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有一缺》 一 「李漱石,你这辈子一定娶不到老婆,我诅咒你孤老一生!」 这不知道是我第几次听到不同人讲出类似的内容,我不懂!她们明明都是因为想当我的伴侣而靠近我,为什么最后都会诅咒我孤单至死? 哎~看那哭的梨花带泪,樱红小嘴不住微微发抖的会计科之花,样子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这大厅里看戏的少说也有三十个,我想其中二十八个一定在腹黑我是负心汉,而剩下的两个则暗中叫好,等着要抚慰着一分鐘以前还自称是我女朋友的会计科之花。 哎~虽然说叹气不好,可是,我真的忍不住要叹气,天可怜见,我压根没追过这个会计科之花。 「怎么又挨打?」张云白,从我出生就认识的人,此刻正笑瞇了眼睛,一边用食指戳我脸上红艷艷的五指印。 「别玩了,很痛。」以后还是别沾惹勤上健身房的女人好了,还真是痛! 「哈,哈,谁叫你吃人家便当又不跟人家上床。」说完张云白那傢伙把小林退热贴一巴掌盖上我脸上的五指印,原本火辣辣的地方,突然窜入一阵冰凉,让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便当我能不吃吗?上床又不是我喊上床就上的了。」听我说完,张云白「噗」的一声笑出来,回了一句「亏你讲得出口。」拍拍我肩膀,就走回他的位子。 张云白的位子在我的后面,他一离开,我眼前便冒出无数个带着问号的眼,或着冒着杀气的眼睛,看着那些问号眼和小刀眼,我真的觉得很无耐,虽然我无法跟李家欣上床,但是,我对李家欣的其它一切都是真的,而且,所谓的负心汉不是指上了床又拋弃女生的人吗?我明明就没跟李家欣上过床,我也没想要跟她分手,为什么大家都要指责我是负心汉呢?还是这年头负心汉的定义已经改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话说回来了,李家欣的便当我能不吃吗?才推拒个两次,连会计科主任都来问我到底对她有什么不满,「家欣人美又勤劳,多少人要我介绍,是家欣说喜欢你才作罢,你倒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家欣辛辛苦苦作的便当你还嫌弃!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会计主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着申请了两个礼拜都申请不下来的申请单,我就是再不想吃,也只能吞下去。 果真,今天吃完李家欣做的爱心便当后,明天她就变身为我的女朋友。 于是,我不能再待在位子上一边上网一边吃我最爱的御饭团,我必须跟李家欣一起吃中餐,不然就会有人问我是不是跟李家欣吵架了。 晚上我也不能再吃泡麵,因为李家欣说泡麵是垃圾食物,她知道我吃泡麵,她会因为担心我而不开心,而隔天公司七成的人都会知道我又不识好歹的让她伤心。 我也不能时常跟张云白蹭饭,因为李家欣是我的女朋友,她觉得,我和张云白这我认识了一辈子的人老是一起吃饭很怪,她会禁不住满腹好奇的去问她的朋友,而她的朋友会再去问她的朋友,最后总有人关不住心里名为好奇的那隻小猫而找上我,我才知道李家欣在公司原来有那么多朋友。 在李家欣变成我的女朋友之后,一个礼拜内,我三餐正常,饮食均衡,下班不能跟张云白混,要跑健身房,假日要陪她,还要陪她去陪她的爸妈。 天啊~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家老娘知道这件事的反应,事实上,我除了三大节以外,几乎没有回去过,而且我家还比李家欣老家近上半个小时的车程。 最无辜的是,就算这一切都是李家欣一手促成,而我还是很想真心的跟她交往,所以我开始吃草,不喝可乐,三不五时上健身房累的像隻狗,假日不补眠,去陪我全然不熟的老人家。 我以为这样就能够取得她的欢心,得以回报她的真心和我交往,谁知道我完完全全的错了! 当她发现无论她穿再少,再怎么往我身上贴,蹭得像隻得了跳蚤的狗,我都硬不起来时,我之前的那些真心都变成假意,我马上变成一个玩弄她感情的负心汉,其实我真的不懂?我的真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难道就是因为我无法玩弄她的身体,以致于我就会变成玩弄她的感情吗?负心汉会开三个小时的车去陪自己完全不熟的老人家吗?负心汉会因为对方一句我希望你身体健康能陪我常常久久,就戒喝喝了二十多几的可乐吗?负心汉会为了对方一句「我是为了你好。」就从无肉不欢的日子拔身而出,开始啃草的日子吗? 哎~这此话我怎么可能对那些问号眼和小刀眼的主人说呢?就算了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我吧! 李家欣看起来那么健康又纯真,国民健康局的局长是不认识她,要认识她也会想找她代言,当初我也是想,这样健康纯真的她应该不会太介意我这点小毛病,我可以陪她上健身房,踏青,骑脚踏车,游泳,回老家陪她爸她妈,只差晚上我的性器官无法挺进她的,谁知道呀?谁知道! 二 「去看医生吧!我陪你去。」终于挨到下班,挥别了那些探究和咒骂的眼光,张云白照例用大餐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和身体。 「不要。」我举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仰头一口喝尽一杯150cc的可乐,可乐的气泡顿时中上我的脑门,我咬牙顿了五秒,接着打出一个响打噶。 「呵呵~这招你早表演给李家欣看,或许今天你就不会成箭靶。」张云白喝了半杯杯58度烧刀子,我真觉得每次我被女人甩时,张云白看起来比我还闷,58度的酒可以这样喝的吗? 「为什么不去看医生?这样不困扰吗?」说完,他又喝了剩下的半杯,话说回来,我好像还真的没有看过他醉过,除了那一次,让我恐怕一生将为其所困的那次。 「我不觉得困扰。」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硬不起来的原因,而我不想回忆,不想解决。 「不怕下次又被打?」张云白又盈满了酒杯,接着又喝掉半杯。 「不怕!我再也不吃便当。」我也满了一杯可乐,仰头喝尽,又喝一杯,打了一声噶。 「一直无法舒发不会不舒服吗?」张云白把杯里的酒喝光。 「不会。」我跟着再喝一杯。 「看医生。」他满了一杯,又喝掉。 「不要。」我跟进,开了新瓶直接口对瓶喝。 「去吧。」他又倒了一杯。 然后,我哗啦哗啦吐了一地。 「你干嘛喝那么多可乐?」张云白皱着眉头问我。 我看了桌上的酒瓶,好想问「你干嘛喝那么多酒?」,可是,我问不出口。 在店家强力的眼神下,还没吃东西的我们离开了那家吃到饱的烧肉店,张云白还刷卡付了两个人的人头费,我一直唸张云白被当冤大头,被削凯子了!张云白则带我去另一家吃到饱的餐厅,成功止住我停不下来的嘴。 这次张云白没再叫酒,而我也没喝可乐,我一直吃到满到天灵盖才愿意走出店门,接着很有义气的在上车前吐在张云白的车轮上。 「这次我没吐在你车里。」我抬头,正好对上张云白的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呕吐物残留在嘴的臭酸味竟变成苦味,慢慢的漫至全身,苦的让我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觉得我真的像个吸毒成癮的人,明知是毒,明知向前一步就是走向万丈深渊不得超生,但是,仍会不可自抑的向前走去,只贪念那一瞬的欢愉。 「李漱石,你到底有没有心?你胸口里装的是什么?你的心到底在那里?」 于莉,等一个咒骂我的女孩。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哭湿我肩膀的于莉,曾经她有那样美的笑容,只要她一笑,整个世界都好像随着她的笑容而变的美好,于是,当她问我要不要当她男朋友时,我没有迟疑的就说好,我想,只要靠近那样的笑容,也许,也许我也就能走出那个困住我的牢笼,谁知,我并没有因此而走出?笼,反而让那样的笑容消失,拉着那个美好的女孩一起堕入不覆深渊。 每当我看见张云白对着我笑,每当我笑的欢,我总会想起于莉,然后,罪恶感爬了满身,像爬了一身的红火蚁,这时我就会做一些让张云白笑不出来的蠢事。 于莉,我曾为了搏她一笑花掉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于是接下来一个月我只天天挨在张云白身边等着他吃不完的爱心便当。 那时我才大一,于莉等到我的回应时笑开的脸,我一直忘不掉,那时我是真的想要一辈子对她好。 只可惜!我的下身器官和我的想法不同调,不论是于莉还是李家欣,又或者是其他那些诅咒过我的女孩们,只要她们发现我下身器官对她们下身器官没欲望时,她们就会否定我的真心,不论我曾蹺课帮她们排队买那隻没有嘴巴的猫而差点被当,或是天天早接晚送,三餐随行,都一样,没有欲望就是没有真心,她们总是问我我的心在那里?可是我答不上来,因为它早不在我这里。 只是,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把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孩逼到她不想存于这个世界上,我真的无法想像于莉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划开她的手腕,那个总是笑着的于莉,那个告诉我「天不会永远都是黑的,黑夜过去必有天明。」的女孩,于莉当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划开她的脉搏,那时她可有哭泣?在这么久以后,在离开我的世界以后,她是否能重拾笑顏? 我好想跟她说:「对不起!」我愿意倾一生之力,只要她能再像那年夏天那样笑。 只可惜!我办不到。 我办不到! 于莉。于莉。于莉。 你是恨我的,对吧!于莉。 于莉,你放心!我会应你的诅咒,我会孤老至死,我会一直一个人。 三 「那么难过?眼泪都出来了,就不能少吃一点?这样不是花钱找罪受,更亏。」张云白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和湿纸巾。 我擦掉嘴角的残沫,漱了两次口,把剩下的水冲在车轮上,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没想到我已经中毒那么深,连我吐出来的呕吐物,也会死扒着张云白的车轮不放。 「冲不掉。」 「别弄了我们去转转,顺便洗车。」 「站在十字路的交点,该怎么走,我却只想回头,除了你给的伞,我再也没有,别的藉口,去拥有你的什么,你能体谅,我有雨天,偶尔胆怯你都了解,过去那些大雨落下的瞬间,我突然发现,谁能体谅我的雨天,所以情愿回你身边,此刻脚步,会慢一些,如此坚决…你却越来越远。」车内音响倾洩出孙燕次的歌声。 「李漱石,你不只名字娘,你还爱听这种歌,这不是小马子才听的吗?来来来,让哥看看你裤子里是不是塞毛巾。」高中时我住宿,跟我同寝的何尔合总喜欢扒掉我裤子检查里面是不是塞毛巾。 他的那些话和动作,我真的感到很困扰,甚至和张云白讨论好几次要怎么应对,可惜我没胆去实现,所以一直停留在讨论的阶段。 到后来张云白觉得烦了,提议乾脆直接揍他一顿就好,可是,何尔合是合气道高手,还曾代表学校去日本参赛,还好在张云白付诸行动前我发现了,不然就会是我们被何尔合狠揍一顿。 关于何尔合动不动就想扒我裤子的事,我真的觉得很烦,我又不可能举手跟老师说:「老师,何尔合扒我裤子。」这样就不只何尔合说我娘,全校都会说我娘。 可是,就算我每天都晃到晚点名时才回寝室,总有逃不掉的时候,每当我又被何尔合扒裤子,我就会跑去撞张云白房间的墙,张云白总会很无奈的说:「总有一天那片墙会被我撞出个洞,那样他退寝时就要赔钱。」而他说完,我就会撞的更大力。 我忘了是第几次,在张云白提出要去跟何尔合谈,而我又说不要时,我突然发现我的手机忘在寝室里,而那天又是我娘打来训话跟匯钱的日子,换句话说,如果我不接电话,我那可爱又坚硬的老娘就会不匯钱,所以即使我再不愿,也只能回去寝室拿手机。 当然,张云白陪着我去。 我一直想不起来为什么从那次以后我的困扰就消失了? 何尔合甚至转学,再也不曾出现在我眼前。 那天,我轻手轻脚的转开寝室的门,连脚都是掂起来,像小偷一样走路,只怕发出一丁点的音声,吵醒了裹在棉被里睡觉的何尔合。 因为我那么专心一致的只想着要怎么拿到手机,所以我一点也没注意到何尔合的被子不正常的一动一动,也没注意到他的呼吸太粗重,更没有注意到那隐隐的呻吟,我甚至没发现他睡的是我的床。 我全心全意的摸着书桌,祈祷在何尔合发现我前拿到手机闪人。 张云白把电灯打开大喊:「你在做什么?」时,我差点尿了出来。 当我心好不容易落回我胸口,我的意识也好不容易回笼时,我才发现何尔合只穿着件背心躺在我的床上,一手握着他不小的小何尔合,一手抓着我之前被他扒下的内裤,而张云白抓着他抓着我内裤的那隻手。 这时,我才想起我在学校里晃了好半天,居然都没穿内裤。 于是我衝向前抢下我的内裤,跑到浴室。 本来没想到,就不觉得什么,所以也没感觉什么,既然已经知道了,走在路上总觉得大家都知道我没穿内裤。 在我关上厕所门的前一秒,张云白挡住门,闪了进来。 「你要做什么?」他抓住我按在门上,抓住我抓内裤的那隻手。 「穿内裤。」我一边拉拉链一边回他。 「你说什么?」我连扣子都解了,想抽回被抓住的那隻手,可是张云白不放手。 「穿内裤啦。」我只好更大声一点,但是又很怕被别人听到,所以只有「穿」说的大声。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张云白吼了起来,于是我也火大吼起来。 「我说我要穿内裤,你是那里听不懂?」 四 从那天以后被扒裤子这件烦心事消失了,正确的说,是何尔合消失了。 