个搬着文件从杨纾的办公室里出来的女人。 檀宁清晰的双眼皮出现在颜巧的面前,两道剑眉之下的目光还算温和,略有些研究意味地盯着面前的颜巧,高挺鼻梁之下是两片略薄的粉色唇瓣。 颜巧,是在五分钟前被请回来的。 五分钟前,她就要走,一位双开门身材的男人,上来敲了敲她的车窗:“小姐,可以麻烦你上来一下吗?我老板想见一下你。” 颜巧听这话,手心紧张地渗出了细细的一层汗来,她知道,这位先生的老板是谁。 还没说话,那人已经不容拒绝地为她开了车门。 就是这样,颜巧又重新回到了Andrew的公司。 此时,Andrew的公司里,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会议室里,方才颜巧搬来的合同已经全部被倒在会议桌上。大家各自打开电脑忙着录入审核,用印,计算金额,动作利落。 忙碌之间,檀宁立在窗边,伸出手,按下了百叶窗的一片叶帘,似在看外头的景致。 “檀宁,人来了。” 听到这话时,他慢慢转过头来,将目光停在了颜巧的身上。 Andrew见重新回来的颜巧,有些紧张,连忙上前道:“这位跟杨纾的公司没关系,她不是杨纾公司的人。” “是吗……”檀宁淡淡一笑,转向Andrew,目光停了停,“可以让我和这位小姐,单独聊一下吗?” 檀宁没有双开门身材,语调温和,甚至在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笑意,但他,也很难让人开口说不。 就是这样,两人移步到隔壁的空会议室,单独说话。 檀宁知道,杨纾有很多女人,他见过艳热情的,爽朗可爱的,但没见过这一种——一头长发清清爽爽地扎成个马尾,巴掌脸下的五官小巧精致。一身素净的乳白色针织衫,一条深蓝色针织裙。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宜家宜室的素净感。 这种女人,在学生时代,被认定为——清纯乖巧;长大了,被认定为——好女人。 杨纾,现在,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他以为只有他这种穷小子才会喜欢这种寡淡无味的女人呢! 檀宁想着,直起身,淡淡问:“你是谁?” “颜巧。” 檀宁停了停:“所以,你是,杨纾的什么人?” 颜巧没有回答。但这个问题,哪怕她不回答,檀宁也猜得出七八分来的—— 让她来送合同,而且还是关系到他跑路钱的合同。 不论哪一个,都代表她和杨纾的关系,很不一般,而且多半是……床上的那种。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对杨纾的那些个莺莺燕燕感兴趣,只是看这位小姐看起来,不太像是能处理接下来要面对的麻烦的那种机灵人,就好心给个忠告:“颜小姐,你知道,杨纾有个交往了十年,还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吗?” 颜巧知道,社交圈里,谁都知道杨纾有位谈婚论嫁的正牌女友。想到此,她喏喏回答:“我知道。” “所以,就算是这样,也愿意跟他,帮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颜巧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她不答,檀宁接着道:“你昨晚从杨氏集团办公室出来的事,有人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大概率会放消息出去,接下来,来找你的,除了警方,可能还会有杨纾的债权人。警方那边好说,杨纾的债权人,恐怕……没那么好打发,所以,你上下班的路上,最好,小心一点……” “谢谢,我知道了。” 这女人,还真是老实。罢了,反正,他的忠告就交代到这。 檀宁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两秒,正欲转身出去之时,忽然,颜巧主动叫住了人:“那个……” 檀宁停住脚,侧过身,等着她的后话。 “你可不可以……帮我?” 檀宁蹙眉,回过身来:“帮你什么?” 颜巧直视檀宁的目光,下定决心一般道:“带我回云南。” 檀宁一顿:“为什么?” 颜巧有些紧张,道:“你也说了吧,债权人那边,我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 “我是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他问完这题,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这位小姐,你既然不是杨纾公司的人,那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在杂志社供职。” “所以,你知道我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 “那你是,会拍剧,拉资金,还是写程序?” 颜巧尴尬:“这些……我都不会……” “那么,你打算跟我回云南,是要像帮杨纾暖床一样,帮我暖床吗?” 这话让颜巧的脸,红了两分,她还没帮杨纾暖过什么床呢。只是没想到,檀宁也会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来而已,毕竟颜巧印象里的他是个温文儒雅的君子。看来,她是不了解檀宁,也不了解男人。 看她没有驳辨,檀宁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她果然就是杨纾的女人,而且……也不打算帮他暖床。 他冷冷一笑,就要走人,颜巧再度开口:“你帮杨纾跑路了吧?” 檀宁停住了脚,没有回答,但转念想,既是她把那一箱影视版权项目合同送来,这个问题也不难猜到。 “如果我被警方弄走,我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情况下,会全部都交代了,包括,这桩版权买卖最后到你手上的事。警方可能会怀疑你,给杨纾提供跑路资金……” 倒是,摆了我一道啊!檀宁转过头来,带着研究意味看着她:“颜小姐,我帮你男朋友从谢缙手上逃过一劫,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颜巧没有应话,直直地看着他。 “这不会是杨纾教你的吧?” 颜巧仍旧不答,气氛在沉默里拉锯。 思忖片刻,檀宁终于冷哼一声,做了决定:“三天后,我回云南。这三天,处理好你的事。” 颜巧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檀宁答应了? 这反应,倒是让檀宁皱起眉头,略有一顿。 她怎么看起来,有点高兴?他不会是中了什么圈套吧?但转念一想,就凭她? 倒也不是檀宁看不起她,但她这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檀宁甚至怀疑,她可能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呢。 罢了!他终决定不理会她这奇怪的反应,丢下人,转身徐步出了会议室。 檀宁一走,房间里的巨大的存在感和压迫感也一并消失。 颜巧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从方才开始她都很紧张。 别看她方才和檀宁一来一往,还能成功劝下檀宁松口,但其实从她和外表那乖巧的样子看起来一样,从小到大,她就是个顶没有主意的乖乖牌。 想到此,她按下砰砰直跳的心,起身,回了家。 城中的一栋别致两层小院里,微风拂过挂在了二楼的窗沿边的风铃,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这里是颜家。 两年前,颜父高血压过世,走得急。家中只剩颜母颜巧母女两,颜母早年是为老师,如今已经退休。 今早,电视上的新闻播出之后,颜母就在窗前焦虑地踱来踱去。 听到院外开门的声音,颜母立即迎了出来:“颜巧,发生什么事了?电视上的新闻我都看了,杨纾怎么了?” 颜巧长话短说:“公司有点事,被查了。” “啊?这……到底是?”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杨纾的父母都已经出国避风头了。” 杨纾的父母和颜家的父母认识多年,两家几乎可算的上是世交。 从小到大,长相乖巧的颜巧,有不少追求者,但因为颜家管得严,她为人又单纯,一心想着学业,也不怎么理会那些苍蝇蚊子的勾搭。高中毕业之后,颜巧在两边的父母的引荐之下认识杨纾,之后,颜巧到国外念大学,杨纾苦追一年,越洋电话不断,一有假期就来看她,花样十足还十分尊重她,从未有过孟浪举动。颜巧终得松口,成为杨纾女友。 其实颜巧真不知道杨纾究竟是怎么个惹到谢缙,又做了什么让人要清退他,只能道:“这事说来话长,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去新加坡找小姨待上一阵子吧!今日就走。” “为什么?” “以防万一。” “那你呢?” “我去云南。” “为何要去云南?” 这问题,让颜巧再一次想起了檀宁。 檀宁是杨纾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好时,杨纾天天把这位檀宁挂在嘴边,恨不得跟他同穿一条裤子,只是,在大学毕业以后,杨纾回家接管家业,檀宁两年后创业,两人的交集便越来越少,后来,杨纾再提到这位檀宁,嘴边都没有好话。 两年前,报上刊登了檀宁和GTV女主播的绯闻,杨纾凉凉一扔手中的杂志,道:“没有谢缙,檀宁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颜巧知道为何杨纾如此不平衡,和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杨纾不同,檀宁从贫瘠的大山出来,两手空空,靠奖学金入学,大学时代就在打工挣取生活费,最拮据时,说是日日窝在杨纾的公寓蹭饭也不为过。当时,颜巧在国外念书,只有暑假才会回来。每次她给杨纾煲汤,准备餐盒、水果、点心,礼物,都会给这位檀宁另外也准备一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十年后的檀宁和杨纾,不止说是互换位置这么简单,现在的檀宁甚至说是直接将杨纾甩出了几条街外也不为过,而谢缙、王寅这种杨纾削尖了脑袋也想攀上的old money,从一开始就背靠檀宁。 人都说,不怕你的朋友落魄,就怕你的朋友过得比你好,大概就是这番理。 这几年,杨纾模仿檀宁,成立了Y网,偶尔对Kibble敲敲打打,争争抢抢,但不知檀宁是顾老同学颜面,还是压根就没把杨纾放在眼里,多是不予理睬,直至去年,杨纾拿下了檀宁一直很想要的《台风眼》版权项目。 要说檀宁这次出手帮杨纾,是念及学生时代的友谊,颜巧只信一半。 毕竟他为人低调,早些年,就已经将家和公司都迁去了云南,几乎不参与这圈子里的社交与纷争。这会儿,杨纾被谢缙清退弄到要跑路,檀宁却出手帮忙,还是站在和他最大的投资人谢缙相悖的立场上,这……做得也太多了。 但如果把事情反过来想,一切就说得通了——檀宁只是表面上看似在帮杨纾跑路,其实一早就有份参与谢缙的清退计划。毕竟,颜巧怎么也想不明白谢缙为何要清退杨纾,但这位檀宁却有动机,动机就是去年他丢在杨纾手上的《台风眼》项目,而那份项目合同,就在颜巧搬出来的那纸箱之中,甚至搞不好就是所有事情的源头——檀宁联合谢缙搞了这一出清退杨纾的戏码,其实不过是为了收回《台风眼》。 可杨纾走得急,什么也没讲清楚。 她很了解自家这个男朋友,他是枚十足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在行,论心眼和谋略,那是真没有,而那位檀宁……一个白手起家的穷小子,能走到今日,说是全仰赖谢缙,自己没半点能耐,恐怕也言多失实。 和杨纾交往的这十年,颜巧见过檀宁本人两次,第一次是在杨纾大学同学聚会上的一个夜晚,那时颜巧还不懂事,年代久远,干了一些蠢事……不提也罢。 而最近的那一次,是三年前的一个雨夜,檀宁跟着杨纾跨进自家院子的院门,颜巧躲在二楼房间的阳台,偷偷看了一眼楼下那跟着杨纾跨进自家院门的檀宁。 那日檀宁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简单利落,合成地撑起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姿。 在杨纾的介绍下,他眉眼间带着温和笑意和来开门的颜母寒暄,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一股成熟稳重、从容得体的味道。 杨纾在他身边……暗无颜色。 只那一眼,便让颜巧牢牢记到了现在,以至于那日她不小心撞到檀宁的时候,在第一秒钟就将人认了出来。 眼下,杨纾跑了,还丝毫没有消息,这事想要问杨纾,是问不到了,那么,她只能靠自己调查清楚,檀宁在这件事当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而她唯一能做到的,那便是去云南,去到檀宁的身边。 话说到此,有人按下自家门铃。 颜巧望向监控显示屏,只见门外的人在摄像头前亮出了证件,道:“不好意思,我们是警察……有些事,想请颜小姐协助调查。” 屋内,母女两皆是一愣。 那日,颜巧人前脚才在警局里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热,后脚,律师来了。 “律师?”坐在对面的警察,皱起眉头,有些不满。 其实颜巧也有一惊,哪来的律师? 不多时,一位拎着公事包的男人走了进来,面对警察接二连三丢来的问题,坐在颜巧身边的律师时不时出声提醒颜巧“颜小姐,这个可以不用回答”,“颜小姐,那个也可以不用回答”。 颜巧不是杨纾公司的人,虽然和杨纾虽然是男女朋友,但也没有多少金钱上的往来。她甚至都不知道杨纾在哪,安全得很。 警察只能无奈道:“这位小姐,我们只是问两句话而已,你就找律师来。这也太夸张了吧。” 从警局出来之后,她转头望向那位跟着自己出来的律师,问:“你是……檀宁的人吧?” “是。” “多谢你跑一趟。” “不用客气,颜小姐,我也只不过是替人做事。”律师客气应,与颜巧在警局门口分道扬镳。 颜巧松一口气,檀宁,又帮了自己一次。 之后的三天,颜巧离职,送颜妈去了新加坡小姨家,三天后,准时来到了机场与檀宁一行人汇合。 在回云南的机舱里,颜巧往后方的经济舱走时,小心扫了一眼坐在机舱里穿着拖鞋、看着报纸的檀宁。 他正抬眸望着自己,颜巧人刚走过,檀宁立即不满地收回视线,摊了摊手中的报纸。 坐在他身边的闻筠有些不解:“檀宁,我们为什么要让律师陪杨纾的女人去警察局,现在还要带她回云南?” “这女人看起来蠢蠢笨笨的,倒是摆了我一道。” “摆了你一道?” “罢了。”檀宁也不多欲解释,虽不知道这个杨纾的女人为何死缠着自己要跟来云南,但檀宁看她长相乖巧,不像会折腾出什么水花的人,唯一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种乖乖牌,居然还会干出要跟男人“私奔”的事情。既然她坚持要跟,那就让她跟着好了。等风头过去,哪来的,再回哪去就是!这一阵子,就当他是在帮杨纾照顾他的女人了。 “那到时候该怎么安排呢?” “公司里随便找个不重要的地方一扔就是了。”檀宁说着,翻了一页报纸。 3 半个月后,云南。 城市公园边上,三栋40层高的写字楼并排而立,两边各踞两栋五层矮楼。而位于东南角的那一栋五层矮楼建筑,正是大名鼎鼎Kibble公司总部大楼。 说真的,颜巧刚刚赌见这栋楼时,若非看到那楼的右上角贴着红色的Kibble全称招牌,颜巧打死都想不到,一家行业巨头公司,就只是这样一处办公楼而已,她以为,所有有钱的科技公司都有所谓的“门面综合症”。 此处,虽不算豪华,环境倒是宜人,环绕整个公园的小河就在大楼面前经过,站在楼顶,即可俯瞰整个城市公园。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钟,一楼的的员工餐厅里,颜巧穿着带Kibble logo的黑色制服围裙,在柜台里,拿出了玻璃陈列柜里的三明治,放入烤箱之中。 这里是K Cafe,Kibble的员工餐厅,仅对Kibble总部大楼里的员工开放,供应的也只有咖啡,沙拉,三明治,蛋糕,鸡肉卷,三明治这种轻食类食物。加热三明治的当上,她来到柜台,露出微笑,迎接下一位客人:“需要什么?” “两杯热美式。” “好的,请稍等。” 她说着,偷偷捏了把汗,去到咖啡机前。咖啡机上贴着操作流程,她小心对照流程,处理起机器来。 这是颜巧到云南的第二周,也是她入职K Cafe的第二周。 最早,闻筠拿来员工餐厅里的制服给颜巧时,颜巧不是没有傻眼,但她很快就想通了—— 毕竟,檀宁带她回云南本就不是本意,只是权宜之计。 这阵子的事情过去,檀宁恐怕马上就会请她走路。 这种短暂的缘分,确实没有比丢在员工餐厅更好的安排了。 但在没有搞清楚檀宁在这件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之前,她是不会就这样被檀宁打发走的。 想到此,颜巧一咬牙,接下了制服,接受了这桩安排。 这两周来,颜巧很忙。 上班时间要熟悉咖啡店的操作流程,下班后,她还要出去找房子。现在她暂时住在附近的一家月租酒店里,Kibble的薪水在行业内是有名的高,就连她这种基层员工,也能拿到高于市场价的薪资,但住在月租酒店还是多有不便。 Kibble的上班时间是朝九晚五,员工餐厅则实行两班制。 早班次的时间是上午7点到下午2点。 早上,颜巧到店里时候,需要接收半成品食材,再到仓库里提前点好杯子餐盘的数量,做好营业前的准备工作。8点半左右,K Cafe就会迎来店里的早高峰,一直要忙到9点半左右。这波高峰过去,颜巧就要准备11点半开始的午餐高峰。下午2点下班。 晚班次的工作时间是上午11点到下午6点。 上班即要接手11点半开始的午餐高峰,接着就是下午三点开始下午茶高峰。下班前,有些准备在公司加班的员工,会再要一次餐食。因为5点之后,餐厅就不再对外营业,盘点好食材,下单明日食材,收拾好餐厅,即可下班。 周末,和Kibble员工一样,餐厅这边也实行双休。 到目前为止,除了每日要站上近七个小时之外,还没有什么让颜巧觉得难以适应的地方,这连这最早一窍不通的咖啡机,用到现在,也不会再因为出错而手忙脚乱地一顿乱按了。 落地云南之后,颜巧就再也没有和檀宁说过话了。 颜巧看得出来,檀宁很忙,他时不时在大楼进进出出,身边不是闻筠李瞿就一定还有其他人,总是步履匆匆,哪怕偶尔有一人的时候,也是拿着电话,讲个没完。 檀宁从没在员工餐厅的柜台或者餐厅出现过,他的午餐,由助理每日定时来取。如无特殊交代,基本上,餐厅经理给他准备什么,他就吃什么。 如助理这日未现身,多半就是他人不在公司。 有时助理连续几日未现身,那就是出差了。 想到此,她将打好的咖啡,放到柜台,轻按桌上的铃声。 那边正在谈论公事的男人,起身来,取走了咖啡。 而此时,距离杨纾跑路已经过去近二十天了,杨纾仍旧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这天檀宁醒来的时候,是早晨七点钟。 窗边的白色纱窗,在微风的吹拂之下,隐隐飘动,房间里,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檀宁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但这绝对不是他家。 房间里的陈设十分女性化。 对面的那个柜子上,摆着一堆的洋娃娃,还有不久前在熄灭的香薰蜡烛。 原来那股拉住香味,就是扰他那段断断续续的梦的罪魁祸首。 他起身,躺在身边的人也跟着醒了,甜甜的嗓音问候他:“早啊……” 他转过头来,床榻的另一边躺着一位穿着粉色真丝睡衣的美艳女人,她一头长卷发,大大的眼睛之下,睫毛闪动,v领裙下的货真价实的两个柔软圆球,露了一半在外面。 这是檀宁的女朋友,女主播Cindy,认识三年,绯闻传了三年,起身半年前,他才点头,尝试交往。 Cindy带着笑,妩媚地靠到了他的边上,轻柔地问:“要吗?” 檀宁眉头微蹙,转开身:“别逗我。” “你想要。”她说着,慢慢地伸手到他的下方。 檀宁在她伸手碰到自己之前,下了床。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他是隐隐支起了帐篷,但不是因为她,而是他做了一个很久违的梦。 梦里,有个全身赤裸的女人,爬上他的床,从背后,抱住了他…… 那个梦,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做了。 可能最近因为杨纾的事情,让他想起了过去一点的红袖添香,春浅情长。 檀宁捞起自己的西装裤套上,问:“昨晚下雨了吗?” “没有。”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他说着,套上了白色衬衫,迅速穿好了衣服,“李瞿呢?” “早就走了,你总不是要人家在这里陪床吧!再说,他虽然是你的员工,但也是铁打的人啊,你要睡觉,他不用吗?” “也是。”他有些懊恼,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想吃点什么吗?” “不了,谢谢。”檀宁说着,已经风也似的离开Cindy家。 在关上门前,背后传来一声Cindy追来:“喂!你别忘记答应我的访谈节目……” 檀宁顿了顿,踏出屋子,关了门。 从Cindy家出来,他伸手拦了台计程车,回到自个家。 檀宁这套位于城中的高层套房是个大平层,200平方米。 内设三个卧室,一个书房,餐客厅与阳台相连,采光绝佳,俯瞰全城。 这暗色调的装潢和冷清到几乎没有烟火味的大房子,不像他家,倒像是他另外一个办公室,也没有什么个人隐私可言。 多数时候,这个居所,手下的左右手闻筠和李瞿也来去自如,那三个卧室中的两个,就是为他们而准备的。 平日里,檀宁一个人住在这里,周末,家政公司的人会过来打扫,奶奶家的女佣文姨则会过来检查冰箱,扔掉过期的食材,补齐当周的基本食材。 进门后,檀宁立即进房间浴室冲了个凉,换上了轻便的T恤短裤。 他擦着头发走进客厅,打开冰箱,捞出了一包速冻馄饨,取了锅来,烧水。 他靠在岛台上等候的当上,拿平板刷着资讯新闻。 这时,门开了,李瞿走了进来,对他道:“煮什么,我也要一碗。” “冷面。”檀宁应着,看了一眼锅中的水,取了两个大碗来,去柜子里取冷面,“下次别把我丢在Cindy家。”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睡在女朋友家,有什么不正常的!” 檀宁哑然,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檀宁回到云南后,没多久就去了阿姆斯特丹的办事处,昨晚,檀宁人刚落地,迎接他的就是一顿应酬,他又喝多了,今日醒来时,人就在Cindy家里了。 “你也差不多和人家‘圆房’了吧,都交往半年了……”李瞿调侃,“高中生的进度都比你快……” 檀宁不应李瞿的调侃,说起正事:“我出差的这一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堆了一些文件,你回办公室慢慢看吧,不过,我听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前些日子,有一位导演过来见制作人,他们在一楼的员工餐厅喝咖啡,走的时候,导演落了剧本。结果,发现再折返回来拿的时候,那剧本已经被人翻过了,还被人贴了便签条,建议他们把第五集的收购戏挪到第一集来……导演和制作人觉得留纸条的人的意见很不错,决定就这么改。” “还有这种事……”听到此,檀宁已经拿起勺子,下了馄饨。 “他们开玩笑说,在公司里喝个咖啡都能遇到高手和他们头脑风暴,下次再遇到瓶颈,就把剧本扔咖啡店,等几个小时再回来拿……” 那也不是真不行,毕竟公司的咖啡馆,也只有内部人员能进,不用担心公司项目外泄。而且,当年檀宁只要这一处五层办公楼,就是为了精简人员,以保证每个人都能拿到行业内最高薪水,那五层里,装的可都是精英里的精英,不是没有遇上高手的可能。 “对了,明日下午,我要去Cindy的访谈节目。” “咦?这倒是稀罕事。”谁不知,檀宁从不接受采访,这位Cindy还是有两下子的嘛。 “缠的烦。”檀宁淡淡应,“还有什么其他什么事吗?” “没有了。” 檀宁“嗯”了一声,终于也不再多问,将面倒进碗里,送到李瞿的面前。虽然他总觉得他好像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但自己半个月前带回来个杨纾的女人这件事,此刻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愣是没想起来。 颜巧越来越喜欢这份不需要脑力活的工作。 这日,颜巧上的是晚班次,下午三点半,供应商那边来了,她出去交代了点食材的事,就要折返回餐厅之时,遇上了李瞿——这位李瞿,就是当日把自己从车上重新请回Andrew的办公室的那位双开门身材的男人。 来一阵子了,颜巧在同事的聊天之中得知,檀宁有两个左右手,李瞿便是其一,光看身材和长相就知道,这位李瞿擅长用拳头说话;还有那日给她送来制服的,叫闻筠,闻筠人瘦瘦高高的,戴了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像是用脑子行走江湖的类型。 李瞿见颜巧,和她微微颔首后,便走到办公楼门前停的那台七座车边上,那是公司的公务车,颜巧跟檀宁回来云南那天,也是这台车来接机的。 颜巧看李瞿明明是一人,却站在车旁说话,大概是正在用无线耳机讲电话吧。 她想着,将目光移动到那台车前的一台带着GTV台标的七座车之上。 GTV是一家老牌电视台,目前为止,GTV和Kibble的联系,恐怕无人不知——GTV的第一女主播Cindy,是檀宁的现任女友。 颜巧也知道檀宁从不接受任何采访和访谈节目,所有的发布会,宣传都安排公关人员和主创人员上,想要拍到他的新闻,唯有偷拍。 GTV的车子停在这,难道是,檀宁要破天荒地上电视,接受Cindy的采访吗? 想到那位Cindy……颜巧顿了顿,终于忍不住走向了李瞿。 “李瞿,GTV的车子怎么在这?” 李瞿瞧了一眼自己边上的七座车没有回答。 因为这不是一个餐厅员工需要知道的事情。 “是不是要接檀宁去做节目访谈?” 李瞿似乎有点为难,皱着眉,简单应了声:“嗯。” 本想是答了就能打发掉颜巧,不料,颜巧却突然道:“李瞿,檀宁不能去!” 李瞿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边上的七座车,脸上有愠意,压低声音道:“颜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Cindy会诈檀宁!”颜巧干脆说了个明白。 李瞿皱起眉头:“颜小姐,你知道Cindy是谁吗?” “我知道,她是檀宁的女朋友。” “你知道就不要在这胡说八道。” “李瞿,我没有骗你,这位Cindy真的会诈檀宁。Cindy的主持风格绵里藏针,她会用一个温和的话题,引出尖锐的问题,针对Kibble和檀宁,让檀宁难堪。你应该劝檀宁别去。” 此时,李瞿已经第三次看向自己边上的七座车了。 终于,那台七座车的黑色车窗缓缓降下,坐在车内的人,慢慢转过头来,望向了颜巧。 颜巧瞬时一顿——她以为李瞿是在等檀宁,但没想到,檀宁人此刻就坐在车里,而且从他略显严峻的神色看来,方才,她在这大说Cindy的不是,他也一字不落,全都听进去了。 檀宁的目光,转向了颜巧身上的制服,终于在此时想起来,自己是在一个月前,拎回来个杨纾的女人。叫什么……来着? 檀宁决定忽略掉这一件,道:“上车。” 颜巧一顿,李瞿已经为她拉开车门。 4 车里,檀宁和颜巧对峙了一会。 檀宁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颜巧的印象——很乖,很文静。 将颜巧带回来,一是无奈之举,二来,便是觉得她单纯无害。 但到今天,他终于察觉,她好像,和她表面上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其实,那天,他也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有这种感觉,只是,被他忽略掉了。 “你说,她会问我什么?” 颜巧有些不安地望着檀宁的眼睛,思忖了两秒,才应:“她会提到别家被质疑的算法来问及Kibble存在争议的算法,她还会说Kibble没有防沉迷的举措,她还会暗中指责你,高价挖人的行为,即扰乱了原本的市场秩序,又造成员工没有安全感。” 他望向坐在副驾驶位的闻筠:“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檀宁看向颜巧,对她偏了偏头,示意她下车。 颜巧疑惑,追问:“就算这样,你也要去吗?” “当然。我不去,怎么验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呢?” 再说,这十年来,他什么侮辱没受过呢。 不管是把他的家庭背景拿出来侮辱,还是在他低谷之时的落井下石。 如果这点事,就怕到不敢露面,他还开什么公司,回家养老好了。 颜巧无话可说,只好拉开车门,下了车。 那天,在电视台的录制现场,节目接近尾声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檀宁走神了。 但凡颜巧少预测一个,或者说错一个,檀宁也不至于会这么震惊。 准确到,简直像跟Cindy对过词一样。 录制结束后,檀宁起身和公司的一行人,一道走出了露影棚。 Cindy追了出来:“檀宁,等一下。” 檀宁停下,转身等Cindy,Cindy急急走来:“我问你那些问题,你不会生气吧!” “你说呢?”檀宁眼带笑意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 “是导演一直在背后cue我,让我问的,不是我本意。” 原来是跟导演对好词。罢了,都一样。 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和带来的工作人员,一道走出了电视台。 回程的车上,檀宁转头问闻筠:“那个……” 他已经忘记颜巧的名字了,闻筠知道檀宁想说什么,提醒道:“颜巧。” “那个颜巧,现在是在员工餐厅吗?” 闻筠顿了顿:“是。” 檀宁立即皱起眉头来。 “当时,不是说,随便找个地方一扔。”闻筠道。 檀宁想起自己确实是这么说过,整个公司里,没有比餐厅更能“随便一扔”的地方了吧。 闻筠看得出来,檀宁似乎对这种“随便”扔法不是很满意。 毕竟,那女人,不只是了解Kibble存在的问题,还了解檀宁身边的人。 闻筠问:“要不要我去找Mandy去和她谈一下?” Mandy是Kibble的人事负责人。 不管是挖人还是评估薪资都是绝对的专业水平,谁都知道,Kibble薪资行业第一,Kibble有今日,这位Mandy会挖人,会谈薪,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檀宁想了想,应:“算了。” 这样做确实是最好的安排,毕竟,他可没想让这个女人缠着自己大半年。等一阵子之后,她横竖都是要走人的。不过,在那之后,他打算自己先探一探——看看究竟是那女人真有两把刷子,还是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隔日,颜巧上晚班次,下午六点钟,已经过Kibble的下班时间,颜巧才刚刚盘点完库存,她带着记在手机里备忘录的内容,准备到办公室里给食品供应公司发邮件。 推开办公室的门,颜巧有些讶异,都这个时间点了,餐厅经理居然还在办公室:“经理,你怎么还没下班?” 餐厅经理有点紧张地望向颜巧。 “怎么了么经理?出了什么状况吗?”她前一周业务不熟的时候,因为做错咖啡,被投诉过两次,还好餐厅经理人好,帮她挡了下来,现在,她就怕自己又搞砸什么。 就在这么想之时,坐在餐厅经理工位上的人,将转椅转了过来,面向颜巧。 颜巧一愣——檀宁。 她总算明白这诡异的气氛是为何。 下一秒,檀宁站起,走过她的身边,丢下一句:“跟我出来!” 檀宁看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 难道Cindy没有问那些问题吗?这也不是不可能。 颜巧悬着一颗心,跟在檀宁的身后,步入了餐厅隔壁空无一人的员工会议室。 “你到底是谁?”在会议室里,檀宁门一关,直接丢出这个问题。 坐在椅子上的颜巧,愣愣地看着走到会议桌另一端的檀宁,小心回答:“你不是知道吗?” “你不老实回答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开了!让你立刻给我滚回去!”檀宁眯起眼,目光锐利地瞪着她。 颜巧顿了顿,抬起头来问:“难道……Cindy今天没有问我说的那些问题吗?”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颜巧这才松了一口气,至少她没做错事,她应该是让檀宁成功躲过了一次公关危机。她想着,应:“杨纾告诉我的。” 当时,Cindy和檀宁的八卦上了杂志。 杨纾凉凉地说:“檀宁这小子,现在都在和Cindy这样的大美女约会了。要不是谢缙,他不知道此刻在哪玩泥巴呢!” 颜巧拿过杂志:“才子佳人,很是登对。” “登对个屁,这个Cindy,一心想往上爬,我听说,也不过是,大家都挖不到檀宁的新闻,她想弄个独家,才搞了这一出美人计。” 得知Cindy有诈,就是这么回事。 “那你又如何而知,她会问Kibble的问题的?” “Kibble的这些问题,并不难猜,只需要对Kibble有所了解就知道。” “有所了解?就能知道这么多?” 颜巧停了停:“毕竟,杨纾一直视你为竞争对手。他有的时候,会问我一些问题。” 这话是真,不用颜巧这样支支吾吾,檀宁心里也有数,他不将杨纾放在眼里,并不意味杨纾就不忌惮他。 这些年,杨纾甚至派人混成粉丝来参加Kibble的活动,实际上是为旁敲侧击,打听流程。 几次有人来报:“杨纾那边又派人混进公司来打听情报了。” 一开始,檀宁都不放在心上,他的态度一直都是:“随他们去吧!” 毕竟那不是流程的问题,而是钱的问题。他自觉自己没有那么天才,能成功,最大的原因,还是谢缙融资,让他有钱可烧。 去年,当他知道一直想要的项目被告知被杨纾买走之时,他才反省自己不该小看杨纾。 那之后的某一天,当他无意经过杨纾的杨氏集团所在的大楼时,坐在车里的他想了想,突然让司机停了车,一人步入大楼。 他到前台说:“我是来面试的,叫檀宁,找15层的杨氏集团。” 一开始,他是想跟杨纾开一个玩笑的,想看看人家报到杨纾那边去时杨纾会有什么反应。 但不知为何,这一桩一开始就没有报到杨纾那边去。杨氏集团那边,这阵子也没有任何面试,人事在见到他的时候,很是疑惑,他随口一扯:“杨纾总经理要我直接找人事面试,技术岗位。” 人事大概以为面前的这位是老板的关系户,还真的面试他了,甚至叫出了技术部门经理一起参与。 聊了半天,技术部门经理很是满意,檀宁干脆将计就计,提出了要参观公司和流程的想法,没想到对方也都一一应了,他参观了有半个小时,就差拿笔纸出来记了。终于,同在技术楼层的杨纾从办公室里出来,转到走廊上,看到三人时,先是一愣,最后将目光定向了檀宁:“你在这里干嘛?” 檀宁微微一笑,倒也光明磊落,道:“参观公司。” 那日,从杨纾的公司回来之后,檀宁把这件事情当成了反面案例,在公司里说了一遍,希望大家遇到他这种“可疑”的人时,小心对付。 而现在,就有一个杨纾身边的人,混进了自己的公司,甚至,还是他首肯的,而且,就在刚刚,他确实起了找Mandy来给她换岗位的心。 虽然她现在人在餐厅,但如果真够机灵有本事,能打听到的也足够多了,现在杨纾虽然是在跑路,但日后,要是他真能卷土重来,这个女人能帮杨纾复制一个完整的Kibble也说不定。 他倒是真小看了这个女人,他以为这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也不是很有主见的样子,顶多了,就是杨纾陪床的工具,毕竟她这种女人,充其量也就是让人在一开始产生保护欲,一阵子之后,多半会因为她的无聊和空洞乏味。 就她,还能给杨纾支招?颜巧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是不信的。 “即是如此,让我来看看,你都给他出了些什么主意?去年,杨纾大搞版权收购,为什么?杨纾明明没有做原创剧集的能力。” 颜巧顿了一下,应:“是应对后来的作家编剧罢工潮。” 去年,出了大概近7个月作家编剧罢工潮,很多影视公司因此受到影响,而Kibble因为剧集项目储备够多的原因,并未波及到。 “他怎么知道,作家编剧要罢工?” “因为我……听到一些作家的风声。” “……所以,是你,让杨纾买的?” “嗯。”颜巧点了点头。 檀宁微微眯起了眼,他以为,杨纾是杨纾的敲打政策起作用了呢,原来是背后有军师,毕竟这桩版权买卖,确实让杨纾在罢工潮里大赚一笔,现在还让他也乖乖掏了他的跑路钱。 “那杨纾公司的人,假扮成粉丝混入Kibble的,不会也是你吧!” “咦?”颜巧抬起头来,她觉得话说到这个份上,多认一桩,少认一桩,应该也无所谓了吧。她点了点头,“杨纾刚想做影视板块的时候,我是建议他去看看你的公司是怎么做的……” 一开始,杨纾不愿意直接去问檀宁。 “那你就假装自己是粉丝用户,想参观檀宁的公司。”颜巧这么说。 杨纾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让人假扮成粉丝用户混进去了,问了一堆关于流程还有业务上的问题。 后来,这个办法用了好几次,后来还参加檀宁网站发起的各种活动,和工作人员混熟,大套情报。 檀宁那边似乎一直都没发现,直到某一日,杨纾从办公室拿着文件出来的时候,看到作家的工作人员正带着檀宁参观自家公司,正在给他介绍部门。 杨纾一愣,望向了檀宁:“你在干什么?” 工作人员连忙解释道:“杨总,这位是今日来面试的人,说想了解一下工作流程……” 杨纾看着微笑看着自己的檀宁,瞬时脸面挂不住,望向工作人员:“你作为一家科技公司的人事,连大名鼎鼎的Kibble创始人檀宁都不认识吗?” “……”那位人事惊愕地看了身边的檀宁一眼,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杨总!” 那天,杨纾给颜巧打电话来,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我今天开掉了我公司的人事经理!” “为什么?” “檀宁假扮成面试的人混到公司来,我的人事经理连檀宁都不认识,还面试檀宁,带檀宁在公司里大参观!” 颜巧听到此,噗嗤一笑:“檀宁亲自来卧底吗?”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 那之后,杨纾就再没派人去檀宁那边了。 檀宁到此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杨纾会让这个看起来不显眼的人,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送出来了,原来,还真是个长脑子的。 “所以,你会……开了我吗?”颜巧一双鹿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檀宁。 檀宁看着她的那双又清又亮的眼睛,又想起当日在Andrew办公室,自己松口答应要带她回去之时她的奇怪反应——是雀跃。 檀宁以为那是错觉,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 现在她也一副好像很怕被他赶回去的样子,哪怕是待在员工餐厅这种地方,都没关系吗? 最终,他心软了下来,冷哼一声,只道:“听着,这次的事情,你出言提醒,算帮了我一次,既然你人已经来了,就给我安分待着,好好等你的杨纾回来,如果你在公司里,给我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我一样开了你!” 听到此,颜巧立即露出笑来,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嗯!” 檀宁再疑惑地看了她两秒,从会议室里出来。 闻筠和李瞿已经在外头等着他,闻筠上前来问:“要不要把人调走?” 檀宁只淡淡道:“算了。之后再说。” 那日Cindy的事情过后,每当檀宁从大堂走过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往里头扫个一眼。 多数时候,颜巧都在那台大大的咖啡机之后忙碌,有的时候,站在水池前洗杯子,也有时候,真笑脸迎人帮人点东西。 他也不会多看,两三秒后、电梯来时或者手机响起之时,他便收回视线,忙自己的去了。 这日,檀宁从电梯里出来,经过咖啡店的时候,Bernt正坐在店里,和颜巧有说有笑聊着。 他终于问身边的闻筠:“为什么最近Bernt老泡在咖啡店里?” 也不是他有意要去计算,但Bernt本周至少已经有三次带着电脑坐在那个位置上跟颜巧喝咖啡聊天了。Kibble的上班纪律不严,能出成果,坐在哪干活都行。特别是Bernt这种几乎是在他创业时期就跟自己一起干的,檀宁本就很尊重。 “哦,说起来……”这事,李瞿知道,“上次不是不小心落了剧本的,是Bernt。那个在剧本上贴便签的,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位颜小姐。” 檀宁皱眉,那个人,总是在做和咖啡店店员本职不同的事情。 “Bernt听说她住在月租酒店,好像还在帮她留意有没有什么适合女生独居的房子呢?” Bernt只比自己大个三岁,人是真温文儒雅,脾气好到一个不行,还是版权交易部的负责人,外头,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可不少呢! “Bernt不会看上杨纾的女人了吧!”檀宁撇下一句,走出了Kibble大楼。 这日晚间,檀宁洗完澡,躺在床上。 他看着天花板,不多时,低下头,下腹已经支起。 檀宁顿了顿,喉结微滚,突然,他果断褪下了自己的裤子,伸手握住了那顶起的炙热。 不需多时,他的呼吸已经开始慢慢变沉,慢慢变重。 忽然,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趴在了他的身上,对他嫣然一笑:“我来陪你。” 说罢,那女人握住了他的炙热。 檀宁一顿——颜巧。 他忽然从梦中惊醒。 房间里一室黑暗,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方才的那一切,只是梦。 他打开被子,裤子还在,只是那炙热,确实还高高挺着,支着帐篷。 但他……为什么梦到杨纾的女人? 耳边,仿若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风铃。 5 早上十点,Bernt推门进来的时候,颜巧立即露出笑来:“老样子?曼特宁?” “好。”颜巧这就去拿壶来。 这位Bernt,算是颜巧在Kibble认识的第一个人。 前些日子,颜巧在咖啡店,捡到了Bernt的剧本,她太好奇了,便趁没客人的时候读了起来,那是部名人传记改编的纪录片。 她读罢,在上头贴了一个便签,道歉自己未经同意阅读,并且保证不会将内容泻出,最后留下了一个作为观众角度的意见。不料想,几日之后,版权交易部门的负责人Bernt特地上门来问她:“是否有印象是谁动过自己的剧本。” 她一惊,这才再当面道歉,说:“因为我那天下午2点钟就下班,所以,只能留了字条给你,是我。” Bernt听到此,哈哈一笑道:“我不是来找你麻烦,其实,我们看过太多遍剧本,天天在脑子里琢磨,审美疲劳,找旁人来看看,确实会有不同感受,可以提出有用意见,事实上我和导演都觉得,你给的建议很好,决定采纳的。” “是吗……”听到这,颜巧眼前一亮,“如果有帮上忙,那就太好。” “啊,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版权交易部门的Bernt,要一杯曼特宁。我想啊,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坐在这工作,说不定,中间有问题,还可以再问问你。”Bernt不是开玩笑,他真的带电脑下来办公了。 颜巧微笑道:“不敢当,能帮上忙是我荣幸。” 就是这样,这几日,Bernt总是坐在咖啡店的柜台上一边喝咖啡一边和颜巧聊天。 “对了,颜巧,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颜巧正在为冲热水之时,Bernt突然问。 “我在杂志社做编辑。”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当咖啡师呢?” 颜巧笑了笑:“这桩说来话长。” 她把咖啡倒入杯子,端到了Bernt的面前:“请用。” Bernt道谢,端起咖啡,却停了下来,抬头再看颜巧:“颜巧,你想不想来我部门?” 听这话,颜巧双眼一亮:“我可以去吗?” 咖啡店这边不是不好,只是,Bernt的版权交易部是业务部门,而且算是核心业务部门之一,她都来Kibble了,自然想参与核心部门。 “你担心什么?” “我怕我做不好,到时候尽给你添麻烦。” “我可以教你带你,这你不用担心。”Bernt说着,停了停,“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跟檀宁把你要到我部门来。” “檀宁?”颜巧皱起眉头来。 看颜巧的反应,Bernt笑道:“檀宁人很好说话。” “好说话?”颜巧怀疑,他和Bernt认识的,不是一个檀宁。 “我从檀宁创业初期就跟檀宁一起干,几年了,他这人,其实没什么做老板的架子,任何事情都跟你有商有量的。这件事情,我只要跟檀宁说一下,让人事部Mandy那边来跟你谈一下,如果人事部那边过了,檀宁一般是不会多过问的。” 是吗……颜巧略微沉吟,这件事被Bernt说得很简单的样子,连檀宁在他嘴里,也变成了一个温和无害的人。 最早,颜巧也是这样以为的,毕竟停在她印象里的那个檀宁。 自己印象里的那个檀宁,还停留在他跨入自家院门的那一天,那天,他带着温和的笑和颜妈在讲话,所以,颜巧一直对他有一个温文儒雅的印象,但这一通接触下来,颜巧知道了——那是错觉,并非如此。事实上,颜巧从没在公司里,见过露出温和微笑的檀宁,只有一个不苟言笑,让她摸不清想法的檀宁。 其实,Bernt说得没错。 大部分的时候,檀宁都算是一个好伺候的老板。 但那只是——大部分的时候。 这日,Bernt进到他办公室的时候,檀宁正在看,财务部门送来的一张异常的开支单,Bernt来得刚好,他手上这张有开支单,正是来自Bernt的版权交易部。 但他决定在自己问话之前,先听听,Bernt要跟自己说什么。 “檀宁,楼下咖啡店,新来了一个叫做颜巧的员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檀宁微笑:“怎么?” “其实,我最近常在那边工作,和她聊天,我觉得她很适合我们版权交易部门,我想要到我部门来。” 檀宁眯起眼:“她只是个咖啡师。” “她有版权交易所需要的知识储备,当然,这一切都Mandy评估后,再由你定夺,我希望你给一个机会。” Bernt这人,平日里看起来虽不说不近女色这么夸张,但檀宁也觉得他怎么也算得上是个正直有原则的人,居然来为颜巧开口,不得不说,楼下那位颜巧还真不简单。 他前脚确实是在寻思要给她调个地方,后脚,就有人来为她请缨。 其实,Bernt要个人,在平常,也不是什么大事,让这个人去找人事部的负责人Mandy,Mandy通过了,他也会通过。但这种被支配的感觉,让檀宁不是很舒服:“是她要你帮忙的?” “不不不,不是。” 檀宁略微思忖过后,先放下这一件:“Bernt,竟然你来了,我这边也有事要问你,我想,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些给费用是怎么回事吗?” 檀宁起身,到Bernt面前,把异常的报销发票给了他。 