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 岁逢庚戌 岁逢庚戌,宋国大旱,千里尽焦土,江河无涌流。 不过,众人并不引以为异,毕竟,宋国已经七百年没有下雨了,岁逢何年,都是一样大旱。 “娘娘是这么说的?那……太子殿下又有何吩咐?” “殿下不发一语。”二夫人眉间不掩忧色,“意甚愀然。” 宋京永康坊阮府内,一对夫妻相对愁眉,阮二夫人站起身踱到丈夫身后,为他轻轻捶着肩背,“官人,您看这门亲事……是否推却不得了?” 阮二老爷沉吟良久,叹道,“只怕来者不善。” “此事还需问过大老爷意思。”阮二夫人低声道,“若能托陈仙师从中说和,当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阮二老爷摇头叹道,“三大仙宗共镇我大宋,彼此间也要照顾对方的颜面,若是盘仙、玉溪这两个上门的高道,陈仙师打声招呼自然是管用的,但如今宋京城内打坐的是凌霄门的柳上师,陈仙师自柳上师履职便少来宋京,此事若托给陈仙师,只怕反为不美。” 二夫人自然深谙其中道理,不禁跌足长叹,“难道真要把容姑嫁过去吗?” 二老爷强笑道,“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容姑才貌双全,太子亦是仙姿玉骨,二人自小相识、情投意合,容姑是你女儿,你心里清楚,容姑心里再没有别人的。” 小儿女间的□□,二夫人哪耐烦过问,她摇头道,“不可,不可,便是再合适也不可。” 拉着官人便来寻阮大老爷,不巧阮大老爷正教阮慈读书,阮二夫人道,“慈姑乖呢,怎么还不去持符?” 阮慈忽闪着眼,把胸前的木符给阮二夫人看,笑道,“我的符力尚还充足呢,多谢伯母想着。” 宋国已七百年没有下雨,江河干涸、米麦绝收,只好持符避尘,煮玉为饮,这是宋人最要紧的两件事,任一个村庄,必须依着灵玉矿设立,孩童一会说话,也是先教持符,再学善恶是非,阮氏众童的木符是三日一持,二夫人屈指算来,正是这前后该去持符,不想阮慈胸前木符青光充盈,她心中不由微微纳罕,但这终是小事,二夫人一笑了之,“那便去寻你容姐玩罢——等等,你且回来。” 她从荷包中捻出一枚灵玉,放到阮慈手上,笑道,“吃吧,这是宫中赏赐下的好物事,化在嘴里甘甜无比,叫做甜玉。” 灵玉入口即化,变作一汪甜滋滋的清水,沁入喉中,滋润异常,阮慈吃了一粒,却不敢再要,顺着亭阁一路走走停停,走到阮容住处,进屋一看,笑道,“容姐,他们人呢?怎么只有你和谦哥。” “正是持符的时候,都往符祠去了。”阮容本正盘膝诵经,见她来了,把她叫到身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些,谦哥已读出些感觉了——你看他的符。” 阮慈定睛看去,阮谦胸前的木符青光闪烁,渐次增强,果然是符力渐足的样子,阮谦闭目趺坐,眼观鼻、鼻观心,俊秀的面孔似乎都笼罩上一层青光,其玄其异难以尽述,她不由一阵艳羡,轻声问,“这便是你说的气感么?” “大概是吧,我怎么晓得?”阮容也有些茫然,又赶紧竖起手指,嘘声道,“此事不许对外说起——我可不想做什么符师。” 阮慈心想,做符师有什么不好?宋国年年不知有多少人,外出符力耗尽,不得符师持符,被火瘴凶戾之气活活吸干至死,宋国的大商家无不奉养符师,没有符师随行,商队不可能外出经商,便是阮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家中子弟若出了符师,也必定引以为傲。容姐不想做符师,大概是因为符师都是不嫁人的,容姐是一心想做太子妃娘娘。 做了太子妃娘娘,便可吃宫中的甜玉,这样一想,容姐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阮慈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灵玉,含入口中,这日常服用的水玉便不如甜玉一样入口即化,慢慢地沁出水来,阮慈口齿不清地道,“家里像是又出事了。刚才二伯母来找大伯父,神色很急,一到便打发我来找你。” 阮容皱眉道,“你可听到了什么?” “他们什么也没讲,二伯母盯着我走远了才转回头去。容姐你也晓得,你娘不太欢喜我。” 阮容道了声胡说,阮慈也不在意,游目四顾,不见屋内多了什么盛甜玉的盒子,她失望地叹口气,又说道,“前日我在学堂里,隐约听说有人想对我们家动手。” 这样的大事,本不该传入阮慈这样的少女耳中,但阮容并不引以为异,宋国大旱七百年,灵玉矿倒是随挖随生,但今年生在这里,明年生在那里,总有上下不接的时候,数百年来世家大族彼此倾轧,如阮容、阮慈这样的小孩子,自出生时起,便在这样动荡的局势中生活,动荡反倒成了她们的安稳。 “我听说,北边周家的灵玉矿,今年绝矿了。”她低声说,“周家请了仙师前去探看,但即便现下动身,也赶不及今年的收成,北地今年三省绝收……怕不是周家看上了我们家的坤玉佩,想来个有借无还?” 阮慈惊呼一声,一时间忘却了甜玉,愁眉无计,“这……这该怎么办啊?” 两个小姑娘都不过豆蔻年华,阮容长了两岁,可也是自小长在深闺,如何能有主意?只是彼此低声议论,越说越慌,阮慈泪涟涟地,叫阮容发誓,若有事定要带着她一块逃走——宋国的世家斗争,输了便是全族覆灭,很少有余孽能够逃脱,便是让他们逃了,只需把守当地符祠便可,若无符力护体,火瘴袭身,一样是死。 阮容被阮慈说得更怕,两人夹缠个没完时,阮谦收功起来,笑道,“你们叽叽喳喳的都说什么呢?无稽之谈,等我和伯父伯母告一状,你们就等着受罚吧——还不去持符?虽说符力充盈,可也要做做样子,不然,符师嬢嬢若是问起,你们如何解释?” 他虽是旁系出身,但长了二女几岁,便很有长兄派头,带着两个小姑娘前去符祠,路上不忘消忧解愁,“周家之事何须忧心?天下皆知,我们阮家不和别家相同,阮氏血脉最为贵重,和天家世代通婚,血脉相溶——难道忘了我们祠堂里悬着什么匾额了么?” 七百年前,宋国立国伊始,阮氏祖先便是开国太.祖的结拜兄弟,太.祖为人暗算挖去心脏,局势危殆时,阮氏祖先斩断太.祖左臂,自身右臂,将二人血脉连上,用自己的心头血浇灌了太.祖的心脉,直到护法高人将心脏抢回,此事传为嘉话,天下皆知。开国后御赐左膀右臂、血脉相连匾额,阮氏亦以自身血脉为傲。 众人皆知,阮氏骨血最为贵重,这也是阮家族训。阮家宗房虽然人丁不茂,但阮氏血贵,旁支中不论亲疏,唯才是举,阮谦便是旁系出身,只因能说会算、天资卓越,便被另眼相看,收入内院读书。数百年世族倾轧,阮家便是靠着这些层出不穷的血脉英才,方才长盛不衰。 “阮氏血贵,一滴千金,”阮谦也是说得兴起,“当年老祖宗和太.祖结的便是血盟兄弟,只要两家血脉流传,盟约不变,哪有人家能威胁到我们阮家的地位?无非拉拉扯扯,想从我们家中图谋些好处罢了,这些都是长辈们的事,你们可别再杞人忧天了。” 两个小姑娘虽然是阮氏女,自幼也听闻过祖上的辉煌,但阮谦说得仔细,依旧是都听住了,阮慈犹犹豫豫地说,“这……都是真事么?我不太信。世上哪有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若有,我们怎么没见过?” 她自小长大,只闻符师,未闻仙师,宋国的符师只会一件事,那便是制符、灌符,别的什么神异之处都没有,阮慈倒也隐约听说宫中有修为更精深的仙师,可仙师能做什么?她从来也想不出来,心里想着,大概只是厉害些的符师罢了。 “这些自然都是有的!”阮谦肯定地说,但他也无从解释为何那些玄异手段到如今都不再现于人前,只好推给时间,“大约是符力渐渐衰微吧,符师的典籍也就慢慢都失传了,只余一本最重要的清净避尘经流传了下来。” 清净避尘经是宋国人人都要修读的经书,这本经书关乎合国上下的命运,若是能从经中参悟出符力,少则可以护持自身,大可惠泽乡里,宋国孩童识字后先读避尘经,往往念诵十年、十数年方可悟到一丝符力,阮容、阮谦都是如此,阮容别有寄托,不欲为人所知,阮谦则是为人把稳,没有十足的成算,不愿展露人前。 阮慈也读了十年经,一丝异样都未曾感受过,她踢踢踏踏地走在兄姐身后,心里不太畅快,阮谦又拿阮家世代流传的坤佩举例,说道,“再说了,从这宝物就可看出,大符师必定是有的,这坤佩,大概就是一种别样的玉符。” 坤佩可以聚拢地气、调和天文,阮家连年丰产,都是靠着坤佩的庇佑,这当然是件好事,可阮慈心里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如今世道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坤佩这样的宝物自然也就越来越惹人垂涎,阮家就是再根深叶茂,终究还不是皇帝,按她想来,只怕就是皇家也觊觎着这样的宝贝。阮谦所说的故事,固然动听,可那也是七百年前的事了,七百年,传承了三十几代,谁还能记得祖上的那点情谊呢? 这话太败兴,她不愿说出口,但也笑不出来,从兄姐的表情来看,他们大概也知道这都不过是聊以自.慰,但阮氏的命运,并非他们几个小小的少年少女能够决定,说得太多徒增忧虑,只好说些虚无缥缈的往事。阮慈没有答话,几人默默地走了一会,阮谦忽地喝了一声,原地跳了几下,叫道,“唉!干嘛这样忧心忡忡的?老祖宗留下的,并非只有甚么匾额、玉佩!阮氏血贵,又不是因为救过甚么太.祖太宗,我们阮氏原本只是宋国农家子,敢拼敢闯、重信重诺,方才在乱世中做下一番事业,这些全淌在我们阮氏子弟血中,天下各州各府,谁不说我们阮氏最是公道,谁不愿跟着我们阮家人做事?便是前路再多磨难,我们阮氏子只管闯去便是了!唉声叹气的,没的辱没了身体里流的祖先血!” 阮容听了,不由也叫一声好,阮慈却是五味杂陈,勉强一笑,好在符祠已在前方,三人便不再说话,屏息静气走了进去。 # “可持戒否?” “可。” “可持律否?” “可。” “可持心否?” “可。” 伏在符师面前连道三声可,肩膀被拂尘一碰,阮慈胸前木符一阵大亮,符师说了声,“你来得早了。” 却也不在意,对阮慈挥了挥手,阮慈便找了个蒲团,盘膝坐下,闭目喃喃念诵清净避尘经,“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念了一会,她心里也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知阮容、阮谦是怎么从这狗屁不通的经文中寻出符力的,又想着刚才拿持符三问是什么意思,戒是甚么戒,律又是甚么律,心里想的是什么,符师真知道么? 怕是不太知道的,宋国的符师都要拜师学艺,持戒、持律,方能制符,整得神神叨叨的,可阮容也就是自己读读经文,便能运使符力,她为阮慈灌符,连符师都未能发觉不对。这就可见甚么持符三问,只怕都是假的,谁晓得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这样小的一个女儿家,脑子里转的全是大逆不道的想头,阮慈低头喃喃地念经,头渐渐一点一点,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有钟声传来,她猛地一点头,差点没栽到地上,幸好双手撑住了,赶忙偷偷揉揉眼,扭头探着脖子望去,“谁来了?” “像是有贵客到了。”阮容悄声道,又说,“坐好了,也没个规矩。” 这钟声、鼓声、磬声足足响了半刻才停,众人都知道定是有贵客临门,人心均有些浮动,只装模作样地念经,阮慈心里默数钟声——每年春正,皇家都遣使前来贺春,那时钟声要响九十一下,今日,钟声却足足响了一百零八下。 光是天使驾临,府里都要提前数日做上准备,这么高的身份,来得这样突然,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阮慈想入非非,恨不得钻到大老爷脑子里去,她是阮家的养女,在府中无依无靠,只因为大老爷疼爱,才能在内宅和阮容这些嫡系子弟一起长大,大老爷待她很好,教她读书明理,阮慈想,这些事虽然按说都不会告诉儿女辈,但没准大老爷会透露那么一丝口风。 她正这样想着,远远的脚步声传来,几个管家垂手快步走来,高声问道,“慈姑可在?家主有请,快去快去。” 阮慈稀里糊涂,身不由己被管家、仆妇簇拥着回到屋里盛装打扮,带到正厅之中,跪下接旨。 “恭喜慈姑!浑金璞玉、花容月貌,太子千岁御笔钦点,聘入宫中为嫔!” 若是聘了阮容,一定是太子正妃,仪式怕是要比现在更隆重数倍,阮慈是养女,身份到底不同,便只能为嫔,她是见过太子的,只不如阮容和他熟稔,阮慈很诧异,她心中想,只怕二夫人更不喜欢我了,她一向觉得我分了容姑的风头,就是那里,如今皇后梦碎,今后该怎么和她见面呢? ※※※※※※※※※※※※※※※※※※※※ 更新了,好开心啊!看了这么多年的修仙文,而且修仙文是我最爱的几个类目之一,终于开始写自己的修仙文了! 大概每天12点日更的样子,虽然30章存稿很多,但是这篇文要写很久,总会有不能写的时候,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轻易把存稿挥霍。而且每章字数也都很多的,希望大家可以看得开心! 新文就球评球收~我觉得修仙文最迷人的就是自由、浪漫、瑰丽的想象,这篇文的重点大概也在于此,说实话,我写的时候真的好希望能看到大家的评论,对我来说比订阅赚的钱更重要,总之,希望大家多讨论哈~~这是我的一大动力!本章24小时内留言有红包! 狸猫引路 “你抬起头来。” 阮慈抬起头让皇后娘娘打量,她很小心,并不四处探看——也没什么好看的,宋京禁宫她也来过几次,皇后的宫室无非大了些,也没什么特别的。 阮容才貌双全、清名远扬,太子却不要她,选了阮慈,皇后娘娘看阮慈自然挑剔,可看了半晌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得端茶叹道,“到底还是小了些。” 她身边的女官便笑着说,“难得太子欢喜。” 她是太子钦点的嫔妃,皇后娘娘也无计可施,只是微微摇头,想了一转,叫她站起身来坐到身边,问她几句话,阮慈一一答了。 她口齿灵便、声音娇甜,卖相也好,皇后讲了几句话,由不得也喜欢上她,携着她的手叹了几口气,说道,“是个好孩子——只是委屈了你,要怪,只能怪这世道不好罢。” 大人说话,孩子听不懂也是常事,阮慈眨着眼做出懵懂的样子,其实心里大略是明白的,太子点嫔,是二夫人造访之后的事,大约是有件大事已在酝酿,她的婚事,无非是此事的一部分而已。 宋国七百年来争斗不休,门阀家的女儿,锦衣玉食、少见天日,不用承受那火瘴干风的磋磨,自然也要付出代价,阮慈对自己的婚事并无主见,一切不过是豪门博弈的一部分,她已拜过皇帝,此刻拜过皇后谢恩,又去拜见太子。 太子正在碧华轩小书房读书养静,他叫从人都退到门外,让阮慈坐近一些,又给她吃点灵玉。“你姐姐怎么样了?” 阮慈幼时是跟着阮容一起进宫的,阮容大她两岁,太子又大阮容三四岁,两人年纪差距很大,阮慈年方豆蔻,太子已是弱冠之年,两人坐在一起,仿佛隔了一辈,彼此毫无绮念,阮慈说,“姐姐自然很伤心吧,我也不晓得,昨日得了消息,今天一早就来谢恩了,还没和她照面。” 阮容自然是要怪责太子的,这点阮慈不说两人也明白,太子笑了笑,他似乎也是有些难过,但已消解过了,只慢慢地说,“那也没办法,都会好的,这样做,对阮家最好,你父亲会解释给她听的。” 阮容是嫡系出身,阮家主支唯一的大小姐,天下间能配得上这份出身的门阀都不太多,若是她嫁入天家,自然是太子正妃,将来也就是一国皇后,阮容正是想要做皇后才瞒着自己的符道修行,但皇后的陪嫁自然要比一个妃嫔贵重,阮慈昨晚想了一夜,隐约已有猜测,此时不禁问道,“是和坤佩有关吗?” 太子不免对她另眼相看,沉吟片刻,也不瞒她,点头道,“周帅上疏,请为我择配,这是好事,东宫不便回绝。” 周帅正是北地周家之主,阮慈肩头一颤,已是全明白过来,“昨日二夫人进宫请安,皇后娘娘便是对她提起了此事。” 皇后与周、阮两家都沾亲带故,居间也是难为,阮家也很难回绝皇家提亲,更不好主动推出阮容之外的人选,若是由皇家开口,阮容被聘为太子妃,阮家该拿什么陪嫁呢?要是天子受了周将军蛊惑,开口索要坤佩做嫁妆,阮家该不该答应? 只有太子,在自己婚事上到底是能做得几分主,由他出面是最妥当的。他不娶阮容,心下怕也是有几分失落的,要再择人,除了阮慈,年龄相当的阮家姑娘也没见过别人了。阮慈没有说话,只叹了口气,太子摸摸她的额头,不无歉意,“承乾宫人口简单,我也自然会照顾你的。” 阮慈不敢生受,盈盈下拜,“是奴要多谢殿下照拂阮家。”虽然她的婚事因此断送,但太子却是一番好意,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坤佩对阮家,远远比一两个女儿的终身要重要得多。 太子从前看她,是阮容的小妹妹,这一次对阮慈是刮目相看,不但仔细地看了她很久,而且还告诉她许多阮家人不会告诉阮慈的事情。 “三宗共镇宋国,以百年为期,轮番派驻真修执掌符门,十五年前,盘仙门高道潜修去了,凌霄门却未派往昔的陈仙师回京,而是由柳仙师履新,据我所知,阮家与陈仙师相交莫逆,和柳仙师没什么交情。” “原来我们大宋的豪门世家,都有供奉仙师么?”阮慈问道,“我们家供奉了陈仙师,那么……周家供奉的是哪一位呢?” “便是新上任的柳仙师,”阮慈一点就透,太子和她说话也轻松,他低声道,“听说,柳仙师对周帅很是赏识,甚至收他做了外门弟子,传下一套炼体功法。” “炼体?” 阮慈疑惑稍去,可问题却也越来越多,“甚么是炼体功法?是武功么?盘仙门、凌霄门、玉溪派,这些门派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他们都是修符的么?” 太子有些无奈地笑了,“这些事,以后慢慢再告诉你吧,你只管回去把这些话告诉家里人便行了。” 阮慈不情不愿,却也只能拜别,太子牵着她的手,亲自将她送到门前,又突然叹了口气。 “像你这样的小娘子,若是甚么都想知道,到我的承乾宫来自然是极合适的。” 为防风沙,豪门府邸内无不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廊亭连缀,便于家人行走,禁宫自然也是如此,太子透过深深的回廊,望向天井处洒落的一丝日晖,他生得白皙清俊、风神如玉,他望着远处,阮慈却看着他的侧脸,一时两人都有些出神。 “将来,你会知道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的事情。” 太子轻喟一声,缓缓说道,“但是知道得多了,也许你又会巴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 阮慈一向觉得他虽然身份高贵,却一点也不倨傲,但没想到,太子居然也有如此忧愁彷徨的时候,她不禁心头一紧——有什么样的事,能让一国东宫做如此情态? # 无论如何,阮慈极得太子喜爱,这是有目共睹的,她入宫谢恩被太子留住,出门时更被亲自相送,这些小道消息似乎长了翅膀,在阮府内翩翩飞舞,阮慈从宫中回来,就觉得家下人对她的态度大不相同。她却并不以此为乐,抱着收养的大狸猫发呆,晚饭也不想吃,她的侍女小狸笑道,“慈姑,用饭吧,吃完饭,大老爷大约也得闲了,还要过去请安那。” 阮慈惦记着太子所说的‘把这些话告诉家里人’,便坐起身和小狸一起吃晚饭,宋国人只吃一种饭,主仆之间也无甚分别。这是灵玉旁伴生的‘粒稻’,埋在土里一块一块,灰突突的,宋人煮玉为饮,将灵玉煮化之后,放入粒稻,稻熟自然褪壳,将稻皮扬弃,饮汤嚼米,便是裹腹的饱餐。 阮慈吃了两块粒稻就吃不下了,把汤饮了几口,便拿过猫碗,将残食倾倒进去,大狸猫‘喵’了一声,凑过去大吃大喝起来。把碗舔光了,伸出爪子在那里舔自己的毛。小狸埋怨道,“慈姑总是这样喂它,它便更加娇惯了,吃过煮熟的粒稻,再不要吃生的。” “谁说的?”阮慈从怀中取出一块灵玉,掰碎了递到狸猫嘴边,狸猫站起身抱着她的手,一粒一粒吃个不停,小狸气得跺脚,直道这狸猫谄媚,阮慈大有面子,不由嬉笑起来,一时也忘怀了连日来的动荡波折。 大老爷一直没遣人叫她过去,阮慈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许久,还是抱着狸猫溜出去找阮容。阮容气色不太好,有气无力的,但到底还是见了她。 “他只问了那一句?”她细问阮慈入宫见闻,问得太子只说了一句‘你姐姐怎么样’,不由眉立恼道,“这男人实在没有良心。” 阮慈最好她只埋怨太子,当下拼命附和,“确实,男人都靠不住得很。” 阮容被她逗笑了,弹了她一个爆栗子,“我又没有怪你——难道我是那样不讲理的人么?只是你的性子要改了,禁宫可不是甚么好去处,既然你去了,那便要好好地说说你。” 说是这样说,但依旧难免惆怅,阮容能不迁怒阮慈已算难得,阮慈也不敢贸然开解,小心地在阮容身边坐着,望着窗外发呆,她有好几个月没见过天日了,宋国甚至还有不少贵族少女,从生到死,一步也没有踏出过屋顶。 但阮慈是想要出去看看的,她心里装着许许多多的疑问,盘仙门、凌霄门、玉溪派,三宗共镇宋国,为什么要用镇字呢?难道宋国有什么妖邪不成?可谁也没说过这些,就连太子所说,和阮家交好的陈仙师,阮慈也从未听说过他的事情。 大狸猫被她抱得久了,有些不耐烦地扭动起来,阮慈把它放到地上,阮容说了句,“这猫儿倒生得胖大,只是被你惯坏了。” 宋国几乎人人家中都饲了狸猫,狸猫爱吃粒稻,能嚼灵玉,探矿往往能够帮手,还喜欢捕食野外逢火瘴之气而生的凶鸦,是第一吉祥有用的益兽,阮家也不例外,府中有上百只猫,阮慈身边这只是她小时候抱到屋里来养的,和她一样久不出门,每日里好吃懒做,阮慈说,“我没有惯着它呀,我对它很严格的,是不是呢,大狸奴?” 大狸猫长长地喵了一声,走到门口回头看她,小狸笑出声道,“它想回去了。” 阮慈本就呆着尴尬,阮容一会儿还要给她上课,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起身要去捉猫,大狸猫一扭身子就跑了出去,阮慈拎起袖子直追上去,口中叫道,“狸奴,你去哪里?” 她跟在狸猫后头,跑了一段,累得停下来歇口气,大狸猫也就不走了,在远处望着她,阮慈追上去,它又扭头跑远,阮慈被逗得且跑且笑,她心中有种难言的快慰,似乎所有的忧愁都在奔跑中被暂时忘却,阮慈也不知道十几岁的小姑娘应该是怎样的,在这个乱世,似乎谁都没有纯真的本钱,就连阮容和太子都不曾无忧无虑,可她确实又很想冲出这重重屋宇,在星空月色下跑上一遭,又或者甚么都不做,只是享受那自由自在的感觉。 若是在平时,阮慈是不敢这样跑的,阮府千年古宅,有许多地方不许孩子们去,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阮家养女了,阮家养大了她,她也为阮家付出了自己的终身,就要这样生生嫩嫩地闯入禁宫中去,阮慈今夜不再处处小心,她的嬉笑声在重廊里撞起阵阵回声,追着狸猫也不知跑到了哪里,这才逮着一个空档,从背后猛地一扑,抱住了大狸奴。 “你作死呀!”她搂着猫一顿乱搓,大狸奴懒洋洋地倒在阮慈怀里,宋国的猫都生得高大,大狸奴要是人立而起,几乎有阮慈一多半高,阮慈是揉不痛它的,狸猫被搓了一会,反而咕噜起来,阮慈佯怒道,“好厚的脸皮,我是在罚你呢。” 她自己撑不住笑起来,笑完了,慢慢弯下腰,把脸靠在大狸奴厚实的毛发上,伸出手望着指尖,青濛濛的符力正自流转,将汗意污垢带走,阮慈出了一回神,突然又难过起来,低声道,“你这么野,带你入宫是害了你,可你又这么懒,不带你进去,你该怎么办呢?” 她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狸猫,“你说,容姐会好好待你吗?会不会她见到了你,就想起了我,私底下偷偷地拿你出气呢?” 她在阮家,虽然衣食起居一如阮容,但终究没有父母,伯父、伯母的照看,和亲生父母总是有所不同,自幼陪阮慈长大的只有这只大猫,阮慈不敢带它进宫去,却又很舍不得,她突然被择选为太子嫔时并不开心,今日知道自己的婚事不过是博弈的结果,也没有难过,唯独此时想到要和狸奴分离,却实在不易接受,搂着猫呜呜咽咽地哭了一会儿,擦擦眼睛,抱着猫要回屋舍去。“唉,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天色又黑,我可找不到路了。” 她把狸猫放下,令它带路,狸猫却并不动弹,四足稳稳站定,仰头看她,大眼瞪得圆圆的,阮慈一阵纳罕,她这头大狸猫一向是很灵的,很能听得懂人话,让它带路,它不可能分辨不出方向。 “怎么了,和我闹脾气了?” 她回身要自己寻路,狸猫又绕到她身前将她拦住,仰首长长地嘶叫了一声,叫声凄厉嘶哑,阮慈被它吓得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惊疑不定地道,“出什么事了么?” 宋国野外甚是荒凉,只有寥寥几种异兽生长,各有神异之处,狸猫便是以善感变化见长,阮慈听过许多传说故事,许多地动山摇的大灾变,都有狸猫示警,只是她从未想过宋京这样的大城也会有什么地动、星陨这样的大灾,正不知所措,远处突地一阵嘈杂,‘铛’地一声,钟声响起,隐隐还有马儿的嘶鸣声,但很快就都沉寂了下去。 阮府迎客,门钟要么不敲,要么没有只响一声的,贵客也万万没有夜里登门的道理,阮慈脸色发白:这些年来,宋京风云诡谲,这样的响动她听到过好几次,都是邻人的动静,她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军士临门,抄家灭族的声音。 她也明白了太子脸上的忧郁之色——怀璧其罪、形势逼人,这一次,阮家是真出大事了,恐怕太子心中也隐隐有所感觉,这一次,可能连他都护不住阮家。 狸猫‘喵’地一声,站起身引着阮慈往回廊深处跑去,这里越跑越深,连月色都照不进来,只有阮慈胸前青符散着朦胧的光,阮慈将青符拿下,勉强照着前路,大狸猫不时转身回望,眼中幽幽的亮光像是浮在空中的烛台,阮慈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跌跌撞撞跟在大狸猫身后,跑了好一阵子,狸猫停住了脚步,人立而起,爪子不断地刮擦着前方的门板。 为避风沙,世家大族均将屋宇用回廊连并,这回廊周折幽曲,如同迷宫一般,世代绵延不断加盖,踵事增华之余,也有许多幽僻之所罕有人迹,孩童走丢,寻不回路,如果进不了屋,符力耗尽后就死在哪个荒院也不是甚么稀奇的事,阮慈此前就从未来过这个处所,她推了推门,又用符照了照,“门锁住了。” 铁锁坚牢,在青符下反着雪白的光,阮慈碾了碾手指,心下纳罕:这个地方这样偏僻,按说早该尘灰遍布,可符力没有丝毫反应,可见这里应该常有人来打扫。 身后,喊杀声渐起,极远处更有火光亮了起来,照红了半边天空,隐约可见火瘴凶鸦在天边来回飞舞,粗哑叫声在空中隐隐飘散,‘当亡、当亡’,叫得人心烦意乱。阮慈回望身后,又低下头看了看狸猫,大狸猫蹲坐着偏头望她,似在沉吟着甚么,猫脸本就表情甚少,它看来并不为乱象所动,依旧冷静非常。 阮慈注视它一会儿,轻声道,“狸奴?” 她其实也不知自己在问什么,狸猫却像是听懂了,它缓缓站起来,弓起背抖了抖毛,扬爪一抓,阮慈眼前一花,什么也没看清楚,只听得当啷一声,铁锁落地,她放低青符看了一眼,锁身整整齐齐断成了几节,犹如被利器划过。 寻常狸猫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点的,若等闲如此,宋国人就不敢养猫了,阮慈心中不知作何想法,望着大狸猫说不出话。 大狸猫打了个呵欠,舔舔爪子,往门缝里一蹿,阮慈猛地回过神来,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火光,一咬牙推门而入,回身摸黑闩上了门。 ※※※※※※※※※※※※※※※※※※※※ 更新了更新了,红包一会吃完饭来发,开文连发三天吧,感谢大家的热情评论! 这本虽然是修仙文但节奏还是比较快的!看到有读者宝贝问我喜欢什么样的评论,我什么样的都喜欢,哈哈,针对剧情和人物的讨论是最喜欢的,毕竟是自己精心编写出来的嘛! 这篇文每章都很肥吧!(不知为什么自豪了起来) 总之感谢大家的支持!嘿嘿嘿,压抑着在有话说里剧透的冲动……感谢在2020-06-22 11:54:48~2020-06-23 12: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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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慈虽不怕黑,但在这样黑暗幽闭的环境里也觉得不适,她现在倒也不怕死了,只不愿死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更不想一人面对死前那段难熬的时光,纵然已不存生望,还是咬牙跟着狸奴往前走去。 这间屋子连接的密道开始还有一人来高,现在渐渐低矮起来,头顶也由砖面变作土面,阮慈逐渐不能直立,弯着腰走了一段,狸奴又转了个弯,钻进一个小洞里,阮慈差点儿挤不过去,好在她年幼身窄,强忍着恐惧,不顾一切往前硬挤,心中只想着,“若是洞口太小,该不会能进不能出吧?那样若是狸奴不管我,我就要卡死在这里了。” 还好,洞口初入极窄,但爬了几步,阮慈眼前隐约便见到光亮,更隐隐有人说话,她又惊又喜,也颇是小心,走了这么久,方位已无从辨别,是否已出了阮府,很不好说,且阮慈也知道自己大概走的不是正道,她爬的这段路很像是狸奴刨出来的猫洞。 果然,又爬一会,她手上一空,身上一轻,差些坠到地上,还好阮慈手脚灵便,撑住地面狼狈爬出,没弄出什么动静,只是双手已被擦得血肉模糊,甚至感觉不到痛楚。这里已深入地下不知多远,空间又颇开阔,风声呼呼,远处的人并未察觉到她的到来,仍在厉声喊叫着什么。 阮慈将木符藏入衣襟,左右顾盼,此处似乎是个天然石窟,四通八达,光她所见之处就有七八个洞口,不时有暗风吹过,带来‘呜、呜’的声响,如泣如诉,令人毛骨悚然,远处石壁林立,围出一圈空地,里头隐隐闪着火光。靠近那空地之处,地上青光闪闪,像是有灵玉矿生在此处,发出的荧光。 阮慈寻不见狸奴,又不敢叫,蹑手蹑脚靠了过去,走到青光所在之处,蹲身一看,心下大骇:这哪里是甚么矿石,这是有人死在这里,身上青符未灭,所发的符光! 这一地的青光,也就意味着…… 阮慈不敢细想,甚至不敢细看死人的长相,其实心底已有了猜测,这里当是阮氏为自己营造的秘密藏身之地,又或者兼有仓储的功效,阮慈等人年纪尚小,家里人不敢告诉他们倒也正常,她在密道中走了好几个时辰,阮氏族人大概有许多都逃了进来,但还是未能阻挡敌人的脚步,堂堂大族如今尸横遍野,纵不说从此灰飞烟灭,怕也是再不能重回以往的荣光了。 她蹑手蹑脚往空地靠了过去,越走近心中越沉:一路上她瞧见好些人伏在地上,脚踩之处湿湿粘粘,有一股新鲜的血腥味道,甚而还有人没有完全断气,那‘呜呜’的,不止是风声,还有地上人断气之前发出的‘嗬、嗬’声。狸奴把她带来了自己心中的藏身之地,却没想到动物到底只是动物,它心中最安全的地方,原来却是阮家人的刑场。 “大老爷,当真不把坤佩交出来么?” 阮慈靠得近了,也渐渐能听到人声,她心里越来越沉,在石壁后头窥探着不敢靠近,也未看全,只见空地中央人影憧憧,有个武将站在当中大声说话,左右皆是羽翼拥趸,还有人弯腰在一角磨着刀锋,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甚是吵闹,身后一排兵士等候,都是全甲。阮慈曾听大伯父说过,战场上杀人多了,枪刀遇血会卷刃残损,所以要临阵磨枪,没想到第一次亲眼得见,居然是在自己家人的尸山血海之上。 “明人不说暗话,今日阮家人自然是一个都跑不脱的,你若老老实实地交出来,还能给家人留个全尸,有甚么余孽逃脱出去——只要不姓阮,那末是不是阮家人,不过也就一句话的事,你若是还不愿行个方便——” 他嘿嘿笑道,“你瞧见了么,这是你的爱妻,你的爱子——” 阮慈是瞧不见的,她也不想瞧见,她矮着身子,藏在阴影中往外逃去,身后突然有光照来,她心中一惊,猛地扑到地上,装作尸体,那兵士举着灯走了出来,懒洋洋地照了一圈,又回了空地里,隐约可听见他的声音,“没什么,外头还有人没死,也无妨的,再过几个时辰,渐渐就都死得透了。” 嬉笑声、磨刀声、逼供声、惨叫声,在这石窟上空回荡不休,阮慈像是坠入了一个极清醒的噩梦中,茫然不知该逃往何处,狸奴蹿进石窟后就不知去了哪里,这里有光,它的眼珠不再发亮,倒比在黑暗中更难寻找。 有了那兵士的惊吓,她不敢再起身走路,只好手脚并用,顺着来路往回爬去,青光莹莹,触目都是熟悉的面孔,二夫人的婢女小吉、小祥,十三堂兄…… 二夫人院中的家人都在这里,阮慈本已逐渐麻木的情绪又紧张起来,她生怕自己下一刻便看见阮容,却又不自觉看得极为仔细,也怕错过了她,逐个检视过去时,手上突然一顿,轻叹道,“二伯母……” “嗬嗬……”她虽说的小声,但许是被声音刺激,躺在地上的中年女子吃力地抬起头来,她满面血污,若不是阮慈和她极为熟悉,错眼几乎认不出来。这便是昨日还神气活现、说一不二的二夫人。“慈、慈姑?” 阮慈咽下口中惊呼,跪下身想搀扶她,低声道,“二伯母,是我,别喊叫。” 她的声音极是细微,二夫人也不知听清了没有,阮慈扶她不动,只觉得二夫人沉甸甸的,好像一块死肉,她心下又难过又害怕,忍不住颤声问,“家里出了内奸,是不是?” 二夫人想要说话,却没有力气,只是轻轻摇头,一脸将要谢世的样子。 阮慈和二夫人关系一向不冷不热,她和阮容年岁相差不多,身为养女却在内院长大,从小便十分亲厚,但两人容色相当,二夫人却一向嫌她分了阮容的风头,阮慈知道她多次和大伯父提议,要将自己送走。她在二夫人面前一向赔着小心,很有几分忌惮,此时勉强抱着二夫人的肩膀,却是凄惶之至,恨不能放声大哭,低声道,“二伯母,能不能等等我,我不想一个人死。” 二夫人呼吸渐重,突然抬起手,一把抓住阮慈,轻声说,“别哭!” 她气息极低,时断时续,声音又轻又浅,阮慈侧耳才能听清,只语调还带着几分果断,是阮慈熟悉的味道。“别怕。” 她紧紧抓着阮慈,“别怪自己……活下去。” 别怪自己?阮慈心中疑云满布,只还未来得及细问,二夫人就松开抓着她的手,指了指前方,“拿符……去那里。” 又往自己胸前探去,“带着路上吃……” 一语未毕,她喉咙里‘咯咯’连声,气息渐弱,在阮慈怀里没了呼吸。 阮慈抖着手轻轻将她放下,伸手往二夫人衣襟一探,却没摸到木符,只抽了个荷包出来,她心中却是因此一动:是了,她之前不敢出去,不就因为符力耗尽了无以为继么?这里有许多木符,纵不能都取走,带上十余枚也是个路。 而且,木符都是佩好在身的,等闲不会遗失,这么多人都死了,木符也好好地佩在身上,二夫人身上的木符不见了,自然是有人取走——阮容不在这里,也不在空地处,她是不是取了母亲的木符,往二夫人指的洞口逃去了? 她精神大振,忙从尸体身上摘取木符,唯恐光芒变化,被兵士注意,隔了几个人摘取一个,心中默默念道,“小竹、堂兄,你们在天之灵多加保佑,将来我要给你们报仇。” 一思及此,她不顾风险,又往另外一片石壁爬了过去,刚才她在那群人背后,只看得到大伯父、堂兄等人,均已满面血痕,狼狈至极,只是却未见仇人真颜,既然要报仇,那么总要看清仇人的脸。 刚爬到一半,突然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从她脚上踩过去,阮慈骇得几乎大叫起来,往地上一趴,装起死来,那东西擦着她蹿到身前,一双眼珠荧黄透亮——却是刚才不知跑到何处去的狸奴。 阮慈心跳如鼓,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她指着狸奴无声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狸奴又哪里懂得?一歪头从阮慈怀里叼出一片木符,往远处跳去,跑了几步,回头望着阮慈,有了青光,它双眼的光芒隐隐透出,在昏暗中便可勉强辨别,不至于无处寻找。 这么说,狸奴不是故意丢下她不管,而是在此处无法引路? 阮慈暗暗纳罕,她逐渐觉得此猫灵性十足,比一般狸猫胜出许多,甚至有些诡谲的味道。回头看看空地方向,犹豫了一会,爬到狸奴身边,低声道,“狸奴,你记得仇人的味道么?” 狸奴吻部的青光上下点动,阮慈心想,“这么多兵士都戴了头盔,看不清脸,我听那主事大将声音有些发闷,若是他也戴了头盔,那么看了也没有用,但脸可以遮住,味道是遮不住的,狸奴能认得,将来我总可以找到他们,眼下还是保住性命为上。” 她又以空地石壁为参照,记住二夫人所指洞窟的方位,这才跟着狸奴,一路闪闪躲躲,进了一个矮小的洞口,此处洞壁曲折,通道狭小,阮慈反倒松了口气,那些兵士就算发现了她的踪迹,也追不过来。 “我怎么不知道宋京地下有这样的洞窟。” 稍脱险境,她不禁就嘀咕起来,“狸奴,你知道多久了,你以前常来这里玩么?” 狸猫自然是不能回答她了,说话间,通道转而向上,到最后几乎垂直,阮慈尽力攀缘,也学着狸猫,把木符叼在口中照明,好在石壁凹凸不平,可以借力之处甚多,她爬了一柱香有多,终于自洞口挤出,坐在地上大声喘气,又好奇地打量四周,心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是这么多青光。” 这里从高度来说,应该已是又上了一层,和底下空地有十余丈的距离,却要更亮堂一些,石壁中处处有青光透出,高高低低,还有些石头本身青光极盛,几乎能照亮人脸,阮慈摸了摸发亮的石头,触手清凉,又壮着胆子舔了舔,口中湿润,她恍然大悟,“这便是灵玉矿没采出来以前的样子?” 有了玉矿,就有粒稻,就是在这里住上一年也不会死,虽然还不知怎么挖掘,但阮慈心中终于安定了少许,夸奖狸奴道,“好猫儿,原来你真的很聪明。” 她展目四望,只见此处犹如一个四处漏空的大篓,四面八方都有通道连接,只是粗细不同,而且此处应该别有宽阔通道进来,阮氏族人在此留有一些桌案摆设,阮慈走近张望,上头是一些祭品、牌位等等,均已陈旧不堪,难以辩识。远处空地中央,远远的还停了两具棺椁。 宋国环境严酷,死人是家常便饭,阮慈虽然长于深闺,但参加过不少葬礼,对这些东西并不如何惧怕,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寻着往下的孔洞看看能不能看到下一层的光景,走得越近脚步越快——棺椁就停在囚禁阮家拷打空地上方,她已经看到了孔洞中透出的火光。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她边走边问,狸奴碎步跟在她脚边,又小跑起来,几下窜上了棺椁,阮慈吓得一抽气,低声道,“快下来!莫冒犯了人家!” 狸奴鼻子喷了一下,似是在表示不屑,它将木符吐出,往石椁上一躺,开始舔舐皮毛,阮慈拿它没得办法,更关心脚底下的事,只可惜这里的孔洞弯弯曲曲,只能透光却看不清景象,只有声音还算清楚。 阮慈绕着棺木摸了一周,也没找到合适的窥视孔,只得罢休,她发觉这两个棺木一大一小,仿佛一个成人和一个幼童,有心找找墓志铭,却也没有发觉,心中暗自奇怪,想道,“阮家的祖坟明明不在这里,这是在祭祀谁呢?而且,这个地方四通八达,到处都是洞窟,如果没有狸奴带路,该怎么进来怎么出去呢?如果迷路了,一定会死在这里面的。 ” 声音能传上来,自然也能传下去,阮慈不敢讲话,背靠棺椁坐着,只是胡思乱想,此时已过了一夜,她实在疲累饥渴至极,探手到袖子里捏了捏装灵玉粒的绣囊,早已空空如也,被她在一夜间陆续吃了。 阮慈突然想起二夫人怀里摸出来的小荷包,打开来一看,里头装的满满都是灵玉块儿。她取了一块放入口中,灵玉入口即化,阮慈含着一包水,舍不得就咽下去,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二夫人临死还不忘叫她带上的,正是她前日尝过,很是欢喜的甜玉。 脚底传来惨叫声,是她熟悉的养父声调,大老爷大概不会就死,还要被折磨一会儿,但也没有太久了,底下的阮家人一个都活不成,他自然不会交出坤佩,阮慈若是他,也会一样行事。 她闭上眼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却不愿捂住耳朵,仍是听着养父在人间最后的声音。一面哭,一面仍是吞咽着口中的甜玉,此时每一分补给都不能轻易耗费,二伯母和她说过,叫她活下去,阮慈自然要听她的话。 阮大老爷的声音渐渐小了,阮慈心里冥冥中有些感应,知道养父已经去世,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狸奴不知什么时候也跳了下来,搭着她的膝盖站起身舔她的脸,毛刺刺的舌头舔的她一阵疼痛,阮慈哭着将它抱进怀里,发狂地顺着它的毛,往昔她情绪不佳时,总会抚弄狸奴,此时却越摸越伤心,终于把脸埋到狸奴身上,大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情绪渐渐平复,狸奴又扭动起来,挣开了她的怀抱,阮慈要说话,狸奴一脚蹬了过来,她被猫爪封住了嘴巴,人也清醒过来,耳边听得下方喊道,“仙师!周某恭迎仙师法驾!耽误仙师要事,请仙师降罪!” 