烦人事当然不会自己不见,我虽然不够聪明,但这点认知我还是有的,可是每当我问张云白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时候,他总会用一种困惑、难以相信的眼神看向我,然后再看着向天空,静默个五秒,才淡淡的说:「没什么。」 我也有问过他,为什么那天他死活不肯让我穿内裤,他又会出现那种困惑兼难以相信的眼神,接着便有点艰难似的回说:「脏了。」可是我明明看过,一点也没脏,那天我才刚洗好澡就被扒裤子了,汗味倒是有一点,废话那种热天,何尔合又窝在棉被里,那能不流汗,当然被握在住的内裤也有沾上点汗,但穿着沾到汗的内裤,总比没穿要好吧! 何尔合消失的那阵子,张云白常对我欲言又止,每次都露出很想讲什么的样子,可是问他又都说:「没事。」,这让我非常不习惯,我们可以说从出生就认识,我娘说「我们出生的时候,张云白就睡在我旁边的保温箱里。」我们认识那么久,从没发现过这种情形,从来我们就是无话不谈的,他那样子实在让我很受不了,于是,有一天我跟他说:「除非你想对我告白,不然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憋那么久,你不闷,老子都快要憋死了。」 他笑着对我的胸口就是一拳,又静了一下才说:「那天,嗯…你那天什么都没看到吗?」 「那天?」 张云白翻了一个白眼,「就何尔合最后一次扒掉你内裤的那天。」 「你干嘛要描述的那么仔细?」 「不这样说你听的懂?」 「喂~我有那么笨吗?好歹我也考上卫中好不好!」 「你不是乱划答案卡,不小心蒙中的吗?」张云白轻笑。 「屁啦!我很努力好不好!我…」我那时为了跟张云白唸同一个学校,真的下了苦心,我娘还说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好了、好了。」张云白抓住我挥动的双手,定下来,突然很认真的问:「你那天真的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 「何尔合睡在你床上。」 「有哇。」 「他抓着你的内裤。」 「我知道啊。」那天还是我第一次从他手上抢回内裤。 「他没穿裤子。」张云白突然很艰难的讲。 「我知道,我又没瞎,他还握着小何尔合,不过话说回来,他那个还真不小对吧?」我又习惯性的跟张云白哈啦起来,这次他没有发出「呵呵」的笑声应和,于是我转身看他,却见他手扶额头叹了一口气,好像遇上多无奈的事,每次他遇见无奈的事就会扶额头叹气,例如:他年过四十的妈不小心怀孕生了一个女儿,而张妈妈总是喜欢叫张云白帮他妹洗澡,他就会有这种表情。 「干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音还停在「嘛」这个字上面,张云白无奈的表情已经消失,他又露出那种张云白式浅笑,淡淡的回了句「没事。」 隔了十秒有,他又说了句「没事就好。」他说的那样小声,我听的不太真切,我只好想他可能在自言白语,像每次回到家才发现又把钥匙忘在学校,我就会自言自语的说「妈呀~又忘了钥匙。」 五 虽然,我和张云白认识的这样久,而我们的关係也一直很铁,但是,有很多时候我是不明白张云白的,他总有很多作为,很多决定,让我觉得很奇怪,但是我只敢好奇,不敢深究。 例如现在。 孙燕次的歌声充斥着整个车子,张云白并不爱这种流行乐,他喜欢老英文歌,猫王,木匠兄妹,harrynilsson…那种的,我甚至是因为他喜欢harrynilsson才知道whithoutyou的原唱不是玛莉亚凯莉,可是,他的车,他的房间,他的客厅,只要我有可能踏足的地方,都有孙燕姿。 我一直搞不懂,张云白明明爱的不是我,为什么却永远对我好的像我是他的马子一样? 但是,我从来不敢问出口,只能任其在心底发展漫延,就好像我不敢去问那个看起来烦燥且似乎可以徒手掐断我脖子的便当店老板娘,为什么昨天和今天夹一模一样的菜色,昨天七十,今天要七十五?我也不敢去问张云白为什么对我好?我害怕,问了以后,明天吃一个便当就要花掉我八十块,我害怕,张云白突然就不再对我好,虽然他本来就不该对我这样好。 「你还记得高一的时候,跟我同寝室有个傢伙老爱笑我娘,扒我裤子检查我有没有老二吗?」张云白挑了一下眉,这表示他记得,叫我接着说。 「他那时候就是因为我爱听孙燕次的歌才笑我娘炮,故意扒我裤子整我。」 「你真的是无可救药!李漱石~你他妈的是外星来的吗?」张云白突然大吼,他很少生气,少吼人,他平时生气时挺多是冷下脸,更重要的是,他真的真的很少对我发脾气,所以他一吼,我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忘光了,心里只有「张云白为什么生气?」几个大字不停的跑走马灯。 「等下经过花店我可不可以去买些花?」我小心的,小声的,用张云白刚刚好听得到的音量说,虽然我真的不想再惹张云白生气,可是,我家附近没有卖莲花的花店,现在不买,我又要花四十分鐘才买的到,可是,我现在要说的话,正巧又是件会惹张云白不快的事。 「你还在于莉相片前插花?」果然,张云白又不开心了。 「你确定这样于莉会开心?」 「于莉喜欢莲花。」我转头看向车窗,张云白叹了一口气,经过花店时,他还是停下车买了一朵莲花塞到我手里。 到我房子后,张云白依例陪我上楼,这点他很坚持,这情况总让我觉得我们好像刚约完会,男朋友送女朋友回家一样,可惜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变成张云白的女朋友,我生下来就带把,而张云白心里已经有个叫做「阿纯」的人。 我打开房门,张云白看着我放在客厅里于莉的照片后又叹了一口气。 「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说完他就转身下楼,我知道那是他的推托之词,张云白不喜欢于莉,他更不爱我把于莉的照片放在房里。 我换掉于莉相片前那朵有点枯萎的莲花,换了水,再插上新的,心突然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 曾经,在我们还都只是无忧无虑的学生时,在于莉还笑的美时,张云白就不喜欢于莉,他老说:「于莉没有你想像的美好,她只是在利用你的善良。」 张云白不知道的是,是我,其实是我在利用于莉,是我想利用于莉带我离开我自己无法抽身的泥沼,却将她拖入不能翻身的深渊,我明知道她喜欢我,我明明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而我还答应要做她的男朋友。 于莉,对不起!对不起! 我无法回应你的喜欢。 我喜欢张云白。 我只喜欢张云白。 我本来也想试着爱你,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的心,它只愿接受张云白。 对不起,对不起,于莉。 我真的很努力试过。 我的心好痛,痛的我站不住,可是我却哭不出来,也许是早些年就已经把泪水哭乾了,现在的我,再怎么心痛,总是哭不出来。 于莉的相片旁,还摆着李家欣的爱心便当,便当的旁边有一块手帕,是我们墨水供应商的业助送的,她跟我分手后,我们公司再也拿不到比较好的折扣,这件事还在週会上正式的讨论过。再旁边还有一条领带,是客户的总机小姐送的,后来我失去了那个客户,因为我打电话再也联络不到那个客户,他每次总会在我打去的时候很恰巧的不在座位上。她们都是和于莉一样,都是诅咒我会孤老至死的女孩。 六 「那个,那个宇风的案子就给…那个,那个李漱石好了,如果没有其它事就散会。」经理散会的「会」字还没说出口,张云白突然发声。 「李漱石手上已经有尚品和伊明知的case,宇风交给他似乎不合适,小郭的手上只有麦行一个case,而且已经在收尾,派给小郭会不会比较合适?」 「宇风是大客户,小郭是新人,怎么可以把大客户交给新人来做?出事了谁要担?你可别忘记宇风是老总的客人。」经理瞪一下张云白,又转头看着我。 「李漱石,你说对吗?」 「对。」没有一丝迟疑,我马上回应,经理笑了,回头看了一下张云白,才走出会议室。 张云白看了我一会,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收了手上的文件也走出去。 然后,李姐,品文,小项,一个一个接着走出去会议室,连新人小郭也走了,可恶~他明明是单位里最后一个进公司的人,依例,他应该在开会前整理好会议室,开完会留下来打扫会议室,可是他不曾这样做,甚至没有派收文,帮前辈跑腿,买饮料、便当。 小郭的姐姐在出纳部上班,他姐姐的先生是会计部经理,所以他来的第一天就不用做所有原本新人依例该做的事,可是,他到现在进公司已经超过两年了,经理仍然常说他是新人,他负责案件也只有新人的工作量。 「喏。」看见掉下来的水饺和可乐,我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张云白丢下来的,我也不用抬头就知道,他正用一种「谁叫你不听我的」的眼神在看着我。 「谢啦!」 「你应该把宇风推掉,手上同时跑三个大case太吃重了。」 「算了啦!推也推不掉,只会多跟经理起争执,何必呢?」 「你就是有这种心态,经理才会吃定你,你再不改,迟早被工作压死。」 「不会啦!多加几天班就好,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回家也没事干,倒不如多做点事累积点实力。」 「是这样吗?」张云白明显不相信,不过不怪他,因为我真的在说谎,我只是不想多事。 「是啦!」 我不敢抵抗经理,因为我怕他生气,怕他怀恨在心,然后就会挖更多坑给我跳,而我很难逃的过,我也怕他去跟小郭的姐姐还是姐夫告状,虽然我不知道出纳或会计部经理能对我做什么?最重要的是,这让我有不回去的理由,我其实很怕回去房间里,我害怕在我房里等着我的于莉,每次看见她,我就会看到我的罪恶。 可是我又是个宅男,如果张云白不找我出去,我就会待在家里,在家里时,我总能看见于莉哭泣的脸,那个曾经让我觉得她一笑世界就会跟着变好的于莉。 「你到底在怕什么?」张云白拉了一张椅子在我旁边,我们相距不到十公分。「依你的能力,你的工作量,boss根本少不了你,你不需要唯唯诺诺,该拒绝的还是要拒绝。」 以前我和张云白也常坐那么近,甚至更近,我还曾把头枕在他大腿上跟他聊天,那时我什么都跟他讲,梦遗被我妈发现的事都讲,他还说以后可以把被单拿去他家洗,后来我还真把被单和内裤拿去他家洗,那时的我,大概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我有心事,可是不能跟张云白讲,有一天,我会跟他言不由衷的虚与委蛇。 所以说,世事难料呀! 谁会知道,十五岁的我才得意着我的老二比张云白长上个0.5公分,十三年后我会变成不举男。 哎~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你又神游到那里去?」张云白敲了敲我的额头,因为我实在太容易走神,所以每次我一走神,张云白就会用他的手指把我唤回来。 「你还记得国中毕业那天我们比过老二吗?」说话不经大脑,也是我的毛病之一。 张云白明显愣了一下,他皱起眉头,四处看看有没有人,然后又挑起眉头。 那代表,「你想说什么?」 「没事啦!我只是突然想到。」看着张云白不说话,我受不了那种没有人搭腔,冷场的感觉,这时我就会一直说话,然后不断说错话。 「我只是突然想到,呵呵~我的小弟弟比你长0.5公分喔~呵呵。」我开始不知所云,可是张云白仍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又静了一会,然后我说:「没事啦!我只是觉得那个时候真的很快乐。」 「嗯~那个时候,真的很快乐。」张云白终于接话,他还笑了,笑的好温柔,那深邃的眼睛透过我的身体,好似可以看见当初的我们。 七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想起高中毕业的那一晚。 我唯一看过张云白喝醉的那次,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晚。 那一晚让我陷入泥沼一辈子无法自拔。 那一晚改变了我和张云白的关係,让我无法再对他畅所欲言。 那一晚,我帮喝醉的张云白打了手枪,甚至像被附身了一样,在他好不容易发完酒疯睡着后,吸着他的老二,帮自己打手枪。 我永远都忘不了在我的吸吮下,张云白怎么呻吟扭动,他沉溺的表情,他佈满薄汗微微发红的胸膛。那晚以后,有好长一段日子,我只要一想起张云白我就觉得下身发涨,我只要一睡觉就会梦见他呻吟扭动的样子,然后就梦遗。 我想,我现在会不举跟那段日子可能也脱不了关係,那阵子真是快把我耗光了,连我娘都受不了去中药店抓了好几帖药,天天逼着我喝,把我苦死了,而且一点效都没有。 哎~人家不是说青春期常沉迷手淫容易不举吗?可怜我连手淫都没有,就不举了。 「哎~」 「怎么叹气了?」张云白又那样笑,就像我给他打完手枪的隔天早晨,他睁开眼,看见我,然后对我笑了,那种笑容应该给他的爱人,不该对着我。 从那天起,每个梦遗后的隔天早晨,我总是躲在浴室里咬着毛巾大哭,因为那个晚上张云白喊了一晚的「阿纯」,一个我完全没有印象的名字,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我自以为和张云白亲过兄弟,可是在他的心底有一个人,我毫不认识,有一个人存在于他的世界,他的心底,而我,完全不知道。 可悲的是,即使如此,即使他喊着别人的名字,我还是兴奋的不可自抑,我依然含着他的老二一边自瀆,然后射了,而且射了不少,后来我花了不少时间和力气用毛巾和牙刷才清乾净,弄完我累的像隻老狗,没想到隔天,在张云白醒来那一刻,我居然也醒着,还看见了那一笑。 真可悲! 我和张云白做爱。 而张云白却是跟一个叫阿纯的人做爱,至少他是这样以为,而我,这辈子不可能告诉他事实。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悲的。 「干嘛?难道你现在想重温旧梦?」