Bernt手下的几位员工,在三个月前去了美国出差,期间聚会了一次,大家去了一家人均250美金的餐厅,7个人共消费1750美金,这本来不是什么值得过问的事情,毕竟如果是为工作,自然是无碍:“聚会的七人里头,哪一位是客户?” “不是,这是部门聚餐……” “那这高昂的费用是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年关了,所以,姚经理点了两瓶好酒……” “你是姚经理的上司,他喜欢好酒,你就点来让他喝个够吗?” Bernt略有愧疚,姚经理比自己大个几岁,四十多岁,在整个圈子里,人脉很广。 明面上Bernt是部门负责人,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姚经理是不把这位Bernt看到眼里的。 姚经理要喝好酒,他确实不得不签。 “还有这个,华尔道夫酒店?非要住的理由是什么?” 其实情况是去年年底的时候,部门的招待报销额度还剩余一些,大家想着这既然是公司给的额度,不花白不花,干脆在重新拨划额度之前花完算了,其实,如果花完了也就算了,但他们一不小心把额度给花赤字了,才引起了财务部门的注意,这才让财务部门开始查起了他们的年底的这几单高额消费。毕竟去年因为疫情的原因,很多部门的招待报销额度是没有用完的。 “所以,在有误会之前,解释清楚……Kibble的报销制度宽松,不代表我檀宁什么冤大头的款项都会付……” “是我们部门的人花钱不够谨慎……”Bernt的责任就是任由这些有问题的报销过了。 檀宁一笑:“Bernt,你一直被姚经理压着,不是办法,你又想让楼下的那个咖啡师颜巧去你部门,明日我要出差,今日我就帮你把这两件事,一起办了。怎么样?” 话说到这里,Bernt觉得有点不妙,他也不知道自己部门异常开支就这么巧被檀宁给发现了,方才还说了颜巧的事情,真不是个好时机。Bernt看向微笑的檀宁,不知道这微笑背后,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这两件不同的事情,究竟是要怎么个“一起办了”? 檀宁已经拿起桌上电话:“闻筠,把颜巧叫到版权交易部的会议室去。” 版权交易部门的人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颜巧已经坐在会议室里了。 十分钟前,餐厅经理从办公室里出来:“颜巧……檀宁让你去二楼的1号会议室一趟。” “咦?”颜巧攥紧手心,不免有些紧张。她忐忑上楼,到1号会议室等着,结果,等来的却是Bernt和版权交易部的人。她认得这些人,这些人午餐的时候,总和Bernt一起出现,过来拿三明治和蛋糕。 版权交易部的人看着穿着员工餐厅制服的颜巧坐在会议室里,也同样讶异。 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难道是她搞错地方了,颜巧刚想起身退出去,闻筠走来:“找个地方坐吧颜小姐,会议马上开始。” 颜巧听这话,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很快,檀宁进来,他先扫了眼会议室里的颜巧,关了门,立即开始今日的会议。 此时闻筠已经打开电视,播放了一个片头片段,这是最近Kibble刚刚发行的一部电视剧,热度很高。 “谁来告诉我,这个片头是谁做的?”片段播放完,檀宁问了第一个问题。 会议室里没有人回答。 檀宁却突然伸手指向了颜巧:“你来说。” 会议室里的人一愣,把自己召集过来开没头没尾的会,已经让人摸不着头脑,这还混了一个员工餐厅的人,这都是些什么啊。 想着,颜巧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才道:“应该是动物逻辑团队的作品。”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动物逻辑可是竞争对手Sunday的制作团队。 有人讪笑:“动物逻辑都说得出来,太瞎了嘛!” 檀宁无视了这些声音,接着问:“理由?” “抱歉,我只是这样觉得。” “这样觉得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像他的风格。” “哪一部?” 颜巧停了停,再说出了竞争对手的作品:“《月光酒店》两季。” “你再来告诉我,如果我给你三百万的采购预算。《史诗》和《祈祷》你买哪一部?” “《祈祷》。” “为什么?” “《史诗》涉嫌抄袭,和已经Sunday已经上映的小众剧集历史类型剧《风云征程》1-7季内容雷同。” “胡扯!”此时,会议室里,姚经理一脸怒容站了起来,《史诗》的版权交易是在他手上完成的,被人这么说,自然是让他脸上一阵青红,“《史诗》的作者是鼎鼎大名的作家,他怎么会抄袭!” 颜巧曾经解构过《风云征程》1-7季的所有剧情,和《史诗》一对,查重率超过60%。 但她不预备说出来,低下头道:“就只是我的私人观点。” 檀宁还是不接话茬,再问第三个问题:“《祈祷》的制作预算费用是多少?” 颜巧愣了一下,道:“这个……我不知道。” 檀宁走向了会议室的门,开了门:“你可以出去了!” 颜巧和版权交易部里的人一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被这桩没头没脑、不该是她参加的会议弄得一头雾水。听到能走她自然是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出门前,她再抬起眼小心看了檀宁一眼,他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脸色微沉,似有淡淡愠意,颜巧不知为何,只听他道:“去五楼,人事部,找Mandy!” 颜巧一顿,还没来得及细问,檀宁已经当着她的面,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颜巧人走,会议继续,下一个回答问题的则成了颜巧的上司Bernt:“刚才出去的那位,什么职位?” “餐厅咖啡师。” “来多久了?” “两个月不到。” “姚经理呢?” “采购经理……” “来多久了?” “两年。” 檀宁转向姚经理:“所以,姚经理在入职的二十个月之后,是只学会了怎么喝更高级的酒吗?《史诗》作者抄袭正在打官司你不知道,动物逻辑团队被我们挖来已经有一个月的事,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姚经理一顿,瞬时明白了—— 这桌上的人,刚刚好,就是去年去美国出差的团队,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而方才那位咖啡店店员,是檀宁叫来,教训下属的反面教材而已。确实,业务能力被一个咖啡店的店员吊打,面子上,实在是很难抹开。姚经理低下头:“抱歉,檀宁。” “顺便说一句,Sunday的人我们能挖的来,是因为Kibble开得起同行业最高的薪水,但前提是,你得配得上!” 这日,这个会开了足足三十分钟,大家才鱼贯走出会议室。 同一时间,颜巧在Mandy的办公室里。 Mandy看着她,微微一笑:“就是你吧,颜巧?” 颜巧不明,Mandy这话里的意思,Mandy道:“Bernt说,想要把楼下的一位咖啡师,调去版权交易部,所以,我们来聊一下。” “咦?”颜巧一愣,所以,刚刚那桩,是面试么…… 才想到此,Mandy已经笑着丢出了第一个面试的常规问题:“首先,你选择Kibble的理由是什么?” 这天晚点,檀宁的车停在公司楼下,Mandy打开了车门,上了车:“你交代的问题,我问了……” 檀宁一手滑动着手里的平板,头也没抬,问:“她怎么说?” “回答很制式,她说——Kibble在最想入职公司排行第六,又有同行业最高薪资名声在外,谁都想要来Kibble,她也一样。” 檀宁冷笑:“这个答案,你信吗?” Mandy挑眉:“檀宁,这个答案,也没有你想得那么虚伪。” 别人说,他大概信。但是,这一位,他不敢信。 Mandy笑说:“檀宁,我觉得,你可以放宽心,我做过背景调查,她之前在出版社就职,引入了10本书,其中有7本最后被改编成影视剧,确实如Bernt所说,有去版权交易部门所需要的储备和潜力。” 檀宁沉吟片刻,这么说,还是他思想龌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其实,这事,他的本意确实没有多光明磊落。 他今日,最早想羞辱的,是那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人——Bernt,颜巧和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姚经理团队。 他想让Bernt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你想调颜巧过来,是出于真对她业务能力的欣赏,还是,出于其他私人的理由。 所以,他让颜巧回答本来准备给那些员工专业性问题,好让颜巧也知道,你想上来,也得要两把刷子,靠美色走捷径,在杨纾那里或许可以,但在我Kibble这里行不通。 结果,第一个刁钻的看片头猜团队,就让颜巧给猜中了。于是他接着问了第二个,结果,也让她给答上了。这两个问题,都不算简单,不是内行人,多半是回答不上来的。但她却都答对了,她的表现保住了自己的尊严和为她开口的Bernt的尊严,倒是很好地羞辱了那一群只知玩乐、不干活的姚经理一干人。 其实,那时,在会议室里,被羞辱的,还有一位,那就是檀宁自己——他只能惊讶他确实小看了人之外,临时改变主意,让她上楼去找Mandy了。 想到此,他淡淡道:“即是如此,那就发offer吧!” Mandy从檀宁车上下来,刚刚下车,檀宁就听到车外有人说话,这声音,檀宁愣了愣,打开了车窗,果然看到颜巧。 他的剑眉微挑:“有事吗?” 颜巧一脸天真,跟他道谢:“谢谢你让我去版权交易部。” 檀宁转过头,想到自己原先的那些阴暗想法,只道:“是Bernt开口的。” “那也还是谢谢。”颜巧是真心的,微微笑着。 倒是檀宁没办法直视她的微笑了,呛咳道:“你先挺过试用期再说吧。” 说罢,檀宁关上车窗,吩咐人开车。 6 新的一日,颜巧就已经是版权交易部的一员了。 Bernt笑着欢迎她,给大家介绍版权交易部的新员工。 坐在位置上的姚经理一行人,看到她就想起那日在会议室里的那桩,他冷淡地鼓了鼓掌,算是欢迎过了。 Bernt有些尴尬,只道:“没我带你去看你的工位。” 颜巧淡淡一笑,跟着Bernt认领了自己的工位。 到版权交易部的第一周,颜巧基本上都在适应节奏和熟悉工作内容。 第二周,出差马上落到她头上。 听到要出差的时候,颜巧有些惊愕地望向Bernt:“我去吗?” “是。檀宁交代带上你。”Bernt这样说。 在这部门里,她就是一个菜鸟,部门里,比她有资历的人多了去了,要去也轮不到她啊!不远处,有那两位前辈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那两位那日在会议室里也因为她而难堪。 “你有护照吧?”Bernt问。 “有。去哪里?” “维也纳。” “去做什么?” “找一位作家,买影视版权。” “谁?” “就是最近很难搞的那一位。” 那是位香港老作家,早年已经定居在欧洲。 去年,她的一部经典作品被改编成电视剧,但是风评很烂,几乎是被爆骂,那位作家大发雷霆,放话再也不接受作品改编电视剧。 她功成名就,版税拿到手软,不在乎这一点钱。 但Kibble在乎,因为就算这位作家被爆骂,也不妨碍她的作品成为最近影视圈的热点,每家都想分一杯羹,但所有上门的影视公司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这是个难啃的骨头,硬茬。 颜巧不知道,点她这个菜鸟去,她又能做什么? 其实她那日去找檀宁道谢,是因为她横看竖看都觉得檀宁不怎么愿意签署这桩人事调令,所以,他不会是搞出这一桩硬茬,让她搞砸,再让她知难而退走人吧! 这个檀宁,几乎人人都在跟她说,檀宁没有老板架子,个性温和,不怎么难处,但始终,和她的观感对不上,她小心防范为好。 转眼就到出差那日,机场里, 檀宁坐在沙发椅上,翻看杂志,看起来老神在在,Bernt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檀宁当日知道,Bernt在焦虑什么——距离预定集合的时间已经超过10分钟,檀宁,Bernt,还有两位编剧都已经到机场,而颜巧还没出现。 作为部门负责人,最近老人出了岔子,新人要是再出岔子,他这张老脸实在是挂不住。 “说不定是太紧张,一大早起来拉肚子了。”檀宁淡淡道。 Bernt再也坐不住,起身准备给颜巧打电话。 就在这时,颜巧终于出现拖着一个两个行李箱出现,一大一小。 所有人都皱起眉头,这一趟商务出行,前后行程预计五天,但现在是四月,大家的装备都很轻便,基本上只有几件单衣,一两件轻便外套和电脑。 每个人都是小小一个可以携带上飞机的行李箱。 只有颜巧这足有45寸的箱子,也太醒目了吧! Bernt还在惊愕,檀宁已经丢了杂志,一步走了过来:“你带这么多东西去欧洲做什么?是打算跟赖我一样,到时候赖在欧洲不回来了吗?” 颜巧歉然一笑:“不是啦,有用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去托运,再稍等我一下下。” 她说着,前往值机柜台,一行人等着之时,颜巧又遇上了一点麻烦,转过头来有些为难地看了Bernt一眼。 檀宁先注意到,有些不悦上前:“又怎么了?” 颜巧呛咳一声:“我超重了。” “所以呢!” “Bernt,你的箱子还有空间吗?” “有有有,匀到我这边好了。”Bernt出来解围,毕竟一向温和的老板的现在的脸色真是很难看。 颜巧就这样当场打开了自己的箱子,箱子里的东西,简直让人一时间瞠目结舌,全是土场——火锅底料,火锅蘸料,甚至还有干辣椒。 “颜巧!你是怕在欧洲会饿死你吗!”檀宁看得火气更大。 站在后方的两位编剧一脸无言表情,似在笑——这是哪来的土包子。 “不是啦……”颜巧也很尴尬,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训斥,她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东西往Bernt的箱子里搬。 这一桩插曲,总算过去,一行人终于,顺利登机。 在机舱里,Bernt和檀宁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落地之后的流程。 檀宁一边滑动平板,一边听着。 颜巧试图在檀宁的脸上探究他还没有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他表情淡漠,似乎已经放下这件了。 颜巧刚松一口气,那边的檀宁却突然注意到她的视线似的,一眼望了过来,方才还好好的神色,一秒染上浓浓愠意,颜巧连忙坐下,把毛毯一盖,躲起来装死。 落地维也纳,已经十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一行五人,下榻了三区的洲际酒店,第二日白天,他们去见了一位客人一直忙到下午,一行人回了下榻的酒店,大家各自安排晚上的活动。 晚餐前,颜巧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东西时,有人来敲门。 颜巧去应门,是檀宁。 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她扔了满床的东西,淡淡问:“你带那么多垃圾来做什么?” “那是给作家太太的。” “什么?”檀宁皱起眉头,踏进了她的房间。 她正在收拾东西,要把自己的私人物品和作家太太的东西,全都分开。 此刻箱子里满满装着的是要给作家太太的东西,床上是她的衣服和电脑。 “我们去拜访她,总不能空手去吧!” “我当然会带伴手礼啊!”檀宁蹲下,翻着她箱子里这乱七八糟的土特产,简直是越土越好。 “这你就不知道了,每个长居在国外的华人啊,最想要的就是这些在国外买不到的土特产。” “你又知道?” “当然!我翻了整个晚上她的社群博客,她去日本旅行的时候,也带了一堆吃的,甚至还带回了一个电饭锅,她在社群博客上标记了很多维也纳当地乃至是欧洲当地的华人川菜餐厅,今年年初,她去了悉尼探望表妹,感叹悉尼都有海底捞但维也纳没有,去年回国的时候,似乎也特地去了成都一趟,就是为了吃火锅,我猜她应该虽然移民二十多年,骨子里应该还是个华人胃……所以,那天出发一早,我就早早出门去搜刮了一堆方便带的……” 檀宁眉头微蹙,沉吟片刻:“难怪……” 颜巧已经将这一箱子的东西收拾好,拉上拉链:“总之,明天你和Bernt去见她的时候,带上这一箱吧!” 檀宁一口拒绝:“别想,我只打算带两瓶上好的酒。” “为什么?” “反正我不会带,要送你自己去送。”说罢,他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又转头过来,道,“跟我出去吃饭。” “咦?” “便饭!”檀宁补上一句,已经率先迈出步子。 晚点,两人来到当地一家人气很高的餐厅,在餐厅门口之时,外头已经有人正在咨询是否有空位,颜巧疑惑:“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檀宁似乎不准备多解释,淡淡一声“嗯”便走到餐厅候餐的人群之中,此时,有人叫住了檀宁。 颜巧转头过来,这人,她认识——哦,不对,应该说是,她认识对方,当对方不认识她。 这位是某周刊总编Joe,而在Joe身边的人,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姑妈,大作家Isabella——也就是,这次他们出差来,要签约的那位作家。 瞬时间,颜巧明白了,这顿饭,是工作餐。 此刻,Joe露出惊讶表情,上前来与檀宁握手:“你怎么会在这?” “出差。” “是吗?” 檀宁望向了Joe身边的人:“倒是你们怎么站在门口……” “餐厅没位置了。” “哦,我特地找人给我留了位置,不介意的话,一起?” “那真是太好。” 就是这样,四人顺利进入餐厅。 点完东西之后,Joe马上介绍起来:“檀宁,这位是我姑妈,大名鼎鼎的作家,Isabella。” “幸会。”檀宁起身握手。 “姑妈,这位是Kibble网的檀宁。” 檀宁点头,介绍身边颜巧:“我的团队成员,颜巧。” “这次为什么项目而来?”Joe又问。 檀宁面不改色地胡诌了一个,道:“整个行程,都在为一个项目忙,今天才得闲出来吃顿饭。” “说到这个,现在的制作方都太乱了,擅自改作家的剧本,弄得乱七八糟,我姑妈最懂了,她吃了太多这种亏了。” “我们这次带了编剧团队过来,是打算让作家满意了,才签约的。” “那不是要待很久。” “没办法,谁叫我们很有诚意,决心要做到作家满意为止。” 话说着,檀宁和Joe一来一往地聊起工作,全程Isabella和颜巧都未应答,只顾盘中餐食。 而颜巧实在是太过羞愧,这两人,骗术低劣,聊了二十分钟,Isabella都未搭理一句,颇有死活不上钩的架势。 忽然,Isabella终于发话,笑道:“要我说这家餐厅,大名鼎鼎,其实,味道也不怎么样,你说呢?颜小姐。” 颜巧突然被cue,先是一愣,思忖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直视Isabella的眼睛,终于鼓起勇气道:“Isabella老师,我们特地在此和两位制造偶遇,只是希望能和Isabella老师合作,我们知道Isabella老师痛恨制作方,乱改剧本,所以,带了一个团队过来,希望能改到Isabella老师满意了,再签合同。” 此话一出,桌上皆是一愣。 檀宁和Joe震惊望向颜巧,檀宁已觉得冷汗滴入脖颈。 半晌后,Isabella老师哈哈大笑起来,望向了Joe:“是你出的馊主意吗?” “不是……我……” “Isabella老师,这事和Joe无关。”檀宁连忙道,“Joe并不知情。” “罢了,不用替他开脱,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你们两个人来吃饭,订了四个人的位置,从一开始,就露出破绽了。Joe每天和女朋友的饭都吃不过来,今天突然单独约我吃饭,过来,还没位置,就这么巧,遇上你们。” “这一出,并非有恶意,只是,很希望能和Isabella老师合作,才曲线救国,希望能得Isabella老师的谅解。”颜巧再道。 Isabella终于淡淡一笑:“反正,来都来了,人都坐下了,站起来走人也太难看了,你们也不用拐弯抹角地说了,直说吧,我听听看。” 檀宁顿了顿,这就开始聊起了工作。 这一顿饭吃罢,Isabella并没有做最后的表态。 在餐厅门口,檀宁和颜巧送别Isabella和Joe,那边两人都还没走远,檀宁忽然一个转身过来看向颜巧:”听着,我不是杨纾,我是你的上司!不要给我自作聪明!” 他说着,甩下了人,一步跨了出去。 Isabella回头来看了这边闹翻的两人,与Joe道:“你那位朋友,恐怕不会让她的下属好过。” 7 颜巧也自知这一桩做得有些大胆了,她什么也没说,只默默跟在檀宁后头。 她确实不知道怎么样可以说服Isabella,但她知道,用骗的,肯定不行,事实上,她觉得Isabella将话端丢给她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晓一切。 Isabella上次被骗了一次,自然是痛恨这种行为,而且,颜巧不知道,她都能看出来的骗术,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可以瞒得过Isabella。 她一路无言,跟着檀宁回到酒店。 反省整晚,隔日一早,天刚亮,颜巧便拎上那个行李箱出了酒店。 在城郊的一栋独栋别墅里,这户人家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别墅的男主人,正在做早餐,有人来按门铃。 “来了~”他放下手中食物,开了门。 颜巧拎着一个箱子站在门外,她道:“你好,我是颜巧,昨日和Isabella老师一起吃了顿饭,打扰Isabella老师了,我昨日犯下大错,今日恐怕要打道回府,所以,我特来将这个给Isabella老师。” “这是什么?”Isabella探出头来。 “是土产。”颜巧道,打开了箱子。 Isabella在门后出现,看着她装满了整个箱子的土产,有些惊讶:“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是。” “你大老远背了这么多吃的给我?” “也不算很多。就是在海关那边被问了很久,都是些什么,让我老板和团队等了我半个小时,所以,他才火气那么大的。” 说到这里,方才开门的男人走了过来,拿起了一包颜巧带来的四川竹笋:“你看,这不是你前两天一直心心念念的四川竹笋吗?” Isabella转过头,眼睛一亮:“是啊!” 看Isabella满意,颜巧多少是有松了一口气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们的合作多半是没戏,人家却还特地来送东西,想到此,Isabella也于心不忍:“你先进来吧,吃了早餐吗?” “没有。” “那就进来一块吃。”Isabella说着,走进屋内,“你那位凶巴巴的老板是不是让你滚回国去?” “他还没说,但估计是。” “岂有此理!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欺负你一个小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这事也不怪我老板啦,毕竟我们这次带了一堆人来,现在都因为我要无功而返了。” Isabella看她一眼,叹息一声:“这样吧,他既然带了团队来了,我按他说的做就是了先改出一个我满意的版本,但前提是,他要跟你道歉。” “真的吗……”颜巧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嗯!如果不道歉,我就不见他的团队。”Isabella说着,淡淡瞥了人一眼,“你先吃早餐,我现在,就给Joe打电话。” 男人拿了个空杯来,笑着问:“喝什么?咖啡还是橙汁?” “可以的话,咖啡。”颜巧见事有转机,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这日下午,团队里的其他人都去忙了。 颜巧一人无聊,自个儿去了市中心观光。 下午,她坐在露天的咖啡座位上喝着咖啡听着路边的露天街头音乐会时,电话响了,檀宁平静的声音传来:“你在哪?” “我在大教堂附近。”她看了看自己的身处的周围,拍下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檀宁。 “我去找你。”檀宁说完,便挂了电话。 莫约半个小时之后,檀宁在咖啡座上找到了人。他直接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第一句话便是:“我来找你道歉,我态度不好,不该在街面上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颜巧看他一眼,不确定地问:“你是……故意的吗?” 檀宁挑眉:“故意?” “你昨天,本没打算带我去吃饭,但是你听完我说,我为何带了那些食物来之后,你突然改变了主意带我去吃饭。所以,你一开始也觉得你假装偶遇的办法,可能会失败,被揭穿之后,你突然在在街面上对我发火,是不是故意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是写武侠小说的,多少有狭义心肠,你做坏人,让她同情我。” 檀宁眯起眼:“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对你不满,说不定我真的回去就开了你呢?” “你那么要面子,在外人面前总是和颜悦色,怎么会在街上对我发火,有火也是回酒店再骂。今日是我先去了Isabella那边,如果我没去,你也会让我带着那箱东西去找她道歉,目的也是让她同情我,是也不是?” 檀宁停了几秒,终于道:“我也就是试一试。” 棋虽险,但果然成了。 可能颜巧自己不知道,她这种长相,还有个性,刚好就属于很讨长辈喜欢的那一款。 他也就是猜,Isabella可能会喜欢她。 果然,不用他开口去驱,她就去做了很讨长辈喜欢的事情。 檀宁叫的意式浓缩咖啡来了。他端着迷你号的杯子,突然看向四周,凑近了颜巧:“这样吧,如果你不喜欢我利用你,我给你买个道歉礼物吧,这条街,什么牌子都有,你现在,可以去挑你想要的纪念品了。” 倒也不是,毕竟她现在是他的员工,一切也只是为了促成交易。但他话都说了,颜巧望向街面,这条街,非富即贵,她有些迟疑地问:“什么都可以吗?” 檀宁点了头:“只要我付得起。” 颜巧观望了这一圈,将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家珠宝店。 檀宁立马喝完杯子里的意式咖啡,掏出皮夹,在桌上留下了咖啡钱和小费,起身跟了颜巧走了进去。 “这个,可以吗?”颜巧挑了一只近两万欧元的手镯,她试戴的时候,看着身边的檀宁。 柜台背后的服务员正在用英文不予余力地赞美颜巧有多么适合这只手镯。 檀宁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臂,搭上这只镯子,倒也又巧又雅致,确实贵有贵的道理。 他看了眼颜巧,淡淡一笑,嘴上说着“你还真不客气啊”,从皮夹里掏了卡出来。 “真的可以?”颜巧很是开心。 檀宁点头:“我怕你赖在店里不走。” 颜巧脱下手镯,凑到了檀宁的身边,看着他清晰分明的双眼皮和微微闪动的睫毛:“我发现你其实,很帅嘛!” 他微微仰起了下巴,带着笑意给她一个白眼,但眼眸之间透露,她的夸奖让他很是受用。 这日晚点,颜巧刚刚踏入酒店房间,便是一愣。 房间的床上放着一个奢侈品盒子。 她走上前,面上是一张晚宴的邀请卡,还有一套资料。 上头有一张手写的纸条:“背下来,公司的项目和进度。” 近两万欧元的手镯看来,没那么好挣嘛! 这日晚间是投资人晚宴,她特地去了酒店的SPA,七点钟,檀宁来按她的门铃时,她匆忙从洗手间里出来,开门的时候,还在戴珍珠耳环,手上也戴上了那只下午刚买的手镯。 一身礼服西装的檀宁不动声色地上下扫了她一眼。 他选了保守款的黑色礼服裙,只露出一点肩和一点胸,在灯光之下,露出的雪白肌肤看起来细腻光滑。 她挽起的头发,掉了两缕在额角,让她那张本就小巧的脸,平添了几分妩媚。 那一刻,檀宁只觉颜巧如有柔光照映,美得让他一时间移不开眼。 檀宁得承认——杨纾挑女人,是有眼光的。 他定了定神,问:“你好了吗?” “好了。” 檀宁点了点头:“那走吧。” 颜巧跟上:“那个,先说哦,我之前顶多参加过作家聚会,没参加过这种规格的应酬……” “不要紧,把我当成杨纾就好。” 当檀宁这么说之时,颜巧愣了一下。 颜巧已经有阵子没想起杨纾了。 要不是这个晚上,檀宁忽然提起了杨纾,颜巧似乎都差点忘记,自己是为什么出现在檀宁的身边。 一开始,都是因为杨纾啊! 杨纾到现在都没有和她联络过,不知道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过得不知道怎么样。 这晚,从宴厅出来后,檀宁先拆除了自己的领结,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酒店门口,接他们回酒店的车已经等着了,檀宁走向后座,颜巧在后方叫住了他:“檀宁……” 檀宁半侧身过来:“怎么?” “我们……走回去好吗?” 设宴的宴厅离酒店不是很远,走回去大概是半个小时的路程。 檀宁微微思忖,但最终点了头,扭头朝酒店的方向一步先跨了出去。 维也纳的四月,还挺冷。 在这个地广人稀的城市,这个时间点,道路的前后百米都不见人,偶尔路过餐厅,才见客人三三两两地从店内出来,在门口吸烟告别。 颜巧跟檀宁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在街面上走着。 她看着檀宁的背影,迟疑了一会,终于开口:“顺利吗?” 檀宁想了想,应:“还可以。这一次因为顺利跟Isabella签约,所以当地的很多投资客,也都想要分一杯羹。” “那就好。”颜巧微微一笑。 话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檀宁按下红绿灯栏杆上的按钮。 并排等着灯绿的时候,檀宁忽然转头过来,望向颜巧:“你是不是……想问我杨纾的下落?” 颜巧一顿,确实,现在虽然不算冷,但也实在不是在街头吹冷风散步的好时机,她终于点了头:“毕竟,他已经三个月没有下落了。” “他应该在美国。”檀宁开口道,“跑路前,他跟我要了两百五十万美金和两百万美金等额的加密货币。” “他要美金,不代表他在美国啊!” “难不成给他日元,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在日本?”檀宁转头来看颜巧。 颜巧笑了笑:“也是。” “他到美国之后,联络了我一次,付那两百万美金的加密货币,我查了他跟我联络的IP地址,大概率是在美国境内。”说罢,他停了停,“所以,你们到现在,还没有联络上吗?” 颜巧摇头。 檀宁一笑,可怜她也只是不过个杨纾的一个工具人。 “你放心吧,杨纾不会有事的。”以他对杨纾的了解,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两人沉默间,绿灯已经亮起,檀宁正要迈步子出去,颜巧抬起头来,再问:“这件事,你有参与吗?” 檀宁脚一停,慢慢地转头望向了颜巧:“什么意思?” 颜巧望向了檀宁的眼睛,这才是她把檀宁叫出来走一段的原因,她知道,问完这个问题,她可能会被送走,但她就是亲自确认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檀宁,还是当时她印象里的那个檀宁吗? “我是问,你有没有参与?” 檀宁听清楚了,眯起眼看她:“这难道就是,你赖着我来云南的目的吗?” 颜巧鼓了鼓勇气:“谢缙没有清退杨纾的动机,而你有。” 檀宁理解了:“所以,你觉得,我跟谢缙一起铲掉杨纾对吧?” “嗯。” “我的动机是什么?” “版权项目。去年,杨纾大搞版权收购,拿走了你想要的项目,所以,你让谢缙去敲杨纾的金融板块,再放消息给杨纾,让杨纾跑路,这个时候,你提出买下他公司的版权项目,给他提供跑路费对吧?” 檀宁想了片刻,忽然了然:“所以,你觉得我一开始就是为了要收复丢的项目是吧。” “是。” 檀宁一笑:“难怪你当时要挟我的时候,说会把我帮杨纾跑路的事情告诉警方,而不是告诉谢缙。” 绿灯已经在闪动了,如果再不走,要等下一个了,但他们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檀宁再问:“你怎么会觉得,杨纾跑路,缺这一点跑路费?” “越多越好。毕竟,如果不是你要这些版权,我实在想不到谢缙为什么要铲杨纾,杨纾根本对他够不成威胁。” “你倒是对杨纾忠直。”檀宁微微一笑,再望向她的时候,眼眸里已经有淡淡愠意,“我来告诉你好了,这件的事情是因为女人,谢缙的女人,被杨纾下药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 听到此,颜巧一愣,皱起眉头——她知道杨纾行事不够稳重,但她没有想到杨纾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看她一脸震惊的表情,檀宁再问:“怎么?你能想到我和谢缙联合一起铲杨纾,却想不到杨纾能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来是吗?” 颜巧抬起头来,有些无措,不知怎么回答。 “所以,在你心里,我和谢缙龌龊没底线,杨纾就有是吧!” “不是……” “看来,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杨纾,甚至是不了解男人,我再来告诉你好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样,大部分男人在利益和感情面前,选的是利益!你觉得我肮脏没底线的话,那杨纾绝对也没有。杨纾拿去交换的那个女人,可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颜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她确实没有想过杨纾会做到这种地步。 “这些年,我不是没有给时间让杨纾壮大,但杨纾迷上来钱快的金融,结果搞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杨纾想让她姐出去去陪某位看上他姐的大佬,联合家里人,给她姐下药。而他姐,就这么刚好是谢缙那个多年来耿耿于心的初恋对象!这才是所有事情的起因,而非什么版权项目。” 听到此,颜巧愣了好一会,她确实丝毫不知道这其中的盘根错节,她连忙低下头和檀宁道歉:“对不起,是我瞎猜,我跟你道歉。” 檀宁看了她好一会,终是什么也没说,街口的红绿灯第二次亮起绿灯的时候,他便率先跨出了马路。 这天晚上,檀宁在酒店的房间里,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 多年前,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第一次踏入五星级酒店,在谢缙舅舅的房间里,俯瞰着另外一个城市的夜景,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权利和野心。 多年以后,他已经有匹配这一切的资格。 他可以丝毫没有犹豫地在商店里买下一支近两万欧元的镯子,在满是名流的宴会厅里,勾着女伴从容不迫地和投资人对谈。 其实,他是嫉妒过他那个大学时代的好朋友杨纾的。 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个上学都要靠拿奖学金,自己打工挣生活费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而杨纾拥有一切。 有钱,有社交,有自信,还有女人! 他的一切都那么信手拈来,仿若一切任由他取。 多年以后,他们已经完全的角色互换了。 但颜巧,今晚提醒了他,他也许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羡慕杨纾的穷小子。 他在今晚甚至幻想过,如果,他早一点认识颜巧会怎么样? 她大概也会在那间Kibble慢慢成长起来的老办公室里,在自己的耳边说:“我接到风声,马上作家就要罢工,现在是收购版权项目的最佳时机……” “杨纾那边派人过来敲打流程了,不如我们也派个人过去面试……” 甚至是:“谢缙要清退杨纾,现在是个好时机,可以拿回之前丢在杨纾手上的项目!” 若是,时光能倒流,颜巧真的会像辅佐杨纾一样辅佐自己吗?其实檀宁不确定。 毕竟杨纾人都跑了,她还在担心杨纾是不是被自己卖了还在帮忙数钱。 这说明,她确实对杨纾忠直。 杨纾都跑路了,还有这等佳人的支持和关心,说实话,他是真心有点羡慕的。 刚刚,他们在房间前分开之际,颜巧叫住檀宁。 还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脸担心地看着他,问:“回去之后,你会让我……走路吗?” 檀宁看着那双眼睛片刻,反问:“你想走吗?” “我不想。” “既是如此,你现在也已经是Kibble的员工,专心服务好我即可。” 颜巧认真地点了点头,应声:“好。” 8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颜巧已经从欧洲回来两周了,此时,距离颜巧到云南,已经两个多月,距离杨纾跑路已经足三个月。到现在,杨纾都没有消息,也不知这人,究竟是死是活。 但管那天边的人,还不如想办法管管自己——现在是凌晨三点,颜巧细细地听着动静,摘掉耳机。 房间里一片安静,但只安静三秒,墙面立即传来暧昧响动——“啊……啊……快一点,给我……我要……” 她连忙再带上耳机,生气地翻了一个声。 这就是住月租酒店的坏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得听隔壁的叫床。 有的时候是左边,有的时候是右边。她还是得抓紧时间找房子才好。 这边,檀宁也遇上了点麻烦。 周五这天,檀宁像往常一样,回了趟奶奶家。 每个周末,檀宁要是人在当地,又没有应酬饭要吃,就一定是雷打不动地到奶奶家做个乖孙子。 这日,他回到家之时,已经有客等候多时,那围着围裙在帮忙的女人——Cindy。 “你怎么来了?” “罢了罢了!”开口说话的是已经入席的老太太,“人都来了,你就坐下吃饭吧!” Cindy看有老太太的支持,很是高兴,端起了厨房的汤,朝餐桌边走去:“吃饭……” 其实,在访谈节目过后,檀宁就提了分手。 Cindy自然是不愿的,她用尽各种办法找檀宁,檀宁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到公司也被拒之门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上门。 Cindy今日来,当然是要好好表现,争取让檀宁回心转意,她带了一支红酒,就要开,老太太看了檀宁一眼,道:“我最近不太舒服,就不喝了。” Cindy起身,缠人:“奶奶,你就陪我喝一点点吧!” 说着,转身便对女佣道:“给我拿三个杯子来。” 不料想,那女佣一口拒绝:“Cindy小姐,奶奶不想喝。” “只是喝一点没什么关系啦奶奶。” “我也劝Cindy小姐,少饮酒。”女佣冷脸道。 这话让Cindy不悦,她低声道:“和你有关系?不会真把自己当成自家人了吧!” 这位女佣,Cindy一早就见过,好像是叫什么文姨,那个时候的檀宁对自己比现在有耐心的多,一开始便介绍过,文姨服务檀宁奶奶十年,跟半个自家人无异。 这话一出,桌上人都安静了下来,檀宁轻声道:“文姨,麻烦你拿杯子来吧!” Cindy似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客气了几分道:“那不然,文姨也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文姨还是冷脸,不吃这套:“我就不喝了,谢谢Cindy小姐美意。” 别说这上好的酒怎么样了,这段饭也在这小小插曲过后变得无味。 饭后,老太太和文姨如往常一样要出门,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Cindy主动要走了收拾餐桌的活。 檀宁步入厨房,接过她手中的活:“我来吧。” Cindy露出笑容:“有传言说,檀宁喜欢贤惠温柔的女人,看来是真。” 檀宁无言,知道她误以为自己此番举动是体贴,道:“我的态度不会变。” Cindy立即撒娇:“檀宁,这次的事情,我没有能把控好发生在台里的事情,我跟你道歉,但你就这样和我提分手,也不合适。” “Cindy,我们并不合适。” “但你还没把我们分手的消息告诉你家里人不是吗?” 这也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特意交代而已,日子久了,老太太自然会知道,Cindy的存在可以少掉他一桩应付催婚的麻烦。 但Cindy却不这么认为,她拿来干布,在檀宁边上把盘子擦干:“我给你时间冷静了,现在也差不多了吧,檀宁,不要跟我闹脾气了。” 檀宁好笑看她:“Cindy,你觉得我在跟你闹脾气?” Cindy一脸认真:“是。” 檀宁应也不应,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都想什么,他已经走出厨房,到客厅前,打开大门:“我就不送你了。” Cindy轻声叹气,弄成这样,一时面子挂不住,也只能走,但不忘丢下句:“我还会再来。” 檀宁头痛,悔不当初。 说实话,他和Cindy的开始,是好的。 Cindy用了两年时间,才让他放下戒心。他不是那种开始一段恋情,抱着想玩玩的心态开始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都交往半年也没有和她发生点实质性的事情,而是先介绍给家里人认识了。但没想到,结果也是这么不堪,现在甚至还给了Cindy上门的机会。 檀宁知道Cindy的个性,她主动,勇敢,果断,不想分就是不想分,跟当初,她想在一起,就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倒追自己一样。 隔日,檀宁到办公室之时,李瞿和闻筠已经在办公室里,见他一早低气压,问他:“怎么?” 他淡淡道:“Cindy……” 李瞿眼珠子一转:“我有一法……” 这日,颜巧关了灯,踏出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双手抱臂倚靠在自己部门门口的墙边刷着手机的檀宁,见她出来,他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手机,一步迈开:“跟我走。” 颜巧愣了愣,连忙跟上。 三十分钟以后,檀宁的车子,抵达了一栋位于豪宅区的独栋大院面前。 颜巧一开始以为檀宁是带她来拜访客户,但后一秒,只见檀宁掏了钥匙,开了门,走进院子里。 颜巧略有些惊讶,跟进院内。 院子里,铺设着鹅软石,前院的景观园林精致,迷你假山和喷泉。 沿着鹅软石步道走向主屋的路上,颜巧终于问:“这是?” “我奶奶家。”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带我来拜访你奶奶,但我没有带伴手礼。” “不是来拜访我奶奶的。”檀宁已经开了主屋的大门,走进屋内,微笑打招呼,“奶奶,我回来了。” 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太太听到问候,立刻起身迎来,她先看了眼站在檀宁身后的颜巧:“哦,这位就是颜小姐吧……” 颜巧上前打招呼:“奶奶你好。” “你好你好。”老太太笑盈盈道,“房间都收拾好了,让檀宁带你去看看……” “咦?”颜巧疑惑望向了檀宁。 檀宁径自道:“房子,还没找到吧!” 颜巧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房子?” “你天天在公司里抓着同事问,想不知道,很难吧!”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所以是,我可以搬过来吗?” “不喜欢?” “不是!” “不想和老人家一起住?” “也没有……” “那你放心,我不住在这里。”檀宁说着,上了楼。 颜巧连忙跟着檀宁上了楼。 “二楼有三个房间,我的主卧、书房、客房,还有一个衣帽间。”檀宁带她参观了一圈,最后停在客房前,“这间客房给你用,洗手间在书房的对面。” 房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屋里的家具设备一应俱全。 看完,檀宁退了出来:“外面还有一个客厅和一个大露台。这里,只有我奶奶和女佣文姨两个人住,她们的房间都在一楼在一楼,整个二楼都是你的,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吵到老人家,你平常在二楼捣鼓什么,都没有会管你。”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好意思?” “你赖着要跟我来云南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好意思?”檀宁淡淡瞥了她一眼。 颜巧本来是没觉得不好意思的,方才那一句也就是客气话而已,但被他这么一戳,现在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听你安排。” 他拿了钥匙给她:“钥匙是院子的,主屋是指纹锁,等一下让文姨给你录一个指纹,还有,家里有全套的安保装置,有几个地方是有摄像头和警报的,小心不要碰到。” 她接了过来:“谢谢。” “如果需要人帮忙搬家,找李瞿。” “我没什么要搬的东西,只有一个行李箱而已。” 檀宁点了点头,就要下楼去。颜巧想起什么似的,“诶”一声,叫住了他。 檀宁微微侧身:“什么事?” 颜巧停了停:“你为什么帮我这么多?” 檀宁想到上午李瞿跟自己说的话:“你就再找个女人,劝退Cindy就可以了。” 檀宁皱眉:“女人哪是说找就找的?” 闻筠觉得李瞿的话有道理,再出一计:“那个,杨纾的女人,她不是在找房子吗?你直接让她搬到老太太家去,这样Cindy找上门,看到老太太家中有个女人,比你说破了嘴皮子都好!我再去放掉消息给Cindy,Cindy自然会找上颜巧,说不定,颜巧就帮你解决了呢!” 檀宁犹豫:“这不太好吧!Cindy不是省油的灯,我怕那个颜巧应付不来。” “我不觉得,我倒觉得颜巧足够聪明,可以帮你解决掉Cindy。” “我考虑考虑吧!”檀宁说着,想了一天,终于找上颜巧。 但他不预备把自己的难堪处境告诉她,只道淡淡道:“就当是我在帮杨纾照顾人了。” 说完,人便下了楼。 颜巧搬到檀宁的奶奶家,确实没什么不好,至少不是件赔本生意,还一道解决了没办法在酒店里做饭的吃饭问题,洗衣问题。 老太太年近八十岁,身体不赖,生活规律。早上会和文姨一起出门锻炼、买菜、看花、逗鸟,晚上和公园的老头在公园下棋吵架。 每天早上,颜巧起床下楼的时候,老太太和文姨都已经出门了,还给她留了早餐,晚上回家时,她手一洗就可以入席吃饭了。 除此之外,还独享二楼的空间,完全没有任何不便。 而檀宁,确实也几乎没有出现在家里出现过。 这两周,颜巧偶尔和老太太还有文姨聊天时,多少听说了点关于檀宁的事情—— 檀宁年幼时,父母就相继因为生病和事故离世,檀宁由老太太辛辛苦苦拉拔长大,高中起,檀宁就开始偷偷跑去打工。大学时,檀宁放弃了更好的大学,而选择了有奖学金的大学,这才遇上了靠钱砸进学校的杨纾。 檀宁挣钱后,深耕在云南,也是因为老太太不肯走。 老太太习惯节俭,只叫来一个远方亲戚文姨来家里做帮佣,周末会有家政公司的人,上门打扫房子,处理院子的花花草草。每年也会有医生团队定期上门为老太太检查身体。 