随着一声轻嗯,底下石窟突然大放光明,一道道纯白色的亮光从孔洞中映射上来,显得光怪陆离诡异不已,阮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石棺边上蜷成一圈,本能地逃避被这白光照到。 “还未找到坤佩吗?”仙师的声音很柔和,但透过孔道传来亦极是清晰,丝毫没有折损,那周某——多半便是周将军,他的回答就显得含混不清,无非是说还有人没有找到,也许在逃人身上。 仙师嗯了一声,不疾不徐地道,“无妨,我这九天十地厚土润泽神光可以照见肺腑,将此处地井照得通彻又有何难哉?” 他微微一笑,“不出两个时辰,光种生化,你等只需带着光种寻去便是了。” 他口中的神光、光种,阮慈听得懵懵懂懂,但心中已是暗叫不妙,这光种如果能飞,从孔洞中飞上来了,照亮此处,那仙师生出感应,要擒下她又有何难? 她本能地望向怀中的狸奴,狸奴也正和她对视,它圆圆的猫眼依旧不慌不忙,一扭身子,踩着阮慈的肩头上了大石棺,又跳到小石棺边沿,伸爪一挥,那石椁盖竟被推开了一条缝,狸奴跳进椁中,一只猫爪从缝隙里伸了出来,扒拉了几下,从内侧勾住盖沿,又把棺椁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 这狸奴真的只是一只猫吗? 阮慈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作何感想,但无论如何,那小石棺比孩童身量还窄,她无论如何是进不去的,时间紧迫,她不及多想,起身翻上石棺,学着狸奴去推那棺材板——这棺椁居然没用糯米汁封口,而且触手极轻,一下就推开了一个大口子。 几百年没人开的棺材,谁知道里头是什么样子,阮慈屏着呼吸让了一下,倒没闻见甚么异味,乍着胆子用青符一照——椁中干干净净,不染纤尘,甚么陪葬都没有,椁中只躺着一具白玉棺材。 富贵人家的棺椁,并非嵌套得严丝合缝,总是留有余量可以放些陪葬物事,阮慈用眼度量一番,棺椁之间的余地,她要往两侧躲是不能的了,但可以躺在棺上,甚至还能翻身。 “狸奴,狸奴……” 她轻轻用气声叫了几下,想着若狸奴能和她一起躺进棺材里,还能有个伴,但小棺材寂然无声,狸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倒是那白光似是发现不对,骤然大盛,阮慈一咬牙,不敢再耽搁,转身跳进棺材里,翻手合上椁盖,眼前顿时黑了下来。 ※※※※※※※※※※※※※※※※※※※※ 标题如果都是四个字的话感觉到后期会很难起…… 但是已经有三个标题都是四个字了,又有了点强迫症 本章继续送红包~为了不破坏大家讨论剧情的乐趣,我决定不在有话说里提到剧情和世界观的任何事,说点吃的吧,最近玉米、杨梅和樱桃都在大量上市,大家都吃了吗! 感谢在2020-06-23 12:00:14~2020-06-24 12:0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白马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锅锅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得体不dirty 7个;45626963、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清浅、哀川容赦、七染、真、小小、被盗过号的荔枝、皮皮的小甜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浅 160瓶;花花不当家 80瓶;糖九 40瓶;阿萝、原纯 20瓶;夜筱虞 15瓶;沼跃鱼眉头一皱、俐泱、饭星板牙、程先生、韶夏、七染、z 10瓶;漠陌墨沫 8瓶;我是你的小宝贝吖 7瓶;四儿 6瓶;sidewalker、momobear、静静看文刷评 5瓶;18205385、spadezc、夹心饼干、神仙或妖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坠入棺中 “柳师,阮家人已全在这里了。” “好。” 地井之外,尸山血海,地井之内却是恍若神仙世界,一个个闪耀的光点在洞中上下飞舞,钻入千百个孔道之中,将所有阴霾之处照得通彻,明灭之间美不胜收,映在柳上师脸上,更显得他肤白如玉、容色照人。他睁开双眼,将这些神色萎靡的阮氏少年少女逐个望去,不禁亦是叹道,“阮家不愧是千年世家,个个都是美玉良材,可惜了。周岙,这里颇有数人,资质和你不相上下,要胜过你那些儿女不少。” 周大将军周岙侍立在他身侧,已卸去盔甲,穿着常服,原来今晚竟是他亲自领兵。他对柳上师执礼甚恭,躬身道,“是弟子家人愚钝顽劣,不堪造就,让柳师失望了。” “多么愚钝么,也不至于,”柳上师微微一笑,“是阮家子女的资质要超出常人,怕是常年受坤佩滋养,体肤更贴近道韵。如今的坤佩便是放在宋国之外,也是件难得的宝物,七百年来,却是明珠投暗,委屈了。” 说话间,他的眼神在一名阮氏少女身上停驻许久,周岙察言观色,忙道,“这是阮氏这一代最出众的女孩,名唤阮容,弟子本愿为媒,为太子聘得此女,坤佩为嫁。可惜阮氏狼子野心,竟以悖逆之女充作养女,代容入宫蛊惑太子,欲行不轨之事。” 他长叹一声,显得极为痛惜,“陛下只得壮士断腕,在阮氏酿成大祸之前将尔等除去,只是可惜了阮家,子孙不肖,终是辜负了七百年来的皇恩浩荡。” 他巧舌如簧颠倒黑白,阮家余子无不听得目眦欲裂,口中呜呜不休,若不是塞了布团,就要叫骂起来,唯独阮容依旧是面如死灰、双眼无神,仿佛受到极大的打击,已然心死,柳上师见她衣衫不整、鬓乱钗横,不禁微微皱眉。周岙见此,忙怒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叫你们将人找来,可没叫你们做别的!” 这些兵士,平日里在驻地骄横非常,在柳仙师面前却丝毫不敢拿架子,慌忙跪地禀道,“将军明鉴,玉矿重地不敢妄行什么污秽之事,此女衣衫凌乱,乃是因为发现此女时,她身边还有几个少年相随,和我们殊死相博,拿下她废了些功夫,我们还伤了几个兄弟——” 周岙怒道,“荒唐!你们是何等的精兵强将,却被几个少年伤到?” 阮氏儿女,自然修行阮家家传的武学锤炼身体,但周家也有练兵秘法,周家兵士被阮氏少年击伤,无异于周家秘法输给阮氏武学,是以虽然阮氏家主已然伏法,周岙却依旧愤愤不平。柳仙师却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不用说了,此女身怀灵根,她身边应当有个少年也已自行开脉,你们常人被她击伤并不出奇。若不是有我的光种相助,没准还会被他们逃脱。” 他问道,“那少年呢?” 几个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没听过‘灵根’是什么,但却隐约有些心虚,低声道,“刀枪无眼……都被我们杀了,这阮容姑娘本也要寻死,我们……小人等想着仙师要见活口,便把她擒了下来。” “哀莫大于心死,”柳仙师叹道,“哀痛之情迷乱心脉,就算此时将她收入门中,今生也难以踏入道途。此女资质乃是我生平仅见,那少年的气息比她只强不弱,可惜了,可惜了。” 他连说了三声可惜,周岙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反而暗暗庆幸,在身后摆了摆手,兵士们自然将这些阮氏余孽都押到一边严加看管。柳仙师将他神色尽收眼底,也不点破,微微一笑,将落在指尖的光点吹了出去,吹得满室荧光大放,“这些人身上都没有法器的气息,还要再寻。” 一语既出,光点四散开去,栖息到诸多兵士肩头,周岙连连发号施令,将众人兵分几路,派往各个方向,那些光种自然会将兵士引入可以容人的通道之中,若是过分细小,难以容人的穴道,光种也能分出小光点,钻入其中细看究竟。 柳仙师闭目而立,似乎正专心持法,周岙侍立在侧,几番窥探,也是欲言又止。柳仙师眼也不睁,却仿佛看见了一般,笑道,“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便问吧。” 周岙小心问,“柳师,方才这些时辰,该搜的地方怕也都搜过了,弟子是想,阮家枝繁叶茂,在外的门人子弟众多,坤佩会否早就被他们带离了京城?” 柳仙师摇头道,“坤佩必定就在此处。” 周岙不敢再打扰柳仙师,回身低声唤人布置桌椅,又摆出一盘灵玉来,服侍得甚是周到,柳仙师无可无不可,在椅上坐了,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道,“地脉重地,尸首太多殊为不祥。” 周岙正要找人前来运尸,柳仙师摆摆手,一挥袖子,一道灵光飞出,在满地尸首上稍一盘旋,尸首便纷纷化去,连血迹都不复存,只有木符叮叮当当,掉落地面。周岙手下那些兵士乍见神仙手段,都吓得站不住脚,软倒在地,更有好几个害怕自己也被灵光收去,用手护着头脸,不敢窥视分毫。就连那几个阮氏儿女,也顾不得悲伤,全都吓得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那道灵光收尽了主洞中的尸首,又自行飞入孔道中去,柳仙师拿起一枚灵玉投入杯中,举杯饮了一口,说道,“坤佩是土行法器,供奉在灵脉之中才能久存,宋国七百年没有修士,无人点化灵脉,只有这条灵脉还未干涸,也是宋国唯一一处可以供奉坤佩的所在。坤佩一定就藏在这里,若是寻不到么……” 他思量几番,拊掌笑道,“那可就再好也不过了。” 为了这枚坤佩,宋国第一世家灰飞烟灭,周岙手下的兵士杀人杀得刀都钝了,可柳仙师却仿佛更盼着寻不到这法器一般。饶是神仙行事非常人所能测度,周岙也不禁大惑不解,嗫嚅着道,“若是寻不到,陈仙师那处……” “若是寻到了,陈师兄不免要责备我行事轻狂,若寻不到,他才要夸我慧眼如炬呢,”柳仙师笑道,“你当陈师兄没有见过坤佩么?实话告诉你罢,这坤佩本该叫做厚坤佩,在我们凌霄门,也无非是下三路的货色,正因为我们对厚坤佩了如指掌,才看出了阮家的不对。宋国已经七百年断绝灵气,厚坤佩早该化为凡器,七百年了,还能庇护阮家玉矿丰产,更让阮家众子灵秀非凡,着实是厉害得很。若不是有人私下祭炼,那便是……嘿嘿,那便是……” “那便是?” 周岙听得入神,不由失了分寸,竟追问起来,问完了才发觉自己已然逾矩,不由脸上一白,连忙跪地谢罪,“弟子忘形,柳师莫怪。” 柳仙师也怜他小心,摆手道,“起来吧,也是难为你们了。你们宋国几万年来都是我们凌霄门下属,两千年前,我在宋京办事,还曾见过你祖先一面,若不是因为此事,像你这样的资质,应当能在我凌霄门下宗觅得一席之地。” 他素来爱才,说到这里,不免又望了阮容一眼,叹道,“那阮家小姑娘,也不知会有怎么一番前程。七百年,真是耽误太多了。” 阮容不再呆若木鸡,双目圆睁,好奇地望着柳仙师,柳仙师见她表情灵动,颇有嘉许之意,周岙脸上,忌惮之色一闪而过,柳仙师看在眼里,却不生气,只道,“在你心中,这自然是一番极难得的机缘,才对阮容生出杀意,唯恐她来争抢。你不知道,在宋国之外,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资质的修者,自然能拜入仙门,像你们这样同出一地的修士,本该是最亲厚的,互相扶助还来不及。” 又叹道,“这倒不是你的错,你知道得太少了,想得就多了些。” 看样貌,他比周岙还年青了许多,但谈吐间教诲谆谆,宽容怜惜之意,令周岙虎目泛红,伏地感佩不已,“柳师明鉴,周岙乡野鄙夫,一生只知蝇营狗苟,若非柳师垂怜,何能识乾坤之大?” 他不断叩首,“只盼能拜入柳师门下,朝闻道,夕可死也!” 柳仙师叹道,“你无需再求了,此间事情不了,我不能收你为徒,收徒就要传法,但宋国是万万不能驱使灵力的——你起来吧,休要惋惜了,也不必再多问什么,三宗联手,封闭宋国灵脉,自然是有极要紧的事,这些事不能告诉你,你们凡人心思浅薄,守不稳心神,一旦知道以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容易为那人所趁。” 三宗共镇宋国,此事对阮慈、阮容这些少年来说,是难以得知的隐秘,但在宋国王公贵族之中却是人人皆知,周岙自然也想过,三宗镇守此地,却从不传法,其中必有因由,柳仙师所言耸人听闻,他不禁浑身寒毛竖起,追问道,“那人?若是被他所趁——” “嘿嘿,”柳仙师笑了起来,“若是你心神被他侵染,那你便不再是你了。那人诸多神通之中,有一门传承自域外天魔,只要你和他有了一丝媒介,恍恍惚惚之间,他魔气侵染,便会在你心里种下一枚魔气种子,你平生的抱负、挚爱的亲朋,全都会渐渐忘得精光,此生只余下一件事,那便是为他尽忠,他要你做什么,你便争先恐后、舍生忘死地去做。你等可想变成这样?” 不仅周岙,甚至连他身边兵士,乃至那几个阮家儿女,都不禁摇头。阮容口中呜呜作响,周岙忖度片刻,见柳仙师没有反对,便令兵士扯去她口中布团。 阮容呸了一声,先啐了那兵士一口,又骂周岙道,“你自己不敢问,便让我来问,堂堂男儿,心思苟且卑微,呸!” 她的话正说中了周岙盘算,但他多年朝堂历练,又怎会和一个少女计较,面色不变,阮容也不理他,转向柳仙师问道,“这样的神通定然不是没有破绽,是么?” 柳仙师是阮家灭门的主使,阮容和他有深仇大恨,便不以仙师称呼。柳仙师也不在意,他显然对阮容另眼相看,饶有兴致地望着阮容,像是在看一只可爱的小动物,笑道,“不错,宋国人人持符,你道是什么道理?” 阮容、周岙闻言都是一怔,阮容喃喃道,“不是……不是为了躲避火瘴之气么?” “这么说倒也不错,但火瘴之气是在屋外,像你们这样的深宅妇人,甚至一辈子不见天日,为何也要三日持符呢?”柳仙师问道,“你已经自行领会出符力,难道没有想过,这经文的意思么?” 阮容面露思索之色,周岙也喃喃念诵起来,过了一会,阮容眼睛一亮,叫道,“啊!我明白了,念诵经文时,先感到心思宁静守定,犹如自成天地,内外无侵,原来是为了防范心敌么,我原本还以为,心定了才能自生清凉,唉,原来不知底细,全想错了。” # “防范心敌,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洞顶棺中,阮慈不禁喃喃自语,对容姑生出一丝钦佩之意,心道,“容姐真了不起,从没人教过她,自己就悟出了这么多。唉,谦哥也一样厉害,那个姓柳的所说的甚么开脉少年,应该就是谦哥了。” 说也奇怪,虽然她身处棺中,但丝毫也不觉得气闷,阮慈合上椁盖才发觉,这石棺底部居然有些透光,隐约可以探视下层动静,就连声音也如在耳边,她虽深觉纳罕,但也无别处可去,便既来之且安之了。趴在棺盖上听着柳仙师和周岙对话,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有几分像是刚才的狸奴,趴在棺盖上舔毛,那么的悠然自得。 听了一阵壁角,有许多疑惑迎刃而解,不过又浮起了许多新的问题,阮慈突然又想起太子——太子说她这样什么都想知道的小姑娘,到他身边是极合适的,但只怕他知道的也不如此刻的阮慈多。他怕还以为周家想要坤佩,是因为自己的灵玉矿绝收,没想到周岙是奉了仙师的密令,这柳仙师对周岙似乎颇为宠爱,周岙有了这个靠山,当然为所欲为,柳仙师想要坤佩,他文取不成,直接提兵灭门,一点也不把天家看在眼里。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火瘴之气,我们众人一定很难做到定期持符。”她心中又有一丝大逆不道的思维闪过,“这火瘴之气是自然生成的么?还是为了令人持符才制造出来的?”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能制造出火瘴之气,这能为之大,似乎也可以直接把国民移走,这样一来,无需持符这么麻烦,魔头也就没了媒介。阮慈很快又释去疑心,拿出木符看了一眼,见青光减弱,涌起紧迫:她也不想被人不知不觉种下甚么种子,死也就罢了,这般死去实在是太过分了。看来还是要持读符经,若能领悟符力就最好了。 她和阮容自幼一起长大,二夫人既然会忌惮她抢阮容的风头,可见两人的资质天分均是旗鼓相当,阮慈自忖自己并不比容姐笨多少,可她持读经文时从未有过什么异样的感应,此番也是一样,虽然知道了持符的意义,符文的含义,但依旧一无所获。 阮慈念了几遍,还是一无所得,心下很是烦闷,又觉得口渴,从怀中掏出一块甜玉,送入口中,暗道,“这块甜玉好大呀——哎哟!” 前面半句是心下念叨,后面这声哎哟是叫出来的,这甜玉比石头还硬,差点没硌碎她的牙齿,阮慈捂着嘴,本能地将甜玉吐了出来,持符照去,愕然道,“这——这是——” 这是一块犹如雀卵的玉石,在青光之下熠熠生辉,做五彩之色,阮慈伸手要拿起来细看,身下棺盖却突地颤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棺中动弹。 “啊!!!!!” 饶是她也算大胆,但黑暗之中,棺椁之内,身下棺盖在微光中颤动挪移,就算是最大胆的人也要魂飞魄散,阮慈放声尖叫,猛地向上撞去,想要顶开椁盖,但椁盖纹丝不动,她身手灵便,便和蜘蛛一样,双手双脚撑住石壁,弓背贴着椁盖,和石棺拉开些许距离,狂乱地蹬着椁盖。 身下,那棺盖一寸寸、一寸寸地往外移开,已经敞开了一条缝,那玉石顺着弧度,滑落进了棺中。 玉石一落,棺中一切动静骤然止住,阮慈死死地盯着那条细缝,心下犹疑——这……是被玉石镇压住了吗? 刚这样想着,棺中骚动又起,棺盖“喀拉、喀拉”地移了开去,阮慈怕得连叫也叫不出来了,甚至移开眼神都做不到,泥塑木雕一般,眼睁睁望着棺盖滑落一侧,棺中尸骨,映入眼帘。 她身材瘦小,惊慌之中趴在棺木尾部,只见得到尸体的下.半.身,这尸体身量极高,身着华服,双手搭在小腹上,仿佛正在沉睡,阮慈望见她的袖子似乎缺了一块,雀卵石就正落在那处缺口上,五彩之色大放光华,照得棺椁内也亮堂起来,阮慈可以清晰望见尸体十指修长白皙,交叉在一处,甚而还能看见淡青色的血脉,望之如生人一般。 看着不可怖,自然是好的,但也绝说不上是甚么好事,阮慈浅浅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鼓足了勇气,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尸体面容也并不可怖,是一名男装丽人,双目紧闭,仿佛正在沉睡。 不吓人……不吓人就还行,不吓人就还行,她在心中不断说服自己,棺中五彩之色渐渐黯淡下来,阮慈低下头看了一眼,又拿青符一照,不禁皱起眉头:雀卵石已不见了踪影,但那女尸的袖子却不知何时补全了。 她深思着抬起头,只觉得今晚的许多事,都透着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寻思了一会,想要理出头绪,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注意到。 阮慈左右看了一会,没发现甚么不对,但她很相信自己的感觉,装作无意转开视线,猛地一回头,细看身下,并无异样,不由皱了皱眉,垂下头研究女尸的袖子,又突然抬起头,那女尸依旧闭目沉睡,阮慈嘀咕道,“难道是我自己吓自己?——不对!” 她望着那女尸左耳的耳坠,“我记得很清楚,这耳坠原本是朝里的——现在,现在却……朝、朝了外……” 想到这里,阮慈不禁毛骨悚然,寸寸移过目光,望向那女尸面部—— 果然,那女尸不知什么时候已睁开眼,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啊!!!————————” 阮慈吓得长声惨叫,慌乱间,再支持不住,舞动着手脚,跌入棺中。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上一章的红包一会儿发,其实这篇文感觉至少要写到200w的样子,所以前面会有很多世界观的东西,我觉得可能有一些没怎么看过修仙文的读者会觉得难以跟上,这个,那就让本文成为你的修仙文启蒙吧!修仙文是这样的,虽然啊有点门槛但是看进去了就很好看! 另外也因为会写的长,所以估计很多读者都会养肥了追,为了回馈追更并且给评论的读者,之后会不定时偶然找一章送限时红包!因为读者的评论对我很重要!看到大家的讨论也丰富了我写下去的动力! 另外,端午快乐安康!今年端午节我们家吃湖州诸老大家的粽子,你们呢??? 感谢在2020-06-24 12:02:51~2020-06-25 12:0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锅锅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尤饼、喵点点喵、小桃bilibeng、七染、polly、co-annie、 忱、余莞遥、姜姜、小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 100瓶;麻辣那个烫 40瓶;chuilian 30瓶;天之苍苍 20瓶;弗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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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容本来将生死置之度外,反而洒脱,此时听说家里还有人存活,不禁神色激动,但转瞬间又阴沉下来,柳仙师看在眼中,不动声色,道,“若是那厚坤佩无人祭炼也能维持神效,也许便是因为它不知什么时候,曾和那人有一丝勾连,那人身周哪怕只是泄漏一丝灵气,都足以令厚坤佩受用无穷,便是维持七百年又算什么?此佩也许已经提升品阶,从法器蜕变成灵宝,便是两千年、三千年没有滋养,也能维持得住。” 周岙还不知道法器和灵宝的区别,但仍应景地发出惊呼声,阮容讥讽地瞥了他一眼,咬唇道,“那么,若寻到了这厚坤佩,也就意味着,那一丝勾连,纵是有,也已成过去,又或者是些别的什么缘由,只要拿到了厚坤佩,总是能琢磨出来的。” 神仙中人,说话做事都大有深意,周岙唯恐自己说多错多,不知什么时候就触犯了忌讳,是以才让阮容说话,但几人说到此处,他还是不禁听得入港,不知不觉地道,“若是……若是寻不到的话……” 这厚土润泽神光将洞窟上下照的纤毫毕现,在场众人都是看得到的,厚坤佩本身被阮家供奉,不论阮家藏在哪里,都是凡人手段,怎逃得过仙人神光?柳仙师已搜了一遍,一无所获,阮容想到他刚才说的神通,又思及这只是那人神通之一,不禁大感畏惧,颤声道,“若是寻不到,岂不就是说,阮家玉矿的种种玄异,并非由于厚坤佩,那只是幌子,真正是因为,那、那人就、就在——” 周岙也喊道,“岂不就是说,那魔头就在阮家密地里!” 柳仙师不禁失笑,“想得多了,灵宝自有趋吉避凶之能,它知道我们来者不善,若不躲藏才是怪事,一时寻不到,也未必就是与那谢燕——咦!” ‘谢燕’那两个字才出口,周岙反应极快,已是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阮容双手被缚,无法效仿,只得惊呼了一声不要,她不怕死,但却不想这般死去,柳仙师却浑不在意,他一挥袖子,在场众人都空自张口,却不能做声,柳仙师自椅中腾空而起,衣袂飘扬,他手中掐诀,洞中光芒大盛,往洞顶逼去。 阮容、周岙等人翘首看去,均是惊骇欲绝——那厚土神光将洞中上下都照得一片纯白,但众人不知为何,直到此时才发觉,洞顶有两块地方,始终是原石本色,不论光芒如何相逼,依旧不为所动,在白光中就犹如两团阴霾盘踞,形状也越来越明显,就像是、就像是…… “子母阴棺。”柳仙师喝道,“谢燕还,你果然在此!” 他本来意态悠闲,此时却如临大敌,手中法诀连变,并指如剑,遥指四方,连声喝道,“封、禁、绝、幽、闭、断、停!” 众人未入道途,不知底里,只觉得浑身发紧,随着一声停字,原本呼呼吹过的风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四周静得可怕。自身犹如千钧之重,连站着都很是艰难,柳仙师怀中飞出一道宝光,挟光带电往上飞去,破石而出,留下一个直通地面的大洞,不片刻,只听得极高远处传来黄钟大吕之声,犹如雷霆般滚滚而出,便是雷霆,怕也传不得这般远,这般的宏大。 如此神仙手段,已令人瞠目结舌,如此威能,什么事做不得?但如此无所不能的柳仙师,做完这些布置犹自裹足不前,只对那棺影做防御之态,阮容在心底念诵着谢燕还这三个字,先想,原来这就是那大魔头的名字,旋又警醒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赶忙持念清净经。又想,不知柳仙师要等多久才有勇气上去看一看,他本事显然不如大魔头高,为什么还来追查这人的下落。 正这样想着,天边钟声逐渐消止,但更远处隐约有声音连环相和,只是阮容等人听不仔细罢了。洞中本已没有风,忽然间一阵清风拂面,一位华服少年落在柳仙师身侧,不言不语,举起手中玉笛,对洞顶做催逼之势。 又是一道白光,阮容等人眼前一花,洞中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名长髯老人。如此异光连闪,十多位仙师在洞中各处现身,那子母阴棺的影子依旧一动不动,柳仙师神色一宽,扭头对阮容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本事不大,不过,我本事虽然小,但我有师兄弟呀。” 阮容没料到自己的心声柳仙师也能听见,不禁大惊,那华服少年道,“师弟,休要多言,大事为重,把这些凡人都料理了。” 周岙大惊失色,几个兵士更是早吓倒了,唯独阮容先是一惊,随即便是恍然:是了,我们已经听了谢燕还的名字,清净经就不够用了,谢燕还可以轻易在我们心里种下种子,这几个仙人一定要防患于未然了。 在她心中,自己早活不成了,阮容倒不怎么惊惶,只扭头看了周岙一眼,唇边浮起讽笑,心道:你杀了我们全家,还喊什么柳师、柳师,没想到吧,你不过也是一条狗罢了。 柳仙师面色微苦,叹道,“可惜了。” 话虽如此,但他丝毫没有犹豫,衣袖一拂,灵光飞出,众人都被收了进去。柳仙师神色一肃,并指成剑,催动护身灵宝遥指洞顶,喝道,“凌霄门在此,为天!” 天外极深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似是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那长髯老人一甩拂尘,“盘仙门在此,为地。” 地面逐渐摇动起来,一名绿衫女子身后彩绦飞舞,柔声道,“玉溪派在此,为人。” 众人异口同声,“三宗在此,为天、地、人,天地人为三才,日月星为三辰,卦三画而成,鼎三足而立!三才鼎,立!” 随着众人念诵,洞顶摇动幅度更大,像是身处鼎中,鼎足摇晃,众人在鼎下为薪火,洞顶的子母阴棺则为鼎中的丹药,被炼得翻滚不停,那华服少年沉声道,“凌霄门陈余子,请谢师叔现身!” 洞顶终于传来一声长笑,这笑声高阔嘹亮,犹如鹤音传远,直刺天际,洞顶那棺状阴霾动弹了一下,支出一块新的阴影,似是有人揭棺坐了起来,柔声道,“陈余子,柳寄子,这七百年来为我护法,辛苦你们了。 他话音未落,陈余子大喝一声,“动手!” 众人手中掐诀,喝道,“三辰三画,三才鼎,镇!” 轰隆巨响中,一股巨力从天而降,犹如巨鼎下落,其势磅礴,仿佛这世上任何东西,都将被其镇压其下。洞顶阴棺在这股巨力镇压之下,也开始簌簌发抖,但众人面上丝毫不露得意之色,与之相反,个个面色凝重,持决运起法力,柳寄子额前见汗,显然吃力之极,勉力道,“诸位,谢燕还重伤未愈,不能动用青剑,三才鼎借用大阵之力,他破不开的,务必撑过这几个时辰,老祖随时会到,他跑不了!” 众修士齐声应是,催动法力与阴棺相抗,过了不知多久,那绿衣女子身后有人道,“师姐,我法力跟不上了。” 三宗在此,却是玉溪派先有人支持不住,绿衫女子不由皱了皱眉,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丢了过去,责道,“怎地修为如此不济?——咦!” 她猛地回过头,惊疑不定地望了望身后的师弟妹们,只见众人都愕然回望,不由暗叫不好,问道,“刚才谁问我要了丹药?” 柳寄子脸色丕变,“不好,难道被他逃了?” 众人心神已乱,陈余子一拍腰间葫芦,一道宝光飞出,在地井中大肆喷吐,众真运足目力四处寻找谢燕还的踪迹时,头顶一声长笑,那子母阴棺猛地跳动起来,大有挣脱三才鼎的态势,陈余子喝道,“诸位不可松懈,此子诡计多端,真身看来还在棺中,我们稳住法力!” “你瞧。” 地井中扰乱的众修士,在阮慈看来只是一层灰色的虚影,她不断回头顾盼,谢燕还将手中的玉瓶上下抛动,笑着说道,“我的法术好玩不好玩?” 她牵着阮慈悠然向外走去,笑道,“我带你去看看一些更好玩的事儿——还借给你一样东西,你说好不好呢?”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24小时内留言有效 顺便人家叫【谢燕还】啦,不是谢燕 还有,解释一下阮慈上一章的姿势,她是在两重棺之间的空隙里藏身,棺椁中这个椁字,就棺外套的东西,有些帝王是有九重椁的,我以为这个是常识就没说,估计读者中不是每个都看过鬼吹灯之类的盗墓小说的,哈哈哈,有啥不懂的都可以提出来问! 今天中午吃瓠瓜肉片汤,我在想福建之外的读者是不是都不吃瓠瓜的 感谢在2020-06-25 12:05:48~2020-06-26 12:0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锅锅子 3个;一条大棒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 2个;啦啦啦、七染、虎斑猫狸子、co-annie、polly、eureka、荼时、小桃bilibeng、被盗过号的荔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yllable 40瓶;王翠子 39瓶;大大今天更新了吗? 30瓶;yofun 25瓶;可以呵、我爱王尔德 20瓶;俐泱、天之苍苍、周周、m 10瓶;庄生晓梦、清明的叶子 7瓶;每天早起吃枣药丸、冥姬、yuzuru的枝枝、平如美棠 5瓶;怨春、18205385 3瓶;夹心饼干、追毛线团的猫 2瓶;二哈的吃货、清瑶家的大团子、神仙或妖怪、sidewalk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谢魔破阵 “回禀殿下,京中百姓都已经安置下了。” 承乾宫前,几位武将抱拳行礼,众人身上都穿了全甲,虽然正和太子对话,但仍不时偷眼望着西北方向,面上忧色隐隐,“只是……这么多百姓都在露天,兼之慌张失措,恐怕符力耗费得要比平时更快……” “传令下去,开库取出符木,请符师联手灌符。”太子也是一身戎装,掷下令牌,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事急从权,三持之问今夜便暂罢吧!” 几位武将接下令牌,却不敢妄动,而是扭头看向太子身侧,“梁仙师,您看——” “太子所言有理,”梁仙师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自己的令牌递了出去,“符祠中人见到令牌,当会知道如何行事的。” 他看起来不知年纪长幼,布衣芒鞋,仿佛与这皇宫格格不入,诸位武将却对他忌惮非常,一声也不敢则,行了礼便快速退下。梁仙师走到太子身边,出言宽慰道,“东宫不必忧虑,诸位仙师多年布置,定可将此獠一举拿下,这对贵国上下也是件好事。” 太子摇头苦笑,仰着脸一样出神地望着西北玉泉山方向,那里本是皇家行宫所在,此时却是宝光满天,云霞灿烂,虽是深夜,却亮若白昼,更有隐隐地动传往京城方向,山头波动跳跃,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正要脱困,却被天地气机牢牢锁住,太子打望了许久,皱眉问道,“梁仙师,是我看错了么,我怎么……瞧见那儿仿佛有一尊大鼎?” 他揉了揉眼睛,语气越来越肯定,“不错,鼎足立于山脚,鼎身高耸云端,像是……像是把整座山都装在里头蒸煮一般。” 梁仙师看着太子的眼神充满了诧异,他引着太子转身,态度虽柔和,却透着不可违逆的味道,“殿下,还是回屋歇着吧,为万全计,您和陛下也该避入密室了……” 太子显然不太情愿,但叹了口气,还是柔顺地道,“梁仙师说得是。” 梁仙师扶着太子走了几步,忽地若有所觉,回过头看望向庭院一角,看了一会才摇头离去。门才一合拢,院中灰光一闪,谢燕还现身出来,笑道,“哈哈,真有意思。三宗之人七百年前不知想过今日没有,他们锁灵断水,让你们足足吃了七百年灵气化的稻米,哼,你们宋国最困苦的贫民百姓,过的也是神仙日子,七百年来代代传承,难怪你们这一代钟灵毓秀,埋没着这许多修道的良材。” “锁灵断水?”阮慈被她牵着,有几分好奇地问,“甚么叫锁灵断水?谢姐姐,三宗这么做,是为了寻到你么?” “不错。”谢燕还点了点头,她虽然本事奇大,在柳寄子口中更是个大魔头,但对阮慈却很和气,半点高人架子都没有,甚至有几分调皮,在子母阴棺里故意捉弄,差点把阮慈吓死。不过,阮慈胆子也不小,缓了这些时候,与谢燕还已亲近起来。“至于这锁灵断水么,你自己看一眼就明白了。” 她伸手在阮慈额前一点,阮慈只觉得额间一阵刺痛寒冷,仿佛皮肤正在裂开,有什么东西正要生长出来,她本能地抬手捂了捂,却又惊呼起来,“呀,这——这是我的手么?” 在她双眼之中,手自然还是往昔那白皙娇嫩的小手,但此时却仿佛有一只眼睛在虚幻中看到了别样的景象,手还是那只手,但手中的血肉、骨骼,也都一一在目,这是一种极玄奥的感觉,阮慈同时看到了手的数种模样,她试着将手握拳,又舒张开来,看得不亦乐乎,又按了按额头,确认并没有真的生出一只眼睛。 过了一会,习惯了这种感觉,方才调转视线,望向西北方向,阮慈哇了一声,叹道,“果然是好大的一只鼎啊。” 她看到的,和太子看到的虚影又不相同,在这第三只眼的视野中,天地一切颜色仿佛都鲜明起来,西北方向架着一只青铜巨鼎,那大鼎就如同太子所说,鼎足立于山脚,鼎身没于云中,下方火焰滔天,鼎中隐隐有棺木形状的阴霾正在挣扎跳动,似在撞击鼎盖,犹如鼎中烧炼的丹丸,阮慈顺着鼎身往上看去,咦了一声,说道,“天顶像是有个大盖子,我们和星辰云朵之间,仿佛隔了一层。” “才开眼便能看到这些,你的资质也是好的。”谢燕还笑了起来,她虽然身穿男装,但笑起来意态柔媚,很是好看,令人不由就生出亲近之意。“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她轻轻一指,点在阮慈脑后,阮慈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涌来,眼前景色忽然间无限扩大,又仿佛在同时无限缩小,令她晕眩非常,抓着谢燕还的衣袖稳了一稳,视野方才渐渐清晰,阮慈长大嘴巴,叹道,“怎么……怎么世上还有这么多颜色么?” 若说她刚才是‘见皮又见骨’,那么此时的阮慈,便是见空亦见色,她触目所及的所有东西,一旦凝视,似乎便可看到极细小的结构,入微处甚么颜色、形状都没有意义,可望向空中时,却又能见到四色光华流转,在空中闪动,又有无色香花飘飘洒洒,充塞了天地间所有角落,触目可及之处,香花犹如雪花缓缓飘扬,她不由伸手去接,却见那香花穿过手心,又落入了地下,化作无形。 “这,这是什么?” 她转头想问谢燕还,却是才一定睛,未及细看,便觉得额前刺痛,阮慈大叫了一声,捂着额头,疼得流下泪来,痛呼声中,谢燕还笑道,“呀,忘了,你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在我们修行界,等闲不可窥视修行在你之上的达者,否则,轻则伤及自身,重则殒命,都是有可能的。” 她弯下腰来,在阮慈额前吹了一口气,哄她道,“不哭不哭,痛痛飞了——呵呵呵呵。” 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谢燕还是个笑口常开的人,时常且说且笑,阮慈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却不敢放肆,等疼痛消褪,鼓足勇气又睁开双眼看了过去,谢燕还搭着她的肩膀,指点道,“你望见的青、红、黄、白四色,便是四行灵力,唯独缺了玄色水灵,哼,七百年前,我和他人争斗,受了重伤落入南株洲,我在从前师门修行过一门疗伤圣法,修行到极处,可以滴水重生,玄门众修卜算到我的方位在宋、武、楚三国之中,便在三国各自布下锁灵大阵,从此江河无水,天地无流,鸟兽绝迹,鳞介无踪,所有水灵气都被隔绝在大阵之外,不再参与天地周转,不让我汲取水灵气养伤。想要逼我出来,趁我重伤再做过一场——他们倒也是好大的气魄。” 对阮慈而言,这样的说辞犹如梦话,若非她已经历了种种玄奇,便是有人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她瞪大眼,艰难地吞咽了几下,问道,“那,那我们宋国,便是由凌霄门三宗封锁……” “不错,凌霄门、玉溪派、盘仙门三宗锁住宋国七百年,七百年间宋国百姓人人持符,边境不许刀兵,除了那几个有数的修士,无人能够持法修行。便是因为大阵隔绝灵力,乃是逆天而行,阵法很是脆弱,太多人动用灵力,将会使得阵法不稳。动用灵力的人越少,阵法就越是稳固,灵力也就越是显眼。” 谢燕还指着远处道,“若是人人都不修行,就犹如黑夜,像那样的光华,在黑夜之中是否就很显眼?” “但……但那样的话,为什么仙人不把我们百姓都挪出去呢?”阮慈不禁问出深藏心中的疑惑,“或、或是都……都杀了。” 为了追捕一人,杀害千万百姓,这想法听起来极为疯狂,阮慈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依旧细声说道,“都杀了,不就没那么多麻烦了吗?” “你说得不错,你人活在这里,每天要吃、要喝,三宗隔绝阵外水灵,还要将大阵内原有的水灵气凝化为玉,再为你们点化灵稻,你可知道这有多么麻烦?凌霄门若真的顾惜凡人的性命,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他们挪移出去呢?” 谢燕还随手一招,远处响起嗖嗖破空之声,黑突突的粒稻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停在谢燕还手中,她洁白的手指轻轻地捻着粒稻,犹如最剔透的灵玉一般好看,“你还记不记得,柳寄子在灵脉地井中运使了他们凌霄门的厚土神光,生化出了许多光种?” 阮慈当然记得,她就是被这些光种逼进了子母阴棺。她道,“那个光种厉害得很,飘到哪里,柳寄子的精神就感应到那里。” 谢燕还轻轻一搓,粒稻外层坚硬如石的麸皮便被搓开了,她笑道,“你现在睁开眼睛,再看看这灵稻呢?” 阮慈摸了摸额头,定睛看去,慢慢张大嘴,结巴道,“这、这是光种化的。” 她伸手去摸肚子,谢燕还被逗乐了,笑道,“别怕,厚土神光是土灵所化,服用下去没什么坏处,甚至能祛凡人百病,所以此地虽然药草不长,但百姓们往往长寿,也用不上医生。” 阮慈问道,“医生是什么?病是什么?” 他们宋国人倒也是会死的,多数都是死于所谓的火瘴之气,还有门阀间的争斗,阮慈只听得懂‘没什么坏处’,后面的话一句也听不懂,谢燕还被她逗得乐不可支,道,“现在说也说不清,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阮慈心想,以后是什么时候,可说不准,这么多仙师围攻子母阴棺,谢燕还带她逃了出来,可大阵破不开,她们总会被找到,谁知道她还有没有走出大阵的一天。 “我懂了,我们这些凡人,就像是那些携带着光种的兵士,我们走到哪里,凌霄门的耳目就延展到哪里,”她不再去想那些无用的事,兀自推演下去,“灵玉矿采摘几十年,就不能再生了,我们宋国人总在各处采矿探矿,其实……其实都是在为凌霄门搜寻谢姐姐你的踪迹。” 谢燕还点头道,“不错,你的确蛮机灵的。至于别的,你大概也都能猜出来了,我想你心中还有一个疑惑,那便是这杀人的火瘴之气又是什么,其实也很简单,天地间五行相生相克,缺一不可,这断灵大阵截去天机一段,实在厉害非常,能布置此阵的老怪物,全天下也不超过十个,但有得有失,阵内五行无法调和,对常人来说乃是绝地,空气中一丝水灵气都没有,便会发疯地向外索取,从你们的肌肤之中抽取水汽,是以没有符力护身,凡人在屋外是活不下去的。” 宋国所有屋宇,建造之前都要请符师前来持符,否则就不能隔绝火瘴之气,阮慈如今已经能猜出来,当和勾连符力有关,在符力庇护之下,凡人和这里的天地其实始终没有真正接触,若是发生甚么大事,符师不能持符,那么全国百姓,怕就要在符力耗尽后逐个死去了。 阮慈想象着这样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谢燕还所说‘你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这话不对,她还有无穷无尽的问题,只是察言观色之下,不再继续发问罢了。