原来我脑子陷入回忆时,我的眼睛也跟着脑子跑,很附合主题的盯着小张云白不放。 「想比~你也得先治好你那老病。」张云白扬起了颠倒眾生的一笑,我脑子里响起「不好」的红色警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啪」的一声,我已经重病的小李漱石又遭受无情的一击。 张云白仍带着迷死人的笑容,中指维持着弹出后伸直的样子,可惜现在已经下班,而且下班很久了,不然明天就可以听到那些鶯鶯燕燕、美眉阿姨讨论着「张云白连用中指弹人家小弟弟的样子都好帅喔!」 哎~除了我,恐怕只有天知道张云白的笑容底下是多么腹黑,尤其阿姨美眉最讚叹的那个笑容,没人知道,每当他扬起那种笑时就是有人要遭罪的时候。 当分针和时针一起指向十二,我终于赶上规划的工作进度,按下关机键后,我几乎用爬的爬进张云白车内的副驾驶座。 「哼」一声,轻轻的,又能让人听的清楚的冷笑传到我耳朵里,每当我不听劝一头往坑里跳时,张云白就会这样冷笑。 认识多年,我当然知道这一声内涵了多少不满,可是老子加了一夜的班,只想爬回家,埋在棉被里,如果我是张云白的马子我就可以大声的回,「你哼什么哼,老娘又没叫你等我。」 可是,我不是女人,也不是张云白的马子,而且这么晚了也没公车了,所以,我没胆这么说。 我只好尽量把身体缩在一起,希望自己变小一点不会那么碍眼,于是我头低的不能再低,当我额头快碰上膝盖时,终于又听见了一声「哼」,接着是啟动车子的声音,我就终于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睡觉,这代表张云白气消了,他会安全的把我送到家,停好车再叫我,甚至还会准备好宵夜,而且是免费的。 我最近真的花太多钱买花了。 九 「你~你,哎~你别再放于莉的照片了。」张云白离开我小套房前又对我说。 「也别再她照片前插花,已经够了吧!」他见我没反应又说,事实上他已经说了不下百次,每来一次就说一次,每次都露出像满肚子大便,可坐上马桶却连半颗也拉不出来的脸。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我想说的,绝不是他想听的,所以我沉默。 当张云白反手关上门的那一剎那,我马上跳起来,连滚带爬跑去阳台,把于莉的照片和花瓶拿出来,一放定位,我就直挺挺的跪下,就连过年拜祖先也没那么虔诚。 我双手合十,不断跟于莉说。 于莉,求求你!别生气!我明天买一百朵莲花给你。 张云白他只是可怜我才道我回来,你我都明白,他爱的不是我,他只把我当朋友,我还是一个人,没有跟谁在一起,我会一直一个人到死。 于莉,你是希望我痛苦的吧!你要我痛苦,就要让我活着,让我活着痛苦。如果连张云白也离开我的世界,我会活不下去的,于莉,求你了! 不知怎么的,我居然就这样跪着睡着了,隔天醒来时,我用身体体会了什么叫痛不欲生,妈呀!简值像被火车撞过,全身酸痛个不行,整整在地板上躺了快二十分鐘后我才有办法起身,又在床上坐了躺了好一阵子,才能起床刷牙洗脸,而我的膝盖不只红肿,活像戴了两个红肉护膝。 接下来的日子我尽量不加班,寧愿中午啃麵包也要把工作做完,而且绝不让张云白送我回家,我不想再挑战于莉的底限,我膝盖真的很痛。 周末,我花了半个月的薪水,搭了七趟公车,才从建国花市买回一百朵莲花。看着满屋子的莲花,我累摊在地板上,笑了。 我想这样应该可以弥补一些我先前的贪欢,而且我口袋里的钱已经告示着我接下来的一个月只能吃滷肉饭,或不加蛋的阳春麵。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于莉。 「这是搞什么?」张云白平静的,甚至带着笑问。 「呃!」我真是喝昏了,我居然忘了这一屋子的莲花,让张云白送我回来就算了,还让他送我到房间里。 「你是要改行做花卉事业了吗?」一点都不兇,可是这样的张云白最令我害怕,这是他气极的表现,我吓得手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摆,只有一直抓着头,发出「呃~呃~」的声音。 「嗯?」眉毛微挑,语气柔软,甚至还在笑,这下我连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所以当张云白进一步,我又退一步时,我直接摔到地上,还撞倒了一堆莲花。 「说话。」 「呃~那个~我,嗯~就是~啊~就是那个花店突然清仓大打折,所以,我一不小心就买多了,不过真的很便宜,而且这样房间里也变好香,嘿嘿。」张云白有张云白式浅笑,我也有李漱石式傻笑,以前通常我露出这种笑容总会过关。 可惜这次并没有! 张云白只是抓着我,把我从花丛里提起来压到床上,他俯视着我,左膝压在我的腹部上,双手压住我的,我的肚子很痛也喘不过气,张云白直直的看着我,我不敢说话,有一刻我觉得张云白就要挥拳打我,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低头闭上眼睛,再抬头,身体已经离开我的身体,一贯云淡风轻的笑了。 「李漱石,我认输。」张云白笑着说完就走。 可是我不懂,他跟我认什么输?我认识的张云白从不认输,就算当年他老爸威胁他,如果敢跟我去唸二流大学就不支援他学费和生活费,他也是笑着跟我在车站合会,那么自信,那么讨人厌的闪眼。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跟我认轮?张云白输的是什么?我不懂? 张云白,回来,我真的不懂? 但是,我明白,张云白再也不会回来,张云白将离开我的世界。 为什么呢?于莉。 我明明就买了一百朵莲花给你了。 是不够吗? 我拿了提款卡,提出所有的钱,在十一点半的夜里跑遍台北市,可是时间太晚,没有一家花店还开着门,我大部份的钱都耗在计程车上。平常我很少坐计程车,因为我觉得计程车费高的吓人,每次坐只要听到哩程錶「答」的一跳,我的心就跟着一跳,这晚我倒一次过足癮,我几乎跑遍了台北大街小巷,只买到一朵莲花。 我从来不知道台北的夜里是那么美,台北有那么多人晚上不睡,坐在张云白的车上我通常都在睡觉,不然就是跟张云白乱哈啦。回到房间里已经三点,我把手里的那枝莲花插在我平常用的那个杯子里。 然后,我又跪下和于莉赔罪。 然后…我就忘了,我想不起来。 我再次醒来是因为隔壁妈妈又在赶她小孩上学,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的莲花倒成一遍,玻璃碎了一地,我的手脚和身上有被割伤的痕跡,我趴在于莉的照片上,脸对着她的脸。 我站起来,把于莉的照片放在唯一还算乾净的床上,然后史无前例的请了三天假。 把房间扫乾净以后,我又买了一屋子的莲花。 这三天,李姐,品文,小项,新人小郭,甚至连经理都打了几通电话给我,就只有张云白没有打给我。 所以我一直、一直跪着求于莉,原谅我。 十 三天后,我回到公司,我发现于莉并没有原谅我。 张云白,他走了。 他离开公司,房间已经退租,手机不通,家用电话永远没人接,他彻彻底底消失在我的世界。 身在没有张云白的公司里,我觉得有点陌生,好像什么都不同了,所以,我接电话的速度变慢,打字的速度变慢,回覆客户的速度变慢,甚至连回答经理问话的速度也变慢,我本以为三天的不告而假和一天的失常,会让经理大刀一挥把我革了,可是并没有,他只一直唸,一直唸「现在的年轻人责任心真差,想我以前刚进公司曾经一年没请过一天假…。」我有点惶惶然,因为平时经理也时常这样唸,而我以前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敢请假,常常加班?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我像是整个人消了气一般跌坐在于莉的照片前,我好像跟于莉说了什么,又或者没有,反正等我再有意识时,已经东方见白。 如果张云白还在,他恐怕会哼的一笑,接着说「现在是要把卧室分租出去吗?不然干嘛有床不睡?」 可是,他不在。 所以没有人会一边唸一边叹气,最终摆出个莫可奈何的表情扶我起来,也没有人会再为我擦药,揉膝盖。 我拉开书桌抽屉,拿出张云白之前买来的药膏,替自己上药,然后爬上床去睡觉,我真的好累。 于莉,这样可以了吗? 我原以为这样就够了,于莉不会再不开心,但是显然我错了。 可能是我原本答应绝不再把张云白带回家,却没有做到;又或者是我明明说要离张云白远一点,没有做到。 反正这次我真真确确的把于莉惹毛了,我想,她这次或许决定不让我苟活于世了吧! 她要来带我走。 我开始在我书桌前那张照片以外的地方看见她。 第一次是在新手小郭的电脑,那时我正在工作,背景音乐是小郭跟小项间聊公司可能会被欧洲一家公司併购的事,然后,在我起身打算传真时,我看见于莉,虽然是一闪而逝,可是我看见她了,她在小郭的电脑里对我笑,她还穿着一身黑色套装,我想她是在讽刺我还有情心上班。 我一直站着,久久无法动弹。 连一直聊天的小郭和小项都觉得奇怪,他们终于不再聊天,而是转头看我。 小郭扁扁嘴,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说:「知道了啦!中午前会做好拿给你,经理不在,大家难得轻松一下,有必要端出那种脸吗?」说完,把键盘敲的震天响。 这天,不到中午经理就回来,而小郭没有在中午前把底稿拿给我看。 我和小郭被叫进经室办公室,听经理从自动自发讲到责任感,又从责任感讲到同事爱,再从同事爱讲到身为公司人的荣誉心。 经理叫小郭出去,把我留下来,他对我说:「漱石啊~你在公司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像今天这种错误你…哎,你啊!你以为那个,那个张云白是对你好,是帮你吗?不是,我告诉你别只是老想找人撑腰,年轻人呀,还是脚踏实地好好做事,你啊,哎…你自己好好想想,东西下班前记得给我。」 于是,下班后我不能下班,因为我和小郭要在下班前把东西交给经理。 两个小时后,小郭破了好几关candycrush,刷完牙,洗好脸,还换了一套衣服对我说:「李漱石,应该没有我要做的事了,那我先走,我和朋友有约。」 然后,我一个人留下来把小郭没有完成的工作做完。 把小郭的case弄完放在经理的桌上,分针和时针已经快要合而为一,全公司只剩下我,我想连case的负责人小郭恐怕都回到家准备要睡了。 我在街上跑着,试着赶上末班公车,胃一阵一阵痛起来,然后我想到我今天似乎没有吃午餐,也没有吃晚餐,今天除了早餐的包子和可乐,一整天,我没有吃过其它东西,一早到公司倒的那杯水,直到刚要出公司前才喝完最后一口。 「怎么?快得道成仙?已经可以避穀?」如果,张云白在一定会这么说吧! 可是,他不在。 张云白不在了! 想到这点,我连心都痛了起来。 十一 然后,我又看见了于莉。 在我跑到气喘如牛,终于踏上公车门前,我看见她了,她在对街的街上,她在笑,是在笑我的狼狈吗?我不知道,因为排在我后面的那个人,很介意我在公车门口停顿,他用手推了我一下,踉蹌的上了公车,想再看清楚,于莉已经不见了。 末班公车的好处就是很有机会坐到位子,张云白离开的这週,搭了那么多次公车,屁股还是第一次有幸坐在椅子上。 我好累,却不敢闭上眼睛,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于莉。 这次,于莉又换了一套套装,合身的粉色衬衫,咖啡近黑色的及膝裙,看起来干练又不失性感,就像她以前讲的那样,她希望她就业以后,一定要同时拥有能力和美丽,所以衬衫不能全扣,第一和第二颗扣子一定要解开,这样才看的见锁骨,她有对漂亮的锁骨,虽然她胸部很大,很少女生可以有漂亮的锁骨又有大胸部,于莉却两种都有。 那时我对她说:「一定可以,你聪明又努力,而且你很漂亮,很性感。」 听完我的话,于莉笑的很开心,她用力抱紧我的手,把我的手臂夹在她两颗美丽的胸部中间,那是我第一次碰到女生胸部,真是不可思异的柔软,却又那么富有弹性,我忍不住想,如果可以用手揉一揉有多好。 等我好不容易从意淫里回神,却见于莉一脸笑意,像是我又说了什么让她开心的话,她放开我的手臂,拉起我的手掌,按向她的胸部,那是我此生第二次碰到女生胸部。 然后,我的鼻血像火山一样喷发而出,喷的于莉一胸,她两手满是鲜血,胸部血跡斑斑,惊慌举着双手,踱来走去的唸着「怎么办?怎么办?」 我用手捏着鼻骨,鼻血仍像洪流一样毫无停下的跡象,一嘴腥甜,实在很难安慰她,而且我觉得她真的很像兇手,我喜欢看csi的美国影集,于莉现在的反应和里面错手杀人的兇手一模一样。 所以我笑了,于莉听见我的笑声终于停下来,她一脸惊愕的看着我,接着电话响了,张云白问我在那里?做什么? 我告诉他我在于莉房里,而且鼻血停不下来。 后来张云白来找我,并且送我去医院,我真的觉得他很了不起,因为那天我讲的话连我都听不懂,可是张云白却听懂了。 也是从那天起,张云白和于莉交恶的情况才开始明显,且越演越烈。 其中吵的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图书馆门口,大家都走到门口,我才悲催的发现借的书忘了拿,本来于莉说要陪我去,但是我们刚才是在三楼的阅览室唸书,我们班上的女生都讨厌爬楼梯,所以,为了表示我的温柔体贴,我要于莉在门口等我就好。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真心?真可笑!难道在你心底李漱石不值得我爱吗?」这是我从楼梯下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于莉在大吼。 我有点吓到,原来于莉兇起来也是那么兇,我还以为像于莉笑的那样甜美的女孩脾性必然温婉。 「怎么了?」我走向于莉,但看着张云白,通常这样我都可以得到张云白的回答,可是那一次,没有。 张云白只是静静看了我约三秒,又低头一下,抬头就笑着对我说:「我有事,先走了。」 我很想追上去问张云白怎么了,可是,我没有,因为于莉在哭,因为于莉温柔而有力的拉住我的手,紧紧的,就像在她房里那次一样,接着我的鼻血又奔流而出了,而且出血量直逼杀鸡抹脖子。 这次换我双手沾满鲜血,所以我那里也去不成,只能去保健室,还真是源源不绝啊!