平日里,这栋房子,只有老太太和文姨居住,檀宁则是住在城中的另一套房子里,在周末和节假日才会回家,但基本上也就是吃吃饭,没有特殊情况,少有留宿的时候。 颜巧有提过要交生活费的事,但老太太一口拒绝:“多你一个人吃饭,花不了多少钱!” 所以,作为交换,颜巧搬来之后,颜巧会帮文姨分担家务,也买点水果零食好料填补冰箱。 颜巧住在老太太家里的第一天,吃完晚餐便主动进了厨房,切起水果,分装在保鲜盒里。 文姨立马要来帮忙,颜巧笑道:“没关系,我也常常做家务。” 文姨也知道颜巧这是不好意思这样白住白吃,倒也随她去了。 颜巧住进老太太家的第二周周末,檀宁像往常的周末一样,五点半抵达了老太太的宅院。 今日是他平日来老太太家吃饭的日子,这天,当他打开冰箱时,看着冰箱里被码得整整齐齐的保鲜盒时有些惊呆。他拿出冰箱的保鲜盒来打开,再一愣——那是被切成块的西瓜——西瓜不都是对半切开拿勺子挖的吗?有谁会切成块来吃啊!但他也不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处理的西瓜的人就是了…… 想到此,他从厨房出来,接二连三打开了外头的柜子,饮料柜里的饮料和水都像是陈列在货架上的商品,整整齐齐。 而浴室的柜子里,浴巾也被迭得方方正正,好像身处理发沙龙。 檀宁把家中所有柜子都打开来看了一遍,很快就皱起眉头关上了柜门。 倒不是说之前家里不整齐,而到这种整齐程度,很显然是一个强迫症才干得出来的事。 这显然不是文姨干的,而是现在住在家里的另外一个人——颜巧。 “她在家时,都在干什么?”檀宁拿了一瓶酒,从抽屉里拿出开瓶器,移步到了桌边。 此时,颜巧还没到家,今日,檀宁是从机场回来的,现在还没到六点,颜巧应过还在下班回来的路上。 “那女孩子很乖巧,她主动要交生活费,但被我拒绝了,所以,她有点不好意思住在家里什么都不帮忙,就会帮文姨干点活,文姨也随她去了。” 原来如此,檀宁一笑:“那除了做家务呢,还做什么?” “看电视。哦,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我是不懂,一边看电视,一边用电脑。究竟是看电视呢?还是玩电脑?” “没出去吗?” “几乎没有。她好像在云南没有朋友,倒是经常陪我们去超市采购。” “也不买东西吗?” “有啊,她好像买了很多书。” “是吗?”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我可什么都说啦!”老太太仰着头问他。 檀宁淡淡笑道:“我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说话间,那边传来开门时,是颜巧回来了。 颜巧进门时,看到的就是檀宁在跟老太太说笑的这一幕,她有些讶异摘下耳机,檀宁怎么会在这?但转念一想,这好歹是他奶奶家,他爱来就来,爱走就走,来多久,几个人来,她都管不着。 文姨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啊……颜小姐也回来了。” 檀宁抬起头望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拔出了红酒的塞子。 这是颜巧第一次和檀宁一起吃饭。 这晚,桌上加了菜,四个人还一起喝完了一瓶红酒,吃完饭,文姨像往常一样陪老太太出门了,颜巧也像往常一样进了厨房,把碗碟都放进洗碗机中,收拾起水池。 檀宁跟了进去,看了看正在清洁台面的她一眼,打开了冰箱,无意一般道:“我每个周末都会回家吃饭,上周出差,人不在云南,所以没回来。” 原来是这样。这意思是,下周的这个时间,他还会来。 檀宁又问:“住得还习惯吗?” “很习惯,谢谢。” “那就好。”他说着,将目光定在了那码得整整齐齐的保鲜盒上,他转头看了颜巧一眼,想问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倒是颜巧转过头来,对上他的欲言又止的目光,主动问:“怎么了?” 檀宁停了停,道:“你很擅长做家务吗?” “也不是啦……” “那你……是听说了什么吗?”檀宁问完,低下头。 “啊?”颜巧疑惑望着檀宁的侧脸。 檀宁的话卡在喉咙间,终于道:“没什么。” 颜巧觉得他很奇怪,但也没再追问,看他看了冰箱里的保鲜盒半天,问:“昨晚切的,切成块了,我们吃了半个,你要不要带走?” “咦?” 这是什么反应,颜巧有些奇怪,他好像从刚刚开始就很不正常。 檀宁这才应:“我不带走了,我在这里吃完就好。” “好。”她打开抽屉,给他拿了水果的叉子。 檀宁接过,颜巧扭过头去接着把剩下的碗擦干净,收拾干净厨房,便关了灯出来。 出来的时候,檀宁在客厅上捧着那盒哈密瓜看电视,但此刻,他的脑海里,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了那边正将红酒杯一个一个放进酒柜里的颜巧。 曾经杨纾身边也有一个人,会把水果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保鲜盒里,而且也总是让他带走。 但应该只是巧合吧,或者说,这可能是杨纾的要求,所以,所有在他身边的女人都养成了这种习惯。檀宁皱着眉头想着,扭回了头。 9 一周后,还是这一天。 这天,颜巧人到家门口,刚刚拿出钥匙,有人在身后轻轻发问:“你是谁?” 颜巧转过头来,略有诧异,那是Cindy。 Cindy,本人比电视上美艳得多,她一头焦糖色卷发,画着浓妆。身穿一件闪着亮片的v领吊带,两团看着就是天生的柔软胸部露出了几乎一半在外头。颇有日系美女的味道,美到让人转不开眼。 话说,檀宁的女朋友在这里做什么? 她顿了顿,应声:“颜巧。” “你就是颜巧?” 最近,她从闻筠那边知道,一个月前,檀宁带回了个女人,就是这女人,在上节目之前提醒檀宁Cindy可能会开口问那些问题,所以,檀宁才认定她确实有诈,非要分手,而且,这个女人,甚至还搬进了老太太的家中。 这些日子,不是她出差,就是檀宁出差,也没遇上好的时机问这事,没想到,今日来老太太家堵人,居然先遇上了这女人。 Cindy上上下下扫视颜巧,她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衫,一条九分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像足了一个刚出校园没多久的毕业生。 那素净的脸也是,倒是白皙,可能胜在皮肤好,五官小巧,也算是可爱。但素淡得很,跟自己没得比。 不管是脸蛋和身材,Cindy都自认自己是赢过面前这女人一大截的。 这种姿色的,在她面前,顶天,也就是算个——小美女而已。 檀宁什么美女没见过,这种寡淡的,根本入不了檀宁的眼。 Cindy这么想,走上前来:“就是你,在檀宁面前胡说八道的吗?” 颜巧一愣立即知道,Cindy是为何而来了,她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想:“如果你真问了那些问题,我也不算胡说八道了。” “哼!”Cindy双手抱臂,上下瞧了人一眼,“同为女人,你想干什么,我清楚,但我不妨告诉你,就你这样的,想和我争檀宁,没戏。” 颜巧一笑,知道她是误会了,但她还是道:“你也没有多喜欢檀宁,在选爱情和事业的关节眼上,你选择诓檀宁,也就是说,你更爱自己的事业不是吗?” “我可以都要。” “Cindy小姐,那恐怕你搞错了,檀宁和你那些可以为你豪掷的公子哥不一样,他没有像你想的那么无所不能,他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有今天,不容易,外面说他身价上亿,你我都知,谢缙要分走一半。他没有这个资本,拿他的奋斗了十年的事业开玩笑,来成就你。你也没错,只是,你和檀宁立场相悖,你为公众发问,檀宁要为他的投资人负责,你的问题会导致他的股价波动,他要承担很大压力,说白了,檀宁其实,并不符合你的预期,如果不合适,分开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我和他私人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插手。” “说的没错,但你要檀宁,来找我,没用!” “我只是来警告你,不要在背后耍手段!” “Cindy小姐,你可以当我和你一样,大家同在为人做事,各有职责,你服务好公众,为公众发声,大义的事情,交给配得起这个责任的你,而我,只安分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服务好为我付薪的老板而已。” “强词夺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时你只是n咖啡的一个咖啡师,后来才被调去版权交易部,要真说本分,你的本分,应该是做好你的咖啡!” “我最早是在K Cafe没错,K Cafe是Kibble的福利部门,餐食是对员工免费且无限量供应的,你当时的那些问题,可能会让Kibble陷入公关危机,情况严重,Kibble用户骤减,股价下跌,来年,檀宁的投资人觉得自己的投资挣不到钱,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我们这种不盈利的部门,我不保护好我的老板,可是会失业的。Cindy小姐,我跟你不一样,你走到哪,都有更好的工作给你选,我不一样,只有这一份,而且,我暂时很满意现在的工作时间和薪酬待遇,现在还不想丢工作,你如此有大义,不如共情共情我这种没得选择的基层员工,声讨一下女性的就业难题,不要再为我这种本身就很难就业的女性雪上加霜了。” “还真会说话啊!但我不管你是为了爬到版权交易部门,还是为了爬上檀宁的床,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这话让颜巧一顿,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檀宁的那桩她不想再提的蠢事,呛咳一声道:“Cindy小姐你该发难的,应该是檀宁。我若是真要爬床成了,那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 “你!”Cindy顿了顿,她气恼,原本是来给她下马威,但自己居然讲不过对方,但她马上想到什么似的,莞尔一笑,“你不要得意,住进这间宅子,打赢我,也不算什么,檀宁心底的白月光,你也不可能打赢,这么多年来,檀宁为什么一直单身,外界又为什么都说他喜欢贤惠温柔的女人,那是因为,他心底有个想了念了十年的女人,那女人,檀宁大学时就认识,在檀宁两手空空的时候是他的精神支柱,但不知为何,佳人旁落,却让檀宁仍旧念念不忘……” 原来是这样吗……想起一些难堪往事,颜巧一顿,难怪了…… 此时,院门忽然开启,檀宁出现在门后。 颜巧蓦地有些心虚,她不知道他在门后站了多久,怕他是把自己方才的那番话都听进去了。毕竟,Cindy说得没错,他们之间的私事,是轮不到外人插手。她不是檀宁的谁,顶多就是个员工,外加上有杨纾这一层关系,才住在这,是没资格多嘴老板的感情私事。 此刻,檀宁微微皱着眉头,带着探究的目光,先望了颜巧一眼,板起脸:“颜巧!你要让奶奶等你吃饭等多久?” 颜巧一愣,这便提脚进了主屋。 这边,檀宁转头再看向Cindy:“你也看到了,她很难搞,你赶紧走吧,别来找我了,我怕你来一次,我要跪一晚搓衣板,说不定,她凶起来,还会拉你一起跪。” 说罢,檀宁就要进屋。 Cindy按住门:“你们真在一起了?” 檀宁想起之前无意梦到颜巧全身赤裸趴在自己身上的那梦境,心跳还跟梦醒时一样快:“嗯。” 说罢,他立即阖上门。 进院门后的檀宁立马收起了笑容。方才的那番话,他是全都听到了,要问他感觉如何——有惊讶,也有尴尬。事情一旦丢在这个颜巧身上,好像总能发展出,他预期之外的状况。 她说的没有一样不对,他是穷小子出身,永远不会像那些豪门公子哥一样潇洒什么都不在乎。 他有今日,也一直都源自于,他的谨慎细微。 他有一刻动容,动容她话里话外对自己的了解和共情。 但也讨厌被一个他几乎不算了解的人窥到连底裤都不剩的感觉。 想到此,他的目光冷了下来,快步迈进主屋。 颜巧这会儿像往常一样,洗了手便进厨房去帮忙,她在厨房准备着碗筷之时,檀宁的声音响起:“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啊!” 颜巧转过头,檀宁面色冷峻,倚靠在厨房的门沿边,双手抱臂看着自己。 她以为,檀宁要和外头的Cindy耗上很久,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颜巧一愣,立马道歉。说着,就要低头出去,但檀宁直接用自己的身形,一步靠近了她,挡住了她的去路,压低声音道:“你不要整天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你很怕我,天天要看我脸色的样子,你根本不像你外表看起来的乖巧,你也不是什么除了K Cafe就没有其他地方去的基层员工!你说的那种人,从来不关心这里是不是福利部门,也不关心我Kibble的股价!” 颜巧愣了愣,压下心底的心虚——看来他是全听到了。 她还没说些什么,檀宁终没再问,转身出了厨房。 嘀嗒…… 这晚,檀宁回到家城区中心的居室里,已经是晚间九点钟,这几天,他出了个小差,三日没回家了,刚刚从老太太家吃完饭回来,衣服一脱,便进浴室洗澡去了。 这晚上,他都在想颜巧对Cindy说的那番话,出来时,已觉倦极的他直接摸上了床。 刚刚盖上被子,檀宁一惊,伸手摸向了床上那块不对劲的湿濡之处,他疑惑抬起头来,从天花板而落的水滴滴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檀宁连忙起身,抬头细看,这才发现,天花板有一处,已经是整片水渍,正在滴滴答答落水。 他顿了顿,立即追到楼上去拍门。 在拍了足足有三分钟也无人应门之后,无计可施的他只好给物业打了电话。 晚间十点钟,檀宁家里很是热闹,物业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站在他的房间里,这个看完那个看,最后,回头来和他一顿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们现在也联系不上楼上的住户……” 无奈之下,这晚他也只好暂时搬到客房去睡。 三日过去,檀宁在公司处理着事务之时,接到物业打来的电话:“先生,楼上的业主回来了。” 他不算很忙,暂时放下手边的事,回了家。 楼上的那户情况更糟糕,那户人家调职去国外,不在家中,主卧的水管爆了也没人发现,流了满浴室的水,那水一路渗到房间,不知多久,地板都已经泡烂,直到檀宁发现。 “重新整修的费用,我们会赔的!”物业这边,不断道歉。 檀宁坐在客厅,只关心一个问题:“要整修多久?” “应该不用很久……两个月……” “两个月?”檀宁竖起眉头。 “主要是楼上的要先做,楼上的地板都要全敲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他皱着眉头,转头思索起来,即若是如此的话…… 他掏出电话来,一通打给了奶奶:“把一楼的那间卧室收拾出来。我家漏水了,要搬回家去一阵子。” “你自己二楼不是有主卧可以睡吗?” 他停了停:“颜巧在家,不方便。” “好,我让文姨给你收拾。” 挂上电话的檀宁,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对着偌大的电视,冷冷一笑——就让我来亲自看看这个颜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檀宁搬回来的那一天,是周末。 颜巧还不知道檀宁要搬回家,那天下午,她在二楼的客厅沙发上睡午觉。 檀宁上楼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光景—— 颜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沙发边还掉着一本书,但她睡得很香,睡裙下方白皙的腿大大方方地露出,隐隐可见裙底风光。 檀宁就站在一米之外,很不正人君子地定在原地,目光停在那大腿之上停了片刻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去了书房,收拾出自己需要的东西,故意叮叮咚咚地碰出动静。 收拾完东西出来的时候,颜巧果然已经坐了起来,抚好了裙子,她一脸迷茫,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看着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檀宁:“你怎么来了?” “奶奶没告诉你吗?” “什么?” “我家渗水了,我要搬回来住一阵子。” “哦……”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吧,反正等他家修好了,他应该就会搬回去了,这本来就是他奶奶家,也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特地避开。颜巧想着,看向那个下楼去的身影,就是,不知道他刚刚回来多久了,她被动静吵醒的时候,那个睡姿,应该不太好看吧。 她起身,摸了摸额头,捡起了地上的书,进屋里睡去。 10 家里平白多出一个大男人,虽然是住在一楼,也不是一点点都不影响的。 特别是颜巧从烘干机里拿出属于男性的平角内裤时,还是多少会有点尴尬的——这是檀宁的。 她之前自然也是见过杨纾的。 但是,一想到是檀宁的,不知为何,有点害羞。 洗衣机和烘干机都在二楼露台上,之前,这事是文姨的,但自从颜巧搬来好,颜巧主动揽了这桩活去,衣服洗好烘干之后,她都会迭好放在篮子里,文姨说两次,见没效果也就作罢,任由她去了,反正都是机器在操作,费不了多少功夫。 但檀宁应该是不知道。 她想着,把檀宁的衣服折好,放进篮子里。 除了这件事,让颜巧有点在意以外,其他都还好。 原本以为檀宁搬回来之后,他们见面的频率会由一个礼拜一两次,直接拉高到几乎每天见面的程度,但其实,檀宁不是那么经常在家吃晚餐,他搬来后的一连三天都没在家吃过晚餐。到十点以后,颜巧人都已经躺在房间的床上看书之时,才能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 偶尔,颜巧早上从二楼下来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檀宁还穿着T恤和便裤,穿着双夹脚拖鞋,揉着他的一头乱发打着呵欠从一楼卧室的走廊拐了出来。 颜巧从没见过檀宁这副打扮,多数时候,檀宁多是一副商务人士打扮,最常见的就是成套的黑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衫,不系领带,与普通的上班族无异,只有偶尔要出席某些重要场合的时候,他才会规规矩矩把领带系好。 有时颜巧下班回来,在大宅前的那段上坡路走着的时候,也会遇上檀宁的车无情地经过,捎她一段的想法显然是没有的,但等颜巧到门口的时候,宅院的门已经开了,看来,特地停下来载她是没可能,但为她开个门这种小事,他还是会做的。 头一周过去之后,檀宁突然转了性,大概是不那么忙了,几乎每天准时在六点多左右踏进家门。 进门后,文姨会第一时间帮他脱下外套,送去房间挂起,他则是转头去洗手,上桌吃饭。 席间,檀宁和老太太聊天的时候,她多数时候听,必要时才应上一嘴。 吃完晚餐之后,文姨和老太太就像往常一样出门了,接下来,同处一室的颜巧和檀宁各进各屋,各忙各的,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到第二天的晚餐时间才会碰面。 神奇的是,这两人,哪怕现在人在同一间公司,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真正说话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完了。多数时候,他们没什么话要说,视线相接以后就各走各路。 颜巧也不是刻意不说,就是——经过上次Cindy那事,她怕自己一开口说点什么,又惹檀宁不快,等等他开口要她搬出去就不好了,毕竟,她现在在老太太家住的很舒服很自在,还不想被驱逐走。 这一天,檀宁下班时,在公司的拐角遇到了正好也要下班的颜巧。 两人互相瞧了一眼。 颜巧什么也没说,檀宁径自去了停车场,车子从公司出口过闸的时候,檀宁又一次看到了往外走的颜巧。 他不是没想过要捎她的…… 刚这么想着,走在前面的颜巧如有感应一般转过头来,看着他。 如果她伸手拦他,他就停下来,但是她没有。 檀宁转念一想,难道还要他主动开口不成? 管她呢!想着,他踩下油门自己回了家。 “你们上班时间不同就算了,下班一起回家,为什么你不顺便等等颜巧呢?”果然,老太太看独自一人先回来的檀宁,忍不住发话了。 那时,文姨正在帮檀宁脱外套,被训的檀宁,只淡淡道:“她没说。” “诶!”老太太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之前那个Cindy,人也是你自己找的,最后说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我看觉得还不错,大部分女生现在都不会做家务,她这种啊,很难得……喂……你去哪啊,有没有家教了!奶奶正在训话!” 通常,在老太太开始长篇大论的催婚之前,檀宁已经提早一步溜号,进房间,准备拿上衣服,洗澡去。 这天,他打开柜子,拿出前几日洗的居家服时,微微一愣。 一股即熟悉又陌生香味进入鼻腔,这个味道,好像是在哪闻到过,好像之前家里用的洗涤剂的味道,其实这香味,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今日这一闻,觉得特别香。 他脚步一转,走出房间,叫住了文姨:“文姨,家里,换洗衣液了吗?” “没有啊……一直都是原来那个。”文姨说着,又想到什么似的,笑道,“啊,也是有可能,家里的衣服现在都是颜巧洗烘的。” “颜巧洗衣服?” “是啊,因为洗衣机不是在二楼吗?我几次把脏衣筐放在那边,先去忙别的,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丢进洗衣机了……” 他突然想起,奶奶之前说过,她会在家里帮忙做家务。 这个颜巧,在奶奶面前,倒是会不好意思,也不见她下手买卡地亚的时候知道客气,跟Cindy对峙的时候,连Cindy这种气势十足的女人,也被她堵得死死的。倒是会装乖嘛! 他一边想着,去了二楼,打开洗衣机边上的柜子,检查洗衣液,可是,他来看这洗衣液是能看出什么呢?他打开盖子闻了一闻,果然没闻出个什么结果来,放进了柜子里。 他在拿起手边的衣服,很是疑惑,这个味道,为什么让他觉得那么不一样呢?温暖又甜美。 难道这就是……女人的味道吗? 檀宁呆呆地站在洗衣机面前,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咂嘴——他倒也不用跟从没见过女人一样。 三周下来,颜巧终于完全习惯楼下多一个人了。 这天十二点,她还没睡,下楼倒水之时,车库那边传来动静,檀宁回来了。 他时时在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回家。这种时候,多半是应酬。 果然,她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玄关那边的感应灯亮着,檀宁轻轻阖了门进来,先是扫了她一眼。 她就要上楼去,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主动转头来问:“你想吃点什么吗?” 檀宁有些意外。 “好像,家里有速冻馄饨。”她又说。 其实,檀宁不是很饿,喝了很多酒,有点不舒服。 但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知怎么就点头了:“嗯。那就吃一点吧。” 颜巧这就转头回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速冻包装的馄饨。 檀宁跟了进来,走到她的身边,交代一句:“不要放葱。” “好。” 他说完,还没想走的样子。 在厨房这种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不熟的人这样站着,有点尴尬。 颜巧望向檀宁:“不如你……先去洗澡?” 檀宁似乎这才发现自己一身酒气,这就走出厨房。 等他洗完澡出来,餐厅的灯开着,圆桌上放着一碗正在冒热烟的馄饨,厨房的灯已灭,颜巧已经上楼去了。 檀宁坐下,拿起放在碗边缘的勺子,吃了起来。 味道,还不赖。 周五这天,檀宁进门时,围着围裙端着菜到餐厅来的人,变成了——颜巧。 檀宁一愣:“文姨呢?” “请丧假了。”老太太放下眼镜,“今天下午,家里老人突然走了,诶!” 他走了过来,不知怎么安慰人檀宁只能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 老太太看了看他:“外头下雨了吗?” “嗯。挺大雨。” 颜巧瞧了一眼的肩膀,西装外套上,全是水,大概是从屋外到主屋的这一路淋过来的,她伸出手,隔空举到他肩膀的位置:“需要……帮忙吗?” 檀宁一愣。 之前,檀宁回家的时候,文姨都会来帮他脱外套,这日,文姨不在,他就省略了这条流程。所以,现在是文姨不在,她就自动带入女佣的角色了吗。 他本来想说不用,但转念一想,又对颜巧背过身来。 颜巧的手轻轻地碰在他的肩膀上,为他拉下外套,他微抬起手,抽出手臂,西装就在颜巧的手里了。 “谢谢。”他转头道谢时,不知为何,连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几分。 颜巧拿着外套去他房间,帮他挂起。 再出来之时,檀宁已经帮忙把厨房里的汤端了出来和碗都端了出来。 今晚桌上的菜是清炖猪肚,蛤蜊蒸蛋,西芹蘑菇和蒜蓉空心菜。 菜不复杂,但足够令人食指大动。 老太太一边下筷子,一边教育檀宁:“找女朋友老婆啊,就是要找贤惠温柔的。” 这话中暗指之意很明显了。 檀宁不应这调侃,下了筷子,只顾默默吃饭。 “无趣!”老太太说着,笑着看着颜巧一眼。 这天吃完晚餐,檀宁送老太太出门,回来的路上,给闻筠打了电话:“明天帮我找个帮佣到我奶奶家里来。” “好。” 檀宁到家时,厨房有动静,他脚步一转,到厨房,果然是颜巧。 “你是客人,不用做这些。我找了帮佣,明日会来。” “没关系啦,文姨不会待多久这就会回来的,你和我,非亲非故的,我住在这里,不用掏一分钱吃住,偶尔帮忙做点事,没什么的,我在家里也是要做的,这里事情也并不多。” 檀宁听她这么说,没应什么,回了房间,他脱了外套,重新打给了闻筠:“那个,帮佣,不要了。” “为什么?” 檀宁停了停,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方才颜巧帮自己脱外套的那瞬间,她的手轻轻碰在自己的肩膀上,隔着西装和衬衫,那一刻,让他莫名生出淡淡的愉悦感。 她既要做,就让她做吧。 他含糊应:“过两天再看看吧。” 11 这几日,家里的日常家务,都是颜巧做的。 这天,颜巧煲好汤,先盛了一碗出来:“奶奶,这个汤我先装出来,你留着明天中午热一下喝。” “好好。” “还有,这一盒是水果,我都洗干净且好了,你想吃时拿出来吃。” “好好……”老太太说着,放下手里的报纸,起身走到颜巧的身边,“颜巧,说实话,你觉得我家孙儿怎么样?” 颜巧一笑:“檀宁现在那么优秀,奶奶你想要什么好孙媳妇没有?” “诶,优秀什么呀,一把年纪,连个老婆都找不到……”和老太太说笑间,玄关那边传来动静。 檀宁今日心情好,主动问:“在聊什么?” 颜巧和老太太还没回答,檀宁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颜巧一笑,老太太问:“你又淋雨了?” 檀宁今日的外套还是湿的,他仿若这才发现似的,抬眸望向了颜巧。 颜巧一顿,立马明白,他这是招呼自己去帮他脱外套。 她走上前,果然,檀宁立即转身背向了她,颜巧伸手帮他脱下了外套,拿去房间。 出来之时,饭菜已经上桌,檀宁挽起了衬衫的袖子,戴着厚手套将汤端了出来,入座看她:“吃饭。” 最近这几日,檀宁下班很积极。 这天,下班之时,檀宁的办公室里,闻筠和李瞿还在讨论一个项目,正是气氛热烈之时,两边各执说法,看来一时半会是讨论不完这事的。 檀宁坐在案前,将目光扫向了时钟,六点半了,开车到家的话,大概是七点钟。 “檀宁,你觉得怎么样?”当闻筠的问题扔向檀宁之时,檀宁疑惑地回过身,他人已经在闻筠和李瞿热烈讨论之际,走到门口了。 闻筠和李瞿一愣:“你要回家了吗?” 檀宁点了点头:“对啊,不然呢?下班不回家吗?” 说着,他已经伸手拉门,一副办公室就送他们了的样子出去了。 闻筠和李瞿互相傻眼对望——檀宁那个工作狂,什么时候下班这么积极了? 这周过完,文姨回来了。 厨房里端着汤出来的人,又换回了文姨。颜巧跟在文姨的身后,帮忙拿了碗筷出来,看了刚刚到家的檀宁一眼。 文姨放下汤,像之前一样走来,要帮檀宁脱外套,但这一日,檀宁却突然下意识一缩,道:“谢谢文姨,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他便走向房间,脱下外套,拿了个衣撑挂起。 西装外套挂在一边,檀宁怔怔地看了一会,解开袖口的扣子,折起袖子,出了房间。 隔日,白天,文姨在院子外浇花之时,说起了一件事:“奶奶,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什么?”老太太那时拿着鱼食,正给院子池塘里的鱼喂食。 “我这一次回来,檀宁不让我帮他脱外套了。” “咦?”老太太一顿,回过头来。 文姨道:“之前,都是我给檀宁脱外套的,现在檀宁都不要我帮我脱了。我不在的这一个礼拜,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太太听这话,思索片刻,转而说起了另一桩:“文姨,去年我们是几月去的普陀山来着?” “就是这个月月底,奶奶。” “现在是月中了。”老太太想了想,“这是个要紧事,不能拖,明日就出发。” “好,奶奶。我等等就收拾行李去。” 隔日下午颜巧到家的时候,宅院和往日看起来很是不一样。 平日她踏入院子,就能看到主屋里亮着灯,但这日,主屋一片漆黑,一副无人在家的样子。 颜巧有些疑惑,进了门便喊人:“奶奶,文姨……” 无人应答。 她走进老太太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就是不见人,她旋即去了文姨的房间,也是同样的景象。 “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嘀咕着,关了门,走出房间,院子的车库传来动静,檀宁回来了。 颜巧立即匆匆跑出来:“檀宁,奶奶和女佣都不见了。” 檀宁一脸愠意,看也不看颜巧一眼,走过她的身边道:“去普陀山了!” “什么?”颜巧愣在原地,看来他是已经知道了,但看这样子,知道得也不多。 这不就意味着——这一阵子,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说什么普陀山一去就要去三年,明明去年是月末去的,现在就要月中就要去,是何用意,他还不知道吗? 也怪他最近确实有点不正常,又是积极回家吃饭,又是不让文姨帮自己脱外套,大概是被察觉到不对劲,两个人一合计,搞了这一出。 坐在客厅里,檀宁抬起头看晚自己一步进门的颜巧:“晚上吃什么?” 颜巧这才一愣,事发突然:“我……没有准备。” 檀宁抓起车钥匙:“出去吃吧。” 这是颜巧第一次和檀宁单独一起吃饭。 他默默驾车,看起来并没有这件事情有什么特别之处。 檀宁驾车带她来到商场,在各路餐厅门前转了转,最后挑了一家家常菜。 两人点了四个菜,分量刚刚好。 店里坐着多是一家人,隔壁桌就是一家四口,一人带着一个小孩。 她看着隔壁位的客人时,檀宁已经把汤盛好,放到了她的面前:“看什么?还不快吃。” 颜巧顿了顿,立即下筷子。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左右,檀宁结了帐,带她去下一个地方。 “去哪?”颜巧看这似乎不是要回家的样子,问。 “超市,买菜。”檀宁说着,已经跨进商场一楼的超市。 在超市里,檀宁推着购物车,有模有样地挑着蔬菜,水果和肉类。 而颜巧就在后方不远处的地方跟着,看着。 檀宁真的和杨纾很不一样。 杨纾只追求高品质的东西,从来只带她去高级餐厅,吃高级料理,几乎不踏进平价餐厅,更不会去超市买菜。君子远庖厨,超市也不行。 檀宁上平价餐厅,点分量刚刚好的菜,去超市买菜,还要小心计算哪个更便宜的居家感却让颜巧觉得既踏实,又有安全感。 像檀宁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女人呢?她才这么想着,檀宁忽然转过头来狐疑看她一眼,似在探究,她又在想什么,颜巧连忙收起思绪,跟到他的边上。 两人回到家之时,外头正下雨,雨势还不小。 颜巧猜他的车上没伞,不然,那几日,也不会天天要淋雨进门。 但这事,颜巧想错了,下车时,只见他从车门边上掏出了一把短折迭伞来,招呼她:“过来。” 颜巧一愣,走到了檀宁的身边,檀宁撑开伞后突然勾住了颜巧的肩膀,颜巧还没反应过来这突然而来的亲密,只听他说声“走了”,便迈开步子出去。 颜巧被檀宁紧紧箍着贴在自己的身侧,就这样,一路送到了屋檐之下。 那贴于自己身侧的温度还未消失,隐隐还在,再看他,已经仿若无事发生一样松了手,转身又往车库走,不多时,将方才在市场买的两袋食材提了也提了过来。 有的时候,颜巧觉得檀宁会有那么一两刻,把一些看来很暧昧的举动,做得很自然,自然得就好像,本该如此,如果她因此想多,倒是她的不对了一般。 她想着这一出的时候,檀宁已经拎着那两袋食物,直入厨房。 颜巧跟了进去,在一道把东西移到冰箱里的时候,颜巧蓦地发现檀宁肩膀的一侧湿了大片。 大概是方才打伞的时候,全将伞都往自己的方向斜倾所致。 “你的衣服湿了。” 经颜巧这么一提醒,檀宁侧头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颜巧已经主动伸出了手——是要为他脱外套,自从文姨回来以后,她就没帮自己脱过外套了。 想到,转过身,檀宁停下了手中的活,背向了颜巧,让颜巧帮他脱下了外套。 将檀宁的外套挂起的时候,颜巧忍不住想——她刚刚是不是也做得很自然?就像她每日会把洗净烘干好的衣服,送到他的房间,放在他的床上时一样。 早晨,七点钟,檀宁醒来的时候,有些烦躁。 这不止是因为起床气,还有他最近过分健康的身体机能。 已经有几天这样了。 准确来说,是看到自己的内裤,被折得整整齐齐跟自己的其他衣物一起放在床上之时。 现在,文姨不在家,必然,这是颜巧折的。 这种亲密的程度,隔了层墙,但总让人想入非非,就像那个他不小心做过的梦。 他忽略掉下身胀痛的难受感,起身,进浴室,锁了门,站在马桶前,但昂立而起的下身就是消不下去。 忽然檀宁手上略有湿意,低呼一声:“shit!” 一大清早,檀宁就在浴室清理因为晨勃被他撇得到处都是的马桶,出来后,他的心情更不佳了。 今天是周末,上完洗手间,他打算回房间继续睡个回笼觉。 躺回到床上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就莫名闪过颜巧帮她脱西装外套那瞬间的温柔,想象着她亲手折自己内裤的那种私密感,一阵莫名的甜意在胸间泛起。 他望着天花板,颜巧就睡在楼上那间。 现在奶奶和文姨不在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个念头闪过时,檀宁突然一顿,所以呢? 他立马意识到,这就叫——下流。 他翻了一个身,停止乱想,闭上眼睛睡觉。 一个礼拜后,老太太和文姨终于回来了。 这晚,檀宁到家时,是晚间十点,他直接进了厨房,捞了一包泡面,打个蛋进去。 “吃泡面啊!怎么不让颜巧给你做点吃的?” 这声音在檀宁的身侧响起之时,檀宁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是奶奶。 “奶奶,你不要吓我!人家休息了,再说,人家也不是我们家的帮佣。” “疼老婆啊,不错!” “……没有!别胡说。”檀宁扭过头,搅拌泡面,过了一会,又像无意提及一般问,“奶奶喜欢她啊?” “我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那个Cindy我再不喜欢,你喜欢我也不也没有意见,我这是爱屋及乌,看你喜欢!”结论是,“颜巧不错,喜欢的话,可以追了。” 檀宁一脸正色,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喜欢倒不至于,但他也觉得,颜巧不错。 其实,外界的那番传言并不全是假的。 确实有个贤惠温柔女确实占据了他的脑海几年不褪,只因对方那顺手给到的温柔。 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才会稀罕那点温柔,直到多年后,檀宁常常在颜巧身上,感受到和当年相同的感受——果然,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还是没有变,他也欣赏那些一心搞事业的独立女性,也欣赏那种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但他,还是独独最吃温柔这套。 奶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三十好几,有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甚至无可厚非,毕竟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有过女人。 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颜巧是杨纾的女人。 这夜,檀宁喝醉了。 李瞿和闻筠将人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钟。 颜巧还没睡,楼下叮叮当当弄出一片动静,甚至还有男人讲话的声音。 檀宁坐在沙发上,趴着,双手托在额头上,很不舒服。 闻筠正在责备李瞿:“你也不拦着点吗?” “怎么拦!裘董怼着檀宁灌。” 裘董是网络巨头Avawa的老板,电商零售起家,做到行业第一,于两年前也进军了流媒体平台。 裘董和杨纾不一样,如果说,杨纾对比Kibble是渔船的话,这一次,Kibble遇上的裘董,相当于,遇到了航母,Avawa的市值,是Kibble的十倍。 所以,就算是檀宁,给人灌酒时,该喝也是得乖乖喝着。 “我去叫文姨起来。”闻筠说。 “不用了。”檀宁拉住闻筠,轻声说,“都睡了,你们也回去吧!我坐一会,就进屋睡觉了。” 闻筠和李瞿略有点担心,但最后还是说了声“好”,这就转身出了门。 檀宁就这么在茶几上趴着,又想起了他十多年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客人,客人……打烊了。”服务生走进这间豪华包厢的时候,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了,檀宁坐在沙发上,靠在茶几上睡觉。 听到服务生的话,他伸手到西装内袋里,掏出皮夹,皮夹掉在了地上。 服务生帮他捡了起来:“客人,账结过了。” 他伸手去抓放在桌上的皮夹,但怎么也抓不到,还是服务生硬塞到他手上的。他光是起身,就用了十分钟…… 突然,一杯水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之上。 檀宁抬起头来,望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颜巧。 “能起来吗?我扶你去浴室。” 他顿了顿。 “吐出来,会舒服一点。”从前,杨纾也总是这样喝醉,只是,他是跟人开派对。 颜巧伸出手。 看着她细白的柔荑,檀宁终于试着站起来。 颜巧立即搀住他。 其实,他也没有醉到不能走路,但被她的那双柔软小手搀住的时候,檀宁只恨今晚自己怎么没再多喝点。 颜巧带他到浴室,他打开了流理台上的水,趴在流理台上,掬着水,往自己的脸上冲。 颜巧伸出手,轻拍着他的背。力道刚刚好,很舒服,所以,也就任由她拍了。 “毛巾。”他轻轻说。 颜巧这就去拿,他蘸湿毛巾来擦脸,又突然转头说:“别停。” “什么?” 颜巧一顿,意识过来,他说的是手,方才去拿毛巾之后,手便停了。 这么一说,颜巧又再度抚起他的背轻拍起来。 但这其实并不是好主意,颜巧刚刚拍自己的时候檀宁是觉得很舒服,所以他才贪恋地要她再拍,但此刻,大概是因为自己喝了酒,檀宁只觉得血液里都热腾腾的,变成了一股躁动,想去碰碰她,甚至抱抱她的躁动。 想到此,他再掬起水冲脸。 这不是办法。 他微微抬头说:“帮我煮个解酒茶,我先冲个凉。” “好。” “对了,衣服也帮我拿来。” “好。”颜巧应着,这就去他的房间帮他拿了衣服和贴身衣物,再拿到浴室的时候,他正在解衬衫扣子,接了过来,道谢。 颜巧没应什么,帮他关了门,就出去为他准备解酒茶。 他在浴室里冲了个十多分钟,很快便擦着头发,出来了。 颜巧还在厨房,桌上有热乎乎的解酒茶,还有一盒西瓜。 檀宁坐下来,喝着茶,吃着西瓜,很是惬意,也没有刚刚那么不舒服了。 颜巧拿了药来:“你睡觉前,还是吃个药,我担心你晚上会头痛。” 本来,他不预备吃的。但听她这么说,还是从她的掌心里拿了药过来,立即吞服。 “用水。”颜巧递来了水。 他也乖乖照做。 “我明天会让文姨给你准备流质早餐,如果还是不舒服,再叫我。” “好,谢谢。” “那我就上楼了。”说着,颜巧,这就上楼去。 檀宁望着她上楼去的背影,心底暖暖。 十多年前,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希望,喝醉的时候,有人也可以这般温温柔柔地照顾自己。心底,被颜巧的温柔塞得满满的。 12 檀宁,要搬回家去了。 他家修好了。 其实,他家在一个礼拜之前,就已经修好了。 一个礼拜前,檀宁在办公室处理着公事之时,李瞿走进他的办公室,道:“你家修好了。” 檀宁愣愣地抬起头来。 李瞿有些疑惑:“你这反应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 檀宁地下头来:“也不是……” 确实没有什么很高兴的感觉。 回到阔别了近两个月的房子里,又大又空,冷冷清清。没有奶奶家的总是亮堂的灯光,也没有在厨房、在桌边忙碌的颜巧的身影…… 这种日子,他以前是怎么过的,为什么还觉得一个人很舒服呢! 回到房间,檀宁先检查了一下自家屋顶,躺在床上同样的位置上,望着天花板,他突然想重新回到水滴滴在自己额头上的那一天。 “你难道不知道,周末文姨也会过来这边吗?”檀宁搬回家的第二个周末,颜巧第一次踏进檀宁在外头的这个居所,檀宁带她进来的时候,这么说。 “文姨过来做什么?” 檀宁先带她去了厨房,把冰箱打开:“要给我补吃的,喝的。” 再到洗手间,打开柜子:“日用品。” 再转到衣帽间:“还要把衣服送去干洗,鞋子送去保养。” 颜巧傻眼:“这些,我都要做吗?” “对,这是卡。如果你要给你自己买点什么,也可以用这张卡。”檀宁掏了一张银行卡给她。 她愣愣地接了过来,回了老太太家,立即去找文姨。 文姨正在喂金鱼,笑道:“不是啦!这些事情都会有人做,你只要坐在沙发上等就好了,有人过去打扫,收衣服的人也会上门,但他们可能会跑出来问你,这要不要扔的,那要不要洗的。只有吃食我不放心,会亲自帮他买。” 老太太坐在一边笑着说:“檀宁大概只是想找点时间多跟你独处一会吧!” 颜巧皱起眉头,在心里嘀咕,是吗? 既然他要求,她去就是了。 第一个周末,她踏进檀宁家中之时,家政公司那边的人,已经来了。 打扫的打扫,收衣服的收衣服,檀宁的房门紧闭,大概是在睡觉。 颜巧去了厨房,把冰箱里的食物检查了一下,全部丢掉,准备出门去帮他买吃的。 她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了一眼玄关上的车钥匙。 想了想,还是拿上,走人。 买一周的食物,花不了多少时间。 回到家的时候,家政公司的人还在忙活。 见到她人,有人来问:“颜小姐,这个需要送去保养吗?” 颜巧看了看对方手中拿着的皮鞋,看起来确实介于保养和不保养的模糊地带。 她不知道,只能道:“我去问问。” 说着,颜巧去到檀宁的房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她顿了顿,在门外喊话:“鞋子要保养吗?” 檀宁咕哝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犹豫了一秒,干脆直接按下门把进去。 这一进,吓了她一跳——躺在床上的檀宁一丝不挂,侧着身抱着被子,那紧实的腰腹、屁股,精壮的大腿和肩膀,都被颜巧看了个一干二净。 她还真没想到,他西装之下的身材,颀长白皙,该有的都有。 “好看吗?” 檀宁声音响起的时候,颜巧一愣。 他略有些冷漠地收回视线,拉上被子。 “不好意思。”颜巧道歉,退了出去。 不多时,门又开了。 他只穿了条短裤,一边套着T恤,一边问她:“什么事?” “鞋子,要保养吗?” “要。”他说着,走到厨房去,在岛台前,伸手去面包篮的时候,一顿,面包换新的了,“所以,你已经去过卖场了?” “嗯。”颜巧走来。 “帮我打一杯咖啡。我本来想跟你一起去的。”檀宁把面包扔进桌上的迷你烤箱,道,“下次等我起来一起去。” “好。”她把打好的咖啡从岛台的另一侧推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去的?”他又想起什么似的。 “开你的车。” 檀宁噗嗤一笑:“你倒是……不客气。” 面包好了,他从吊柜里拿了个盘子出来,拿起桌上的巧克力酱,一顿抹,便吃了起来。 颜巧再拿一个杯子来,也为自己倒了另外一杯咖啡,好一会,她终于问:“你是……不打算穿裤子吗?” 他抬起眸,淡淡道:“你光溜溜的都看了,还在意我只穿一条短裤吗,便宜早被你占光了。” 还是她的不是了?颜巧无言:“我并没有很想看。” “对对,是我暴露狂,你只是在门口多站了一会。” 颜巧被堵得哑口无言。 从这之后的每个周日,颜巧都要到檀宁家来报到。 而只要檀宁人在家,这桩原本上午就能完成的差事,通常会拖到下午,再后来,会拖到晚上。 檀宁起的晚,所以,颜巧光是等他起来,就等到了十点半。 他起来之后,会招呼颜巧来跟他一起吃个早午餐。 颜巧第一次看到他取下平底锅给自己煎太阳蛋的时候,多看了两眼他手臂上因为用力而勾出的线条,再转到平底锅之上时,那个超级完美的太阳蛋已经煎好了。 “半熟的?可以吗?”他转头来问。 “嗯,可以。”檀宁取来盘子,利落一抖锅,蛋液也没洒出来半点。 “你会……做饭啊?”颜巧很惊讶地问,她以为檀宁就是她在老太太家看到的那个样子,连脱衣服也要人伺候的类型。 “当然了,我去奶奶家,我怎么也算是客人啊!”檀宁一笑,把盘子推到她的面前,打开抽屉,给她叉子,再端来咖啡,往里头倒鲜奶,“先吃。” “还有什么?”她看着灶台上的小锅,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烟。 “玉米沙拉。”他说着,已经把玉米沥水倒出,扔进冰水里。 颜巧一笑,也是,她印象里的檀宁是会做家务的,和杨纾那副甩掌柜手公子哥的形象不一样。 加了美乃滋的玉米沙拉也已经好了,小碗推到她面前的时候,他也在岛台的另一侧坐下:“等会我冲个凉,就去卖场。” “好。” 檀宁最常去的是家附近的会员店,有时候,颜巧只是在货架上多扫了一眼,檀宁都会敏锐地回头来,问她:“要这个,还是那个?” 她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檀宁放下推车,径自走来看了一下,拿起颜巧方才扫过的套装,放在手上研究:“是这个化妆水,还是这个防晒霜?” 这家会员店的水还是防晒霜都是颜巧常在商场购买的牌子,价格会比商场便宜那么一点点,所以她刚才不小心扫了一眼。 她还没回答,檀宁已经两个套装都扔进了车子。 颜巧知道檀宁会顺带帮她把账结了,但她还是捞起那个水,放了回去。 “为什么不要?” “我没用那个,我觉得那个化妆水,人人都说好,但味道很奇怪。”