谢燕还看了她一眼,笑道,“哦,你还有许多想问的,且先等一会儿。” 阮慈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想法,似乎会被谢燕还看穿,不禁脸色一白,乖乖牵着谢燕还的手,由她带着在京城之中遨游,谢燕还又带着她往城外行去——她带阮慈从地底出来的时候,阮慈只觉得眼前许多景色掠过,速度极快,随看随忘,似乎并不能真正看清,也就无从记下,此时谢燕还为她开了眼,她才能看见身侧光华流转,景色快速流动,似乎一步就能踏出数里之远。她刚才在子母阴棺里,看着那许多修士都是化身光华而至,阮慈心中想,此时外人看着她和谢燕还,也许也只能看到一道光华。 “这也不太一样。” 谢燕还果然能看穿阮慈的思绪,她边走边道,“他们遁行的时候,想不让人看见是不成的,可我么,我想让他们看见,他们就能看见,我不想让他们看见的时候,就是站在他们跟前,他们也看不见。” 这只是她一面之词,但阮慈却深信不疑,她虽然不懂修士之间的事,但也觉得谢燕还要比三宗那许多修士都更厉害得多,光是神通说出来都极是吓人,甚么天魔种念、滴水重生,比三才鼎要气派多了,宋国生活千万百姓,从北边走到南边要走一年,镇守此地要三宗之力,可南株洲群修为了她一个人就封锁了三国,一锁就是七百年,她一定是个极了不得的大人物。 “嘻嘻,那是自然。” 谢燕还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她眉宇更加开朗,像是阮慈这样一个小小孤女的夸奖,也令她很是得意,“柳寄子那些人虽然也算是三宗不世出的天才人物,但终究只是南株洲一地的俊才,又怎配和我谢燕还相比?” 说话间,她们已落到一处山峰之上,此地山势高峻,四周都是悬崖峭壁,远望宋京,只有那高耸入云的三才鼎在云中闪烁光华,谢燕还立在崖前,紫衣被劲风吹得上下飘扬,束发丝带飘拂,负手远望江山,朗声道,“我谢燕还乃是琅嬛周天万年来第一流人物,这天地间,可堪与我相提并论者,又能有几人呢?” 她话中气魄万千,眉目如画、丰神隽逸,阮慈看得目眩神迷,心中暗道,“谢姐姐虽然似乎是个大魔头,但当真是潇洒极了,那个柳寄子,的确不配和她相比。” 她虽然还在心中拍谢燕还的马屁,但谢燕还却不再搭理她,高踞崖前,拔下束发玉簪,向宋京连点三下,宋京上空骤然放出红、青、白三股光芒,与三才鼎的宝光相互呼应,往云中射去,阮慈抬首望去,只见云层下方,扣在她们头顶那一层薄薄的屏障,被这三股光芒一冲,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波纹荡漾,在空中震动不休,阮慈甚至能听到啵、啵的碎裂声,她不觉握住双手,心中极是紧张,这一刻又盼着大阵被破,不知为什么,心中又有了那么一丝恐惧。 “孽障敢尔!” 极远处一声怒喝,犹如黄钟大吕骤然鸣响,在宋国江山上空远远传开,一只擎天巨手自云间伸出,往下压来,那大手色做金黄,给阮慈无坚不摧、无物不镇之感,原本波动的大阵顿时渐渐稳定下来。 谢燕还不言不语,侧身将玉簪掷出,那玉簪脱手破空飞去,在空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犹如一柄利剑迎着巨手而去,只听‘噗’的一声,玉簪穿手而出,那金手顿时溃散开来,空中剥碎之声不断响起,阮慈仰首望去,似有零零碎碎,接近透明的玉片不断落到空中,随后便消失不见。 她受符力护持,一时也未感觉甚么不对,只见远处一道金光遁来,在千丈之外便化作人形,一个黄衫老者手持拐杖,落在远处峰顶,遥遥问道,“谢燕还,你伤势已愈?” 他语调阴沉,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味道,“一剑便破去老夫的厚土幽玄印,难道……难道你已炼法掌道,迈、迈入洞天?!” 谢燕还一声轻笑,满是不屑之意,她道,“凭你也来问我?” 只说了一句话,便不再搭理老者,回身拉着阮慈问道,“刚才吓着了吗?” 阮慈摇了摇头,仰首依旧望着夜空,只见许多物事闪着幽光,自空中纷纷落下,不禁闪躲了一下,自然是躲闪不及。那东西却不像是五行灵气,和那五色香花那样有形无质,落在她脸上冰凉湿润,好像,好像是……灵玉含在口中化了的感觉。 ……是水,这是水呀! 这水连绵成线,发着白光落在地上,簌簌有声,她身上也沾染了水汽,衣物洇湿变深,阮慈放眼望去,只见水线充斥了天地之间,千里江山,无不笼盖,这情景似是极为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该怎么形容,不由无助地望向谢燕还,问道。“这是什么?” 谢燕还面上闪过一丝不忍,摸了摸她的头,叹道,“傻孩子,这就是雨啊。” 这就是……雨? 凌云绝顶上,垂髫少女在连珠细雨中仰起头来,迷惘地望着天空,雨滴落在阮慈洁白的脸颊上,往下淌去,犹如泪珠。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儿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热情的评论非常感谢! 解疑:1【谢燕还】的【还】字读【huan】,这个字做名字不读【hai】 2 阮慈会否有感情戏?肯定会有,因为我既不喜欢完全没有感情戏的修仙文,也不喜欢以感情戏为主线的修仙文,我喜欢在完整庞大世界观中符合仙侠气质的感情戏,而且篇幅要恰当,这种也很少在别的文里看到,就只能自己满足自己了。但是男主什么的,这种和剧透有关的就不回答了,大家自己看吧 最后,其实我写这篇文,自己最喜欢的并不是感情戏什么的,而是这一章末尾阮慈见雨而不知雨的片段,就是觉得这种是最浪漫能打动我的,本章末尾也是我在构思阶段最喜欢的一个小情节,当时在脑中反复描绘了很久,哈哈哈~希望大家也能喜欢吧~这种可能只是我个人的小爱好而已,不过对我来说,就是这种出现在文章各个阶段的小情节会支持我写完中间大段大段的大情节 3 宋国没有水怎么穿衣怎么造房子,这个后文会有提到的,和世界观有关的疑惑都可以问,如果是后文有说我会在有话说里告诉大家的 感谢在2020-06-26 12:02:50~2020-06-27 12:0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oliverfi、锅锅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liverfi 6个;芝风、45626963、刀刀、七染、reimen、小乔、小桃bilibeng、xxx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苏 20瓶;俐泱 13瓶;奶嘟嘟、姘村ぉ涓、如月秋、山风、peach、锅锅子 10瓶;狂笑而亡 5瓶;海湾已成回音壁 3瓶;18205385 2瓶;何宝宝宝宝w、spadez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魔无相 “又是一处了!” 虽身处地底,但众修士对天地气机的变化感应自然远比凡人强烈,地井之中,随着三股灵气逐一爆发,三宗修士不由一阵骚动,绿衫女子皱眉道,“糟糕,地脉之力被完全引动,只怕大阵崩坏已不可逆转。” 柳寄子闷哼了一声,仰首望着鼎中的子母阴棺,法力灼烧熔炼之下,土石均被化去,只见两架棺材在鼎中翻滚不休,石色早被烧没了,露出下头的晶莹美玉,此时鼎下火力旺盛,甚至连玉色都渐渐被烧得透明,隐约可见棺中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刚才谢燕还时不时还出言讥笑撩拨一番,但声量越来越小,似乎承受不住三才鼎的火力。 柳寄子却并不欣悦,反而皱眉道,“师兄,这魔头的本事绝不止此,刚才,在大阵破碎之前,京城地脉节点传来震动,火灵、风灵、金灵三力冲天而起,和我们这里的土灵之力互相呼应,五行缺一,四灵汲取水灵的势头更加凶猛,我等又被牵绊在这三才鼎下,无人主持阵法变化,大阵因此才被轻易破去……哼,说来倒也简单,可这大阵乃是洞天真人所布,纵然因其逆转天地道法,不够稳固,但也不是随便一个修士就能破去的。要在地脉节点同时点化三灵之力,非元婴修为不可掌控,甚至,甚至寻常元婴修士也很难在仓促间办到。” 那长髯修士也不禁赞同道,“不错,大阵破绽就摆在这里,要悟出破阵之理实则不难,但此阵闭锁天地,又可监控灵力,任何一个修士运转灵力都会立刻被我等查知。若说有人潜入此地,和谢燕还遥相呼应,那我是不信的,他是天下公敌,也没有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出手帮他。依我看……” 他望向绿衫女子,沉吟着道,“也许刚才金师姐并非多心,谢燕还只是分神在此拖延时间,真身早已脱困离去了。” “此獠一向诡计多端,不过纵是如此,我等也不算是中了他的诡计,这子母阴棺对谢燕还来说极为重要。七百年前,他在南海小竹岛散尽随身法宝,唯独只留下子母阴棺,只要他还想做那件事,就一定会来取这套棺材的。” 陈余子手中指指点点,顷刻间一根玉简从无到有,向空中激射而去,“大阵已坏,对我们还是好事,三才鼎正是借助大阵之力设立,如今大阵坏去,我们正好放开了吸纳阵力,将子母阴棺炼化,看他真身回不回来!” 宋国一向是凌霄门下辖,陈余子自然对此地更是上心,七百年间,绝灵法阵压制此地水灵,笼罩方圆数万里,阵力何等雄浑?如今阵法被破,他们联手将阵力宣泄至此,也可避免阵力失散,更加扰乱灵气,令宋国天候更乱。 金师姐心下了然,也正好卖凌霄门一个人情,冲陈余子微微一笑,未曾点破,说道,“不错,我们也正可省力些。” 众修士朗声应是,各自掐诀运法,鼎下光华流转,无形火焰更盛,但众修面色反倒轻松了许多,那子母阴棺被烧得透亮,不住有丝丝黑气渗出,但都被鼎中灵气化去,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只有柳寄子眉头紧锁,神色忽地一动,扭头望向西方,“李师叔已到了。” “来得正好!若得他老人家幽玄神光之助,这子母阴棺撑不过一天。” 陈余子喜色才露,柳寄子摇头道,“我感应到他老人家往京外去了,应当是发现了那魔头真身所在——” 刚说到这里,众人都转头望去,凡俗泥沙土石在他们眼中犹如无物,修士望见的并非是‘实’,而是‘势’,虽然望不见李师叔与谢燕还,但那金黄大手向下镇压,却被一支玉簪破去的画面,却在感应之中无比清晰。 金师姐忍不住问道,“不是说他在小竹岛散尽法宝么?这玉簪,怕不就是——” “不是,”陈余子脸色极是难看,摇头道,“只是凡器而已,并无灵力在内,真就只是谢燕还随手取下的玉簪。” 洞中顿时沉寂了下来,众修士都是默不作声,唯独柳寄子早想到了此着,叹道,“果然,他分做二身,假身在此,驾驭子母阴棺和三才鼎抗衡,真身还能一簪破去李师叔的幽玄印法,要知道李师叔可是元婴大圆满的人物,距离洞天也不过就是临门一脚而已。难道……这七百年间,他不但伤势尽复,还当真踏出了那一步?” “嘻嘻,柳寄子,你虽然修为低微,但却很有眼光。” 原本已沉寂许久的母棺内,那黑影突然笑了起来,只听‘砰’地一声,棺盖冲天弹起,一道黑影轻飘飘地从棺中人立而起,面目模糊,长袖飘飞,将两架棺材收入袖中,众修齐声呵斥,“魔头休走!” 三才鼎被法力催发,通体透亮,那黑影厉啸一声,向着鼎外一步跨去,身形波动,却是毫无阻碍地透壁而出,仿若和鼎壁压根就没有接触,只是两道虚影彼此碰了那么一下而已。 “不好!快追!” 众修遁光各起,追在黑影之后,此时就看出修为深浅了,柳寄子仅次于陈余子,金仙子和那长髯修士紧随其后,余下众人有些法力不继,渐渐就落到了后面。但他们几人离谢燕还也还是越来越远,谢燕还一步跨出,便是数里,身形若隐若现,若不是子母阴棺刚刚受过三才鼎的祭炼,和众人有气机牵连,根本无从感应方位。 “他的小无相天魔遁法竟神妙如此……”陈余子亦不禁感慨。 “师兄,他是在借三才鼎之力炼宝!”柳寄子却是又惊又怒,在陈余子身后喊道,“这三才鼎根本就困不住他,谢燕还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祭炼子母阴棺,炼去阴气杂质,免得他破去天外时引来阳雷!” 陈余子没有说话,反倒是远处那黑影遥遥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似是对他笑了一笑,柳寄子耳边响起细语,谢燕还就像是贴着耳朵对他说话一般,“柳寄子,你虽然聪明,也知道要慢你师兄一步,但还是太多嘴了一点。” 柳寄子不由得悚然而惊,顾盼之间,见金仙子和盘仙门王师兄都不似有异,便知道大约这句话只说给他听,他望着陈余子的遁光,心下五味杂陈,终究是幽幽叹了口气,暗道,“果然是谢燕还……唉,就算是七百年前的他,我等也是阻拦不住,更何况如今他的修为似乎更上一层楼,只看我们南株洲那些个老妖怪能否及时赶到吧。” 思量间,那黑影已是赶到真身所在,一步迈到崖前,众修士不敢近前,纷纷在黄衫老者身侧落下,叫道,“李师叔,你无恙吧?” 黄衫老者一顿拐杖,闷哼了一声,颓然坐倒,他刚才和谢燕还隔空对峙,身上气息极盛,待到众人来了才敢盘坐疗伤。陈余子等人自然布出阵型为他护法,柳寄子心中暗想:李师叔已是元婴大圆满,却依旧受不住谢燕还一簪,看来他是真踏出那一步了…… 掌道炼法,洞天法相真人在琅嬛周天也极是罕见,和这修道炼神的元婴真人相比,虽然只是一层境界,但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柳寄子笃定谢燕还已迈入洞天,反而不再担忧,迈入道门,早已勘破生死,此前忧急不过犹存希望,如今自知谢燕还的去留已和他们无关,反而镇定下来,见谢燕还身边带了一个少女,心中倒是一动,想道,“这个小女孩毫无资质,谢燕还把她带在身边,想做什么?咦?她身上佩的青符……她是阮家人?” 宋国各地,木符样式都有差异,世家大族更有自己的符徽,修道人过目不忘、明察秋毫,柳寄子今晚刚血洗了阮家,自然认得出来,他细望阮慈骨相,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暗道,“谢燕还难道是想……了不得、了不得,他也太异想天开了。” 刚想到这里,谢燕还遥遥看来一眼,唇畔含笑,柳寄子心中一紧,低下头去,不敢再想。他才是金丹修为,能仗着大阵之力压制元婴,已是取巧,在洞天真人眼中,和蝼蚁也没甚么分别。谢燕还要杀他们,不过也是一簪的事。 不过,琅嬛周天一向忌讳以大欺小,谢燕还并没有动手杀人,众人也就没有退却,遥遥与他对峙,那黄衫老者调息了一会儿,气息已匀,又开声道,“谢上师,你天纵英才,修行不过万年,便踏入洞天境界,乃是我琅嬛周天这一元会最出众的几人之一,如今你神功大成,天下大可去得,又何须一意孤行?李某人微言轻,这些话也未必能入谢上师法耳,但请上师想想南株洲百姓,南株洲虽然荒僻,但也有几名洞天坐镇,洞天一怒生灵涂炭,您已晋入洞天,自然也该有洞天的担当,还请上师三思啊。” 他刚刚还连名带姓,此时却叫上了‘上师’,可以说是前倨后恭,但众人均不露异色,洞天真人,不论正邪,自然都当得起一声上师。 谢燕还一声长笑,傲然道,“我谢燕还一生行事,只得快意二字,你不用说了——不是我一合之将,怎配与我攀谈?你们南株洲有资格和我说话的那几个人正在路上,叫他们快些,时辰有数,莫让我等得久了。” 他虽然是敌非友,但谈笑间气势过人,众人竟不自觉为他所摄,陈余子垂下头去,从袖中打出一道灵光,在峰顶化作了一片光云,柳寄子看他一眼:厚土神光妙用无穷,其中一种,便是可以充作接引遁光的契机,凡是修行有土属功法的修士,只要得凌霄门传授,均可借力加快遁速。 这三才阵也是陈余子主持,适才他张口叫谢燕还师叔,固然辈分如此,但也过于亲昵了一些,如今他又这么听谢燕还的话,柳寄子只觉得七百年来,有许多事都一下变得很耐人寻味,他自然不会问出口,一抖袖子,也射出一道灵光,谢燕还顺着他们打出的光轨往远处看去,笑道,“来得好慢啊,七百年了,齐瑶仙的修为难道一丝长进都没有么?” “谁说的!”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自极远处亮起,几乎是眨眼间便到了众人眼前,柳寄子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陷入凝滞,似乎在望见剑光的第一眼,时间便陷入静止,只有那一道浩浩荡荡的剑光,由静及动,由远及近,占据整片视野,甚至连识海之中都倒映出了这片剑光—— “哈哈!好剑!”谢燕还一声朗笑,柳寄子猛地回过神来,那剑光带来的幻象似被笑声打破,潮水般退了回去,一个清丽少女落在黄衫老者身前,手持长剑,气鼓鼓地道,“谢燕还,你怎么又装女人,好恶心!” 谢燕还虽然身着男服,但双眉弯弯,面若芙蓉,却是再明艳不过的女子长相,她侧身举起左手,修长的双指间夹着一片剑光,正是这少女方才刺出的那一剑,随着齐瑶仙一句话,她面孔忽然波动了起来,肩膀也变得更加宽阔,有一张剑眉星目,和之前颇为相似,却又英气豪迈的长相浮现,他身边女童抬头问道,“谢姐姐,你……你是男人么?” ‘谢姐姐’三字一出,谢燕还的面孔又开始闪烁,似乎随着旁人心思的变化,他可以长成千百种模样,他笑着说道,“你看我像什么呢?” “这是无相天魔功……”李师叔在那少女身后低声道,“齐道友小心,莫要为他所惑,你越是想要看清他的面孔,越是坠入他的术法之中,无形间若被他种下魔种,那便糟了。” “哼,魔种又能奈我何?”齐瑶仙却不领情,提剑遥遥指着谢燕还,叫道,“喂,你别装神弄鬼了,骗不过我的法眼的,你这个人真的一句实话没有,你分明还在元婴大圆满,什么踏入洞天,骗人的!” “我又何曾说过我已是洞天真人呢?”谢燕还含笑反问,齐瑶仙回头一扫,哼了一声,对李师叔道,“这眼力,丢了我们南株洲的脸。” 三人虽同在元婴巅峰,但实力、眼界无不有天渊之别,李师叔面露惭色,柳寄子也垂头作揖,心中想道,“果然,盛宗这些天才弟子纵横风云,绝非常人能比,境界和实力还是两回事。” “七百年不见,谢师妹风采依旧,好事,好事。” 正说话间,一片白云悠然飘过,似缓实急,一个白衣青年落在齐瑶仙身边,拱手行礼,“七百年前那一战,令寅受益匪浅,今日重逢,不知能否再领教谢师妹一剑。” “哦,刘寅你也来了。”谢燕还直到此时依旧双手空空,她仰首上望,笑道,“云中子、曹天女还在路上,还有这么多大能远远窥视,不错,不错,我谢燕还的面子还是这样足。” 她垂手挽起袖子,露出白玉一般的手腕,“一直谈谈说说也不是办法,这样罢,你们四个一起上,若能吃住我空手一招,南株洲之事就此作罢,若是吃不住么……” 她侧身提起手掌,面上笑意消去,满是煞气,令人不敢迎视,环顾左右,森然道,“那么你们也就身死道消,再也不能阻我了。” 李师叔手中掐诀,闷哼一声,“躲在我身后!”领着众弟子撤得远了。 他是走得快,但齐瑶仙、刘寅此来就是为了阻挡谢燕还,她愿以一敌四,两人本该求之不得,但此时被谢燕还气机锁定,竟是灵台警兆频现,齐瑶仙闷哼一声,倒飞一小段路,靠到刘寅怀里,两人合力才堪堪抵挡住这股气势,她俏脸发白,急道,“这怎么可能,你……你当真没有突破洞天么?” “废话已说得够多了。”谢燕还身周气势还在往上攀升,她自崖上缓缓升起,长发无风自舞,紫袍飞扬,玉手提到胸前,缓缓向前捺出。“该杀几个人了。” 这一掌还未击出,齐瑶仙已喷出一口鲜血,她抹了抹嘴,大叫一声,“好哥哥饶命,我走了!” 说着将身一翻,化作一道遁光,只是一眨眼便到了数百里外,柳寄子几乎感应不到,刘寅却是闪躲不及,被谢燕还一手印实在胸口,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道,“你——没——受——伤——” 话音未落,刘寅七窍渗出鲜血,身周毫光大放,从空中直直坠下,双手结印,盘膝低头,竟是就此兵解转生而去。 这刘寅乃是盘仙门供奉,也是南株洲顶尖修士,竟被谢燕还一掌击毙,众人不由大骇,那空中本正在极速接近的两道遁光纷纷掉转云头,逃窜而去,谢燕还提掌不收,瞟了李师叔众人一眼,冷冷道,“滚。” 李师叔更不出声,起身行了一礼,遁光展开,将众人一裹,转头就走。众人虽然是谢燕还之敌,心下却也不禁生出感激后怕之意,更是暗自庆幸,以谢燕还的本领,将他们一一击杀,不过一簪的事,好在她傲气非凡,不屑和小辈计较,留了他们一命。 谢燕还立在崖前望着他们远去,回身笑道,“好啦,现在烦人的家伙都走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对阮慈来说,今日的一切早就超出了她的见识,再者一介凡人,所知有限,她最开始就吃惊到了极处,此时反而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甚至比不上初见雨滴时的震撼,只是探出头去,好奇地望着崖底,问道,“那个人从这么高摔下去,会摔成肉泥么?” “元婴修士肉身坚硬,也算是法宝了,不会烂的。”谢燕还也随她一起探出头看了一眼,“七百年前,这刘寅在小竹岛和其余十几个人一道截击我,趁我不留心,在我左肩打了一掌,让我痛了三天,这一掌之仇,今日算是报了。” 只一掌之仇,便是以命相偿,阮慈心中也不禁觉得谢燕还是有几分狠辣的,不愧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大魔头,她有几分天真地道,“谢姐姐,你这么厉害,这些人为什么还敢和你作对?” 谢燕还微微一笑,“天下所有人都和我作对,他们自然也是一样。” 阮慈有些不明白了,按她所想,谢燕还这么厉害,就算不和她一道,也该设法不和她为敌。她望向谢燕还,谢燕还道,“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和我作对么?” 她反手过肩,阮慈忽然注意到她身后竟有一柄长剑,谢燕还身无长物,刚才对敌也是赤手空拳,不知为何没有动用这柄剑。 谢燕还慢慢地将剑解了下来,横在身前,她身量极高,行动间潇洒妩媚,说不出的好看,“因为我有这柄剑,我是琅嬛周天万年来第一流的人物——可就便是我,和这柄青剑比起来,也犹如萤火见日,这柄剑是极贵重的宝物,你再也想不到,琅嬛周天为了它死了多少人。” 她握住剑身,将剑柄递给阮慈,笑道,“我想把这柄剑借给你,好吗?”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前一章的红包 答疑时间:1 宋国人是否排泄、哭泣等?都做的,也产生水,但会马上干涸。宋人煮玉为饮,是知道水的,但是阮慈没见过雨,仔细看上一章的描述,她知道什么是水,只是不知道这么多水从天上掉下来是在做什么 2 谢燕还能否利用宋国人产生的水来疗伤?不可以,按照大阵原理,宋人身上带符,有符力接触到灵力会有反应 3 谢燕还是男是女?这个牵扯到剧情,之后会说明的,现在就不解释了~ 大家能喜欢这篇文很开心的!才连载到第六章,可以说是开头中的开头,就有这么多评论了,说明我写得的确不错,撒花花~我啊,我觉得作为作者来说,最开心的点就是,能戳到我自己的点,也能戳到大家,审美共鸣的感觉真的很棒! 感谢在2020-06-27 12:05:31~2020-06-28 12:0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锅锅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得体不dirty 4个;小桃bilibeng、李和平、韩平、我与狸奴不出门、一条口渴的鱼、试眉、冥姬、七染、嫦曦、被盗过号的荔枝、微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彗星 24瓶;浪里个浪、天之苍苍、fengyuanwe 20瓶;夜筱虞 15瓶;super浓茶、高数课最无聊了、匕匕·、鱼、酸奶、言西早、尤思卡、囧囧、z、baiaiiii、西瓜霜 10瓶;umasou 8瓶;嫦曦 6瓶;狂笑而亡、rsw 5瓶;夹心饼干 4瓶;18205385、爱喝山参水的琼哥、拉普拉斯变换、splendo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阮慈得剑 “宇称来往,宙分清浊,我们生活的这方天地,叫做琅嬛周天,乃是大天中的一座,这宇宙间有无数大天,彼此投影在天幕中为星辰,此刻你仰首上望,望见天上星宇,便是那些大天在我们琅嬛周天的投影。” 谢燕还与三位元婴修士在此处一战,灵气翻卷狂乱,早止住了雨势,他随手抚平崖面,将青石化为美玉斜枕,和阮慈一起仰首指点着天边星辰,阮慈问道,“大天,周天,为什么我们这方世界叫周天呢?这是因为我们出身此地么?” “并非如此。”谢燕还在那些修士面前何等狂傲,对她却很耐心,“这又要说到我们修道人了,宋国七百年无人修道,传说早断,若是在中央洲、北冥州那些修道大洲,便是市井小民也能对此津津乐道。琅嬛周天能称个周字,是因为我等身处太上玄清道妙鸿蒙洞阳道祖的荫庇之中,大天得道祖庇佑,可称周天,如无道祖庇佑,将会受到域外天魔的侵袭。” 谢燕还脸上突地又现出波纹,让人细看之下很是眩晕,他笑道,“我的无相天魔功便是只能在周天内修行的功法,在大天之中,别说修行了,哪怕你心中只起了这么一个念头,域外天魔都可借助冥冥中那一丝联系,顷刻间侵占你的心神,叫你渐渐化为魔头,最后破空而出,融入那非阴非阳非明非暗的混沌虚空中去。你想想,人要控制住自己的念头是多么的艰难,便知道大天和周天的区别了。” 阮慈试着一想,也觉得可怖,自京城生变到现在,不过是一两天的时间,她已见了太多死亡,更考虑过自己会怎么死,在她看来,如阮家亲眷,甚至那刘寅的死,都还不算是最可怖的,至少这个人一生有了个结果,若是无知无觉间,‘我’已消亡,还有个壳子行尸走肉般地活着,那才叫凄凉恐怖。 “那么,我们宇宙到底有多少道祖呢?”她有些好奇地问道,“若是足够多,能把所有大天都庇佑起来,那就好了。” 谢燕还失笑道,“那怎么可能。” 他此时做男相,似是察觉到阮慈有丝陌生感,又化作女儿装,摸了摸阮慈的头,“你倒是心好,只是宇宙之中大天生灭无数,却只有七十二名道祖,道祖能庇佑的周天终也有限,怎么能照顾得过来呢?你看,北天星域那颗大星一明一灭,闪闪烁烁煞是好看,看到了么?” 此前阮慈几乎从来没在晚上去过室外,甚至一生中真正踏出屋檐的机会少之又少,当然谈不上观星,就连这满天星宇对她也是新鲜的,往北方看去,只见繁星万点、明灭不一,一时也难以看到谢燕还所提的那一颗,她无师自通,在额前一抹,只觉得眼前一亮,再定睛看去,果然见到天上星宿都分明起来,北方确实有一颗大星,亮个不停。“看到了,这便是没有道祖照应的大天么?” “不错,这座大天正和天魔交战不停,战事大概到了最激烈的时候,修士和天魔正在争夺大天气运,千年内,应该可以有个结果了。”谢燕还也有些感慨,“自我修道以来,北方夜空中便以它最为瞩目,万年来的争斗,也终究到了分出胜负的一天。” 对阮慈来说,十年已是个极大的数字,百年、千年、万年,更是无从想象,她翘首遥望北方,想到这一颗颗星辰,全是一座座大天,内里亦有无数生灵,此时此刻正演绎着自己的故事,不禁一阵神往,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可怕,神往之余,不由自伤,天地茫茫、星辰渺渺,里头住满了人,而她只是其中最平凡的一个,这一点让人由不得有些难过。 “你不太开心,这也是自然的,”谢燕还看出她心中所想,悠然道,“我刚修道时,听师尊为我分说天地由来,心中也很不服气,天下之大,能者之多,似乎我怎么用心也追之不上,我谢燕还自负一身聪明,哪想得到在这星罗棋布的大天之中,我不过是最平常的一个。这是知见障最常见的一种,往往是我辈修士遇到的第一个心坎。” “那该如何渡过呢?”阮慈好奇地问。 谢燕还看看她,摇了摇头,笑道,“这却和你无关了,你无法感应道韵,此生和修道无缘,对你来说,认清你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伸出手,道,“你再用心看我。” 阮慈运足目力看了过去,只见天地中五色光华乱舞,多了一股玄色水灵从空中落下,但这些灵光在谢燕还身周数丈之处便被排斥开来,连阮慈也被她无形中护佑在内。唯有那无色的花朵,不断向她手中落去,融入体内不见。谢燕还手指微微一握,犹如长鲸汲水,崖边天地之中,所有无色灵花都被吸纳过来,涌入掌心,她温玉一般的手指越来越亮。 待亮光似乎达到极限时,谢燕还随手一掌向她拍来,那无色灵花化成的光华飞到阮慈身前,阮慈伸手去接,却见光华破碎,穿过她的手掌,又化作朵朵灵花,落入青石所化的美玉之中。 “这是道妙鸿蒙洞阳道祖的道韵,洞阳道祖的道果已将成熟,道韵充斥辖下周天星域,抵御域外天魔。”谢燕还淡淡地道,“本方宇宙是由上清幽玉真玄五行阴阳道祖所创,本方宇宙生灵俱可修道,无非资质有别,但在琅嬛周天,无法感应道韵,便无法掌控灵气。用南株洲的说法,便是没有灵根。” 阮慈恍然大悟,竟不如何吃惊,谢燕还点头道,“你想得不错,你的资质不输给兄姐多少,但他们可以感应道韵,是以无师自通,天然修成符力,而你怎么努力都做不到,不是你不如兄姐,而是在琅嬛周天,婴儿一落地便可亲和道韵,若是无法感应,纵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改变扭转,你是没有办法修仙的。” 这两日目不暇接,经过这许多光怪陆离之事,若说阮慈对这样高来高去、呼风唤雨的神仙生活没有向往,自是假的,可她终究自小在宋国长大,两日的见识,不足以抹平十来年的经历,阮慈心里不过微微有些失落,顷刻便已淡去,点头道,“噢,知道了!然后呢?” 谢燕还瞪大眼,看了她许久,突地笑了起来,抚着阮慈的脑袋,笑道,“好,好,果然是东华剑种。” 她第一次将手中长剑递给阮慈,阮慈犹豫未接,她便收了回去,此时第二次递来,笑道,“大罗金仙无法改变的法则,我谢燕还自然也没这个能耐,不过,我可以借你一柄剑,你虽不能修道,但却可以修剑。” 阮慈之前错失了机会,其实心中早已十分好奇,伸手拿住剑柄,轻轻一提,那剑身轻如无物,阮慈一提便提了起来,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剑鞘是纯黑色的,饰以金边,但阮慈拿在手中,连木剑鞘的重量都感觉不到。 她试着想拔剑,却拔不动,剑柄和剑鞘似乎黏在了一起,她怎么用力也分不开,转向谢燕还问道。 “谢姐姐,这是个空壳子么?” 谢燕还莞尔一笑,伸出手来,阮慈心中突地生出一股不舍之情,好像很不愿把宝剑交还似的,她暗自纳罕,却不至于乱了行动,依旧将剑递了回去。谢燕还噌地一声,拔剑出鞘,横在身前,笑道,“青君,你这一任剑使胆子好大,竟有些瞧不起你呢。” 但见剑身如秋水盈盈,剑刃未开,浑如一柄寻常长剑,瞧不出什么特异之处,谢燕还轻抚剑身,似是十分缱绻不舍,低声道,“一会你可得露些本领,也好让她瞧瞧你的本事。往后万年,可就是她跟着你了,我能不能回来,可还不好说。” 说完,她将剑一抖,一声长吟,阮慈只觉得自己身不由己,随着谢燕还往上飞去,倏忽之间已破空而出,穿过云层,脚下的山河变作了一个小点,宋国众城也不过是山河间的一盏盏星火,她们还在飞快上升,阮慈逐渐看见了宋国之旁的几个国家,甚而隐约能望见国度上空半透明的屏障,谢燕还受伤坠入南株洲,宋、武、楚三国布阵,宋国大阵破碎,武国、楚国的阵法却还完整,五行灵华落入阵法上空,玄色的水灵气便被那层屏障吸走,流转着汇入他处,没有丝毫落到武、楚二国之中。 “还要再往上吗!” 再往上去,国和国的分界也不再清晰,只能隐约见到一块极大的陆地,四面被汪洋包围,应当就是南株洲了。此时人间灯火,已不复得见,只见南株洲上方处处灵气冲霄,有十几处灵气,光华灼灼,其气如蒸、其形如柱,照耀万里,犹如地上星辰,可和日月争辉。阮慈目眩神迷,大声问道,“谢姐姐,那便是南株洲各大修道门派么?!” 谢燕还大笑道,“南株洲不过是乡下地方,你且往北看。” 她依旧带着阮慈不住上升,只是之前只凭自身灵气便可自然破空,此时却开始运使法诀,身周也放出光华,不断和更加密集的五色灵华碰出火花,但谢燕还言笑晏晏,似乎行有余力。 阮慈依言望去,只见北方重洋之外,诸洲丛丛,诸国簇簇,更有灵光如照,连缀似海,浮天蔽陆,灵气蕴萦翻卷,各色宝光冲霄,仅观其气,便可想见其风流繁盛、荣光磅礴之势。阮慈心神都为之夺取,心中想道,原来天下还有这样的去处,连整个南株洲,都算是乡下地方。 谢燕还在空中止住遁势,阮慈向上看去,只见五色灵华在此处浑然一体,不再往下坠入,仿佛是来到了灵气的源头,往下看去,便是连中央洲陆都看不清了,只有一团灵光上涌,此方天地犹如一片不平整的海面,在南株洲、中央洲陆之外,隐约还有许多洲陆漂浮在海面上,海下似乎还有许多小小的漩涡,定睛看去,却又看不分明。 “那是依附于琅嬛周天的许多洞天小世界。”谢燕还在空中盘膝坐下,注视着南株洲方向,似在等待着什么,随口说道,“琅嬛周天的修士,最多也就能去到这些洞天小世界中,无法真正破开大天屏障。此处,就是我们琅嬛周天的最高点了。” “像谢姐姐这样的修为,也出不去吗?” 自谢燕还现世以来,未出一剑,赤手空拳,漫不经心间仿佛竟是为所欲为,阮慈望着上方那五色混沌,只觉得谢燕还随手一剑就可破去,不由问道,“连谢姐姐也有办不到的事吗?” “你问得好,其实破开这灵气屏障的确不难,但难的是,在琅嬛周天的修为是带不出去的,”谢燕还悠然说道,“我们感道韵修行,道韵是道祖气韵,法力中浸透了道韵,但道韵仅在周天之中,想要离开周天,便得舍下这一身的修为、道法,更不说法宝灵器,就是连这修道的容器,渡世的宝筏,因为修道时总难免淬炼躯体,也沾染过道韵,便是连肉身也带不出去。” 阮慈不禁咽了咽口水,“那,那还能带什么出去?” “一点真灵,出入无碍,不受沾染,自然可以穿行出去,只是若无宝物护身,禁不住虚空中诸害侵扰,此外,琅嬛周天底蕴深厚,是阴阳五行道祖从旧宇宙携来的大天,有许多旧宇宙大能的洞府化身洞天小世界,若是旧宇宙的宝物,未曾沾染道祖灵韵,也可以带得出去。” 谢燕还拔出东华剑,朗声说道,“这柄东华剑,便是昔时五行道祖残剑,道祖持剑创世、点化清浊,缔造周天无数,此剑乃是宇宙级数的灵宝,纵使剑灵陨落,化身万千剑魂坠入轮回,但依旧是宇宙中一等一的宝物,它当然是可以带出周天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星花火,坠入空中,蓦地点燃灵光无数,阮慈骇然下望时,只见中央洲陆、南株洲乃至四方极远处,都有灵光汇成的双目望来,南株洲上空更浮现一只灵蟾,对空中鼓腹作势欲鸣,中央洲陆巨人擎烛,北方洲陆幽气化蛇,似是都望向谢燕还手中这柄普普通通的长剑。 谢燕还一摆长剑,笑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和我作对了?此剑乃是先天宇宙灵宝残余,足以镇压周天气运,琅嬛周天大小门派纷争无休,但唯有一件事是再没有疑义的——东华剑绝不能离开琅嬛周天。” 阮慈此时方才知道谢燕还要借她的是这样一柄剑,她颤声道,“那,那你要把它借我,是,是因为……你还想着要出去吗?” 谢燕还眉头一扬,笑道,“这是自然,我谢燕还要做的事,又怎会半途而废?” 阮慈心想,那也是因为你法力精深,才能这般肆意妄为,可若是只有一点真灵闯出琅嬛周天,又带不走东华剑,那……那出去了,又还能回得来么? “若是我回不来,那对你自然是好事。”谢燕还看出她的想法,笑道,“这柄剑是我借给你的,债主要是永远都不回来,岂不就成了你的么?此剑在手,足可横行天下,你自然是不愿再还给我的。” 阮慈双肩一颤,不假思索地道,“借的东西,自然是要还的。若你将剑借我,那么将来你回来的时候,我也自然把剑还你。” 谢燕还失笑道,“真是孩子话。你可知道,你无法感应道韵,不能修己,只能修剑,一身大道全在东华剑上,东华剑在,总有一天你将是这天下最顶尖的修士,东华剑一旦被我取回,万年修为尽丧——知道了这些,你还愿还我?” “若没有谢姐姐,我早死在昨夜了。”阮慈摇头道,“今后多活的一天,便是赚的,我们阮家人一向知恩图报,我更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我和你之间有甚么恩义?”谢燕还冷笑道,“宋国大阵因我而设,乱象因大阵而起,设阵时宋国境内存水有限,灵玉矿渐渐枯竭,引发门阀构陷倾轧,你襁褓之间父母双亡便是因此,你外祖父阮族不忍见你流落,将你收养,却最终因为一枚所谓坤佩惨遭灭门,还是因我而起。” 阮慈从不知道自己身世真相竟是如此,听谢燕还说到最后,她的眼神,不由又落到谢燕还袖口,那里正有一片花纹和坤佩纹路一样。 谢燕还突地弯腰贴到她面前,她吓得倒退了一步,谢燕还望着她问道,“阮慈,你恨我么?” 此时两人高立罡风之中,谢燕还哪怕什么都不做,撤去法力,阮慈直坠下去,哪还有活路?阮慈一向胆子不大,此时被谢燕还这一问,不知为何却并不畏惧,她沉吟片刻,诚恳地道,“仙凡有别,仙人的对错,凡人如何评判?或许阮氏之覆,受了谢姐姐牵连,但阮氏之起,是否也是因为谢姐姐呢?七百年至今的因果,凡人无法评说。” 想到南株洲三国亿万百姓的命运,只因为谢燕还这修士的一个念头便永远改变,她不禁一阵黯然,望向谢燕还眼中,坚定地说,“但我们凡人也有凡人的颜面,谢姐姐一挥手就能杀了千千万万个我,可你没动手之前,你不信我也要说——”“有借有还,我阮慈虽是凡人,一样守诺,借来的东西,就算再宝贵,我也一定会还。” 谢燕还定睛看她许久,突地展颜笑道,“好,不愧是东华剑魂转世,我相信你,凡人阮慈,这柄剑,我借给你,你一定是会还的。” 她将东华剑递给阮慈,正色问道,“阮慈,你可想好了?” 阮慈望着这柄普普通通的长剑,一咬牙,自谢燕还手中将它取来,“阮慈多承谢姐姐借剑!” 谢燕还放声长笑,意甚欣然,“好!那我就等着你还!”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东华剑似乎多了一丝重量,阮慈手指触到剑鞘,一阵凉意流过,她茫然四顾,只觉得突然看到了许多东西,下方洲陆上灵蟾、巨人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消去,但又似乎有十数双眼睛在极远处盯着她看。 她望了回去,却只见到模糊的人影,立于洲陆之巅。阮慈不禁打了个寒噤,心中想道,这定是琅嬛周天最出众的修士,在窥视此间的动静。东华剑是气运重宝,他们不容许谢燕还带出去,现在谢燕还把它借给了我,他们自然也很关心它的下落。 “但阮慈,你也要知道,这柄剑是宇宙重宝,想要它的人有很多很多。想要活到我回来的时候,把这柄剑亲手还给我,凡人阮慈是办不到的。”谢燕还又止住笑容,缓缓说,她对阮慈不像是之前那样犹如长姐一般体贴亲近,而是多了一份尊重,“非得仙人阮慈才能办到不可。” “仙凡有别,凡人阮慈说过的话,仙人阮慈也许会想要食言的,”谢燕还说,“若有那一天,你也不要耿耿于怀,不想还就不还也罢——我想要的东西,终会亲自取到手中,其余人怎么想,都是无妨。” 阮慈欲言又止,终究只是摇了摇头,谢燕还大袖一拂,一口棺材落了出来,立在半空轻颤不休,似是受不住灵气吹拂,她立于棺头,朗声道,“时辰已到,七百年前,三国立阵绝灵,玄灵水华七百年不得调和,如今宋国阵破,楚、武二国撤去大阵,玄灵乱暴狂卷,正是我破开混沌的好时机!” 随她言语,南株洲亮起两点微弱的光芒,阮慈侧耳细听,惊道,“这么远都还能听到阵破的声音么?” 正说着,只见那两点微光和宋国上空狂舞的水灵相合,顷刻间便卷成了一道漩涡,往高处袭来,犹如狂风一般,将谢燕还和阮慈卷得上下漂移,阮慈手舞足蹈,只得抱住怀中宝剑,才安下心来。谢燕还体内有一道黑影往前一步跨出,面孔隐约是她男身的模样,那黑影蓦地来到阮慈身后,从背后握住阮慈的手,柔声道,“你一定会后悔的,阮慈,不过,后悔也没有关系,到了那一天,你只需知道,我早已经原谅了你。” 阮慈身不由己,随着那黑影的动作缓缓拔出东华剑,指向天穹,谢燕还立在棺头,回首望着她,长发衣袂在空中飘飞吹拂,狂放到了极处,她微微笑道,“我很喜欢你,凡人阮慈,但愿我回来的时候,这柄剑仍能在你手中。” 那黑影笑道,“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也让你瞧瞧这东华剑真正的威能。” 他原本握着阮慈的手,助她拔剑指天,此时微微侧过手腕,道了一声,“收!” 东华剑剑身光芒一闪,刺入阮慈眼中,她恍惚间仿佛看到琅嬛周天所化星辰在虚空之中遨游,内中洲陆却又纤毫毕现,乍然间四方洲陆之中,无穷远处,似是有许多声音同时惨叫,自剑身发出,万千灵光在周天四处亮起,犹如流萤扑火一般,向东华剑扑来,只一晃眼便纷纷没入剑中。 “谢燕还,你敢!” 那窥视他们的十数人中已有人张口怒喝,声震洲陆,化为无形音波滚滚袭来,中央洲陆那擎灯巨人不知何时再度现身,举灯往谢燕还照来。谢燕还仰首狂笑,朗声道,“我又有何不敢?” 