我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贫血,女生一个月也只有三四天来经,据说大部份的女生会因此而贫血,而我是不定时就奔流,而且流量之大,连保健室的阿姨都笑说,我这种情形再不想想办法克服,以后说不定孩子还没生成就先失血过多送命了。 「没关係!我不会有孩子。」在我差点说出口的时候,我看见于莉一脸娇羞的笑了,她笑的这样美,而我只觉得满心疼痛,当下我决定这辈子都要对于莉好。 十二 后来的情形是,我对于莉越好,张云白和于莉就吵的越兇,最后甚至到了有张云白就没有于莉的状况。 那阵子真的是快整死我了,为了安抚于莉的不安,我只好起早贪晚的陪着于莉,否则当我再次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会用一种没有灵魂般的眼神看着我笑,我真的怕看到那种笑容,感觉好像她想要放弃一切似的。 而张云白对于莉的态度则是越来越白热化,只要于莉在,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他的一言一词,甚至连他呼出的二氧化碳都露着嘲讽,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出来,但我可以保証至少系上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张云白和于莉不合。 那些日子我的生活分成一半,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十点,我都和于莉在一起,十点以后,我回到张云白的房子,跟张云白在一起,每当我累的像隻狗时,张云白就会哼的一声,然后端出一锅汤,而且是补汤,可以看见满满的红枣枸杞什么的。 「你贤惠的让我想娶你了。」我说过我说话不经大脑,而张云白是最暸解这点的人。 他狠狠的瞪我一眼,然后,双手一放,那锅汤重重的被甩到桌上,有三分之一的汤几乎都被甩出来,但是剩下的份量还是多的吓人,然后他就会缓缓的坐下,面带微笑的看着我,直到我把所有的汤喝完为止。 直到现在我看到红枣枸杞还会反射性呕吐,可是,只要在张云白的面前我就会笑着乖乖把汤喝完,连我老娘都说「张云白真的是特别生下来克我的。」因为,我老娘也无法让我喝下任何一口中药汤。 「他才是专门生下来克我的吧!」每次只要张云白在我家,我老娘又说那句「张云白真的是特别生下来克我的。」的时候,我总会看到张云白喃喃自语,问他说什么,他老说没什么,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他说的是这句。 三年级是我最难熬的日子,张云白几乎每天都燉汤给我喝,而我每天都必须和于莉一起吃晚餐。 当然,有人会说这有什么难,晚上吃少一点,回去喝补汤时就不会胀的受不了。 事情有这么好办,我用的着苦脑成这样吗? 如果我晚餐吃的少了,于莉就会一脸愁容的问我,「你不开心吗?」「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吃晚餐?」「张云白是不是说了什么?」「你为什么吃那么少,和我吃饭让你没有胃口吗?」 为了表示于莉让我很有胃口,所以我只能大口吃饭,大口吃肉,吃的满嘴油光,让于莉有机会贤惠的用手帕替我擦嘴,一边笑着说:「你,怎么吃成这样!」让女生表现贤惠的机会是男朋友的责任,我当然不能剥夺于莉这方面的乐趣,因为我能提供的已经有限。 到了大三,所有的男生多多少少都有交女朋友,或曾经有交过女朋友,除了一个人例外,条件最好的他,最吸引人的他,二月十四号收到的巧克力多到可以到夜市摆摊的他,张云白却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 很多人都问过他为什么,包括我。 「我心里有人了。」这是张云白的回答,从没有变过,而我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她叫「阿纯。」 每次听到这个答案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彷彿又回到高中毕业那晚的隔天早上,彷彿又回到那些梦到张云白而梦遗的隔天早上,不用闭眼我就能看见自己咬着浴巾哭的不可自抑的样子。 然后我就会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张云白是兄弟,兄弟妻都不可戏了,何况是兄弟本人吶! 然后我会告诉自己,于莉是好女孩,我要喜欢于莉,我要对于莉好,总有一天小李漱石也会发现于莉的美好,就会有办法向她致敬,更何况于莉有我最爱的大胸部。 只可惜小李漱石无眼无珠,它怎么样也无法发现于莉的美好,而于莉也发现了这件事。 十三 「你是不是没有爱过我?」我不想回答没有,我也不敢回答没有,因为于莉那温柔而有力的小手还握着小李漱石,且力道渐渐加重,我从原来的没有感觉,已经感觉到倍受威胁。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 呃~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呀? 可不可以先把你的手从小李漱石上移开我们再谈? 当然以上都只是内心戏,事实上除了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我脸上滑向下巴,最后滴到被子上的「趴、趴」声以外,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于莉。 「为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追我?」 我终于敢大口喘气,于莉的手终于离开小李漱石,因为她现在正在掩面哭泣。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没有办法~呃~那个。」彆脚,我知道,可是我从来都不懂得安慰人,特别是女人,至少我没把「我没有追你,是你自己跑来问我要不要当你男朋友」这句话说出口,已经很好了是吧! 「如果你喜欢我,你怎么会没办法那个。」于莉一边哭一边问。 「我也不知道。」我很想叫她不要哭,可是我就是始作俑者,我有什么立场安慰她,跟她说不要哭。 「那你是对所有人都没办法吗?」于莉突然不哭,她突然停下眼泪,直视着我,而我望着她带泪的眼角,居然想起那夜张云白被情欲逼出眼泪的样子,剎时我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巧是一副做贼心虚,哑口无言的样子。 「李漱石,你好过份,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一辈子娶不到老婆,你一定会孤老到死。」 于莉哭着跑走了。 留下我,留下满心后悔的我。 后来的两三天后,还是三四天后,我也搞不清楚,反正就是张云白忍不住两隻手紧抓住我的双臂猛摇的那天。 「李漱石,你到底怎么了?」我被他摇的快吐了,这是这几天以来我第一次有了想法,有了感觉。 「呕…呕…」然后,我真的吐了。 我本来是想跑到厕所抱着马桶吐,就像电视里那些演员在醉后的戏码一样,但是事情从来都是我不按着我的想法走,在我跑向厕所时脚去踼到鞋柜,大姆趾的疼痛,让我就忍不住趴在鞋柜上吐了起来,而鞋柜的高度约一百二十公分,约在腰部再上去一点,这个高度正巧让我吐出来的东西喷溅的雨露均霑,客厅地板没有一处不受恩泽。 我抬头看到张云白惊吓又嫌恶的看着我和那些喷射状的呕吐物,我突然好怕张云白离开我,所以我站起来想紧紧抱住张云白,可是,我的手还没有碰到他,他就摆出拒绝的姿势,举手制止我再进一步以外,他人也退了一步。 张云白也要走了? 当我脑子浮出那七个大字后,眼前突然一暗,我昏过去了。 第一次想对一个人说「我爱你」的勇气也跟着消失了。 再醒来,看到了张云白那个云淡风轻又带点着急的脸,我真的说了句thinksgod。 真是太好了!张云白没走,可是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勇气对谁说我爱你,因为我唯一想要对他说的那个人并不要我的爱。 我一直看着张云白,想把我还能爱他的这最后一刻存在脑海里,结果张云白翻了下白眼,然后拿出一碗粥说:「知道你饿了,是很想上头版是吧!在一屋子的泡麵饼乾里饿死,说不定连cnn都会来採访。」 我张嘴吃下张云白餵的红枣枸杞煨猪肝粥,感动的哭了,满嘴的红枣枸杞和猪肝,白米像是点缀似的,认真数数恐怕不到一百粒。 我想,我真的是很爱张云白吧!虽然我从灵魂里觉得那碗粥噁心透顶,但在张云白的眼前,我的身体连噁心的反应都不敢显露出来,只有大口大口的吃完那碗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红枣枸杞煨猪肝粥。 「现在可以说了吗?」餵了我一肚子的红枣枸杞煨猪肝粥后,张云白笑着问我。 「说什么?」如果人的思想可以实体化,那我现在一定爬满一身的问号。 「说你搞成这样是在演那齣?」 「啊~?」套一句老话,如果人的思想可以实体化,你就可以看到我被满满的问号给埋了。 「说你为什么绝食抗议?说你为什么搞到住院?说你为什么三天没去上课?何大斧点名要当你,你知不知道?趴」最后那声趴是张云白中指招呼上我额头的声音。 「你可不可以别再用中指弹我了,很痛!」 「痛?如果你被何大斧砍了,想想你妈会让你有多痛?」张云白拉下我在揉额头的手,双眼对入了我的双眼,在我幻想着他会不会吻下来的时候,我看到我可爱的娘亲拿着菜刀挥下来。 「啊~妈啊。」 「终于想到了嗯~?」抬头果然又看到张云白颠倒眾生的笑容。 我真觉得天要亡我了。 十四 果然,张云白笑容一扬,有人就要倒楣,我的手机突然大鸣大放,「忐忑」的歌声跟我的心情一般的震天悲鸣。 「妈~。」 「李漱石,你搞什么?你饿到昏倒住院?老娘是没给你钱吃饭吗?你把钱都搞那里去了?老娘早跟你说过,老娘不是有钱人,你他妈的别搞些有的没有的,家里没多的钱可以让你搞,你他妈的再把吃饭钱拿去搞些有的没的,老娘以后再也不匯钱,你给老娘听清楚没有?」我那肺活量惊人的娘终于需要换口气,虽然我没开免提,但张云白还是听的清清楚楚,从他止不住往上提的眼角和嘴角就知道了,「老娘最后一次跟你说,你他妈的就是去唸书的,别搞些有的没的,你也不看我们什么家庭,有钱让你去唸书就该偷笑了,你还有两个弟弟在唸国中、高中,破云跟你一样唸大学,他生活费不用家里付,还寄钱回来,你他妈的每个月跟我伸手还把自己搞到住院,李漱石你是很想回家种田是吗?你要回家种田你他妈的现在立刻给我回来,不然你给我好好的唸书,别再给我搞些有的没的,听到了没,别再搞些有的没的,你他妈给我听到了没。」 「知道了,妈。」 「你他妈的是听到了没有?听到就给我大声回,是不是男人?老娘是没生鸟给你吗?说话比壁虎还小声,你他妈是吃蚊子长大的吗?蚊子讲话都比你大声。」如果照我娘的逻辑来说,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外公外婆都餵我娘吃啥?怎么能硬是把没开免提的手机弄成有扩音效果,对照着张云白的满脸笑意,我的心情可真是只有零下几度c那句歌词能形容了。 我的心情盪到了谷底,盪到零下几度c。 我的心情盪到了谷底,盪到零下几度c。 「你他妈的给我听到没有?」娘的狮吼功又更进一层,直接把我跳tone的思维给准确的抓回来了。 「听到了,妈。」 「你给我住记,好好唸书,别搞有的没的了,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我给你匯五千过去了,好好吃饭,别搞有的没的,你大弟小弟和小妹还要唸书吃饭,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 我知道可爱又肺活量极好的娘其实是担心我的,只是她的关心方法比较迂回,这个可能是长期跟我那彆扭爹相处而来的,例如,我极少生病的娘有一回咳嗽咳到像是要把心给咳出来却还不去看医生,我爹就说「整天咳,整天咳,吵死了,家里是没有钱给你去看医生吗?」而我那超不爱看医生的娘就甜甜的笑了,接着拽着我的手乖乖的去看医生,那时我非常不解,直觉得我娘脑子可能咳坏了,我那不太说话的爹都骂人了,她居然还笑,不过等我长大后,脑子也具备了翻译功能,那才明白里面是含括了多少的担心和爱。 所以,现下我也知道我娘有多担心我。 哎~一个月不到又匯五千过来给我,看来我这次是真的让日映蓝女士好生担心了。 哎~对,日映蓝是我娘,跟本人一点都不搭,这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这让我好奇我那不苟言笑的外公私底下会是什个样。 我可爱的娘,日映蓝女士掛掉电话以后,我突然想到如果日女士又匯了五千过来,再加上我原有的三千,那我就有八千,终于可以请于莉去吃顿好的。 呃~于莉。 于莉!!! 十五 于莉! 于莉? 我居然把那天的事给忘了。 于莉呢? 那天于莉哭着跑走了,而我一直没有想好怎么跟于莉解释,所以不敢去找她,而且,这些天张云白和那个「阿纯」又一直在我脑子里眩,把我脑子弄的跟浆糊一样没有办法思考,我只好一直躲在房里,我怕出去会遇见于莉,我怕自己又会像那天一样傻愣着瞪眼,挤不出一个屁,我怕我再伤害于莉。 那现在,于莉? 「于莉呢?」嘴巴比脑子还要快,也是我的毛病之一。 「你问我?李少爷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她是你李少爷的女朋友,又不是我张云白的女朋友。」张云白用食指和中指勾起我的下巴,我的脖子几乎仰成直线,通常小说里走到这种情况下一步一定是吻上去了,但身为当事人我必须要说,小说还真的是话唬烂呀!这种姿势难受死了,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以至于我想要仔细的看着张云白美好的嘴形都有点难度,眼睛也因为不适而泛起水雾。 「我~呃~啊。」