她确实是想买个防晒霜,毕竟马上就要入夏了。这个卖场什么都是量贩装的,一个套装两瓶,一下子解决了她整个夏天的防晒霜。 “帮我买这个就好了。谢谢。”她举起了防晒霜的套装,笑着说。 檀宁也不勉强,推着车子去食品区了。 他在看着西瓜的时候,颜巧正在看卖场新推出的杯子蛋糕。 檀宁扫了她一眼,将车子推了回来,颜巧问:“我可以拿一盒吗?” “当然。”檀宁点头,自己去帮她拿了。 等从卖场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她帮檀宁买东西,还是檀宁在帮她买东西了。 有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在卖场外吃个午餐,坐在pizza店的高凳之下的时候,颜巧眉飞色舞地说着,去年她去了海边,用了这个防晒霜一点都没有晒黑的事情。 这种美妆话题,完全是檀宁的盲区,但是他始终拿着可乐,听得很认真。 就好像在听别人说最新一季的科幻电影里,汽车人是怎么打败的黑暗大boss的。 她在说的时候,他一边听着,帮忙把pizza切好,帮她把饮料吸管插上,打开酱汁,甚至…… “檀宁?你连鸡翅都帮我剔骨了?”拿起那个没有骨头的鸡翅,颜巧有些诧异。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仿若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心血来潮的时候,檀宁会在开车回家的途中,突然转向去了电影院,嘴上说的是:“我们去看看竞争对手,这次出了什么垃圾。” 颜巧一笑,自然跟他去看电影了。 看完电影,颜巧会突然提议去书店逛逛,檀宁自然陪她去。 这一耗,星期天的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完了。 檀宁再带她去餐厅吃个晚餐,喂饱人,最后送回老太太家。 到家时,有时正好赶上老太太和文姨要出门,看着家门口的两人,老太太会调侃:“哟,约会回来了?” 颜巧一笑,偷偷看了檀宁一眼,可不是吗?跟约会有什么区别? 檀宁什么也没说,让她记得带上自己的东西,便驾车走了。 距离檀宁搬出去后的一个月,这天,颜巧正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正分着碗,忽然,一通电话打来。 颜巧望向手机屏幕,居然是——檀宁。 她有些讶异,檀宁怎么在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难道是要回来吃饭,让她加副碗筷吗?想到此,她拿起电话,放到耳边。 “我住院了。” “什么!”颜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奶奶看她这反应,疑惑扫了她一眼。 “奶奶在身边吗?别让她知道。”电话那头低声说。 颜巧又望了奶奶一眼,一副无事模样,坐了回去。 檀宁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便挂了电话。 “什么事?”奶奶问。 “工作上的事。” 老太太听到此,不再追问了。 “我吃完饭,出去一下。” “好。那快吃吧!早去早回,你是女孩子,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就跟檀宁说,让他想办法。”老太太交代着,她点头应是。 13 颜巧赶到病房的时候,李瞿和闻筠已经在病房里,三人正在聊天,檀宁躺在病床上。 “怎么回事?”颜巧紧张兮兮地到病床前来问。 “急性阑尾炎。”李瞿道,“我到他家的时候,他在地上爬。” 昨晚凌晨四点,檀宁从浴室里爬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吐两轮了,在地上爬,主要是因为,肚子太痛了,痛到他根本站不起来。 爬到床头柜的面前,檀宁忍着疼痛在抽屉里一顿盲摸,找到了温度计,他曲着身体测体温,37度5,发烧了。这晚上,他睡着痛醒,睡着再痛醒,反反复复折腾了有五六个小时了。 他原以为忍一忍就过去,喝了一点热水,舒服了不到两分钟,继续痛。 此刻,额头上身上已经直冒冷汗,站不起来了。 他抓过手机,忍着打颤的牙齿,给李瞿打电话:“送我去医院!” 在医院里,打了止痛针的他,总算正常了一点。 李瞿走来:“检查结果出来了。急性阑尾炎。” “也不算什么大病。”檀宁淡淡地应,到现在,已经被折磨了近一天的他,看起来苍白无力。 “要我通知奶奶和文姨吗?” “不用。”檀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别让奶奶知道。” 想了想,道:“把颜巧叫过来。” 晚点,颜巧人到医院,檀宁第一句便问:“你没告诉奶奶吧。” “没有。” “好。明天再来吧,明天做手术。” “好。”她点头。 “李瞿,你今天守了一天,也走吧,帮我送她回家。”说罢,他转过头对颜巧一笑,道,“不用担心,别让我奶奶怀疑。” “嗯。我说你出差了。”颜巧再一次点头。 “好。” 第一个晚上,是李瞿守夜,闻筠走的时候,拉住闻筠房聊了两句:“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不会住着住着,就那个了吧……” 闻筠知道“李瞿”的那个多半是指床上的“那个”,一掌给人巴了过去:“想什么,檀宁是那种人吗?那个颜巧是杨纾的女人,檀宁只是在帮兄弟照顾女友啦!” 李瞿狐疑看他:“确定吗?你记得之前,檀宁赶着回家吃饭吗?” “呃……那是巧合!”闻筠道。 “那之前,他家明明都修好了,喝醉了坚持要回奶奶家呢?” 是有这么一件——那天他被裘董灌酒的那个晚上,他当时已经可以回自己家的,但还是坚持了回了老太太家。 “……那也是巧合。”闻筠底气已经减了一半。 “那现在呢?”李瞿停下脚步来,望向闻筠。 闻筠顿了顿,说句“我不知道,照顾好檀宁”,说完,人便钻进了电梯里。 隔日,檀宁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整个人基本上已经是被各种管子仪器设备支配的状态了。 颜巧整晚守着帮他看着输液瓶,檀宁半睡半醒。 好在他的术后也不算折腾,还算顺利,隔天早上九点,李瞿和闻筠来换班,到晚间檀宁就可以喝粥了。 第三日中午,这一桩风波,以檀宁顺利出院结束。 出院的第二日,檀宁就已经开始正常工作了。 只不过,办公室被搬到了他家的书房。 李瞿和闻筠每日到檀宁家,人就扎进了书房,聊公事,六点钟不到,檀宁就会赶人走。 这天,颜巧早来了半个小时。两拨人就这么遇上了,皆是一愣。 李瞿和闻筠也略有心虚,毕竟,檀宁还在康复期。 颜巧打了个招呼,什么也没说,毕竟她也不是檀宁的什么人,还没有资格发脾气。 家里,雇了一个临时做饭的,来顾他的早午晚餐,她只是不时不时来看看檀宁怎么样了而已。 看到他这么迫不及待就要开始工作,颜巧又想到檀宁那天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接着满身的仪器管子,其中有条管子一开始还在流血,那画面,现在想来都触目惊心。那些也不过是不到一个礼拜之前的事情,但现在,他好像就忘记了当时的痛得在地上爬似的。就能工作了? 她自个儿坐在沙发上忿忿地想着这一出时,檀宁已经送走李瞿和闻筠回来了,他看着颜巧,有些歉意地吃吃笑着,半晌后,略弯着腰走来,呛咳一声,先解释道:“公司,有点急事,非得亲自处理。” 她也没再说什么,只问:“找我来干嘛?有人伺候你吃饭,有人伺候你工作,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檀宁看着她,笑道:“洗澡。好多天没洗澡了,想擦一下身体。” “什么?”颜巧皱起眉头。 说实话,檀宁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 但下一秒,颜巧站起身来,看着檀宁:“走吧。” 他现在是病人,所以,他的任何要求都不过分。 檀宁呛咳一声,低低一笑,先走进浴室。 在浴室里,檀宁举起手,这意思是要颜巧先帮忙脱衣服。 颜巧瞧了他一眼,还是伸手,围住他,帮他脱去了上衣。 将上衣丢进洗衣筐后,颜巧拿来了保鲜膜,包住了檀宁的腰腹的伤口。 檀宁坐在了小凳子之上,颜巧蘸湿了毛巾,这就为他擦拭起了身体来。 颜巧的柔软的手,和温热的毛巾轻轻抚过檀宁的上身。檀宁始终微微笑着。 住院的这几天,檀宁时间很多,有大把的时间想事情。在这期间,他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杨纾的女人就杨纾的女人吧!他决定要了。 毕竟,他看得清清楚楚,颜巧是紧张自己的,打电话给她的那一天,是想要她第二天手术的时候过来,可是,她接完电话立马就过来了。要她走,换闻筠和李瞿过来,她也坚持自己陪床守夜,其实,他是不怎么想让她看到自己那副样子,毕竟他还插着尿管……怎么说,都很狼狈。 但颜巧丝毫不介意,扶他起身,也不介意他呕吐,喂他喝粥,其实,他不需要喂,但他就是想要她喂。 经历过这样的几天,他如果之前还有犹豫的话,到出院时,算是彻底败下阵来了,败在她的温柔里。 有几次,颜巧趴在他床边睡着的时候,他忍不住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那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要对她好,我想回报她,我想要……独占她的温柔。 想到此,他温柔地看着眼前的颜巧,牵住了颜巧的手。 颜巧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她正让檀宁举起手来,帮他擦拭手臂。 “你一直在笑什么?”突然,颜巧问。 “咦?”檀宁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什么。” 颜巧也不计较这桩,再问:“伤口还痛吗?” “其实,伤口倒还好……”他说。 “那是?” 他呛咳一声:“上洗手间的时候有点……” 颜巧一顿,立即了然——那天,他拔尿管的时候,帘子被围上了,但颜巧听到他发出了长长一声“嘶”,听起来很痛的样子。 她和李瞿还有闻筠三人在外头,低低地笑了,李瞿说:“要不是颜巧在,他还不得叫出来。” 想到此,她也低下头笑了。 “你又在笑什么!”显然,檀宁也想起了那天的耻辱。 “没什么。”颜巧带着笑,快速扫了他一眼,“抬手。” 他立即抓住了颜巧的手扣着。 颜巧愣了一下看着他。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像是不满她刚刚的嘲笑。 “你这样,我不好擦。”颜巧道。 他不管:“擦不干净也不要紧。” 颜巧也只能随便他了。 擦完了他的手臂,她放开他的手,拉开了保鲜膜,帮他擦拭了一圈伤口附近,算是完成了。 “谢谢,舒服多了。”檀宁道。 颜巧微微一笑,把毛巾也丢进脏衣筐里。 出院的第二周周末的时候,檀宁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来老太太家吃饭了。 席间,他正常和老太太聊天,但不愧是自家奶奶,一眼看出他这两周有异常似的,追问:“你去哪了上周,为什么一周不见,你瘦成这样,脸色还这么不好看?” “……”檀宁看了一眼颜巧,心虚地糊弄了一番。 老太太虽然追着多问了几句,但也没问出什么结果,只好帮檀宁盛汤:“颜巧今天突然要喝鲈鱼汤,你也多喝点吧。” “好。”檀宁再看一眼颜巧,乖乖喝汤。 饭后,颜巧上了二楼,坐在露台上的矮凉榻上吹着风,檀宁跟了上楼。 “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我给你买。” 颜巧转过头来:“那我想去看我妈……” “只是这样吗?我记得某人第一次跟我开口,可是要了一个近两万欧元的手镯。” “看你刚刚大出血过一轮,这次放过你。” “那我要跟你说谢谢吗?” 颜巧笑了笑:“给我看看伤口。” 檀宁走了过来,在她的边上坐下,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颜巧低下头研究了一会,而檀宁就这样看着她的露出的雪白的脖颈,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甜甜的香味……不多时,他喉结滚动,问:“杨纾,找你了吗?” 此时,距离杨纾跑路已经接近五个月了,杨纾没有找过颜巧一次。 颜巧抬起头来:“没有。他找你了吗?” “也没有……”他对颜巧这幅有些失望的反应是有点不满的,他放下了衣摆,又问,“你在等他吗?” “咦?”颜巧抬起头来,顿了顿,“也不是啦……” “真的?” “嗯。”她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刻意在等他回来。 “要等,也不是你等。” 颜巧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毕竟,在檀宁看来,她不过是杨纾众多莺莺燕燕的一员,该等的是,杨纾的那个正牌未婚妻。 两人沉默了一会,檀宁突然抿了抿唇,伸手压在背后,假装无意一般道:“我说,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喔……” “嗯……” “如果杨纾一直不回来怎么办?” 她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其实,你觉不觉得,这样白等,也没什么意思?”颜巧没有回答,檀宁接着道,“看看别的男人,也不错啊……” 话说到此,颜巧突然望向了檀宁。 檀宁一愣:“你看我干嘛?” 颜巧突然凑近了他:“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挖你兄弟的墙角?” 檀宁定住了神,望了回去:“如果我说是呢?” 颜巧一顿,他们都很知道,檀宁要挖的是谁…… 本来颜巧以为他不会承认的,但是他突然那么一说,将问题丢给了她,她就有些难以回答了起来。 檀宁对自己可能有点意思,颜巧并非丝毫没感觉到,几次,她望向檀宁的目光时,他从不闪躲,甚至有股坚定的侵略感,总让颜巧心跳很快,只能转开,因为她总觉得他再这样看下去,就要凑过来吻自己了。 所以,方才那番话,是在试探吗——试探她,会不会跟杨纾分开,选择他吗? 她会吗?颜巧抬起头来,将目光定在了檀宁的身上。 14 几天后,颜巧回了自己家。 此时,距离她去云南,已经过去半年。 她有半年没有回到这栋她出生长大,留有各种美好的回忆的小院了。 站在院门之前,看着挂在门上的那个老风铃,颜巧想了三年前见到檀宁的情形—— 彼时的檀宁和杨纾已经离校多年,不像当初那么亲密,甚至,杨纾再提到这个当年的好朋友时,已经不是满嘴的好话与夸赞,有时还带有一点酸意,毕竟那个时候,他们的境遇已经完全颠倒,檀宁身家过亿,杨纾的杨氏集团还在努力从日薄西山的境遇中翻身。 那一次见面,是因为杨纾搬出这个昔日的大学好友来帮颜父解决了一桩很棘手的麻烦,让颜父免除了牢狱之灾,顺利退休。 本应该是颜家的父母亲自上门致谢才是,但檀宁很客气:“我是晚辈,我上门吧!” 就是这样,他今晚就要出现在颜家。 颜巧在杨纾大学期间,一直在国外上学,除了暑假都不在国内,所以,颜巧从未见过杨纾这位当时天天挂在嘴边的好朋友。 而杨纾好像也从来没有要介绍这位好友给颜巧认识的意思。 但这并不奇怪,颜巧没有见过杨纾的任何朋友,从没出现在杨纾的社交圈里过。 所以,今日,就算是檀宁来拜访,颜巧也并没有要出房门接待。 虽然,这样,并不礼貌,但也不是不可。 毕竟,檀宁和杨纾本来就是来找颜父的。 而颜巧,怎么也是杨纾的女友,她一向是以杨纾的感受优先。 只是,颜巧太好奇檀宁这个人了,她只想看一眼檀宁。 距离约定上门的时间越来越近,颜巧频频走向自己房间的阳台,朝外头望去,楼下就是自家的别院和大门,只要站在这里,就一定能看到檀宁进门。 不多时,雨幕里,两台车子前后靠近了颜巧家的巷子。 颜巧认得其中一台是杨纾的车,那后方那台黑色的高大SUV,一定就是檀宁的车了。 他想着,果然,两台车子都在他家的别院前停了下来,不久便响起了关车门的声音。 门铃响起,颜母出来应门——颜巧则躲在了阳台的玻璃门后,紧紧盯着别院的大门。 门开了,率先走进门来的是杨纾,而后头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跟了进来。 颜巧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雨幕之下,杨纾和檀宁正在屋檐下和颜母打招呼。 檀宁带着温和的笑和颜母说着话,远远望去,他身姿挺拔,稳重从容,温文尔雅。 简短寒暄过,颜母已经要请人入内,跟在最后头的檀宁,就在那时,仿若察觉二楼阳台上的人一般,忽然,抬起了头,往楼上看。 颜巧连忙一个闪身,躲了起来。 不知是差点被人发现自己在偷看还是其他。 那一刻,颜巧只觉心脏不是节奏地乱跳了起来。 几年后,当颜巧再踏入这间院子的时候,已经不用像当初那样躲在阳台上偷看檀宁,她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得到檀宁,甚至,看到了他和人前表现出的那副大部分人不得窥见的一面。 很偶尔的时候,他像是个小孩,小心思不断,幼稚地要自己帮忙脱外套,假装无意搂她的肩膀,还假借七的八的名义跟她出去约会。 这是三年前在阳台上偷看檀宁的颜巧,绝对想不到的。 她没有想过,有一日,她可以这样,天天待在他的身边,会和他发生这么多事。甚至,如果她愿意,未来也可以。 想起起回家之前,檀宁在二楼露台对自己的那一番试探,她仍旧觉得此时的心情就像当时躲在阳台后方的那个自己一样,紧张到不知所措。 “颜巧,你回来了?”听到门外传来动静,颜母先出来了。 颜巧露出笑来,关上了门。 颜母也是最近刚从新加坡回来。 “杨纾,联络你了吗?” 颜巧摇头:“还是没有。” “都半年了吧,他人没事吧?” “应该是没事,我前一阵子问了他的朋友,他朋友也让我别担心。”说到这个,颜巧道,“妈,你记得当时爸出事的时候,家里来过一个帮老爸解决事情的杨纾的朋友吗?” “啊,记得啊!” “我现在就是在他手下做事。” 听到此,颜母似乎松了一口气:“啊?那位吗?好像是叫什么檀宁的吧!” “哎,杨纾有那样的朋友,也算是让人放心,但杨纾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放心吧,妈,他的那位朋友,给了杨纾两百多万美金,杨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本来想着,你年纪也不小了,等今年年底就和杨纾结婚,结果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杨纾下落不明,这可怎么办啊!” 颜巧停了停道:“妈,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你,我想,我和杨纾应该是没可能了。请你,帮我跟杨纾的父母联络,说明情况。” 颜母顿了顿,望向颜巧,最终点了头。 颜巧,就是杨纾传闻中的那个未婚妻。 颜巧三十年来的人生,几乎四个字就能说的完,中规中矩。 她只做任何被安排好的事情——听父母的安排念书,听父母的安排和杨纾交往。 问她被当成提线木偶的感觉怎么样? 她会说,其实没有很糟糕。 相反,她喜欢这种制式人生。 永远都在计划之内,永远没有惊喜,也就意味着永远都不会出错。 就像她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分类一格一格放好,家里的东西和办公室里的东西,从来不会出现在一个不该出现的位置上。 她讨厌任何临时来的突发状况。 大概是因为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很无聊的人吧。 她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两次叛逆,都用在了檀宁身上。 第一次,不提也罢…… 而第二次,就是当她开口对檀宁说“带我回云南”的那一刻。 她想起那天,被李瞿重新再请回办公室时的情形—— “人请来了。”李瞿这么说的时候,背身立于会议室的百叶帘前站着,一手拨着百叶帘望着外头景致的檀宁,慢慢地转头过来,将目光定在了颜巧的脸上。 那之后,一切就全都变了。 也许,她的人生轨迹在杨纾跑路的最开始,就已经变了。 颜巧一走就是一周。 这一周,檀宁简直是掐着时间过日子。 终于熬到了这周的最后一个晚上,这天,檀宁在老太太家吃饭,饭桌上,老太太问:“颜巧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他订的返程机票是今晚的。 “今晚几点?” “九点。” “那你吃完饭,去接她回来吧。” “嗯。”现在才六点多,但檀宁匆匆扒了两口饭,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颜巧从候机大厅出来时,看到穿着夹脚拖鞋和休闲裤双手抱臂的檀宁,很是惊喜:“你来接我?” “嗯。”檀宁面露微笑,上前来,直接伸手拿过了颜巧的行李箱,一语不发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颜巧跟在背后,轻声道谢,而檀宁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仿若这一切不过是举手之劳。 隔天是周六,檀宁不到下午三点,就去了老太太家,周末下午的宅院一片安静,老太太和文姨正在后院喝茶。 他径直上二楼去找颜巧。 她躺在露台的那张凉榻上睡午觉。 檀宁走上前,静静地看着矮塌上的人。 她睡得很舒服的样子,他看着看着,也躺了下来。 他躺在颜巧的身边,看着颜巧的眉眼,小巧的鼻子和睡得粉嘟嘟的那两片水嫩的唇。 就在这时,颜巧突然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檀宁一愣,颜巧也是。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无措。 两秒钟之后,檀宁忽然伸手把颜巧捞了过来,拥入了怀中,闭上眼睛。 很舒服。 她在自己怀中的滋味,真是好。 他忍不住再收紧了手,如果她能回抱住自己就更好。他想着,期待着。 颜巧贴着檀宁的胸膛,满鼻都是檀宁的男性气息,她很久没有闻过男人的味道了。 杨纾的身上总是浓厚的古龙水味,檀宁则不一样,很阳刚的男性气息,加上一点点清爽的洗涤剂的味道。 他没有更多举动,仿若只是想抱个东西在怀里睡觉一般。 即是如此,颜巧也就不抵抗了。毕竟她也还算喜欢他的怀抱。 但这样,谁还睡得着,听着他的心跳有力地跳动,颜巧也不怎么敢动,双手抵在两人之间,睡姿很不舒服。 这才几分钟过去,本来不热的下午,颜巧和檀宁都出了汗。 有点难受,应该分开比较好。 颜巧微微退后,欲想挣出他的怀抱。 这才轻轻一动,意识到她意图的檀宁,放开了揽住颜巧的手,伸手按在她的肩上,低下头来看她。颜巧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不知为何,有点紧张——有事要发生。 果然,下一秒,两片唇瓣精准地落在她的唇上。 颜巧微微一怔,唇上已有湿意,檀宁探了点舌试探,她没拒绝,他便加深了吻,含住唇,直入她的唇齿,找到她的舌头纠缠了起来。 颜巧呼吸一颤,听到了湿濡而细腻的水声,终于在两秒之后,颜巧闭了眼,回应了檀宁的吻。 得到回应的檀宁,立即肆无忌惮起来,将人圈得更紧了一些,吮吸得更也用力了一些。 很快,安静的院子里,接吻的水声便越发清晰起来。 两人一下又一下地互相含吮着彼此的唇,舌尖交抵。 耳边是风扫过树叶的声音,这边是他们轻轻的刻意压制住的吻声。 越是这样,越是动情,檀宁眉头微皱,抱着她的手,越收越紧,开始有些不老实起来,他根本没发现自己似乎正热烈地把颜巧贴紧自己,她太柔软了,她的唇瓣,舌头都那么柔软,她贴着自己胸膛的胸部也是。 他的舌头探得越深,越加用力。 手也情不自禁地开始抚摸起身下的人,他的手从颜巧的肩膀滑倒了腰际,再往下滑,滑倒了屁股上之上。颜巧睁开了眼睛。 檀宁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将手重新环在她的腰际,再重新抓人过来吻过,又是五分钟过去。 他这一次犯了另外一个错误,他忍不住将颜巧的腰腹贴向了自己。 那一贴两人都停了下来——檀宁勃起了。 其实,他早就勃起了,只是,自己一个没注意,那么一贴,让颜巧发现了而已。 檀宁顿了顿,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他终于放开了颜巧。 “我去冲个凉。”说着,他立即起身,从露台出去。 这晚上,下雨了。 檀宁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抿了抿唇,仍旧在回味下午的那个吻。 好软,好棒,好喜欢。只是这么想着想着,他的腹下,就又隐隐起了反应。 他低头看了一眼,皱起眉头。他之前和Cindy在一起的时候,有这样吗?他怎么没印象。为什么,他这一阵子,整个人,就像个没见过女人的躁动少年。 才刚分开一会,现在他已经在想颜巧了。 而且,他觉得以后,只是见到她,恐怕是已经已经不能满足自己了,他已经贪婪地想要更多了。 想到此,他闭上眼睛,伸手握住了自己的炙热。 风铃声响起的时候,梦中的颜巧又出现了,像之前一样光溜溜地躺在自己的身上,笑着说:“我来帮你。” “不要。”他一口拒绝,神情严肃。 他知道这是梦,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一个翻身将梦中的颜巧转了过来,不客气地吻着她,揉着她胸前的柔软雪白,深深地嗅着她的香味,他不断地和要求她换姿势,舔过她的全身,要求她叫出来,说她也要自己,终于他将自己的炙热,送进她的身体,抽弄起她的下身……就这样反反复复,一阵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快速地响动着,快感如烟花般爆炸开来,浓稠的白色液体也喷涌而出。 檀宁醒来的时候,窗外还在下雨,那风铃声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淅沥沥的雨点,让他的梦境也湿答答的,黏糊糊的。 身处一室幽暗之中的他,心跳还没平复。 那种走过全身的温暖和愉悦正在慢慢消去。 腹下的小帐篷还搭着,只是,温热湿濡了…… (嘿嘿,是不是觉得两位马上要鼓掌了?想的美!) 15 这日晚间,檀宁带颜巧去了一家环境清幽的怀石料亭。 穿着和服的服务生领着两人走过弯弯曲曲的走廊,来到包间,服务生欲帮檀宁脱下了西装外套,颜巧看这一幕,顿了顿。 檀宁笑说:“谢谢,我自己来。” 服务生轻轻点头,为两人准备了热毛巾和茶:“别院的门,需要开启吗?” “开启吧。” 服务生拉开纸们,外头是院子,下着小雨,景观别具风味。 “可以上菜了吗?” “可以了。” 服务生这就退出了包间,颜巧一顿:“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不行吗?”檀宁瞥了她一眼问。 当然不是不行。颜巧想着,却不由得略别扭起来。这分明是约会。 眼下这个氛围,什么话都不用说,已经足够暧昧了。 外头的雨开始变大,打在碧绿碧绿的叶子上,颜巧忍不住心跳加快起来。 也许,檀宁今日会摊牌。她想。 果然,菜才刚刚上上来,檀宁就伸筷子为她夹菜,颜巧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听他说。 “颜巧,你知道,我家里人和我,都很满意你……我也知道,你跟过杨纾。” “但杨纾现在下落不明,而且他还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我觉得你尽早为自己做打算好。” “你也知道我,至少没有其他女人,而且,我不介意你和杨纾的事情……” “所以你,愿意跟我吗?我会……对你好。” 说完,檀宁偷偷看了面前的颜巧一眼。 从刚刚开始,颜巧都在思考——什么叫做“跟”? 那瞬间,她想起了很多事,很多细节—— 一开始的时候,檀宁问过她:“颜小姐,你知道,杨纾有个交往了十年,还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吗?所以,就算是这样,也愿意跟他,帮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你打算跟我回云南,像帮杨纾暖床一样,帮我暖床吗?” 在他心里,他只是杨纾众多女友之一,所以,大概率,他心里的杨纾怎么对她,他也打算怎么对自己吧。 毕竟,他还有一位想了多年的女人——“这么多年来,檀宁为什么一直单身,外界又为什么都说他喜欢贤惠温柔的女人,那是因为,他心底有个想了念了十年的女人,那女人,檀宁大学时就认识,在檀宁两手空空的时候是他的精神支柱,但不知为何,佳人旁落,却让檀宁仍旧念念不忘。” 他还有个喜欢的人呢! 想到此,她抬起头来:“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杨纾众多女友之一,你觉得我会跟杨纾,也会跟你,对吗?反正我跟谁,不是跟,对吧?” 檀宁眼睫轻颤,停了数秒之后,他决定诚实相告:“对……只是……” 话还未说完,颜巧再道:“Cindy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那个你想了念了十年的人……真的存在吗?” 檀宁喉结轻滚,他知道现在诚实不是好办法,但他还是选择诚实以告:“是真。” “你是不是,常常在我的身上,看到对方的影子?” 檀宁顿了顿,硬着头皮,也承认了:“是。” “那我再问你,假若杨纾有一天回来了?你置我于何地?是还他还是不还他?” 檀宁转脸:“这日后再说。” 他还没想到这么远,但他既是开口要了人,就没打算要还。事实上,他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风轻云淡,不介意她跟过杨纾,这件事情,光想起来,就让他有些不是滋味,还给杨纾更是不可能的事! “那那个你想了十年的女人呢?如果她出现了呢?我去哪里?还是你打算和杨纾一样?有一个不够,最好也有一群?” 檀宁一顿,那个女人……他最近很少梦到了,那个梦里的人,都已经变成颜巧了。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万一有一天,那个女人出现了怎么办呢? 说实话,开口前,他没想过会这么狼狈。他人生的第一次告白,一个个被颜巧反问回来,反问到他,招架不住。他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可能要失败了。 果然,颜巧道:“恕我拒绝,檀宁。” 半晌后,檀宁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无妨,我尊重你,是我欠考虑,之前也我多有冒犯,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这家餐厅的东西很好吃,多吃一点。” “嗯。”颜巧点头,但这餐厅的食物,再好吃,恐怕两人都觉得食之无味了。 这日是不欢而散。 檀宁一路沉默地将颜巧送到家。 看着她进门以后,檀宁调转车头回了自己家。 车子停稳后,檀宁打开了后备箱,他也很俗套地准备了一大束玫瑰和之前她挑的那个牌子的一条项链。 但他的告白被拒绝了,所以,这些东西,连让颜巧知道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了那束鲜红色玫瑰好一会,终于,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将玫瑰丢进了垃圾桶。 但那个项链,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扔。 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给喜欢的女人挑礼物。 他所有的心意,都在其中。 他还不舍得扔。他拿走了项链,上了楼。 一到家中,檀宁扯下领带,人直接往床上一躺。 他以为,颜巧也是喜欢自己的。 想来想去,她应该是,还惦记杨纾! 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他应该尊重颜巧的选择。 君子本就不该夺人所好,也该要有成人之美。 一开始,檀宁还算是正常的,暴走,那是后来的事…… 日子一下子回到了最开始,颜巧很难再见檀宁。 颜巧本来就很难在公司里见到檀宁,在公司里,檀宁总是很忙,进进出出,开会出差。 偶尔一次见到,他也避闪不及。 有一日,颜巧下楼到门口等着一位编剧送剧本来,檀宁那时正在大厅打电话。 两人无意相视间,皆是一愣。 檀宁收了视线,便移步转走。 周日,颜巧坐上车的时候,想到最近他躲着自己的举动,也决定躲开他。 现在是十点钟,家政公司的人大概在十二点钟会做完事离开。 她花一个小时去卖场给他补东西,直接把冰箱里的东西换掉就走。 檀宁听着外头叮叮当当的动静之时,人早已经醒了,他盯着天花板,已经看了有半个小时了。 想到此,他起床来,规规矩矩地穿好衣服裤子,伸手摸下门把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说不定,他一开门,颜巧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想着,他闭了闭眼,按下心跳,开了门。 她不在。 他小心走过书房,更衣间,哪有颜巧,只有家政公司的人在打扫而已。 他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客厅,没有,没有她,她真的不在。 他去了厨房,打开冰箱,东西已经补好了。 但她,确实不在。 “那个人呢?”家政公司的人经过时,他低声问了一句。 “颜小姐吗?走了。”对方应。 他顿了顿,似乎理解这句话和消化这句话,需要一点时间。 半晌,他终于应声:“哦。” 该是松了一口气,一股不可忽视的失落感也上了心头。 “最近,檀宁在忙什么?”晚餐时间,颜巧在分碗筷,奶奶问。 她不知道,她连日来只见过檀宁一次,他在打电话。 她摇了摇头。 老太太看她的反应,望向文姨。 其实,这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一定是吵架了。 但没有人敢问他们为何吵架。 前些日子,檀宁几乎是得空就往老太太家跑,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寻颜巧,那眼睛里的渴望谁看不出来。 现在,檀宁已经连续两周了都不见人,问就是“出差”,“加班”,“还在开会,不用等我吃饭”,以前来了,总会在家里看看有没有需要修修补补的东西,帮忙调试一下家里的电子设备,赶都赶不走,现在好了,打电话叁催四请,都不见半个人影。 这边,颜巧也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个儿去处理吧。”老太太也懒得问了,“要怪,就怪我家那孙子,不争气!” 颜巧什么也没说。 那阵子的檀宁,最好自己每天都能沉迷于公事之中,回到家,洗个澡倒头就睡,忙到没有时间想颜巧。 想了无用,那是他得不到的女人。这种单相思,无异于一种折磨。 这日,晚间十点钟,闻筠也陪着在办公室里加班,里面那间也亮着灯的是檀宁。 李瞿吃着叁明治,凑到闻筠的边上:“觉不觉得檀宁最近变了?” 啃着叁明治的闻筠翻了一页手上的材料,头也不抬道:“他哪里是变了,要变也是变回从前的样子。” 在公司待到最后一盏灯灭,那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那种到点了就下班就赶着走人回家吃饭,只是偶发状态。 就是苦了他们做下属的,不得不跟上上司的进度。 话说到此,那扇门开了,檀宁出来,一愣:“你们怎么还在?” 闻筠顿了顿,举起了手上的文件,道:“看材料。” 檀宁是打算折么自己,没打算拖着手下的人一起这么玩命干。 他淡淡道:“工作是做不完的,明日再做。” 闻筠应声:“好。” 这天,李瞿送自己回家。 坐在车子的后座,灯光在檀宁的晦暗不明的脸上闪过。 李瞿问:“送你去哪?” 檀宁一顿。 李瞿又问:“奶奶那边,还是自己家?”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回家了,想了想,他倒也没必要因为颜巧,连奶奶都不见了。 刚好,老太太家那边的书房里有个他需要的东西,顺便拿走。 想到此,他道:“去奶奶家一趟吧。” “好。”李瞿调转了车子的方向,话毕,又想起什么似的,“前两天,裘董介绍的那位千金,来约见面的时间了,我明日帮你推了如何?” 说到这,檀宁想起,裘董之前说,要把一位业务往来公司的集团千金介绍给他,他当时满心是颜巧,便打哈哈地敷衍过去了。这事还没完啊!他应了声:“好。” 晚点,到老太太的大在门口,让李瞿把车停入宅院的车库,自己下了车。 站在那亮着昏黄灯光的大房子前,檀宁停了停,开门入内。 老太太和文姨已经像往常一样出门了,主屋的一楼留着灯,不见人。 檀宁想着,先去楼上书房取走东西,然后下来等奶奶回家后打声招呼就走。 就这样,檀宁上了楼。 二楼的客厅电视开着,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还有颜巧的马克杯。 颜巧,不知所踪。 他转弯进走廊,一股沐浴乳的香味传来。 他立即意识过来,她应该是在浴室里洗澡。 不知为何,檀宁忽觉尴尬起来。 就在此时,浴室的门传来动静,檀宁顿了一下,立即压低了脚步,闪身进了书房里——他还没准备好见颜巧。 想着,他伸手摸向桌上的台灯,抬起头,透过书房的雾面玻璃往外瞧了一眼。 这一眼,让檀宁一顿,心跳慢慢爬升——从浴室透来的光照亮了书房外的走廊,颜巧身影在雾面玻璃前模模糊糊地晃了过来,光看这个影子呈现的颜色,檀宁一惊,颜巧没穿衣服吗? 想到这里,檀宁停在按钮的手犹豫了,他没有按下台灯,而是选择继续隐在书房的黑暗之中。那抹身影已经移动到书房门前。 他本想,如果颜巧真是没穿衣服,那他最好不要被颜巧发现,等等溜走,就当作这事没发生过,避免尴尬。但下一秒,他又意识到,平日里,他家所有的房门都会关上,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忘记关书房的门了! 也就是说,如果颜巧也注意到书房门的异常的话,从而发现自己的存在,自己不开灯这件事,稍加推测就会显得欲盖弥彰。 来不及想颜巧会不会误会自己是刻意躲在书房里这件事了,因为颜巧已经出现在门口,她确实没有穿衣服,走过书房门前之时,还略有心虚地往后看了一眼。 而就是那一眼,让颜巧忽然注意到了书房的门。 在她转过头来检查书房是不是有人之时,她先退回到书房的雾面玻璃后方了。 檀宁略有点狼狈。 他还有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沿着二楼书房的窗户爬出去。 但是,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不是为了安全着想,而是不想吓到她。 他终于伸手摸下了书房的灯,道:“是我。” 听到檀宁的声音,颜巧立即退回到了浴室把门锁上。 檀宁轻叹一声,从书房里出来,关上了门,他本打算就这样走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去了她的房间,房间门开着,浴巾衣服全都在床上,他拿了床上的浴巾和衣服,走到浴室门口,道:“衣服,浴巾放在门口,我先走了。” 说完,他故意把脚步趿出声音下楼,头也不回地迈出了主屋,径直上车走人。 颜巧听到檀宁的脚步走远,这才开了浴室门的一条缝,先确认外头没人之后,才伸手出去把檀宁放在地上的浴巾和衣服都拿进了浴室里。 她一边擦干身体,一边换衣服的时候,想到,檀宁在书房里的那句“是我”,不禁脸颊发烫。 檀宁的东西,最后,还是没能拿上。 回到家的他,往床上一趟,看着自己的天花板,檀宁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出,颜巧全裸从自己面前走过的那抹略有些惊慌的姿态。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回想,但很奇怪,从回来的这一路,都在他的脑海里。 一股异样的感觉流过全身。他不想承认,在黑暗中偷偷瞥到的那一幕,让放下紧张感后的自己现在沉浸在一种不可告人的愉悦之中。 想到此,他将手臂压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喉结轻轻滚动。 他伸出手,拿出电话来,打给了李瞿:“裘董介绍的那个集团千金,我去见一下。” 也许,也许……他应该要找个女人转移主意力,或者干脆就直接来填补自己那被颜巧打开的缺口。 16 柳氏集团千金Emma,与檀宁同龄,因其能力远超于自家那纨绔子弟的弟弟,在两年前,正式接管家业。但显然柳家不放心,希望能找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和她共进退。 檀宁的表现,称不上好,一开始,他就迟到了二十分钟。 “抱歉,有桩会议拖延了。”檀宁坐下即和对面的Emma道歉。 “无碍。”Emma温柔一笑,见人来,收起电脑。等檀宁的这二十分钟,她也是抱着电脑在桌上做事,所以,称不上浪费时间。 檀宁初见Emma便被这毫不娇生惯养的气度所折服。 再看她——一头顺直长发,随意披在肩头,眼眉间尽是风情,大气且温柔。一米七的高挑身高,一身优雅气质,不该沦落到这年纪还至今一人,和做不完的工作为伴才是。 确实,Emma并不缺追求者,但她不喜欢和她一样的接管家业的二代,更看不上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檀宁这种,刚刚好。 这一顿饭,吃得很是愉悦。 Emma学识渊博,和他聊社会议题,聊财经股票,再聊旅游见闻,唯独没有家长里短,就算在处理不同意见时,也是笑着不让对方不舒服地讲过。 这种女人,绝对是男人的红颜知己,以前,檀宁以为职业女性都让人招架不住,但Emma温柔且爱笑,能力又强。 那天晚点,在餐厅的大露台之上,Emma似乎有些累了,随意地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优雅地交迭起双腿,从包里抽出香烟来,捻于手指间,放到嘴边,再抬眼问一句:“你不介意吧?” 檀宁看着她带着蔻丹的脚指甲,微笑摇头。 她拿出打火机来,划拉着,火还没着。 从她捻上烟的那刻起,檀宁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 连吸烟也满是风情。 他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拿起了火柴,擦了火,凑到了Emma的面前。 Emma一愣,但还是凑到火前,点着了烟。 烟雾飘起,Emma看着檀宁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烟灰缸,推到她的面前。 “你……要么?”Emma吐着烟,眯着眼,拿起烟盒来给他。 “我不吸烟。”檀宁拒绝了。 “那你哪来的火柴?” 檀宁扫了眼桌上的盒子,里头纸巾,打火机,起子,应有尽有。 Emma看着对面的檀宁,轻轻一笑。 已经连续叁个礼拜没见着自家孙儿的老太太没想到,现在要见自家孙儿,得通过看报刊杂志了。 那一日,文姨拿来了最新的胡说日报来给她。 上头刊登一则消息:“商业巨子联姻,好事将近。” 主角就是她家好孙儿檀宁和某集团千金接班人。 和Emma的第一次会面十分愉快,以至于Emma再来约,檀宁都毫不犹豫赴约了。 第叁次见面结束之时,两人在路上走着,Emma的肩上披着檀宁的西装外套,和檀宁在路上走着,得到消息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到面前,Emma一下钻进了檀宁的怀中。 从来对记者没有好脸色的檀宁,难得微笑着请记者离开。 颜巧进门之时,奶奶和文姨,迅速收起了胡说日报。 颜巧知道,奶奶在藏什么。 但就算奶奶不藏,她也知道那是什么,那两人的绯闻,如飓风一般席卷公司。 李瞿和闻筠显然也看到那条报道了,闻筠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李瞿也不知:“我也不知道啊……” 怎么,前脚明明还是颜巧,后脚,这个他一开始根本都没想要去见这位Emma,他回了趟家,突然改变主要见,而这Emma还真挺有本事,两叁下,立即取代了颜巧上位。男人,外表再正经,看来也都是没一个长情的。李瞿这样一对比,就觉得管不住下半身的自己,也不算很烂嘛!檀宁不也这样嘛! 檀宁最近确实是满面春风,进办公室时,李瞿笑着拐了拐他:“昨晚,又和Emma见面了哦?还闹上报纸!” 他步履轻快,看似是打算认了那桩绯闻。 其实,最近颜巧见到他之时,他也手持电话,带着温柔笑意说:“在忙也要记得吃饭啊!” 颜巧那时,立即闪开,快速和边上同事搭话。 那瞬间,她已经忘记了吃味,吃味这个男人前脚问她,跟不跟自己,得到否定回答之后,后脚便和其他女人传起了绯闻。 她只觉得自惭形秽,杂志上的Emma与他势均力敌,十分登对,就连被偷拍的样子,也像是杂志大片一样好看。 颜巧只说服自己,无可厚非。 她拒绝了檀宁,檀宁再有别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值得拥有这种高段位的女人站在他的身边。 只是,她要不要搬出去?退避叁舍比较好,立场尴尬不说,檀宁也方便带人回家见老太太。 版权交易部的会议室里,一桩采购会议正在进行。 姚经理要下手采购的这个项目是职场恋情题材,小成本。 目前为止,没有人有反对意见。 Bernt看向了颜巧:“颜巧,你对这个项目怎么看?” “咦?”颜巧回过神来,她的想法是最好不买,但这是采购经理姚经理的主意,她也不敢有反对意见。 毕竟自己,之前,自己就已经得罪过这位姚经理了,她不想再得罪人。 想到此,她伸手抓了抓额头,道:“有个问题。” 姚经理不满望向她,这个女人,到底算什么东西,之前,檀宁就拿她来开涮自己,才入职几个月不到的菜鸟,在这里说什么“有个问题”,她当自己是谁啊! 她小心看了一眼姚经理:“这是一个和上司谈恋爱的剧本,但现在声讨职场伦理的声音很多,这可能会导致,这部剧,被认定为有职场性骚扰之嫌。” 其实,Bernt也这么认为,他点了点头。 “你不是最擅长这种戏码吗?”姚经理突然发话,“看起来应该会很有共鸣才对吧!” 颜巧一愣,这话中带话,她不是听不明白。 之前,她和檀宁一起回家,偶尔被人撞到过几次。 公司里有些话端,但没人敢来问她。 先前,姚经理不知这事真假,心里讨厌颜巧,却不敢随便拿捏,现在檀宁的绯闻都弄上杂志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还是,搞了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都看不得这种题材了?” 颜巧一顿,不愿再听姚经理对自己冷嘲热讽,只谈工作:“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不要干脆就反其道行之,一开始就定位两人的相遇就是职场性骚扰,这样,新鲜又带社会话题度。看看编剧团队那边,能不能往这个方向去改。” “这个主意不错啊!”Bernt赞许。 姚经理顿了顿,只能咽下这口不舒服。 颜巧则是舒了一口气,这一桩暂且躲过了。 从会议室里出来,Bernt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同情看她。 她也不知道,Bernt究竟是同情自己被姚经理发难,还是同情檀宁有了别人。 她只道:“对了,Bernt,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房子,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再问一下。” Bernt确实帮自己很多,在颜巧搬进老太太家之前,Bernt有一处朋友的房子空置,偶尔会请Bernt过去看看,若不是颜巧搬进老太太家,她本来打算去看看那处房子的。 “好啊,我周末带你去,我还在帮我朋友看着那房子呢!” 颜巧一笑,对Bernt道谢。 如果有合适的房子,她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搬出去的好。 搬家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准备,隔日,颜巧就迎头撞上了这位檀宁的现任约会对象。 “小姐,不好意思……请问你,檀宁的办公室在哪一间?” 颜巧转过头来,面前的女人高出自己近一个头。 真丝衬衫,黑色阔腿长裤,脚上一双尖头高跟鞋,左边是爱马仕包包,右边却是一个保温袋。 颜巧一眼就认出,她就是杂志上的那女人,檀宁现在的约会对象Emma。 颜巧下意识地望向她的脖子—— 周日那天,她还是正常去檀宁家,像之前一样,给檀宁补充完食物就要走,就在此时,家政公司的人拿着一个红色的盒子来:“这个要放在哪呢?” 颜巧一眼认得那个logo,是檀宁之前在欧洲给她买的道歉礼物的那个牌子。 颜巧猜,这是檀宁为那位Emma小姐准备的礼物,只道:“放书房吧。” 对方拿着盒子走了,颜巧却心里有点淡淡的不平衡,她的手镯是靠他的道歉要来的,而这个,是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有丝带,有卡片。 算了。她连忙关上冰箱,走人。 想到此,颜巧道:“五楼,尽头那一间。” “谢谢。”话说着,Emma又将人拉了回来,问,“电梯在哪。” 颜巧停了停:“我带你去吧,我也要上楼。” “好。”Emma跟着她走。 到电梯门口等着之时,Emma和颜巧聊天:“我听人说,檀宁喜欢温柔贤惠的女人,我不会做饭,最近苦学,才煲了一个降火的凉菜来,想要给他惊喜。” “Emma小姐,有这份心意,檀宁会很感动的。” Emma笑了笑:“其实我很紧张的,我不知道他等等看到我,会不会嫌弃我妨碍他工作。” 颜巧看着Emma的脸上,满是恋爱女性的光芒,不知该应什么才好。 电梯来了,两人步入电梯里,不再说聊檀宁。 到叁楼时,颜巧道别:“我到了,先走了,你直上五楼,左拐,走到尽头即可。” “好。谢谢。”Emma说着,看了一眼颜巧身上的员工牌,微微一笑。 檀宁在案前处理公文的时候,Emma忽然进来了。 看来外头的闻筠见是Emma,是想也没多想,直接就放了人。 Emma一进门,便把那一壶汤放在桌上,绕到他的身边,芊芊玉手直接环绕到他的肩膀上:“很忙吗?” 檀宁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愣,并没有拉开,只道:“Emma,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Emma听懂他言外之意,放开手:“我给你熬了凉茶。亲自熬的,熬了四个小时。” 他微微一顿:“谢谢,不过,但你不用为我做什么。” “我愿意。”Emma笑着,走到他的面前,“我等你下班,然后,一起去吃饭好吗?” “好。”檀宁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点了点头。 Emma道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把凉茶倒了出来,倒来给他:“先喝一点?” 檀宁看着凉茶,停了停,终于,伸手去接。 这天下班前,他和Emma一道离开公司的时候,电梯在叁楼停了一停。 “咦?”Emma一顿,“那位,就是那个把我领上来的人。” 檀宁抬头,就看到外头,仰着头笑着和Bernt说话的颜巧,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定了好一会。 只听Emma接着说:“刚刚,我不知道你办公室在哪,还好路上遇到她,热心地给我指条路。我看了眼她的工牌,好像是,版权交易部的,叫颜巧。你的那位员工人还不错。” 檀宁只觉得脑袋有空白了一会,没应什么,低下头去,伸手按电梯的关门按钮。 一连几下,电梯门都没有任何要关门的反应。 “怎么回事!”他低骂一声,Emma忙来按了另外一个关门的按键,他才发现,门之所以没有反应,是他按错了按钮。 他明白过来,懊恼地走到一边去。 他刚刚唯一的一个念头便是上去提走颜巧,跟Bernt说:“滚开!” 17 下雨了,晚间,在Emma的卧室里,檀宁一把被Emma推到了床上,他还没反应过来,Emma已经骑到了他的身上,伸手覆到他的领带之上。 檀宁皱起眉头,喉结滚动。 这就是他要的结果,不是吗? 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领带已经被Emma扯到一边,丢了出去。 他看着Emma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得很快。 那不是单纯因为Emma这样的靠近,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和Emma都是叁十好几的成年人,虽然只见过四次面,但这种的节奏,也不是不可。 毕竟前叁次,他对Emma也是欣赏的不是吗! 可是……此刻,他的脑中,却满是Emma下午对自己说的话:“我不知道你办公室在哪,还好路上遇到你一位员工,热心地给我指条路。我看了眼她的工牌,版权交易部的,叫颜巧。” 还有颜巧满脸笑容抬头看着Bernt那可爱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忽然,反身将Emma凌空压制住。 Emma吓了一跳,当很满意他的主动强势,笑着伸手去勾住他的脖子。 檀宁一脸严肃——他知道,如果不停止,放任这样下去,他和颜巧就彻底完蛋了。 那句话,再次闪过:“我不知道你办公室在哪,还好路上遇到你一位员工,热心地给我指条路。她叫颜巧。” 他忽地定了定神,从Emma身上起来。 Emma愣了愣:“怎么了?” “没什么。”他说着,看了眼被Emma解开的领带,拿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Emma不解,跟了出来:“檀宁!你怎么回事!” 他什么也没说,开门走了出去。 檀宁淋了一路的雨,回了家。 到家之后,他立即脱下这一身衣服,坐进了浴缸里,回想下班遇到颜巧到今晚的这一切,他将头埋进浴缸,很是难受—— 颜巧丝毫不在意自己!丝毫不在意!她可以大大方方地给他未来的女朋友引路,但反观自己,似已经中毒太深,中毒到,她跟别人说笑,他都觉得碍眼到看不下去。 他整晚没有和Emma吃饭的心情。 他想的全是——她跟Bernt会不会也在一起吃饭,等一下会不会和Bernt去他家,他甚至想象力丰富到,想到颜巧,会不会像梦里坐在自己身上一样,也坐在Bernt身上。 他觉得那样亵渎颜巧,他便忍住没有再想下去……可是,拳头却越攥越紧,他甚至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忍不住给文姨打了一个电话,问了她的行踪:“六点半就到家了?你和奶奶回家的时候她没有出去的样子?” 一直觉得不安的他,听完文姨的回答,冷静了许多,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发生:“那个……不要让她知道,我打过电话。” 他挂了电话,掬了水,冲了脸,抬起头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哪还有什么成熟稳重的檀宁,只有一个不安到极点的檀宁。 明明就是他在跟别人约会不是吗!为什么不安的人是他?想来想去,原来是……心虚吗?心虚自己能干出找别人取代她的事,她也能找人取代了自己!毕竟自己在她心里毫无分量。 过了今晚,他总算是也知道了,找别人没用!他被开口的欲望,找别人没用!唯有她的抚慰,他才能得到真正得到安宁。 隔日,檀宁进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闻筠:“Emma来找,就说不在!” “咦?”办公室的门,已经果断阖上。 闻筠不知出了什么事,檀宁又恢复从前的样子,甚至更糟糕了。 后脚李瞿来了,他指了指檀宁办公室的门。 闻筠道:“心情不好,最好不要惹他。” 李瞿皱了皱眉,还是很有胆地开门进去了:“那个,有件事……” “什么?”檀宁头也没抬,问。 “杨纾……” 颜巧最近一直在忙于找房子的事,这日午间,她人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突然,坐在不远处的Mandy笑道:“哟,檀宁,亲自下来吃午餐啊!” 颜巧转过头,果然看到檀宁和李瞿一道走进了餐厅,他在报架上取了报纸,走到距离颜巧不远的位置上坐下。 李瞿拿来了两人的午餐。 不多时之后,只听檀宁道:“李瞿,你早上好像跟我说了一件什么事情,我刚才在想事情,没听清。” 李瞿听这话,也是一愣:“哪件?” 檀宁咂嘴:“就是那件!” 李瞿看了眼不远处的颜巧,压低了声音:“杨纾那件?” “哦,是杨纾吗……说吧,他怎么了?” 李瞿顿了顿,大概是顾及颜巧,小声道:“有人看到杨纾和宅女女神cici一起出现在菲律宾。” 檀宁皱眉:“大点声,我听不到!” 李瞿再看了一眼颜巧,稍稍拉高声音:“有人看到杨纾和宅女女神cici一起出现在菲律宾。” “听不到!”檀宁大剌剌地重复,周围都有人因为他过高的音量转过头来看他了。 但这里,不是图书馆,刚好是Kibble——他的地盘,没有人敢上来招呼他说:“这位先生,你声音太大了。” 李瞿一咬牙,干脆用同样大的音量再重复一次:“有人看到杨纾和宅女女神cici一起出现在菲律宾!” 这话,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颜巧,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背直了直。 这反应,也分毫不差地落在了檀宁的眼里。 他是满意了一般,轻哼一声,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低头去看报纸:“哦,是吗?看来,他跑路了日子也过得很潇洒嘛!” 颜巧听懂了,他是在恶心自己,从那日他到家里来找麻烦那时起,他好像天天就看自己不顺眼,偏偏颜巧现在也没有硬气的资格——房子没着落,也不想丢了工作,反正她不辞职,他就拿自己没办法。 想着,颜巧只能默默拿着自己的餐食,走出餐厅。 檀宁的目光一错不错地随着那抹出去的身影,跟出了餐厅。 见她人走,他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突然,手机响起。 檀宁掏出手机来,是裘董。 他接起电话,一开口那边便忙不迭道喜:“你是不是要感谢我,帮你做了个好媒。” “裘董,报纸上都是乱写的。” “乱写什么!Emma都承认了,满意你!” 檀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半晌后才道:“Emma很不错,但我……” “Emma那种女人,你都看不上,我还真想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檀宁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这招,刚想找个借口挂了电话,那边又说:“你看,我送你一个极品,不如你也送我一个吧!” “我哪有什么裘董看得上的极品。” “你们版权交易部门,有个叫做颜巧的吧!” 檀宁顿时一惊:“谁?” “颜巧,下次应酬的时候,把她带出来怎么样?” 挂上电话的檀宁握了握拳头,怒目瞪向闻筠:“颜巧和裘董是怎么回事?” 闻筠顿了顿,这才说起了前一个礼拜发生的事…… 那天,公司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的事情。 这事本来是小事,但牵扯到了公司的最高权力人檀宁,再鸡毛蒜皮的事也成了大事。 那日,颜巧开会回来,就听到版权交易部门里传来一阵骚动,姚经理似乎在里头骂人:“你不会是个白痴吧!” 听这声音,颜巧一愣:“什么情况?” 办公室里,部门里一位刚来没多久的实习生,此刻正被姚经理骂得臭头,“那可是,檀宁家老太太的生日宴酒!你居然,拿来送给裘董,脑子是被炮给打了吗?” 实习生哭哭啼啼道:“我不知道,姚经理。” Bernt站在一边,一脸无奈叹息,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事这么大动静?”颜巧走到了Bernt身边,问。 “老太太本周末生日宴不是吗,檀宁之前找人订做一批,有老太太生肖瓶的酒,想在生日宴上用,结果,被我们的人当成了礼品,送给了裘董。” “裘董?Avawa那位裘董?” 如果说,檀宁的Kibble对杨纾的杨氏Y网,是豪华邮轮对渔船的话,那么,Kibble对比裘董的Avawa大概相当于,豪华邮轮对上了航母。 裘董最早做的电商零售,Kibble的市值在裘董面前不值得一提,多年前,裘董也是看不上这个Kibble的,却是给了Kibble机会壮大。 Kibble上市之后,各大巨头纷纷进入视频网站行列,靠着背后雄厚的资金,开始与Kibble抢这一片蛋糕份额。 裘董就是其中之一。 叁年前,裘董宣布成立影视板块,成为了Kibble的最大竞争对手之一,剩下的分别是,老牌电视台Sunday,老牌IP公司Walt,和老牌科技公司A3。 在檀宁的Kibble说为列的第一梯队里,有的本身即是大型互联网公司,有的本身就是老牌影视业出身,别看某些不搭边的有名企业突然出世,其实早早就已经在动画业务里分了一杯羹。个个都不好应付。 “对,现在的情况是,找裘董拿回来也不是,不找他拿回来也不是,毕竟老太太的生日宴快到了。” “几瓶?” “两瓶。” “我觉得檀宁不会计较。” 她话说到此,姚经理若有所意地白了她一眼:“你算老几,这话檀宁说没问题,轮不到你自以为是在那瞎说,如果檀宁追责,你出来担责吗?” 颜巧不答,若是往日里,颜巧就绕着这位找麻烦的姚经理走了。 后脚,闻筠来了:“什么情况?” 姚经理立即囔囔着起身:“那位!颜巧,是她把酒送裘董了。” “不……这事有点误会。”Bernt上前道。 闻筠见是颜巧:“没事,我跟檀宁说一声就好了。” 颜巧拉住了闻筠:“不要,我去把酒拿回来。” 闻筠摇头:“裘董不好对付,连檀宁也要忌惮他叁分。你去要酒,恐怕是得给那位裘董一顿臭骂给骂回来!惹恼了裘董,到时候,裘董不骂你,檀宁怕也是要下来骂你。” 闻筠最近看不明白檀宁和颜巧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还是别让颜巧趟这浑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就麻烦了。虽然檀宁那阵子和Emma似乎是处得很顺利,脾气看起来似好,但其实并不稳定,要真搞砸了,檀宁怕是要大发雷霆。 Bernt也知这事不好办,走来道:“不如这样,我陪你去跟裘董道歉。” “不用了Bernt。”颜巧定了定神,道,“可以给我开两瓶用做接待的好酒吗?” Bernt对于几个月前,部门因为乱花接待费用的事情被檀宁痛批还心有余悸,但这日,也点了头:“可以。” 毕竟其实他们的接待费用,不乱花的话,是宽松的。 就是这样,那天晚点,裘董的秘书走进了裘董的办公室:“Kibble那边来了一位版权交易部的人,叫颜巧。” “何事?” “只说是普通拜会。” “叫上来吧!” 裘董见到了颜巧。 裘董今年五十岁左右,但人极儒雅。头发虽掺白,倒是梳得一丝不苟。 开会回来,看到坐在秘书室外等候的颜巧,他停了脚步,上下打量颜巧:“你是檀宁那边的人?” “是的。” “何事?我只有五分钟可以见你。” “足够,裘董。” 他倒是对这不卑不亢的小丫头有些兴趣了,眉头一挑:“进来说话。” 说罢,先迈入了办公室里。 颜巧开门见山,道:“其实情况是这样的,前两日,我们送错了两瓶酒给裘董,我希望可以取回?” 裘董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那是老太太的家宴酒,并非给裘董的礼品。” “你在开玩笑吗?”裘董立即露出一脸怒容,“我的公司,比你Kibble体量大出多少,你不会是不知道吧!你觉得我稀罕你两瓶破酒?还是,你们终究就是个破小公司,气量就是那么一点点。居然敢到我这来拿回送出去的东西!” “不是的裘董,您误会了,我们正是觉得,送您那酒,实在是跌份,寒碜,所以,今日特派我来,弥补该错的!”颜巧说着,拿起身边的两瓶高级酒,“这两瓶,才配得上裘董。” “咦?”裘董一顿,只觉得这小丫头,真是有趣。 “都说裘董是喝酒好手,鉴酒专家,一看便知,这两瓶和当日那两瓶的差别,我们实在是觉得丢脸,才特来取回,配不上裘董的那两瓶。再给裘董道个歉。” 裘董露出笑容来:“有意思。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出去找秘书,拿走你们之前的那两瓶吧!” “多谢裘董。” 就是这样,颜巧顺利拿回了酒。 听闻这事,檀宁心情复杂,颜巧宁可自己去面对裘董,也不愿意来找他吗。 他冷脸下来,望向闻筠:“为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不告诉我?” 闻筠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那阵子,心情很好,不想拿这种解决掉的事情,坏你心情。” 意思就是说——您老人家忙着跟新欢谈恋爱,我怎么好意思拿旧爱的事情来叨扰你。 檀宁抬起头道:“现在,裘董要我下次应酬,带上颜巧!” 闻筠一愣:“裘董,看上颜巧了?” 18 晚间,檀宁到老太太家时,是晚间九点,老太太和文姨也是前脚刚到的,见檀宁人来,还没来得及问候,他人就已经直接上了二楼。 颜巧正在床上正抱着电脑,在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听到敲门的声音,颜巧疑惑抬起头,挪开电脑,就要起身去开门,门已经被人打开。 檀宁一脸怒不可遏:“你怎么回事!开后宫吗?” 颜巧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檀宁道:“杨纾,Bernt,现在还有裘董!” 颜巧仍是一脸茫然,但把Bernt跟杨纾放在一起是怎么回事,裘董,她就更不解了。 她站了起来,冷静面向檀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檀宁忽然一把扣住了她的皓腕,直接把人拉到了面前:“你再给我装傻!裘董要人都要到我这里来了!” “什么意思?” “裘董要我应酬带你去,不然这样吧,我直接把你送去裘董公司怎么样?让你全天二十四小时无间断地伺候他怎么样?” 颜巧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好像知道,最近那异常出现在她工位上的花是怎么回事了。 她收了叁天的花了——一开始,颜巧以为是檀宁,虽然以自己对檀宁的了解,他干不出这种事来。 他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的浪漫细胞可言,只会问:“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所以,怎么可能送花呢?而且,他刚刚才在餐厅恶心自己的,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但颜巧周围的异性,一个手指就能数得出来,还个个都不可能,让她很是不解这莫名而来的桃花。 她甚至都怀疑到那个跑路跑了有半年没有消息的杨纾身上去了。 杨纾最有可能干这种事。 原来是裘董…… “他跟你说什么?”颜巧问。 “你问他啊!你们不是都已经看对眼了吗?”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和裘董没有私下联络,我是见过他一次,但那之后,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全都不知情!” “当真一点不知情?还是心里有数,装不知道!嗯?”檀宁拉高声调。 颜巧这才道:“他是送了几次花……” 他的花,连送都没能送出去,颜巧收了几次他的花!想到此,檀宁皱起眉头来,扣着颜巧的手,又稍稍加重了力道。 “很痛,檀宁。” 檀宁放开了手,将人甩了出去,颜巧坐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檀宁已经逼到自己的面前:“写辞职信来,我放你走!” 颜巧一愣:“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去裘董那!” “那Bernt呢?Bernt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什么?”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天天跟Bernt打的火热,动不动就一起出去,当时他天天去找你喝咖啡,没多久就开口要把你调去版权交易部,我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在想什么!” 她现在想起了最开始那桩发生的莫名其妙的会议,现在,她突然想明白了,当时的那桩调动可能确实不是檀宁本意,他当时开会的本意,怕是要为难自己和为自己开口的Bernt吧。 只是,她确实和Bernt都在讨论工作,Bernt也是对她的业务能力有一点了解才敢往上提,否则,那一天的情况会有多难看,还真的不好说。 想到此,她转头看向对方,眼底尽是失望:“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每天不干正事,只想着怎么爬上男人的床?” 檀宁顿了顿,没有回答。 “你可以不要自己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觉得别人也是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檀宁微眯起眼,突然凑到了颜巧的面前:“是!我跟你承认,我是很下流!但我实话告诉你,这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样,你不信的话,去裘董那里,见识见识就知道了!” 颜巧愣愣地看着他,他说完,慢慢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起身,直接下了楼。 老太太和文姨有些担心地坐在客厅,看着楼梯那边的动静,檀宁下来了。 他二话没说,直接走出了大宅。 坐回到车里,檀宁地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下的异常支起,颜巧的话再一次进入脑海——“你可以不要自己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觉得别人也是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他不得不难堪地承认,整个跟颜巧吵架的过程,他腹下的那支一直都在一个不正常的亢奋状态——他夜里没完没了地做和她的春梦,现在,就连和她吵架,都会起立。 大概是他其实半句话都不想说,他怒火攻心去找颜巧,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剥光她,进入她,质问她:“你为什么要给Emma引路!为什么要和Bernt说说笑笑!你为什么宁可找裘董也不来找我!你可不可以只做我檀宁的女人!” 到此时,檀宁知道,他正人君子不了了,他渴望颜巧,他一心只想要得到颜巧。 新的一日,檀宁迅速走进办公室,闻筠立马跟了上来。 “暴风工作室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闻筠立即解释开来:“情况时这样的,暴风工作室有一部剧,正在制作第二部,都到收尾阶段了,导演和制作人闹掰了,制作人出走,投靠了裘董公司,制作人还带走了原来工作室里的一堆的投资人,现在的情况是,裘董放话到业内,不让人接收该项目,目的是拖死暴风的资金链,然后,低价收购暴风,连带项目。” 这也就是当时,裘董最初来找檀宁时的目的——要他们也别插手这事。 裘董虽然是半路出家,但在版权和资金上的实力不容小觑。檀宁本来一直都很小心应付这第一梯队里的人。所以,但裘董要他们别插手暴风的事时,檀宁自然是顺着裘董的意思来,毕竟在顶级食物链的圈层里,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比如,Walt和A3本来就是联盟。 “原来内幕是这样。”檀宁笑道。 闻筠觉得檀宁这笑容,不妙:“檀宁,我知道,你很欣赏暴风工作室那边的才华,暴风工作室的老板Mark是导演出身,但是那个人,不是做生意的料,如果没有那位制作人,他确实有点,步履艰难。我听说,他们是一对,Mark找了其他女人,被那位制作人给发现了,才往死里整暴风。” 檀宁一听,冷冷一笑。 “这件事,我们不参与为妙,毕竟是裘董。” 最近几天,颜巧也是每日不安。 为了躲檀宁,每天中午都在露台上吃午餐。 她躲檀宁,倒不是因为见到尴尬,而是怕檀宁又来恶心自己,弄得自己食欲不振。 所以,那日之后,她就再也不上员工餐厅了吃饭了,结果这日是躲开了檀宁,又遇上了檀宁身边的两个人——李瞿和闻筠。 当李瞿推开天台铁门进来的时候,颜巧正在露台的盆栽边,两人都没有看到颜巧,便直直走到了栏杆边。 李瞿点上烟,吸了一口:“你说,檀宁会按裘董的意思颜巧送去裘董那边吗?” 闻筠吃着叁明治,应:“我不知道。也不是没有可能,都知道,第一梯队的六大公司里,Walt和A3是联盟,我们要是也能和裘董联盟,那就稳了。” “要我就试试,也是反正她本来就是杨纾的女人,现在檀宁也有Emma了,她要是不愿意,跑就是了!要是让谢缙知道檀宁藏了个杨纾的女人在云南,到时候,谢缙找上门来,也是个麻烦!” 听到这里,颜巧一惊——她以为上次檀宁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说完了就过了,没想到,檀宁真计划着要把自己送去裘董那边。 李瞿的这番话,是有道理的——如果裘董真要她,那檀宁把她送裘董那,对自己和Kibble皆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忽然闪过,檀宁在维也纳时,跟自己说过的话——“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样,大多数男人在利益和感情面前,选的是利益。” 颜巧自觉很了解檀宁,像当初自己对Cindy说的那样——他是穷小子出身,很珍惜今天拿到手的一切。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奋斗了十年的成果当成儿戏。 之前是Cindy,现在是自己。 檀宁理智的很,他分得清利弊得失!就算是之前,他不是没有可能把自己送去给裘董的,更何况现在,檀宁处处和她不对付。 她该怎么办呢?是跑还是不跑? 她正紧张,那边闻筠看眼李瞿:“檀宁跟Emma,好像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怎么说?” “檀宁私下吩咐我,挡Emma……可能,檀宁还是在意颜巧的。” 颜巧一愣。 她不知道檀宁是不是还在意自己,但既然如此,不如干脆赌一把,就赌闻筠说的那句——檀宁还是在意自己的。 这日晚间,檀宁洗完澡,到书房看文件,门外门铃响起。他抬起眸看了一眼时间,九点钟。是李瞿吧?但转念一想,不对,李瞿会自己进来,他从来不按门铃。 檀宁正要起身走出去应门,已经听到客厅门开的声音。 檀宁一顿,能随意出入他家,又会按门铃的人,他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位…… 檀宁抬起头来,盯着书房门口看,进门来的人,果然是颜巧。 呵!总算是来了。檀宁冷冷一笑:“这么晚了,何事?” 颜巧也开门见山说了:“不能把我送给裘董!” 檀宁抬起头来。 “我是杨纾的人,你送去了,怎么跟杨纾交代?就算你们没有多好,你们也还是昔日好友!” 听到这话,檀宁忽地站起身:“敢情你大晚上过来找我,就是给我找不痛快的是吧!杨纾杨纾!你还想着杨纾!杨纾有多少女人你知道吗?你算什么?你排老几?我早都去过杨纾的未婚妻家里看过了,人家早拿着我给杨纾的跑路钱,不知道被杨纾藏哪里去了,只有你这种不重要的人才会给杨纾送那么危险的东西!” “你说什么?”颜巧一愣,皱起眉头。杨纾跑路以后,她来云南,颜母确实是一直在新加坡小姨家待到前阵子她返家的时候才回,檀宁在家里找不到人,情有可原,但是钱又是怎么回事? 檀宁冷哼:“当时杨纾要250万的美金现金和等额200万左右的加密货币,其中50万美金现金是给杨纾那未婚妻的!” “胡扯!”她根本没收到过什么50万现金!但现在不谈这桩,只说今日的重点,今日的重点不是杨纾,“总之,我是不会去裘董那边的!你也别把我送过去。” “那就做我的女人如何!只要我跟裘董说,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他也不敢再开口要!” 颜巧听到此,抬起头来,望向檀宁:“你是非要?” “对!非要!我檀宁不做没有好处的赔本生意!” 颜巧低下头,偷偷咽了咽口水,他果然如闻筠所说,还是在意自己的。 她停了停:“你非要,也不是不可……” 住话,让檀宁意外一顿,他没想到,颜巧这是拿出了什么勇气来,来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他并不觉得高兴,相反,只觉得胸间满是失望和无力:“我檀宁,从不强人所难!” 颜巧停了停:“我有条件。” 他顿了顿,皱起眉头:“什么?” “第一,跟Emma撇干净,一干二净,第二,也忘了你的那个白月光,我只做唯一,倘若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也明白地告诉我。” 檀宁一顿,胸间震荡。 “我知道,拉拢裘董对你意义重大,但你若是不把我送出去,就算我颜巧欠你人情一次,日后一定报答你。” 檀宁愣了片刻,她这副和自己谈条件的样子,让他略有些哑然。 他想起之前在老太太家门口遇到颜巧和Cindy对谈那次,连Cindy也被说得哑口无言,他还开玩笑对Cindy说过:“你也看到了,她很难搞,你赶紧走吧,别来找我了,我怕你来一次,我要跪一晚搓衣板……” 这个女人,表面上温温柔柔,但其实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争取和谈判,现在,还没进门,她已经这么嚣张跟自己谈条件了,若是真的以后在一起,结婚了,有了小孩,她恐怕才是家里的那个主心骨,到那个时候,他要是真的做错了什么,恐怕她真会拿搓衣板出来招待自己,那他是跪还是不跪呢? 他想着,脑海里的那个檀宁,已经果断跪下了。 想着,他呛咳一声,威严不能失:“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至于,剩下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很晚了,你该走了。” 回家的路上,颜巧也不知,自己今晚究竟有没有说动檀宁,她只觉得忐忑,毕竟她早就已经不确定,檀宁还是不是当年那个踏进自家院门来帮自家老爸渡过危机的檀宁了。恐怕,唯有那个檀宁,才会帮自己。 19颜巧反转 其实,檀宁根本不需要时间做决定去想,这件事,要怎么做。 哪怕利弊分析再简单,几乎是不用认真梳理,就知道一个万无一失的决定就是把颜巧送去裘董那。 但在裘董那日转头跟他开口说,把颜巧送来应酬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有了答案了,哪怕那个人不是颜巧,也会是相同的答案。 至于那天的话,他只是气疯了,他喝了一大缸的醋,能不气吗? 哪怕开口要她辞职,也是说的心惊肉跳,真怕她真的就写辞职信来,说完就后悔了,后来才不忘记吓吓她,说裘董是色鬼。裘董是真的色,但是他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至少,他对颜巧,就如颜巧说的,可能确实是……满脑子黄色废料。 新的一日,檀宁踏进办公室,叫来闻筠和李瞿:“去回绝裘董,告诉他,我堂堂Kibble,干不出权色交易这种烂事!” 闻筠瞬间醍醐灌顶,猛一点头。 什么利弊分析,什么权衡再叁。这可是二十一世纪啊!彩虹运动,me too运动盛行的二十一世纪啊! “干出这种事,还不被人告到退市,到时候被竞争对手改编拍成电视剧,还不成天大的笑话了!” 电话那头,裘董听到这个消息,淡淡一笑:“是吗?我猜,檀宁应该很久没有见他的好朋友谢缙了吧!” 谢缙的一天,由一通惊喜的电话开始:“你说,檀宁在云南藏了一个杨纾的女人?” 挂上电话的人,立即从床上翻身下床,给王寅打了电话:“王寅,我们去云南看看檀宁。” 电话那头的人对谢缙的提议表示兴趣缺缺:“檀宁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檀宁那家伙,可能有女人了。” “什么?走!今天就走!” 这天檀宁急急跨进老太太家院子之时,院子里,已经有位客人立在院子的景观鱼池边,看着池里的鱼。听到开门的动静,他转过头,看着匆忙进门的檀宁微微一笑道:“檀宁,你家的这个鱼池做的不错。” “王寅。”檀宁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怎么不进去?” “等你呢。”这不,主角到了,有戏看了。王寅跟着他,迈进主屋。 此时老太太家的餐桌上,有说有笑。 谢缙坐在老太太的身边,抓着红酒杯正和奶奶聊着天,气氛看起来不赖,老太太时不时哈哈大笑:“你这小子,真有意思!” 颜巧坐在一边,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和老太太说笑的谢缙。 颜巧没想到这一出,最后闹来的,会是谢缙——那个把杨纾弄到要跑路的人。 她看过谢缙的报道,大部分人对他的描述是——目标感十足,没有幽默感,从来不和人开玩笑。 看到谢缙在桌上,把老太太哄得如此开心,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就是将杨纾搞到跑路的人,她绝也对会以为,报道上的那些,是根本不了解谢缙的看法。 而就是这样个人,也抓着檀宁的命脉,他一个翻手,就能让檀宁的股价跌到万劫不复,没得翻身的地步,他想要清退檀宁,怕是比要清退杨纾更容易。 此刻,谢缙笑咪咪地端着酒杯,将目光定在了出现在门口的檀宁身上。 “哟,檀宁回来了。”谢缙放下杯子,起身来,走了上来,“很久不见檀宁,才几个月,你好像,和以前哪里有点不太一样了。” “什么事值得你亲自飞来云南?” “我不能来云南?”谢缙说着话,把目光定在了桌上的颜巧身上,“这位就是那个杨纾的女人吧?” 颜巧有些害怕地地望向檀宁,很奇怪,她一点都不怕裘董,但却很怕这个把杨纾搞到要跑路的谢缙。他的那双眼睛,看起来心思就深不见底。 檀宁淡淡道:“她现在跟我。” 谢缙转过头来望向颜巧:“这位小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我只是来看看我兄弟的女朋友。毕竟我这位兄弟,从来没有承认过谁是他的女人。” 颜巧不知道自己该应什么合适,她仍旧是紧张地看着檀宁。 “去书房。”檀宁将人请上楼。 颜巧有些担心地看了檀宁一眼。 对上她的视线的檀宁,停了停脚,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久违地安抚一般对她露出一个淡淡微笑。 “所以,你之前跟我说,你回来拿点东西?搞半天,是女人吗?”谢缙走到他的书桌前,依靠在桌沿,双手抱胸笑着问。 “不是……她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檀宁打开柜子里的酒,给谢缙和王寅倒酒。 “那到底是谁?” 檀宁淡淡应:“杨纾的某位女朋友吧!” “你给了杨纾多少钱?” “两百五十万美金。” 谢缙冷哼一声:“果然就是你帮他跑路的!” “反正你的目的也就是让杨家破产,他坐牢跟在国外有什么区别!” 谢缙一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檀宁啊,我现在是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杨纾的问题现在是你的了,你最好希望他的加密货币跌的一文不值,而不是发达了卷土重来,到时候,你楼下的那个女人,还是不是你的,就不一定了。” 说到此,谢缙微微侧头过来:“不过,这一切,要是成真,也都是你自找的。” 他笑着接过了檀宁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那日,谢缙和王寅踏出檀宁家的宅院,王寅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杨纾的女人现在跟檀宁在一起,只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杨纾自然会立马出现!到时候兜了就是。至于这个檀宁,他给我惹麻烦,就不准我给他找点麻烦了?” 檀宁送走谢缙和王寅再折回来之时,颜巧立马上前。 檀宁看着颜巧惊恐得像只兔子,皱眉问:“你这是……在害怕吗?” 她确实很害怕。 “谢缙和你一样,有血有肉,只是个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对!但那家伙,可是让杨纾跑路的人。”颜巧直直盯着他,“你不会和杨纾一样吧?” “什么?” “你不会要跟杨纾一样弄到要去跑路吧!”让她害怕的是——檀宁的安危。 檀宁顿了顿,皱起眉头,认真地望向她:“你这在……担心我吗?” “当然是在担心!” “你是担心我跑了,你下一个不知道去跟谁吗?” 颜巧摇头:“别开玩笑,檀宁。” 檀宁一笑,他不得不承认,颜巧的担心让他很受用,他此刻确实心情不赖,问:“若是我真要跑呢?” 如果他真的要跟杨纾一样弄到要去跑路,那她……恐怕会让檀宁带上自己一起跑。 “第一,我不会和杨纾一样。第二,我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窝囊吗?杨纾会跑,我可不会。” 她顿了顿,伸手一拳打在檀宁的肩膀上。 檀宁突然扣住了她的皓腕,一下将人扯到了面前来。他的目光紧紧盯向颜巧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低声警告:“我忍了很久了,你别对我动手动脚,否则……” 他停了停,目光在她的唇上停了好一会,脑海里又是一闪抓着她伏在自己身下的垃圾画面,喉结微微滚动。 半晌后,他松开了手,丢下一句很没有威胁力的“后果自负”,便进了主屋。 颜巧转头看着走进屋里的檀宁,皱起眉头。 她不是无法再经历一次另外一个人丢下自己,一去便杳无音信。 她只是希望檀宁好。她不想檀宁受任何苦,不想檀宁颠沛流离,东躲西藏。 她只希望檀宁好好的,像现在这样,做他的事业,照顾奶奶。 但如果,真的最坏的结果,是他非要跑路,那她也会坚持跟着檀宁一起走的。 这种想法,她从来没有在杨纾身上有过,就算杨纾开口,她也不会答应的。但这个人换成檀宁的话,这种强烈的认定感,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成型了。 她望向那边笑着去和老太太说话的檀宁,直到这一刻,她丢下了所有之前对檀宁的不满和之前的那些不快,只剩下了担心。 隔日,檀宁到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叫来人开会:“马上找人跟Mark交涉,收购暴风!” 闻筠一听,马上出言相劝:“暴风是裘董想要的,这样做,会得罪裘董!” 檀宁眯眼:“所以呢?他可以冒犯我,我不可以冒犯他?” 这件事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传入了颜巧的耳朵里—— “我真的不知道檀宁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闻筠摇头,“你为什么不劝啊!” “我觉得挺好啊!”李瞿满脸是笑,“虽然现在明面上是六大公司位于第一梯队,Walt和Sunday这些原本在领域里的老牌的电影电视公司也就算了,那科技公司A3和电商公司Avawa也来分一杯羹为什么的?难道不就是看着Kibble做的很好,眼红这块蛋糕吗?这些公司的市值,可能是都比Kibble高,Avawa的市值是Kibble的十倍,A3的市值是Kibble的近二十倍,但在本行业中,Kibble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如果不是看Kibble崛起,做到独角兽的地位,这些公司真的会进入这个市场吗?Avawa虽然家大业大,但是想要铲掉檀宁,也不是一时半会就真能做到的,他顶多砸钱,但上一个靠砸钱跟Kibble竞争的公司,在六年前,就倒闭了,曾经那家公司也是所谓的行业巨头。难道,以檀宁的实力,还要真任他裘董拿捏吗?” “话是这么说……”闻筠还是有些担心。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谢缙的人。” “咦?这样吗?”闻筠有些意外。 “是谢缙把我送到檀宁的身边的。” “监视檀宁吗?” “不是啦,是让我保护檀宁。” “你知道,谢缙家里是原本是黑帮的嘛,所以谢缙很懂小儿怀金的道理,檀宁也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檀宁也没想要为了钱,弄到很危险的地步。所以,檀宁一开始就和谢缙他们风格不一样,很稳,又很踏实,可我觉得,太稳了。” “咦?” “檀宁最近有了一股狠劲吗?哪怕这股狠劲是被女人给逼出来的。” 闻筠顿了顿,这个李瞿,看着是个粗人,但分析起来,也不是全无道理。 颜巧有些不敢相信,檀宁会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很难说,她的内心一点浮动都没有。 甚至是感激,倒不是感激檀宁没有把自己送去给裘董,而是感激自己好像没有白等这一天的到来。当时自己硬赖着檀宁要跟来云南,那之后她怀疑过,也打算撤退过,但发生了这么多事,绕了一圈,这个当时几乎是赌一把的决定,到最后,是对的。 就在杨纾跑路的两周前—— 颜巧的闺蜜踏入她家家门:“喂,你说到底是我倒霉,还是你家杨纾倒霉啊!” 正在看书的颜巧,抬起眼来:“又怎么了?” “我又遇到他,他又跟别的女人在逛街。你都不知道他看到我的那样,立马就把搂着的手给放开了,我那时真不知道是该可怜那个女生好,还是可怜你好。”闺蜜边说边翻白眼,为颜巧忿忿不平,但是颜巧,平静的很,对这些事情,都已经懒得听了,“分手吧!不会真是要跟那种垃圾男人结婚吧!” 颜巧对这件事的态度异常坚决,那不是闺蜜第一次劝分了,每一次,她都十分肯定地说:“不分。”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到底你图什么?”闺蜜不解。 “有一件事,只要有杨纾的身边才能做的成。” “什么事?” 颜巧停了停,终于道:“到檀宁的身边来。” 她煞费苦心,在杨纾身边熬了十年,总算得到机会,来到那个她好奇了整整十年的檀宁的身边…… (辛苦各位没半点肉,就这么清水地看到这里了,感谢支持。鞠大大的躬。 我在隔壁开了谢缙的故事。 但请在追檀宁的朋友们请不要放弃檀宁。 故事到此,全都是我埋的坑。 后面开始填坑、反转和……炖肉。 檀宁和颜巧,绝不辜负各位!) 20年少时光 12年前。 颜巧20岁,杨纾21岁,檀宁21岁。 这一年夏天,颜巧拖着行李箱,从国际航班的到埠大厅出来。 她手持着电话,正和杨纾聊着:“我到了。” “抱歉,宝贝,没办法去接你。”正值世界杯,她知道,杨纾这几天应该都在熬夜看球赛。 “没关系啦!我爸来接我了。”颜巧笑着说,挂了电话。 她并不觉得失望,毕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她也没有很期待,要见杨纾。 其实从没谈过恋爱的颜巧,不知道喜欢一个究竟是什么感觉,但她,并不讨厌爽朗的杨纾,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告白。 颜巧出生在一家公务员之家,父亲是卫生部的官员,母亲是教师。 在这种父母皆在单位里象征权威的家庭里出生的颜巧,可以说是视“听话”为唯一的行事准则。 出国念书之前,颜巧从没有在晚上十点之后回过家。她一路遵照着父母规划好的人生路线前行,从没有出过错。 从小到大,她都是父母、老师还有隔壁家的家长眼中的“乖孩子”,就连在颜巧当时和杨纾的恋情当中,颜巧扮演的也是个二十四孝女友的角色。 她不仅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照顾好杨纾,对杨纾那些莺莺燕燕也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不用有人来说“男人嘛,都很花心”,颜巧自有分寸,就跟天生就懂这些道理似的。 很早,颜巧就知道,杨纾有其他女友,在朋友的口中,无意在杨纾家发现的别的女生的贴身衣物,化妆品,或者是对方直接打来的挑衅电话,对方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要不是你爸是官员,杨纾早就跟你分手了。” 当时,颜巧很平静地挂了电话。颜巧的闺蜜有些无言地看着颜巧:“你不生气嘛?” 颜巧那时和朋友在咖啡店里吃甜品,她铲了一勺芝士蛋糕:“为什么要生气。” 她是真的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吗?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太爱杨纾了,还是你根本就不爱她。” 其实,颜巧也不确定。 “为什么不分手呢?” “找到下家再分。”颜巧是这么说的。 闺蜜哑然:“你当找工作啊!” 她已经想好下家了——檀宁,杨纾嘴上的那个好兄弟——只是还没有接近那个人的机会。 其实,颜巧也疑惑——杨纾既然有其他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跟她分手呢? “正牌女友、妻子这种角色,就跟当权者的道理是一样的,谁上去都一样,她没什么不好。”杨纾是这么对檀宁说的。 那一年,杨纾和檀宁大叁了。 檀宁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前两个月,他到杨纾的公寓时,无意撞到一个女人,和杨纾光溜溜地躺在床上。 他知道,杨纾有个在国外念书的女朋友,那个时候,还没暑假,也就是说,躺在床上的那位,并不是杨纾常常打电话叫的那位——“宝贝”。 “你换女友了?”在那位女人离开杨纾家,之后,檀宁这样问。 “没有……前几天夜店认识的……”杨纾说着,就来了方才那番“谁上去都一样”的言论。 “哦……”檀宁还没谈过恋爱,不懂。 “等你谈了,你就知道了,谈恋爱结婚要找我宝贝那样的。”杨纾说着话的时候,点起了一根烟,靠到了沙发上。 “哪样?”檀宁低着头,问。 “贤惠,温柔,懂事!” 檀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杨纾的那位“宝贝”确实很符合这些设定。 檀宁没见过那位“宝贝”,他只知道,那位“宝贝”,只有暑假会回国,回国之后,都会过来给杨纾打扫公寓,把杨纾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洗,还会给杨纾做饭。 绝对是很贤惠。 有一次,檀宁留宿杨纾家之后,落下了自己的衣物,再来找的时候,杨纾说:“去我的衣柜里找一下,可能是被我宝贝洗掉了。” 