她举手一挥,那黑影握着阮慈的手,举剑往上一送,三人身形一阵扭曲,音波、光波穿身而过,却似乎只是击破了一层幻象,两道法宝灵波、下方水灵气所化的灵气漩涡,乃至这一剑,全都击在了混沌障壁之上,轰然巨响之中,将那障壁破出一个不断扭动的五彩孔洞,似乎只有薄薄一层,却又似乎长达几里,不见洞口。 谢燕还倒背双手,更不犹豫,一步迈出,她身周上下蓦然被一层极细小的无色火焰笼罩,火苗扭曲,将她衣袍燃起,谢燕还每走一步,那火苗就更旺盛一些,阮慈身后黑影松开她的手,遥遥往洞中扑去,一扭身便出现在谢燕还身后,环抱住她,黑气大放,和那火苗抗衡。 阮慈再无支持,往下落去,那子母阴棺原本停在当地,此时打开棺盖,吐出子棺飞往阮慈身下,将她托住,母棺微微一晃,也如同黑影一般,眨眼便出现在谢燕还足下。 阮慈趴在棺盖上,大喊道,“谢姐姐——” 谢燕还回首看她,容颜笼罩在一片蓝火之中,无悲无喜,犹如一具女尸,诡谲靡丽之至,阮慈看得呆了,忘了本要问出口的话语,只喊道,“你为什么要出去——” 谢燕还嘴角牵动,似要回应,但蓝火受此牵引,火势大盛,她的身形被烧得越来越薄,和黑影一起,片片化为飞灰。 狂风吹拂而至,阮慈被吹的翻翻滚滚,抱着子棺没入水灵漩涡,眼前景色变换,混乱一片,隐约间还能望见谢燕还的身影,依旧披着那件紫色男袍往前飞去,洞口已在前方,隐约可见天魔滚滚,往内窥伺,母棺棺盖滑开,谢燕还双手结印,往棺中躺去,恍惚竟是阮慈在棺中初见她的样子。 下一刻,她又睁开眼,冲阮慈微微一笑,和气地道,“别怕,王盼盼会照顾你的。” “我这次出去,是要找一样东西——” 棺盖合拢,玉棺无声无息滑出洞口,五彩通道一阵扭曲闭合,阮慈再看不见幻象,尖叫声中,抱着小棺材和东华剑旋转下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更新啦,大家久等了~~~~~这一章7000多字!真的每一章字数都不少的!要夸奖! 我还没吃午饭的,早饭就是拿牛奶泡了黑麦片,然后微波炉叮了一分钟,很健康,如果努力发掘也不是特别难吃,但确实一点也不让人快乐tot 闲话几句:果然小谢和我之前想得一样,成为人气收割机,这篇文呢,阮慈当然是主角,故事也围绕她展开,但是我脑中也有很多有魅力的角色,他们的风采也不会逊色许多,这种各有性格的修士,也是我写本文的动力之一! 另外,本章末尾谢燕还身化飞灰,灵入阴棺,往茫茫虚空航行而去的画面,也是支持我写文的动力之一! 感谢在2020-06-28 12:05:05~2020-06-29 12:0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锅锅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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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东华剑躺在她身边不远处,阮慈将它拾起,试着拔出,剑鞘一动不动,阮慈也不气馁,先撕破裙摆为绳,将东华剑系在背上,突地又想道,“这柄剑光秃秃的,没什么剑穗、剑绳,也不知道谢姐姐怎么把它背在背上的,难道……是运功吸在身上的么?”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出声来,但怀中木符磕碰出声,又令阮慈笑容淡去,她绑好长剑,试着走了几步,这柄剑几乎比她半人都高,却轻如无物,阮慈背着还算方便,但自忖却绝不如谢燕还负剑那样潇洒好看。 “我还能再长的。”她自言自语,“起码再长几寸罢,和这柄剑也配衬些,背着剑的时候,剑尖就不至于垂在屁股下面,不然坐下来很不方便,剑柄也不会比头还高,如今瞧着太滑稽难看了。” 正这么说着,背后一轻,原本和她发髻磕磕碰碰的剑柄似乎突地矮小了下去,阮慈伸手一摸,果然,东华剑似是变得短小了许多,已不像刚才那样难以背负,她不禁大为雀跃,叹道,“原来这就是仙家的法宝。” 有了东华剑的例子,那小孩棺材一般大小的子棺,阮慈便也觉得可以如数办理,她爬到子棺边上,抚着白玉棺壁,念念有词,“变小些,变小些,我把你装到袖子里带着走。” 子棺一动不动,阮慈念了十余声,毫不奏效,她泄气地拍了子棺一下,怒道,“累赘东西。” 抚着不动,她这一拍,棺盖倒是一颤,里头传来一声大‘喵’,有些气急败坏,仿佛狸猫埋怨主人喂食不够的声音,有个稚嫩的声音自棺中响起,“累赘东西?阮慈,你一点没有良心,昨晚不是我,谁把你带来这里?” 阮慈眼睛一亮,在这荒郊野外,能听到第二个声音,她安心多了,叩棺问道,“是王盼盼么?王盼盼……你就是我养的那只大狸奴么?” 王盼盼在棺内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道,“哼,我可不是谁的奴才,我也不是你养的那只小猫儿,让我多睡一会,救你真是困死我了……” “你若不是狸奴,狸奴又哪里去了?”阮慈在棺外问个不住,她倒抽一口凉气,“啊!你该不会是把它吃了吧!” 她又握嘴道,“啊!或者,你吃了它的魂儿,附了它的身——” 阮慈素来问题最多,王盼盼不回话,她自己都能演出一台戏来,在棺壁旁一惊一乍,王盼盼被她问得气急败坏,大叫了一声‘喵’,“吵死了!你等一会!” 棺中蓦地安静下来,不片晌,那小棺材渐渐亮起,里头现出一只盘成一团的小狸影子,看着的确比阮慈的狸奴要小了许多,阮慈定睛看着,正好奇时,眼前一花,只见山脚下不知何处奔来了一只狸花猫,脚下生风,从她身边擦过,往棺中直扑了过去,化为虚影穿棺而入。 阮慈浑身一个机灵,仔细看了看王盼盼,它的身影微不可查地凝实了一分,若不是阮慈已经开过天眼,几乎看不出分别。正细看时,十几只狸猫不知从哪里跑来,花色大小各异,全都跳入棺里,融入了王盼盼的身形之中。 她的狸奴当时为什么要跳入小棺材里,阮慈如今算是明白了,她不敢再打扰王盼盼,只扳着手指算道,“一头,两头、三头……嗯,能有几头呢?怕不是要有一百多头?” “真是个乡下丫头。” 王盼盼却在棺中嗤笑起来,“百多头?” 棺中那小狸猫的影子抖了抖毛,站了起来,先伸了个懒腰,随后仰天一吸,阮慈屏息以待,等了好一会都没事情发生,她大失所望,嘁了一声,才要说些什么讥刺王盼盼,但下一刻却是神色一动,“我怎么听见车队的声音?” 她开了天眼,五官要比常人敏锐得多,说完了这句话,远处才扬起阵阵尘烟,仿佛有许多木轮车往此处奔来,犹如商队行车,更似军队狂奔。但这样的山路崎岖难行,车辆根本就上不来,就是人也不好攀爬,阮慈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爬出山去。 她正纳罕时,只见那山脚处沙尘滚滚,竟是有上千上万猫儿奔了过来,场面竟可用壮观形容,阮慈屏住呼吸,望着它们前赴后继地跳入阴棺内,直到最后一只黑白色猫儿姗姗来迟,‘喵’地一声跃了进去,这才透出一口凉气,惊道,“王盼盼,该、该不会全宋国的狸猫,都是你的化身罢?” 王盼盼并不答话,身形明灭不定,过了一会,棺中光华骤亮,旋又暗了下去,棺盖冲天而起,一只小白猫跃出棺来,冲阮慈‘喵’了一声,神气活现地竖起尾巴,抖抖毛跃到阮慈肩上,吐出一道白光,子棺在白光中打着旋儿越变越小,被小白猫一口吞入腹中,王盼盼舔了舔爪子,傲气地道。“虽不是全部,但也至少有八成了,不然,主人沉睡七百年修她的幻身大.法,宋国的情报谁来打探?还不是只能盼盼出马?” 阮慈好奇地问,“谢姐姐是你的主人么?可你为什么姓王呀?” 王盼盼炸毛道,“她是我的主人又怎么了,我生下来就叫王盼盼,未见得她收服了我,我就要改叫谢盼盼了。谢燕还就从未问过我这么无聊的问题,连提都没提过让我改姓,唉,你可是不如她多了。青君啊青君,从谢燕还换到这么个丫头片子手上,我真为你惋惜。” 阮慈毫不介意,笑道,“我自然不如谢姐姐多了,所以谢姐姐才让你照顾我呀——你被她收服以前就能说话么?还有,青君是这柄剑?它也能说话吗?” “哼,也就是像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这才问出这样滑稽的话来,想当年我被主人收下之前,在北幽州也是鼎鼎大名的大妖怪,名号可止小儿夜啼,从山阳到岭北,谁没听过王盼盼的威名?” 王盼盼坐在阮慈肩上,指了一个方向让她走去,口中不停吹嘘着自己,可她身形幼小,还不如化身的狸奴威风,越是这样说,阮慈就越忍不住笑,王盼盼气得大叫道,“不许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幽州最厉害的大妖怪!你们都要怕我!” 阮慈忍笑道,“是是是,我好怕你,若不是谢姐姐叫你照顾我,你早就一口把我吃掉了。” “你知道就好!”王盼盼这才满意,跳到地上给阮慈带路,口中喵喵埋怨道,“都是你催我,害我心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以后你要多听我的话,我要你等,你就乖乖地等着。看吧,本来从南边出去,再绕几个弯就到宋国京城了,可那么多猫同时往这里跑来,是个修士都知道不对的啦,他们虽然多半不敢追上来找你,但肯定想方设法,打探你的踪迹,我们得小心些,不能去京城了,要往北边去,最好是离开宋国一阵子,过几年再回来。” 阮慈心中也是一动,伸手往后摸了摸东华剑,王盼盼笑道,“还算是有些脑子,你明白啦,你现在凡人一个,我这大妖怪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南株洲那些洞天、元婴若是一拥而上,我们两个就都要折在这里了。” “当时谢姐姐破空而去,他们都望着我们,”阮慈迟疑道,“那此刻……” “不会的,东华剑自会镇定气数,让你的行踪难以推算,再说,主人借灵力风暴和两大灵宝之力,破开了周天屏障,也使得此地水灵风暴更强,灵气不稳,乱流无所不在,便是洞天老祖也很难在这么混乱的灵力中追踪到我们二人的下落。”王盼盼叹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双眼一翻就混过去了,你不晓得要在灵气风暴中安安稳稳地护住一个凡人,需要多么高深的修为。” “是么,可我看谢姐姐就很轻松呀。”阮慈扳着手指算道,“嗯,她是元婴大圆满,还没踏出那一步成就洞天,和真正的洞天老祖比,应该还有不足,你的修为应当是不如谢姐姐的,是以你最高也不会高过元婴大圆满。” 她不解地问,“北幽州是个比南株洲还偏僻的地方么?连南株洲都‘有几个’洞天老祖,北幽州最厉害的大妖怪却才只是元婴修士?” 王盼盼不说话了,从阮慈肩上跳了下去,走到路边背对着她蹲住不动,双耳压在脸侧,尾巴摆来摆去。阮慈忍着笑,哄她道,“啊,对不住,我错了,北幽州人杰地灵,肯定有许多厉害的大修士,只是都比不上我们盼盼大妖怪,虽然境界低,修为可一点不弱,稳稳地把他们都给盖过了。” 她说了不少好话,王盼盼才勉强原谅阮慈,跳到阮慈怀里,仰头道,“你可记住了,我就是北幽州最厉害的大妖怪!” 阮慈不由和以前挠狸奴一样,挠着她的下巴,王盼盼被挠得眯起眼,在阮慈怀里扭来扭去,尾巴卷着阮慈的手臂,很快就消了气,眯着眼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伺候猫的一把好手,怪机灵的。” 她之前蹲在阮慈肩上,好像主子,如今落在怀里,终究有了些宠物的样子,阮慈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问道,“那我们要去哪里?——既然离开了宋国,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往北边走,可以去梁国,在那里找个山头住下,我教你些吐纳身法,再抓些灵兽给你补补身子,几年后,宋国水也有了,树也生了,生灵也都回来了,灵气也都平稳了,到那时,我们再回来这里。” “好几年过去,你也长大了不少,宋国的修士也都回来了,他们离开宋国七百年,这会儿全搬回来,肯定乱得很,我们趁乱混进来,谁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身边背着的小匕首就是东华剑呢?” 王盼盼虽然似乎脾气古怪,但考虑得却很缜密,阮慈被她一说,才明白宋国的情况的确不如梁国那样容易躲藏,不过她还有疑问,“为了追捕谢姐姐,三宗封锁宋国七百年,如今东华剑就在这南株洲里,他们都看见了我是个女孩,那么——” “你是说,三宗会不会继续封锁宋国,发下海捕文书,追踪你的下落?”王盼盼问,她嗤笑一声,道,“你虽然很机灵,但还是太没有见识了。” “那就正要盼盼老妖来教我呀。” 阮慈顺毛顺得好,王盼盼眉开眼笑,正要说话,忽地猫耳一颤,粉鼻子抽动了几下,“我怎么闻到了花香味?” 阮慈也嗅到了一股芬芳气息,令人愉悦,但要不是王盼盼叫破,她并不知道这叫花香,不由提高戒备,“宋国从来都没有花的。” “我知道呀,是不是我算错了方位,落到宋梁边境去了?” 王盼盼往空中看了几眼,从阮慈怀中跳到地面,贴着地嗅了一会儿,耳朵突地贴到了脑壳上,蹿回阮慈怀里,细声说道,“晦气晦气,怎么掉到这里来了?” “这是哪里?” 王盼盼甩着尾巴,似乎有几分犹豫,它道,“你抬起头看看那块美玉崖顶,这就是谢燕还和你等候天时的地方,主人在这里杀了一个叫刘寅的元婴修士,修士死后,灵气还归天地,必有异象。那刘寅死在这里,死后内景流泄,这应该是他识海内景里开的花香。” “什么是识海,什么是内景?”阮慈先问了两句,也知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有危险么,我们是不是该掉头回去?” “没什么危险,就是可能会撞见来给他收尸的人罢了。”王盼盼似是不喜这股花香味道,把脸埋在阮慈衣襟里还嫌不够,爪子扒开一个小口子,钻到阮慈衣衫里头,闷声道,“现在灵气□□,凡人感觉不大,修士运法就不一样了,阻碍滞涩甚多,可能来找他的人不会那么快就到,我们快些穿过去就是了。会有些异象,但也不太危险,就是你可别拿什么东西,沾染了因果可就麻烦了。” 她嘀嘀咕咕,不知不觉说出心底话,“万一他跟着我们该怎么办?我最怕鬼了。” 阮慈这次并不笑话王盼盼,她自己胆子也不大,不过此时回头显然风险更高,循着花香,在崖底穿行过去,绕过一个弯角,便是眼前一亮,只见一片寒林之中,白雾如练,奇花处处绽放,林中更似有星月点点,奇景绝非人间所有,更难以想象是修道士意识所化。 阮慈揣了揣怀中鼓囊囊的王盼盼,在它轻轻的喵呜声中,鼓足勇气,走进了雾气里。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随着谢燕还破往天外,本书第一个小gc算是告一段落了,阮慈也将踏上自己的修行之路,世界会慢慢铺陈开来,希望大家能喜欢琅嬛周天和我的修仙宇宙 另外,今天吃了极好吃的桂味荔枝,超级新鲜甜美,汁水丰满,而且还只要10块钱一斤! 。感谢在2020-06-29 12:06:25~2020-06-30 12:0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锅锅子 2个;试眉、freesia77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626963、沉桑、小桃bilibeng、啦啦啦、七染、李和平、周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liverfi 60瓶;君有意兮 50瓶;纪珊 30瓶;reimen 25瓶;fengyuanwe 20瓶;妮妮 17瓶;莫莫、sundance、庄生晓梦、xiaoxiao、mayying6993、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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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阮容,她心里猛地一紧,阮慈不愿去想这些,背过手摸了摸东华剑,没有什么感觉,她想试着把心神沉入剑中,又想起王盼盼说的,叫她不要胡思乱想,念头才一展开,就又打消了不少。只由不得多注意了东华剑几分,在心中想着,背在背上的剑该是什么样子,什么形状,剑鞘上的花纹又是什么颜色。 思绪刚起,只觉得浑身一震,脑海中似乎多了一柄长剑,却非那普通模样,而是一柄大日为佩、繁星为穗、煌煌赫赫、光耀虚空的长剑,阮慈似是见到无垠虚空中,有一人手执长剑,往前送出,无数大天在剑尖生灭,犹如水珠一般泼洒而出,向着虚空中的裂口滴落而去,那道裂口越变越大,其中星辰如珠滚动不休,渐渐诞生星河,阮慈身不由己,投入那星河之中,只见众星明灭,在她周围旋转不休,隐现臣服之意,而阮慈自己威严自许,似乎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覆灭这些大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慈双肩一颤,清醒过来,只觉得脸上疼痛,摸了一摸,有四道血淋淋的伤口,王盼盼从她怀中探出半个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小声斥责道,“你疯了!竟在此时观想剑意,你知不知道,以你如今的寿元,若是运气不好,很可能这一入定就是几十年,等你醒来的那一刻,也就是死去之时!” 阮慈也不知道原来她刚才所做的事情是叫‘观想’,吓得一看天色, “那我入定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是一眨眼。”王盼盼没好气地说,“还好东华剑足以镇压识海,不让你气息外泄,不然这内景天地要是被你引动起来,那就糟糕了,天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万一刘寅残存的意识感受到东华剑的气息,想要抢夺——” 说到这里,它啪地一声捂住猫嘴,心惊胆战地窥视着两旁的动静,阮慈心想,“连个死了的元婴都这么怕,看来盼盼修为应当还要比元婴再低些。” 她虽不知识海的意思,但也猜得到些许,听说东华剑可以镇压识海,不让思绪外泄,不由松了口气,试着在心中想道,“盼盼大笨蛋,盼盼修为稀松平常。” 王盼盼果然一无所觉,还在观察小径两畔的变化,阮慈和它一起定睛看去,只见山林中白雾弥漫,万点流萤上下飞舞摇动,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才要转过头去,又见到流萤缓缓聚在一起,化作人形,似是有个少年在白雾中走来,只是身形幼小,却不像刘寅死前的模样。 阮慈和王盼盼胆子都小,但也不会因为被吓着了就慌乱无措,一人一猫谁也没有说话,都好像没看到一样,王盼盼的猫头蓦地缩回衣服里,阮慈加快了脚步,埋头往前疾走。那少年也不追赶,只是在白雾中四处奔跑,身边逐渐现出一座宅院,还有少许面目稀薄的影子在宅院之中,和少年做亲切之状。 又过了一会,流萤飞舞嬗变,那少年身形长高了少许,在一处广场上仰首聆听,广场上空,有个老者在云端高坐,垂手放下一挂长梯,众人争先恐后地往上爬去,少年负手不前,待到其余人纷纷跌落下来,这才上梯,几个纵跃便翻上云梯,立于老者身前,俯身下拜。 “青云梯……这是南株洲收徒传法常设的手段。”不知什么时候,王盼盼又探出头来,细声细气地说,“哦,他拜入云空门,开始修行了。” 果然,雾中画面再变,那少年已是青年模样,在山间锤炼武功,口中似乎呼喝有声,手中打着一套长拳,一招一式玄奥非常,阮慈不由看得住了,想学着打几拳,又强行忍住,但她记性颇佳,把招式默默记在心里,王盼盼也点头道,“嗯,云空门到底是南株洲的上乘宗门,这套拳倒还说得过去。筑基炼身,刚入门的弟子除了早晚吞吐丹气,都要锤炼身子,查漏补缺,将肉身铸就得圆满无缺,才能筑基修道,在此之前,和凡人高手也没什么太多不同。” 阮慈问道,“谢姐姐说,凡是经过道韵锤炼的肉身,也出不得琅嬛周天,道韵锤炼肉身就是在这一步么?” 王盼盼笑道,“这个自然,听说旧日的修士,在近道期就要停留百多年,凡人的寿命都要尽了,才能把天生带来的五缺八漏补上,留住吞吐的灵气,若能吞吐道韵,快些的不过十年就能筑基成功。你瞧,这刘寅不就是么?男修士不服驻颜丹,形貌就停留在筑基那一刻,他十几岁修道,看样子二十几岁就筑基了,若不然,也不是南株洲的修道种子了。” “那要是有些人根基特厚,在娘胎里就筑基成功的话……” 阮慈不禁嘀咕道,王盼盼瞪了她一眼,“在娘胎里就修得圆满无漏也不是没有,那你想,孩子根基都这么深厚了,父母呢?人家大能自有办法把孩子生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说话间,那道影子又长高了一些,看着像是刘寅的样子了——阮慈其实也就见过他一会儿,但她现在记性比之前更好,就算只是匆匆一面,也如在目前,自然而然就能辨认出来。 “已经筑基成功了吗?” 那影子已不再修炼武功,而是在一轮明月下仰首吞吐薄雾,王盼盼点头道,“不错,修道四阶,炼身筑基,这是近道,什么时候把肉身修炼完满了,那便是铸就了修道的基础,在此之前,都不是修道,只是一步步接近大道。筑基成功以后,开始入道,这一阶段,吞吐灵气,在体内蕴养修炼,修成一颗金丹,便是金丹炼力。” 果然,那刘寅吞吐出的灵气,丝丝缕缕,逐渐裹挟成了一颗丹丸,那丹丸先是雾状,逐渐凝实,滴溜溜在刘寅腹中转个不停。王盼盼赞道,“听说人类修士在凝丹之前,还要将灵气化液,从液中炼丹,哼,这刘寅也算是有几分才干,竟是直接跳过了这一步。” 这白雾变化到了现在,不过是上演刘寅修道的故事,此时两人胆气已壮,在小径上闲庭信步,望着刘寅缓缓凝练金丹,将金丹由虚化实,又从疏至密,王盼盼到底是猫性,见那金丹滴溜溜转得可爱,禁不住举起爪子,虚空拨了一下,笑道。“好大的金弹珠——喵!” 两人都没想到,雾中金丹受王盼盼这一招引,竟破空飞来,由虚化实,瞬间飞到阮慈面前,阮慈根本来不及反应,王盼盼一爪拍出,将金丹扑向地上,那金丹被扑低了,又飞回雾里,雾中刘寅伸手将它招引到身前,站起身睁着雾白的双眼,盯着她们直瞧。 “盼……盼、盼、盼盼……” 阮慈牙关不由轻颤起来,“现,现在该怎么办?走、走快些么……” 王盼盼声音也一样轻轻颤抖,“不,不不不,别走,别走,让、让我想想。” 阮慈心中也觉得往前走去不太妥当,只是说不出为什么,但留在此处和刘寅对视,也很吓人,正踌躇时,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往前去——” 王盼盼头一缩,阮慈只觉得胸前一空,这只猫不知躲到哪里去了。那人的声音渐渐接近,“若我是你,我就不往前去了。在这里还只是金丹,往前走,刘师兄修为到了元婴,你该怎么应对呢?” 这句话正说到了点子上,阮慈却顾不得细想,这声音她在洞顶听了好几个时辰,绝不会认错,她猛地回过身,和雾中的刘寅一同看去,只见小径来处,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而至,唇边含笑,容色如玉,不是柳寄子又是谁?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儿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本章也送~ 话说,为啥修仙人士一般都养个随身老爷爷或者是百科书宠物呢?其实很简单的道理,这样方便讲世界观,或者是把主角的心理活动外化,不然的话修仙路上,主角一开始啥也不知道,之后又长时间一个人,如果没有角色来捧哏,文章将会非常无聊 盼盼目前是白猫!之后会有别的花色的! 答疑时间:王盼盼宋国分盼们会不会触动大阵?不会,因为阵破之前分盼都过着普通狸猫的生活 今天中午吃鱼头豆腐汤,早上吃的面包,但我觉得现在好多面包太甜了,而无糖无油的面包又让人很忧郁,其实面包不是什么理想的吃食,哎。 。感谢在2020-06-30 12:02:09~2020-07-01 12:0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催你更新啊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狐狸没有尾 2个;被盗过号的荔枝、20449285、七染、侠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咸 20瓶;seleces 15瓶;彗星、如意人家、雨落长安、不眠 10瓶;意马 7瓶;一冬无雪、狂笑而亡、花溪叶笛、墨止水、冻果冻 5瓶;弗莱格 4瓶;yuzuru的枝枝、霜序 2瓶;h疏狂、18205385、慢慢法学路、成碧、爱喝山参水的琼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柳仙寄语 前有元婴期的死人刘寅,后有修为不明,但应该不高于元婴的活人柳寄子,阮慈可谓是腹背受敌,要说这两人谁更难以应付,应当还是刘寅,毕竟他已经死了,这白雾留影,可能只是内景天地的幻象。但阮慈审时度势,还是没有前行,留在原地望着柳寄子,心中想道,以他的修为,要暗中擒住我其实不难,但他并没有出手,可见另有打算,若是他往前走得太快了,我再跑不迟。 她猜得不错,柳寄子确实没有对她动手的意思,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来指着云雾道,“云空门有一门神通是不传之秘,到底叫什么,外人无由得知,但确有神效,传说云空门得传此术的修士,可以拟造一片虚空,将自己所思所想观想于其中,久而久之,虚空起雾生云,机缘到时,雾中的思绪将会化现世间,凭依在法器之上,一如实在。你瞧,刘前辈虽然身故,但内景天地中的这片云彩,像不像这门神通?” 那白雾刘寅对他怒目而视,云雾金丹滴溜溜地绕着丹田直转,但却没有再度飞出,阮慈道,“你来了,他便不敢动手了。” “不错,他感应到我的法力,知道不是对手——其实,这终究只是内景天地的幻象,只知畏惧我的气势,却不知道,你也并非他能附身夺舍的对象,我有法力护身,你有青剑镇压,不至于被他夺占识海。不过,刘前辈遗留的这一缕执念若是扑入你的识海,终究会给你带来一点麻烦。” 柳寄子鼓起腮帮子,往前吹去,一口气出犹如大风刮过,白雾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有点点云气,犹自在少年刘寅的位置萦绕,柳寄子叹道,“刘前辈,修士只修这一世,看开点,一点执念,放下也罢。” 白云摇曳,那刘寅的幻影终是不再执着于阮慈,转身走向内景洞天深处,所过之处树涛凄凄、冰泉幽咽,阮慈和柳寄子目送他消散在林间深处,柳寄子道,“我送你出去,免得你再遇到什么怪事。” 阮家灭门,不管有多少前因,柳寄子是仙门中直接下令的那个人,这总是错不了的,阮慈对他极是提防痛恨,但王盼盼逃走了,她也拔不出东华剑,柳寄子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是他给面子,就是飞起一剑将她杀了,阮慈也无法反抗什么,只得从命。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阮慈心中又好奇起来,终是忍不住问道,“若那执念扑到我身子里来,以后,我就是他了吗?” “不至于,”柳寄子对她很耐心,其实他刚才已说过一次,但重复解释也殊无不耐之色,“你已能勾连东华剑,因此才引动执念感应,东华剑自然会庇护你,不过,他的执念在你体内缠绵,若无良师出手,你修行时会杂念丛生,有很多幻象。如果你再往前走,见到他破丹成婴的情景,那么将来成婴时会有极可怕的知见障,困难重重,会不会陨落于天劫之下也不好说。” 阮慈问道,“你也不敢看他成婴的样子,所以才喝住了我们是么——其实,你早已发现了我们罢?” 柳寄子笑而不语,阮慈自言自语道,“嗯,看来你也没有成婴。” “小可不才,修道七百年,堪堪金丹中期。”柳寄子并不生气,从袖口取出一柄竹扇,摇扇笑道,“我知道阮姑娘修道三百年的时候,定然要比现在的我强上许多的。” 等他摇起扇子来,阮慈才发觉四周似乎又有云气聚起,柳寄子摇头叹道,“既然是执念,又哪有这么容易消散,待我们走出去之后,这里真要封起来了,只等云空门来人再处置罢。” “你便是为了办这件事来的吗?”阮慈顿了顿,又问道,“你说修道人只修一世,是什么意思?平常人有许多世么?修道人只有一世是为什么?” “你比你那个姐姐还喜欢问这问那。”柳寄子似是被她问得头疼,笑道,“只是她都问在点子上,你却丝毫也不问些要紧的事。你怎么不问我,现在有多少人找你?你怎么不问我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他提到阮容,阮慈心中不禁一痛,她强忍着怒火,若无其事地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我?大概所有人都在找我吧,我该怎么办,问了你,你会告诉我么?” 柳寄子点头叹道,“果然是东华剑种,资质的确非凡,你年纪虽幼,却也比周岙强得多了。” 两人边走边说,此时密林已然到了尽头,阮慈隐隐有种感觉,若不是柳寄子陪在她身边,这条路只怕不易走完。 当她双足踏上熟悉的石地时,阮慈大松了一口气,眼前光秃秃的石山虽然无聊,但却要比刚才那鸟语花香的密林更让她安心。 柳寄子回过身去,倒过扇柄,在空中书写了几个符文,那密林一阵扭曲,阮慈揉了揉眼睛,眼前便只余一片乱石。柳寄子说道,“我将这片地方暂时用幻术遮掩起来,也免得许多人前来寻宝,坏了刘前辈的清净。” 他知晓阮慈只是凡人,什么都不知道,慢慢解释给她听,“内景天地化虚为实,一草一叶,只要你能带出来,那就是真实的,内景天地里的东西,有许多对于主人只是寻常物事,但对低阶修士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将来,你若是修行有成,又逢机缘,也许能去到青君的内景天地之中,昔年她遇劫陨落,真灵化作亿万投入诸大天之中,修为残化的内景洞天在宇宙中游荡不定,许多大能修士都曾入内寻找过机缘,若是你这剑使持剑进去,应当能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好处。” “青君?” 柳寄子微诧道,“谢燕还连这个都来不及和你说么?” 阮慈摇了摇头,柳寄子索性在一块山石上坐下,手中竹扇轻摇,那厚土润泽神光化为千般形状,为阮慈演说道,“青君便是东华剑剑灵成道,本方宇宙生之道祖,其后入劫陨落,东华剑也毁于大劫之中,仅余残剑——这已是几个元会之前的事了。” “青君的真灵无形无质、不可磨灭,陨落之后化身亿万,在宇宙飘荡,孕化生灵时偶然受到感应,落于胎中,和元灵相合,可以说是剑魂转世。”柳寄子看了阮慈一眼,“不过不要以为这剑魂便很值钱了,光是琅嬛周天,剑种便有成千上万,随时还会化生,剑魂转世,只是拥有侍奉东华剑的资格而已,是否能够更进一步,还要视个人的资质与天分。有些人虽然是剑魂转世,但天生痴愚,又或者多病早死,根本连见到东华剑的机会都没有。” 阮慈暗想道,“我虽然不笨,但不能感应道韵,如果生在别的大天,也许还能有机会成为剑使,但在琅嬛周天,要不是谢姐姐找上我,只怕我一生也不知道东华剑这三个字。” “就譬如说你,若是在平时,自然是平平淡淡地过上一生,也不会知道这柄仙剑的来历。但谁叫你运道好呢?” 柳寄子也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他叹了口气,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妒忌,“谢燕还很喜欢你,不但把剑给你,而且临走之前,运化神通,为你杀了天下间所有剑魂,你可知道?那一剑,他杀了上万个人。有多少名门大派悉心□□的剑道种子,应他一剑之威,哪怕就随侍在师长身边,也是立毙当场,毫无转圜的余地?” 阮慈捂嘴掩住一声惊呼,这才明白谢燕还临走之前,握着她的手都做了什么,那万千星辉来投,众大能怒吼的场面,又在眼前重现,想到那万千辉光,每一点便代表了一条人命,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讷讷地道,“谢姐姐……谢姐姐她……” “他一点也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是么?” 柳寄子笑道,“若你是他,你目中也不会有旁人的,要知道刘前辈已是我们南株洲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但在谢燕还面前,依然是萤火见月。” 他的声调也有些微妙,似是对这样的手段心向往之,只是不便流露,“谢燕还确然不愧是琅嬛周天万年来最杰出的人物,他既然拣选了你,那你自然也有过人之处,当可知道他这么做的苦心。” 阮慈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剑魂转世、名门大派、悉心教导,名门大派教导这些弟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追逐这柄东华剑么?她道,“谢姐姐是为了我。” “不错,青君真灵无形无质,便是洞天真人也无法卜算,只能徐徐寻找,还要找寻那些资质、心性俱佳的好苗子,没有数百年是办不到的。可东华剑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天下只有你一个人身负青君真灵,堪为东华剑使,”柳寄子缓缓站起身,望着远方道,“那些人正在寻你,但他们不会杀你,更不会害你,只会千方百计地对你好,哄着你拜入他们门下,如今你就是琅嬛周天里最超然的凡人,若你愿意,你可以过上连我都要艳羡的日子。” 他说完了,阮慈没有答话,只是望着柳寄子,过了一会才道,“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柳寄子奇道,“我要说什么?” 阮慈道,“便是什么,其余人看似对我好,其实包藏祸心,而你们凌霄门虽然杀了我们阮氏全家,但却其实都是为了我好,让我拜入凌霄门下之类的话。” 柳寄子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不必,凌霄门底蕴浅薄,如今已接不住你这样的大人物。我在这里遇到你也是缘分使然,门中无人知道我在这里——那守候在山头的猫道友,可以放心了。” 王盼盼的身影在山头一块乱石上浮现,她扬爪对着柳寄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到柳寄子头顶,被柳寄子叫破了,也不则声,抖抖毛跳到阮慈脚下,几个幻影从山头数个方位奔来,融入她毛茸茸的身躯中。阮慈看了她一眼,王盼盼点点头,她便道,“既然底蕴浅薄,那你们封锁宋国做什么?不就是想要东华剑么?” “既然你身边有灵猫守护,有许多事我就不多嘴了,你大可以问她。”柳寄子洒然一笑,“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不想把你带回去,又对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这话正说中了阮慈心思,她扬起脸望着柳寄子,柳寄子看了她一会,欣赏却又有些怜惜地道,“我这个人一向爱才,难免对你说得多些——有些事,将来你会知道的,有了这柄剑,你可以做到许多以前做不到的事,却也因此有了许多不得不做的事。你该怎么办,这问题你不问我也是对的,毕竟,这也由不得你自己。” 他转过身子,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长袖一卷,地面上青光一现,两道人影跌了出来,阮慈定睛一看,惊叫道,“容姐!” 她和柳寄子同行一路,对方随时可取她性命,她都还算得上冷静,此时却失去镇定,扑到阮容身边将她抱住,垂泪道。“原来你还活着!还有谦哥!” 阮容、阮谦都是神色萎顿,阮谦气息更是微弱,不过好在还算稳定,阮容紧紧抱着阮慈,浑身颤抖,柳寄子对阮慈道,“我说过,我这人很惜才的——你的族姐、族兄,便送给你了,这是我的一番好意,你可要好生栽培。” 他这话大有深意,阮慈听了不由一怔,只来不及琢磨,她抬头追问道,“周岙呢,也活着么?” 柳寄子笑道,“我也没杀他,留给你磨刀之用,他的人头,将来待你修行有成时再来取罢。” 他轻摇竹扇,转身悠然行远,阮容喘息少定,抱紧了阮慈,以为借力,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柳寄子——我必取你的性命——” 柳寄子回头看了阮容一眼,轻笑起来,从容道,“我杀你全家,你找我报仇天经地义,只是阮姑娘,仇报了,恩报不报呢?我救了你的性命,这一恩,将来你该怎么还我?” 他竟没杀阮容,这一恩的确是实实在在,若当时柳寄子听了师兄的话,阮容早已没有命在了。宋国争端频繁,斩草除根几乎是根深蒂固的常识,阮容呆了一呆,回不上话。柳寄子洒然一笑,回身摇扇,没入了幻境之中,只有余声袅袅,在山中回荡。 “三国百姓七百年采精食气,未曾沾染人间烟火,又在灵气□□之地生活,天生可调理灵气,乃是极好的修道苗子,这几年间,会有许多大门大派在三国传法收徒,不乏中央洲陆来的上古高门,你们有意上进,当可留心。不过若我是你,我就不会和他们一道行走。” “阮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更新了,大家久等啦,一会送上一章的红包,本章就不送红包了,我上个月花太多钱了要节制一些……………… 今天中午吃大头虾,大家吃大头虾吗?我觉得大头虾有点螃蟹味道,很好吃的,又比螃蟹好剥,给一点芥末醋,很香! 。感谢在2020-07-01 12:02:32~2020-07-02 11:5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锅锅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催你更新啊、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桃bilibeng、七染、籍月为眠、狐狸没有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旧调重弹 40瓶;骨骨 30瓶;工彤新奕、幼安、西瓜火炉羊皮袄、灼灼夭华、dana、aki 10瓶;小尤饼 9瓶;狂笑而亡、sidewalker 5瓶;暗窗红雪 4瓶;酒窝 2瓶;成碧、意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聚短别长 兄妹三人劫后相逢,自然激动不已,只是身处险地,不得不尽快离开。阮谦身体虚弱,不好行路,阮慈和阮容轮流背负他,在王盼盼的带领下往山外走去,一路上倒还算太平无事。 阮氏众子都习练过武艺,力气大于常人,走了几个时辰,又下起雨来,阮氏兄妹没见过雨,自然大吃一惊,阮容不住地伸手出去,接了雨水或喝或洒,十分新鲜,阮慈不免为他们略微解释一番,又见石壁上湿漉漉的,已长出了不少青苔,不禁叹道,“再过几十年,宋国应当就能回到七百年前的样子了罢。” “不必几十年,几年便够了。” 王盼盼本来摇着尾巴在前方引路,此时扭头过来冷冷地说,“阮慈,你过来。” 狸猫能说话,是很稀奇的事,阮容大为紧张,阮慈用眼色止住,走过去笑道,“盼盼,辛苦你了。” 若按凡人脚程,走上几个时辰,也不过是修士一眨眼便可飞到的路程,但三人一路行来,步移景换,一步竟似乎能走出里许。阮慈是看得分明,阮容和阮谦却似乎一无所觉,这无疑是王盼盼的神通。 王盼盼哼了一声,对阮慈的谢意也是居之不疑,舔了舔爪子,冲阮容方向一摆头,老气横秋地说道,“带几个凡人,算不得什么。前面要分出两条路,往北那条,再走个一天半天的就是梁国,本来我们是要去那里,往南那条是去陈国的,要艰险些,不过我老人家受累,就带你走这条罢。你也听到柳寄子说的了,这个小修士有些名堂,讲话也很是中听,他叫你们分开走不会有错。” 柳寄子叫她一声道友,王盼盼就被笼络至此,阮慈不免用异样的眼神看她,王盼盼一无所觉,又说道,“你要怎么和你那些亲戚说,我也管不着,不过我劝你,东华剑的事不要叫他们知道,那是害人害己。你们宋国的百姓都是持过戒的,如果没有灵物镇压,三宗的修士可以轻易地感应到你们的心思,柳寄子才金丹修为,本来他心通不该修得那样熟练的,但你去问问你姐姐,是不是自己心里想什么,他都和能读出来一样。” 它的意思很是明白,阮慈还有些不懂的地方,也知道此时不好细问,点头道,“我自然不敢和他们一起,我哥哥姐姐都是良材美质,也不能耽误了他们。不过谦哥身体虚弱得很,我们分开之后,容姐怎么照顾他?” 