这种姿势要想光用鼻子呼吸又要一边回应张云白实在太困难了,所以我说了一个字就忍不住张开嘴巴狠狠的吸气。 结果,我肺部的不适只有缓解了一半,因为我一口气还没吸饱,张云白突然对上我的嘴,然后我完完全全的忘了要呼吸这回事,待张云白的舌头彻底的在我嘴里巡视过一圈,我已经全身没力的掛在他身上,整个人觉得轻飘飘的,张云白的吻技虽然不错,但实战经验可能不够,这回他正用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想把抓在他胸前的双手移到他腰上,靠着他休息,因为这个姿势极度的考验着我的脖子和腰,但我的手还没环上张云白的腰,我就听到他呻吟似的喊了一个名字,接着我就昏过去了,或者说,又昏过去了。 「阿纯」他喊了阿纯,我一辈子的梦魘,这个名字总会在我以为自己要靠近幸福,要得到幸福时出现,它来提醒我,一切不过只是我的痴心妄想。 再醒来我已经不在医院,而是在家里,呃~或者说是张云白的家里,这里毕竟是张云白的房子,虽然我很久以后才知道这间房子不是张云白租的,而是他买的,我不论我知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开始喊这个两房一厅的小公寓为家,所以,常常在一个长假后,我就对着我老娘说:「妈,快开学,我要回家了。」然后我娘就会一巴掌拍上我的后脑热情如火的说:「回家!回家?你他妈的书唸去那里了,回学校啦!你家在那里?这里,你她妈的还跟我说要回家,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别的家,那时候成家立业怎么都没通知啊?」 「于莉呢?」在我醒来并回忆起一切的时候,张云白正巧走进我的房里。 「漱石,李漱石,我这辈子活到现在虽不长,但鲜少有觉得人生似路尽的时候,你倒神奇,我生命里几次鲜少便都是你。」张云白笑着跟我说了这些我一点都听不懂的话,可是我知道现在的他并不是真心在笑,这种笑我看过,在我第一次跟张云白说我终于交到女朋友时他便是这样笑,那时他笑着说:「是吗?你终于交了女朋友。」那时他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整整一个礼拜,虽然事后他说他是跟着数学营去国外比赛了,但我明白那不是他消失的主因,因为那七天他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我,他明知道我会担心,他连中午不来找我午餐都会先打给我,怎么可能要去国外七天却不跟我讲。 可惜现在我没有心思再猜他的想法,我只想知道于莉怎么样了。 「你又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了,于莉呢?你有见过她吗?你知道她怎么了吗?」 「我没见到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她室友打电话给我,我甚至不知道你怎么了,李漱石,我有好一阵子没回家,没去学校,你真的不知道吗?」张云白淡淡的说完这些话,淡淡的看着我,没有笑,看起来有点失落,不像那个总是掌握一切,意气风发的张云白。 十六 「呃…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张云白重重的说完这四个字就停下,他低着眼看着地上好一会,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又是那个瀟洒从容的张云白,「是啊,你的确没有必要知道。」 「什么?」最后一句话张云白说的很小声,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听的不太清楚。 「我拿到出国奖助学金。」 「什么?」 「英国,我拿到英国助读奖学金。」 「啊…。」 「下个月中英国那边就开课了。」 「你要去吗?」 「我不该去吗?」张云白突然定定的看着我。 「哈哈哈,当然要去啊,全国只有三个名额怎么不去,张云白,你真是太厉害了,以后发达了可别忘记我这个好朋友喔。」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的脑子里只有「张云白要走了」几个大字不停的眩,眩的我头又觉得昏了。 「是啊,我〞当然〞要去,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张云白笑着说,那种笑容跟平常的不一样,我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看起来好像有点悲伤,可是,该悲伤的人应该是我吧!他要悲伤什么?全国只有三个名额耶~比中发票还令人开心,所以,他怎么会悲伤呢?一定是我太难过了,难过的连眼球都扭曲,扭曲到把一个开心的人看成一个悲伤的人。 张云白说完就不再说话,而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张云白一声不吭的一直看着我,让我觉得有点慌,而我这二百五一慌就会开始乱说话。 「你刚不是说于莉的室友打电话给你,她怎么有你的电话?」我印象中张云白不随便给别人电话。 「她打来问我你躲到那里去死。」 「呃?」 「她说你甩了于莉,害她连课都不上,现在人不知道跑去那里。」 「啊…?」 「我以为你和于莉分了,所以才会…。」张云白就停在〞会〞那个字上,他一直看着我,又好像看不到我,停了几秒或更久,然后笑了一下又说:「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你仍然把她放在心上。」 「呃?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张云白,因为我跟于莉分手了没错,可是事实上是她甩了我,而不是我甩了她,如果真要细数我的罪过只有一个,就是小李漱石不长眼,看不到于莉的好。 很久以后每当提起这件事,张云白总会一脸鄙夷的说:「谁那东西上会长眼睛?」 「别说了,既然还爱着她就去把误会解释清楚,你们…你们就好好过。」 我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居然觉得张云白眼中有泪,可是张云白从来不哭的,从小到大我从没有看过张云白哭,小学我们被五六个国中生围殴,张云白被踢的肋骨都断了,也没见他掉一滴眼泪,大学志愿卡他故意填低跟我上同个学校,他爸一毛钱也没匯给他,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所以,他怎么可能哭呢?一定是我太想哭了,眼睛里有泪看都不清楚的关係。 只是,这次张云白看到呆滞的我再也没有问我「你怎么了?」、「有事说出来一起商量,总比你那颗小脑容量的头想破了来得好。」 「嗯,就这样了漱石,就这样了。」张云白的手突然抚上我的脸,深深的看着我,就像是韩剧里男主角对女主角做的事,说完他的手也没放下来,眼睛还是直直的看着我,我总觉得他的眼睛在说话,只是他的眼睛在说德语,而我连英语都不太行,所以,不管它说的再多,我也只能头顶冒出个个问号,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太聪明,真恨自己这个小脑容量的头。 「李漱石,你要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张云白就离开我的房间,而我只能坐在床上,只能坐在床上,只能…坐在床上。 我好像有好多话要讲,可一开口却想不起来任何一个字,好像有很多事在我脑子里乱窜,可真要我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我居然又睡着了。 十七 这一觉真是睡的神情气爽,醒来时窗边还有麻雀吱吱喳喳的叫,我觉得很轻松,身体轻爽,脑子也轻爽,我走下床,刷牙洗脸,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到冰箱里有满满的食材,光蛋都有两盒十颗装,我笑了,然后,开始做早餐。 一般而言,早餐通常是张云白做的,说是他做的,其实也就是拿出冷冻馒头、包子到电锅蒸,或是把麵包拿去烤箱烤,或是把我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的东西,用微波炉热过,因为我总是睡到上课前二十分鐘才要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就必须在十分鐘内搞定,否则我们就会迟到,所以,虽然我搬进他家前跟他说我会准备早餐,不过最来就变成他准备早餐,因为他受不了我一边刷牙一边煮早餐的样子,他说:「有人准备早餐虽然很好,但你煮早餐的样子,真的让我〞很犹豫〞该不该把那些东西吞到肚子里。」 于是,就变成张云白准备早餐了。 这天我煎了两颗荷包蛋,我喜欢吃荷包蛋,我喜欢吃荷包蛋蛋白微微焦酥,喜欢半熟的蛋黄那浓郁的口感和香气,不论用馒头、蛋饼、还是吐司沾着吃,都是人间美味,接着煎了六片培根,培根煎好时,吐司也好了,我笑了,因为我喜欢吃的东西,张云白也都喜欢,每次我吃的尽兴抬头一看,张云白都是笑的,我问「他傻笑什么?」,他就会回我「东西很好吃。」所以,我想张云白应该会很感动吧! 当初搬进张云白房子时,他用同学校校舍租金租我,张云白给我的房间比学校还要大一倍,有书桌衣厨和独立卫浴,还包水电瓦斯,我大叫他真够意思,拍拍胸膛说:「以后早餐都交给我,有空时我给你煮饭,假日我们都在我就给你煮三餐,我不会让你亏。」,不过,后来张云白最常吃到的早餐是冷冻食品,而其它时间,像是没课又正巧是用餐时间,或是假日我们都在,偶尔他还能吃到我煮的汤麵,原因是我太懒了,而且早餐的冷冻食品还是张云白自己处理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太懒了,我想,我今天那么有自觉,那么有良心,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弄好早餐,我全放到餐车上,没错就是餐车,就像大饭店里桌边服务时服务生会推过来的餐车,这餐车是我刚搬进张云白家张云白买的,因为我在第五次煮好三菜一汤,大吼一声「开饭了」,然后把一菜叠在两菜上,在旁汤挤上一汤,华丽的端着托盘走向餐桌,也很华丽的跌倒后,张云白皱了眉头把我扶起来,订了外卖,随便请餐听也送了餐车来。 看到餐车以后我很开心的笑了,还说以后张云白可以更常吃到我做的饭,因为我再也不会把菜都砸了。 可是,后来没多久,好像不到一个月,我就渐渐不煮了。 第一次是个假日,张云白在十一点四十分抬头看了我第十二次,终于忍不住开口,「十一点四十了!」 「嗯。」我用力点头,继续看我的电影。 「今天你不煮?」 「嗯。」我还是继续看电影,因为我真的很不想煮,可是我又很怕因为这样张云白会叫我滚回六人一室的校舍,所以我不敢看他。 「为什么?」 「我有点懒,而且我觉得你每次叫的外卖都比我煮的好吃一百倍,尤其上次那个蜜烤双包,真是好吃极了。」嘿嘿,这时我就敢抬头了,因为根据经验法则,张云白愿意再开口就表代他同意,或愿意理解你的说法,不然他只会浅浅的笑,然后直直的看着你,直到你认错,或者说出更荒谬的谎话。 「那今天吃蜜烤双包加白水开阳?」张云白这下都拿起手机在打电话了。 「好,您说什么都好,张哥。」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叫张云白张哥,其实他只比我早出来十二分鐘。 张云白翻了白眼撇撇嘴,嘟嚷一句不知什么,电话通了。 从此以后我就渐渐的…呃,应该说快速的,开始几乎〞不煮〞。 所以我想,张云白看到这份现做热腾腾的早餐一定会很开心,虽然他看起来还会是那张张云白浅笑模式的脸,可是打自娘胎就躺在他旁边的我,还是可以从那零点零一毫米里分辨出不同。 「张云白,来喔,来吃早餐。」,没人回应我,所以我自己转开房门进去。 房间里没有人,所以我对着浴室又喊了一句:「张云白,来吃早餐。」 还是没有人回应。 推开浴室的门,里面还是没人。 我笑了,对着嵌式衣厨大叫:「出来吃早餐了啦!张云白,早餐要冷了。」 推开对开门,没有人。 我只好对着他书桌的抽屉喊:「张云白,吃早餐了好不好?再不吃早餐真的要凉了。」 每开一个抽屉我就喊一次,而那四个抽屉都如我害怕里的一样,没有张云白。 我坐在床上好一阵子,我想这次我真的应该死心了。 十八 「张云白,祝福你跟阿纯!你一定要幸福!」 我举起装着果汁的杯子,对着张云白的书桌敬上,接着跟张云白吃起早餐,我把我一直不敢说的话对他说,例如,我一直爱着他;例如,高中毕业那晚我帮他手淫和口交;例如,我虽然喜欢于莉,但我不爱于莉,对着于莉小李漱石硬不起来;例如,跟于莉在一起的那一阵子我时常会幻想身边的人其实是张云白;例如,我现在真的很想他。 吃完早餐,我又推着餐桌走出房门,关门前我对着张云白的书桌说:「张云白,再见了,我放你自由。」 然后,我关上门,洗好碗,整理好自己,准备去向于莉好好道个歉。 我想跟她说,虽然我没有办法爱上她,但我也没有办法让我爱的人爱我,所以请她不要再生气,原谅我的卑鄙,我会如她所言孤单一辈子。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我再也没有办法向于莉道歉了。 等我敲开于莉住处的门,迎来的并不是于莉,而是两对眼睛里写着〞我杀了你〞的大胸部室友们,自从跟于莉成为了所谓的男女朋友以后,我深深体会了什么叫物以类聚,于莉的女性朋友没有一个是小胸部的。 「你好,我找于莉。」虽然她们眼睛里写满了〞我要杀死你〞,但是大家都明白眼睛是不会杀人的,所以,我还是在那两对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睛下,低着头懦弱的说出我的请求。 「你要找于莉?」大胸部室友甲说。 「嗯,我找于莉?」我小声的回答。 「你要找于莉?」大胸部室友乙说。 「嗯,我找于莉?」我大声一点回答。 「你要找于莉?」