他很尴尬地发现,他落在杨纾家的贴身衣物也都被洗干净,折好放在一边了,他拿起来闻了闻,有一股很舒服,很温柔的清香。 檀宁经常找杨纾蹭饭,大部分时候,杨纾也不知道吃什么,只能点外卖,或者由檀宁下厨。 只有在那位“宝贝”回来的时候,便当会有多的一份,水果也会有多的一份,还有零食和点心,都装在保鲜盒里,水果甚至是已经洗干净切好的。 “那份是你的。”杨纾看到檀宁在冰箱里看着装在保鲜盒里切成块的哈密瓜愣了一下,“我宝贝说,让你带走的。” 他顿了顿,只道:“谢谢。” “我跟你说了,谈恋爱结婚要找我宝贝那样的。”杨纾从冰箱里捞了一瓶啤酒出来喝。 而对于所有男生的陋习,抽烟,喝酒,没日没夜地玩游戏或看球赛,夜不归宿,不小心犯了所有男人犯的错,这位“宝贝”,重来没有查岗或者是苛责过。 总是杨纾主动给“宝贝”打电话:“宝贝,你在干什么,宝贝,你有没有想我?” 杨纾忘了去接她,生日礼物,情人节礼物,圣诞节礼物,也都没关系,更不要说什么在一起一周年纪念日,接吻一周年纪念日,杨纾早都忘了。但神奇的是,他们从来没为这种事情吵过架,他们只为一件事吵架。那就是,他“宝贝”的追求者。 “他都知道,你有男朋友了,还约你去图书馆,就是想挖你的墙角!” “不准去!为什么要跟别的男生去什么烧烤,有女生也不行!” “宝贝,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穿这种超过膝盖的裙子出去!” 檀宁多数时候,总在边上一边吃着西瓜,一边默默听着杨纾打电话。 顺便说一句,檀宁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把西瓜切成一块一块的?西瓜不应该是直接开瓢,用勺子舀才最好吃吗? 檀宁和杨纾,大一时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杨纾已经每天晚上泡酒吧开趴体。 同一时间,檀宁也出现在酒吧。 “帅哥,请我喝一杯吧,帅哥!”有年轻女孩在他经过桌子的时候立即拦住了他,揽过他的手臂。 这个脚踩着几乎快要穿烂了帆布鞋的高个男孩微微一笑拒绝。 “那我请你喝一杯总行吧。” 檀宁拿开了年轻女孩的手,去了洗手间。 他在洗手间隔间里,贴上了带有电话号码,代写作业、论文的字条,便离开了酒吧。 一个小时之后,杨纾上厕所的时候,看着那个纸条,撕下了最后一张。 两天后,檀宁第一次见到了杨纾。 “就是你啊!代写作业……” “叁次九折。” “成交!” 就是这样,两个人开始走得近。 “考试作弊接吗?代写论文接吗?” “接。介绍客户来,免单一次。” 杨纾一开始觉得檀宁这个人,真是想钱想疯了……直到某一次,在考场上,檀宁出手帮了他一次。 那次的监考的老师出奇地严格,一直盯着自己。突然,身后传来檀宁的声音。 “老师,请问,现在可以交卷了吗。” 杨纾一顿,见监考老师回过身,走到讲台前,而檀宁大大方方走过杨纾的身边,直接将一张写了杨纾名字的试卷趁机塞给了他。 还好有这张卷子。 杨纾也不用辛苦怎么把小抄拿出来了,他装模作样地写了两笔,终于顺利交了,迈出教学楼之时,有人对他吹口哨,他转过头去——是坐在教室外的栏杆上吃着冰淇淋等着他的檀宁。 杨纾走来问:“你是拿了两张卷子吗?” “嗯。传试卷的时候,多拿了一张。” “你这家伙!”杨纾一把勾住了檀宁的肩膀,“冰淇淋喂我一口。” 檀宁真敢喂,但在杨纾一口含下去之前,就抽出手。 “喂!”被耍了的杨纾恼得要骂人。 檀宁把冰淇淋扔给他,跳下了栏杆走人。 没有檀宁,杨纾怕是很难好好毕业。 后来,他们渐渐混熟。 杨纾的嘴边,满是檀宁。 “檀宁,打球啊!” “檀宁,打游戏啊!” “檀宁,人呢!” 那个叫做檀宁的,好像都不能准时到,但颜巧记得他的名字。 “跟你说哦,好好笑哦,那天我跟檀宁在食堂吃饭,檀宁排在我后面,我转头看檀宁跟我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我问他,你站那么远干嘛,檀宁低头瞄了瞄我后面的位置,我才发现,我们中间站了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女生!” “你知道哦,我跟檀宁那天在球场上,跟隔壁班的赌球,痛杀他们……隔壁系的系花来给檀宁送水,都被檀宁拒绝了。啧啧,你说,这个檀宁,是不是其实是gay,喜欢我啊!” “我爸不是给我买了台敞篷车吗?我今天带着檀宁出去兜风,结果,遇到有人在游行,堵在人群里,慢慢挪,结果,檀宁的脸被路人给摸了。” 听着杨纾聊着那个檀宁,颜巧也会在电话那头,忍不住想,那个檀宁,到底是什么样的? 颜巧第一次见到檀宁的样子,是在这个名字被念了两年以后。 那一天,在杨纾学校的宣传栏上。 他获得某个竞赛的第一名,她可能当时忽略了奖金,檀宁会参加这种比赛,完全是因为有奖金。 她看到那张第一名的照片,只觉得照片上的人,意气风发,器宇轩昂,两道剑眉之下的目光炯炯有神——原来还是个帅哥。 其实那个人,就在两分钟前,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瞄了正在看自己照片的颜巧一眼便匆匆走了,他赶着去pizza店打工。 前脚檀宁刚走,后脚杨纾出来了:“宝贝,你来了!” 颜巧放过那照片,笑着朝杨纾走来:“你的那位檀宁,好像获了个奖。” “哦,那家伙就是钻进钱窟窿眼里了,为了奖金才去的。真的拿了个第一名,平常帮我们写作业,作弊也在挣钱,还要出去打工,连学费都是奖学金出的。” 颜巧和杨纾都生在中产家庭,周围没有这样的人。 “听说,家里很穷,山区出来的。” “照片看起来很精神!”就是这么一句,杨纾便不满。 “我就是说说!”颜巧真的就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杨纾嘴上这么说,但那句话,他放在心里了。 大叁这一年的暑假,杨纾很难在约到檀宁,每每给他打电话问:“你最近天天都在忙什么?” “有些麻烦事……” “你的打工呢?” “被辞退了……” 那是檀宁的在酒吧里贴纸条的生意,干翻车的时候。 但不是被校方抓到,而是酒吧的人。 那天,檀宁接了电话,和客户约在学生餐厅的大门口见面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那张在学生餐厅大门口的拿着电话东张西望的人,再看了看周围,有几个彪形大汉分布在一边,其中有个正用无线耳机打电话。 檀宁立马意识到不妙,这是酒吧里看场子的马仔。他转身就跑。 不料想,还是有人先发现了他,一个出身,将他撞倒在了地上。 那天,谢缙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21 谢缙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檀宁:“你就是在我们酒吧里做生意的人?” 周围的那几个彪形大汉立马围了过来,有人一脚踹来。 谢缙一喝:“滚一边去。” 那周围的马仔去都退下。 “你叫什么名字!”谢缙蹲下身来问。 檀宁看着眼前的男人,应:“檀宁。” 谢缙忽然一个巴掌挥了下来,抓起了他的头发:“听着,檀宁,这是你欠我的广告费,接下来,你每周天晚上七点,都过来给我的表弟补课来补剩下欠的广告费。” 檀宁当然不愿意,但这几个一看就是有黑道背景的人,他也是惹不起的。 他乖乖去了。 补了一个学期,那个弱智小孩终于在吃够他整个学期的白眼后,在期末考了个全班第五,那位总是笑眯眯,满手臂纹身的中年男人开始让他出入他家经营的夜总会跑腿,后来檀宁才知道,那位是谢缙的舅舅。 在夜总会的包间里,有人给檀宁递烟过来,他转过头去,摇了摇头:“我不会,也不吸。” “你小子……”对方又要伸手揍他。 “干什么!连我舅舅的家教都敢打!”谢缙再一次出现,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我的表弟可是从倒数第五,考到了正数第五啊!是打傻了他,你来给我表弟补课吗?” 对方连忙退到一边去。 谢缙的母亲家有黑道背景,谢缙的老爸是个银行家。 檀宁第一次被带到谢缙的书房,就被带到了几台电脑屏幕的椅子面前,几台电脑屏幕上,都是股票走势图。 他给谢缙倒了一杯酒来:“烟不会抽,酒会喝吧?” 檀宁也不会,但接了杯子来,喝了一口,立即皱着眉头,呛咳起来。 “威士忌。”谢缙笑道,“盯着,盯一晚,凌晨五点收市。” 他说着,自己在客房的沙发上躺了下去:“你家是做什么的?” “务农。”檀宁回答。 “你学什么的?” “计算机。” “哦……”谢缙什么都没再说。 第二天早上,檀宁被被谢缙一掌拍醒的,威士忌酒杯里的酒,已经清空了,谢缙一脸怒容瞪着他:“你小子害我一个晚上没了60万!” “……”檀宁瞪大了眼睛,“多少?” “美金!”谢缙让他滚。 第二天,檀宁自己来了,谢缙的妈妈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看到檀宁时,笑着说:“啊,这不是小缙的朋友吗!” “小缙……”檀宁很想问,这位大美人妈妈,知道你家“小缙”在外头都是怎么对我的吗?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去了谢缙的书房,谢缙也不吸烟,看到他,指了指边上的椅子,“今天不用打工和当家教了?” “嗯。”檀宁应着,乖乖帮谢缙干活。 谢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看这家伙很顺眼,哪怕他一开始的时候出手揍了这家伙。 谢缙当时在帮谢缙的舅舅操盘,洗钱。自然,那些事情,后来檀宁也有份了。 一年的家教,只是来观察檀宁的。 那时檀宁出入舅舅旗下夜店,从来不喝酒。 当谢缙跟着他,在洗手间里撕下他的“代写作业”广告纸时,轻轻一笑——“只是为了这点小钱吗?为挣点小钱而混进酒吧,观察踩点?” 他们甚至拿了自家产业的地图圈,预测他下一次会去哪家,果然,很快,就在酒吧里看到这家伙。 “为了这点小钱,真可惜。”他们大可以把檀宁直接一顿揍,揍到进医院里就好了,但是他们没有。 檀宁当了谢缙侄子一整年的家教,进进出出谢缙舅舅家旗下酒店跑腿,他看了很多,经手很多,但跟个哑巴似的,一句也不说,一句也不问,不是他的,一分也不拿。 他们这种干黑道的,自己没原则,却很欣赏这种明明很需要钱,但有原则话又少的人。 谢缙起身,去为他再倒一杯威士忌。 这一次,檀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喝了。 再后来,檀宁终于不会在盯盘时睡着。 甚至有次半夜把谢缙叫醒。 谢缙看着他那有些泛红的眼睛,不是睡眠不足,而是兴奋:“喂!钱还你了,叁倍。” 谢缙起来,一个晚上疯狂交易买进卖出几十手:“手续费不是钱吗?” 轮到檀宁在那张沙发上躺下,很顺手地拿过他茶几上的杂志翻着,吹着口哨。 谢缙听到口哨声停止的时候,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他以为檀宁睡着了,没想到,他只是看杂志看呆住了,顺便一说,那本杂志是大名鼎鼎的《playboy》。 没见过世面的檀宁异常认真地翻了一页,大概是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般尤物。 檀宁人生里的第一双皮鞋是菲拉格慕,那牌子的名字也是檀宁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是檀宁生日那天,谢缙妈妈送的:“这个很适合你。” 那天,檀宁在谢缙家吃饭,为他庆祝生日,但没有人提“生日”两个字。 谢缙送檀宁出门时,给了他一个信封:“我舅舅给你的补习费。” 厚厚一沓。 “和你前一阵子的失业金,明天开始,你有新的工作了。” 檀宁收下了。 那天开始,檀宁不再是穿着烂帆布鞋,在球场上,运球上篮的少年了,他已经半只脚跨入成年男人的亚马逊森林。 檀宁还没毕业,已经很习惯,穿着西装皮鞋,为谢家做事。 那日,他和谢缙拎着两个大旅行袋,一道到城中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找谢缙的舅舅。 行政套房里,已经有一堆男男女女在喝酒。 一脸稚嫩的檀宁,跟着比他脸熟一点的谢缙,在众人的疑惑的目光之下,走进行政套房的房间里。 谢缙的舅舅还在跟谢缙地声交代着什么,檀宁有些无聊了,走到房间的窗前,往下望。 半个繁华的城市,就踩在他的脚下。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有钱人,要把酒店盖在城区,为什么人喜欢高楼,因为当你站在某个高度往下看的时候,会有一瞬间恍惚,恍惚觉得自己在整个城市拥有一席之地。 很多年以后,檀宁在想起那个瞬间,才明白,那个感觉,就叫做——野心。 此时,外头响起隐隐的音乐,有人来敲门进来:“还不开始吗?” “你们可以开始了。”谢缙舅舅这么说。 檀宁坐在沙发边,不知道开始什么。 “他们两参与吗?”那人把目光投向了谢缙和檀宁。 “他们不玩。” 对方有些失望地走了出去,檀宁看谢缙的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微笑,望向他:“你是不是想玩?我可以成全你。” “我没有。”他不知道玩什么,选择否认比较好,而且谢缙这个表情,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 “啊……嗯……嗯嗯!”他的恍惚被外头隔着墙,恍惚的喘息打断。 他转过头看着谢缙,谢缙道:“派对开始了。” “你们走吧!”谢缙舅舅赶人了。 檀宁走出房间,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一愣。 方才的男男女女已经全身赤裸,桌面上还残留白色粉末,而已经有人叁叁两两地抚摸亲吻,甚至开始互相骑行。 谢缙转头看身后目瞪口呆的檀宁一眼,一笑,先走一步。 檀宁立马跟上。 两人站在快速下行的电梯轿厢里,谢缙调侃檀宁:“你硬了?” “怎么可能!” “那是什么感觉?”谢缙突然一步凑到他的身侧。 他立马下意识避开自己的裆部:“恶心的感觉。” 他知道谢缙不会像小时候的玩伴一样,伸手来恶作剧地掏他的下身。可那瞬间,突然想起,去年夏天,他和谢缙全身赤裸地跳进王寅家的游泳池。 他第一次对谢缙有了友谊的感觉。 他和谢缙,原本不可能会是一路人的。 那是他最早以为的。 他们从出生那时,就被划在了不可能相接的两个世界里,那些人,从一出生,优秀就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谢缙后来进入高盛,人生的第一个响亮的成功案例,就是把檀宁的创业公司烧到了行业巨头,股票涨幅超65倍,年纪轻轻一战成名。后被位列全球第一梯队的风头公司sb集团挖走,直接为某金融投资大佬做事,外人都知,谢缙会成为那位金融大佬的接班人。 从某种程度来说,后来的谢缙和檀宁,是互相成就。 檀宁大叁这一年的暑假还没讲完。 凌晨五点钟,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出已经打烊的夜总会,然后,找了个墙根,伸手按在墙上,一阵猛吐。 那就是檀宁大叁生活里普通的一天的开始。 那一阵子,他几乎没什么时间去学校。 他跟着谢缙和谢缙的舅舅应酬,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吐。 这一天,服务生走进这间豪华包厢的时候,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了,檀宁坐在沙发上,靠在茶几上睡觉。 “客人,客人……打烊了。”服务生来叫他的时候,他伸手到西装内袋里,掏出皮夹,皮夹掉在了地上。 服务生帮他捡了起来:“客人,账结过了。” 他伸手去抓放在桌上的皮夹,但怎么也抓不到。 还是服务生硬塞到他手上的。 他光是起身,用了十分钟。 好就好在,至少他还是能起身的。 他起身,晃晃悠悠走到了门口,上了计程车。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了。 他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西装,衬衫,裤子丢了一地。 他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十点钟,有条杨纾发来的消息:“我的宝贝回来了,给你也做了吃的,快点来吃!” 他起床,冲了个凉,从晕乎乎的感觉中缓过神来,找了T恤,牛仔裤,骑上自行车,去了杨纾家。 “你在做什么?”公寓里只有颜巧的时候,颜巧占了杨纾的厨房,杨纾睡醒闻从厨房飘来的香味,就知道是颜巧来了。 他摸到厨房,颜巧正把提篮捞起:“茶叶蛋。我煮了十个,都分好了,你放在冰箱里,早上起来热一下就好了。还有沙拉,我也分装好,十个盒子,每天早上倒油醋汁进去就可以了。这一份是你的,这一份,是檀宁的。” 那个时候,杨巧给檀宁准备食物也已经准备得很顺手了。 “我还煲了排骨汤,檀宁过来的时候,你跟他一起喝吧。” “这小子刚刚回我消息,现在人要过来了。” 颜巧听到此,点了点头——杨纾要她走了。 杨纾不想要自己见檀宁。 最开始,只是猜测,但后来,这猜测得道证实,毕竟,如果想的话,他早就介绍檀宁给自己认识了。 所以,她从来没见过檀宁,也从不跟杨纾提要见檀宁。 她也一直很识趣地避开杨纾和朋友在家的时间过去。 这天,檀宁和颜巧在杨纾家的公寓楼下擦肩而过。 “宝贝今天给我煲了汤,在锅里。” 檀宁打开锅盖,看着那锅热乎乎的汤,顿了顿,拿过勺子,舀了一碗,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地喝了起来。 几天后,当颜巧迈进杨纾家之时,愣了一下。 世界杯开始了,最近杨纾家每次在比赛夜过后,都需要打电话叫钟点工来清洁。 昨晚是1/4决赛第二场,杨纾他们难道是出门找酒吧看比赛了吗? 她疑惑打开冰箱门,冰箱里,只剩下一份杨纾的食物。 檀宁的那份已经拿走了。 杨纾也起床了。 “你没吃吗?”颜巧问。 “我不会热。”杨纾说着,在沙发上坐下。 “你们昨晚出去看球赛了吗?” “没有。在家看的。” “那屋子?” “檀宁收了。” “喔。”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后来,杨纾就看看开始很少提檀宁了。 颜巧第二年暑假回国,再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听说,他已经创业了。 “创业是要很多钱的。”那个时候杨纾赤裸上身躺在阳台的长椅之上,嘴里叼着一根吸管,手里抱着一个椰子,凉凉地说。 “你打算做什么?”这个时候的杨纾和檀宁都已经毕业了。 “应该是……回去继承家业吧!”杨纾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颜巧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檀宁是怎么过的。 听说他把工作室租在地下室,没日没夜地干。 当好几次,颜巧放在冰箱里的那一份特地给他的食物,也不见有人拿走,一直放到变质过期。 毕业后,杨纾和檀宁的关系渐远,颜巧便越来越少在杨纾嘴里听到过曾经他天天挂在嘴边的名字。颜巧自然也不会再问。 那个时候,不管是杨纾还是颜巧,大概都没想到,这个世界,真的是叁十年河东,叁十年河西。甚至用不到叁十年。 檀宁创立的Kibble背后有谢缙在替他融资,短短十年期间,把Kibble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创业公司,烧成了行业独角兽。 而同一时间,杨纾拆分杨氏集团,创立金融板块和影视板块。 杨纾的初步格局才刚刚形成,Kibble那边已经做到原创剧集,一部比一部叫好。 还没有做原创剧资本的影视板块的杨纾,一开始就将目光盯在了檀宁身上,开始疯狂买入卖出影视版权项目,偶尔去Kibble那边敲敲打打,探探情报,找找麻烦…… 22 其实,檀宁中间差点把公司给卖了。 Kibble的创立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在一开始的两年,檀宁就年入百万了,很快有人来收购公司,檀宁第一次决定卖掉。 那是檀宁人生里最惬意的一段时光,让他现在可以暂时地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地晒一晒太阳。那一年檀宁才24岁,而当时从高盛出来的谢缙跨入他家家门,要他接着做。 檀宁无所事事地考虑了两周之后,决定听谢缙的。 26岁那年,全行业都不景气。公司差点又一次被檀宁以9000万的价格卖掉,那个时候的檀宁,与第一次卖公司的心境不同,那个时候,他刚刚经历了人生里第一次忍痛裁员,坐在那间昏暗无日的办公室等消息的时候谢缙推开门说:“9000万。” 这和他们的预期有点出入。 檀宁只要8000万。 谢缙却说:“我没卖。” “为什么?” 谢缙淡淡看向他:“我要2亿。” 对于钱,檀宁的想象力和永远没有谢缙来得丰富,因为,毕竟谢缙出身就在钱堆里。 大概就是如此,谢缙和檀宁决定:“那就最后再试一次。” 那之后的第叁年,檀宁的第一部原创自制剧,让檀宁当年挣到人生的第一个小目标,谢缙让檀宁公司上市:“毕竟,要做更多的原创自制剧,就需要更多的钱!” 就这样,檀宁的公司上市了,后来便是飞速发展…… 再后来,当杨纾在杂志上看到檀宁和女主播Cindy的绯闻时,杨纾把手中的杂志一扔,不屑地道:“要不是那个谢缙,他檀宁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玩泥巴呢!” 这些年,颜巧用过很多办法接近檀宁,给杨纾支招给檀宁找麻烦就是其一。 买走檀宁要的版权案,让杨纾混进Kibble敲流程。甚至,她也曾利用工作之便想要采访檀宁。 “被打回来了。”主编来说。 “咦?” “那家伙,不接受采访。” 统统没用。 直到叁年前,颜父卷入了一桩倒卖物资的弊案当中。 其实,颜父不是什么高级官员,只是卫生部门的一位二把手。 在职业生涯的最后阶段,被记者爆料将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的疫情物资转手倒卖。 这件事,颜父是认的,颜巧在家里听到的父母吵架的时候,老爸说:“哪里能不做嘛!上面带头做,你不做,是什么意思,下面的人都在做,只有你不做,不是太奇怪了吗!你以为我想要那么一点小钱吗?我为的是立场!” 那位一把手很快就要退休了,那是老爸最后的一次提职机会。 他只是希望,能在自己退休前,再走一步,所以违背意愿,跟着一把手一起做这件事。 求的不是钱,而是一把手在走之前,给他一个上去的机会。 其实,这位一把手是个搞政治的高手,这件事是站队测试,如果你做,你就是我这个队伍里的,如果你不做,那你就不是我的人。 当时的涉案金额,也全部都往队伍里分了,稀缺资源怎么可能挣不到钱呢。 只是大头都在这位一把手手上,小头往下分,说白了,分钱入伙也不是真的想要大家一起发财,只不过是花一点点钱,拉下面的人来一起抵御风险罢了。 这件事,被一个跑社会板块的记者,给挖了出来。 老爸可能面临起诉,但有一天,杨纾却突然来告诉颜巧:“檀宁有办法帮忙解决。” “檀宁?”彼时的檀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吃饭要蹭的穷小子了,他是上市公司的创始人。 但他要怎么解决? 檀宁确实解决了。最后,那件事,一把手一人承担罪行,判处一年,颜父得以保全,后来顺利退休,再后来,因为中风过世。 弊案风波过去没多久,杨纾再次上门,道:“檀宁想上门来拜访二位。” “当然,当然。应该是我们去拜访才对。” 但似乎是檀宁拒绝了,坚持道:“我是晚辈,还是我上门吧。” 杨纾说这话时,望向了颜巧,颜巧知道杨纾在担心什么,只说:“我不陪同。” 杨纾似乎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颜巧终于见到了檀宁。 因为杨纾的不乐意,她只能像个闺中待嫁的女郎偷偷在阳台的落地玻璃窗背后,远远地看檀宁一眼,躲在房间里,忐忑地听着隔壁书房传来低低的对话。 檀宁在家中那一个小时,她都沉浸在一种不正常的紧张之后。 直到听到隔壁舒服的门开了,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不多时,有人来敲门。 颜巧怀着一丝期待打开房门,门前只站着杨纾一人,和她告别。 她点了点头,只道:“外头下雨了,开车慢些。” 她重新回到阳台,最后看到的是,他和杨纾一人一台车,前后离开。 那件事,让颜巧记了很久。 以至于,后来在Andrew的公司门口与从电梯里出来的檀宁差点撞上之时,便一眼认出檀宁了。 而从没见过颜巧的檀宁,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迈开步子出去了。 但现在,没关系了。 颜巧已经想好了,不管檀宁当她是什么,用来暖床的女人也好,还是真心喜欢也好,也不管檀宁那什么劳什子白月光。未来,不管檀宁去哪里,她都决定要跟定檀宁。 晚间9点,老太太和文姨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颜巧坐在客厅里,见两人回来,起了身。 老太太看着她一身盛装打扮:“颜巧,你这么晚了要出门?” “我去找一下檀宁。” “好,待晚了,你就让檀宁留宿你。” “嗯,谢谢奶奶。” 颜巧说着,这就转身出了家门。 外头开始飘细雨。颜巧打开了伞,走到路边叫了车来。 她一路神色凝重,走进前厅,步入电梯,耐心等着抵达檀宁家的楼层。电梯门外就是檀宁家的大门。她走到门前,直接打开了檀宁家的大门。 檀宁这晚正在书房看着材料,那是接下来要收购暴风的材料。 听到房门那边的动静之时,檀宁抬起头来,颜巧出现在书房门口。 檀宁有些意外,瞥了她一眼,淡淡问:“这么晚跑来做什么?” 颜巧没有回答。 檀宁低下头再去看财报,几分抱怨似的道:“等等我还得送你回家。” 颜巧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包,默默地将外套脱下,放在一边的椅子之上。 檀宁看了她一眼,她的风衣外套里穿的是条丝质洋装裙,很是漂亮优雅,明黄色的色调,衬得她的肌肤白皙透亮。 檀宁顿了顿,拿着笔的手托住脑袋,觉得自己看了太久,有些不舍地将目光重新移回财报之上。 而那边的人,已经解开了洋装裙的蝴蝶结扣,散开在腰际。下一秒,她枸勾起了肩上的细丝带轻轻的一提,那裙子便落在了地上颜巧的脚边。 檀宁皱眉,重新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只穿着蕾丝内衣裤的颜巧压住内心的慌乱,目光复杂。 颜巧已经伸手摸到背上,解开了白色的蕾丝内衣扣子,勾起内衣,丢在了地上。 檀宁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抓起遥控,关了窗帘。 颜巧侧过身,弯起腰,挑下内裤,抓在手中,终于一丝不挂,望向檀宁。 檀宁此刻是胸间震荡,雷霆万钧。 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脱到一丝不挂,他怎么可能没反应,他眉头紧皱,情绪复杂,是震惊,又是大喜。 半晌之后,他放下财报,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 两人对望了两秒钟,终于,檀宁垂下眼眸,没有犹豫将人打横抱起,送进了房间。 房间的大床上,檀宁倾身压在颜巧的身上,望着她,声音已经喑哑:“颜巧……你勾引我?” “嗯……” “我是谁?” 颜巧目光坚定:“檀宁。” 檀宁始终紧皱眉头,喉结滚动,道:“颜巧,我会对你好。” 颜巧点头,伸手摸到他的扣子之上,檀宁立即含住了颜巧的唇,将舌抵入她的唇齿间。 落在玻璃上的雨点渐大,檀宁幽暗的卧室里,很快两人便全身赤裸,互相交缠起来。 真正做事的过程……很快。而且也绝对算不上什么美好旖旎的体验。 檀宁将自己的下身真正抵进她的甬道之前,已经用了一个多小时试着进入了。 每一次,她痛得难耐的样子,都让檀宁放弃,然后,再重新调情,想尽各种办法再弄湿她。 最后这一次,檀宁是真耐不住了,即使知道她好像很痛,也是一咬牙,将自己的分身挺了半个进去。 颜巧忍着。 他耐心地吻着,再慢慢地走那剩下的一半, 但大概是前奏的刺激太长,那紧涩的包裹感,让他隐隐痛又舒服到,整个人都被一种强烈的刺激包围。 一股不详的预感来袭。 他想退出来,但这一走,一动,几乎只是挪了片刻。 又是一阵强烈的快感。 他想刹车,已经刹不住。 腰部一阵酸麻,毫无预兆的快感蔓延开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有些尴尬地看着颜巧,目光闪躲,想要掩饰什么。 但颜巧也并不舒服,整个过程,她几乎要痛死,只想要早点结束。 所以如果檀宁结束了,对她来说,倒是解脱。 他认了这难堪的事实,从她身下下来,先抽掉了自己装着浓稠液体的保险套,随意一擦拭就躺回床榻,望着天花板。他快速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之后,思绪是复杂的,前后挫败,后有震惊。 半晌后,他再度起身,抽过纸巾,拉过她,欲要帮她清理下身。 颜巧还有些害羞,制止他:“我自己来。” 檀宁闪避她的手,坚持要帮她。白色的纸面上沾了淡淡的粉红色:“你流了点血……” 颜巧点了点头。 “一点点。”他停了停,“所以,你和杨纾,没有试过?” “对……对啊……”颜巧背过身去。 她不让杨纾碰。所以,即使大概知道杨纾对自己不是忠的,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她还倒更希望有人能帮杨纾解决那些麻烦,这样,杨纾就不会跟豺狼虎豹一样全部心思都盯在自己的身上了。 她也不是讨厌杨纾,只是感觉更像好朋友。 跟杨纾在一起的时候,她也算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对一个人有荷尔蒙是什么感觉。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大概对……檀宁是会更多一点吧。 檀宁一时有些复杂,难以消解。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他只是,低下头去,含住了她的唇,重新吻起她来。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太感性,眼框甚至隐隐有点发酸。 他想对她更好一点。 想到此,他伸出手脚,将人整个圈在怀里。 她小小一只,简直就像上天订做给他的一样尺寸刚好,刚好能结结实实被他圈在怀里。 檀宁不知该怎么形容这胸口的震荡。 只有不断地吻她,吻她,才能疏解心底那有些发麻的感觉。 他再圈紧,紧到颜巧有点不舒服,难以呼吸了,伸手去推他。 “别闹,回来。”他不满,再抱住,又是吻。 “呼吸不过来。”颜巧说。 他这才停了停,将头抵在她的额顶上,将人压于怀间。 好一会,檀宁的声音有点嘶哑起来:“不要折磨我。” “我没有。” “你有,只是你不知道。”檀宁道,想起不久前的那些,他也是满腔委屈无处可说,他以为自己讨厌她发脾气,但后来发现自己更讨厌她不在乎自己,就算来骂他来打他,也比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舒服得多,“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我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颜巧欲要再说什么,檀宁已经低下头,将她嘴堵上,霸道地深入舌头,便是一段胡搅。 “唔……”颜巧被搅得有些呼吸不过来,轻轻皱起眉头。 “你别叫……”他皱起眉头。 “你很粗鲁。” “这是惩罚!”他不悦地说着,人已经再次翻身压住她,一下含住了她的胸部。 颜巧一顿,檀宁又起反应了,炙热的下身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腿间。 她刚刚意识过来,唇又被含住了。 他吻了又吻,给自己找补:“还不是给你叫的才起的反应!” 颜巧面红。 其实,他早就又有反应了,她叫不叫,他都会有——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一碰到颜巧,就如同从没见过女人的莽汉一般,总是这样急色——哦不对,是渴望亲密。 莫非真的就跟杨纾说的那样,男人是不能没有女人的,方才在把自己的罪恶的那一处埋入她身体泻出之时,虽然表现得很糟糕,有点慌张,但那一刻他才真的觉得满足到不能再满足。 他是不是以后都不能没有颜巧了。 想到这里,手又圈紧了些,这一吻,又温柔缠绵起来。 颜巧伸出了手,环绕他的脖子,他的手立即开始在她的身上探走起来。 可是,他也只是探走而已。 就这样,又吻了有足足半个小时,直到檀宁突然颓然地停了下来,将头埋在了她的胸前,叹了声气:“把衣服穿上,睡觉吧,我去给你拿一件我的T恤。” 他就要起身,颜巧突然拉住了人。 檀宁疑惑看她。 “你是不是很难受?” 檀宁有点尴尬,呛咳一声。 “我帮你打出来。” 檀宁摇摇头,不要,他不想要这样单纯泄欲。 但颜巧已经把手小心地把握住了他的炙热。 他一握,让他的小兄弟很是受用地又涨了一圈。 “我不会,你要教我。”颜巧道。 檀宁喉结滚动,败下阵来,终于点了头:“嗯。” 23 那日过后,可说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檀宁的变化。 他每天都容光焕发,最近几乎不系领带的他,每天都系上领带,精神十足地出现,整日带着微笑示人。 前两天,有位制作人递错了样片来,给他递了一个色情片。 他也没有发脾气,只是默默地把片子转发给了李瞿和闻筠,说:“那个谁,口味真重啊!” 有时,李瞿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甚至交迭长腿架在矮桌之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雨景带着微笑发呆。 李瞿和闻筠私下议论的时候,李瞿找了一个很贴切的形容——帅到像行走的荷尔蒙。 此外,檀宁把回来太太家吃饭的频率直接改成了每天,且不同于之前,檀宁最近吃完饭,通常都要待到老太太和文姨出门了又回家了才舍得走。 老太太和文姨,隐隐猜到他们关系的改变。毕竟檀宁最近看着颜巧的目光都能拉出丝来,每一次看到她,他的心都有一种被塞得满满的感觉,舍不得转开的眼。 而颜巧则是很不好意思去直视他的目光。 直到,颜巧有一天,再也忍不住对他说:“你能不要一直这样看我吗?” 他这有些尴尬地转开头:“虽然很难,但我试试。” 檀宁足足在老太太家赖了整周,这日要回家之时,他突然对颜巧说:“送送我……” “咦?”他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 “送我到车库。”檀宁道。 颜巧也只能照做,跟着他去到车库。 他走到驾驶位车门前,停下脚步来,看颜巧:“还疼吗?” 颜巧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檀宁会这样问。 那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还好了。” 檀宁点了点头。 “开车小心。”颜巧交代。 檀宁应声“好”,但没丝毫要走的意思。 就这样,两人对峙了一会,檀宁突然伸手拉人,将颜巧抱在了怀里。 颜巧顿了顿,这是那日过后的第一次亲密举动。 “抱我。”檀宁在她的耳边命令。 颜巧伸出手,抱住了檀宁的腰。 “抱紧一点。” “……”她收了点力。檀宁偷偷一笑,有被满足到。 就这么抱了莫约叁五分钟,檀宁放开了她。 颜巧以为就这样了,他要走了。 但没想到,下一秒,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低下头,便亲吻起人来。 颜巧有点担心,自己送的太久了。 回应他的吻,都心不在焉。 即使明知道,在这里接吻,主屋那边是不可能听到的,但还是吻得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 檀宁不满,吻过一轮,又把人抱住。 “高中生的进度,都比我们快。”这话好像是李瞿之前告诉他的。 他渴望和颜巧亲密。之前八匹马赶在自己后头,他都不想碰Cindy一下,当时Emma箭在弦上,他也能停得下来。现在,却是每天都想着要怎么把颜巧骗出来,抱上一下,再亲上一会,要不是知道她疼,就想要拐她回家好好压在身下疼上一番了。 “好了,很久了。”颜巧有些担心被老太太察觉到不对劲,催他走。 檀宁老老实实放了手,温柔低声道:“晚安,我明天还会来。” 这日下午,檀宁人来的时候,颜巧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她真的很爱睡沙发。 檀宁想起,她之前也曾在沙发上睡过。 之是好像他搬回家之后,颜巧就再也没有在家里穿过睡裙了。 她穿着居家便裤和T恤,大概是有点热了,睡得脸颊红红的,在檀宁眼里,那画面简直能让他的心都软下来。 他突然起坏心眼,伸手抽了张纸,拧起一个条,伸入颜巧的耳朵里。 颜巧觉得有点痒,扭了扭身,他再转而逗弄起她的脖颈,她挥了挥手要打掉,翻了一个身,露出了胸前的一片雪白。 檀宁顿了顿。 看了看自己手中刚才公开逗弄他的纸巾。 他有什么毛病,他明明可以用自己舌头,却用纸巾? 他想用舌头逗弄她的耳朵,舔舐她的脖颈,甚至想要,舔舐她白皙光滑的那团隆起的柔软。 这个念头几乎是刚起,檀宁意识到不对。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果然,已经起反应了。 他到底在干嘛?一天天的自找麻烦。 想到此,他将纸一扔,起身来,再望了一眼她胸前被挤压出的圆滑,然后,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这一看,檀宁十分尴尬。 颜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睛看着行为鬼祟的自己。 所以,他刚刚看她胸部的那一幕,她是不是也看到了? 下一秒,颜巧坐了起来。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气氛有点微妙。 是的,颜巧看到了。 看到他盯着自己的胸部看。 如果杨纾这样对自己,她一定会讨厌地包好自己。 但檀宁这样,她只会故意当作不知道,然后,换角度地各种引诱他看,甚至想问:“好看吗?喜欢吗?想要碰一下吗?” 意识到自己颅内这些罪恶的想法之后,她有些愧疚,因为她明知道檀宁最近因为她痛在禁欲。 最近,奶奶和女佣出门没多久,他就会钻进厨房,直接拉起她吻了起来,一直吻到院门外传来奶奶和文姨回家。 但也仅仅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她知道,他有生理反应,但他都会小心控制。 尽量不让自己有任何让她觉得不适的行为。 所以,就是这样,他们真正发生关系的一个月以后,她和檀宁除了接吻,也都没有做什么,即使,一个吻通常是从老太太出门接到老太太回家才能停,吻到他难受地停下来,说“我去冲个凉”。 想到此,她决定还是把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丢下一句“色鬼”,便穿上拖鞋起身走人了。 这边,檀宁一震,颜巧骂他! 可是,很奇怪。他并没有一种被骂的不悦。 甚至可以说是刚好相反,他甚至,有点享受。 他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啊?他要不要,让闻筠帮忙约个心理医生?在自己真的变态之前,他觉得自己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最近,颜巧觉得檀宁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这天晚上,她被檀宁压在沙发上亲的时候,檀宁会用自己的下身去顶颜巧。 她皱起眉头,微微推开人。 之前,他明明都会藏好的,如果不小心顶到她,也会立即缩回去。 现在,都要换她来提醒他了:“你硬了。” “嗯。”檀宁没停地舔舐着她的耳朵说,“早都硬了,硬很久了。” 颜巧一愣,檀宁停了下来,看着她说:“过几天,陪我出差。” “什么?” “陪我出差叁天。”檀宁说着,已经捞过人,继续吻着。 颜巧并不想来,她不需要想就知道,檀宁这出差不是带她去干正经事的,他只是想想要借着出差外宿的名义,跟她一起过夜,要做什么,恐怕就是男人都很喜欢的那件事。 但她最后还是抵不过檀宁的死缠烂打。 这次公司去了四个人和制作公司的主创人员四位,入住了距离城中莫约叁个小时车程外的这家度假村酒店。 这次的项目是这位温泉度假村投资的,一行人在他的邀请之下过来参观,顺便讨论项目细节。 这趟行程,八个人,分别被安排住在两个温泉别院里。 这两间温泉别院面对面,都是楼上两间卧室,楼下两间卧室加起居室的格局。 下榻酒店的第一个晚上,夜晚十一点,一行人还在温泉别院的大露台之上喝酒聊天。 颜巧不胜酒力,只喝了两杯葡萄酒,就已经困极到频频打呵欠。 檀宁第二次见她打呵欠时,凑到她边上,低声说:“你可以去休息了。” 颜巧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大家都还在桌上。 “去吧。”檀宁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便起身和大家道了晚安。 身下的一行人则接着聊。 颜巧上了二楼的房间,拿了衣服,洗簌后便上床睡去。 躺在床上,颜巧看着门思索起来。 她是这趟行程里唯一的女性,和檀宁、闻筠、李瞿四个人同住一个别院。 他和檀宁很自然被分到了二楼的房间。二楼有两个房间和一个浴室,檀宁睡另外一个。 她在想,今晚,他会不会走进自己的房间…… 楼下的大露台传来檀宁他们聊天的声音,有人哈哈大笑。 不多时,颜巧就在他们的笑闹声中有了睡意。 其实,她睡得很浅,迷迷糊糊,睡睡醒醒,翻来覆去。 期间醒来两次,都在想,檀宁回了隔壁的房间了吗? 她好像没有听到隔壁的浴室传出过水声。 不知是几点,楼下响起了椅子被搬动的声音。 然后,传来了有人步上楼梯的声音——也只可能是檀宁。 檀宁回房时是夜里两点,但颜巧不知,她只是在迷迷糊糊的梦境之中听到了隔壁浴室里传出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淋浴声。 这一阵子响动持续了一会,没有多久,浴室的门关上,檀宁的脚步声远了,大概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颜巧觉得这个晚上应该就要落幕了,翻了个身,准备沉沉睡去之时,檀宁房间的门再度开了,檀宁的脚步声又近了,停在了她的房间前面。 檀宁没有敲门,他直接按下颜巧房间的门把,檀宁很满意颜巧没有锁门,关上门之后,他上了锁。 他直接爬上了床,在黑暗中,从后方捞住了颜巧,伸手圈紧。 颜巧完全醒了,檀宁将头抵在颜巧的头上,闭着眼睛笑着说:“牵着你都会硬。” “咦?”颜巧皱起眉头,“檀宁,你很夸张!” 他们刚刚是在桌上偷偷牵了一会手牵手,但很快檀宁就放开了,原来是牵硬了吗? 檀宁完全不介意被骂,他最近也越来越喜欢跟颜巧说这些下流话,他把人抱得更紧了些:“感觉很好。” “什么?” “我在楼下谈工作的时候,一想到,有你在楼上等我回来睡觉的感觉,很好。想到也会硬。” “……我没有等你,是被你吵醒。” “你没有锁门。”檀宁淡淡笑着,声音温柔,“本来,如果你锁门了,我就放过你。” “……那我明天锁。” “不准。”檀宁笑意更深,将人翻了过来,压制在自己的身下。 檀宁已经含住了她的唇,轻轻地吻着她。 房间里响起湿答答的唇舌相接的声音,黑暗间,檀宁看着身下的颜巧:“还痛吗?” “痛。” “没关系。”檀宁并不介意,“跟上次一样帮我也可以。” 说完,檀宁已经再度含住了她的唇,探入舌头…… 檀宁说的对,感觉是很好,等了很久,他终于来抱住自己那一刻的感觉,也让颜巧心满意足。想着,她伸手回抱住了檀宁,轻轻地伸舌回应檀宁。 檀宁伸出手,探进了她没有穿内衣的胸部,小心揉捏了片刻,便立即除去彼此的衣服…… 第二日的光景和第一日也是一样。 檀宁结束和制作人投资人的聚会之后,便回来洗澡刷牙,再摸进颜巧的房间,像昨日一样,脱光彼此,吻足摸足两个小时,让颜巧帮自己打出来。 夜晚,叁点。 颜巧和檀宁一丝不挂在床上,互相纠缠着。 房间里响着唇舌交接的汲汲水声,还有……檀宁轻轻的喘息。 颜巧的手正握在檀宁的挺立之上划拉着,他知道,檀宁快了。 他的眉头,越拧越紧,吻颜巧时,也越来越粗鲁,甚至揉着颜巧胸部的手,也开始用力了。 “纸……”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 颜巧去床头抽纸,顺便加快了速度。 他抓过纸来,抱住了颜巧,换自己的手,最后划拉一阵,然后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 颜巧伸出手来,甩了甩手,好酸啊!划拉了她近半个小时。还不如忍着痛一痛算了呢。 她哀怨地看着檀宁。 早上颜巧醒来之时,熟睡的檀宁正紧紧圈着自己。 那张1.5的床上,他们全身赤裸,贴着彼此,只用了一半——都在颜巧的那一半。 檀宁的无意识顶起的下身也贴在颜巧的身上。 房间里,充斥着隐隐的床帏气息。 昨天晚上,檀宁尝试了一下进入颜巧,但只开了个头,颜巧已经痛到要飙泪,檀宁立即退出,抱住颜巧,连说对不起。 第叁个晚上,檀宁已经很自觉,绝不起任何尝试的念头,自己去抽纸。 就是这样,过了叁日,第叁日要离开酒店的时候,颜巧去帮檀宁整理他的行李,檀宁房间的那张床上没有任何睡过痕迹的床,想起这叁日夜里发生的事情,颜巧提了提最近运动量有些过的手臂,不禁有些面红。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24 从温泉度假村回来之后,没有多久,檀宁马上又接着出差。 每天晚上,檀宁会在颜巧睡前的时间打来一个小时左右的电话。 有的时候,颜巧都听到那头的招呼他喝酒的动静,他也坚持要打完电话。 颜巧困得不行了,檀宁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颜巧醒来的时候,会收到半夜檀宁给她发来的消息:“回酒店了,好想你。” 每当颜巧看到檀宁的消息时,总会微微一笑,被檀宁需要的感觉,很好。她也很想檀宁。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她好似一次都没有杨纾身上体会过。 从前,杨纾也有去不完的酒局,参加不完的聚会。 但当时颜巧总能安心入睡,也不会在第二天一醒来就检查有没有杨纾发来的消息。 现在,颜巧却总会在睡前,睡睡醒醒地等檀宁,等檀宁给自己发他到酒店的晚安消息。 有的时候,檀宁会在半夜给颜巧打来电话,吵醒颜巧,跟颜巧说两句话,说到两个人都睡着,电话不知道何时挂断。 这天晚上,颜巧在浴室里,坐在浴缸里的时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 不久前,檀宁在上面留一个小小的吻痕,到现在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颜巧算着他出差的日期,大概就是明天。 他们要不要约着出去看场电影,吃顿饭?或者干脆就,她去机场接檀宁? 檀宁回来的那天,一下飞机,就直接回了老太太家,那是晚上九点半,文姨正巧出来,看到进门的檀宁一愣:“啊,檀宁,你不是明天才回吗?” “事情做完了,就回来了。”他简单说。 “吃过了么?” “吃过了。”他微笑应,“不用管我。” “好。”文姨应着,看着檀宁直接叁步并作两步踏上楼去。 浴室传来水声,颜巧刚刚洗完澡,关掉水闸,拉开浴室的玻璃门,打开浴室外的柜子。 看着空空如也的柜子,颜巧一愣——她忘记给浴室补充浴巾了。 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 她顿了顿,打算拿着衣服到房间里穿好了。 