她这么听话,王盼盼还算满意,往阮容两人方向瞟了一眼,扬起尾巴慢慢踱过去,冷冰冰地道,“你这个谦哥,落入柳寄子手中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魂魄即将崩散,只有心头最后一口气没吐出来,柳寄子用厚土神光化人的时候,他应该还有一口气,化之不去,柳寄子就顺手把他收来了。柳寄子给他治好了伤,但损耗的生气是补不回来的了,根基亏损至此,寻常仙门不会收他。但好在资质还在,看看几年后有没有他的缘法吧。” 她伸出爪子,在阮谦脸上划了一下,留下三道浅浅的爪痕,沁出了许多黑血,阮谦痛呼一声,半坐起来,怒道,“好疼!” 说完了才发觉,自己已精神了不少,阮容大喜过望,虽然对王盼盼仍存惧怕,但还是过来想要行礼,王盼盼几下就跳开了,蹿到山岗高处,卧在那里摇着尾巴舔毛,似乎压根就不屑于搭理这两个凡人。阮慈把两兄妹拉到一块大石头下方躲雨,阮容抓着阮慈,又流下泪来,哭着说,“我们都以为你跑出去迎面撞上了乱兵,早已死了。” 三人这才叙过别情,和阮慈猜测的相差也不多,她跑出去时,阮容只当她心里不自在,也没当回事,过了一刻,宅前钟响,几人知道大事不妙时,却也寻不到阮慈了,阮容仓促收拾了些衣物符玉,由老家人引路,逃到密道中去。 在密道里,又遇到了周岙派来的亲卫,这些亲卫个个力大无穷,不是只学过几年武艺的阮氏妇孺可以相较,混乱中,二夫人扯了自己的木符叫阮容带着逃走,阮容往前跑了一阵,恰好遇到阮谦并几个养子养女,几人都不识路途,在那原本是地下水脉的通道中暗藏着,打算等这些人走了以后,再设法逃出。不料柳寄子驱使厚土润泽神光,照彻地脉,他们不像是阮慈,藏在子母阴棺之中,几个人无从躲藏,被兵士发现。 他们都是从地井逃走,知道被抓住也没有好下场,个个死战,阮容受伤最少,是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动手,那神光一放,旁人还没如何,她就晕了过去。阮谦资质更好些,敌得住神光照耀,和兵士浴血激斗,被一剑插.进心脉,想是活不成了,没料到他根基深厚,一□□气顶了这么久,只觉得昏昏沉沉,不辨时日,最后被放出来,已是在内景天地之中了。 阮容比他好得有限,也就是多清醒了一段时间,她和柳寄子的对话,阮慈都窃听到了,三个人说到这里,阮容终忍不住大哭起来,说道,“最是绝情帝王家,太子什么都知道了,一句话也不肯提醒我们,只愿意换个人娶,就算是试着救过我们家了。” 她揽住阮慈,抽噎道,“周家人还拿你当借口,说你是十五年前覆灭的林阀之女,是我们的表妹,太子索你进宫,是我们家心怀叵测——颠倒是非,竟至于此!” 阮慈有记忆以来就在阮家长大,虽然阮家人待她并非和生身一样,阮慈也有所不满,但阮家始终都是她的家,她对自己的身世没什么兴趣,叹道,“这都是凌霄门的意思,皇家也不过是依附仙宗存在,又能做什么呢?他们也被蒙在鼓里罢,只觉得周岙拜了柳寄子为师,有了靠山就飞扬跋扈,因为自己矿场歉收,向阮家索取坤佩想要丰产。太子自然觉得这样的龃龉,他可以调停得了,其实根本不是这个格局。” 便将三宗镇宋国的事情,捡了能说的告诉兄姐,“其实就是周岙,都不知道凌霄门索求坤佩到底是为了什么。宋国原本不是从前这个样子,七百年前,有个大魔头受伤落入南株洲……” 谢燕还要破障而出一干事,和东华剑有关,阮慈也没提,饶是如此,阮容、阮谦也听得瞠目结舌,他们宋国百姓被关了七百年,犹如井底之蛙,再小的事都十分新鲜,又恰能解释许多从小到大的疑问,阮容听阮慈说完了,还追问道,“那个大魔头呢?还在宋国么?” 阮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走了罢,我也就知道这些,我在地井遇到一个老前辈,说自己是北幽州最厉害的大修士,看中了我的禀赋,要收我为徒,她真身不在这里,让盼盼带路,领我去北幽州找她。” 她说这话,阮容等人深信不疑——阮慈天赋,不下于兄姐,阮容、阮谦可以无师自通地持符,阮慈被仙师看上也是理所当然。 阮容看了眼王盼盼,细声问,“我们是不是不便跟随?” 阮慈苦笑说,“那个前辈仇家很多,我跟着盼盼也是没有办法。柳寄子说得挺好的,我们最好不要走在一起。” 当下为阮容指点道路,又说了些别的国家与宋国不同的地方,叮嘱道,“你们先在野地里,慢慢的再混进城里去罢,没事不要回宋国,盼盼说,我们平时念诵的清净避尘经是三宗所传,持符每每三问,每问一次就是一次的因果,因果这两个字极是玄妙,既然已经允诺了持戒、持律,谁知道戒律里都有什么?三宗的弟子可以轻松感应你我的思绪,柳寄子放过我们,是他自把自为,瞒着陈余子做的,如果被其余三宗修士发觉我们是阮家人,恐怕麻烦不小。” 容、谦二兄妹虽然生于门阀豪富之家,但宋国争端频仍,他们并非无知小儿。阮容以世家嫡女的身份,被阮慈夺去婚事亦不迁怒,更看穿阮氏灭门,阮慈的身世其实只是借口,这就可见一斑。虽然此生从未出过宋国甚至是宋京,两人一无所有,要到一个从未去过的国家谋生,但两人依旧不露畏惧之色,阮容提起柳寄子,恨意满面,低声道,“他就是我们灭门惨案幕后的凶手,我们兄妹三个,将来不论谁的修为胜过了他,都要报了这个血海深仇。” 阮谦本来活泼多言、开朗达观,经此变故,性情大改,姐妹两人叙过离情,他很少说话,此时却不以为然地开口说道,“就柳寄子么?按慈姑所说,他也是奉命行事,而且他是周家供奉,和我们阮家无恩无旧,我倒觉得他还算是条汉子,陈余子才是真小人,我们阮家供奉他多年,他拦不住柳寄子也就算了,容姑这几个孤儿,是阮氏仅余的骨血,只因为怕她们碍事,一句话全都杀了——将来若我们有了本事,第一个要杀陈余子,那之后,又何止柳寄子一个?这所谓三宗哪一个都不能放过。” 阮容觉得他不切实际,这三宗能镇压宋国,可见是多么的庞然大物,两人争执起来,阮慈道,“好了,有什么好吵嘴的,周岙、柳寄子、陈余子还有三宗,不论恨谁不恨谁,灭了我们全家,那就是未尽的因果,将来我们有了多大的本事,算多大的帐,总要一一了结过去。” 以前她年岁最小,在兄姐面前总是稚气未脱,此时一句话倒说得两人都不响了,阮谦望了她一会,说道,“慈姑,你长大了,谈吐也大不似从前。” 确实,从前阮慈何曾知道什么是因果?这句话倒说得她心中一酸,举手抹了抹眼睛,强笑道,“以后就没有家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样。” 兄妹三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知道离别在即,此时一别,他日只怕不知何时相见,不论如何,在阮府中安安稳稳、朝夕相处的日子是再回不来了。三双手握在一起,两个女孩都落下泪来,唯有阮谦抿紧了嘴,神色阴沉。阮慈看他眼角眉梢黑气沉沉,不比从前俊朗,反而有几分邪异,心中很是不安,但也知道王盼盼不会再出手相助,只得将担心搁在心底,暗想道,“柳寄子说,让谦哥和容姐相助我,可见谦哥不会这样容易便死的,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三人将手紧握,丝毫不觉疲倦,阮容流泪说了许多叮嘱的话,眼看天色将晚,王盼盼在山头喵了一声,阮慈含泪挣开阮容的手,从怀中掏出小荷包,递给阮容道,“二伯母叫我留着路上吃……我把它给你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带了些哭腔,阮容接过荷包,再忍不住,泪水如连珠般滚落,哽咽道,“慈姑,你是不是瞒了我们什么?柳寄子说将我们送给你,对你有用,你怎么只字不提?” 阮慈也能隐约猜到柳寄子的好意,谢燕还为她一剑斩落周天剑种,但下一代剑种终究是会成长起来的,到时候不论她在哪个宗门,也许总有更合意的人来取代她,天下间唯一和她血肉相连的修行人,便只可能是阮容和阮谦,但她怎么可能将兄姐扯进这巨大的漩涡之中,只是摇头道,“你们不要细问,我有盼盼,你们没有,你们知道得太多了,若被三宗修士抓走,我们要互相连累。” 她知道若说‘你们要被我连累’,阮容和阮谦一定是情愿的,此时只能这样说话,他们才不会追究。一句话堵住了兄姐的嘴,低声说道,“你们保重——都要好好儿的!这一别,以后不要再见是最好了。” 说着,硬下心肠,转身叫道,“盼盼,我们走了!” 王盼盼喵地一声,伸了个懒腰,跳到南边小径岔口,阮慈回望了几眼,见阮容靠在阮谦怀中抹泪,阮谦正和她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慰她,不禁说道,“容姐,别靠谦哥了,他身子不好,你要照顾好他——” 正说着,一步跨出,已到了小径口,知道是王盼盼的神通起效,忙回身冲兄姐摆手作别,阮容泪光点点,突地将手中的小荷包用力掷向她,喊道,“你带着路上吃啊!” 阮谦也喊道,“慈姑,别哭啊!哪怕走到海角天涯,你也一样姓阮,我们阮氏——血——贵——” 阮慈实在是他们的表亲,阮谦二人明知此事,却仍将她视作阮家人,阮慈心中又暖又痛,阮容也收了戚容,含泪带笑冲她摆手,喊道,“你等我们长了本事来帮你的忙——我们情愿为你所用——话是我们说的,因果已立,我们一定能够再见——” 阮慈抓住荷包,入手轻了一半,知道是阮容取走,以为凭吊长辈乃至翌日相见所用,她将荷包塞入怀中,抽着鼻子忍住低泣,按住剑柄牢牢捏紧,随王盼盼一步步走远,回顾间,只见兄姐二人也冒雨往北方走去,双方相背而行,在这荒芜的天地中渐行渐远,从此天地茫茫,如无缘法,又谁知几时得见? 她极力忍耐,却仍有泪珠落在剑柄上,荡出一阵阵的光晕,阮慈不断背手去抹脸,狼狈不堪,王盼盼没有回头,却仿佛看见了似的,嫌弃地道,“你要哭就大声哭呗!” 阮慈摇头道,“我不哭,我不哭……谦哥说得对,阮氏血贵,我不哭,我不哭……” 她最后抽噎了一声,抬起头将脸抬起,深吸口气,“不哭了,我们走罢!” 王盼盼猫头一摆,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倒是挺倔的,那就走罢。” 她甩甩尾巴,带着阮慈在山峦中忽隐忽现,一夜间,便出了宋国。 ※※※※※※※※※※※※※※※※※※※※ 更新了,这一章结尾三人分道,相背而行的画面我也很喜欢!!!大家久等了! 今天家里吃春饼,我在想这是不是也是南方特色饮食呢,北边现在家常好像不太吃了,就算有类似的食物也不□□饼…… 。感谢在2020-07-02 11:55:48~2020-07-03 12:0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谩有惊人句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催你更新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小 6个;李和平、真、yewei、囿于学业、七染、依皇、布加拉提刀切鸡腿、晴漪、冥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卷葵 60瓶;橙黄橘绿 40瓶;cxygz 30瓶;nana、小花 10瓶;狂笑而亡 5瓶;洽洽、成碧、3294188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阮慈道途 琅嬛周天之大,并非一介凡人可以随意想象而出的,若不是阮慈曾随谢燕还上到罡风之中,又开了天眼,可以俯瞰周天,也不知原来琅嬛周天之大,连南株洲也不过是巴掌块的地界罢了。可这巴掌块的地界在凡人眼中,便是一生一世也难走出的天地了,从宋国到陈国,王盼盼带阮慈走了一夜,若是凡人起码两个多月的脚程。按王盼盼所说,阮容、阮谦走的那条近道,他们习练过武艺,又可以初步感应天地道韵,脚力要比一般人好了不少,大约也还要走半个多月,若不是现在已无需持符避瘴,他们又都有灵玉在身,就算没有大阵封锁,也根本都无法离开宋国。 一俟离开宋境,便是山清水秀,立在山巅来看,这条交界线极是分明,一边是昏黄嶙峋,一边是绿水青山,雄关绵延,锁住的似乎是两方天地,但已有黄土不断被风吹入陈国,也可看到陈国百姓如蚂蚁一般,陆续往关口走去,王盼盼道,“这都是要去宋国做生意的商队,还有想去挖掘灵矿的淘金人。宋国七百年间一片荒芜,你可曾想过,造房子用的木头,你们平时穿的衣服,都是从哪里来的?还不都是在边境和其余国家贸易来的。” 阮慈对边关的概念极为模糊,此事在宋国似乎严禁谈起,她道,“是么?可我们什么都不出产,又拿什么去换呢?” “当然是粒稻了!哼,你们宋国百姓也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平时煮玉为饮,含稻为食,你们可知道,这些在其余国家都是难得的宝贝,凡人吃了一颗,便可以益寿延年、百病不侵,是传说中的‘仙人食’,哪有和你们这样当饭吃的。” 在阮慈看来,宋国世世代代都是以灵玉为食,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听王盼盼这么说,忙仔细请教。王盼盼便道,“主人也告诉过你,这粒稻是厚土神光凝聚而成,灵玉却也有讲究,三宗立下大阵,封锁了宋国所有水灵气,这只能是将外头的水灵气锁住了不让进来,但要拔除国内所有河流湖泊的水汽,便不那么容易了,他们知道主人可以化身滴水潜藏,所以将宋国内所有存水凝为玉矿,这种灵玉矿,实则是水灵气所化的一种灵玉。玉矿枯竭重生,说来也是简单,宋人服玉为生,灵气蕴藏体内,死后还归天地,自然而然又凝结成矿,这阵法是很高明的。” “对三宗来说,安排你们吃这玉石也有好处,宋国五行不调和,什么都不长了,草药也没有,如果有病如何医治?不如就让你们服用灵玉、粒稻,这样百病不侵、延年益寿,宋人才能继续在国中生存。横竖人生死之后,水灵气会被大阵接引而去,照旧凝结玉矿,损耗微乎其微,而且如此循环往复,宋人自然会为了寻求玉矿到处挖掘。不过灵玉矿不许往外卖,只卖些粒稻,却也足够换来生活诸品,便是宋国的火鸦,打死了往外卖,也是颇为稀有的妖兽。” 王盼盼也不禁对布阵之人有些钦佩,“如此代代传承,阵法运转不破,七百年来,宋人的体质也越来越好,涌现出不少上好的修道苗子,大阵一去,各仙门还能过来选英拔材,充塞门下。而宋人自然欢欣鼓舞,被困七百年的怨气烟消云散——这个阵法很精巧,连收场都算得好好的,不是凌霄门那样的中等宗派能布出来的,背后定有高人。” 阮慈低声道,“怨气也不会全都烟消云散的。” 王盼盼笑道,“你肯定是这样说的,因为阮家刚被灭了门,可你对灭了你生身门阀的仇人,怨恨就没那么浓了罢,甚至都不晓得是谁动的手。若你是什么吴家张家,随意什么人家的孩子呢?这会儿听说阵破了,还会有仙师来挑选弟子,你还在乎隔壁阮家的事情么?” “再说,你别以为不必争夺灵玉矿就不会死人了,我告诉你,其实凡人的日子,在哪都差不多一样。宋人这七百年来也未必就多死了多少,算下来,个个都身强力健,还有仙人收徒,比起陈国还算是赚了呢。” 阮慈将信将疑,但她对一般凡人的日子一无所知,便也不加辩驳,只疑惑道,“柳寄子对我说,这几年会有很多仙门在宋、楚、武三国收徒,听起来像是都过来了,并不止他们这些镇守三国的宗门,甚至还有中央洲陆的宗门会过来,但他们这些宗门白费了七百年的苦工,剑也没有得到,好容易培养出这些修道的好苗子,现在还要把修仙好苗子拱手让人?” “他们倒也想独占,可却是万万不敢。”王盼盼冷笑道,“非但不敢独占,只怕这些好苗子,他们也只能收上不多的几个,否则难免引来猜疑。谢燕还在小竹岛受了重伤,坠入宋国,按说伤势决不能在七百年内养好,可她再出来的时候,神采更胜从前。自然有宗门会想,是不是谢燕还和三宗勾结,应允了将东华剑传人送到三宗门下,三宗明面上封锁宋国,实则暗助谢燕还养伤。这一次,三宗收下的弟子来历必须清白,要不然,收了也白收,几年内都会陆续被人杀死的。” 和东华剑有关的事情,阮慈听了只觉得云里雾里,不寒而栗。只觉得这仙人虽然法力非凡,可以移山填陆,但生活比宋人还要更凶险了十万分,想要把东华剑留到谢燕还回来,非得步步小心不可。并不是有了法力就能肆意妄为,没脑子一样是不行的。 但不论如何,法力仍是一切的基础,她修道心炽,和王盼盼在陈国一座小山头安顿下来之后,便请王盼盼传道。王盼盼却并不教她,说道,“我是妖怪,教不了你,再说你没有灵根,注定没办法修真,须得是杂修一派,那就更没法教了。” 她教不了道法,却可以教些知识,当下便叫阮慈在开辟出的石室中盘膝而坐,将诸天万界的道法流派娓娓道来,“这一切,须得从阴阳五行道祖开辟宇宙时说起了……” 大道三千,成道之法却不止三千,阴阳五行道祖从旧日宇宙携来的大天之中,本就有那方宇宙的道统流传,本方宇宙新生的大天之中,一样也有许多生灵在推演成道之法,自创世混沌至今,不知经过了多少量劫,哪怕是执掌了三千大道的金仙道祖,在量劫中也一样难逃自身,众道统争斗不休,到如今,宇宙中最常见的成道法门,便被称为成道之‘真’,也就是王盼盼所说的修真。 这法门不管是什么道统,总归是交感宇宙灵气,内修元婴,外修肉身,内外交感,筑基炼身、金丹炼炁、元婴炼神、洞天炼法,炼气、筑基、金丹、元婴、洞天、合道,如此一步一步往上攀升,最终成为道祖之后,便如同琅嬛周天的洞阳道祖一般,炼道还己,最终有一天,道果成熟圆满,将携带庇佑大天,从本方宇宙脱离出去,犹如道果落地一般,孕化出新生宇宙。本方宇宙创世者阴阳五行道祖,也是走的这条修道路子,是以这也是本方宇宙的‘真’道。 “将来你入得道门,便知道了,这天下妖魔鬼怪许多,但只要是按这四步划分境界,逐渐提升,不管是鬼是魔,是人是妖,就都算是真修路子。”王盼盼道,“可真修并非是唯一的超脱之路,真外别传为杂,杂修众多,我并不知道全部。只知道有器修、法修、符修、身修、意修、念修、魔修、愿修等等,真修、杂修也并非泾渭分明,大有兼修并举的,像是你,如果你在别的周天,那么就是上好的真修苗子,一个凡人可以开天眼,就算世代以灵玉为食,资质也颇惊人了,但你在琅嬛周天,那就只能走杂修的路子了。主人把东华剑留给你,那你当然应该做个器修。” 器修说也简单,顾名思义,便是从修道伊始,便倾尽全力打造自己的本命法宝,随着修为提升,将法宝杂质炼去,不断去芜存菁,又投入许多天材地宝,最终将法宝锻造至宇宙灵宝的级数,自身依托灵宝,享用无穷威能,许多先天宇宙灵宝传下的道统,便是器修一脉。而阮慈先天就拥有一口东华剑,比所有器修都要来得优胜,要知道器修最大的关卡,便是炼器的天材地宝极难寻觅,而好处则是没有真修要度的三灾六劫,也没什么心障可言。以阮慈的情况,自然是一帆风顺,只需祭炼东华剑,便可顺理成章地通过东华剑的反哺,拥有一身过人的修为。 “只是,器修的一身修为,都在这本命法宝上,你将这柄剑还给主人的那一天,便是你修为尽丧的时候,修为一散,命不久矣,修道人只修今生,你的真灵掠夺过天地灵气,入不了轮回,感应不了道韵,也做不得琅嬛周天的鬼修,只能烟消云散。”王盼盼叹道,“所以主人也知道,剑给了你,你是一定不会还的。” 阮慈笑道,“我本来早该死了,活到那时候也该够本了罢?大有可能还活不到那时候呢。” 王盼盼摇头不再谈了,阮慈又问她,“谢姐姐说,在宋国等了我七百年,她当时在小竹岛,其实并没有受伤么?七百年前就能算出我会出生?这也太离奇了罢。” 如果不是谢燕还跌入三国,宋国不会被封,阮家也可能就不会崛起,还有没有阮慈这个人都是不好说的事,如果谢燕还七百年前就能卜算出这错综复杂的命运,那这推算之能也确实太神奇了,不过王盼盼并不解释,一语带过,“主人在小竹岛散尽法宝,灵兽也都放归天地,只留下最宠爱的我,我是到了宋国才开始为主人办事,在小竹岛之前,一直生活在主人的随身小洞天里,从来不管外头的事。” 谢燕还随身居然还能携带一个小小的天地!阮慈不禁大为神往,恨不得下一刻就拜入仙门,修行道法。不过王盼盼一点也不着急,歇了几日,她分出一只大猫,去猎了些野兽来,教阮慈剥皮切剁,串烤而食,阮慈第一次吃到咸味,很不适应,觉得满口腥臊,一如她取食的野果一般酸涩。 “你在宋国,从小吃的都是灵食,只怕凡间美食是无法享用的了。”王盼盼也不禁叹息,“早知道你不好养,主人真是留了个大麻烦给我。” 阮慈勉强自己吃了几口,才说道,“我可以慢慢习惯”,便忍不住扭头吐了出来。王盼盼说道,“得了,别吃了,饿死算了。”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连夜出门,猎了一只灵兽回来,掷在地上,阮慈吃得大声叫好,王盼盼没好气地道,“我连夜跑了几千里路,好容易才寻到这一只独身孤居的獐子,别的灵兽不是被圈养了,就是成群结队地居住,要杀得全杀了,可杀得太多,没有储物袋也保存不了,更会引来旁人注意。看来要在一地久住是不成了,得快些教你点修身体术,不然每次都要我带你走,累死猫了。” 便从口中吐出一本小册子,说道,“其实这也是真修入门之始,没有人一开始就修行道法的,都是要锤炼体魄,将肉身经脉融会贯通,先天隐疾修补完全。今后你白天就修行这本所谓秘籍,晚上试着观想剑意,和东华剑勾连,什么时候你能和东华剑心意相连,令它大小如意了,我便带你去城里瞧瞧。” 阮慈其实连宋国的街道都没见过,如今到了陈国,她是很想四处游览一番的,只是懂事不提罢了。闻言不禁大喜,拿过秘籍仔细翻看,只见里头是七十二式长拳,她记性过人,翻看了一遍就全都记住,演练了几遍,已很是熟惯,却丝毫不觉得疲累,也未觉得打完了有什么不同。 王盼盼看了大奇,摇尾巴叫她过去,探爪扣住她脉门,道,“一般人刚入门,一个月内能学会都算是天纵奇才了,若是认真去打,一天能打两遍,已是极限,你这怎么回事?” 探查了一会,也不禁叹道,“到底是代代养成的苗子,灵气洗练,你的根基太厚了,浑金璞玉,是极好的修炼苗子,可惜了。” 她赶忙又呸了一声,“我怎么也学起柳寄子说话了!” 阮慈既然可以承受,王盼盼便不禁她再练,阮慈一天打了几十遍拳,只觉得神清气爽,跳到山泉里洗了个澡——她极喜欢水——湿漉漉地披着头发回到洞中,按王盼盼的叮嘱,盘膝而坐,双手按在东华剑上,将心神沉浸进去,全力感受着剑在膝上的形状、触感、重量。 说也奇怪,东华剑在她身上,本来轻如无物,阮慈也拔之不出,可她这一观想,东华剑却越来越重,越来越沉,阮慈只觉得自己全身仿佛都被压到了泥地里去,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 更新了,本章可以稍微解释一些之前留下的疑惑,对世界观有疑问的也可以留言,我看了明天在作话答疑 嗯~~~~~~本章送个红包吧 今天中午吃虾,炒豆腐干,红烧肉,虾基本是给猫买的,另外昨天的春饼,其实我的意思是大概北方人不吃南方这种用米浆调和成,裹着炒豆干、炒豆芽吃的薄饼餐。没想到还在评论区激起春饼讨论,可见国家地大物博,就算是薄饼这样的形式也有很多变种~ 另外,南方大家出行要记得避雨,这鬼天气下雨下得没完没了,闷热死了 。感谢在2020-07-03 12:04:50~2020-07-04 12:0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锅锅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狐狸没有尾 2个;七染、李和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尾花 58瓶;skifare、弗莱格、風雨吹花散、 10瓶;狂笑而亡、冥姬、篮子的家、sliwe 5瓶;深不可测的下限 3瓶;18205385、成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落入人手 混沌之间,无色无质无轻无重无黑无白,只有一片纯粹的无形无状的虚无,在这虚无之中,本来无始无终,但当意识到虚无的那一瞬间,缔结的因果犹如一丝最微小的变化,在混沌中迸发。 一刹那间,混沌透彻,诸多妙物绽放,在混沌旋生旋灭,在生灭之中,逐渐有一丝清气被凝结出来,清气往上,浊气往下,均落入剑尖沟壑之中,这柄剑通彻宇宙,剑身纹路犹如深渊,底部星光闪闪,阮慈站在剑尖俯视剑身,恍惚看到一柄神剑,钉在这方天地之中,贯穿阴阳、卯定乾坤,以星河为穗、日月为佩,分定造物玄妙,暗藏众生玄机,她恍恍惚惚伸出手去,却在下一秒跌落地面,倒不疼,但睁开眼时,却是惘然若失,不禁茫然四顾,还沉浸在刚才那沉重又玄妙的感觉中无法回神。 “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王盼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她身边的大石头上,“是不是都觉得看到了许多,但又都忘掉了,说不出来。” 阮慈点头道,“似乎是看到了一柄剑,在宇宙中……更多的就不知道了,一边说一边感觉好多都记不清了。” “哼,这也是当然的事,这还是因为你身怀剑魂,东华剑蕴藏的是本方宇宙开创的回忆,这样的底蕴,岂是小修可以轻易感应的?如果没有剑魂,贸然感应剑意,很有可能迷失在创世初始的混沌之中,再也不得回返。”王盼盼似是很在行地道,“就算是剑种,也不是个个都能过得了这一关,有些门派悉心培养的剑种,第一次感应剑意,醒来就莫名其妙成了傻子,又或者入定了几十年,醒来和你一样,看到了一些东西,可还没等说出口就全忘了,这样的人也就废了。头几十年,不论怎么勤奋地感应剑意,也很难从东华剑中悟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最多做到运使如意而已,尚不能阐发变化。可近道、入道期的修士,寿命不过几十几百年,浪费了几十年感应东华剑,修为毫无寸进,肉身精元耗尽,几乎不可能再提升境界了。” 阮慈不免好奇道,“是什么人会迷失进去呢?难道就没什么法门可以传授么?” “法门?每一任东华剑使都视其余剑种为生死大敌,东华剑使出世,对于其余剑种来说就是一场大劫,就是有法门,又怎会有剑使分享?”王盼盼冷笑道,“再说,贵法不传,东华剑这样的宇宙灵宝,如果没有相应的修为,就是想要把一些法门传授给别人都不能够,就算是心里再明白,也说不上来。不过,主人倒是说过,第一次入剑,能不能持定自身,也许就是能不能按时回返的关键。你们宋国人从小持戒,也许是因此,你倒还算能入能出,也是有些缘法。” 她教阮慈每日练拳,又观想东华剑的重量、外观,把这柄剑烙在心底,好像随时都能在脑海中画出东华剑的样子。其实阮慈记性本来就好,此番遇合之后,记性更佳,按说一柄剑的模样而已,几日也就琢磨透了,但在记忆东华剑的样子时却很是吃力,总是磕磕绊绊的,今日记得,明日又忘,每次观想之后,总是累得虚脱,只觉得精神耗费,时不时还坠入剑意之中,看到一些东西,只是入定醒来之后,又很快忘了,也无法和王盼盼形容。 这时就显出王盼盼教那套拳的好处了,阮慈祖上几代都是采晶食气长大,身体中毫无杂质,在这套拳的进益可说是一日千里,打到第十天,只觉得体内暖洋洋的,已产生了武林中人所谓内力,从此体力比之前更好,可数日不食不饮,纵跃如猿,奔驰似马,寻常人只怕五六个都不是她的对手。如此气力渐长,才能支持每日的感应观想,否则以这观想的消耗,阮慈一个月能观想一次都算是好的了。 说来也是有趣,一开始谢燕还把剑借给她的时候,东华剑轻如无物,可现在,她观想得越多,东华剑也就越来越重,王盼盼还说要带她在陈国内行走,但阮慈根本无法背负东华剑行动太久,走了十里路便气喘吁吁,王盼盼只得暂罢了计划,又去几国之中猎了不少灵兽,挖了些灵矿来给她将养身子。 到了第三个月上,东华剑已重得阮慈无法站起身来,王盼盼大感棘手,道,“糟糕了,糟糕了,主人从未说过刚得到东华剑的时候,会有这样一段日子,难道青君不喜欢你么,可也不至于啊,你刚得到东华剑,便令它改了大小,显见得和这柄剑极为合契,怎么会这样呢?” 阮慈躺在石上,剑挂在背后,犹如一块巨石一般,和地面融为一体,粘住她的背,便是想摘剑起身都不能,她已经三日不能动弹,但精神倒很是旺盛,宽慰王盼盼道,“说不定自己就好了呢,再等几日吧,不行就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反正你不是老说我活不到还剑么?” 王盼盼快急哭了,尾巴压在地上摆个不停,耳朵也贴着脸边,乍一看头是圆的,她道,“哪有一开始就死了的?不是,为什么主人从来不说起啊?害我还以为炼化东华剑是极简单的事,她等了你七百年,有什么是打算不到的?若有这样的险关,她早该预先做出安排才对。” “也许这就是无法言传的奥秘呢?不是你说的么,东华剑有许多法门都是心里明白,却无法告诉别人的,就像是我感应东华剑时看到的东西一样,层次太高了,便是看到了也无法承载消化,便是自身领悟了也不能传授给别人。”阮慈心里却是早想明白了,“也许这就是东华剑使都要过的一道关口罢,最后能够出世为众人所知的,都是过了这一关的,若过不了这一关,默默地就死了。” “那也不能现在啊,主人为你杀了世上所有剑种,若你也死了,东华剑无主,那琅嬛周天该怎么办?”王盼盼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天知道下一任剑使何时现身,很可能会来不及的!” 什么来不及? 阮慈不禁心中一动,只是王盼盼没有解释,她也就不再细问,只是闭眼说道,“盼盼,别吵我,我再试试看,我想,是不是因为我无法感应道韵,到现在只是些内家修为,观想的速度赶不上东华剑变沉的速度。谢姐姐她们自然兰心蕙质,又各自有名师护持,观想得应该比我快得多。” 这也不无可能,王盼盼忙道,“那你快观想,快观想,若按这个速度,几日内你的内气无法负担这个重量,筋肉骨骼开始亏损,继续伤到肺腑的话,连凝神都做不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阮慈也知道兹事体大,闭上眼心神沉淀内定,借由背部肌肤感应东华剑的重量、花纹和形状,她其实天分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差,观想了几个月,五官六识已极为敏锐,心神也极为专注,凝定如针,丝毫不曾胡思乱想,渐渐晋入定中,仿佛能从东华剑的剑鞘之中,感应到那狂暴的冲天灵气。 阮慈心神只是稍一浸入,便似乎被无边锋锐刺痛,此前她一向很小心,都绕过剑气,只是如王盼盼传授一般,感应东华剑的形状,今日却是想到,“我对剑身感应如此艰难,是不是因为这剑气无形间总在摧毁我的观想图景,又或者完整的观想图景中,也应有这剑鞘中的灵气——若没有灵气,剑柄下方不就是空空如也,还怎么能叫一柄剑呢?” 她脑中观想的图景,应她念头立刻转变,原本那柄古雅的长剑之中仿佛射出了无边无际的锋锐剑意,就像是剑中藏了一个小小的太阳一般,阮慈无意间忽然想起了某一次观想时见到的景象,混沌之中,第一个念头,乃是恒久中的第一个变化,这变化便是所有生机的浮现。就犹如现在,她的念头点亮了呆板的观想图,而那柄身藏日月星河为穗的长剑渐渐变得越来越亮,剑意就像那被念头引燃的混沌虚空,沸腾如煮,从她那不知存在于身体何处的识海之中刺入她的四肢百骸,带来尖锐痛楚,阮慈此时要收回心思已来不及,骇然望着那剑意将她奇经八脉淹没。 她屡经变故,并非深闺弱质,在宋国地脉中爬行时,石壁狭窄,她也是遍体擦伤,双手手心都爬得血肉模糊,阮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但这剑意入骨的剧痛,却让她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觉得每一寸血肉都有小剑攒刺,从皮肉一直钻到了骨头里,又逆行上脑,痛得阮慈甚至无法思考,连时间都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冥冥中不知何处有一股力量,支持着她不至于晕厥过去,但也正因为这股力量,她无法从痛苦中解脱,只能清醒地在这痛苦中煎熬。 阮慈心中不知如何,渐渐升起明悟,只要她毁了观想图,便可立刻从痛苦中解脱。她感觉自己已经活生生被剥了几层皮,但意识却依旧清明,想道,“这图一旦毁去,就无法将东华剑掌控到轻重如意,那么将来总要再来一次的,这一次不成,下一次还要经受一样的痛苦,甚至也可能观想图被毁之后,就再也无法感应东华剑,连观想本身都做不到了。” 她年纪幼小,性格尚未长成,在宋国那样险恶的环境下,所求无非图存,终身也只能任长辈安排,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便是聪明伶俐,灵台也犹如落满了灰尘,并无明确志向,连番变故之后,倒也有了许多惦记着的事,想要去天下见识,想要将阮家因果了解,想要将东华剑还给谢燕还,让她知道凡人也有凡人的诺言。但这些都是该做,可做的事,直到此时,煎熬在剑意之中,痛苦到了极致,反而才激发出狠劲来,让她有了生平第一个主意,恶狠狠地想道,“今日你就把我熬死在这里也好,杀了我也罢,若我过了这一关,他日修行有成,必定毁了你这柄剑!” 她昔日将东华剑奉为神剑时,总是观想不成,可这一刻将神剑当作了折磨自己的仇敌,是在观想仇敌的模样,确实一蹴而就,顺畅无比,脑海中已显出一柄光辉灿灿、星光耀耀的神剑模样,闪烁了片刻,这才慢慢暗淡下来,重新回到了一柄朴实无华的褐鞘长剑样子。那透体的剑意也慢慢消融,阮慈从极度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神意也衰竭到了极处,一口气松懈下来,当即就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渐渐醒来,仍觉得虚弱饥渴,身后的东华剑还是沉重如山,只比入定之前轻了一丝,阮慈心中自然而然有所了悟,明白只需按部就班观想那副完整的剑意图,剑身便会逐渐轻盈。只是这乃水磨工夫,却不可能在一两日□□行圆满了。 正想向王盼盼求助,念头一转,又感应到了此时身外的境况,只见自己所躺的大石周围落满了泥污,似乎已过了许多时日,王盼盼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身边围了一群黑袍修士,正低头打量着她,其中一人说道,“这便是蟾光宗叫我们寻找的少女么?” “这一次可赚得大了。蟾光宗极为重视此女,竟不惜出动了老祖宗,将她身边守护灵兽击毙,更发下赏格,不料我们竟有此时运,能撞见她!” 正说着,便向她伸出手来。说来也是奇怪,东华剑在阮慈背上如山一般沉重,可在他双手之中,却仿佛毫无重量一样,这黑袍人轻轻一抱,就把她抱了起来。 ※※※※※※※※※※※※※※※※※※※※ 大家好,久等了,一会儿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答疑时间:1 为什么都说阮慈资质好,虽然她没灵根 这就和一台顶配手机,系统不一样,装不了修真app一样,或者说顶配电脑因为插头不适配没法用,一个道理,用不了不妨碍是顶配。器修等别的修法就是找个转接头。 2 有男主吗? 我不知道这一问是在期待什么,显然本文不是以恋爱为主线的那种文啦,风格更靠近男频文,但也不像是男频文那样完全没有感情戏,会有感情戏的,但不是主线。主线就是阮慈在修仙界的经历,世界观和诸多设定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还有啥来着?我昨天看了评论就记住这两个问题 今天中午,我叫了外面饭店的渝椒牛蛙来吃!牛蛙实在是饭店里做得好吃!我好期待啊,我现在要去吃了! 。感谢在2020-07-04 12:08:12~2020-07-05 12:0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催你更新啊、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真 2个;七染、李和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骨骨 14瓶;wenry 6瓶;sidewalker、蛋蛋、狂笑而亡 5瓶;柚梧、成碧、灯火阑珊、26466546、卿卿故梦、2169998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染指剑种 王盼盼之前携带阮慈行走时,用的是缩地成寸的神通,阮慈每走一步,便可迈出里许,按王盼盼的说法,这还是阮慈没有修为,等她入得道门,有了修行在身,那么距离还会更远。这些黑衣人的修为应当是不如王盼盼许多,将阮慈负在肩上,和扛麻袋似的纵跃而行,阮慈心中暗暗忖度,这些修士中筑基的应该不多。 她此时神智虽然清楚,但却无法运使身体,只一动念,识海中便有剑意袭来,好一阵痛楚,阮慈心中若有明悟,知道自己要将观想图画全了,把剑意全都容纳进去,才能恢复正常。若是在此期间,身体受了什么损伤,又或者被人杀了,那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按这些黑衣人的说法,王盼盼已经被蟾光宗老祖宗击毙,不过阮慈心里不是太信,在她看来,谢燕还主仆都是计谋百出,而且精通幻术,王盼盼还有子棺护体,子母阴棺是旧日宇宙留存下来的宝物,还经过三才鼎烧炼,母棺能装载谢燕还的真灵在虚空中航行,子棺要护住王盼盼应该不成问题。只是王盼盼现在大概不在她身边,被引开了,希望之后能找她回来。 阮慈在那黑衣人肩上凝神修行了几个时辰,只觉得精神无法承受了,这才张开灵觉观察身边事物。此时这群黑衣人已卸下面纱,换上了修士衣裳,一个个均是风度翩翩,不见丝毫邪异,携着她在山水间奔行了约有千里,在一个小山头上落下来打尖,几个年纪最幼的小师弟猎了野兽来,都是些獐子、狍子,众人剥皮砍柴,点火炙烤,并无什么神仙气息,忙忙碌碌的,和宋国那些百姓也没什么差别。 “张师兄,我们来了!” 獐子已烤出阵阵香气,两个小师弟从怀中掏出盐袋,时不时撒些香料上去,香味更是扑鼻,众人正挥刀削肉来吃,远处山间又有一群人纵跃而来,远远叫着‘张师兄’,阮慈心中暗自比较,只觉得这两帮人的身法大多都十分粗劣,比不上自己从王盼盼那处学到的轻功,也比不上在刘寅的内景天地里,看到刘寅刚修道时学的身法。只有带头的师兄要好些,一跃而起,犹如大鸟,在空中缓缓滑翔过来,足不沾地,十分优雅好看,似乎已可以初步御气。 “王师兄!” 两位师兄抱拳道了好,张师兄令人给新来的师兄弟让出位置,众人或盘膝,或跪坐,围着篝火说说笑笑,王师兄恭贺张师兄道,“蟾光宗开出如此惊人的赏格,在柳州一带,不知有多少宗门正在搜寻此女的下落。不料却被张师兄寻到,我们万熊门此次定能迎来千载难逢的良机。” 众人都十分欣喜,张师兄道,“功劳都是大家的,小弟和王师兄既然结成一队,搜索万县这一带,那么谁寻到不都是一样?一路上也多仰仗了王师兄照拂,后日回到山门,当由王师兄代我们禀告师尊受赏。” 王师兄的修为确实要比张师兄强些,从身法也看得出来,闻言精神大振,又谦让了一番,实在盛情难却,这才为难地说道,“也罢,等回去再说,今晚还要多加小心,蟾光宗如此重视此女,多少小宗现在都在搜索,可别折在回宗的路上,我这里有一副阵盘,你们往八卦方位布设下去,也免得今晚被人窥视。” “哦?我听说这套阵盘可是王师兄的爱物,可以激发的次数已经不多了。”张师兄不免动容,“此女身份竟如此要紧么?” 张师兄今日如此知情识趣,王师兄自然要笼络他几分,和张师兄一起在阮慈身边坐下亲自看守,又查验了一番阮慈的情况,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此女资质极佳,身上又系有极重要的秘密。蟾光宗也是因为自己豢养的一窝灵兽被吃了,顺藤摸瓜,仔细寻访才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听蟾光宗的单师姐说,蟾光宗也不敢保有此女太久,应该是要供养一段时间,再献给上宗收为弟子。” 他说到单师姐,面有得色,张师兄心领神会,举手恭贺道,“师兄,今次立下大功,恐怕和单师姐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吧?小弟先在此道喜了,将来少不得要叨扰一杯喜酒。” 把王师兄捧得眉花眼笑了,这才问道,“这上宗是哪里的上宗?——难道是宋国那里的凌霄门、盘仙门?” “哼,这些宗门在我们万熊门面前,倒也算是上宗了,可也不配做蟾光宗的上宗罢?”王师兄举手向空中拱了拱,“如云空门那般元婴辈出的名门盛宗,又对蟾光宗一向照拂,才配叫一声上宗。” 张师兄也是叹道,“不错,也只有像云空门那样,有洞天老祖坐镇的盛宗,才可差遣得动蟾光宗这般的茂宗了。” 他满是向往地道,“如我们万熊门这样的小门小派,只盼着什么时候门主能突破元婴,再扶植出一二金丹,渐渐才可和蟾光宗分庭抗礼,从下宗的身份脱离出来。” “那也非是你我能看得到的了。”王师兄也有些感慨,“不过还好,此次蟾光宗赏格极为丰厚,其中有几味外药,正是掌门炼婴所用。你我两兄弟立下这样的大功,应当也能落下不少赏赐,愚兄可在筑基境界上再往上走一走,贤弟也可试着铸就道基了,到时,我等当寻一灵穴,由我来为贤弟护法,定要为贤弟铸就‘无漏金身’。” 