大胸部甲室友乙一起大喊。 「对,我要找于莉。」我大声的回答,我心想乳腺难道会影响耳朵吗? 「叫屁,人都被你搞没了,你现在来找个屁。」大胸部室友甲大叫,她人很兇,她的胸部也很兇,一挺差点挺到我脸上,我退了一步,不知道被她的话吓到,还是被她的胸部吓到。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大胸部室友甲的话。 大胸部室友乙翻了白眼,不屑的说:「装个屁,人都走了,不信你自己去看。」 我木然的走到于莉的房间,她的房门没关,只有半掩着,还没有走进去我就看到一张约一百二十公分长的大相片立在桌子上,那是张黑白照,于莉曾跟我说,她最喜欢那张照片。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床边掉落了一支美工刀,床上有一块块暗红色的血渍,我不敢置信的回头望着大胸部室友们,大胸部室友又用〞我要杀了你的眼睛〞瞪我。 「看到了吧!看到了就快滚,看到你我就觉得噁心。」 这一句,我分不出是大胸部室友甲,还是大胸部室友乙说的。 「张云白,呜…于莉,死了。」 「张云白,呜…于莉,被我害死了。」 「张云白,呜…我害死于莉了,怎么会这样?」 「张云白,呜…我该怎么办?呜…我该怎么办?」 「张云白…」 「张云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张云白的房子,我只知道我打开大门,走到张云白的房门口,开始大喊。 我知道。 其实,我明白。 我明白不会再有人回答我。 可是,我只能这样做。 我只能这样做。 我吼到喉咙痛了、哑了,还是一直喊。 我吼到累了就坐在张云白门口,拿头撞他的房门一边喊。 因为,不这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而且,我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张云白从昨天就搬走了,我知道。 他的书桌上没有笔电,他的床上已经罩了防尘罩,他的衣厨少了一些常穿的衣服,我们一起买的马克杯也不见了,浴室里只有我的牙刷,毛巾,…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看得到,从我睡醒那一刻起就知道了,可是,我只能假装自己不知道。 我假装,他还在,否则,我怕我的心,它会不肯再动。 我不能让我的心不动,除了张云白之外,我还有日映蓝女士,还有大弟,小弟,小妹,还有破云,还有爸,我不能让他们伤心,所以,我只能骗自己的心。 十九 然后,我开始正常的上课,下课,生活。 除了,我开始煮饭。 除了,我开始煮两人份的饭,而且把它吃完。 除了,我又偷偷跑回于莉的房间,拿走那张照片。 除了,我把于莉的照片放在我桌上,而且在照片前插莲花。 除了,我开始跪在于莉的照片前,还对它讲话。 除了,我开始有床不睡,睡在张云白房门口。 除了,我开始有桌椅不用,只要在家就窝在张云白门前。 其它,真的好像没什么变化。 同学好像也没人看出来什么,我就只有跟张云白亲,面对其它人总是话不多,熟一些的也是一起做个作业,互相提醒一下考试,偶尔一起去食堂吃饭,所以,没有人看出什么也是正常,而我,尽量努力正常。 我还有做工做到直不起腰的爸,妈,大弟,小弟,小妹。大弟小弟小妹都还在唸书,家里没有那种钱让我乱搞,日映蓝女士还巴望着我毕业帮忙赚钱回家,看天天这样告诉自已。 可是,即使我那么努力正常,但我不能让别人正常,现在很显然有个不正常的人把人行道当成马路,而走在人行道上面的我正好被他撞到了。 「妈的,你撞到人了。」 「是谁说快被烟虫咬死,叫我找打火机?」 「妈的,那个人不动了,你不是把他撞死了吧?」 「如果他死了,你也逃不了。」 「妈的,他还会动。」 「秦天,你可不可以停止叫你妈,过来帮忙。」 「妈的,你把他弄上车干嘛?你要杀人灭口?」 「秦天,你的脑子是豆腐雕的吗?他又没死,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人灭口?」 「妈的,那你干嘛不叫救护车,还把他弄上车?」 「现在是上班时间,附近不到五公里就有个医院,你说是救护车快,还是我们开车过去快?」 「妈的,这样张…」我只听到这里就昏过去了。 再醒来我居然看见了张云白。 「张云白!」 「醒了?头会不会晕?」 「张云白?」 「走路怎么走到被撞?」 现实里张云白是不可能在眼前,于是我明白我是在梦里,既然是在梦里,还有什么不敢说,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我一手把人拽下,压住张云白的后脑就狠狠的吻上去,可恶的张云白,这一个礼拜一次也没让我梦着,非得要我被车撞了才肯。 因为,是在我的梦中,张云白只有略略挣扎一下,就很顺从的跟我吻了起来,甚至还比我入神,舌头伸到我嘴里乱搅,搅到我呼吸都不会了,小李漱石发胀,头也发胀。 「妈的,张云白叫你顾个人,你怎么连他的鸟都照顾?」 张云白早就伸到我病人袍里,照顾着小李漱石,听到那个人的话,把我吻的更深,手动的更勤快。 我射了。 我昏了。 我知道,我的美梦要醒了。 只是,那个妈的,妈的说不停的高壮帅哥怎么会到我梦里的? 呜~真是妈的,我本来想跟张云白真真实实肉打肉的做一次。 虽然,是在梦里。 二十 醒来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妈的、妈的不离嘴的高壮帅哥,我有点生气,很想一拳揍在他高挺的鼻子上,因为他打断了我的春梦,我唯一和张云白做爱的机会。不过,话说回来,高壮帅哥的鼻子还真是高呀,而且鼻头有肉,据说这种人性能力都强,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妈的,你看我鸟做什么?」 呃?糟,我的眼睛向来都是跟着我的心走,正所谓心到眼就到,我从高壮帅哥的鼻子想到他的性能力,而眼睛自然而然就盯上象徵性能力的部位上。 「呃…我没有看你鸟,我只是,呃…那个,我只是那个眼睛酸,那个发愣,那个,那个我怎么在这里?这里是那里?」 「妈的,你看不出来这里是那里?那里会到处白色,有氧气面罩,有监视生命跡象的仪器?当然是医院啊~大哥,你不是被那烂萝卜撞傻了吧?白情弟弟你有福了,我告诉你,烂萝卜很有钱,就是撞到你的那个烂萝卜,你跟他要个八亿十亿去整脑子。」 「谁是白情弟弟?」 妈呀~难道我赶上时下最流行的活动,我穿超了? 被我穿越的人叫白情,还是妈的、妈的不离口高壮帅哥的弟弟。 妈呀~老天爷,我求你带我走,是求你带我去张云白身边,不是走去别的世界,呜…现在叫我去那里找张云白,我甚至连坐在张云白房门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妈的,你怎么突然哭了?医生不是说你没事只是擦伤?难道你还有其它内伤没被断层照出来。」 「呜…请问我…我在那里?现在…呜…现在是几年…几月几日?哥,我是你弟弟吗?呜…我们家里还有什么人?呜…爸爸妈妈还在吗?呜…」想到爸,想到日映蓝女士,我的法办法止住眼泪,还有大弟、小弟、小妹,哥本来决定毕业要好好工作赚钱供你们唸书的,呜…只是哥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妈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叫我哥,我叫你哥还差不多咧,我看你真是他妈的被烂萝卜撞坏脑子了。」 听妈的高壮帅哥的话,显然被我穿越的这个白情不是他的弟弟,那么白情到底是谁?我的心已经够乱了,怎么还穿越到一个更混乱的世界?我好累!我的眼睛好乾,好痛,我不想再哭,可是我停不下来,想到再也见不到张云白,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自己流出来。 「漱石?」就在我哭得都看不清楚妈的高壮帅哥的脸时,张云白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他扶正我的身体让我躺下,一脸指责的瞪着妈的高壮帅哥,「秦天你搞什么?」 「妈的,我能搞什么?你的情弟弟一起来就看我鸟,又喊我哥,妈的,你说谁搞谁?我就说人家才醒你就搞…」妈的高壮帅哥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因为张云白面带灿烂微笑的看着他,那是张云白危险模式微笑,没想到妈的高壮帅哥也看的出来,我这才知道,张云白除了阿纯,还有那么多我不认识,不知道的人事物。 话说千言万语不如一个眼神,张云白回头看着我,叹了口气,开始说起来。 「他叫秦天,还有撞到你的那个人,李惜观,是我在加拿大的朋友,你应该记得我国中那年我家移民加拿大,我曾经去那里一年,他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回来后还有e-mail联络,后来他们都放假回来,也会见面,没带你去是因为怕你不习惯,你不喜欢人多,每次我们聚会都是一票人,本来已经打算要介绍你们认识,可是最近…哎…。」 张云白叹了口气,伸手摸摸我的头,「怎么哭了?头会不会晕?不舒服要说,虽然,医生说只有擦伤,但是如果有不舒服我们请医院再检查一次。」 「没有,还有你跟你朋友讲一下,我不是你亲弟弟啦,他怎么一直叫我你的亲弟弟。」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误会了,原来妈的高壮帅哥,也就是秦天,他以为我是张云白的亲弟弟,不是叫我白情,我也没有穿越,只有单纯的被车撞。 「哈哈哈…哈哈哈…妈的,我下巴要掉了,我说小黑,你那里找到这么个活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妈的高壮帅哥说话的同时,还有一个背景音,就是另一个人不停大笑,张云白刚才口中的李惜观。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小黑,你这情弟弟的确值得你放弃去英国,英国绝对找不到那么好玩的人。」 虽然那个李惜观也是帅的让人天怒人怨,可是我现在一点都无法介意他的长相,我的心里有只满满的惊讶,或者有些惊喜。 张云白不去英国了! 「为什么你不去了?为什么?票都买好了不是吗?你这几天没回家不是都是跟着教授在准备吗?为什么要放弃?」 张云白没说话只是摇头笑着,倒是李惜观捧着下巴说:「还不都是为了你,白情弟弟。」 「我真的不是张云白的亲弟弟啦!」 我真的不懂?他们为什么都认为我是张云白的亲弟弟,我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张云白那样的好看,难道,张云白跟他们说我是他的亲弟弟?不对,那也没有道理啊! 二十一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和张云白,以及张云白的两个朋友在酒店里渡过。 妈的帅哥秦予,又高又壮又会唱歌,跳舞机跳的一级棒,吃角子老虎也玩的一级棒;花心烂萝卜,简称烂萝卜,烂萝卜李惜观虽然不是混血儿,却一副欧洲混血儿的样,古铜色的皮肤,流利的英文,听说他总共会十六种语言,最重要他真的很花心,超会钓男人,没错,就是男人,他是同性恋,而且脑子似乎不太好,因为不管我怎么跟他解释,我不是张云白的亲弟弟,他看到我还是叫我「白亲弟弟。」 只是,我真的不懂,他们为什么一直叫张云白「小黑」?又一直叫我「白亲弟弟」?如果白亲弟弟是指我是张云白的亲弟弟,那他们应该要叫张云白「小白」而不是小黑啊,问秦天和李惜观,他们只会笑到捧着下巴喊救命,问张云白,他叫我别理他们,他们脑子有问题,其实我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张云白不说,秦天和李惜观只要一被问就像被点了笑穴,所以我也无从得知。 三天后,他们就走了,一个飞澳洲,一个飞加拿大,我和张云白一起回家。 回房,我才看到那枯掉的莲花,我才看到于莉的照片,我才想起于莉被我害死了。 我哭倒在张云白怀里,一次又一次问他我该怎么办,张云白只是抱着我,若有所思的看着于莉的照片。 「你确定于莉死了?」这是我哭倒,然后又不小心睡着,醒来张云白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废话死人的事,还能搞错吗?我又想到那满床的血跡,床下的美工刀,我真是不敢想像于莉是怎么样用那美工刀划开自己的血管。 想到于莉死了,我又忍不住哭出来,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 「嗯…别哭,眼睛都睁不开,人死了哭也没有用,我只是觉得于莉不像是个会为这种事放弃生命的人。」 大学的时候,原本要去英国的张云白为了我被车撞,为了于莉的死,留下来。 而现在,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因为于莉死了,她不可能再死一次,而秦天和李惜观早就去了国外,失去联络,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再次撞到我。 我又恍恍惚惚过了几天,工作上出了几次失误,经理一次又一次把我叫进去训话,每一次我都以为经理马上就会叫我隔天不要来上班,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慢慢减少我的工作,使得待在公司两年多的新人小郭开始做不是只是新人的工作量。 同事品文笑着对我说:「是不是被挖角了?时间到就回家,老是?神做错东西,现在还有胆子推工作?」 我呆呆的问他「我的工作量有比你少吗?我的错误率有比你高吗?」我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难道只是我不再加班加到半夜,不能再帮他等外国客户的传真,确认品项排程。 「你说什么你?」 