想着,她小心开了条门缝,先望向外头,这一瞧便是一愣,檀宁在二楼的客厅,他坐在沙发上,听到颜巧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 颜巧立马关上了门。 狭小的浴室里,仿佛可以听到自己胸膛的心跳声。 檀宁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想到此,却露出微笑来。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颜巧回了神,问:“干嘛?” “出来。”檀宁在外头说。 “我没穿衣服。” “我知道,出来。” 颜巧犹豫两秒,再度拉开浴室的门,只开了条缝,檀宁手里拿着浴巾,展开来。 颜巧开了门,迅速出来,躲进檀宁手中的浴巾里。 檀宁立即把人包好,打横抱起,送进了房间,放到了床上。 他看了一眼颜巧,又起身,出去了。 趁这个当上,颜巧从床上坐起,把浴巾围好。 檀宁很快折回来,手里拿着个吹风机和一条干毛巾,他看了坐在床上的颜巧一眼,关了门,上了锁。 颜巧顿了顿,檀宁已经走来,坐在床沿,开始帮她擦头发,稍微有些干后,插上了吹风机,小心地为她吹起了头发。 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吹风机响动的声音。 檀宁的大手温柔又小心。 等她的头发吹到差不多干了,檀宁将吹风机放回到了床头柜之上。 两人互相望着彼此,檀宁的眼睛里满是温柔,而颜巧的嘴边则是带着甜甜笑意。 就这么互相对望了一会,终于,檀宁问:“有没有想我?” “有。” 檀宁满意地笑了,道:“有多想?” “没有多想。” 檀宁再一笑,道:“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 颜巧一愣,面对这直白又肉麻的情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几天,我想了想,我本来想再给你多点时间休息,但你迟早要适应,不能每次都用手。”檀宁说着,已经伸手拨下了颜巧的浴巾,将人压倒在床榻上,“所以,我今天要……亲自来。” 颜巧没有意见:“你小声点,奶奶在楼下。” “好。”他一边吻向颜巧,一边弓起腰,伸手摸向自己的皮带。 后来,这件事,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她最近叁天两头会被他拐骗回他家,美名其曰,早点适应。 晚间十点,颜巧醒来的时候,光溜溜地躺在檀宁的身边。 他们一个小时前,刚刚结束一次。 后来,她睡着了,不知怎么枕在了檀宁怀里。 檀宁正在看材料,那只枕着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圆润的肩膀。 她轻微的动静,大概是被檀宁察觉到了。 他微笑说:“既然醒了,那就亲我吧。” 颜巧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还要吗?” 檀宁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到床头柜上,翻身压到了她的身上,下身的坚挺抵住了颜巧:“你还没适应好不是吗?不要偷懒。” 她觉得最近她已经适应得不错了。 至少不像最开始那么无法在这件事当中获得一丝快感。 “什么样才算适应好?”颜巧问。 檀宁回答:“主动热情,求我疼你。” “这……很难吧?” 檀宁脸色一暗:“是我的错,我改进。” 颜巧有些脸红,扭开了头:“倒也不必。” “要!应该的。”他认真地说,不容拒绝,低下头吻她,舌尖舔过她的脖颈,渐渐往下,在她的胸部上舔舐到两颗蓓蕾都起立之后,他的舌头继续探走。 经过她的腰腹之后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之后,颜巧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腿张开。”果然,在她紧紧并拢的双腿面前,檀宁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命令道。 “不要……” “快点,乖。” 她不接受,檀宁干脆自己伸手张开,将头埋入她的两腿之间,伸舌扫过她的花心。 她的身体轻轻战栗。 檀宁受到鼓舞一般,开始细心温柔地舔舐起了她的花心。 她微微皱起眉头,起初还努力想要并上的腿很快就因为羞耻和愉悦夹击,让她轻轻出声道:“不要……” 檀宁仿若未闻,卖力变着花样舔舐着她的花心,一会加速一会加力。 下身传来暧昧水声,不知是檀宁的清涎还是她不断溢出的花露。 颜巧伸手抓住了被单。 檀宁却舔舐得更加卖力。 颜巧地下头,看着他微微闭眼,长睫在昏黄灯光下轻颤,灵巧捋着她的花户,抵着花心。 那不断挑逗的愉悦之感让颜巧忍不住弓起了脚背。 檀宁将她的腿分得更开了些,将唇贴上,攻略着她的敏感点,一下又一下,让颜巧受用得忍不住扭起腰来。 “怎样?很舒服是吗?舒服就叫,求我给你。” 她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是舒服到不想他停。 他干脆再埋下头,继续滑动舌尖,来回舔弄,颜巧终不耐,轻轻咽呜出声。 檀宁加大了力度,狠狠挤压。 颜巧终于弯曲起脚,主动张开了。 臀上发了汗,檀宁盖住了她的花户,一阵又快又重的舔弄,她的脚终于越箍越紧到忍不住抬起了臀。 “檀宁!”她突然轻叫。 檀宁听到了,但并没停止,颜巧又是两声快速的轻喊,带着娇喘:“檀宁!檀宁!” 她已经被送上高峰。 空白了好几秒,等颜巧反应过来的时候,檀宁已经在为自己戴保险套,他带着笑,满意地看着她,伸手勾起了她身下的水,将自己的下身抵在她仍旧还敏感的花径入口,发力顶压起来。 颜巧皱着眉头,主动要求:“抱我,檀宁。” 檀宁立即抱住了人,再一个挺腰,将自己的分身没入她的花径,摇着床榻,律动起来…… 周日,坐在沙发上的一边用平板浏览着消息,一边等着家政做卫生的人,不再是颜巧了,而是这家的男主人——檀宁,而躺在房间床上,那个全裸的,则是变成了颜巧。 颜巧醒来的时候,檀宁已经不在床榻。 她起床,拿了衣服穿上,走出房间,家政已经做完卫生离开了,厨房传来香味和檀宁嘴里哼哼唧唧的小曲儿。 “你在……做什么?” 听到颜巧的声音,檀宁转过头来,站在岛台边微笑:“你醒了。” 颜巧看着那四眼灶台,每一只眼都在点火工作,食物的香气四溢。 “都是什么?” 檀宁得意地道:“那个啊,我一早去了市场,买了新鲜的筒骨,煲了骨头,卤了点牛肉,是给你炖的花胶银耳汤。” 话说着,檀宁已经把咖啡放在你的面前,熟练地为她加热面包:“中午我打算拿这个我熬了四个小时的汤头煮个面条,配上这卤牛肉,再加把青菜。” 颜巧笑道:“看不出来,你也挺贤惠。” “我奶奶说,这叫疼老婆。”檀宁扬起下巴,看起来想讨一顿夸。 颜巧一顿,拿过咖啡来喝。 这一对新手情侣,拜檀宁的适应政策,上手的很快,现在檀宁几乎一有机会,就要将颜巧按在床上。 颜巧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喜欢我人,还是就喜欢我这身子!” “有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檀宁很强势,“一个小时之前,我真是单纯想看一下你在干嘛!” 这话是真,但大概这就是刚刚开荤的男人特有的反应吧。他总是忍不住。 他就算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目光,等一会还是会移向她,想知道她在做什么。 终于,在好几次之后,他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能抱一下吗?”他像个小孩一样祈求。 颜巧伸手抱了。 他发誓,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抱一下的。 可是人在怀里的时候,他又想亲了。 所以,他又忍不住亲了。 亲了两分钟,他就停不下来了。 他明明觉得很满足了,可是,他停不下来,而且,越发地想要更多了。 他抱着她的手,越圈越紧,下身也涨得难受。 “去床上好不好,我想躺着亲你。”他像个高中生,打算一步一步骗。 颜巧放开他,说:“不去。” 檀宁不管叁七二十一,已经把人打横抱起,送进房间,直接压下,勾在怀里亲。 “现在是大白天!檀宁!” “我知道,我不会做什么。”他是正人君子,可有他这样的正人君子吗?他在扒自己的裤子。 “穿着衣服在床上很难受。”他总有说词,“我只脱个裤子。” 是的,他确实只脱了裤子,就是他们两的裤子……还有她的内衣。 “这个也很不舒服。”他成功将颜巧的从衣服里掏出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确实妨碍他摸自己了。 只穿着T恤和内裤,确实是越亲越舒服。 但是,就是因为越亲越舒服,越摸越舒服,舒服到他的下身已经泛出湿滑的透明液体了。 他顺手去脱自己的内裤。 “这又在干嘛!”颜巧制止。 “流了点东西出来。”他老实承认,但补了一句,“我发誓,我不会做什么。” 他话才说着,已经去顶她的下身了。 五分钟以后,他决定脱了她的内裤,还是那个借口:“有衣服挡着不舒服。” “我知道下一句。”颜巧打住他。 “嗯?” “五分钟以后,你就会说,我只是蹭蹭不进去。” 他红着耳朵,要说蹭,他也已经蹭了有叁分钟了。 “……你已经湿了。你也想要。”他已经支起身去拿保险套了。 “檀宁!” “干嘛!” “你很色!” 反正,以前他在她心里是什么形象,他不知道,现在,他几乎已经彻底沦为一个没见过女人的无耻之徒,他就是贪恋她,要了还想要,总是要不够。 “要骂就骂。”他低声说,听着还挺委屈,“反正我想要。” 他说着,干脆脱了彼此仅剩下的T恤,吻住了颜巧,用自己的腿架开了她的腿,将自己的下身再努力伸一寸。 颜巧开始微微呻吟。 “舒服了?”他还没呢!他很惊喜地问。 “是痛的!你这个白痴!” “哦哦哦……我小心一点。” 就在他享受地进出甬道之间,床头的电话震动起来。 颜巧去拿:“你有电话。” “我不接。” “是李瞿。” “李瞿个鬼!不识相!”他抓过电话,一把扔出去,扔到房间的地毯上。 任凭手机在地毯上震动。 床榻也慢慢震动起来。 一个小时过去,李瞿等来了檀宁回拨过来的电话:“什么事?” “魏董对我们的项目有兴趣,要我们过去谈一下。” “魏董不是在美国吗?” “是啊……” “我不去。你跟闻筠去。” “咦?” 要他去美国,几天见不到颜巧,他怕会死的。 他现在只要一天没见到颜巧,他就全身上下不舒服。 想到此,他满意看着身边已经睡着的颜巧。多看两眼,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疼惜得不行。 他满足地抱过人来,颜巧睡得迷迷糊糊,在睡梦中,也捞住了他。 “老板,谈恋爱是好事,但是,你也要工作啊,有了工作,挣了钱,才能给颜巧买喜欢的东西啊!”晚点,换闻筠来劝。 “钱的话,我现在还有一点……” “那这样吧,你把颜巧也带去。” “我不要……” “为什么?” 他目光闪躲:“我怕倒霉遇到杨纾。” 他倒不是对杨纾有愧疚感。而是跟杨纾一样,他也不想让杨纾见到自己的女朋友。 “美国那么大,东部跟西部还有时差,怎么可能说遇到就遇到嘛!” “万一呢?你能保证吗!” “老板,你是怕杨纾抢你女朋友吗!” “这可不好说……”他干得出来,杨纾怎么就干不出来? “你要对颜巧有信心。” 他没有……最早被颜巧拒绝的事情,他到现在还记得,感情还要再稳一点再说。 “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点事情,为什么还要我跟着去谈。你们去,坐头等舱也好,住华尔道夫也好,费用我全报销。”他说什么都不去,说到这里,已经起身,又想起射什么似的回头过来,厉声威胁,“对了,项目要是没谈拢,就不报了。” 这根本是,谈了恋爱,就换了个人嘛。 以前明明是工作狂,现在是恋爱脑。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极端。选个中间值靠。 25 最后,檀宁还是去了,一脸倒霉地出现在了候机室。 李瞿和闻筠相视一笑,李瞿笑着压低声音对闻筠说:“还是你有办法。” “那当然。这种事情,打个电话给颜巧,让颜巧劝就好了。” 这可是颜巧用第二天全身酸痛几乎要下不了床的代价换来的。 这人还没离开床榻多久,电话就来了。 她接了起来:“干嘛?” “起来了吗?” “起不来。” “你不赶我走,也不会这样。”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他是自找的,“我出兵征讨还要理由吗,不应该是我想要就要吗?饿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那边的颜巧翻了个白眼,想挂电话了。 檀宁接着交代:“我今天出门前买了鸡,给你熬了鸡丝粥,热在锅里,你差不多就起来吃来吃一点。” “好好。” “衣服都洗好烘好放在柜子里了。” “嗯嗯。” “要回去的时候跟司机说一声,他就会过来接你。” “知道了。” 交代完这一通,檀宁又道:“你搬过来吧。” “不要。”颜巧一口拒绝。 “为什么?” 颜巧不应,他这点男人的小心思,路人皆知。她真搬过去,怕是天天都下不了床。 “你这样跑来跑去,叁天两头留宿,奶奶以为我……很色。” “你难道不觉得你确实也应该节制一点吗?”电话那头的颜巧凉凉地问。 檀宁被这么一说,犹如被人打了一巴掌,咬了咬牙道:“行!你不搬过来,我就搬回去。” “檀宁!”颜巧欲要骂人了。 那边却忽然道:“我爱你。” “咦?” “我爱你,颜巧,你在家里等我,要想我,要时不时给我打电话。我很爱你,颜巧。” 她听着他电话那头的话,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回答:“一路顺利。” “说你也爱我。” “我也爱你。” 他总算是满意,挂了电话,再看了看边上的两人,两人高高举着报纸,有够嫌弃,真是说的人不害臊,听的人都害臊了。 但檀宁一点也不在意。 这趟去美国的行程,没碰上什么幺蛾子事,事情一谈完,檀宁便立即回了老太太家。 到家时,是晚间叁点钟,他先轻手轻脚去房间了看了会颜巧,她睡得很熟。 檀宁看着她的睡姿,微微一笑,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后,转身去了衣帽间。 他刚刚放好行李,正打算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之时,一双柔荑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檀宁转过头来。 是颜巧。 “我吵醒你了?” “不要紧。”她微笑道,伸出手,把她脱西装外套。 “谢谢。”他微笑着,享受她的服务。他还记得自己最早的那点小心思,总想要她像个妻子一样,帮自己脱外套,那个时候的他,只能一点点、偷偷摸摸地要一点她的温柔,现在,这一点脱外套的温柔是不能满足他了,但还是让他极其受用。 颜巧不知他所想,只将他的外套拿了衣架挂起,挂完西装,她再一次走到檀宁的面前,伸手帮他松下领带,一边问:“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檀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自己解袖口的扣子,微微笑着:“不饿。” “嗯。”她点头,摘下领带,放到一边,转回头来时,他已经自己解衬衫的扣子了,颜巧顿了顿,好像没有她要帮忙的部分了,停了下来。 “怎么了?”檀宁微笑问,“怎么不继续了?我身上不是还有没脱的吗?” “裤子,你自己脱就好了吧!” “你帮我。”他带着笑意,牵过颜巧的手,盖到了自己的皮带上方。 颜巧低下头,很难不注意到檀宁那已经微微顶起的小帐篷。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 檀宁一笑,放开了她的手,搂过她的腰,将人贴向了自己,声音低哑:“现在,有点饿了……” 他说着,吻住了眼前的颜巧。 不多时,那个吻便在狭小的衣帽间里旖旎了起来。 颜巧很快觉得腿软,檀宁弓起身,叮叮当当地自己解开了皮带,褪下了裤子,直接将人抱起,送进了房间里。 隔日,当文姨带着吸尘器推开颜巧房门的时候,吓得立即退了出来。 这床榻上怎么还躺着檀宁。 檀宁在也就算了,两人还都光溜溜的。 檀宁一边舔颜巧的滑背,一边伸手摸着她,身下还在缓慢地进出,床榻也跟着有规律地缓缓欢晃动起来。 檀宁每走一步,都舒服道快要飞起,颜巧何尝不是。两人都沉浸在情欲之中,完全没注意到外头的响动。 文姨进来的那一刻,两人立即从梦幻中清醒过来,檀宁倒是淡定,伸手拉过被子盖住了两人。 “哟~抱歉。”阿姨笑着关了门。 颜巧怒目瞪向懒洋洋的檀宁,檀宁一副,也不是我让她进来的啊! “但你就是故意的!” 他承认是有一点,他恋恋不舍地从颜巧身上退了出来,起身去锁了门,重新回到床上,声音低哑看她:“继续?” 颜巧愣了一下,本以为她会拒绝,但不料她红着脸,应:“嗯……你快点……” 檀宁伸手摸了摸颜巧的花户:“你流了很多水……是不是我表现很好?” 颜巧被他的下流话说得恼羞成怒:“你要不要做?” “要要要……”他笑着,重新缓慢地进入她。 这老宅的东南角,一片旖旎春色。 没有一个男人不下流。颜巧算是知道了。 而且,他还能下流得理直气壮。 这天,午餐桌上,颜巧都抬不起头来。 檀宁倒是吃得很香,毕竟错过了早餐,还运动了一早上。 “昨晚回来的?”老太太在餐桌上问。 “嗯!半夜。” “不是明天吗?问本来还想让颜巧去接你。” 他笑了笑:“谢谢奶奶,昨晚有没有吵到奶奶?” 颜巧头埋得更低了。 “我睡得很好,不知道有没有吵到文姨。” 正在给叁位添茶的文姨,倒也不羞,道:“昨晚没有,今早突然看到檀宁倒是真有吓了一跳。” 看来早上发生了什么,老太太是什么都知道了,她哈哈大笑起来:“挺好挺好,年轻人嘛。” 颜巧把头埋得更低了点,伸手掐了檀宁的大腿。 这也就罢了。 檀宁那之后,就再没回过自己的房间,每天早上都大摇大摆地从颜巧的房间里出来。 某个周末,颜巧熬夜看小说,第二天起晚了,檀宁那时已经在院子里陪老太太喝茶。 文姨见颜巧醒了,笑说:“颜巧醒了,早餐我给你热着呢,檀宁一早就下来说你今早起不来。要我给你热着早餐。” 听这话的檀宁转过头来,望向颜巧微微一笑。 颜巧怕误会一般,连忙解释:“我是看小说看晚了。” “咦?檀宁说,你工作到很晚。” 这也没错!但怎么有种两边说辞对不上的心虚感。 檀宁已经走来,走到她身边:“睡饱了吗?” 简直是越描越黑,她怒目瞪向了人,檀宁!你找死! 由于越来越难在老太太和文姨面前做人,颜巧终应了檀宁,随檀宁搬出去了。 颜巧搬家的这日,他们先去了趟卖场,才回了家。 檀宁去整理那一大袋买回来的东西,颜巧则是在沙发上一躺,玩起了手机。 不多时,整理好冰箱的檀宁带着一杯冰淇淋一边吃着一边走了过来,在沙发的一边坐下。 颜巧看那冰淇淋,立即起身:“我也要吃!” “不给……”檀宁拒绝,默默吃着。 颜巧攀上檀宁的背,非要吃上一口。 檀宁笑着拿勺子喂她,两人抢的不亦乐乎。很快,一盒迷你装的冰淇淋已经吃完,而接下来,檀宁已经抓着颜巧,在尝她彼此舌尖仅剩的一点点香甜味道。 等这个旖旎的吻结束,檀宁目光已经浑浊,他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关了窗帘,将人压在了沙发上:“这次是你勾引我的!” 这样酣甜的日子,转眼就过了叁个月。 夏天又一次来的时候,再甜的热恋期也过完了。 然后,杨纾出现了——这次的情况,可不是一晃而过。 而是出现在了云南。 这个消息,檀宁是在一周前知道的。 那日,他刚刚结束一桩会议,出会议室没多久,便接到了谢缙打来的电话:“前阵子,杨纾回来了。” 檀宁一顿。 “他只待了一天,而且,在云南。” 檀宁眉头微蹙:“他来云南做什么?” 谢缙在电话那头一笑:“看来,你不知道啊!” 檀宁立即发现自己着了谢缙的道。整个云南,杨纾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他檀宁,还有一个便是——颜巧。 他不顾入境的危险来云南,肯定不是来观光旅游,他既然没有来找自己,自然是来找另外一个人。 而那个人,每天睡在他的枕边,和他一起吃饭,和他聊天,和他分享同一个冰淇淋或西瓜,还在床榻间分享彼此的体液,但那个人,只字未提杨纾…… 谢缙知道檀宁现在的心情,一定是复杂的,他干脆给檀宁的火上再浇点油:“我早就跟你说了,杨纾万一回来,你的女人还是不是你的女人,就不一定了。” 谢缙在暗示他,杨纾可能去见了颜巧,而你,是个绿头王八,被蒙在鼓里。 26 这天檀宁进门的时候,电视上正播放着Kibble最新推出的电视剧,但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电脑。 颜巧的手正迅速地在键盘上敲动着,键盘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她甚至没有看电脑屏幕一样,目光直直地盯着电视。 檀宁的脑海里闪过,很久之前,颜巧刚刚搬去奶奶家时,他问过奶奶:“她都在家里干什么?” “看电视。哦,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我是不懂,一边看电视,一边用电脑。究竟是看电视呢?还是玩电脑?” “你回来了?”颜巧问,他淡淡应了声“嗯”,忽然,房间那边传来手机的响声。 听到手机的声音,颜巧拿起遥控暂停了电视节目,起身去到房间。 檀宁想着奶奶的话,再次回想起了方才看到颜巧盯着电视机屏幕的目光,那不是看电视的目光,而是工作的目光。想到此,他走了过来,将目光定在了颜巧放在茶几上的电脑之上。 她人此刻大概回房间接电话去了,檀宁知道这样不好,毕竟他们从来没有看过彼此的手机和电脑,但还是忍不住一步跨向了茶几那边。 他的目光才刚刚停在她的屏幕之上,就是看了个大概,一排密密麻麻的字,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内容,啪第一声,电脑屏幕被按上了。 檀宁抬起头来,对上了颜巧的目光,她一脸认真,态度是,不要偷看。 “你之前……是记者?”檀宁问,之前颜巧要调到版权交易部门的时候,Mandy有大概问了一下她之前的那份工作,只说颜巧在出版社当比编辑。 颜巧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檀宁道:“你用笔记本电脑的手速看起来像是职业习惯……而且,我现在想起来,当时,你能准确回答出Cindy要问我什么,我想,那些问题,你只要换位思考一下你想问什么,Cindy就会问对吧?” 檀宁的这些想法,不是形成已久,也就是突然刚刚在脑海里闪过的而已。 有一件事,是檀宁想了很久的,但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你最开始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目的,赖着我不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檀宁对颜巧一直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个女的,硬赖着自己,硬赖着回云南,硬赖在自己的身边,就算让她在餐厅这种地方待着,她也能忍受,只求他不要驱逐自己就好。 檀宁没有自恋到,觉得自己魅力无边大杀四方,让这个女人不计一切代价也要跟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他一开始觉得这是错觉,应该是他自己想太多。 后来一切一切的事情越发证明,他并没有想太多,她确实就是硬赖着自己。 最明显的,就是裘董那时开口要她的事——虽然他不会真送去裘董那边,但她明明可以不用来求自己,若是他真这么做了,她可以选择直接走人离职了就是,再狠点,将公司告了也不是不行。但就算是那种情况下,她还是没走,而是选择谈判,跟了自己。 他觉得,那种情况下,她宁可跟自己,也不走,那不就是喜欢自己的吗? 但谢缙的那通电话,又把一切都推翻了。 她可能背着自己和杨纾见面,这又让檀宁想到了,她曾经拒绝过自己的事——她当初不就是因为惦记着杨纾才拒绝了自己的吗? 如果她真还喜欢杨纾,又为何这样执着地跟在自己的身边呢? 颜巧没有回答,突然,檀宁眼眸一暗:“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颜巧却追问:“你为什么不想知道?” “你喜欢我吗?”檀宁突然转头来问。 颜巧愣了一下。 “你喜不喜欢我?颜巧?” 颜巧有些尴尬:“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回答!” 颜巧有些羞赧地点了头:“喜欢。” “有多喜欢?”檀宁探究地盯着她的脸,他不觉得颜巧得那句“喜欢”是在骗自己,除非是他自己把自己都给骗过去了,才会看不懂颜巧得这些哄男人的小伎俩。想到此,他不等颜巧回答,走进了房间。 “要找人调查一下颜巧吗?”这天,李瞿来问。 他想过这个问题,也想过最坏的情况。 要是当年的事情重演怎么办。 他想到近一年前的那一天,他准备出发去gtv做访谈节目的那一天。 去gtv做访谈节目,不是他的本意,他最讨厌出现在聚光灯下,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他跟那些一直都很习惯出现在公众视线里的人不一样。 毕竟,他的生活在前二十年,都没有什么好值得报道的,就算是报道,也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记得,他成为话题人物以后,有一次,他加完班,在凌晨一点,踏进公司楼下的一间24小时营业的速食店,他要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站在靠窗的单人座上吃着之时,突然有记者的长枪出现在玻璃窗外,对着他和他的食物一顿猛拍。 他一开始吓了一跳,但立即意识到这是无聊的小报记者之后,便任他们拍去。 他继续吃自己的汉堡和可乐。 记者推开深夜的速食店里进来,问他:“檀宁,你是Kibble的创始人檀宁吧!” 他不应,只拿起可乐来喝。 “你吃得这么简单,是不是公司不行了。” “今年一季度的财报和数据听说很难看,是真不行了吗?” 他不理会这些回答。吃完汉堡,揉了汉堡纸,拿起可乐就要走。 那些记者不屈不饶地追了出去:“回应一下啊,檀宁。” “有消息说,你和谢缙理念不合,闹翻了,你没有投资人了,所以,你的公司也差不多完了。” 他什么都不应,甩下记者,上了计程车。 他知道这些记者多半要瞎写,但没想到是这么瞎,次日的报道,让他傻眼——“Kibble创始人身价过亿却沦落到一餐只吃一个汉堡一杯可乐,恐遇财务危机。” 那阵子,公司刚刚公布了第一季度数据,确实不太好看,没达到各方预估的预期数字,导致股价一开始也走低,这报道一上,股价持续走低。 本来压力就很大的他,接到谢缙打来的调侃电话:“吃不起饭,给我打电话啊!让我丢钱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痛痕极这些尽会胡说八道的无良媒体,几乎不接受采访。 当时Cindy是他的女朋友,他自知自己对Cindy不够上心,生日,忘了,节日,出差,一连十多天不联络也是时时有。 不得不说,他和杨纾当年能成为朋友,搞不好骨子里是同一类人,他也看过杨纾对他的那位正牌女友如此,他曾经还为那位正牌女友忿忿不平过,现在,他交女朋友了,也不过就是另外一个杨纾。 他有愧疚,毕竟Cindy没做错什么,他想着补偿Cindy,Cindy便提了:“让我采访你。” 檀宁一口拒绝:“我不上节目。”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问那些什么——大家都说,没有谢缙,就没有你这些问题的。” 他还是拒绝,但后来,他又做了什么让Cindy伤心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他其实已经忘记了,反正就是最后两人达成协议,同意上Cindy的节目。 他还记得那一天,上Cindy节目的前一个小时,他人坐在车里,正在等公司宣传部门的人下来,李瞿站在车外,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突然,他们的聊天被人打断,一个声音说—— “李瞿,檀宁不能去!Cindy会诈檀宁!Cindy的主持风格绵里藏针,她会用一个温和的话题,引出尖锐的问题,针对Kibble和檀宁,让檀宁难堪……” 他降下车窗,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结果看到了颜巧。 现在回想起来,那好像就是改变命运轨迹的那一天。颜巧,就是这样进入了自己的视线里。 后来,再回头来看这一切,檀宁也已经明白,其实那一天无关紧要,她就算是那日不出现,以后也一定会出现,时间推到更早之前,在Andrew的办公室里,颜巧对他说“你可不可以帮我,带我回云南”的时候,这一切,就已经注定这一切。 她从头到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她绝对不会让自己隐没在某个角落里,什么时候出现在檀宁的面前,只是时机问题而已。 檀宁今日,不想深究,不是因为他真的不想知道。 而是万一呢?万一她真的别有用心呢? 万一有另外一个人像颜巧当时出现在自己的车子边上说“Cindy没有那么简单”那样,说“颜巧也没有那么简单”的话,到时候,他又要如何应对呢? 他可以不顾任何情面,甩掉Cindy,但没有把握他能一样狠心甩掉颜巧。 光是想到他们可能要分开,檀宁就觉得心里涨涨酸酸的,极为难受。 他没办法接受颜巧离开。 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 最近,他那个从前冷冰冰的家,已经有了家的味道。 他浴室的镜柜里,属于她的东西越来越多,偶尔刷牙的时候,打开镜柜,看到那个很早之前,自己随手给她买的防晒霜,就会淡淡一笑。 从前,檀宁没有什么下班的概念存在,但现在不一样,他得准时下班,买点好吃的,回家给她做饭,晚一点,到家的时候,更想听她说“老公,你回来了”,而不是“檀宁,你回来了”。 在欢爱结束之后,她去洗澡,他去更衣间里帮她取内裤的时候,看到她柜子里那些又是蕾丝,又是丁字裤的款式,他会皱起眉头,最终拿上一条纯棉的进浴室,顺便教训她:“不要买那些乱七八糟的款式,穿纯棉的舒服又健康。” “这还真不像你的口味。”她开玩笑说。 他也还是会伸手去揉她的胸部或者拍她的屁股,道:“反正都是要脱的。” 颜巧跟Cindy完全不同。 他对Cindy的感觉是模糊的,但是对颜巧的感觉确实具体而明确的。 他爱颜巧,不止是她的身体,他只要想到颜巧,哪怕是一点很小的事情,一个细节,他都会忍不住笑出来,在外头约会的时候,他一句也插不上颜巧的话题,但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听她讲叁个小时。况且,她也确确实实对自己造成影响,让他心酸痛苦过。 揭开颜巧的真相,杀敌有没有八百还不知道,自损叁千一定是真的。 那他……可以忍受她最早是出于某种不纯的目的来的,只要她现在是真心跟着自己就好。 但转念一想,这是在逃避,逃避不是办法,杨纾这一次回来只待了一天,颜巧还在他的身边,万一,下一次,杨纾又回来,直接把颜巧带走了,那怎么办呢? 他需要面对问题,解开颜巧瞒着自己的事情。 想到此,他叫进李瞿:“去查颜巧,彻底查清楚!” 李瞿有些担忧,他是知道,檀宁有多喜欢颜巧的,以前李瞿让他碰碰Cindy,他打死不从,现在,手不离颜巧,眼不离颜巧,恨不得系上裤腰带上走。同样为男人,李瞿怎么会不知道檀宁对颜巧的迷恋程度。 “万一,她真的目的不纯呢!你会怎么做,也要像Cindy一样驱逐吗?”李瞿多问了一句。 不!如果她敢对自己有二心,那他恐怕会把颜巧关起来,剥光她,他想要就要,他要把他的泄欲后的精华射在她的身上,她的嘴里,射进她的身体里,直到他腻掉的那一天为止。 想到这里,檀宁道:“查清楚,一点都不准漏。” 27 颜巧不是没有感觉到檀宁最近的变化,一开始,她以为,檀宁是在为自己不让他看电脑的事情生气。 那天晚上,檀宁侧躺在一边,先睡了。 这是他们同住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那一阵子,檀宁回到家,不是在电话,就是直接钻进书房里。 终于,颜巧决定问问他,这是怎么了。 她洗完澡,爬上床,伸手去碰他,他只淡淡地说:“很累,不做。” 颜巧一听这话,很是尴尬:“我没有想做。” “那就不要碰我。” 颜巧恼羞成怒,一个侧身,转过头,想自己的心事去,越想越气,气到睡着。 隔日,檀宁回家后,颜巧主动进了书房,坐在他的身边陪他看公文。 檀宁扫了进来的人一眼,也没说什么,随她去了。 二十分钟以后,檀宁不悦道:“颜巧,我在看公文,你不要老碰我!” 颜巧那时已经在自己的身边骚扰了他有二十分钟了。 她一会勾他的手,一会摸他的腰,一会轻轻贴着他的脸,他和颜巧已经有阵子没有亲热了,这么一碰就起立整整有二十分钟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很难受!”檀宁停了停,有些烦躁地说。 颜巧这才有些无辜地望向他支起的帐篷。 檀宁不想承认:“你一碰我,我就会起反应。” “那我亲亲你。”颜巧主动坐到他的腿上。 “不要!”檀宁立即弹开。 “我想亲!” 他知道,颜巧这阵子大概是受他冷落,所以总是喜欢亲他,跟他撒娇,但她不要以为美人计有用,他非要搞清楚,她心里,究竟是——爱自己多一点,还是更爱杨纾! 想着,她人送上来,又是贴,又是碰,还有香吻,他很久没碰她了,也把持不住,将她捞来坐在腿上,一吻就吻了有叁十分钟,他不止一次伸手到自己的皮带上了,又还是忍住。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不好受,晚上醒来的时候,看着熟睡的颜巧,总是在想,要不然算了,他不追究了,他相信颜巧,不会离开自己。但犹豫了两秒,想捞人过来,但转念想到颜巧可能背着自己去见杨纾,又是恼得翻了个身。 檀宁想到此,有些郁闷,放开颜巧:“不亲了。 “再亲一会。”颜巧赖上了。 “颜巧,你不要只顾你自己舒服!”檀宁不悦道。 “你……不舒服吗?”颜巧瞄了一眼他此刻已经高高挺立的下身,“那你为什么要回应我?” “……忍不住。” “你真奇怪。” “男人就是这样的!个个都很下流,如果你有什么你不想要被我知道的事情,最好给我藏好,如果实在藏不住,最好现在就跑!”要是让颜巧知道,自己对她的那些个阴暗想法,她应该就再也不会来贴着自己了吧,“起来,出去!” 他丢下话,颜巧只能起身出去了。 这日是周末,颜巧怒气冲冲地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礼盒:“檀宁,我知道你为什么最近对我这么冷淡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二心。“ 正坐在沙发上看平板的檀宁,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她居然敢问出这种话来,该不会是——走他的路,好让他无路可走吧。 想着,只见颜巧举着手上的盒子,道:“你说,这个你还留着做什么!打算找机会再送给Emma吗?” 看着颜巧手上的东西,檀宁突然一笑:“好啊你,你还敢找我的麻烦,我不找你麻烦就不错了!” 颜巧手上拿的是当时他告白被拒,没送出去的那个礼物,她不提还好,提了檀宁又想起当初自己搞被拒绝的那一件,他平板一扔,站了起来:“这可是当时要送你的!” “咦?送……送我?” “对啊!你以为呢!送Emma,嗯?”檀宁一步步靠近她,“当时叫你跟我在一起,你拒绝我,我礼物放在后备箱都没来得及给你送,就被你拒绝了……” 檀宁越说,靠得越近,颜巧有些气短,变成心虚。 “既然你找到我头上,那我就新仇旧恨一起报!”檀宁说着,这就抱起人来,送进房间。 什么新仇?什么又是旧恨?颜巧没想明白,就久违地被檀宁吻住了…… 这天下午,微风朗朗,床榻晃动。檀宁正在全身赤裸,趴在颜巧的身上缓慢进出着。 他眉头紧皱,低低喘息着。动作缓慢,深入浅出,每一下都碾磨到实处。 两人的连接处正发出细腻而暧昧的水声。颜巧也低低的娇喘着,很是受用这节奏。 “好舒服……”檀宁微闭着眼,大掌不断地摩挲着颜巧光滑的腿,深深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我迟早会交代在你身上。” 大部分的时候檀宁都很正常,一到床塌间,就暴露本色,黄腔不断,让颜巧有些害羞,转过头。 微风透过纱帘,拂进房间,拂过她汗涔涔的裸身。檀宁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颜巧问。 “想射了。”他低哑道,下身只敢轻轻地动着。 “那就……射啊!”颜巧知道,他通常都会忍,忍到她吃饱了,他才释放,偶尔也有他实在忍不住先释放掉的时候。 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他喉结滚动:“我还没戴……” “为什么?” 他不是故意的,至少一开始不是。 颜巧太紧实,最早的时候,颜巧不习惯他的下身,先戴套子,总是会不舒服,所以,檀宁总是做到她足够习惯他的存在之后才戴。 就是今日,他让她习惯这个步骤不小心做得有点久了,毕竟他进去了这温柔乡后,后面的事,就不是光用脑子就能控制得住的了。 这一次也是第一次,檀宁都有射意了才想起保险套的事。 反正就是他依依不舍地在心里想了好几次——等一下就戴,等一下就戴。 想着想着,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未婚先孕的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多他们一对?到时候杨纾回来,颜巧肚子大了,怀的是他檀宁的种,生米也煮成熟饭了,他杨纾闹上天了,都没用。 颜巧也知道檀宁的习惯,所以,她伸手去床头柜拿,拆了一个给他。 檀宁看着那颜巧递过来的保险套一愣,突然板了脸下来,道:“我已经射了。” “啊?”颜巧一愣,仔细地感受了一番,他明明就还硬着,没有任何要疲软下去的迹象,“没……没有吧。” “有,全都射进去了。”檀宁认真地说着,目光紧紧盯人,观察她的反应——她想不想要跟自己长久?她有没有想要他们要组建家庭?以后两个人,会变成叁个人或者四个人…… 要是真这样,那也就只能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呢。颜巧就要收回手,突然,檀宁一把抓过了她手上的套子,抽出了下身,戴上后便一改方才的温存,霸道地拉起人来:“过来!” “嗯?”不是都射掉了吗?颜巧有些不解,下一秒,他的炙热重新塞进她的甬道,“颜巧抱我,说你爱我,说你只爱我!” 那日,和檀宁久违地亲密过后,檀宁便出差了。 檀宁不在家这几日,颜巧去了老太太家,干脆小住,毕竟现在在檀宁家,没有以前那么常见老太太。 老太太自然也是乐意的,问她:“檀宁去哪了?” 她布着碗筷,嘴上说:“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但心里,却隐隐担心——他莫不是知道自己和杨纾秘密联系的事情,去了菲律宾找杨纾了吧。 这边,手机来了消息。 颜巧抓过手机,她以为是檀宁发消息来了。 毕竟以往檀宁出差,也都消息电话不断,恶心的话,讲个没完。 结果,这一瞧,脸色一变,又是杨纾。 “颜巧,以前是不好,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吧。” 颜巧选择不回,盖下了手机,给老太太盛汤。 颜巧,确实背着檀宁和杨纾见面了。 不久前,当杨纾听闻颜巧现在在云南的时候,他直接站了起来。 他和颜巧在一起的这十年,确实是莺莺燕燕不断,但是颜巧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他觉得,他和颜巧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种没有说出来的默契——那就是,婚前,随便你玩,婚后,你得收心跟我过日子。其实,他确实这几年,老实了很多,不像从前那样没女人不行了。 他也想着,差不多了,差不多要收心跟颜巧好好过日子了,结婚的事情,一年又一年地盘算着,他几乎每年都在和外人说,年底打算和未婚妻结婚,其实,这话就是一年年地说,却也是一年年地推。到他要跑路的那年,结果谢缙横来一脚,什么也没了。 其实,他早和家中联络过了,得知颜家那边提了取消婚约的事情,他现在确实狼狈,流离失所,取消也就取消了吧。但不知为何,听到颜巧和自己昔日好友檀宁在一起时,人就坐不住了。 “她是跟檀宁在一起了?” “檀宁在外人面前,亲口承认,颜巧是他的女人!” “胡扯!”杨纾一个冒火,十年了,颜巧要是愿意给自己戴绿帽子,一顶他都不冤,但问题是,这事想得通,真真落到自己头上时,却受不了! 而且还是,檀宁! 他最不能接受的,便是檀宁!这颜巧,哪怕是跟谢缙在一起了,也好过跟檀宁! 杨纾第一时间便出发去了云南。 毕竟他还在逃,实在是不方便,又是假身份,又是走水路,而且他也知道,谢缙还没放过他,一旦让谢缙知道他现在人到境内,肯定又是想办法逮了他去坐大牢。 悔来悔去,就悔当初不忍心颜巧跟着自己受罪,就应该带上她一起跑。 但转念一想,颜巧不一定乐意跟着自己跑,毕竟他也就是跑了半年而已,人后脚就联络了家里解除了婚约,越想越觉得,这一切,搞不好,就是他当初想的那样——当初,他就提防着颜巧给人勾去。别看她长得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都说这种女人久处乏味,但其实她聪明着呢,就是这种让人看着有保护欲的外表,再加一个有趣的灵魂,谁说久处乏味,他至少跟个流口水的哈巴狗一样给颜巧吊了有足足十年之久。 凭什么,他杨纾碰都没舍得碰的人,现在到檀宁怀里了。 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做点自己和颜巧一直都没能做成的那些下流事,杨纾也顾不得一路过来的疲惫,赶着就联系颜巧,要见她。 颜巧收到杨纾消息那会儿,正上着班,听到是杨纾也是一愣。 电话里,不便多说。她选了个时间,跟杨纾约在外头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速食店见面。 杨纾沧桑许多,带着个黑色棒球帽,从前,他就算是纨绔子弟,也有几分风流公子哥的味道,现在,就一落魄路人。颜巧看他这样,也难免同情。 而反观颜巧,却明显比之前跑路时,越发得漂亮,甚至妩媚了。 再见颜巧,他心底感叹,从前就已经好好珍惜人,一早就娶了才是! 他要伸手去握颜巧的手,颜巧立即吓得松开:“别这样,杨纾。” “为什么?”杨纾满眼的复杂,“你是真跟檀宁在一起了?” 颜巧有些抱歉地点了点头,但他既然人都找到云南来了,难道不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吗? “你之前,跟我的时候,就对他有想法是不是?” 颜巧不应,只问:“杨纾,你千里迢迢跑回来,就为了质问我们的事情吗?” 他确实是,有的时候,想想,还真是没出息。弄得跑路,再这样东躲西藏地跑回来,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吃醋,而且还吃的是前女友的醋。 “颜巧……你跟我走吧,跟我去菲律宾。” 颜巧吓了一跳。 “本来你跟谁,我都不会说什么,你跟檀宁,我真真是接受不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这会让他觉得,颜巧,从来没有爱过自己。这十年,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打击,是能真打到他心上。他说不出口,怕一说,颜巧会老实告诉自己。 此时,街面上一台巡逻警车经过。 两人皆是一愣。 但好在也只是经过而已,并未有下一步动作。 这倒提醒了两人,现在来不及说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了。 “杨纾,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你来见我的事情我谁都没说,现在引渡不了你,你也别再回来了!有这功夫看我,不如去看看父母,别再惦记我了,就算我们有关系那会儿,也不见得你就真惦记我。” 这话说的,杨纾认不是,不认也不是。 “你是不是恨我当年太花心。我发誓我以后不会那样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颜巧心情复杂,终于承认:“不,杨纾,我现在只想好好跟檀宁在一起。我心里,没有你了。” 那日见过之后,杨纾绝望地回了菲律宾。 他现在菲律宾的一家赌场,捣鼓点灰色地带的钱。 但他人确实是算不上机灵,手段又没几个。 也不见得捣鼓出什么点成色来。 开派对,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常,倒也不落下,很多VIP客户,倒是很满意他安排的派对。 之前被人瞧见跟宅男女神cici在一起,其实也是因为工作。 回了菲律宾之后,杨纾也不开派对了,终日抱着酒,一个劲地灌。 也不是没有女人跟着他,见他这样也是疼惜得不行,劝他少喝点。 他倒也不是个偏执的人,放下酒来,抱住身边的女人。过这一桩之后,他觉得他会珍惜任何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可话虽是这么说,他还是每日不时不时问候颜巧。 颜巧也是心惊。 有几次,杨纾发消息来,檀宁就在身边。 那日檀宁看她电脑的时候,她确实是心虚,她正在做剧情解构,但电脑上同步着手机消息呢。虽然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和杨纾怎么样,她不说的目的,只是希望,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但总归是背着檀宁在和杨纾联系,所以,哪怕檀宁再冷淡,她再委屈,也得哄着…… 28 檀宁确实是去了菲律宾,他想了很久,既然,杨纾不来找他,那他亲自上门找杨纾好了。 人刚落地菲律宾,李瞿打来电话,他让李瞿去调查颜巧了,这一趟也去了有近半个月了,该有点眉目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李瞿的名字,檀宁愣是迟疑了片刻,没敢接。 这边给闻筠疑惑瞧了一眼,他才定了定神,接了电话。 接起后,他也不敢说话,只听李瞿说。 “颜巧的事……有点复杂。”李瞿在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她不是记者,几年前她就职的出版社,是有联络过你,想要写人物专访,但是被你拒绝了。” 这么一说,他哪记得!这年头,找上他的记者,要求采访的,多了去了。李瞿知道檀宁大概是记不得这件了,转而问另一件:“对了,你还记得我当时被谢缙送来你这边服务后,你交代我做的第一个任务吗?” 檀宁皱起眉头,他记得——叁年前,卫生部官员的物资倒卖案。 那是檀宁Kibble成功上市后没多久的事,他上市的消息,转眼已经是旧闻,社会版那边出了一桩新新闻——卫生部上下沆瀣一气,倒卖医疗物资,恐超半数员工涉案。 那阵子,卫生部大楼,天天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出来了出来了……” 这边,大楼入口处,一位中年男人,板着一张黑脸走出,他最近消瘦不少,苍老许多,面颊都凹了下去,就是为这烂摊子破事。这位,是卫生部现任的二把手,颜副部长。 “倒卖物资一事可是真?” “听说有近半工作人员参与了倒卖,可是真的?” 颜副部长沉着脸,什么也没说。 后头另一位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跟这位颜副部长相比,不说是满面春风,至少脸上也未见丝毫郁闷之色,他一出现,话筒便齐齐指向了他,毕竟这一位,是卫生部现任的一把手,曹部长,还有半年退休。 “记者朋友们,你们不要整天在这边捕风捉影,讲些有的没有的烂事,这些事情,根本不可能的嘛!我卫生部的招牌是什么,看到没,这大厅门口都挂着呢——清正廉洁。怎么可能会在非常时期,做出这种事来。你们不如去问问,最近有没有哪个女明星勾搭上哪个富豪了,你们不是最喜欢这种报道吗?追着我们卫生部干什么嘛!散了散了!” “可是,我听说,这事情已经有相关部门介入调查了。” “是的……我们等着到时候沉冤昭雪,还我们卫生部一个清白!”说罢,他拍了拍身边那颜副部长的肩膀,“颜老弟,走了。” 说罢,两人这就一道离开卫生部大楼。 颜副部长刚刚坐上顶头上司曹部长的车里,曹部长那张脸便拉了下来:“你在记者面前那是什么表现!你难道不知道那些记者有多难缠,你那张脸,不就明摆着告诉他们,这事情是真的吗!我可告诉你,颜副部长,我是无所谓的,我马上就要退休了,但你,还有你下面的半数工作人员,还有好半生时光,嘴都给我封牢了,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不然的话,大家一起丢饭碗,你说不定还要跟我一起坐大牢!” 颜副部长点了点头,只应声:“知道了。” 这事,确实不是捕风捉影的瞎写——倒卖物资是真,半数员工参与也是真。 但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位颜副部长也死在是悔不当初,这位曹部长很快就要退休,他的空缺可能就是自己的未来,他的仕途是在正职上退,还是在副职上退,就看现在了。 颜副部长,有个传闻中的竞争对手,不在卫生部,他觉得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拉拢好这位曹部长是才是关键,下定决心帮曹部长做这般勾当的时候,也对自己说——若是他和外头那个竞争对手位置互换,对方恐怕也会这样做。 就是这样,他确实参与了,在参与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些和曹部长走得近的,但凡人机灵点的,都参与了。 大头,曹部长拿,下面的人,负责做事,拿点小头。 账走得极其隐蔽,现在,就是大家封好口,搞不好就能顺利度过这一关。 只是,现在人心越来越不稳,越来越多人被带去谈话,他也已经谈过一次了,保不齐有人扛不住压力,先招了,他不知道,这一件,还能撑多久。 那时,杨纾还没跑路,檀宁已经和杨纾有个两叁年没联络了,昔日的老同学忽然来拜访。 檀宁知道,一定是有要事,但没想到的是,是这等事。 但他一不在政坛内,二不在司法部门,顶多算跟媒体那边有点联络,这事,来找他,有什么用呢? 而且,这事情,能压得下来,也是有鬼,之前,Kibble的宣传部门,拿医疗物资的事情开了个玩笑,立即引起民愤,毕竟,有些东西在非常时期也难买。 他们被骂到股票波动了好几天,换做是现在,他可能无所谓,波动就波动吧,现在他波动个两叁个月也毫无感觉了,但当时,Kibble刚刚上市,弄得他每日担心得睡不着觉。 “这事,不能走白道。”杨纾道,“最好找个黑白通吃的。” 檀宁立即就明白了,这是让他去找谢缙啊! 檀宁多问一句:“这事,与你何干?” “不是我,是我那未婚妻,你知道吧……” 檀宁一顿:“你们还没分手啊!” “你这是什么话?“ 檀宁呛咳一声。 杨纾道:“她老爸是这次事件中的二把手。” 檀宁本不想掺合,听到此,也只道:“不一定能成。” 杨纾先谢过了。 檀宁还是道:“不一定能成。” “不能成也谢过。”杨纾还不知道檀宁这人,若是真不帮忙,他立马就会回绝的死死的,绝对不给杨纾开口游说的机会。 若是他松口了,十有八九能干。 在杨纾看来,这世上极少有不能用钱办到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是不够有钱,他不够,但檀宁应该可以,这个冤大头,让他当。 确实如此,檀宁在杨纾走了之后,立马叫来了李瞿。 李瞿是谢缙送来的人,檀宁一开始看到李瞿的双开门冰箱身材,脖子上带着刀疤的力气,很是忌惮,推脱了谢缙叁次:“我是正经生意人,用不着这个。” “小儿怀金。稳妥点好。” 道理他是懂,他一般自己考量怀金多少比较稳妥。多了,他散掉点就是。 所以,这位李瞿到他身边有快两年了,也没被他交代过处理什么,现在正是他用人的好时候了。 “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位一把手自己乖乖把罪行全都认了自己去坐牢吗?威逼也好,利诱也好。”他问李瞿。 钱自然是要花的,肮脏的事情,自然也是要做的。 李瞿只说:“交给我去办,只给你最后的结果。” 檀宁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那一天,下着雨,他坐在黑色高级车的后座上,那边几个黑衣男子,将曹部长堵在巷子里,他满脸是血,李瞿蹲下身,道:“曹部长,这件事情,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一个人认了,我们会帮你把法官那边都打点好,最多两年,缓刑一下,跟没有似的,出来还能拿一笔退休金;第二,我们帮你把这件事捅开,你跟你底下的那群人一起倒霉,你的那份牢肯定也还是要坐,但如果你是以这种方式去坐牢的,那你多半会死在里边。” 没想到,那个卫生部的一把手还真是个贪生怕死的,毕竟这些年来,这些事情没少干,再多的钱,也要留着命花啊! 他只能“哎哎”地点着头,说知道了。 李瞿办完,走到檀宁的边上,瞧了瞧车窗,轻声道:“妥了。” 檀宁点了点头,吩咐司机:“开车。” 就这样,在没多久之后,卫生部的一把手,曹部长自己去自首,一人扛下了所有。 执法部门那边自然是打点过了,其实,这也是为了保全卫生部的颜面,要是真的抓了半数人进去,这个卫生部的威严和公信度以后就挂不住了,执法部门这边自然松了松,没再彻查下去。就是这样,颜副部长在这件事情中,得以保全。 “我要谢谢你啊!杨纾!”过完这件事,颜家一家,对这日后的女婿那是一个满意的不行。 “其实,这事,也是我朋友帮忙的。” “那不如,我们去拜访一下?好好重谢一番。”说白了,送点钱也是必要的。 “这个……”杨纾顿了顿,“他说,他上门。” “咦,亲自登门?岂有这道理……” 彼时的檀宁,外传身价过亿,颜家的谢礼再厚重,哪怕是这位于城中的这栋百万宅院,檀宁也不一定放在眼里。 他出手帮忙,还要亲自登门。这颜家究竟有什么是檀宁看上的?颜家也不知。 话说这颜家有女,只不过,二十也有七了,姿色虽还凑合,但也已经许给了杨家那小开,再说了,这年头也不是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了。 前头还在烦恼,要送点什么礼好,后头也来这一个怪诞的要求。 其实杨纾也不知道,事后檀宁为什么要提出这么一个奇怪的要求。 要上门的要求是檀宁提的,不然的话,杨纾才不预备让颜家这边知道,这事,也是他托别人做的。 檀宁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我是晚辈,我上门比较好。” 这话听着也无半点不妥,就是这样,在判决下的那日,檀宁上了颜家的门。 那日,檀宁在颜父家的书房里,聊了近一个小时,大概是宽慰颜父,这事过了,也不要再想着正职之位了,大家都知此事有蹊跷,竞争对手还有不死心的记者,都盯着呢。 颜父过了这一遭,自然是明白这道理,现在只求顺利退休。 其他事再聊了聊,这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大概是檀宁一直赖着不走,颜家这边连忙拿出了给他准备的现金。 他推脱了,并没有收,但不走也是不行了,离开颜家之时,檀宁若有所思看了眼那隔壁房间紧闭的房门好一会。 那房间里,关着的——正是在阳台上,偷偷往下看檀宁的——颜巧。 再想当年那事,李瞿道:“她就是那位颜副部长的女儿。” “那不就是——杨纾的未婚妻?”檀宁此时,已经过了震惊了,脸上满是浓浓愠意。 是了,其实现在想来,一切都很明显。 杨纾的女朋友,个性温柔贤惠,最重要的是,当年让他出手帮忙的那个案子中,涉案官员姓颜,颜巧也姓颜。 怎么想,她都该是杨纾的那位未婚妻——那位跟杨纾一起把自己当成猴一样耍的未婚妻。 其实,檀宁一开始就问了。 他记得自己在见到颜巧的第一眼时便问了:“杨纾有个未婚妻,你知道吗?” 她还回什么:“知道。” 正是因为她当时瞒着自己,才让檀宁忽略了在后头出现的诸多迹象—— 切成一块一块的水果,熟悉的洗涤剂香味,还有,遇到她以后就开始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看着檀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瞿忍不住人:“檀宁,你和杨纾认识那么久,难道从来没有见过颜巧吗?” “见过,但没看清楚。而且,后来她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他和颜巧见过两次,一次便是那卫生部官员的案子,她躲在二楼阳台的落地窗后,他没看清楚,当时,他就应该果断把那从头到尾都躲在房间里的那个女人给揪出来,问清楚,问个明白,问她—— “杨纾大学同学会的那一个晚上,你爬上我的床,到底有何居心!” 29 檀宁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 这一年,颜巧23岁,杨纾24岁,檀宁24岁。 杨纾突然联络他:“要开大学同学会了。” “我就……”檀宁刚想拒绝。 “你别你就我就的……去啦,以后大家都很忙,想聚上一次也难了,我知道你在倒腾你的破公司,但是,不看一个晚上,公司如果就倒闭了的话,那还不如早点倒了。” “说的也是……”檀宁应声,久违地参加了一次这种聚会。 彼时的檀宁,已经略有成就了,只是当时的kibble还没有现在的规模,但就像他进行照顾了两年的宠物狗一样,让他很自豪。 那晚上,酒是一箱又一箱的搬来,就算是这一群身体机能正值巅峰的小伙子,也喝到个个都扶着墙出去…… “那个……我今晚不回去了。”杨纾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了檀宁,“我宝贝今年六月就要毕业回来了,今晚是我最后的happy夜了。” 杨纾说着,望向了不远处的等着他的女孩。 檀宁在餐桌上就看到了,杨纾一直在桌下摸着女孩超短裙的下方。 “嗯。”这么多年,檀宁对杨纾的荒唐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点了点头,拿了钥匙,一个人回了杨纾家。 他本来应该回办公室兼他的起居室的。 但是还是决定回了趟杨纾家——很久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 屋里的陈设没怎么变,房间还是和从前一样乱。 从前,他就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吃的是,杨纾那个在国外的女朋友,亲手做的饭。 杨纾都叫她——宝贝。 他从没见过杨纾的那个女朋友,什么原因,作为男人的他很了解。想独自占有。 有的时候,檀宁想,如果他有一个那样的女朋友,他应该也会像杨纾那样,藏得紧紧的吧。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奇怪,还有点卑鄙。 只是,杨纾的那位宝贝给自己的感觉太好了。 那个宝贝出现的时候,是世界杯期间,大家闹腾一顿,出去了,晚上回家,家里已经一尘不染。 “哇!是杨纾的宝贝来过了吗?” “对啊!她刚刚送了吃的过来。”杨纾说的时候,满脸自豪。 果然,冰箱里已经满是男孩子们喜欢的啤酒饮料,还有解酒剂,西瓜水果。甚至还有解酒茶。 吃的也一应俱全。 世界杯的时候,大家闹腾了半个月,她也照顾了大家半个月。 但从没出现过。 也从来没有查过杨纾的岗。 都是杨纾给她打电话,说:“宝贝,我想你了,你都不想我吗?” 他在旁边一边听,一边拿起迭好的衣服。 宝贝帮忙洗了衣服,虽然是用洗衣机洗的,上面有一股洗涤剂的香味。 很久以后,他在卖场里,趁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时候,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洗衣液的盖子去找同款的香味,但都没有找到。 后来,给杨纾的便当会准备两份,零食和点心也会准备两份,甚至是,给杨纾买圣诞节礼物的时候,也会准备两份,一般是剃须刀,书,还有一次,他甚至收到了贴身衣物。 其实,有点尴尬。 但那种顺手多给你一份的照顾,却让那个时候拮据尴尬的他,有一种被默默照顾但是没有被伤到自尊心的感觉。 他觉得那个宝贝,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他记得,那一年暑假快到尾声的时候,他在谢缙的酒局上喝多了。 睡醒的时候,收到了杨纾的消息:“宝贝煲了汤,快来喝汤!” 把胃都吐空的他,喝着暖暖的汤,只觉得很舒服。 不止胃舒服,整个人都很舒服。 在杨纾那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里,洗衣机还在转动,带着洗涤剂的清香。 那一天,他坐在餐厅里,看着打进阳台的那一片阳光发起呆来。 如果,他也有这样一个女朋友,就好了。 很久以后,他想起来,为什么他会喜欢对方温柔的照顾,并非什么温柔贤惠。而是那有点像家的味道,那是他这种很早没有父母,穷人家出身的孩子,才图的东西——有个地方吃饭睡觉,能在喝着热汤的时候,看着洗衣机转动。 那边的洗衣机已经发出作业结束的提醒。 他起身,走了上前,把洗衣机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晒在了阳光底下。 毕竟,那时候,两手空空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也帮她做点什么而已。 在大家去杨纾家看球赛的第二天,他总会打扫好再走。毕竟,他不打扫,就可能是她要打扫。 想到此,他微微一笑,进浴室洗澡。 今晚,他也喝了不少,洗完澡,套上内裤、T恤便往被子里一钻。酒力上来,不多时,人便沉沉睡去。 午夜时分,房门那边有动静。 檀宁听到了,但以为是杨纾,也没太在意,直到,房间的门被人打开,然后,锁上。 檀宁觉得奇怪,因为,这是客卧,杨纾没有必要来睡客卧,还锁门。 但他太困了,没去探究,直到一只柔荑环住自己。 他转过头来,在黑暗中看到一个女人,而且,她可能,全身赤裸。 因为他没有下身只穿着内裤,能感受到她腿部的光滑。 檀宁应该立马跳起来穿裤子,开灯。 但他没有,他在黑暗中闻到了一股已经有一阵子没有闻到的安宁的香味,睁开眼,冷静道:“小姐,你走错房间了,我不是杨纾。” 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我知道,你是檀宁。” 他沉默了两秒:“那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你也不要穿。” 檀宁很慌,这是什么女人? 她不由分说,突然一抬腿就把自己翻正,坐到自己的身上来,她确实一丝不挂,黑暗中,可以看到她的胸部。 而且,他已经把自己的T恤撩起来了,檀宁心脏乱跳。 “等一下……”他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衣服就已经半推半就被人撩到了头边,拒绝的话都听着很无力,“这位小姐……” 他坐在自己的身上,已经把自己给坐起立了。 哪有这样的事,一上来就扒自己的衣服,还有……还有裤子! 他二十四岁,血气方刚,加上她这么漂亮,直接坐在他身上,他那处被压的……好舒服,舒服到都忘记了挣扎,晃神间愣得被她趴下了裤子。 她的胸部一压在自己胸膛上,他更难耐了,他不敢开灯,手也不敢碰她,毕竟她没穿衣服,他怕不管是开灯,还是伸手去阻止她,都有占人便宜的嫌疑,但那股舒服的感觉冲上大脑的时候,他花了一点制止力才出言阻止她的:“别……别蹭我下面……” 他话刚说出就觉得自己在呻吟。 他喉结滚动,这哪里挺得住,他还是处男,吻都没接过,被人扒了个精光这么刺激,他怕他会流鼻血。 她正抓着他的那处要往自己的身体里塞,他被握得很难受,也感受到了女性私处的……水。 可是,对方显然也是个经验不足的:“这个,要往哪里塞啊?” “啊……” “你的那个,好像有点大,我塞不进去,很痛。” “小姐……”檀宁无措,“……你能放开我吗?” 他觉得自己全身发烫,快流鼻血了…… 对方愣了愣,态度坚决:“不能。” 说着,她便再一次趴在了檀宁的身上,那柔软的胸部顶着他的胸膛,然后,便是柔软的唇,压在了他的唇上,他手足无措,第一反应是伸舌头回应,然后,又立马缩了回去——各种“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在脑海里飘过,但抵不住这种真枪实弹的诱惑,就算他不回应,对方也正在用她柔软的舌头,舔舐着自己,而下身,不断传来被蹭,被挤压的快感,那快感越发强烈,强烈到,他快忍不住了…… 在流鼻血之前,他先流了别的东西。 在那几声“别再蹭了,我快被你弄快出来了……”之后,他就真的……出来了,最后那几下,他甚至很不正人君子了一把,伸手抱住她的腰,把她一下子抱在了自己的身上,一阵猛压向自己,送入舌头就是一顿回应,等那股快感传遍全身之后,他意识到,糟了…… 他很没出息地……射了。 他甚至都还没成功塞进去。 下腹那阵湿热之感传来之时,他很尴尬。 对方顿了顿,显然也发现了,她伸手去床头柜拿过了纸来,要帮他擦掉腹上的那一片浓稠。 他扣住对方的手:“我自己来……还有,从我身上……下去。” 那女人无言片刻,终于起身,从他身上下去了。 檀宁立即坐起在床的一侧,开了灯,清理好身上浓稠的白色液体。 有些歉然,他刚刚态度不好。 他转头看了眼那个女人,那女人正背对着自己,穿着衣服。 “那个……”他哑声要说什么,那女人已经起身,走出了卧室,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他甚至,都没看清,她究竟长什么样。 要不是这跟梦境一般的情节太真实了,他都想打自己一巴掌,让自己醒醒。 那夜晚,他整晚没睡,心情复杂地想着,黑暗中的那个女人。 唯一的线索是,她留在床榻一边的隐隐香气——这香味就是让他在这个过程中任由对方宰割的元凶,因为那香味很像,从前那股洗衣液的味道。让他怀着一丝隐隐的期待,期待她是杨纾的那位“宝贝”吗? 可是,他们明明说了—— “小姐,你走错房间了,我不是杨纾。” “我知道,你是檀宁。” 他想到快天亮,才沉沉睡过去。 隔日,杨纾心情很好地回来了。 檀宁从房间里出来,到厨房给自己找吃食之时,无意一般问起:“你的那位回来了吗?” “你说宝贝啊!今天到。” “哦……”他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股怪异的感觉横在心头。 “我去洗个澡。”杨纾说着,把手机放在了餐桌上。 檀宁看了一眼餐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杨纾,我手机没电了,借你手机打个电话。” “好。” 杨纾人已经走远了。 檀宁拿起了手机,找到了通讯录里的宝贝,打了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一个绝对不算完全陌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杨纾,你怎么这么早打来,不会是猜到我昨晚就到了吧……” “……”檀宁无话,这分明跟昨晚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昨天坐在自己身上要轻薄自己的女人,就是杨纾的那位宝贝! 就是大学时代顺手照顾了他近叁年,让他一直隐隐某种不可告人心思的那位杨纾的宝贝! 而且,昨晚,她明明就知道,躺在床上的人是谁。 想到此,他心跳很快,咔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那瞬间,他只觉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整个人不好了—— 最率先冒出来的念头,不是他“睡了”杨纾的宝贝女友,而是,他被宝贝给蹭出来了…… 他的表现,怎么能那么难堪! 等这股挫败缓过来之后,他才想起后面的更多事情。 绝对不能让杨纾知道。他是正人君子,所以,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 想着,餐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大概是意识到不对的“宝贝”给杨纾拨了回来,他逃也似的,离开了杨纾家。 那之后,他和杨纾就很少联络了。 其实,那之前也是,那之前单纯是因为自己工作很忙,那时候Kibble刚刚成立没有多久,业务做的还算不错,那之后,多了一层——他没脸再见杨纾。 因为,他嘴上说着自己是正人君子,但背地里已经不知道重复做过多少次那个被她抱住的旖旎的梦,在那个梦里,他不断修正,不断改进,从被人轻薄改为主动轻薄别人,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梦里和人家共赴云雨,攀上巅峰。 那个梦,一做就是好几年。陪他度过创业时期最辛苦的日子。 常常,他在应酬结束,深夜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一个人打开啤酒,在黑暗中坐着,想象着,如果她能从杨纾的身边到自己的身边来,那会有多好。像照顾杨纾一样照顾自己,陪伴自己,会有多好。 他一定会做的比杨纾好,他一定会好好对她,不会让她像在杨纾那里一样被冷落,受委屈,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给与她更多爱和快乐。 可是,那都是他的想象而已。 那几年,他见到杨纾,总会有意无意地问一句:“你们……还没分手啊?” 得到的答案都让他失望:“没有啊!快结婚了吧!” 他有的时候也会生气,既然,你都不愿意离开杨纾,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一丝不挂地爬到我的床上来?莫非,是跟杨纾闹脾气,拿他来报复杨纾而已吗? 这对狗男女,越想越让人生气,一个有正牌女友,在外面玩了一群又一群,另一个表面忠坚温柔,结果一丝不挂地爬到男友兄弟的床上。两人就是见鬼的打死都不分手!他们莫非是什么开放式关系吗?而他,是他们这段乱七八糟的关系里的倒霉的受害者?可恶!他檀宁岂能给这对狗男女当猴耍!想到此,他捏烂了手中的易拉罐。 可是,就算是这样,多年以后,当杨纾来求他帮忙,说“那事关系到我那个未婚妻”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那时候的檀宁,在商场混迹多年,已经不是个傻白甜,他想要点东西,但他想要的,也不多——只是,见她一面而已。但她从头到尾,紧闭房门,就连那一面,也没见上。 然后就是多年以后的现在,她跟狗皮膏药似的,贴上自己,赖上自己了,跟着自己到云南来了。 好啊,既然来了,那就新仇旧恨一起报,但转念想想,哪有什么新仇旧恨——只有当初我会喜欢你,日后我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蹈覆辙,像当初一样喜欢上你,甚至比当年,更喜欢你了…… 想到此,檀宁越发觉得她要给这个颜巧一点颜色看看:“你马上,把颜巧带到菲律宾来!” “咦?” “就说工作出差也好,说我病了也好,务必把人给我弄过来!” “好。”李瞿也不知,这一通报告结果,檀宁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但总觉得电话里的他,杀气腾腾,火气很大的样子,立马去办。 30 就是这样,几个小时之后,颜巧就被押上了上菲律宾的飞机。 颜巧也是紧张:“他真的去菲律宾了?” 李瞿不知道颜巧这是什么反应,但他现在也不敢多泄漏什么。 显然,颜巧想撬开李瞿的嘴,是不可能了。 而这边,闻筠领了人进来:“檀宁,杨纾来了。” 他一笑,立即去迎杨纾,和杨纾握手:“好久不见。” 杨纾看向他的房间:“一个人来的?” “不啊,这不还有我的特助,闻筠。” “我是说,没带女人吗?” “这种事情,我都来找你了,需要亲自带吗?” 杨纾伸出手比了比檀宁:“我今晚就好好招待你一番。” “好啊。” 杨纾得意一笑,看来,他最害怕的事情,他们也没发生。 檀宁大概也是被颜巧饿得厉害,他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让颜巧看看,这货也不是个忠的,到时候,颜巧多半就能想通,立即就原谅他,最好能甚至因此回心转意。 这晚,檀宁在下榻的酒店房间等着颜巧人来,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檀宁已经等得快不耐烦,立即开了门。 颜巧看着面前的檀宁,认真看着他的表情,他好像是有火,但为什么在又似在笑呢? 颜巧还没想明白,檀宁立即捞过人,踢上门,直接送到床,便是一压。檀宁紧紧盯着身下的人:“我问你,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颜巧知道,这得好好回答,因为他的下身正顶着自己,颇有一副你不好好回答,我马上办了你,让你交代在我身下的气势。 “你指什么……”颜巧愣了愣。 檀宁忽然一笑:“跟我绕弯子是?”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了,他迅速剥除了彼此的衣物,扶起自己的挺立,就打算要开始进入。 “檀宁!” “干嘛?” “你为什么这么色!” 檀宁抬起头来:“这要问你啊!如果不是你,我会这样吗?” 颜巧听不懂檀宁的话,在她看来,他大概又在讲什么下流的话吧。 还在给我装傻!想到这里,檀宁就更加不悦:“我先告诉你,你今晚没得睡了!” 他顶着颜巧,丝丝入扣,被一点点包裹的快感让他几乎要窒息,他忍不住赞叹:“颜巧,你让我好舒服!” 他明明是这般粗鲁,急色,还满嘴是不堪入耳的下流话,她却也觉得好舒服,身下的水不断溢出,很快便已经能让起初还是不顺的檀宁自由行走了。 他拉起了颜巧的一只腿,架在自己的腰上。 托起她的屁股,一下一下地往自己的方向送。 颜巧忍不住开始呻吟。 床榻跟着檀宁的动作有节奏的晃着,一起又一下,发出有节奏的响动。 身下的水,合着他们进出的步调,很快便啪啪作响起来。 檀宁低头看着交合处泛起的一片水,再抬头看向颜巧。 颜巧全身已经变得微红,两团胸部因为他的碰撞也一下又一下地晃动着。 这画面刺激得檀宁的身下又涨了一圈,忍不住加大了力道。他加快了冲撞颜巧的力度,让颜巧的呻吟也大了起来:“檀宁!” “干嘛?” “我不对劲。” “你很对劲,你全是水!流得我满腿都是!” “檀宁我真的不对劲!”她已经语无伦次。 檀宁趴下身去,捞住颜巧,重重吻住,就连手抓颜巧胸部的力气,都有点重。 “檀宁!”颜巧呼吸不畅,勾住脚扣住了檀宁,“我想停一下。” “为什么?不准!” “我真的不对劲,停下来好不好。”檀宁不止不停,他撞得更狠了,几乎每次都用出捣烂她花户的力气。 颜巧扣得死紧,也完全没有要他停下来的样子。 半秒后,檀宁意识到什么似的问:“你是不是要到了?” “嗯?”颜巧视线模糊,她只知道自己又希望檀宁停,又希望檀宁再狠一点,一种空虚和虚无追着自己,让自己很想要被人填满,占紧。 檀宁放开她,找个合适的角度,紧紧撞着她的花户。颜巧立马叫出了声:“檀宁!檀宁!” 檀宁很满意她的反应:“再大声一点可以吗?” “檀宁!”她拽住了檀宁的肩膀,喊着他的名字,一阵剧烈的啪啪响动过后,颜巧脑子一片空白,一股快感走遍了全身,在她身上泛滥开来。 她在那一刻总算知道,是,她到了。制高点那秒过后的欢愉,让她皱起眉头,抱住了檀宁,忍不住甜蜜呻吟开来。 几秒后,那电流般的酥麻感退去,颜巧很是羞耻:“檀宁,我……” “没事,宝贝,没事……”檀宁轻轻地轻拍她的头,“没事宝贝,你很好,你刚刚好漂亮,你让我很有成就感。我本来还想忍一下,都被你挤出来了。原来你喜欢我这样对你。” 她的眼角泛着泪花:“你走开啦,就知道欺负我!” “没有,我怎么舍得!”檀宁抱紧了她,笑着轻拍她的背,“你表现得很棒,让很有成就感。” 颜巧埋在他肩头,不愿起来。 他柔声问:“要不要洗澡?我抱你去?” “不要。让我抱一会。” “嗯!”檀宁将她拥着,心里一阵欣喜和满足。 他的颜巧,真的超可爱。 隔日,檀宁在酒店餐厅里吃着早餐时,李瞿来了,檀宁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昨晚,真行啊!” “咦?” “全走廊都要知道住在2107的客人叫檀宁了。” 檀宁有些面红。确实有一阵,颜巧是叫得很大声。他呛咳一些,“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我是不要紧,反正我在你们一开始的时候就出去了。可能闻筠那家伙睡得不好吧。” 檀宁笑着看了李瞿一眼:“住在我隔壁的,不是闻筠。” “咦?”李瞿一顿,桌边有个男人带着女伴现了身。 “檀宁啊檀宁!人不可貌相啊,当年不近女色的檀宁,果然也是个普通男人嘛!”果然,这日谁见他都要调侃他昨晚的表现。 檀宁笑着介绍开来:“李瞿,你还记得我这位是大学时代的好友杨纾吗。” 李瞿见杨纾,噗嗤一下,这个檀宁……这种烂招也用的出来。 昨晚上,他们在外头的俱乐部玩到十一点钟,一人带了一个女伴回的房间,一开始,杨纾还担心檀宁这家伙不下套,毕竟他在外人面前,始终和女伴保持距离。等杨纾关了门进屋之后,贴在墙上听了好久,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顿浪叫,他甚至都录下来了,想着这段录音要是给颜巧听到,颜巧会不会当场就脸黑。想到此,他就十分愉悦。 李瞿听到这名字,微微挑眉:“记得,那你们聊吧。我先上楼去了。” “好。”他点头,李瞿人刚走,他便拿起电话,一通拨了出去。 颜巧早上是跟檀宁一起醒的,檀宁不知疲倦地要了她见面后的第叁次。 然后,便冲了凉下楼吃早餐,出门前,也嘱咐她快些下楼来。 结果,她磨蹭了半天也不见人,电话接通以后,他便不满地问:“你在忙什么?” “盖吻痕啦!衣服都遮不住。”颜巧埋怨他,之前都不会这样。 “别搞了,下楼吃早餐。” “好啦!” 檀宁这边挂了电话,杨纾便开了黄腔。 “你的小姐妹,看来昨晚把我们檀宁服务得很满意啊!现在还担心她吃没吃饭。” “难道我的服务,你不满意吗?”边上那女人娇嗔道。 “满意。” 檀宁靠在椅背上,笑着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杨纾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你在菲律宾的这几天,我要好好接待你,让你每天晚上,都拥有昨晚上的快乐。” 檀宁应:“明天。” “多留几天吧,我这边还有很多好货。” “谢谢了,不必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哎……”这边杨纾的女伴伸手捶了捶杨纾,以示不满,杨纾只不以为然道,“你别看我这位兄弟道貌岸然的,昨晚,你也听到了……” 话说到此,檀宁望向了杨纾的后方——颜巧打着呵欠,先去饮料台拿了杯饮料,再拐了过来。 她看到檀宁,也没怎么注意背对着自己的人,直接走来,在檀宁边上的位置坐下。 那一座,桌上的人出了檀宁皆是一惊,檀宁慢慢举起手里的咖啡杯,饶有兴致地将他们叁个人的反应,全部收进眼底。 杨纾那是一愣,脸一青,立即松开了边上女人的手。 颜巧手心也出了汗,紧张地望了檀宁一眼。 终于,还是檀宁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杨纾,这位不用介绍了,颜巧。” 杨纾望向颜巧:“你什么时候来的?” 颜巧顿了顿,应:“昨晚……” 颜巧说罢,心虚地拉了拉衣领,上头还有,她没有完全能该掉的檀宁留下的痕迹。 但杨纾已经都明白了,昨晚,在檀宁房间里叫着檀宁名字的——是颜巧。 而檀宁是故意的!他和颜巧交往十年,碰都没碰上过一下,檀宁却让她在房间里叫成那样……以此宣誓主权。 想到这里,杨纾不免捶胸顿足,想到此,他心里那是一个极度不平衡。但转念一想,他去云南的时候,颜巧不也没让他知道吗? 他平衡了一点,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能见上面了,毕竟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一个月吧!” 颜巧一惊,这家伙是故意的!杨纾故意激怒檀宁。 她小心望向檀宁,他果然挑衅地望向了自己。 但没一会,他便微微一笑,问:“难道你们私下见面时,她没有告诉你,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她没说。” “杨纾,你撒谎!”颜巧惊慌回答,颜巧很是震惊,她当时刻意瞒着檀宁,那是真心为了杨纾着想,她怕檀宁一个转头就告诉了谢缙。 檀宁喝了一口咖啡,他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你的这位前未婚夫,要是能把卖你个好价钱的话,他恐怕会毫不犹豫,直接把你给卖了。” 当时,颜巧问檀宁是不是一开始就参与了谢缙清退杨纾的计划。 其实,他确实差点参与了谢缙的计划,只是中途退出了。 所以,她只猜对了一半,猜错的,是动机——他以为自己参与清退杨纾的计划是为了那些版权案,但其实并不是,他的动机没那么高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颜巧认为自己和谢缙一样龌龊是对的,因为他和谢缙的动机一样,不可告人,难以上台面——是为了女人。 时间转回到,谢缙和他还有王寅叁人在行政酒廊的VIP包房里见面的那一天。 檀宁问谢缙:“杨纾怎么惹到你了?要你亲自出马铲掉?” “私人恩怨。”谢缙笑答,“我知道,你和杨纾是大学同学,当时关系好到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所以,我今天特地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你不拉你一起干了,但你,不要插手。” 听到这话,檀宁拿起酒杯,略微思忖片刻,只应:“我知道了。” 但他放下那杯酒的时候,转了话锋:“我可以跟你一起干。” 谢缙和王寅同时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亲自出马铲掉杨纾。” 人人都以为谢缙爱的是那个被他包养了五年的芭蕾舞团首席女演员,但事实上,就算是谢缙这种在食物链顶层的男人,也有被女人弄到面子挂不住、下不来台、不愿对外多说的时候,那个女人就是在杨纾清退谢缙计划当中的重要因素——那个被杨纾下了药送到床上的女人——杨纾的姐姐。 檀宁跟谢缙不一样,他是从食物链底层爬上来的男人,他的生命里,杨纾的身边,也有着一个眼巴巴地望着却得不到的女人。 所有的事情,出了一点岔子,那岔子就在杨纾跑路前打来的那通电话:“我急用钱,把我手上的影视版权卖你。出了点事情,谢缙要清退我,我马上要走。” 当然,檀宁一开始是拒绝的,直到杨纾第二次搬出颜巧:“你知道,我有一个未婚妻,她是个死心眼的,如果我坐牢了,我怕她巴巴守着我 ,你也知道的,我以前一直劈腿不断,她都知道,但也没有离开我,我想说,不如我跑路了,给她留点钱,让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就是这话,让檀宁松口改变了主意:“你要多少?” 在杨纾跑路之后,檀宁去了杨纾未婚妻女友的家,却没找到人。 而取而代之的就是颜巧出现自己的面前。 而就在不久前,当檀宁知道,颜巧就是杨纾的未婚妻时,想到他们曾经吵过的架—— 那时,颜巧来找檀宁,让他不要送自己去裘董那,她对自己说:“我是杨纾的人,你送去了,怎么跟杨纾交代?就算你们没有多好,你们也还是昔日好友!” 檀宁大卫火光:“杨纾有多少女人你知道吗?杨纾的未婚妻拿着我给杨纾的跑路钱,不知道被杨纾藏哪里去了,只有你这种不重要的人才会给杨纾送那么危险的东西!” 颜巧的反应是:“胡扯!” 也就是说,颜巧从来没有收到过杨纾的钱。杨纾在电话里,那一通要给未婚妻留钱的话,全都是屁。但也意味着,檀宁坐实了杨纾的猜测——他确实看上了杨纾的女人。 大概就是因为檀宁之前出手帮了颜父的那一次吧,那时候,颜父不管准备了多少钱给自己当成谢礼,他都应该收下的,正是因为他没收,才让杨纾敏锐地感觉到了檀宁的心思——檀宁不一定会帮杨纾,但提到颜巧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杨纾跑路前把颜巧搬出来,让檀宁又做了一次乖乖掏钱的冤种,但最后那些钱,他一分都没有给颜巧。 31 这天晚间,檀宁牵着颜巧的手,回到了酒店房间,门一关上,颜巧便转头来说:“你信不信都好,我背着你去见杨纾,并不是想背着你干嘛!我确实有帮他的心,但没有负你的意思。” “嗯!”檀宁笑着搂过颜巧,关了门,伸出手,勾开了颜巧肩上的带子,认真地看着颜巧,“但我还是不高兴,所以,哄我。” 颜巧微笑,伸出手,帮他解开衬衫扣子。 檀宁再笑,直接将人抱起,送到床上。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满屋春色。 晚点,她洗完澡,躺进檀宁的怀里,檀宁正在看书,揽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满腔柔软,他的颜巧,真是又香,又软,又可爱。他干脆直接把手上的书一扔,把颜巧一下抱在了自己的身上。 颜巧趴在檀宁的身上,檀宁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想到以前的事,他忽然问:“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来?” “啊?”颜巧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去你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颜巧一愣,“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檀宁低下头看她,“你是问我,知道你就是杨纾的那个未婚妻,还是知道你之前,偷偷爬上我的床?” 颜巧一愣,就要从檀宁身上下去。 檀宁不放,笑着抱得更紧了。 那是颜巧最不愿意提及的那一桩:“你是不是……鄙视我?” “鄙视你什么?” “爬男朋友兄弟的床。” 檀宁一笑:“这就是一开始我拿杨纾未婚妻的事情试探你,但你也没承认你是杨纾未婚妻的原因吗?” “嗯……”颜巧点了点头。 爬床,她也是……一个头脑发热下才做的决定,如果机会只有一次,那就要一步到位,她是这么想的,但结果,还没做成。 她当然不知道檀宁会怎么看她,唯一庆幸的是,那晚檀宁没有开灯。 但第二天,她接到那通没有声音的电话之时,就知道,糟糕了,一定是檀宁,檀宁一定是知道她是谁了。但她不是怕檀宁告诉杨纾,而是怕檀宁觉得她人品有问题。 后来,檀宁似乎没告诉杨纾,所以,她自然也选择压下来了。 “你可知道,你那一爬,让我惦记了多久?” “咦?”颜巧抬起头来。 “近十年,在遇到你之前,还会做那天的那个梦。” “真……真的吗?” “嗯。”他说着,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道,“你之前不是问吗?我那个想了念了十年的人,真的存在吗?” 颜巧一愣,忽然明白了:“那……那个白月光,是我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杨纾能帮把我当掏钱的冤种,还不就是因为你。” “檀宁!”知道这个真相,颜巧甜甜地叫他,把人埋在他的胸前。 “怎么?”他笑着看着突然对自己撒娇起来的颜巧,很是受用,抱紧了些,“你知道,我第一次跟你做的时候,超级害怕,你中途把我叫成杨纾……” “喂!你不要胡说!我没跟他乱来。” “我后来知道了。”檀宁呛咳一声,“那次我表现不好,因为那次也是我的第一次。” “这么说……你当时是处男?”颜巧抬起头来,拉高声调。 “这么大声干嘛。”檀宁剜了人一眼。 “那你……没遇到之前都怎么疏解啊?用手吗?” “靠梦,没遇到你之前,一直梦到那个自己想象出来的杨纾的女朋友。遇到你之后,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梦到你了,现在想来,原来是有原因的,而且很奇怪的是,我这十年间,一直在想如果你在我身边,会是什么样,但遇到你以后,一直在想,如果我早点认识你,会是什么样,原来,搞半天,都是同一个人。” “怎样?是不满吗?” “不敢。”他连忙抱紧人,“所以那天,我去你家的时候,你为什么你不出来?” “杨纾不肯,我也不敢面对你……但那天,其实我有在楼上偷看你……” “我看到了。” “果然……” “我看到有个人影在二楼偷看我了,所以,我以为,你一定会出来的。如果你当时出来了,我就能早点把你认出来了。”两人沉默了一会,檀宁又问,“你爸怎么样了?” “过世了。” 檀宁顿了顿。 “高血压,走得应该是没有痛苦啦。” “嗯。”檀宁将人揽得更紧了一些,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好。”颜巧笑了笑,安静地靠在檀宁的胸膛之上。 两人谁都没说话,一室安静间,忽然,颜巧的手机响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只能是——杨纾。 檀宁脸一沉,继续抱着人:“拿过来,我来接。” 颜巧随他。 他接起,果断问:“有什么事杨纾?” 听到檀宁的声音,杨纾直接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手机再响起。这一次,檀宁把颜巧从身上放了下来,他直接下了床,走出房间到阳台。隔壁的阳台上,杨纾杵着,檀宁眯起眼:“喔,你在阳台啊!” 杨纾道:“檀宁,你不了解颜巧,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当然知道!没有她,你能靠版权买卖挣那么多钱吗?不妨告诉你,颜巧当时来云南,不是被我掳来的,是她硬跟来的!” 杨纾一震:“她会这样对我,那日后也会这样对你!” “我跟你不一样,杨纾,你遇到问题的时候,只会跑,我会去解决问题!”檀宁停了停,想到之前,谢缙到家里来时,颜巧那慌张的样子,她当时问自己“是不是也要跑路”,想到此,他喉结滚动,道,“倘若真有一天,我没办法再给她依靠,我也会让她去找值得依靠的人,能照顾她的人。” 说完,他拿起了手中的手机,一个甩手,扔进了楼下的无人的游泳池,再瞥他一眼,转身进屋。 房间里,檀宁看着床上的颜巧,突然认真道:“颜巧你听着,我跟你约法叁章,我可以容忍你偶尔犯错,做出背着我去见杨纾的事,但我不能容忍你,一直叁心二意。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檀宁是谁,那个时候,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但那时,坚持要跟我回云南的人,也是你!颜巧,我是个小人,我觊觎你近十年没错,但是,你也在十年前,就已经对杨纾有二心了,我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你爬了我的床,但不分手,和后又死赖着我跟来云南之后,我才突然明白,你等在杨纾身边,找一个接近我的机会,对吧?所以,杨纾不让我见你,防的恐怕不止是我,还有你!” 颜巧看着他只是一通杨纾的电话,就能把人气成这样。她忽然笑了,只道:“谁叫你不接受任何采访,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 檀宁有些意外,颜巧承认了?这个女人,真的是他的罩门,只要一句话,就把他哄得服服帖帖。 他觉得杨纾无能,自己又有出息到哪里去。 “听着,我不像杨纾,能容忍一个有二心的女人在我身边,现在,结婚和生小孩,你自己来挑一样。”想到此,他立即褪下身上的裤子,直直往床上一躺,命令她,“坐上来!” 颜巧温柔一笑,拎着裙摆坐了上去,问:“睡裙,你脱还是我脱?” 檀宁喉结滚动,声音低哑了起来:“我脱。” 说罢,他立即起身,贴向她,把她的裙子撩开,一下含住了她的唇。 颜巧比往日要主动热情得多,床榻晃动,颜巧一下一下地压向檀宁,轻轻地发出甜腻的娇吟,檀宁的腿间,全是湿哒哒的水。 檀宁有点把持不住,微微皱眉,轻喘着迎合着她。 动情时分,檀宁的眉头越拧越紧,脚趾已经开始微微弯起,他拉住颜巧:“颜巧,你等一下……” “为什么?” “我要射了……” “所以呢?”颜巧加快了速度,她巴不得给檀宁快乐。 “我没戴……”他伸手要去拿那个丢在床头柜上的盒子。 颜巧一听,却动得更恣意了。 檀宁有些控制不住,拉住人:“颜巧……别闹……” 颜巧却忽然趴下来,柔声在他耳边道:“不是你说的吗!结婚和生小孩,要我选一个吗!我喜欢小朋友,也很爱你,所以,我打算都要!” 说完,她扣住了檀宁伸到床头柜上的手。 檀宁一愣,从没见过颜巧如此强势,下一秒,唇已经被封住,那瞬间,他只觉得腰腹微酸,一股快意有直冲脑门的趋势,他抱住颜巧,挺腰向颜巧的深处,猛一阵抽拉,全数给了颜巧…… 夜深了。 檀宁倦极,睡着了。 颜巧下了床,捡起了地上的裙子,拉开阳台的拉门,散掉房间里一室的床帏气息。 杨纾整晚没睡,一脸倦容,在房间里抽着烟,看到隔壁有光,他走了出来。 “杨纾,你不要再找我了,我马上就要和檀宁结婚了。你和檀宁还有谢缙之间的事情,檀宁自己有分寸,会处理好的。为了你好,你最好也不要再回国了。” 说罢,她回了房间,轻轻爬上床,抱住了正睡熟的檀宁,睡得迷迷糊糊的檀宁,立即圈住了人。 后来就是婚礼那一天了。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 楼下喧闹的时候,颜巧看了看手上的订婚结婚,走到阳台。自家的院外停着婚车。 而今天,檀宁就会像当初一样,迈过她家的院门进来。而这一次,是来娶她。 门上挂着的风铃,被风吹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檀宁听着这响声,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春梦里,总有风铃响起。他一笑,踏进院门,先抬起头来看向阳台,颜巧就站在阳台上看着自己,吃吃地笑。他也对颜巧微微一笑,大步走了进去。 “新郎来接新娘了,快堵上门。” 檀宁一行在门外被堵了十多分钟,塞了半天的红包,也没见这闺门有半点要开的意思。 “再塞红包!” 李瞿走了上来,直接对门内人喊话:“颜小姐,我李瞿是粗人,你要是再不开,再下去,耽误吉时,别怪我李瞿要把这门给劈了了。” 说着,李瞿望向檀宁,征求檀宁同意。李瞿空手道黑带选手,破个木门,还是没问题的。 檀宁顿了顿,最终神色凝重地点了头,动手吧,大家一步退开。 忽然门开了。 檀宁见到门后的人,赶忙拉回了李瞿。 李瞿下一秒就要伸脚了。 颜巧捧着鞋一脸娇嗔站在门后。 “哪有新娘子这样的啊!”有人调侃,大家都笑了起来。 檀宁上前来,笑着接过了鞋:“快回去坐好。” 颜巧跑回床上坐好。 “发红包,发红包。” 大家都去抢红包了,没人管这边了,檀宁半跪下身,为颜巧穿上了婚鞋。 他抬起头看着颜巧,满眼的温柔。慢慢起身,低声问颜巧:“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不能,妆会花。” “哦,那我忍一下。你好漂亮,颜巧。” “你也很帅。” 檀宁就要去抱她。 颜巧又制止了:“也不能抱,头上很多东西,会掉。” 檀宁呛咳一声,对自己说,再忍一下,今晚,他可以想抱多久抱多久,想亲多久就亲多久,想要多久就要多久…… 完结了。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