张师兄喜上眉梢,拱手道,“多得师兄提携。” 两人都是说得心热,恨不得连夜动身,张师兄将阮慈细看了几遍,啧啧连声,“若不是她身上带了那灵兽的一丝气息,我等还真不能肯定这就是上宗要找的人。说也奇怪,她气息断绝,连心跳都几乎没了,但体内生机盎然,也绝非死人。似乎是神游在外,如此棘手的情状,恐怕非金丹老前辈不能处置吧?” “金丹?只怕她是要被云空门那位洞天老祖宗收入门下,做关门弟子。”王师兄吊着眼哼了一声。 张师兄很是不信。“洞天老祖?不是说那位老祖已经闭关万年了么?” “闭关万年也可神游在外,老祖威能,岂是你能想象的?”王师兄满脸‘信不信由你’,“单师姐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若非老祖有意收徒,蟾光宗又怎会如此落力?我们献上此女,能从蟾光宗那里得到天大的好处,这蟾光宗把此女送给云空门,好处又何止倍数?” 他瞥了毫无知觉的阮慈一眼,突地又叹了口气,惆怅地道,“但和此女却又无法相比了,为了她,你我这些人奔忙了数月,如此汲汲营营,只得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可她一睁眼,就能拜在洞天老祖门下,天下的外药灵宝,想来也是予取予求,对我等来说,金丹已是此生最大的指望,可对她来说,却只怕是修道的起点。这样的运气,怎么就落不到你我身上?” 张师兄也觉得心中酸楚,但他有自知之明,劝道,“师兄,话也不是这么说,各人各人的缘份,你我都是蟾光宗瞧不上的弟子,这才拜入万熊门,想来资质有别,也怨不得运气。” 王师兄摇头道,“我先也是这样想,是以刚才借着说话,已开法眼将她看过——你没筑基,没有这样的能耐,你不知道,此女不能感应道韵,乃是凡躯!” “凡躯!”张师兄也是大惊失色,“这……这也能被洞天老祖收入门下?可凡躯又该如何修道?” “这就不是你我所能知道的了,也许老祖身怀逆天神通,可以为她再造灵根。”王师兄阴沉着脸,越说越气,拍了一下身边石块,“这其中要耗费的千万宝材,哪怕只是给我们师兄弟万分之一,也足够我们修到金丹了,又何须终日为生计奔忙?世事竟不公至此!” 在火光中,他脸庞似被火焰扭曲,带了几分狰狞,望着阮慈的眼神渐渐凶残,张师兄看出不对,惊道,“师兄,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赏格了么?” 他拦在阮慈身前,附近众弟子也纷纷发现不对,都聚拢过来,王师兄脸上疯狂之色渐浓,伸手从腰间摘下一张铁爪,低声道,“你们都让开!” 张师兄‘唰’地一声拔出佩剑,众弟子也都亮出兵器,叫道,“师兄,你入魔了!” “快服清心丸!” 王师兄又哪里听得进去?双眼泛起血红,一声大吼,身形暴涨,如熊般俯下身躯,往前扑了出去,那铁爪发出白光,只一下就击飞了张师兄的佩剑,将他肚腹划烂。张师兄捂着肚子,惨嚎道,“这是真传功法,你们打不过他的,快逃!” 他勉力挥舞长剑,和王师兄相斗,其余弟子想要逃走,但阵盘已布,迷阵笼罩之下,又哪有那么容易逃走?王师兄狞笑着将他们一一追捕了结,将山清水秀的山谷,变作了血流处处、哀嚎声声的活地狱。张师兄捂着肚子坚持了好一会儿,见王师兄杀了一整队人,手持利爪走了过来,不由叹道,“师兄,你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王师兄眼神渐渐清明,左右顾盼,不可置信地道,“我,我……我做了什么?!” 他举起手中血迹斑斑的熊爪,端详了片刻,又看向张师兄,问道,“真是我么?” 张师兄已说不出话,只是勉力点头,王师兄呆呆地站了一会,惨笑道,“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师父?” 张师兄叫道,“师兄不要!”王师兄反手一抓,将熊爪送进自己肚中,狠狠一搅,跌在地上,肚肠全流了出来,张师兄喘着气想从腰间掏出药物,可手举到一半,终究是无力地滑落下来,山谷间两道呼吸声时断时续,渐渐微弱,终于彻底没了声音。 山风吹过,除了躺在最高处的阮慈之外,一地死尸的衣袂都在轻轻飘扬,画面说不出的邪异,王师兄的鼻翼轻轻翕动,似乎也被风扇动了,仔细一看,却是一只如米粒一般通体发红的小虫子,从他鼻孔里爬了出来,留下一道血痕。那小虫子舞动触角,钻入泥土之中,留下一个小孔,又过了一盏茶时分,一道红雾从孔中漫了出来,细看全是虫豸,渐渐化作两个小童,两人都穿着百衲衣,生得也是一般模样,面红齿白、手臂如藕,瞧着说不出的惹人喜爱。 “嘻嘻,小小散宗修士,也敢染指剑种。” “也敢染指剑种。” 他们二人讲话一唱一和,彼此复读尾句,似乎带了一丝奇妙的韵律,“蟾光宗真是不自量力,小小茂宗,竟然掺和进这样的事情里来,倒让我们得了一功。” “吃了一功。” “要多谢蟾光宗。” “多谢蟾光宗。” 两个童子手舞足蹈,一头一尾扛起阮慈,似唱似笑地道,“我们公子有道侣了。” “公子又有道侣了!” “公子叫我们过去!” “公子叫我们了!” “我们玄魄门有少夫人了。” “又有少夫人了!” 说着,两人化为红雾,将阮慈托住,一溜烟地没入了迷阵中。 ※※※※※※※※※※※※※※※※※※※※ 更新了,久等了,本章送红包~ 话说有些疑问我看到了,但是如果我特别指出这个之后会有解释,感觉就剧透了,所以有些不是我故意不回答,而是之后会有解释的哈 今天早上吃了嵊州榨面的外卖,我觉得这么冷门的吃食非浙江本地人是很少知道的,哈哈哈~很香的类,放点笋干、豆腐,很好吃的,还有梅干菜蒸饺!充满了南方风味! 。感谢在2020-07-05 12:05:26~2020-07-06 12:0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韶夏、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染、祖先保佑退休金、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圆子 30瓶;马黛黛骑马、依皇 10瓶;ginaaaaaa 9瓶;静海天阑、狂笑而亡 5瓶;umasou、灯火阑珊、yuzuru的枝枝、成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阮慈成亲 玄魄门……从口气听来,似乎比蟾光宗还要更上了一层,是能培养出刘寅那样的天才种子的洲陆级大宗门,阮慈心中只有苦笑,她也不知自己要被人这样抢来抢去多少次,但在万熊门似乎是要比落到玄魄门要好一点儿,至少逃走的难度低一些。“盼盼能不能找到我呢?那万熊门的修士,其实都没脱离近道境,和凡人一般,一定能留下许多气息。这两个道童可就不好说了,从手段来看,至少在筑基境——他们究竟是不是人,还不知道呢。” 休息了这么几个时辰,她精神已复,闭上眼不去探查周围情况,继续观想东华剑神意图,识海之中,一张古朴的图画已渐渐成型,剑柄部分精雕细琢,只是剑鞘依旧是不能存在太久,描绘出一会儿之后,便被体内的剑意毁去。每一次毁去都是一次搅碎识海一般的剧痛,不过,剑意本身也会被磨去一部分,却并不是完全消失,而是被剑鞘吸收走了,阮慈再观想出剑鞘时,便能感受到它强韧了一分,能多容纳一些剑意。 这样的修行枯燥而且痛苦,并无多少乐趣可言,锋锐剑意仿佛无穷无尽,也不知要这样观想多少次才是尽头。但阮慈自小在宋国长大,民风严酷,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是以她倒不觉得难以支持,只是神意到底有尽,累了便歇一会儿,少有恢复,立刻开始观想。 说也奇怪,阮慈之前的神意最多只能支持剑鞘被毁两次,便无法继续,但大概是锻炼多了,神意也渐渐增长,如此循环往复,她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知多少次神意似已枯竭,又被她凝聚了起来,到最后,神意似乎更是取用无穷,只要能抵挡住识海的剧痛,便可永远继续下去。 到得此时,阮慈已不知被剑意穿身了几千遍,每一遍都和第一遍一样痛楚,这痛苦是永远不会习惯得了的,但好在也不再增强,而且每一次都能坚持的更久一些,最开始不过一刹那便被摧毁,如今已经可以坚持两三个呼吸,甚至更久,阮慈是个求全的性子,见有进展,索性更不多想,恍恍惚惚,已不知时日之逝,一心一意只在自己心中的那张观想图上。 “糟了,公子,剑使精元流逝,逐渐枯槁,似乎命不久矣。” “公子,我们带来的灵玉已被吸取一空,如今用您给的最后一批宝材熬了药汤,把剑使蒸煮在里头,否则只怕剑使早已没有气了。” “剑使本来就没有气的,只是没死而已。” “多嘴!总之剑使快要死了,您可要快来。” “呜呜,您可要快些来呀,没了宝材,丽奴和秀奴都要饿死了。” 她意识未曾清醒,只是沉浸在识海中用功,自然不知外头的热闹,两个红衣小童急得在洞府中转来转去,把她泡在一口大锅里,时不时往里投入一些宝材,两人轮流看火,阮慈浸泡在黑漆漆的药液之中,可看到那药力犹如小虫,不断凝成黑线,钻进她肌肤之中,随后便被一口吞噬,消融不见。药汤随之也逐渐变得清澈起来,小童唉声叹气,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地从怀中法宝囊中抠出些千奇百怪的宝材,倒入锅中,维持药液的颜色。 “这些宝材足够我们吃上三十年的,剑使却只用了三个月不到就快消化光了!剑使的胃口怎么这么大呀!” “剑使在修行什么呢?” “公子能赶到吗?从中央洲陆过来,就算是洞天老祖也得走上几年。” “公子是从中央洲过来吗?” “剑使长得挺好看呀,我想……” “不许吃剑使!一丝肉也不许!” “只是啃些指甲也不许吗……” “坏秀奴,我要和公子告状!” 这两个小童说到最后总是争吵起来,不过手上功夫却没有耽搁,锅中药液始终是黑漆漆的,阮慈泡在里头好几个月,肤色越发晶莹如玉,她长相本就娇憨清丽,秀奴看得垂涎欲滴,叹道,“剑使看着真好吃!” “是谁要吃我们玄魄门的少夫人?” 洞中突然传来朗声一笑,秀奴、丽奴都欢呼起来,叫道,“公子来了!” “公子,可带了宝药来?” 说话间,一道清风刮过,一个貌若好女的白衣少年在洞府中现身出来,将腰间宝囊摘下,扔给两个小童,秀奴倒出来一看,不由欢呼道,“好多灵玉啊,多谢公子!” 丽奴要懂事些,碎步跟着公子,细声细气地说,“公子,您这尊化身只有筑基期,本尊是不来了么?我和丽奴这几个月还分神去山下筹备了些喜幛、烟花,可若您只有筑基期……” 他的脸皱在一起,“只怕这喜事有些不太体面。” “我筑基,剑使炼气,这不是正相配吗?” 公子的脾气似乎很好,对这两个红衣小童不着四六的举动也颇为宽仁,他走到大锅前,低头俯瞰着阮慈的身形,喃喃道,“谢燕还太有意思了,竟真的找了个没有灵根的剑使,这一步棋她走得很好。” “公子,可剑使一直昏迷不醒,体内生机流逝得很快,是不是承受不起东华剑,谢天女也看错人了?” “无妨,她这是在炼化东华剑的要紧关头,你们用药炼她,给她补给元气,她便炼化得快了几分。若是不用药,她自己意识虚耗到身体无法承受,也会停下来的。” 两个小童这才知道是自己没有见识,白耗了许多宝材,不由大声尖叫,直呼可惜。公子笑道,“罢了,一些外药,花了就花了,可惜什么?她吃了我们家的药,那就要给我们家做媳妇。” 他随手一挥,阮慈从锅中缓缓升起,她身着白衣,竟不染药汁,只是发丝有几分濡湿,公子将她打横抱住,轻轻抚上她细嫩的脸颊,细细审视了一番,双眼弯起,轻笑道,“生得也还不错,配做我越某的夫人。” 他说要娶阮慈,秀奴便转怒为喜,不再心疼,闻言笑道,“您有一百多个夫人,许多还不如剑使好看呢。” 越公子说,“这怎么能一样?她若能修行下去,将来自然是我身边的大房娘子,东华剑使,在燕山都是圣门主母,我们玄魄门也不能怠慢了——丽奴、秀奴,你们布置洞房,再去山下抓几个宾客来,我们马上拜堂。” 丽奴顿时团团乱转,“公子!太仓促了!何不再等上几年?待您本尊到了,门中高手齐至,再办一门盛大的婚事,大老爷面上更有光辉。” “等不得,各地盛门齐至,中央洲、北冥州、北幽州、南兖州……天下洲陆,都有人过来,道、佛、儒、魔,高手云集,不得不提防少许。” “不过都是些小门小派!”秀奴修为不高,语气却不小,“何曾在我们玄魄门眼中?” “大多门派,确实不值一提,便是上清门、太微门,也未必能在我们手中夺得剑使。”越公子摇了摇头。 丽奴、秀奴齐声笑道,“他们怕是连我们的踪迹都找不到。” “但这一次,燕山也派出人手,燕山魔主法力高深,不可不防,你们两个修为低微,若是等本尊到了南株洲,只怕那前后燕山也会有人找过来了。魔主已有了谢燕还这个道侣,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见到这一任剑使。” 两个小童恍然大悟,丽奴尖声道,“不错、不错,魔主得到剑使,一定会将她养废了,只安心等着谢燕还回来取剑。” “那我们玄魄门岂不是永远都无法赶上燕山?” “公子,快成亲、快成亲。快圆房,快圆房!剑使一定是我们玄魄门的少夫人!” 两个小童手舞足蹈,从袖口飞出一条条红绸,将洞府内装点得喜气洋洋,又挂上了喜字灯笼,不过是一柱香功夫,喜烛、喜花都陈设好了,越公子换了一身喜服,丽奴手巧,为阮慈化上红妆,穿上嫁衣,不由又叹道,“公子,这东华剑是多难炼化?您瞧,才从锅里捞起来没一会儿,剑使脸颊就少了几分生气,她根基虽然深厚,但也禁不住这样的耗用。” “她这是行功到了紧要关头,仗着体外有灵气灌入,便不思安危,一鼓作气。”越公子细看了一番,也是笑道,“好,也是胆大妄为,如此才能做我的娘子。” 他从口中吐出一枚玉璧,塞进阮慈手里。“化身身上没什么好东西,委屈娘子了,丽奴,来日你可要提醒本尊,补上些体面聘礼。” 丽奴妒忌地道,“这是大老爷给您的灵华玉璧——够我们吃几千年的了,公子,您这化身可也就只有这么一件灵器傍身……” 他说到可以吃几千年,不禁馋涎欲滴,说话间,秀奴从洞府外飞遁进来,身后跟了几个凡人,面上都有惧色,却也当是受过秀奴的教导,还是换了吉服,挤出笑容,颤颤巍巍地道,“恭贺越公子大喜。” 越公子笑着挥挥手,似有无形细线将阮慈吊起,把她摆为跪姿,他一掀袍摆,在阮慈身边跪下,丽奴碎步捧出一块牌位,郑重在喜桌上放好,尖声道,“玉璧为聘,青剑为嫁,少主请携新妇向大老爷行礼。” 越公子拜下三拜,阮慈如同牵线木偶,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却要慢了半拍,画面显得有些妖异。那几个宾客看着都是畏惧不已,牙关不断发出轻轻的咯咯声。越公子混若不觉,柔声道,“不孝子瞿昙越,情浓而婚、无媒而娶,向父亲大人请罪。” 又侧身对阮慈道,“新妇,向公公请安罢。” 阮慈秀目紧闭,不言不语,在越公子的操纵下拜了一拜,那牌位发出一阵毫光,几个宾客全都惊呼起来,秀奴喜道,“少夫人多礼了,大老爷看来也甚是喜欢少夫人。” 他挺胸凸肚,自豪地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在这小童所充礼官的唱喏声中,二人行礼如仪,秀奴唱道,“送入洞房——” 他和丽奴很是忙碌,唱完礼,又开始当侍从,捧来喜绸,一端执在瞿昙越手中,丽奴捧着另一端,牵起阮慈的手,要塞到她手里,笑道,“公子公子,什么时候掀盖头呢?” 他撩起长长的红袖子,白胖小手触到阮慈指尖,‘盖头’两字还没说完,双眼突然瞪大,红红的小嘴张开想要说话,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透亮剑光从口中缓缓照出,丽奴全身垮塌下来,化为一团红雾往外扑去,细看之下,这红雾却是亿万小虫组成,可往外飞了不过一丈,虫尸不住落下,欶欶有声,红雾渐渐稀薄,最终化为乌有,地上虫尸细看之下,却是全被什么东西刺穿了,没有一只遗漏。 秀奴尖叫一声,化作一团红雾涌入越公子袖口,那几个宾客鬼哭狼嚎地向外逃去,越公子立在喜案前,却是丝毫都不惊慌,低头整着袖子,微微笑道,“啊,娘子,你醒了。” 新娘子立在当地,慢慢伸手掀起盖头,一举一动仿佛极是滞涩,连说话声音都比常人要慢,“官……人……” 她动作太慢,露出了一张菱角小口,“你……抱……我……呀……” ※※※※※※※※※※※※※※※※※※※※ 久等啦,本章给大家送红包,一会儿给大家发上一章的 不管怎么样,手续总是走完了,阮慈大概是我笔下成婚最早的女主,除了《出金屋记》之外,成亲年纪也是最小 哈哈哈哈,今天中午吃饺子!三鲜馅儿的,有我最喜欢的瓠瓜和萝卜,很多汁的,调一碗酸辣的酱汁,好吃好吃! 。感谢在2020-07-06 12:03:01~2020-07-07 12:0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阿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狐狸没有尾、真、李和平、煮酒的丫头、西曼爱好者、解珑、刀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aorann、鱼包鱼包 10瓶;山风 8瓶;冥姬 5瓶;yzac、成碧、亦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杀夫冲喜 剑意纵横,在瞬间穿过体内每一寸血肉,连识海都没有放过,那张徐徐展开的观想图被剑气冲得粉碎,剧痛摧入骨肉,但在下一秒,观想图再一次被阮慈绘画出来,几乎只是几个呼吸,便又将那汹涌澎湃的剑意‘装’进了剑鞘里,抵挡着这剑意桀骜不驯的冲击,这一次,剑鞘坚持了一柱□□夫,这才被剑意毁去,阮慈承受过剑意透体的痛楚,又凝练出观想图,她练就观想图的时间越来越快,观想图也支持得越来越久,但心中却是暗觉不妙——事到如今,剑鞘的提升已越来越慢,似乎即将达到极限,而体内纵横的剑气却要比剑鞘能容纳的量更多了一些。 只要一丝剑气在外,观想图便会被冲碎,而眼下她已渐渐能感应到身体中千丝万缕的痛楚,只是还有剑气在,无法操纵身体罢了。阮慈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凶险的境地之中:若是精神虚耗,便停止观想的话,她现在已能感受到身体上的痛苦,只是一瞬间还好,若是一停下来,痛苦分心,恐怕就不能再次入定,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将会永远持续下去。可若是永远处在观想的状态下,体内的元气不足以如此源源不绝的滋养精神,总会被耗干了根本而死、 还好,那两个小童一直给她补充元气,但很难想象这会永远持续下去,那口大锅一旦断了柴火,阮慈自己的身体根基就会被投入当做资粮,到那时候,如果不想立刻就死,便只能放弃观想,永远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这般不死不活下去。 剑气过多,或者应该设法压缩剑鞘中的剑气,令其更加精纯,如此也可以容纳更多的剑气,又或者是把已经装载进剑鞘里的剑气打磨得更加紧致,不过阮慈从未学过任何驭气之法,便是想要触类旁通也是不能,更没有多余心力来推敲尝试,只能处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循环中。只能在每一次剑鞘装载了剑气,暂时还未被遗漏在外的剑气摧毁的时间内,感应到外界的情况,倒也是知晓了越公子和她的所谓‘拜堂’。 她年岁还小,并无男女情.欲之念,不论是许配给宋太子,还是和越公子拜堂,阮慈心中都没什么波动,她倒是很喜欢越公子给的聘礼,那灵华玉璧蕴含了极精纯的灵气,灵力之浓,甚至不能用灵气来形容,恍如化作了有形的光华,难怪要叫灵华玉璧。原本她一离开大锅,立刻感到身体精元开始消耗,但灵华玉璧落入手中之后,灵力疯狂涌入,她顿觉精神百倍,借此之力奋力观想剑鞘,千祈万愿,只盼着剑鞘能多容纳些剑气。 似是她这一次精神最为健旺,观想的剑鞘也最是完整,甚至连剑身的日月星辰都有了一丝神韵,这一次,剑鞘鲸吞虹吸,竟是将她体内的剑气全都吸纳了进去,将四肢百骸全都搜刮了一遍,似乎没有一点儿遗漏,剑鞘里外的剑气,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上。阮慈大喜,刚松了口气,心中便是一沉—— 在所有剑气都被吸纳一空之后,不知从何处浮现,在那有无之中,又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剑气浮现,似乎极为微弱,难以拿捏,连剑鞘也吸摄不住,又似乎无处不在,充塞了体内所有空间,让她的神魂无法彻底和肉.身相合。随着剑鞘的吸力逐渐微弱,毫无疑问,这一丝剑气又将会撕破脆弱的观想图,让一切再次回到原点。 阮慈心底有种隐隐的感觉,这一丝剑气,不论重来多少次,剑鞘都吸纳不了,饶是她心志也算坚定,仍不禁浮现一丝绝望。正当此时,只觉指尖微凉,似是有什么渠道,和体内联通,那一丝剑气受到吸引,往体外涌去,立刻就缓解了她的危机。 这一丝剑气本就极其微弱,若有似无,涌出大半之后,通道乍然关闭,但所余已经不多,阮慈神魂往下一沉,数月以来,第一次真正回到身体之中,只是似乎仍隔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须要调动极大的精神,才能行动。好在她神意可以看清洞府中的景象,见到秀奴倒地,丽奴化为红雾没入越公子袖中,心中知道,怕是只有越公子能容纳下这一道最后的剑气。 她虽然久在深闺中长大,宋人婚俗又和别国不同,不知道这红绸喜服有什么意义,但夫妇之间的称呼还是晓得的,不自觉就叫道,“官……人……你……过……来……呀……” 她举步蹒跚,往越公子走去,越公子身形却要灵活得多,一个闪身,躲过阮慈,口中笑道,“娘子,你我虽然已为夫妻,但我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呢。” 他明明可以逃离,但却始终没走,也不拉开距离,就和阮慈在咫尺之间,左挪右躲,只不叫阮慈碰触到他,阮慈走得辛苦,摇摇欲坠,越公子还时不时隔了衣服扶她一把,让她不至于跌倒,他口中不太正经,行动却很君子,手指一触即收,也不肯借机占阮慈的便宜。 阮慈已感到体内那道剑气逐渐又有失控的征兆,她此时考虑得已不是那么周详,只觉得神魂和身体的联系逐渐稀薄,眼看就将再度离体而去,不禁心急如焚,若非和身体联系不够紧密,几乎要落下泪来,只是央求地道,“官——人——” 越公子本来貌若好女、神色温存,两个小童怎么大闹,他都不以为意,一副俗世佳公子的样子,此时见到阮慈情况大坏,却是袖手旁观,唇边更亮出欣然微笑,竖起一指抵着鲜红的嘴唇,温声道,“嘘,你不肯说名字便罢了——官人一会再来看你。” 说话间,身形急退,往门口撤去,阮慈心中大急,暗道,“这个人好狡猾!他刚才不走,是为了消耗我的心力,眼下知道我支持不住,怕我奋力一博,带来什么变数,便要暂时离开,等我神魂再次离体后再回来,到那时候,只要取走灵华玉璧,我便只能不死不活地任他摆布了,便是留着玉璧,也不过是让我受折磨的时间少了几分而已。” 虽然已明白越公子的策略,但她此时无法掌控躯体,便是再急也没有用,眼看越公子身形一晃,已走到门口,突地一声‘喵’地轻叫,越公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彗星一样倒飞回来,跌在阮慈身边,阮慈心中不禁大喜,“盼盼!她果然没有死!” 越公子一手捂胸,神色惊疑不定,想要爬起来,却不禁吐出一口鲜血,他咳嗽了几声,才要说话,面色却是一变,仿佛被人揪着衣领提了起来一般,身不由己,犹如牵线木偶似的站了起来,对阮慈张开双手,做出了拥抱的姿势。 阮慈摇摇晃晃,向他走去,眼下局势两人心中都是有数,越公子抬头看了洞顶一眼,喘息稍定,竟也不再挣扎,而是注视着阮慈,微笑道,“娘子,这么小气?聘礼都拿了,还不肯告知芳名吗?” 生得好看的人,终究是占了些便宜,阮慈被他注视着,心中一软,暗想:“他说得不错,其实他刚才有许多机会可以取走玉璧,那样我便只能躺倒啦,也支持不到现在。这聘礼终究是对我有用,我也收了,连名字都不说,倒显得我很小气。” 她轻声道,“阮……慈——” 却是再也支持不住,往瞿昙越栽倒过去,瞿昙越将她接个正着,双眼大亮,微笑道,“阮慈,好名字。” 他双手虚抬,将阮慈握持玉璧的双手举起,包在手心,一边注视着阮慈,一边轻轻低头,将双唇印上她的指尖。 阮慈注视着他,张口做了个大喊的姿势,却没有声音传出,那残余的最后一点剑意卷过全身,观想图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不断颠簸晃动,险险要被剑意撕裂,她只能倾尽全力,将剑意送入两人相连之处,往那打开的通道中灌输过去,那似有还无的剑意,真要往外灌输,却仿佛是无穷无尽,她真不知道瞿昙越能否承受得住,若是他也承受不住,又该如何收场。 还好,剑意无穷无尽,瞿昙越的躯体却也仿佛是无底深渊,不论多少剑意,都照单全收,怎么都填不满,也不知过了多久,阮慈双腿一软,更进一步扑跌在他怀中,终于感到肢体灵便,再无剑意阻碍,神魂和身体重新合为一体。 ‘叮当’一声,玉璧滚落地面,却是阮慈刚回到体内,四肢绵软,无力握持,瞿昙越支持的法力也不复存。 阮慈抬眼望去,瞿昙越的双眸依旧注视着她,但眼中已无神采,和刚才的秀奴一般,体内渐渐绽放出无色剑华,将他浑身上下照得透亮,竟不可逼视,阮慈别过脸去,举手遮蔽,只觉得洞中越来越亮,犹如白昼一般,最后骤然一明,又猛地黯淡下来,再回过头,地上只余一件白衫,一枚玉璧,还有瞿昙越淡淡的声音。 “娘子,你官人叫瞿昙越,你欠我一条命,不要忘了,我送给你的东西,也别丢了。” 秀奴和他应当在一个修为境界,但被剑意灌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瞿昙越死前却能留下这么一句话来,可见修为。阮慈惘然若失,跌坐在地,良久才勉力爬起身,拾起玉璧,又捡起白衫撂在一边,白衫袖口中落出几粒虫尸,她道,“啊,丽奴也死了么?” 虽然丽奴、秀奴把她带来这里,没有什么好心,但也多得它们蒸煮三月,阮慈才这么快将观想图修炼好,她对这两个小童自然并不喜欢,但也不太讨厌。 “死?玄魄门的血线金虫,哪有这么容易死。”王盼盼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缓缓踱步走了进来,指了指地面,“早就逃了。” 阮慈定睛看去,果然见到地面上一个孔洞,还能见到许多隐隐约约的血红丝线,仿佛是虫子爬过留下的痕迹。她问道,“这玄魄门很有名么?——盼盼,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我身旁?” 一边说,一边又去查看那几个宾客,俱都是昏倒在地,鼻孔处也有红线绵延出来,落入地面。阮慈道,“啊,看来秀奴确实也没有死,那我们得提防他们找到瞿昙越本尊,嗯,本尊几年内到不了,但玄魄门也许还有别的门人在此,他们找到了人,可能会杀个回马枪。” “你的脑子是越来越好使了。”王盼盼走到她身边,跳上她膝盖,将她打量了一番,“几个月不见,也长高了一些,看来玄魄门对少夫人还算不错,在你身上一定花了不少灵丹妙药。” 一人一猫道过别情,阮慈这才知道,王盼盼不是离她而去,而是她体内剑意外溢,东华剑的剑意,对于感应不到的人是无害的,就如同阮慈一开始根本感受不到东华剑的重量一样,越是了解就越可怕,王盼盼在阮慈周围根本存身不住,只好藏在远处暗自照拂。至于蟾光宗那老祖击毙的,如阮慈所想,自然是王盼盼随意拟出的幻影。 对王盼盼来说,万熊门掳走阮慈,就如同一个笑话,便是秀奴、丽奴也不是一合之敌,不过他们肯为阮慈滋补根基,王盼盼也乐见其成,甚至借机打了个盹,她本以为秀丽二虫会等中央洲陆的大修履足南株洲,再带着阮慈去找少主人,届时若阮慈还没度过难关,再做打算。却没想到瞿昙越不知什么时候,却已在南株洲藏了一尊化身,机缘巧合之下,倒是为阮慈冲喜,令她将无法掌控的剑意外泄,反而因祸得福,将东华剑练得大小如意、轻重随心。 阮慈也想将体内的变化,还有那情况的凶险告诉王盼盼,但不知如何,只要念头往那处一动,便说不出话来。王盼盼道,“贵法不传,你说不出口,那便是不能告诉别人。难怪这些年来这么多剑使,从来没有一个说过这个关口。不过,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也许他们不如你这么凶险,也不好说的。” 她从阮慈身上跳下,走了几步路,蹲下来望着远方,老气横秋地叹道,“你也看到了,连玄魄门都早早在南株洲落子,三年后中央洲的天舟靠岸,只怕诡谲之处,犹胜今朝。” 阮慈也是好奇许久了,忙问道,“盼盼,玄魄门是中央洲魔门大派么?我听秀丽两个人和越公子谈天,似乎他们对名门正派也不怎么在乎,只是惧怕燕山魔主,还说谢姐姐是燕山魔主的道侣,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盼盼叹道,“亏得你是东华剑使!否则,这些名字是能轻易说起的?不论是玄魄门掌道还是燕山魔主,都是呼名生感的大人物,也就是仗着东华剑镇压气运,才能这么直呼其名。也罢,你既然已经将东华剑祭炼成功,也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东华剑使了,这些事,也到了该知道的时候。” 说着,便缓缓说出了一席话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也继续送个红包吧 看到大家说有些志怪小说的味道,是呀,因为是修仙文,就是要和现实不同才好玩吗! 昨天还在评论里看到说,这篇文有些地方让她想起《大道争锋》,是的是的,这本我也看过,我觉得一直到山海界都是非常好看的,后期有些太枯燥了 另外今天中午吃卤牛肉,也是很好吃的,我去吃了,心! .感谢在2020-07-07 12:05:56~2020-07-08 12:0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狐狸没有尾、真 2个;我是你霸霸。、李和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烟下白鸥、relalin、super浓茶、36354214、刀刀 10瓶;耶梦加得 8瓶;鞋跟 7瓶;sidewalker 5瓶;苏木星 3瓶;嫦曦、成碧、yzac、spadezc、2169998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筹谋师门 自阴阳五行道祖创世始,诸天生灵多求超脱,然而,超脱之路注定步步艰难。修道人或是师徒相传,或是开枝散叶,从血脉中寻找助力。各大门派世阀应运而生,正可谓是千门万派、竞逐风流。诸天万界之中,逐渐也形成对门派世阀的鉴别品论,如九品官人制一般,将各大门派定为世宗、盛宗、茂宗等各品阶。 所谓世宗,乃是道祖亲传,承继道统,万世相传,如今诸天万界之中也不过只有寥寥数十,虽然世宗位列宗门最上品,但往往规模并非最大,只是地位超然。就比如洞阳道祖,道统传承至今仍飘忽不定,不知藏在洞阳界的哪一座周天里,但也有不少世宗,在诸天都有下院,甚至是琅嬛周天这样封闭的周天内,也少不得他们的传承。 “就譬如上阳宗,乃是阴阳五行道祖膝下二弟子幽冥离火道祖亲传,离火道祖执掌幽冥、坎离二道,诸天万界之中,除了极少周天可以缺失大道之外,其余地界,皆是三千大道缺一不可,有大道,便有道祖的意志体现,道祖之能,远弗宇宙,上阳宗在诸天万界之中都有下院,其本宗山门位于上阳界上阳周天。也因此,上阳宗在琅嬛周天地位也是超然——不过,虽是世宗下院,但行事却一向低调谦和,不愿招惹过多的因果。” 三千大道,七十二道祖,按理有七十二世宗,但琅嬛周天为人所知的世宗下院,不过是五六座而已,王盼盼一一说给阮慈知道。又道,“世宗的掌教,当然是道祖本人,有些道祖别传,随意指了身边道童作为掌教的,虽然一样是道祖设立的门派,但便只能算入盛宗。盛宗多数也和道祖沾亲带故,很少有洞天真人自行创设的,像是玄魄门、燕山,都是魔门盛宗。琅嬛周天的魔修传承多数和兜率天主有关,但算不得世宗,不过,兜率天主早已陨落,传承道统的世宗也覆灭许久了。” “盛宗通常管辖着许多国界,只是外人往往无由得知罢了,玄魄门便是如此,他们行事诡秘,一向最擅长藏踪匿迹,连山门都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刚才那几头小虫子说得不错,若不是燕山来人,从中央洲过来的大能,也未必能找到他们藏起来的东西。只有燕山,传承功法天然克制玄魄门,燕山魔主又娶了谢燕还,你说,玄魄门能不发了疯似的找你么。” “那燕山魔主也是洞天大能么?他……真娶了谢姐姐?”阮慈好奇地问,“等等,可柳寄子他们都觉得谢姐姐是男的呀!” “那有人说过燕山魔主是男人么?再说,就算他们两人都是男的,男人就不能娶男人了么?”王盼盼反问道,“你夫君瞿昙越那一百多个夫人,便是有男有女,甚至还有阴阳未定的混沌子呢。” 阮慈道,“他可不是我的夫君。” 王盼盼用猫爪子刮着脸,羞她道,“聘礼都收了,拜堂也拜了,掌道大老爷的牌位也摆了,哪有不认的?你已是有夫之妇了,以后玄魄门门人见到你,少不得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少夫人。” 阮慈大为羞恼,怒道,“拜堂的时候我可不是情愿的,是丽奴操纵我的身体,这也能算么?” 她拿出灵华玉璧,掷到地上,“这什么聘礼,也是瞿昙越塞给我的,我不要便是了。” “我要是你,我就不丢,”王盼盼跳到地上,衔回玉璧,摇着尾巴尖道,“你哪怕开个真眼看看呢?” 阮慈闻言,不免将信将疑,凝神望去,只见玉璧之上光华流转,除了灵力之外,更有无色剑华流动纠缠,剑意引而不发,竟有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王盼盼道,“这灵华玉璧是玄魄门掌道老爷给爱子的护身法器,所用宝材十分珍贵,瞿昙越用自己那尊筑基化身为渠道,将你识海中无法容纳的剑气全都引到了玉璧之中,不然,他也消解不了这许多剑气。你还是要陷入那种不死不活的状态,直到下一个容器过来,却也不好说能不能成功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三次倾泻剑气,未必能和第一次、第二次一样顺畅。” “你现在虽然能背负起东华剑,但还不能拔剑,东华剑对你来说,没有什么用处,只是修道的桥梁。行走玄门之中,总是难免争斗,这玉璧藏了东华剑气,危难时是极好的护身法宝,闲了也能辅佐你修炼之用。我若是你,就好好地收藏起来,这几个月你也看到了,别说凡人命如蝼蚁,就是在修士之中,争斗还不是一样说来就来?”王盼盼哼了一声,“不然,下次,若你是张师兄,遇到了王师兄,你还只指望着我来救你么?” 她说的是万熊门一行人,因王师兄被血线金虫入脑,杀害了一行同门弟子的事,阮慈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再想到谢燕还高峰独斗两大元婴修士,只是一掌,便将一个修行多年的元婴修士打死,知道王盼盼说得不错,修真界只有比凡间更加险恶,连忙将灵华玉璧紧紧捏住,找了根丝线挂在颈间,“好罢,这聘礼我收了,做他的娘子就做他的娘子,横竖……杀夫的娘子,世上也有不少。” “你怎么脑子里总是不想好事。”王盼盼啼笑皆非道,“按理这话也不该我来说,但你这脑子,有时清醒有时糊涂,这会儿真和没长了一样。燕山魔主是谢燕还的姘头,玄魄门是他的老对头,你老想着杀瞿昙越做什么?这不也和你那两个哥哥姐姐一样,正是帮着你的好人手么?难道你还真想被魔主捉去,练成傀儡,浑浑噩噩地等着谢燕还回来取剑?” 在阮慈心里,谢燕还救了她,又借给她东华剑,对她也是极好,两人自然是站在一起的,爱屋及乌,她总以为谢燕还的亲友和她也天然亲近,被王盼盼一语点醒,这才悚然而惊,暗道,“不错,谢姐姐气魄极大,并不在乎东华剑在谁手中,甚至也许还希望我的本领大些,取回东华剑的时候,能给她一点障碍,这才好玩。但这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也这般想,若想要确保谢姐姐回来的时候能取到东华剑,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我关起来,修行些只能长寿,却无威能的道法。这样不论是谢姐姐回来,还是其他的剑种托世转生,都能轻而易举地从我手中取走东华剑。” 她和谢燕还相处时间不久,但不知怎么,却是认定了谢燕还心里,一定觉得什么事都是多些波折、多些险要才有意趣。心中也颇羡慕谢燕还的洒脱倜傥,只是她如今处境和谢燕还大不一样,只能处处小心。 王盼盼见她点头不语,放缓语气道,“以后你就明白了,一个个都是修行千年、万年的老妖怪,便是两相喜欢,也不就是全盘为对方打算了,更何况谁又会把心底的盘算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谢燕还便很明白魔主心里在想什么么?我看也未必,他们之间的事只有自己清楚,外人确实都说,谢燕还是受魔主引诱,这才破门而出,叛离正道,可你要真把魔主当姐夫看待,嘿嘿,那就是找死。” 阮慈道,“也对,旁人看我和瞿昙越已成亲了,也许还当我们有多亲近呢,谁知道我们说过的话都没超过十句。” 王盼盼喵喵笑道,“这就对了,修真界的事,不可用常理揣度,瞿昙越可以娶一百多个夫人,你也可以娶一百多个夫君呀,到时候谢燕还回来取剑,你叫一百多个俊男美女出来抵挡,岂不是也好玩得紧。” “我才不要。”阮慈把玩着胸前玉璧,又道,“那谢姐姐到底是男是女?还有,秀奴、丽奴是血线金虫,这虫子很厉害么,玄魄门有什么功法?万熊门、凌霄门、玉溪派、盘仙门还有云空门,都是几品门派?” 说话间,阮慈已在王盼盼指点之下,将那几个晕倒的凡人运出地下洞府,否则,他们走不出秀丽设下的迷阵,要活生生渴死饿死在洞府内。王盼盼让阮慈带上瞿昙越留下的白衫,说那也是上好的法器,可以变幻成阮慈合用的大小,两人边走边说,阮慈时不时挥舞一下手中的东华剑,这柄剑她如今已经可以轻易拿动,也是不轻不重,挂在身上很是熨帖,但依旧拔不出鞘。 “血线金虫是玄魄门豢养的三十六奇虫之一,你也瞧见了,此虫聚合如意,聚在一起是能说能笑的灵宠,分开了便是一只一只的小虫,爬过哪里都留下一道血线,血线金虫无物不噬,妙用无穷,可以钻进修士或是常人体内,一旦被虫钻入之后,便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受到金虫蛊惑,那秀奴、丽奴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可暗地里影响修士的心智,便如同脑海中多了一个心声,反复诵念。如果自己心意不坚,就和那王师兄一样,不知不觉,思想偏激,以至于犯下大错。金虫收声,不再说话之后,他醒悟过来,都还当是自己误入歧途,羞愤自尽,至死也不知道是有人暗中害他。” “此虫可分可聚,躯体坚牢,为数又多,只要被跑出去一只,不过十数年时间,照旧可以繁衍出来,其神未散,一切还和往常一样,几乎是杀之不死。可以说是玄魄门手中的一大法宝,还好天有定数,虫群规模有其极限在,否则,玄魄门非得成为天下众宗门的眼中钉不可。”王盼盼曲着手指道,“丽华秀玉色、清歌遏流云,玄魄门一共也就只有这十只虫魂,其本体还在中央洲休眠,瞿昙越携在身边的无非是虫子虫孙而已。你还担心秀奴被你杀死?哼,秀丽二虫为了寻你,不知在南株洲找了多少宿主,你杀了他那些小虫,转眼又从附近爬出来一个,若是这么轻易就杀死一只,凭什么做玄魄门的招牌呢?” 这千奇百怪的法宝、异虫、神通,听得阮慈目眩神迷,叹道,“不愧是魔门,手段隐蔽阴险,全都是不知不觉将心智迷惑,和域外天魔真是一个路数。” “若非如此,玄魄门又怎能在中央洲立足,”王盼盼道,“有许多事情,我是随在主人身边才知道的,一般的修士,能知道血线金虫这四个字,便了不起得很了。至于你说的其余那几个门派,云空门是南株洲盛宗,洞天真人也有两三个,才能有刘寅那样的天才弟子,柳寄子他们所在的三宗,三个门派一起供奉一位洞天真人,一共才执掌了六国之地,不能独掌一国,只能算是茂宗。柳寄子在他那个凌霄门,应当也算是大有前途,可在云空门里,便很普通了。” 那蟾光宗,门中无有洞天,有一位元婴大圆满真人,分等还要在茂宗之下,万熊门那样连元婴都没有的,更是等而下之,不必提了。还有许多筑基修士拉扯起的宗门,传承浅薄、形制粗陋。王盼盼连谈论的兴趣都没有,说道,“那都是些散修宗门,成不了气候,和你我也没什么关系,便是你愿意拜师过去,他们也不敢收徒,这天大的因果,招来的东西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阮慈经过这连番变故,已非昔日懵懂无知的少女,闻言也是叹道,“盼盼,这陈国我们还住得下去么?我想着,有动静的应当不止蟾光宗和玄魄门吧?