品文挺胸往我桌前一站,一副要揍我的样子,而我想,我真的很想被揍吧!因为我又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我问你,我的工作量有比你少吗?我有比你早回家吗?我的错误率有比你高吗?」 然后他真的一拳就要挥下来,被小项和李姐拦住,小郭没有过来拦人,我想他应该很希望我被打,因为造他和品文的说法里,他开始做超出新人的工作量都是我害的,因为我开始会推掉多出来的工作,而这个多出来的认定方法,显然我们的标准不同。 「干什么?什么深仇大恨要打人?品文,我告诉你,你打漱石,他是可以告你的,到时候法官还是不是你舅舅的朋友?」老闆是品文舅舅的朋友,大家都知道,我只是没想到李姐会跳出来为我讲话,其实她向来不管间事,不管谁多做,谁少做,多出来的案子分给谁做,只要不妨碍上下班,不妨碍她回家陪儿子,只要不是丢到她头上就好。 我以为这样应该要被辞了吧! 可是,也没有。 不过后来,我自己辞了工作。 因为,我又看见于莉了,这次靠我更近,在我走进公司里男厕时,馀光突然看见她走进女厕,我退了一步想再看清楚一点,一个刚从女厕出来的同事看到我的眼睛不断往女厕探,她狠狠瞪了我一眼,直到我走进男厕才罢休。 而我,虽然没有再确认,但我心底明白那就是于莉,她脖子上还戴着那个项鍊,她说过那是她妈妈在她十六岁时给她的。 当天下午我就辞职,因为我想在于莉带走我之前再见一次张云白。 二十二 我说完要离辞就离开办公室,经理说依照劳基法离辞交接要两个礼拜,于是我依照劳基法把剩下的年假、特休、病假都请了,而且还超过两个礼拜,进公司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请超过三天的假,以前就算是有假我都不怎么请,通常七天年假都用不完,更不用说到特休,因为我很害怕请完年假回来的日子,那几天常弄的我生不如死,我想我和小项、小郭对职务代理人的定义有显见的不同吧!每次只要小项或小郭请假,我总是忙到连水都忘了喝,加班一定过十二点,可是如果我是我请假,他们加班也绝不超过八点。 然后,销假后的那几天上班日,我有时看着那些deadline就到的文件,总觉得心脏病就要发作,妈呀!今天十点就要呈报的东西,为什么空空如也,难道是我智慧不够悟不透这无字天书。后来,在我进公司三年后,在张云白骂了我无数次后,我终于在会议提出这件事,我当然不敢指名道姓的说,我只能很隐讳的表示希望职代可以完成手边资料足够且deadline为销假日上午的工作,不然请假的人一上班要面对当天的工作,还有deadline将到的却未经手的文件恐怕会措手不及,容易出错。 经理说这个提议很好,正当我庆幸着这悬在心上三年多的大石总算落地时,小项那边哭起来了,把她完美的眼线在脸上划出一堆栏杆,李姐、品文和小郭去雨慰她,她才抽抽哽哽的哭诉,「能做完我会故意不做吗?大家同事有事有话就说啊,干嘛在会议上讲,是故意要让上头知道吗?还是想让我做不下去?」说完又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哎哟,人家说不定也不是指你啊,不过人家是特助的死党,你才被说几句话,就不要放心上了。」品文对着小项讲,可是我倒觉得他是讲给我听,否则他那么大声做什么,小项又不老,也没耳背。 面对这种情况我通常是敢怒不敢言,我多想说:「那上次你销假回来看到隔天要上报的文件我没做完,怎么会甩东西大哭说我想逼死你,最后还是我跟着一起加班帮你做完,那明明就在你上班日的隔天才要上交的。」 很可惜!我不敢说,我总觉得说了会惹出更多的事,让我更难以承担的结果,现下如果我静静的让人骂,我挺多就是个爱报告的小人而已。 deadline的事,张云白本来都气的走出他的位子,我在他经过我桌前时紧紧抓住他的手,哀求着他不要去,他为了这件事气了好久,如果他看到我敢跟品文那样回话,辞职前不管经理脸色怎么差请了一堆假,张云白会不会揉揉我的头笑,他会不会替我开心我总于敢为自己挺身而出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张云白你还会替我开心吗? 张云白,我真的很想你。 我想你想到不敢承认自己在想你。 张云白… 我辞了工作以后回家一趟,日映蓝女士看了天空一下说:「哟,今天也不是三大节,也没有下红雨,我怎么看到李漱石了?」 我喊了一句「妈」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妈没有发现我的眼泪,倒是一直往我身后探。 「喂,李漱石,张云白呢?张云白怎么没有回来?」 我的眼泪掉下来。 我妈瞪了我一眼,「干嘛吵架了?」 「没有。」我拚了命的想把眼泪吞下去,可是事实证明眼泪是吞不下去的,不论我再怎么努力吞,眼泪还是从眼睛里奔流出来。 「我说李漱石你是呛到了是吧?你喉咙怎么回事,一直吞在吞啥?要不要喝水,你是吞了口香糖吗?几岁了?怎么跟小时候一样。」 「妈,我没事啦,我喝水就好。」 「那快去喝啊,你那种样子我看了喉咙都难过。」 「好,妈。」 二十三 回家以后我包了红包给爸、妈、大弟、小弟、小妹。 爸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把红包收进口袋,继续看他的韩剧,大弟扬了下眉,也没说什么,小弟问又没有过年干嘛包红包,大弟瞪了他一下说有钱你就拿,多什么嘴,只有小妹很高兴的跟我谢谢,拿着红包直说:「终于可以买珍珠美人鱼全套。」 日映蓝女士又看了看天空,「没下红雨嘛?哇…那你真是长大懂事了?哇…真是祖先保佑,明天再杀隻鸡答谢祖先好了。」 不过,后来所有人的红包又被日映蓝女士收走了,小妹尖叫着不公平,日映蓝女士说:「如果你以后可以吃珍珠美人鱼不吃饭,老娘就把红包还给你。」 我笑着,看着,眼睛渐渐起雾,以前总觉得小妹吵,可是今天看到小妹真的觉得她可爱,娘也好慈祥,想到以后也许再也看不到她们了,我的眼睛就忍不住酸起来。 「喂,我说李漱石,你怎么了你?」 「没事啊,妈。」 「没事干嘛红眼眶,一副要哭的样子?跟张云白闹翻了?」 「没啦,我们没吵架。」 「那张云白呢?他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娘又问了,我想娘是真的很喜欢张云白。 一直以来,我回家,张云白也会跟着回来,虽然他老家根本没人,只有一间空屋子,可是每次过节或者我说要回家,他总会一起回来,说是要打扫一下房子,每次回家他都会帮我提行李,因为每次返乡我都不知道要带什么,结果总带了一大堆,张云白笑说「这那像回乡过节?倒像是搬家。」 神奇的是,张云白总是带了个小行李袋,更神奇的是,到家时他总能从那个小行李袋里拿出些礼物给爸和日映女士蓝,工作以后甚至会带些学习用品或3c產品给大弟、小弟、小妹,我总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他那包根本就没有我的一半大,结果,张云白只定定的看着我说:「只要带真正需要的就行了。」 有回答跟没有回答一样嘛。 我娘老说:「张云白真是他妈的比你这亲儿子还孝顺,不过还好也跑不掉是个半子。」 我有次受不了回了我娘,「妈,你别臭美了好不好?人家有说要认你做乾妈吗?」,结果被我娘瞪了一眼,一副我无可救药的样子。 「妈,人家有自己的事,他是特助耶,是第一名毕业的高材生,人家干嘛一直跟着我混,你知道有多少次腊人头公司打来找他吗?人家那么优秀,干嘛一直跟我混?」 我说给日映蓝女士听,也说给自己听,虽然我搞不清楚张云白为什么要离开,但我其实一直很清楚,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爸是教授,我爸是农夫,他妈也是教授,我妈是家庭主妇,他从小名列前矛,我从小成绩平平,他大学明明可以填台大,却跟我唸了二流学校,害他跟他爸隔空闹翻,害他只能半工半读,如果不是我一直扒着他不放,他应该早就飞黄腾达,才不会在一家小小家族企业里当个小特助。 我其实没有什么奢求,我真的只是希望在于莉带走我之前再看张云白一面就好。 只是我好怕连这样小小的心愿都做不到。 「好啦,好啦,兇什么你?别以为你赚钱了我就不敢打你,老娘告诉你,就算你七老八十,老娘还是你娘,照打你不误。」娘兇狠狠的对我吼,却夹了一块滷肉给我,又小声的嘟嚷,「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能把那小子气走。」 我咬着肉,眼泪滴到碗里,我也很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明明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我小心的守住自己的感情,小心的不去造成张云白的麻烦,小心的站在自己的位子上,希望能一直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结婚,看着他幸福。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纵使我,这样小心。 在家里过完週末,我把之前偷偷领出来的钱塞到我床下的箱子里,那个箱子里放满了我自己觉得珍贵,而日映蓝女士觉得是垃圾的东西,大多都是从小到大张云白送我,或他用过的东西,我娘有次帮我整理房间看见了直说我真是长不大,真不知道我留那些东西要干嘛,但抱怨归抱怨还是擦一擦又推回床下,所以我想我死后,娘应该会搬出这个箱子来看,那她就可以看见我留给她的钱,虽然不多,但是,我真的希望能帮家里一点忙。 妈 您一直都是很好的妈妈,可惜我不好,我以前害死了一个女生,她现在来找我索命了! 不能奉养您和爸爸直到百岁,很抱歉!我下辈子再还您和爸爸的恩情。 不孝子李漱石 留下字条在那包不是很厚的钱袋里,我开始整理行李,准备去找张云白,我原本以为会是个艰苦的旅程,过程也许困难重重,甚至担心在死之前可能见不到张云白一面,因为,毕竟于莉已经那样的逼进我。 可是,我才走到火车站,我就看见张云白,他正在排队下火车,而于莉就在他的后面,笑的一脸诡异。 不,难道于莉准备带走张云白吗? 那样比带走我,还让我痛苦。 张云白是无辜的,他一直都是无辜的,是我自己爱上他,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他有心爱的人,那个人叫「阿纯」,张云白不会跟我在一起的。 于莉,你带我走,你不要害张云白。 我在心里悲呜,一撑一跳跃过剪票台,再跳过一个月台,衝上前去阻止于莉把张云白推下火车。 「李漱石,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你…你…你说我要怎么说你才好?哎…你…我真是败给你了!」张云白下了火车,一把接住刚破了个人跳跃纪录的我,对着我吼。 「哈哈哈,李漱石,你还是一样那么可爱。」这声音是来自于刚才我觉得笑的一脸诡异的于莉。 「哇哇哇,同性恋耶,还是美强配。」 「可是那小受也不算很壮,算美强吗?」 「你怎么知道告白的那个是小受?」 「他就一脸小受样,看就知道是小受。」 「哇~小攻好man喔,公主抱耶!」 剩下的声音是一堆返乡准备返校的学生妹发出来的,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同性恋已经不被排斥,甚至还挺流行,而我只能把脸深深的埋入张云白的身体里,希望能遮住已经红的比煮熟的虾子还红的脸。 「哈哈哈,李漱石,你都几岁了,怎么还可以那么可爱?当年我怎么就没能拿下你?真是可惜了!」我以为已经变成鬼的于莉又笑了。 二十四 「说吧!」 混乱过后,现在我们三个人已经到一个僻静的咖啡厅,真的是很僻静,偏僻到我是本地人居然也不知道有这间咖啡厅,而且里面除了我们和店员就再也没有其它人。 「呃…说什么?」张云白听到我的话,非常不张云白的翻了个白眼,而原本应该是鬼的于莉又哈哈哈的笑起来,就像以前一样。 「就从你怎么把一个活人当成死人拜了四五年开始。」 「呃…?」 「哈哈哈,漱石,你怎么还那么可爱啊?还有,我的胸部跟以前一样棒吧?」现在于莉笑的就像那年夏天一样美,我依然觉得全世界都会跟着她笑。 一起取笑我。 还在车站的时候,张云白抱着我跟着站务人员进了办公室,而我才从以为自己在内心悲呜变成大声告白的害羞与震惊中回神过来,于是我两手大张隔开了于莉和张云白,我对她说你如果一定要带一个人走就带我走,一切都是我的错。原本在接受张云白付罚款的站务人员又吓了一跳,很显然以为我有问题,他用对讲机叫务站警察,而于莉笑的像气喘的病人,说不出话也喘不过气,一步步的向我逼近,于是我举起手阻挡她。 然后,虽然隔了四五年,摸到胸部就喷鼻血的魔咒仍然有效,站务警察到的时候刚好帮上忙,帮我止血。 「快说,水都喝光了你叼着杯子做什么?」张云白把杯子从我手上拿走,他很少有对我这样失去耐心的时候,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已经喝了三杯水,现在连膀胱都觉得有些涨。 「那个…那个时候…于莉的那个室友说于莉没了,那个床上有血,床下有那个美工刀,于莉再也没有出现了,所以,我就以为她死了。」我抬起头来很悲哀的想到这四五年来我花在买莲花的钱。 呜…好想哭。 「哈哈哈,那床上的是蕃茄酱,美工刀应该是拿割胶带没收好,我出国前一天跟室友开了个电影趴,一整个晚上看电影吃薯条,哈哈哈,你就不会去学校问问吗?有我的转学纪录,哈哈。」 呜…为什么我以前会觉得于莉的笑容美呢?现在看起来根本是个大笑姑婆嘛。 「那时我要去查你为什么阻止我?」 「因为这样对死者不敬啊!好像不相信她死了一样。」 「哈哈哈…你真是太可爱了,李漱石。」于莉真的是很爱笑,我每回一句话她就笑的不停。 「你…你真是…哎…你要我怎么对你好?」张云白又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只好低头装乖,通常这样百分之八十都有效,果然,张云白叹了口气,揉揉我的头,轻轻的说了句,「还好来得及。」 