天下间的奇物,应当也不止血线金虫一种。” “你总算是醒过来了。”王盼盼颇是开心,蹲在阮慈身上左顾右盼,“何止陈国?如今这整个南株洲都是暗潮涌动,你要跑,那是跑不掉的,但他们要找到你,也并非易事。” 阮慈很不乐观,“瞿昙越和秀奴、丽奴都见过我,他们定有很多办法把我的容貌传递给手下,玄魄门行事又如此隐秘,想要逃开他们的耳目,只怕很难。” “这你就又有所不知了,”王盼盼翘起尾巴,神气地道,“东华剑可以镇压气运,你当是说假的么?他们见过你又如何,东华剑使的容貌是描摹不下来的。” 在阮慈看来,其实描摹不下来也是一种破绽,她有许多办法可以破解,比如从今日起,每个进出城门的人都要画像,画不出的就重点观察云云。只是不想和王盼盼顶嘴,所以忍着没说,王盼盼倒是看出来了,解释道,“这就和察觉不到剑意的普通修士可以随意摆弄你,我却要避开一样,都是知见障的一种,只有知道你身份的人不能描摹你,其余人没这个讲究。” 这知见障是什么,阮慈也极想知道,王盼盼被问得叹了口气,道,“这些都是你的师父该教你的东西。不拜师入门,也学不得上乘功法,你的肉身经过东华剑意上万次的磨练,又被血线金虫熬煮了几个月,不到一年功夫,便走完了别人十几年的路,又将东华剑炼化,此时炼体已近大成,是该拜入道门了。” 她们两人边说边走,已走出了百余里路,阮慈在山间纵跃,足尖一点,几乎便可跳入云间,一口气提着,能在空中翱翔一盏茶功夫才慢慢落下来。如此的轻身功夫,已堪绝顶,但在她却是自然而然,没有什么内劲身法。王盼盼立在她肩头,俯视着阮慈足下秀丽青翠的陈国山水,尾巴尖打着卷儿,傲然道,“三年后中央洲天舟靠岸,盛宗云集,茂宗千百,全是为你而来。南株洲因你而得了这一场盛事,也算是为谢燕还偿还七百年前的因果。” “你也看到了,这超脱之路,步步艰险,第一步拜师,便要筛下去不知多少人。譬如那个柳寄子,我看他就很好,资质不错,说话也好听,只可惜拜入茂宗,底蕴永远就少了盛宗弟子几分,修道路上,一步慢步步慢,他要有大成就是很难的。便是拜入盛宗,中央洲陆和其余洲陆又大不相同,此次天舟收徒,南株洲有见识的修道种子,自然是千方百计想要拜入高门,唯恐不入盛宗的眼,你就不一样了,琅嬛周天除了寥寥几家世宗之外,你想拜哪家便拜哪家,无有不应的,阮慈,你可想好了,要拜入怎样的宗门?” 阮慈沉吟道,“说是谁家都收,但我看,拜入寻常宗门,身份若是泄漏,最终还是要被转送给盛宗。” 王盼盼不禁喵了一声,笑道,“有几分滋味了,不错,盛宗、茂宗、恩宗、平宗,层层都有庇佑关系,你拜入小宗,最终还是要被当成礼物转呈上去,只是对小宗而言,便是如蟾光宗那样,最终要把你转交给云空门,只要和你沾染了关系,也能从你身上得到无穷的好处。不过对你来说,这也意味着无穷的麻烦和争斗,玄魄门从万熊门手中抢到了你,可若是在瞿昙越本尊接到你之前被别人发现,他们一样要尽起精兵前来争夺。你要是怕麻烦,那拜入盛宗自然也是好的。——比如,去玄魄门做少夫人,不就很好么?” “还是算了罢,魔门手段最是隐秘,如果不知不觉间,也在我体内放个什么血线金虫,在我心底不断念着什么三从四德,或是什么瞿昙越的好,让我为瞿昙越如痴如狂,做玄魄门的打手,那我可不愿意。” 阮慈嘀嘀咕咕,听得王盼盼笑个不住,“你有东华剑在身,血线金虫爬来一只,便被剑意杀死一只,才不敢来招惹你呢。不过,你说得也对,魔门功法古古怪怪的,和东华剑不合,你不去也罢了,瞿昙越和你都成亲了,自然会助你,再拜入玄魄门其实很浪费。” 她沉吟道,“你的师门,也确实难挑,燕山那里是去不得的,得躲着走,被找到就糟糕了。其余什么无垢宗、流明殿、归一门那些,谁知道有没有暗藏着剑种,上次被你一剑杀了,早就怀恨在心。” “若是你拜入这样的门派,他们养你几百年,等精心培养的剑种成长起来,再来个杀人夺剑。那对你来说确实麻烦,而且你不能感应道韵,非得借东华剑才能汲取灵气修道,这一点瞒不了人,也没法隐瞒身份,锦衣夜行。” 阮慈对各宗门一无所知,只能由王盼盼绸缪,王盼盼寻思了良久,叹道,“依我看,唯有一家宗门是最合适的,只可惜,也不知这一次中央洲的天舟上,有没有他们家的人。” “是哪家?”阮慈不禁好奇之心大起,“不是说人人都想收我为徒么?怎么就他家例外?” “上清门。”王盼盼说道,“中央洲陆擎天三柱中的一柱,门中洞天辈出,元婴云集,乃是盛宗中的盛宗,也是谢燕还原本的师门。”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今天不送了,明天进v,更新3章,然后会玩一下jj的新功能,发起抽奖任务,抽50000晋江币,只要是100%订阅率都可以参加,中奖人数限定为100人。初步是这么打算的,应该可以实现吧,之前没玩过,不太清楚,如果好玩的话,那么肯定是会经常玩的~ 按说入v都是应该求一下订阅的,不过写了这么多本,都催疲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开始就很喜欢给大家发红包,主要是因为我本身霸王惯了,看到留言的读者总觉得很感动。反正对现在的我来说,订阅的收入当然也是好的,但是刺激不是特别足了,留言和讨论也是很大的鼓励。而我写之前其实也不清楚我这种题材的修仙在jj会有多少订阅,反正是自己想写的,也做好准备不会比别的文赚钱,因为这种大视角修仙卖版权难度会高一些。所以不管订阅多仆街我也都无所谓了,肯定会好好写完。但是我想,对于喜欢这种视角的读者来说,正版订阅是很有必要的,你喜欢,就用订阅来支持,如果这本有一定的成绩,那么类似的题材也许就可能会越来越多。 反正说了这么多,核心点也还是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啦。另外,写到18章,本文气质差不多也出来了,不是恋爱主线,视角比较大,但有感情戏,后续也会有一些他人视角的描写,会有很多配角,作者不接受因为这些说‘水’的评论,如果这些都ok的话,那我们明天中午见!我要去吃午饭了,今天中午吃辣椒炒墨鱼!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感谢在2020-07-08 12:07:00~2020-07-09 12:0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真、掉伞天、煮酒的丫头、啦啦啦、狐狸没有尾、祖先保佑退休金、清檐、多大的小可爱、我养你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choes 40瓶;pink、浮云半书 10瓶;小九 7瓶;晋·葛朗台·江、sidewalker 5瓶;clair 2瓶;柚梧、丰丰、真菌、成碧、yzac、18205385、spadez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舟靠岸 三年后 “天舟, 天舟靠岸啦!” 一声长呼,不知从何处响起,惹得街面众人都往天边看去, “四个月了, 总算靠到了岸边么!” “从听说天舟上路到如今,不过三年了,这就到了!”街边一位老者捻须长叹,“虽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这一次天舟之上豪门云集……唉,南株洲从此怕是要多事了。” “看来是真靠岸了, 看, 那些下宗别院的修士, 已迎了上去。” 众人议论纷纷, 都是抬头看向城边极远处的青空,这坛城其实并不在南株洲海边, 而是位于南侧腹地之中, 只因此处是环绕南株洲天然大阵最薄弱的一点, 由古至今都是别洲舟马穿行整顿的码头, 在一片群山之上, 悬浮着犹如酒坛一般头小肚大的山体,天舟靠岸时,便可在坛口停驻, 南株洲本土的修士则在坛身层层叠叠的楼阁街道中迎客。不过, 南株洲和中央洲陆距离遥远,往来不多, 平日里多是和南兖洲、南连洲有些商船往来, 来回一趟, 最少也要十余年功夫。像是中央洲的天舟,从中央洲过来也只走了三年,这样的大事,坛城中的修士一辈子最多也就只能看见一次。 四个月前起,天边便隐隐可以看见一只巨龟,遮天蔽日,将坛城的日光抵挡得严严实实,只是巨龟身形波动,时隐时现,又仿佛只是海市蜃楼。商船往来从中穿行,也没有任何阻碍。似乎在极远处,又似乎已经临近坛城上空。不数日,南株洲云空门、梦麟坊等盛宗,便有修士出面,将坛城管制起来,不许商船靠岸,更勒令众商家不得随意飞行,令众人经营十分不便。 “从中央洲陆过来,若是在海面航行,只一趟便要一百多年,期间遇到的艰险,便是元婴修士也不能轻易应对。我们琅嬛周天各洲陆之间阻隔重重,不仅有波涛汹涌的天星海,还有时隐时现,犹如迷障的破碎空间卫护。为了便于行走,中央洲陆集众修之力,打造了三艘天舟,穿行于虚实之间,从中央洲陆出发,即使是到南株洲也只需要三年。” 有些见过世面的商行管事,借机教导伙计,叹道,“你们是年岁浅了,不知道几千年前,各洲修士见到这天舟虚影时,心中是怎样的感受。这巨龟一旦在天边出现,便说明它已经到了南株洲大阵防护最薄弱的地方,这是它将来的虚影,一旦现身,因果便立,三四个月之后,一定在此处化虚为实,这期间任何攻击都无法伤到天舟,反而会加速助它定位因果,在此处化现。” “嘿嘿,你们想想,这么一个庞然巨物,在城上现身,谁知道里头都装了多少如狼似虎的修士,你明知四个月后便是宗门倾覆的命运,却也不得不看这它一点点从虚空中凝化出来。这样的折磨,甚至比当时就死了还可怕,不知多少宗门,天舟虚影一现,便是斗志尽失,压根就无需中央洲的修士动手,门人便已逃散大半。” “那时是为了争抢什么?”他身边的伙计最高也只是筑基期修为,闻言都是好奇请教,“听说这天舟一动,灵石巨万,平时中央洲的商队做生意也是开船队的,怕不是只有出了大事,才动用天舟?” “抢什么?自然都是些极为重要的东西了。”管事冷笑一声,“天下间能值得天舟出动的宝物本来也没有多少,巧了,几千年前那一遭,也是为了今日中央洲想要的东华剑。”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只盼着中央洲的人这一次也能得偿所愿罢,不然,南株洲的大伙儿,只怕就要遭殃啦……” 说话间,龟尾最后一丝荧光一闪,彻底凝实,那巨龟昂天嘶鸣了一声,轰然长音,在天边激起阵阵波纹,坛城上空也随之扫过一阵巨风,不少修士都被卷了起来,往后跌去,管事却是早有准备,祭起一枚铜环,他心地善良,除了伙计之外,也护住了身边许多行人。众人都是称谢不迭,也有些行人好奇道,“老掌柜的,您是行家,这天舟看着是够威风的了,可究其身形,最多也就装个数千人罢——若说它体内没有机关构造,我是不信的。此次中央洲是过来收徒的,倒也罢了,若是征伐各地,这么几千人怎么够呢?” “你就睁大眼睛看好了罢。”老掌柜的却不着急,抚须只是一笑,众人知道他在卖关子,却也只能捺下性子,仰首上望,不敢飞掠起身,唯恐冒犯了中央洲的威风,转头便有不测之祸临身。 那巨龟四个月来不曾动弹,此时终于到得实处,心情似也欢悦,仰首嘶鸣了三声,四肢划动,悠然如行水一般,在坛城上空周游了一圈,这才在坛口落定,将坛口把牢了,做了个奋力鼓劲的动作,那色做黑黄、花纹玄奥的背甲之上,亮光闪烁,古朴花纹依次亮起,越闪越快,仿佛一副画卷原本隐于背甲之中,此时被人慢慢从背甲上揭了下来,灵光闪烁之间,隐约可以看到正是一副山水长卷,其中墨染山河、水铺日月,更有奇花异草、珍禽猛兽,这画卷从龟壳上漂浮起来,越变越大,轰然一声灵光破碎,坛城上方空间波动不休,现出了一个灵光盎然的洞口,细看之下,能看出层层裂痕,仿佛洞口两侧,联通的并非是同一个世界。 “洞天小世界!”坛城中不止一个人叫了起来,“这天舟竟炼化了一座洞天小世界!” “不错,中央洲陆豪富至此,竟将三座洞天小世界炼化在了三部天舟之中,更有能耐,可让天舟载着它遨游四海,借因为果,穿行虚空。”老掌柜捻须长叹了一声,“这就是天舟!这就是中央洲陆!” 南株洲众修士俱都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在中央洲陆跟前,都有些自惭形秽,却又不愿赞叹他洲,只能讷讷不成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凝重。 不过好在也过不得一盏茶功夫,那洞口便扭曲变大,一行装束极是熟悉的人,出现在了空中,都是身穿暗黄服饰,扎了绑腿,身后背了货柜,手中摇着彩旗,坛城上下一阵骚动,“商队!商队出来了!” “那不是我们商行的旗子么!” 对坛城众人来说,即使中央洲陆再是势大财雄,也一样是要做生意的,当下各自都忙乱了起来,或是清扫店铺,或是盘点账目,早忘了赞叹天舟。坛城口,那商队源源不绝地出了一日有多,上万个货郎从中出来,或是就在坛城交易,或是身化流光,投向远处。这坛城上下也没有走了生意的叹息,坛城平日最多也就几千个商人,这么多行商,早已超出了他们的容纳极限。 如此忙乱了数日,各方面才堪堪安顿下来,老掌柜的带着伙计,低买高抛,忙得不亦乐乎,只觉得今年一年便可挣够了一甲子的钱,虽然忙乱,却也是心满意足,这一日晨起,偷得少许空闲,在顶楼坐了,斟了一壶灵茶来,还未入口,只听得坛口传来一声梵唱,他手一抖,“这是……忘忧寺的大和尚来了?” 他站起身眺望远处,果然见到那洞口处走出了几个缁衣僧人,俱都是芒鞋锡杖,在洞口梵唱作别,各自投往远处,倒不如那商队出来时那般引人注目。老掌柜的却是神情凝重,喃喃道,“怎么连他们也卷进来了,千多年前那次,忘忧寺关闭山门,可没有一点掺和的意思。” 从忘忧寺开始,各盛宗人马逐渐出现,也有煊煊赫赫、威势震天的,也有悄无声息,现身即走的。老掌柜的忙于生意,也不能一一看过,只是心中多少有些留意,暗想道,“已经两天了,那些茂宗的人还没出来,难道盛宗修士还未走完么?这一次来了这么多人?” 到了第二天下午,坛城口又传来靡靡乐音,只见得许多容貌娇美的仙子天人,俱都打扮得富丽风流,簇拥一架白玉乘舆从洞口出来,那乘舆四周轻纱飘拂,只能隐约见到一位白衣公子端坐其中,白纱飘拂中,偶然可见他肌肤如瓷、风神如玉,却又是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在这众美人的簇拥之下,依旧是神色冷漠、禅定如竹。许多仰首瞧热闹的生意人,分明没看到他的正脸,只偶然瞧见一丝轮廓,却也都纷纷露出痴迷之色。 “玄魄门的越公子!”老掌柜心头一紧,“他带了多少奇虫过来?血线金虫必定是带来了的,此虫现身……唉,越公子这一来,若未达目的,怕是南株洲真要生灵涂炭了。” 便是早知道青剑在南株洲现身,南株洲难免一劫,但见到这些天之骄子一个接一个现身此地,老掌柜依旧心惊肉跳,仰首望着天空,久久不能回神,只见越公子的车驾才走了不远,一道旋风从洞口卷出,刹那间,坛城上空便忽然为之一暗,黑气遮天蔽日,鬼哭啾啾之声笼罩坛城,一只巨手从黑气之中凝出,往越公子一把抓下。黑气之中,有一道狂妄恣豪的声音长笑道,“越郯,你少给我装模作样的!” 越公子犹如不闻,黑手落下时,车驾人马一阵扭曲,令他抓了个空,手指松开时,车驾依旧前行,可那些高髻云鬓的仙子、垂鬟风流的天人,却都被黑手抓灭,只有华服依旧在空中飞舞扭动,扛着乘舆往前飞去,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黑气卷涌,在空中现出了一位长眉武将,他生得俊朗,身形高大,猿臂蜂腰,望之卓然不群,眉眼间却有一股豪横蛮狞之气,望着逐渐远去的白玉乘舆笑道,“哼,真是个胆小鬼。” “太史宜前辈,还请安分些。” 洞口中又钻出一名女修,张口斥道,“这里可不是你们燕只山,贸易重地,别干扰了交通。” 太史宜瞥她一眼,失笑道,“区区一个金丹小辈,也敢和我这么说话?这不是燕只山,难道就是上清门了?” 说话间,那只黑手无声无息,已出现在女修头顶,向她抓下。那女修似乎毫无所觉,不闪不避,腰间一块玉佩发出淡白色荧光,却是将黑手抵住。太史宜神色一动,咦了一声,喝道,“你这是什么宝物?你是谁?” “上清门徐少微,见过令主。” 徐少微生得极是美貌,容色与谢燕还不相上下,只是谢燕还大气阔朗,徐少微却是秀丽婉转,隐隐有些狡猾与娇纵,她似是拿住了太史宜的痛处,举手行了个礼,笑道,“这是谢师姐从前送给我的小玩意儿,让令主见笑了。” 太史宜面上失了几分豪气,哼道,“原来你便是主母最欢喜的那个师妹,好,今日看在主母面上,我不杀你,可你也别太得意了,惹了我的脾气,就算我不杀你,但也有得是办法收拾你。” 说着,回身化作黑光,声势浩大地往北边去了,隐隐还有余声传来,“再说了,老子和越郯为难,有你什么事?你可别是被他迷了眼罢?上清门也是一代不如一代,都是些什么东西……” 徐少微在洞口边站着,妙目流转,闻言也只是嫣然一笑,并不生气,洞口又走出几个修士,有男有女,均是神仙一般人物,隐隐以一青衣男修为主,那青衣修士生得温文尔雅,一望便知道是处处妥帖之辈,对徐少微满脸无奈中又透出一丝疼爱,叹道,“少微,你又惹事了。” 徐少微道,“我哪里惹事了?二师兄,燕山魔主素来胆大妄为,太史宜又是他手下第一个不怕事的令主,他若真寻到剑使,又将她一剑杀了,岂不是捅下天大的漏子?我特意把谢孽昔日送我的玉佩戴上,又引他出手,便是要和他结下这么一丝因果,二师兄,我和你们分开走,缀在他身后,一路捎带手也收几个弟子,若是他找到剑使,我再叫你们过来。” 她说话时神采飞扬,满面得色,二师兄摇头道,“唉,你总是这般任性,若被你小叔叔知道了,回门要受罚的。” 话虽如此,却也没有拦着徐少微的意思,徐少微嬉笑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随太史宜投向北方。二师兄微微摇了摇头,余下四五个修士道,“师兄,我们如何行止?” 二师兄道,“你们便随意去些地方,看了有什么合眼缘的孩子,收来了也好,若没有,也就罢了,我们上清门还犯不着到南株洲来抢什么修道种子。” 众人都笑道,“知道了。” 说着,各自投向远处,大师兄左右一看,合身落入坛身内部,自有几名管事走去,老掌柜看了,暗暗也是点头,“上清门在南株洲自然也有自己的势力,像他们这样的擎天巨柱,再寻常不过。陈均作为上清门这一代的二师兄,也要过问过问生意。” 他之前心里默算,燕山和上清门没人出来,总觉得就还不算齐全,此时上清门的人出来了,便知道盛宗至此全都出来了,大约再过个半日,茂宗才敢现身。不由叹道,“光是盛宗,便来了这许多,茂宗那还了得?南株洲的山河,怕是要被篦过一遍,哪怕有一丝异常,都逃不过这许多修士的眼目呢。” “他们各投四方,寻找剑使,想来都是卜算后的结果,只是东华剑镇定气运,卜算结果只怕也是异常模糊,就不知,这剑使到底藏身何处,又会被哪家宗门得到,只怕一个不巧,便会闹得血流成河,引来极大的事端……” 他捻着胡须,沉吟了半晌,这才吩咐身边伙计,道,“小慈,你去把猫喂了,再把账捧来我算算,多事之秋,生意上的事,更要慎重了。” 身做货郎打扮的小慈本来眨巴着眼,好奇地听着掌柜的喃喃自语,此时轻巧地应了一声,转身噔噔噔跑下楼,喂猫去了。 ※※※※※※※※※※※※※※※※※※※※ 入v第一章 太白剑宗 “徐少微居然来了。” 王盼盼蜷在正气商行的账房里睡大觉, 却完全没错过上清门现身的那场好戏,甚至比阮慈看得更加清楚,阮慈在众人眼中是个炼气期的小伙计, 连天眼都开不了的, 只看清楚了太史宜两次出手,要不是老掌柜的喃喃自语,她连越公子也到了都不知道。 “这个徐少微就是个混世魔王,有她在保管什么事都办不成, 上清门把她遣过来,却只派了陈均压阵, 看来和我想得一样, 并不怎么愿意掺和到这个摊子里来。” 王盼盼一边舔手, 一边老气横秋地点评着上清门的局势, 阮慈剁了刚送到的鲜鱼鲜虾,又加了几丝灵草, 拌成一碗猫饭送到账房里, 王盼盼叫阮慈手里捧着碗, 埋头大吃大喝了一顿, 又要阮慈把它抱起来顺毛, 阮慈抱着猫在高高的门槛上坐了,一边顺毛一边和它嘀嘀咕咕地说小话,旁人瞧着倒都觉得好玩可爱, 三年过去, 阮慈只又长高了一点儿,有了点少年的样子, 但看着却还是满脸稚气, 要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 王盼盼说这是因为她的身体经过东华剑淬炼之后,不再是凡人体魄,所以长得要慢。 “我听老掌柜的说,那陈均是上清门这一代的二师兄——掌柜还说,太史宜修为奇高,就算在元婴期修士中也是高手,比徐少微足足高了一个大境界,可以轻易将她格毙掌下,不过太史宜说,徐少微是主母最喜欢的师妹,所以不便伤她。两人这才没有打起来,不然的话,陈均是一定要出手的,中央洲两个大门派,要在坛城上空打起来的话,光是交手余波都能让这里空间碎裂,寸草不生,整个坛城毁于一旦。” “太史宜的确是魔主很看重的手下,燕山十八令主,他持的是法藏令,此令虽非燕山第一令,但却是魔主昔年执掌的第一部天魔令。”王盼盼哼了一声,“徐少微打是打不过他的,但要说太史宜能随意杀了她,那就是瞧不起人了。她身上有替命金铃,这是徐家老祖赐下的灵宝,太史宜轻易杀不了她——而且也未必就一定要杀她,嘴上说得凶而已,徐少微一向仰慕谢燕还,谁知道这次跟他过去,是想做什么呢?她对陈均说是为了监视太史宜,不让他杀了你,那也许只是说说而已。若是见了你,把你捆起来交给太史宜,又干脆让太史宜把你杀了,那也全由得她,陈均松松垮垮的,一看就不想多管。” 老掌柜的喜欢学舌说书,阮慈自己看不清楚,但从他那里也将坛口的事情都听得分明,闻言点头道,“别的高手都是各有方位落去,想来都是卜算过的,只有上清门,未曾卜算,随意找了方位,陈均又说‘上清门不必和南株洲争抢修道种子’,看起来他们并不是真想收我入门,只是凑凑热闹而已。” “可不就是如此?你瞧玄魄门,来了越公子,燕山也来了太史宜,其余各盛宗来的不是年老耆宿,就是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上清门只来了年轻一代的二师兄,还带了和谢燕还关系最好的徐少微,掌门一系完全避嫌,便是你原本想拜入山门,此刻也要掂量掂量了。” 王盼盼伸了个懒腰,冷笑道,“像上清门这样的上古高门,繁衍至今,门内也是派系重重,人事复杂得很。有些人想收东华剑入门,但有些人却是未必,甚至也许还想让东华剑种全数夭折,让谢燕还的罪孽更深重一分,他好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阮慈从玄魄门手里脱身之后,又用了半年的时间,将东华剑炼化得大小如意,王盼盼便带她往坛城过来,随意迷惑了一支商队,让老掌柜养了一只猫,又收留了一个小伙计。她在街面上混了两年,早已不是最开始那对修仙界一无所知的小女孩,深知仙门各派之间的斗争只有比凡间更加激烈,更加诡计多端。也更是明白了东华剑的份量——这两年间,南株洲大门小派都是动作频频,阮慈旁听客人聊天,也听说了不少逸事,各派如今对宋国乃至周边各国的梳理,也是又频又密,现在中央洲陆的门派来了,盛宗修士也许不用做这些苦活,但等茂宗修士们出来了,这几国恐怕是又要过一遍筛子了。 之前王盼盼让她拜入上清门,阮慈不置可否,这两年来倒是渐渐知道确实该拜入盛宗——她在坛城混了两年,和伙计们关系不错,众人也多是炼气还体的修为,彼此自然打听功法。可两年来,不仅阮慈,便是她认识的伙计,除了从掌柜手里恩蒙惠赐,得到几本不错的功法传授之外,不论是买卖交易还是野路子,根本没有遇到过什么合适的功法,便是连质量中平的都没有,能找到的都是粗劣不堪的大路货。 千俢万修,功法第一,就比如说阮慈,她炼体学的是王盼盼给的一套拳法,后来偶尔也练练在刘寅内景天地看到的那路身法,两套功法都是上品,所以她才修炼了几个月,便可以和万熊门已筑基的王师兄一样,在空中停留一盏茶功夫,如大鸟一般滑翔。王盼盼带着阮慈一路从陈国到坛城,也让她试着狩猎异兽,阮慈可以轻松击毙炼气巅峰的妖兽,就是在筑基期妖兽面前也有周旋余地,只是她不爱荤腥,不喜见血,而且以貌取兽,遇到长相可爱的妖兽就不愿出手,只愿意击杀一些丑陋可憎的妖物。 未筑基已有如此修为,若是她和王师兄对打,即使跨越了一个大境界,胜负仍是不好说的。这除了她身体经受过剑意淬炼之外,也有功法的原因。王师兄修炼的功法,稀松平常,人体内的潜能发挥不了一成二成,只是盲目追求境界,他和张师兄对筑基时所谓‘无漏金身’津津乐道,仿佛是很值得追求的境界,实则这对盛宗、茂宗弟子来说,是最自然的要求。无漏金身便是周身经脉贯通混元,一口灵气入体,搬运周天之后,可以完完整整地再呼出来,不会经由经脉散逸体外,阮慈受过剑气炼体之后,甚至无需筑基,早就达到了这个境界。她虽然在炼体境界,但根基深厚,功法上乘,对潜能的挖掘比王师兄更好,王师兄空有境界,但不如阮慈能抗能打,在不动用灵华玉璧的情况下,都未必能打得过她。 尝过了好功法的甜头,自然不愿拜入低门,更何况阮慈要走器修路子,这样的杂修功法更难寻觅,寻她的宗门虽多,但她只能在中央洲宗门中择一而入。原本王盼盼是看好了上清门,“上清门的剑种便是谢燕还,谢燕还叛门不过也就三千多年光景,她走后门内还乱了一阵子,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也来不及寻到别的剑种,你那一剑杀的人里,应该没有上清门的。若是你入了门,应当不会有什么位高权重的大修士对你虎视眈眈,随时随地要揪住你的错处,为他那惨死的剑种弟子报仇。” 既然已是师徒,便要承继因果,当日云巅那一剑,确实是阮慈之手挥出,人算不算她杀的,这就要看怎么想了。不过阮慈和王盼盼看得倒是一般——杀徒之仇记在她身上总比记在谢燕还身上好些。谢燕还如果真能从天外回来,以她那时的修为,要向她寻仇犹如痴人说梦。 “再者,叛门者死,谢燕还既然从上清门叛离,那便是上清门的大仇家,他们自然倾力培养你,至少你不用担心被随手杀了,又或是和养猪一样养起来,等着下一代剑种的成长。” 这几年来,王盼盼对她也算是尽心尽力,阮慈挑三拣四,这个不想杀,那个不想杀,这个不爱吃,那个也不爱吃,虽然多次被王盼盼骂得狗血淋头,但骂完了王盼盼终究还是顺着她,只是有一点不太好,王盼盼不爱说谢燕还的事,这几年下来,甚至没有告诉过阮慈谢燕还到底是男是女。阮慈虽然非常好奇谢燕还为什么叛出上清门,魔主又是怎么引诱她的,但还是没有多问,而是叹道,“若是真能拜入上清门,自然是好的,只怕这一次上清门来的弟子,个个都是徐少微那样的人。” 徐少微和谢燕还关系极好,谢燕还叛门而出,她身上还带着谢燕还给的护身法宝,虽然借口是要在太史宜面前护身,但怎么看都不值得信任,王盼盼道,“不错,上清门内也不是人人都能拜的,这一次收徒,掌门一系一个人没来,身后背景唯独提得上的就是陈均和徐少微,你拜入上清门,一定是陈均照看你,可他要是照看不周,又或者被太史宜缠上,自顾不暇呢?把你托给徐少微,那可就有说法了。” 阮慈和她谈得烦躁起来,怒道,“干脆走出去随便拜个师父算了,反正我也不能修道,随便给我个器修功法,爱怎么修就怎么修,不给我拉倒。” 她站起身就想走,王盼盼忙道,“你慢点儿——这么做于你确实无所谓,反正哪个门派都会精心待你,可为了争抢你一定会死很多人的,修道人也罢了,凡人有什么过错呢?你自己被关了七百年,没破阵以前,连雨都不知道是什么,甚至连自己被关着都不知道,你明白这是什么滋味。” 她不愧自小看着阮慈长大,这句话说到了阮慈心底,她想道,“不错,这样争来抢去,最后我一定也会落在中央洲的宗门手里,他们在这里打架,伤的都是南株洲的百姓。南株洲诸宗那么起劲地找我,也许就是想在中央洲天舟压境之前把我找到,尽快地送走,免得纷争在南株洲上爆发,南株洲吃最多的亏,却只能得到最少的好处。” “老掌柜的也说,越公子此来一定带了血线金虫,血线金虫要寄宿在凡人体内,凡人根本无法抵挡,只有筑基修士,修得‘无漏金身’,方能避免侵袭。若是他和人争斗起来,又或是为了寻我,放出金虫把一国内所有凡人都侵袭了,那……” 想到那样的景象,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握住胸前玉璧,怔怔地想道,“老掌柜的说,如果越公子不能如愿,南株洲恐怕要生灵涂炭,这话真是再不假的,三年前,秀奴和丽奴已经现身,在陈国肯定有许多宿主,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们也不至于到坛城落脚,三年时间,他们的虫群该扩张到什么地步呢?” 王盼盼本意是带她在市井间潜藏三年,但因为血线金虫的缘故,才改为藏身坛城,这里都是修行人,虽然修得无漏金身的不是多数,但终究有许多办法来辨别虫迹,要比凡间好得多了。 虽然都说女子心软,但阮慈的心早被那千万次的剑意穿心给磨得硬了,那些高来高去的修道人,死上多少个她半点都没有所谓,只是还有些怜惜南株洲的平民百姓,又记挂着不知逃往何处的阮容和阮谦:“我若悄悄地拜了中央洲的盛宗,动静将会降到最小,南株洲也就能太平一些,容姐、谦哥资质非常,若有缘法,能拜入南株洲盛宗,那是最好,不然的话,拜个茂宗、平宗,也还不错。他们现下修为低微,若是南株洲又乱了起来,可不知要多经历几番的波折。” 她在坛城两载,多亏了老掌柜的爱讲古,已知道不少修仙界的典故,其实陈均说得并没有错,上清门犯不着来南株洲抢修道种子,上古盛宗多数都有自己的洞天世界,有些洞天灵气极盛,在其中繁衍的凡人个个根基厚实,他们这些盛宗,要好根基的弟子实在再容易不过,就算根基不厚,也有许多灵丹妙药能补全根底,几乎是任其择选,再没有收不了的弟子。 但越是这样的门派,收徒反而越是稀少,没有一定之规,全靠虚无缥缈的缘法。便是来南株洲寻找东华剑,那也不是一个个筛了过去,见了就收的,就比如忘忧寺的僧人,他们收徒便是全靠缘法,一年也收不了几个。如云空门一样,派遣弟子到各地收徒,用青云梯那样的幻境去考验弟子资质的,固然也是一种办法,但好像和中央洲的盛宗比较,就有些穷酸气了。 这一次,其余宗门一定是都用青云梯这样的办法,不但可以考量资质,而且爬过青云梯的人,内心的隐秘在主持者跟前是一览无遗的。如果阮容、阮谦去爬了青云梯,身世也瞒不过主事者,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阮慈和东华剑的关系,甚至可能现在都不知道东华剑是什么,是以妨害不大。阮慈只盼着他们能拜入盛宗门下,这样就算身份揭穿,对凌霄门这样的茂宗,也能有自保之力。 至于她自己,不能感应道韵,就是没有灵根,若不亮剑,任何一个宗门都不会收她,阮慈没想过隐藏身份,不过要她走到陈均身边直接拿出东华剑,求他收入门中,似也有些不妥。中央洲天舟才刚刚靠岸,开三年、停三年、回三年,她还有许多时间可以考量此事。横竖她不能感应道韵,这件事别人并不知道,坛城内梳理了好几次外来人口,凡是少年都在注意之列,但次次都放过了阮慈,只随意问过姓名和店铺便将她放了,都当她是求仙问道来的世俗高手,甚至还有不少伙计好心告诉阮慈,她不能修真,求到功法也是无用,倒不如多寻访一些延年益寿的宝药,也不枉在这坛城遇合一场。 只要不被越公子逮到,进退全在阮慈手中,拜师是件大事,她觉得还是再看一看为好,不过阮慈是不敢出坛城的,谁知道越公子的血线金虫这几年来在外面繁衍了多少。连日里店铺都不出,只帮着老掌柜忙生意。 这日下了值,和她一同当班的伙计约她去闲逛,“如今天舟里的人都出来了,店铺中都进了新货,我们帮着东家打探一番行市,运气若好,还能遇到仙宗收徒,你虽不能修行,但资质这么好,才十六岁便修得这一身的好武功,生得也好看,没准仙尊一高兴,收你回门内当个捧盏力士,不也到底入了仙门,强似在坛城中苦熬?” 坛城中的商行,泰半都是仙宗外门开设,伙计都是雇佣来的,不是修为稀松平常的散修弟子,便是和修士沾亲带故的凡人,换了一批又是一批,要说上进,上得几层才是仙宗,若说好处,在仙门中自然更多,不说别的,仙门灵气馥郁,常人也能延年益寿。这伙计让她去仙宗做力士,说的倒不是酸话,而是实实在在为她打算,阮慈亦是好奇这收徒究竟是怎么收的,便笑道,“入仙门不敢想,热闹是要看的,我年纪小,没有见识,城中来了许多仙人,唯恐冲撞,这阵子不敢出去,今日就劳烦李大伯带挈我瞧瞧热闹。” 李大伯今年都五十多岁了,阮慈叫他一声大伯是应该的,不过他有修行在身,虽然只是炼气前期,却也比常人看着要年青许多,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为人素来热心,阮慈话又说得好听,喜得他笑道,“说什么带挈,我们这辈子也就这个样子了,倒是你,说不准还有大好的前程。中央洲的大门大派不敢去想,我看你剑法耍得不错,每常还用店里的宝剑耍几个剑势——我给你指条路,天舟来了,南株洲所有门派都要来坛城做生意,庄国的太白剑宗也要来。” 他不无夸耀地道,“这可是最有望在千年内攀上盛宗门槛的茂宗!原本也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妄想的,但太白剑宗的规矩说来很怪,只问剑,不问其他,和剑有关,什么弟子都收,你剑法舞得好,若能求他们收入门下,做个剑奴,又或是托了老掌柜的,进门做个炼剑童子,也自有你的好处。” “掌柜的和太白剑宗有交情么?” 两人边走边谈,正走到门边,李大伯眉飞色舞地道,“怎么没有?我们做的不正是炼材生意?太白剑宗每百年都要来一次挑宝材的,上回过来的鲁仙师,和老掌柜的相交莫逆……” 刚说到这里,忽地止住话头,挤出笑来迎上去,拍了一下脸颊,“我这张嘴,真是说谁谁到——鲁仙师快请,刚才和小兄弟谈得入神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叫您见笑、见笑了。” “也不是什么坏话,又有何妨。”那鲁仙师脾气倒是不错,长了个酒糟鼻,笑口常开的样子,就犹如凡间常见的铁匠,他身后带了两名弟子,一男一女,卖相都颇不错,站在门口正要进来,倒是不巧听到了李伙计的话。 鲁仙师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叫阮慈过来,“小丫头,这伙计说你剑耍得好,倒也是缘法——你可有佩剑?耍一套给我看看?” 以阮慈伙计的身份,她势必要对这样的机会大喜过望,阮慈也是做戏做到足,先摸了摸喉咙,有些不自在的样子,鲁仙师呵呵笑道,“哟,我这嘴!多大年纪了,还没个把门的。” 他修为至少在筑基后期,虽然看似有些肥胖,但阮慈能感觉得到周身气息收敛,没有一丝释放在外,‘无漏金身’肯定是修得的,也许还要比筑基更高,但不论如何,这般修为对凡人武者都是难以触碰的大人物了,阮慈听王盼盼说,修士都能望气,一眼看出她是女儿身倒也正常。她脸红了一下,“小慈也只是为了行走方便,做男装打扮,让仙师见笑了,我这就去取剑。” 她步履匆匆,奔向店后,鲁仙师身后的俊美少年低声道,“师叔,她一介凡人,又不能感应道韵……” 鲁仙师笑道,“闲着也是闲着,长元,你别那样着急,这回要在坛城待上三年,不寻些乐子,怎么消磨时间?” 阮慈猜这鲁仙师是话说到一半,才看出来她不能感应道韵,所以顿了一顿,也是意之所动,这才没有改掉主意。修行中人很看重缘法二字,不是什么事都要先衡量利弊的。 对她来说,太白剑宗自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和修士多接触一番也好,阮慈绕过屋角,偶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俊美非凡的少年弟子仍是望着自己,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的背烧出两个洞来。 ※※※※※※※※※※※※※※※※※※※※ 入v第二更 招为剑仆 阮慈得剑已经三年多了, 前半年是最受苦的,剑意穿身,观想图被撕碎了多少次, 就好像是死了多少次, 现在回头看,阮慈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但观想图成形之后,日子便好过多了,东华剑长短变化都如她的意, 轻重也极合手,只是怎么都拔不出来, 王盼盼说大概是她没有修得法力在身, 这局该怎么破, 得等她拜入师门后, 由那些盛宗高手仔细参详。 虽拔不出剑,但她却不由留意上了各路剑法, 在坛城, 所有凡间武学都是大路货, 到手极易, 阮慈也不觉得有什么珍稀的, 什么剑法她都是一看就会,一练便得了,这些凡人的东西, 坛城诸人也不留意, 她学得再快也都当是个乐子,商行众人待她不错, 见她开始拿的是木剑, 几个伙计和炼器师一商议, 从铸法器的下脚料中随意为她打了一柄剑,还说,待她出了坛城,这柄剑够她护身用了,甚至可以作为凡间武学世家的传家宝剑。 阮慈自然是不愿拜进太白剑宗的,但也不便拂了李伙计的好意,寻思了一番,提剑出来,抱拳道,“近日习练了一套贯日剑法,剑谱在此,请仙师指教。” 这《贯日剑法》在凡间颇有名气,以凡人武者的眼界,选择这套剑法已极用心,不过其实阮慈下值后大多时间还是要习练观想图,逐渐加深和东华剑的联系。这套剑法,只翻看了几次秘籍而已,还没有练过,她此时提剑舞将出来,就算十分认真,也难免还有些疏漏。李伙计大声叫好,鲁仙师捻须微笑,他身后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却都不以为然,女弟子道,“师叔,山下人的剑法都是这样的么。” 阮慈剑势未完,闻声收了剑,有一丝窘迫,鲁仙师笑道,“罢了,你小小年纪,有心上进,也是不易,这块乌金拿去吧,让掌柜的给你打一柄剑。将来离开坛城,也有个傍身之物。” 这便是婉拒了,不过给了一块乌金,行事也算大方,鲁仙师不愧是仙宗在外行走贸易的人物,处处都透着妥帖。阮慈抱拳谢过,老掌柜也迎了出来,鲁仙师自然和他上楼去谈生意。李伙计和阮慈也不好就走,都留在店里帮衬着。 “哎,你过来。” 便是仙人,也一样要算账、要讲价钱,那两个弟子在楼上气闷了,各自出来走动,女弟子热心地叫阮慈过来,指点她道,“你刚才练的那套剑法不对,我看出了十三个纰漏,你可要听?若听,我便一一说出来。” 她脸儿圆圆,很是可爱,刚才说话村了阮慈也不觉得歉疚,这会儿教她也只是兴之所至,阮慈不料自己刚才演还演出续集来了,只得过来抱了抱拳,笑道,“请仙子教诲。” 这两个弟子应当都要在筑基期内——若是炼气期的修士,阮慈自然生出感应,这感应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真要说的话……是一种对方不是对手的感觉,或者更有甚者,是一种可以击杀的感觉。 她本性其实并不嗜杀,甚至常被王盼盼骂软弱,看到稍微可爱些的妖兽就下不了手,所以阮慈对这感应也有些别扭,只是籍此确定两个弟子至少都是筑基期,想来鲁仙师既然是茂宗长老,金丹期修为也是有的。不过他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这两个弟子却都是一脸的青涩,男弟子长元还好些,冷面不言,站在回廊上,抱手看着天井出神。女弟子双成却是被称一句‘仙子’都脸红起来,摇手道,“别叫仙子了,那都是叫师姐们的,嗯……你便叫我双成前辈罢。” 她背着手,努力做出老气横秋的样子,阮慈心中暗笑,宋国国势动荡,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九岁、十岁就要出来做工,高门大户的贵女也自有心事,童稚之趣,几乎不存,哪和这双成一样,修到筑基期,至少几十岁了,还和十几岁似的。 她抱拳说了声,“双成前辈”,双成很是得意,负手老气横秋地道,“你练剑多久了?十年?十二年?瞧得出来,基本功是很扎实的,马步没有少扎吧?只是你终究是少了几分心思,只知道练剑招有什么用?剑是要使的,招数之间的过度圆转都没有了,你那是在跳剑舞呢,把一个个招式亮出来就罢了?” 说到剑,她的青涩全没了,神采飞扬,犹如谈到自己最欢喜的事物一般,随手取下板壁上张挂的一柄剑,笑道,“你来和我对打,别怕,我一丝法力不出,你瞧你能刺中我么?” 阮慈练剑已久,伙计们都是知道的,不过买卖人和气,非是好勇斗狠之徒,她自个儿耍几式花拳绣腿,也没人和她对拆,阮慈闻言不禁踌躇不前,双成急道,“你别怕呀,我真不伤你——你别瞧我小,我都已经筑基了!” 阮慈道,“刀剑无眼……” “无妨,”那长元不知何时从二楼回廊翻身而下,如同踩在台阶上一般,自空中一步一步慢慢走下,他本就生得异常俊美,此时御气而行,意态更是潇洒,走到一半,便负手踏虚而立,沉声道,“有我看着,不会有事,你只管出手便是了。” 他们两人刚才都看不上贯日剑法,双成率直,说出了口,长元却是隐隐有些不屑,阮慈也总觉得他看自己神色不对,若不是东华剑种可以彼此感应,她很确定长元并非剑种,简直要以为长元看穿了她的身份。她对长元比对双成更忌惮了一些,闻言不便再推托,“是,双成前辈,得罪了。” 说着,对双成行了一礼,拔剑出鞘,摆出起手架势,绕着双成踱步,寻找可乘之机,双成满面微笑,更是背过身去,显示自己毫无防备,阮慈皱了皱眉,抿住下唇又绕了一会儿,似是犹豫不决,不知该从哪里进攻。 天井周围站了好几个伙计围观,此时都有些不耐,欲要催促,却被长元摆手止住,他刚才还对阮慈演练的贯日剑法很不耐烦,现在却一反常态,双目灼然,盯着阮慈不放,轻声道,“她在蓄势,别催。” 