后来,我才知道这次有多惊险,原来张云白真打算离开不再回来,大学时期撞到我的那个妈的帅哥秦天酒店事业搞大了,还想去新加坡设点,找张云白过去帮忙,张云白机票都买了,结果居然在机场看到去接机的于莉,我可以想像他有多震惊,当然他不是像我以为自己看到鬼,他只是不敢相信我真如他所想的那般不可思议的把一个活人当死人。 我本来以为这次的事张云白会气很久,结果,与我预想的根本不一样,他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你不生我的气了喔?」话说,如果你不小心做了一件让别人很生气的事,而那个人却没有生气,聪明的话应该闭嘴当作没这回事,可是我不是聪明的人,我好奇的要死张云白为什么不生气,甘冒再次让他生气的机会去问他。 「哈哈哈…他怎么会生气?光源氏计划本来以为告吹,结果却意外收成了,他爽都来不及。」 「什么是光源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前我真觉得于莉单纯美好,现在我才发生一切都是误会。 还有,她怎么会那么会笑啊! 呃…那个一直瞪着我瞧的小服务生又是怎么回事? 干嘛一副见到丢了十年的爹突然跟男人一起一样? 啊…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他长的跟我小堂弟好像。 不,他根本就是我堂弟。 天啊!我今天不只在超过百人的车站上跟男人告白,而且还在家人面前出柜了。 「张云白,他好像是我堂弟。」 呜…我想哭。 「没关係,反正你今天在车站告白的事一定会上新闻,所以现在你堂弟知不道都没有关係。」张云白又变回那个千年微笑张云白。 二十五(完结) 在咖啡厅里我真的很想一头鑽进洞里去,于是我很沮丧的一头撞上桌子,然后让我更沮丧的事发生了,桌子居然碎了,而我的头却了有点红以外什么事都没有,看到堂弟又震惊的脸,我真的很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可是我又很怕墙垮了,而我还活着,于是我只能拉着张云白的手,低着头不看任何人,想像别人也看不到我。 张云白笑着拿钱给我久未谋面的堂弟,请他向店主代为致歉,然后就拖着我走了,他问我要不要先回家一趟,在事情传开前先向家里人解释,想到日映蓝女士可能在做晚餐,我真的不想再被锅子砸上,我坚决的摇摇头,张云白不置可否的跟着我又上了火车。 在火车上我才知道原来我在小郭电脑上、在公车站附近、在公司厕所看到的真的都是于莉,于莉是公司欧洲那边派来的代表,呜…我那些日子过的这样担心吊胆的到底是为什么?还有我的工作,我的年终,想到就想哭,呜。 看到我沮丧到不行的脸,张云白揉揉我的头发说:「至少不用天天担心会被鬼带走了不是吗?」 呜…我就知道这次没那么好过关,张云白明明就在记恨。 「张云白,呃…嗯…啊…我的衣服?啊…我的裤子!」 回到家,其实是张云白的家,张云白「嘶」一声,把我上衣撕破了,在我惊愕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又笑着拉下我的裤子,连着内裤一起,虽然是十月,气温也有二十多度,可是小李漱石还是冷了一下,半硬了,让我有点不适应,毕竟它好久没这样,我无所适从的看着张云白,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可是他脸上的是张云白危险微笑模式,又让我不敢多问。 「弯腰,趴上去,手不准离开椅背,左脚踩上去。」 我乖乖的听张云白的话,上半身趴上沙发的靠背上,左脚踩上沙发,回头一看,我的妈呀,他到底是那里变出一条滑润液,看他挤的份量,是要灌肠吗? 「那个…张云白你…呃…嗯…。」我话都还没说完,张云白那隻被滑润液涂的油亮油亮的手指就插进那个地方了,然后我也忘了要说什么。 张云白的手指头在我那地方进进出出,其实,并没有想像的难过,但是有东西从那地方进去,那种感觉实在有点诡异,而且,张云白不会是要跟我做了吧?于莉的误会是解开,可是,还有个人隔在我们之间,阿纯,我真的不想再那样了,我不想再跟张云白做爱,而张云白却把我当成阿纯。 「张云…啊…」又被插了进一个手指,开始感觉有点涨了,张云白很显然的不想再听我说话,只要我一开口,他的动作就变大。 「嗯…嗯…啊…」 不痛,但也称不上舒服,那里一直被手指进进出出,火热热的,不停被磨擦,感觉其实有点像在大便,可是大便是几秒鐘的事,现在却是好几分鐘,虽然不难过,可是却很挠人,而张云白那么专注的盯着我那里看,就像他在公司里看什么重大方案一样,这种感觉得也太逼人了,我真的好想躲起来,可是我更怕被张云白挖出来以后,张云白会做让我更受不了的事。 「啪」 「专心,这样子你还给我神游?」 妈呀!以后张云白弹我额头我绝对不抱怨了,他居然打我屁股,呜…就算是日映蓝女士,在我国中后也不打我屁股了。 「啊…好涨…嗯…张云白…不要了。」 「不行。」 已经三隻手指了,如果说到这个地步我还说不知道张云白要做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矫情,只是,为什么一直对我没有兴趣的张云白突然要对我做这种事呢?虽然我跟他告白了,可是他并不爱我啊?是因为我长的像阿纯吗?不过张云白的口味也太特别了,为什么会喜欢像我这样虎头虎脑的粗汉子啊?我长的跟清秀一点边都沾不上,小妹,说我看起来就像水泥工或者抓鱼的。 「啊…不要,不要弄那里。」 妈呀!那是传说中的神秘的那一点吗?太逼人了,啊…不行我快尿了。 「张云白,停…啊…停,我要…尿…啊…啊啊啊…。」 我射了,还尿了。 在那组八万的l型沙发上,我会知道它八万是因为那是我跟张云白去挑的。 「呜…。」 「别哭,没事,别哭,阿纯,没事。」 张云白安慰着我,可是手也没忘了继续插动,直到我尿出最后一滴。 「阿纯,没事,别怕,你这样很棒,别害羞,阿纯,我爱你。」 张云白终于把自己插入我身体里,他还说他爱我,不对,他不是说他爱我,他是插着我说他爱阿纯,呜…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可悲的人吗? 张云白在插着我的时候说他爱别人,而我还是射了,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不堪的人吗? 我甚至不敢把手离开椅背,因为张云白他说「手不准离开椅背。」 「怎么还哭?这么感动?」 张云白终于射了,然后,他坐上茶几,把我拉下来面对着他坐在他的大腿,他一下一下吻着我的脸。 「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张云白残忍的像个魔鬼。 「别哭了,要不是你这二百五,我们用得着搞那么久才在一起。」 「我们那有在一起?」呃…糟了! 「李漱石,你什么意思?」 张云白在生气,他居然在生气,是谁在床上,呃?在做爱时喊别人的名字! 「就是这个意思。」 「到这种时候你还不承认跟我在一起?」 可恶的张云白居然两手用力抓着我的臀部往两边掰开,害我那个红红肿肿的地方接触到冷空气不停的一张一缩。 「你生什么气?是谁一边喊别人的名字一边弄我?呜…那么过份还不准人家生气。」 原本我以为会看到张云白愧疚的样子,结果他却一脸生气的样子把我推到沙发上,然后又插入来。 「呜…我不要啊…呜张云白…啊…不要…我不要做,呜…张云白不要…呜…呜…不要…我不想恨你…呜…。」 啪啪啪…肉体撞?的声音又在客厅里响起,一边伴随着我的呼叫哭求的声音。 其实一点都不难过,反而是快感连连,只是那些快感让我更觉得自己难堪,所以我难过的不能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哎…李漱石,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张云白停下动作,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呜…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呜呜…你明明喜欢的就是阿纯…呜…我知道…呜…我一直都知道…呜…。」 「国中教到有个现留诗作最多的诗人,你很喜欢他写的釵头凤,宋,陆游,字务观,号放翁,你帮我取字玉衡,我帮你取字…。」张云白停下来看着我。 回忆跟着他的话碰的一下在我脑子里炸开,那时我帮他取字,他也帮我取了字,私下我们都用我们为对方取的字叫对方,好长一段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们都只叫对方的字;回忆在我脑子里奔流,于是张云白停下来看我时,我喃喃的说出张云白为我取的字。 「尔淳。」 我说完,张云白就笑了。 我知道我完了,于莉的事张云白气都还没消,我还白目的自己招了我忘了他为我取的字。 从这件事以后我再也不敢自做聪明了,有什么事我就是再怀疑也会直接问张云白,他那天对我说:「尔淳,什么我都不要求你,你可以不用功,你可以打游戏,你可以不健身,我只求你相信我,完全的相信我。」 所以,我决定完全的相信他。 呃…事实上是我真的怕到了! 呜…张云白他居然整整插了我三天,那三天只让我喝鸡汤,不给我吃东西,看电视,洗澡,睡觉,甚至是尿尿都插着,不小心掉出去了,他就擼硬了再插进来,我怎么求都不肯拔出去,说要让我长记性,那感觉真是太恐怖了。 之后的一个礼拜,我都一直觉得还被插着,忍不住一直收缩那里。 跟张云白抱怨,他居然还笑着说:「这样也好,多收缩对括约肌好,做起来更舒服。」 真是泪流满面,怎么有人可以这么正经的说这么猥褻的话啊! 番外~再不乖我就拿棍子了 这天我正跟小妹玩的欢脱,或者说我正逗小妹玩的欢脱。 「哈哈哈~」我正拿着张云白送她的瓶瓶罐罐一坨一坨的往身上擦,而我每挖一坨,小妹就不停的对我大吼。「变态,变态,你是大变态。」 「哈哈哈~」小妹骂的越大声,我就笑的越大声。 娘正在厨里忙,张云白、破云和我爹正在院子里泡茶正下棋,李田在玩张云白送他的游戏机。 李攕就如以往一样,不停的滑他的手机。 「李漱石,你他妈再搞你妹,等老娘出去就灭了你。」亲爱的娘终于受不了,使出她的狮吼功,但不知是我皮变厚了还是怎么样,这两年来我真觉得她狮吼功的威力大减。 「啊啾。」挖出了一坨sisley不知道霜擦在手背上后,那香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这大变态,我要掐死你。」小妹则气到整个人跳到我背上,用手不停的掐我脖子。 为了不让她得逞,我把拿着满袋子瓶瓶罐罐的那隻手举的更高,另一隻手试图扒小妹的手,嘴也不间着不停发出「呕呕呕」的声音,妈呀~快没气了,但我一定要坚持下去,绝不能让小妹得逞,省得老让她看不起我这个大哥。 「李漱石,你再这样搞你妹,老娘煎好鱼绝对会出去扒了你的皮,哎呀~我的鱼要他妈的焦了,你他妈给我等着,老娘这就来收拾你。」那隻他妈的要焦的鱼成功的把我娘唤回厨房,于是我仍决定继续跟小妹缠斗。 「呕~呕~呕~。」 「变态,还给我啦!大变态。」 这两种声音回盪在我们家里,不绝于耳。 也许是看不下去了,因为我的头已经缺氧到开始发胀,我看到张云白跟我爸和破云说了几句话欠身离座,就往客厅走过来,我欢腾的看着他,因为被小妹掐住脖子,嘴里只能发出「鸣鸣鸣」的声音,怕他听不懂,我就用手跟他示意,叫他把小妹弄下去,正打算再开一瓶叫concorde不知道啥的浅紫色小罐子,结果张云白笑着贴着我的耳朵小小声的说了一句话,吓的我立马放下袋子,那个以前只出不进,最近破例有进东西的地方也忍不住缩了缩。 我这一放下袋子,小妹也从我背上下来,她倒是忘了拿袋子,只是晶亮着一双眼瞪着我瞧。 我做贼心虚的撇了撇嘴,抓一下鼻子,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发现,不只小妹瞪着我瞧,李田眼睛居然也盯着我不盯游戏机,李攕不盯手机也盯我,院子里的那两隻从张云白走进客厅就一直往客厅看,重点是我亲爱的娘居然从厨探出半个身子也盯着我,真是事情大条了! 「张大哥~姐夫~你跟李漱石说了什么啊?那么厉害,一句话就让猴子变人了?」哎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声音甜美的小萝莉,疏不知根本是个小恶魔,我真想去捏破小妹的嘴,撕掉她的面具,可是张云白见我一动就含情脉脉的对着我笑,我往前踏的脚不只缩了回来,还退了一步,某地方更是吓的缩的紧紧的,深怕不小心会露破绽。 「你跟李漱石说了什么?」一餐饭下来,全家都问了张云白这句话,可能几字有所不同,但原意相通,例如我娘问的是「你跟那兔崽子说啥?咋立马化身为人了?」连我那完全尊祟惜字如金的爹也问了,我真想挖个洞鑽进去算了! 一餐饭我吃的食不下嚥,连我娘拿手的味增鸡都没吃几块就忙着走了。 「你急啥?赶投胎啊?」我那喜欢使用反意词的娘忍不住开口。 「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免得明天没精神。」我娘那啊字都没停,我就抢着开口,我可不想让那笑的一脸淫荡的张云白开口,开玩笑,让他开口我长子的威严还在吗? 「明天是星期天吶!」小妹还是一双眼晶亮晶亮的瞪着我。 「景气不好,老闆喊加班谁敢不去。」 「你的老闆,不就张云白吗?」日破云还拿下巴往张云白的方向扬了扬,你不是从小养在书香门第吗?要不要这么八掛啊! 「你明天真的要上班吗?」李田破天荒放下游戏机出来送我和张云白,可是我一点都不感激。 「还是某地方痒了!」本来正在滑手机的李攕突然抬头爆了一句。 「你闭嘴李攕,小妹在这里。」我娘。 「那里痒?那里痒?」小妹 「我杀了你!!!」正被张云白抬进车子的我。 「以后你叫我乖,我也不要乖了。」张云白扬起眉看着我。 「反正乖不乖,最后你还不是都会拿棍子。」听到我的话,张云白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身体也跟着震动,所以坐在他身上的我也不得不跟着动,动到最后完全无力的趴在他胸口喘气,再一次被他的伏魔棍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