阮慈却也顾不上在意看客的想法,她拔剑之前想得好好的,这场斗剑自然是要以双成获胜告终,她说的剑招融合的纰漏,其实倒也没错,阮慈只看了一遍剑谱,能得个‘剑式精熟’的评语,其实已应喜出望外了,剑招要融合至少也得练上三遍吧。这一遍只需照猫画虎,再来一遍,听双成指点一番,便可收科,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拔剑出鞘之后,却有一股暴戾冲动的情绪涌上脑海,就像是……就像是在山林间提剑杀妖之前一样,对双成动了杀机。 双成是筑基期的修士,她一剑当然是刺不死的,但要说无法杀她,却也未必,玉璧就挂在颈间,里头蕴藏的剑意只需要引露一丝,附在剑尖送进双成体内,她便是那日越公子化身的下场。但阮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人?她连可爱一些的妖兽都舍不得杀,双成天真浪漫,和她无冤无仇,怎么就想要杀她了? 她也知道这念头不对,也还能压制下去,但受此情绪激昂,也很难韬光隐晦,心绪起伏,周身气势也随之涨落不定,不止是长元,过得片刻,伙计们也都渐渐感应到了,不免面露惊容,细声道,“凡间武者,也有这样的气势?” 双成身在局中,虽然依旧背对阮慈,未曾转身,但笑容却渐渐失色,她虽说‘不动用一丝法力’,但筑基期的灵识却没有封起,只觉得身后小慈的气势时强时弱,犹如一头猛兽环伺在侧,两人气机逐渐锁定,此消彼长、此长彼消,若是她不能乘己方气势最薄弱的时间点发动袭击,待阮慈的气势涨到最高,那一剑,将不是凡人双成所能抵挡得了的! 她手指轻颤,尽力忍住没有伸向腰间,不觉竟有了几分忌惮,只觉得小慈的气势不断高涨,即将到来的一剑似也将不可阻挡,虽然明知荒谬,但双成的确毛骨悚然,仿佛性命都受到威胁—— 她蓦地转过身,侧身让过小慈刺出的一剑,剑尖擦着双成鼻尖而过,‘叮’地一声钉到柱子上,小慈眼神幽深,望了双成一眼,抽身而退,抱拳道,“这《贯日剑法》没有演习熟练,刚才拆招,受前辈气机牵引压制,不觉用出了年少时在武林厮混的杀人剑,还请前辈见谅。” 双方比武,打到兴头上,收不住手也是正常,阮慈所说的气机牵引,看似玄之又玄,但在场众人却都有分明的感觉,当下都道,“仙子好手段,一眼不出,竟能让小慈连贯日剑法都用不出来。” 这是在给双成留个下台阶,也是生意人照顾客人的体面,究竟是谁在气机牵引中败下阵来,双方自然心中有数,双成咬了咬唇,面色不太好看,大声道,“不必如此,刚才是我输了。你的杀人剑很厉害——你杀过很多人么?” 阮慈所说的‘杀人剑’当然只是随口瞎诌的,这一剑平平刺出,没有任何招数可言,她只用来杀过一头妖猪。 “前辈也许自幼生长在剑宗,这些年山下的世界不太平,”她眨了眨眼,“我见过许多死人,如果我不狠一些,也早就死了。” 全是实话,双成自然看得出来,她扶着腰间剑柄,有些失神,“果然好剑法只能在生死间磨练么……” 又走上前去,拉着阮慈,“来来,说得仔细些,你第一次用出这杀人剑是在什么时候?你的身手是怎么来的?是家学渊源么……” 小慈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却还没有喉结,其实众人已是有数,刚才鲁仙师叫破她女子身份,双成此时和她亲热没有任何顾虑,拉着她往店后去了,长元站在空中,望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回身去找鲁仙师。鲁仙师笑道,“你回来了?双成去哪了,可别让她乱跑,这一阵外人太多,坛城乱得很。” “她和刚才那小伙计很投契,一道去演练剑法了。”长元低眸道,“师叔……” 他看了老掌柜一眼,“我想收个剑奴,请您示下。” 鲁仙师诧异地道,“是谁?” 他仔细地看着长元,“难道便是刚才那个小慈?可她剑法粗劣,剑心也是不纯,你方才不也看她不上么……长元,你一向心无旁骛,除剑之外别无他物,怎么今日,却对一个凡人女子动了浮念?” 长元挑眉,想了一会才明白鲁仙师的意思,摇头道,“师叔是说那个……并非如此,但此人我一见便觉得亲切,仿佛她身上有什么我需要的东西。” 修士最重感应,鲁仙师不禁犹豫起来,“若是你在我这里收了美婢,我怕你师父要找我麻烦呢。” 长元似是根本不屑辩解,其实双成和小慈投契,他让双成出面也是一样,或者反而比他自己来说更好,但长元全没想到这些,便是想到了也不在意,只继续说着自己的念头,“再者,她的杀人剑也很有意思,虽然无招无式,但却迫得双成败了一招。她虽是凡人,跟着我去,前程也比在这儿要好些。” 说着,他便看向老掌柜,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是要老掌柜看在多年的交情份上,把小慈送给他。 ※※※※※※※※※※※※※※※※※※※※ 入v第三更结束,我会开个为期三天的抽奖任务,条件是100%订阅率,之后再开的话就也可能以评论为基准 因为是定时发布的,所以无法汇报明天此时在吃什么,不过今天吃完辣椒炒墨鱼之后又吃了晴王葡萄,晴王葡萄是好吃的呀,更好的是我吃了居然没有过敏,我对提子和普通葡萄有些都是会过敏的,不知道为啥对晴王葡萄就不过敏 。感谢在2020-07-09 12:43:33~2020-07-09 12:4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田田一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太白剑丸 “小慈在我这里是签的五年契, 也就只有两年多了,到时她投到何人门下,全看自己, 小道友既然和长辈出来历练, 想来行踪也不止于坛城一地,要带个凡人行走,终究有所不便,不如便等上两年, 若是长元你还想收她做个门人,小慈难道还真会拒绝这天大的机缘。” 鲁仙师终究还是担心长元为美色所惑, 老掌柜也是老于世故,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滴水不漏, 鲁仙师也道, “不错,我们也就在这坛城打个尖, 三四个月内必走的, 凡人携带不便, 倒不好安置。你若真有心收个门人, 写信回去问过你老师, 两年内也可得回信了,他要许了,我还能有什么多的话, 他若不许, 你强买了个门人回来,也是害了她。” 阮慈到手的一番机缘又成了空, 只剩下一个虚无缥缈的两年之约, 众伙计都为她打抱不平, 道,“一个小孩子,有什么美色可言?鲁仙师只是怕事。” “也由不得他不小心,他不过是个外门长老,桓长元是太白剑宗这一代资质最好,最被寄予厚望的弟子,太白剑宗是否能从茂宗转为盛宗,他是关窍人物。桓长元师尊修为远胜鲁长老,性子又最是古怪孤僻,鲁长老带这两个小祖宗出门,自然要处处仔细,他这也是为了你好,否则,桓长元自作主张把你带了回去,剑尊嫌他分心,一剑把你杀了,你上何处去申冤?” 老掌柜这番话说出来,众人才知道桓长元身份非凡,不由也因自己见到了未来的大人物与有荣焉,更恭维老掌柜和鲁仙师攀上交情,将来商行生意自然更上一层楼,不过仍是觉得鲁仙师过分小心,但凡修士,都有许多办法改善自己的容貌,俊男美女可谓数不胜数。阮慈一个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平时还做了小子打扮,要说桓长元看上了她的美色,简直就是笑话。 “既然长元道友认定了你和他有缘,那么两年后总能投入仙门,你不要着急了,且跟在我身边再多学些经济之道,将来少不得为长元道友打理俗务,你我二人还有再见的时候。” 桓长元认为小慈和他有缘,倒真未必是男女缘法,很可能是他有一桩机缘落在阮慈身上,所以见到了便生出感应,这在修士中也很常见,他如今刚刚筑基,还依附师尊居住,将来自己出来开府,也会收纳门人,为他打理外务。阮慈不能修道,又得了他的青眼,最好的结果是做桓长元的外室,不过桓长元师长管束严厉,那么做个门下管事也是不错的结果,宰相门人七品官,茂宗核心弟子的门人,便是凡人,在恩宗、平宗乃至散修面前,也颇有几分体面。 天舟才靠岸不久,阮慈便得了这一番机缘,众伙计心思都浮动起来,有了闲空全都往外跑,老掌柜也不禁着他们。阮慈没这个闲空,她要陪客——鲁长老来坛城不止和老掌柜一家谈生意,他把桓长元带在身边看得很紧,董双成却不耐烦听生意经,常来找阮慈陪伴,想从她手上学到杀人剑。 “杀人剑又不是剑法,是杀人法,剑也好,刀也好,只是生死之间杀伤敌人的手段。”阮慈被她缠得无奈,说书能力得到极大进步,瞎话张口就来,“双成前辈要学的恰恰是无法学到的东西,生死之间刻不容缓的恐怖,怎么是学得来的?” “唉,但我就是想要学到呀。”双成也是无奈,吹了一下鬓发,嘟嘴道,“你的剑法也练了许多给我瞧了,没有我比不上的,我输你只输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比剑招你输给我,真要打,我一定再输给你。” 其实,两人修为不同,如果阮慈不动用玉璧和东华剑,生死相搏一定是董双成活下来,董双成所说的比试,都是她将自己的修为压低到炼气期,双方再来比较,她也不怕承认自己输给凡人,更没什么门户之见,虽然两人身份判若云泥,但依旧和阮慈平辈论交,“我也刚筑基没几年,师父说,凡间高手和炼气期修士其实相差无几,若是几年前相见,便是我不压制修为,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她不怕输,只怕两次比试之间没有改变,双成拉着阮慈的手,在街上一蹦一跳地走着,一边计量道,“其实生死一线的事,我也经历过的,我们太白剑宗的弟子,拜师哪个不是在生死间走了一遭?但终究和生死斗战不太一样,宗内同门较量,也没有非生即死的味道,将来等我到那十大绝地中走上一遭,若是侥幸未死,练成一身胆量,再来和你的杀人剑比一比。” 她脸儿圆圆,手儿肉肉,瞧着就像是十二三岁的幼女,和阮慈这样的少女比都要显小,谈笑间却将生死看得这般清淡,阮慈心下暗自诧异,笑道,“十大绝地是什么?再说,前辈也别老想着和我比了,等你下次来坛城,没准我寿限已到,早就化成一抔黄土啦。”她现在最怕董双成又要和她比剑,上次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可不想又来一次。 “十大绝地是南株洲的十处洞天遗址,全是洞天修士的内景天地所化,说是绝地,其实是因为那里头自成天地,时不时还有无法解释的诡异天候,而且又没有各家宗门的势力在,一旦进去,除非自己走出来,否则不能和外界传讯。那里头是没有规矩的,”董双成道,“很多盛宗弟子从来不去这样的地方,他们在外头横行霸道,谁敢轻易杀了他们?在里头可就不一样了,死在绝地里,老师亲友都不知道是谁杀的。” 阮慈心想,董双成若是进去了,说不定也不能活着出来,不过鲁长老一定不会让她去的。 刚这样想,董双成便说道,“我们太白剑宗就不一样了,太白剑宗的弟子若是想要长长久久地做内门弟子,结丹之前都要去一次十大绝地,待上一个月,再带一件东西出来。所以我们门人不算太多——我拜师之前认识的好朋友,到现在十个里也剩不下一个,有好些在拜师时便死了。” 她语气平平淡淡,阮慈听了却有几分悚然,“听前辈这么一说,好像剑宗要比十大绝地更可怕。” “想要求得仙缘,哪能没有代价呢?”董双成幽然道,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可惜不能告诉你拜师都经过了几重考验,这种事是不能外传的,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办法——要我看,若不是我们拜师第一关就是考察能不能感应道韵,你倒是一定可以过关,做我们的师妹,不用和现在一样,只能做长元师兄的门人。” 阮慈不置可否,道,“我现在只是个伙计,前辈还请慎言。” 她不曾正面答应过桓长元,不过人人都不觉得她会拒绝,董双成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可惜了,长元师兄说你身上藏了他的机缘,那我倒不便出面了,不然的话,他不能收,我收了你做我的门人岂不是正好?我也一样,一见到你就心生亲近,偏偏被长元师兄先说出口,我要是收你,他以为我要抢他的机缘,那我这小命可就真的不保了。” 阮慈笑道,“小人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前辈的喜爱?再说,你们是同门师兄妹,何至于此呢?” 董双成伸了伸舌头,说了声,“仙门里的事,你不懂的。”说着,便要阮慈带她去酒楼吃喝,又问坛城有什么特产。 阮慈虽然还以前辈称呼董双成,但其实心里对她颇是喜欢,董双成要比她大了许多,修行二十多年筑基,今年四十多岁了,只瞧着如幼女一般,不过她拜师之后,从未下得山门,照她所说,在山上一心修炼,往往成年累月的闭关,于世事毫无所知,入得坛城来,什么都没有见过,比阮慈刚出宋城还没有见识,在街面上逛了几天,买了不少坛城特产,都是些哄人的小玩意儿,有小机关人、各色凡间钟表,还有些好玩多于好用的小灵器。阮慈带她进了酒楼,董双成看了什么都想点,阮慈止住了她,向伙计道,“小哥,拿本菜谱来,不然我怕我们小姐付不出账来。” 双成嗔道,“我都说了,昨日是一时疏忽,忘记带百宝囊出来,今日肯定是带足了灵钱的。” 话虽如此,但剑宗对弟子的管教显然甚是严厉,平日里月奉有限,双成看了菜谱,脸色微变,强撑着翻了几页,借着菜谱遮掩给阮慈打眼色,阮慈忍笑悄声道,“是不是带错了百宝囊?要不……回客栈去取?” 她声音虽小,但在座客人多数都有修行在身,怎么听不明白?邻座几个修士脸上都浮出笑意,也有几人瞧不过眼,讥刺道,“上酒楼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姑娘不懂事,你这做下人的也不知道劝着,成何体统。” 双成脸上挂不住,拍桌怒道,“喂!你说谁呢!” “说的不就是你?”一个少年坐在桌前,动也不动,望着桌上盘盏,冷笑道,“我瞧见很久了,怎么也是名门弟子,和个凡人小厮拉拉扯扯,看着就不舒服。” 说着,伸手一拍桌子,一道乌光自桌上飞出,直奔阮慈面门,眨眼便到了面前,其势快若奔马,阮慈竟来不及反应,董双成并指如剑,发出一道剑意,将乌光击落在地,众人定睛看时,却是一粒灵豆。 “你是谁,为什么对我朋友出手?”双成涨红了脸,拔出宝剑,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暗地里却对阮慈使了个眼色,背在背后的手摆了摆,阮慈知道她的意思——那少年修为精深,双成怕是看出来自己不是对手,也有让她回去搬救兵的意思。 她迟疑了一下,不禁摸了摸胸口,还是退了几步,只是心中大不开心,森然望了那少年一眼,将他样貌记在心里,转身没入人群之中。 那少年眼尾也不看阮慈,伸手轻轻挥了挥,和他同桌而坐的两个道人一声不吭,起身便走,双成大怒道,“你敢!她是我太白剑宗的门人,我倒要看看你是哪家的弟子,敢动我们太白剑宗的人!” 她抬出太白剑宗之名,店内顿时一阵轰动,客人俱都起身走避,刚才还徘徊在侧的店家也不敢上前相劝,只打了急信,让伙计前去坛城道宫告急。那少年望着桌上的酒杯,冷冷道,“董双成,你不守妇道,我今日便要代我哥哥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两个道士脚步甚速,已是出了店门,双成本要追上,但才一起身,脸上便是一凛,那少年依旧坐着不动,但左手不知何时,已按到了腰间佩剑上,将宝剑一点点启了出来,森森杀机,已将双成锁定。 双成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没有任何情绪,‘锵’地一声,还剑入鞘,并指掐诀,注视着那少年,沉声道,“太白董双成,道友请指教。” 随她说话,一枚明珠自发间珠钗落下,化为剑丸,在她身前旋转不休,店东面色大变,叫道,“太白剑丸,诸位快躲!” 话犹未已,乌光再亮,剑丸化作明月,分毫不让迎了上去,只见店中一阵骚动,客人奔走躲避,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屋顶被冲出了两个大洞,两道身影自屋内升起,剑光纵横间,向着城郊而去。路上不少行人都停下脚步,惊诧道,“城中不是不许相斗的么?” “如今来了这许多大能,道宫又如何能管得住?” 人群中,阮慈略带担忧地看了空中一眼,又回头一瞥身后,加快脚步,钻进小巷之中,冲屋檐上正打盹的一只小猫叫道,“喂,是盼盼吗,有人跟着我么?快帮我看看。” 那小猫打了个哈欠,转身跳下屋檐,躲到屋中去了,阮慈眉头皱紧,捏住胸口玉壁,有一丝迟疑,那少年身边的几个随从,修为应当也在她之上,阮慈不动用灵华玉璧,并没有把握杀了他们,但灵华玉璧是越公子赠的护身法宝,动用起来多有不便,阮慈也很难把握威能,而且她终究没有亲手杀过人,心下难免有些忐忑。 她这几年经过许多险境,但还是第一次只因几句口角便险遇杀身之祸,心中也是有气,思前想后,终究还是稳妥为上,向小巷深处奔去,不忘提醒一路几个小摊,道,“有凶人在追我,你们快躲。” 坛城这阵子来了许多人,争端口角要比以往更多,小摊贩都很有经验,闻言立刻卷起包袱免得货物受损,或是缩到路边,或是翻墙逃走。唯有巷尾摆着棋摊的老翁没有动弹,而是笑道,“小货郎,不用着慌,你向我搭话便是缘法,不坐下来下局棋吗?” 阮慈和这老翁虽未说过话,但彼此也是面熟,她平日为掌柜跑腿,每常经过这条小巷子,都能见到老翁在这里摆摊,这老翁不过是炼气期的修为,连她也能轻松拿下,她眉头一皱,一边跑一边喊道,“老丈别闹了,那帮人很厉害的。” 跑到巷尾,转过墙角,她蓦地一怔——刚才分明右拐,此时却又从巷头转了过来,回头望去,只见巷头巷尾都是一片白色雾气,别说追兵了,连刚才那几个小贩,都不知去了哪里。 那老丈笑眯眯地冲她招招手,道,“小货郎,来坐来坐,我在这里下了三年的棋,你总也不和我搭话,今日总算有缘,还是手谈一局罢。”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发起个评论抽奖试试看?5000币抽50人,大家拼手气? 中午吃牛肉汤~~~~~~~~不说啥了,我赶紧冲去吃! 。感谢在2020-07-09 12:45:56~2020-07-11 12:0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韶夏 2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搬了59盆花 2个;余莞遥、紫夜200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 4个;晴漪、真、李和平 3个;inn、朝生吾故友 2个;小脚丫、星弈、我身边有小太阳、啦啦啦、小小梦想家wyy、天地无用、哀川容赦、略略略、我与狸奴不出门、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天mm、鹊踏芝士糕、266070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猪脚 116瓶;情绪当作星星 40瓶;归墨 30瓶;李梨篱 23瓶;榆木、不晓得叫撒子名字 20瓶;酸酸 18瓶;胭脂鸠、太甜、怡本正经、冻果冻、搬了59盆花、醉欲眠、被盗过号的荔枝、榴莲螺蛳粉、umasou、苏拉苏拉、姽婳、一一依依 10瓶;我与狸奴不出门 9瓶;咸咸 8瓶;spadezc、骨骨 7瓶;aw 6瓶;chueng、不吃药药、阿宋、bbbb__its、冶木、未来,未来!、嫦曦 5瓶;不是吧真的有三十位的 4瓶;雲川、h疏狂 3瓶;成碧、yzac、aria 2瓶;22827046、41207504、18772065、melissa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命棋盘 事已至此, 不下也是不行,阮慈心想这大概便是所谓收徒的机缘了,她把心一横, 在老丈对面坐了下来, “老人家,我不会下棋。” 南株洲流行的棋戏便有十几种,那老丈平日里摆的是坛城一带喜玩的斗兽棋,这斗兽棋在凡人国度也可算做异宝了, 行棋时,棋子化为异兽, 在棋盘上咬扯厮杀, 很是有趣, 胜负算不定, 要看掷出的骰子点数大小,还有棋子本身的品格。因棋具多少也要些灵钱, 那些商行伙计、散修小贩, 自己买不起, 下了值便在棋摊上耍, 阮慈平日里往来经过, 棋摊总是热热闹闹,不过她对棋戏没什么兴趣,总是匆匆而过, 闲下来不是观想剑意图, 便是琢磨剑法,三年来竟没有在棋摊上光顾过一次。 那老丈笑道, “我晓得, 你勤勉得很, 一心只是修炼——棋很简单的,你想下什么,我教你。” 他从怀里取出一套又一套棋具,变戏法一般的,什么珠棋、象棋、围棋,由阮慈来挑,阮慈道,“我不爱斗兽棋那样的,厮杀太过了,看着不舒服。” 老丈便把斗兽棋和类似的棋具都拿走,阮慈道,“这个黑白子的棋是什么?瞧着最简洁。” “这是围棋,小货郎从小未曾见过吗?” 阮慈摇了摇头,“我长在宋国,那里的人哪有闲空做这些,我们得了空就是诵经持戒,很无聊的。” “是吗。”老丈笑着说,“那小货郎也要多见识些天下的游乐之物,只知修炼,不知玩乐,人生有什么趣呢?” “人生必定是要有趣的吗?” 老丈摆开了围棋盘,“若无趣,人为什么活着呢?” 在阮慈而言,活着似乎从不有趣,但也并不痛苦,她在宋国便是顺着宋国的规矩,在阮家的安排下活着,走出宋国,先有谢燕还,后又王盼盼,都在安排她,她只能顺其自然,如今又冒出一个在坛城摆摊三年的老丈,三年前她还在陈国呢,人家已经在坛城等她了。 不知为何,和这老丈坐在一处,虽是初识,却也觉得亲切,阮慈不禁放下心防,说出心底话,“我为什么活着我不知道,我却知道你们为什么想要我活着。” 她的话多少有些刺耳,老丈听了却不生气,反而被逗笑了,“小货郎似是不太喜欢我们这些人。” “有哪个喜欢自己被人安排呢?”阮慈拿起黑子,说道,“别个安排我的命运,也还罢了,老丈倒好,刚一见面,连喜欢什么,有趣无趣,都要安排。” 她平日里脾气甚好,不论在阮家,还是后来和王盼盼在一处,都很少有和人吵嘴的时候,在这棋摊旁边,却似是露.出了深藏心底的另一面,说的话让人很不好接。老丈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多嘴多嘴,是小老儿多嘴了。” 他这般好说话,阮慈倒又过意不去了,道,“你也只是说说,我也只是说说,又何必当真呢?” “小货郎说得却是实情,你我二人萍水相逢,小货郎肯和我下一盘棋,已是给足了小老儿面子,小老儿是有些倚老卖老了。” 老丈将棋盘规矩告诉阮慈,阮慈拿着棋子默思了一回,说道,“下着瞧瞧罢,这规矩瞧着简单,但纵横十九道,变化想来是最多的,只能边下边学,一盘不够。” “那几盘才够?” 阮慈嗔道,“下了才知道,你这老丈,闲话怎地这么多。” 老丈脾气好,笑笑也不在意,边下边教,阮慈从未下过围棋,什么打劫、提子,全都不懂,第一盘老丈让她九个子,依旧大胜,阮慈道,“再下一盘。” 第二盘她逐渐品出滋味了,这一盘老丈只胜了她三十多子,阮慈道,“你赢我的劫法,是有现成棋谱的罢,这棋打劫一定是有许多成规在的。” 老丈道,“有谱的,你看么?” 阮慈拿过十几本棋谱,翻着都看了,不过几盏茶的功夫,想想说道,“再下一盘。” 第三盘老丈便只是险胜了半子,阮慈道,“好啦,不必再下了,第一次也只能下到这里了,这半子之差,得要好几日苦工才能跨过去。” 那老丈笑道,“我还让了你九子呢——” “那就更不能急于一时了。”阮慈笑着收拾棋盘,“双成还等着我回去报信呢,老丈,这棋,来日多的是机会下,不是吗?” 老翁定睛看了她一会,拊掌道,“小货郎,可有人说过,你很聪明?” 阮慈失笑道,“没有,倒有许多人嫌我资质不够呢。” 她耐心地将黑白棋子分开,一片一片收拾好了,各自放到坛中,奇怪的是,棋盘拾掇了一片还有一片,似乎总也收拾不完,阮慈索性把棋子全推了,往后一靠,“不收了,您老自己忙吧。” “还有点小脾气。”老丈被逗乐了,他也随和,阮慈让他自己收,他便真的一颗颗丢起了棋子,阮慈跷着二郎腿,看了一会,见他收得慢,又软了心肠,上前和他一起收。 “小货郎可知道吗,曾是上清门大师姐,万年来中央洲陆最聪明的弟子,如今人人闻之色变的大魔头谢燕还,她也跟我学过下棋。” 白棋如玉,黑棋如墨,一枚枚被丢入草编棋盒之中,老丈闲闲谈起,犹如说起年少时的逸闻,“她也学了围棋,你猜,她是为什么而选?” 阮慈原以为谢燕还会选斗兽棋,毕竟那好像更适合她的性子,不过回心一想,斗兽棋在南株洲流行,未必在中央洲陆也有。“我想,谢姐姐大概是围棋的棋盘格子最多,变化也最多罢。” “不错,正是因此。”老丈笑道,“小货郎很是聪明,当时她对我说,她要学就要学最难的棋。就如同她要学最难的剑法,修最高的功法,追求那最完满的境界,谢燕还什么都要当第一,也的确什么都是第一——你再猜,她下到你这个地步,又用了几盘呢?” 阮慈想了一想,“两盘?” 老丈摇摇头,“她用了六盘。” 足足比阮慈慢了一半,看来,谢燕还也并非处处都是第一。 阮慈却觉得这只是细枝末节,不过随意一笑,将棋子丢进棋盒,“不过都是玩的,算那么清楚干嘛。” “你们的性子是真的大不一样,当时,谢燕还缠着我下了半年棋,直到可以和我分先,这才心满意足,收手他顾,小货郎却浅尝辄止,不以为意。”老丈捻须笑道,“以棋见人,有趣,有趣。” 他拿起一枚黑子,丢进棋盒,棋盘中只余一枚白子,阮慈伸手捻起,低头却寻不见棋盒,抬头再看去,棋盘也不见踪影,眼前白雾升腾,她似是落入崇山峻岭之中,脚下是纵横黑线如沟,头顶是经纬棋格如星,老者声气,在云间回荡,“还有,小货郎,你说这围棋只是玩物,也对,也不对,万物皆是玩物,小物也有大道。就比如此刻——你身处两军交战之中,手执这最关键的一枚棋,往前,则玉石俱焚,劫成无量。” 随着他的话声,眼前云雾渐次消散,只见棋盘上星辰点点,俨然是一座座大天,黑白之气纠缠不下,棋盘上烽烟四起,那黑棋龙缠中盘,白棋鹤舞腹地,双方都有劫材无数,只需白子一落,便是绵延星宇的无量大劫。 “往后,则棋差一着,憾负半子。” 烟云再展,那一座座大天中的烽烟似都映入眼帘,千万人的悲欢离合,全在一眼之中,这一子往后,止了干戈,虽然憾负半子,但却可让这半壁江山安宁下来,休养生息,再图下一局。 阮慈执子独立,茫然四顾,立于虚空之中,她俯视棋盘,沉吟良久,头顶老翁问道,“小货郎,你往何处下呢?” 你往何处下呢? 小货郎捻子俯首,仿佛巨人垂望,手中白子仿似是威力无穷的宇宙灵宝,她乃是纵横捭阖的金仙道祖,这一子就如同东华一剑,一子探出,可点破宇宙,将这龙吟虎啸的大千格局彻底改变。 那千万大天生灵,无数入道修士,全都仰视着她,等待她的决定,宇宙命运,唯阮慈一人可决! 良久,她计量已定,白子脱手而出,飞向棋盘,却未落在经纬线上,直击棋盘一角,其中巨力,顿时将棋盘敲裂,棋子齐齐颤动,大天接连破灭,轰然一声,宇宙破碎,云雾倒飞,阮慈又站到青石小巷之中,眼前棋摊已然不见,老翁也不知去往何处,只有那枚白子还捏在指间。 她皱眉四顾,上下左右前后都看了个遍,不见老丈,也不见追兵,“说了来日方长的嘛……也说了啊,只是玩的,这么认真干嘛。” 阮慈抛了抛棋子,耸耸肩往商行走去,嘀嘀咕咕地埋怨。“说都说不听的吗……” 耳边似是又传来了老丈的笑声,这一次多了一丝尴尬,“小货郎,你的脾气是要比谢燕还更大——棋子可莫丢了,来日还给老夫,三日后,到宁山塘来。” 他似是也怕不说上这么一句,阮慈就要丢掉棋子,但阮慈又还不至于如此任性,老丈给她留了一枚棋子,想来必定是有用的,便不说,她也不会丢弃。闻言更是好好用神意看了一番,只见棋子粲然,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便将其收入囊中,加快脚步跑回正气商行,众人却已听说了太白剑宗的弟子和人打斗了起来,老掌柜道,“以城中消息传递的速度,鲁仙师应该已经知道了此事,不过你我还是要去看看。” 他携着阮慈,驾起如蝶翅般的法器往城门飞去,城墙上已聚起不少修士远远眺望,鲁仙师和桓长元便在其中,阮慈担心董双成,过去行了礼,不顾礼仪,低声道,“鲁长老,我看双成仙子的意思,似乎自忖实力不如对方……” “确实不如,双成刚筑基不久,楚家那位已是筑基中期了。”鲁仙师平日里笑口常开,半点没有剑修的傲气,此时神情却是淡淡,“不过双成既然和他动起手来,那么生死便在她自己的剑上。” 阮慈急道,“但她——她若跌下去的话,会、会——” 鲁仙师道,“她若真跌死了,太白剑宗自然有人会来讨回场子。” 桓长元双手抱胸,双目灼灼地望着城外,沉声道,“师叔,双成若败了,我来战他。” 鲁仙师不置可否,阮慈却是满脸说不出的表情,只觉得太白剑宗的人行事果然并非常人所能理解,她见董双成和那少年相斗正酣,一枚剑丸在空中来无影去无踪,和那少年使的一柄乌剑斗得旗鼓相当,她虽然剑招精妙,但无奈法力确实不如对面,其实已处于下风,若非那少年似乎不想立刻杀了她,只怕早落败了——她不肯认输,那少年也不好收手,剑势此消彼长,那必杀的一招,已随两人斗剑之势,渐渐地酝酿了出来。 阮慈看着发急,把心一横,大声叫道,“喂,你这傻子,没长眼睛么?什么不守妇道,我和双成姐姐好,是因为我也是女的!” 说着,推推老掌柜,将幞头一扯,长发飘扬,冲出城头,去救董双成。 那少年在店中说的话,并未避人,阮慈冲出店外,也还听到了几句,知道他要替哥哥教训不守妇道的董双成,城头诸人哪还有没听说的?此时见阮慈亮出女儿身份,俱都不禁失笑,那少年也吃了一惊,正好老掌柜的冲了过来,打乱两人剑势,他借机回过宝剑,往后飞开,望着阮慈愕然道,“你——你——” 阮慈也知道他大概是董双成的姻亲,只是不知为什么双成不认得他而已,她冷笑道,“公子什么都好,只是眼神差了些。” 说着,伸手将双成搀上蝶翼,双成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在坛城外相斗,必须虚空而立,还要驾驭剑丸,她法力已快枯竭,不顾说话,立刻盘膝而坐,手持灵玉,开始吸收其中的灵气。 斗剑已毕,鲁仙师和桓长元也自城头飞出,鲁仙师拱手道,“楚公子,久违了。” 楚公子还剑入鞘,抬手随意还了一礼,又瞪了董双成一眼,讥道,“二十几年,才只是这般修为,还下山呢?只怕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说着拔身而起,带着那几个从人,化为流光飞回城中,竟是连几句场面话都懒得留。鲁仙师嘿然道,“这便是盛宗弟子。” 热闹至此,已算完场,众人各自散开,也没什么闲言碎语,太白剑宗是南株洲茂宗中最强势的几支之一,那楚公子听鲁仙师口气,乃是盛宗门下,坛城中有几人能随意议论这些人的是非?鲁仙师等人倒是在城头多等了一会,待董双成调息停当,这才联袂回商行吃茶。 被此事一打岔,鲁仙师原本谈的生意也没法继续,只能等明日再说。双成向师叔请罪,“弟子无能,让师门蒙羞。” “话不用说得这么大,楚家那小子是云空门入室弟子,盛宗的天才弟子,输给他也不算丢人。”鲁仙师哂道,“再说,他入门不也四十多年了?也不过是个筑基中期,若不是双成你修行那门功法,进境也未必就慢过他去。不过……” 他神色有些古怪,“我听他们说了,他先进门,坐在显眼处,你后进来,却对他视若无睹,仿佛不识,以楚老四的傲气,来找你的麻烦倒也不算没有缘由。此事,算是你失礼在先,最好还是先去信一封,向楚三解释一番。” 双成显然不愿写信,低头没有做声,鲁仙师叹道,“随你罢。” 又向阮慈举手道,“小友,此次多亏你周全。我定当写信为你美言几句,待三年后我等回返山门时,看看能否绕开入门大考,直接将你纳入内门。” 阮慈先听得莫名其妙,之后大吃一惊,什么入门大考、纳入内门,这都不是对门客说的话,分明是对将来的弟子所说。但她不能感应道韵,所以不论鲁仙师、老掌柜还是桓长元、董双成、李伙计,全都毫不考虑地将她划为凡人之列,这番话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 但更吓人的是,在场众人对此都没有任何疑义,董双成更是握着阮慈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你放心,剑尊最宠长元师兄,又有鲁师叔美言,没准一开心,直接收你作入室弟子,反而比长元师兄都更高过一头去呢。” 鲁仙师道,“胡说什么,没有结丹,怎能做入室弟子……” 双成不听他说话,拉着阮慈走到一旁,悄声道,“其实我不是故意怠慢了那个楚四,只是我们只见过几次,那时都很小,我……我根本不记得他的脸。” 她有些赧色,“我经常走神的,是我糊涂了,反倒连累了你——你没事罢?那些人来追你,没给你添麻烦吧?” 阮慈口中只敷衍着,她不住望向鲁仙师、桓长元和老掌柜,又运足目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只见五色灵华如水,无色道韵似雪,飘散落入她手心之中,俱是消融不见,这正是一般修士感应道韵、汲取灵华的样子, 她伸出手捏了捏袖囊里的棋子,心下骇然之意,久久不散:且不说能营造出这般幻象的手段是有多逆天,只说众人的记忆,要知道修士都能守定心神,能在悄然中篡改众人记忆,这……这又该是何等的修为才能做得到呢? 三日后宁山塘,那老丈又会摆下什么棋摊等着她呢?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说一下昨天的评论抽奖,因为一本书只能同时开一个抽奖,所以得等明天全定抽奖结束后再抽昨天的评论,大家稍等一下哈 阮慈其实是非常有主见的 今天家里又吃春饼~~~~~~~~而且我还叫了钵钵鸡来当零嘴儿,我很喜欢吃钵钵鸡,大家呢??? 。 感谢在2020-07-11 12:00:52~2020-07-12 12:0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njc138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泛舟 2个;小乔、李和平、草丛里的六音酱、我要吃土豆花、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娜娜 60瓶;白灵夜 50瓶;36702057 30瓶;海绵包包、落雪生情、不晓得叫撒子名字 20瓶;小苏打、刀疤脸、鞋跟、umasou、shanlan、榆木 10瓶;嫦曦、言西早、澹定、xiaoxiao、被盗过号的荔枝、丰丰、sidewalker 5瓶;玫瑰刀 3瓶;yzac、spadezc、18205385、何宝宝宝宝w、成碧、酸酸、45269122、翎苓610、风吹陀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宁山塘顶 像是坛城这样以修真者为主的城市, 城中都有规定,不许擅自飞行,不许斗殴杀人等等, 双成才来了不久, 便和楚四公子斗殴,纵使看在两家宗门面上,没有深究,到底也费了鲁长老不少功夫, 鲁长老也怕双成再遇小叔子,把她牢牢地拘在身边, 阮慈因此得了空闲, 她既然可以感应道韵, 身份顿时不同以往, ‘根基甚厚,这一次说不定就被哪家宗门收了去’, 老掌柜的也不给她派活, 让她放几天假, “说不准就得了机缘。” 其实, 如今各大门派都在收徒, 鲁长老也大可先将她收入太白剑宗外门,却不用再写一封信等宗门回话,这其中不通情理之处很多, 应当都是棋摊老丈的手段, 阮慈想问王盼盼,但这只猫不知躲哪儿睡觉去了, 寻了几次都没有寻见, 她心里知道恐怕有些忌讳, 也就不再寻找,三日后一大早,便收拾停当,换下货郎装束,往宁山塘去了。 坛城孤立于群山之上,和地面交通仰仗于法器,因历年来人口繁衍,原本山体不敷使用,道宫又在坛城四周增设了不少浮山,甚至许多知名酒楼,都在坛城外有自己的浮阁,就餐时从坛城摆渡过去,乘坐的就是老掌柜用的蝶翼法器,高踞蝶翼之上,捕风捉月,说不出的仙意逍遥。阮慈从自己小屋眺望出去,有时也不禁一阵向往,不过她和王盼盼要低调行事,一个小伙计是去不得这些地方的。 宁山塘阮慈倒是去过的,原本是一位洞天修士炼坏了的法器,因很中看,便掷在此处,曾有人传言,宁山塘里藏有洞天老祖留下的道统,百十年前不知有多少修士在宁山塘上搜寻过,最终也是一无所获,如今宁山塘只是坛城居民消闲常去的浮山,也有人在上头开了些店铺,卖些灵食、宝材。 虽说是修士为主,但如阮慈这般的凡人也有许多,炼气期修士也不能飞行,坛城口码头常年有法器渡人上下,阮慈登到坛口,只觉得眼前一黑——和从前不同,如今中央洲的巨龟在坛城口歇息,将坛城口的日光遮蔽得严严实实,虽然是白日,但码头执事手上都拿着小灯。在阴影中招呼穿行,叫人各自排成一列,载货的在这一行,下到地面的在那一行。 阮慈排在去宁山塘那一列,人要比往常还多些,彼此闲谈道,“你也是来撞机缘的么?” “哪里!我是去卖些灵食的,中央洲的修士都喜欢这白头萱草做的点心,这是我们南株洲独有的灵草,中央洲陆长不出的。” “原来还有这门生意,可老哥怎么还带了别的?” “中央洲的修士喜欢宁山塘风景,我们南株洲修士有许多想拜师的,白头萱草卖给中央洲,别的可不就卖给跟过去的南株洲修士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说宁山塘里住了许多中央洲修士,连日来竟真有几个前去拜谒的得了机缘,被收入门下,最次也是茂宗弟子,听闻坛城道宫竟有一个小道童,得了福分,被收入盛宗,虽然只是外门弟子,却也让人欣羡不已。 说话间,众人依次前行,已到了码头,阮慈掏出三枚灵钱,登上蝶翼法器,把着栏杆眺望脚下万里山河,又见坛城左右,浮山处处,灵光点点,隐隐有笑语声飘荡,不时可见修士遁法所化浮光驰骋,更有灵瀑倒挂、鹤唳长空,好一派仙家气象,心中不禁一阵惘然:这段日子,盛宗弟子纷纷出世,又有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她在坛城之中,已听说了不少修士相争,闹得城池不安的故事,尤其是宋国方向,更是太平不得,前些日子西边传来巨响,听说是宋国地脉出了事情,中央洲两个宗门打起来了。 宋京地脉是有故事的,谢燕还在那里潜藏七百年,一朝出世,东华剑最后一次现身便在宋国境内,阮慈在坛城住了几年,对仙家手段也略知一二,中央洲来了这么多元婴修士,肯定要彻查宋国,只要见到一个像剑使的弟子,便不会放过,彼此争抢,自然要大打出手。阮家这是已经灭门了,否则,府上有密道联通地井,阖府上下只怕也一样要被关起来严查。 按说阮府已灭,阮容和阮谦也逃出宋国,阮慈也不该还有什么念想,但她听到身后几人议论宋国大战,仍是有些牵挂,法器一靠岸,便跃了出去,不免有人噱笑道,“急什么,高修们都排着队等着收你呢!” 这番讥笑虽然刻薄,但却也有几分实情,阮慈还未修道,身手已是敏捷,年纪又小,在常人来看,这样好的天资自然容易拜师。有些人笑话她,也有些人指点道,“从山脚往上,亭台楼阁都有仙师驻跸,你是去游玩、卖货的倒也罢了,若是想去拜师,可要仔细了,规矩若是去寻机缘的,便不能走回头路。” 宁山塘是一座小丘,码头在山脚处,有一条小径一路往上,顺着山势周折,各有小路蔓延出去,尽头全是大大小小的五色水塘,塘中自聚五行灵气,塘水还各自有些妙用,几百年来不少商家在其上增设亭台,如今都被中央洲陆各宗门借用,一路游客也是络绎不绝,有前来访友的、来拜师的,来谈生意的,来贩卖特产小吃的,来游览胜景的,各自都在山道上通行,说也奇怪,虽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一旦身登山道,便丝毫不觉得拥挤,仿佛在通衢大道上行走,前后行人少说也有十丈远近,不是刻意等候,很难走到一起。 中央洲天舟所载的乘客颇为繁杂,前两条小径隐约都树了招牌,似是大商行在此的分店,不少掌柜往来其中,行色匆匆,是谈生意的样子。再往上走,才是宗门的场子,却再没了名牌,路口也有执事把守,有些人入内须得通名传报,有些人却只是行上一礼便能进去,还有些则被拒之门外,其中分野似乎是只看执事的心情,阮慈看得有些糊涂,在路口瞧了一阵热闹,拾级而上,一路玩赏风光,也留意着棋摊老丈的面孔。 山路枝蔓,泰半行人都在中途转进支路,按阮慈来看,真正来赏景的十个里一个都没有,越是往上走,那亭台楼阁也越是豪华,隐约可听闻靡靡之音从路口传来,门口站着的执事面上颜色也不太好看,阮慈好奇地看去几眼,便惹来嗤笑,仿佛她看了这么几眼,便是对这些盛宗的亵渎一般。——大概也是因为她一眼看去就是来寻机缘的,寻机缘不能走回头路,这些管事是笑她心高,不肯去拜访山下的那些茂宗,竟走到了这般高处来。 阮慈一路走来,总未看到那老丈,她心中想道,“该不会要我寻遍了全山所有支路去找他罢?脚程倒是无妨,但既然有这个规矩,那要走遍支路是要费些苦心的——这个人在坛城等了我三年,收徒之前还摆什么架子,要我展现出什么样的诚心来?我有东华剑镇压,若不是盼盼和他事先联系,怎么三年前我还在陈国,他就到坛城等我了?呸,和一只猫勾结在一起装神弄鬼,还整出这么多花头来,爱收不收。” 她仗着东华剑可以镇定心神,哪管那老丈神通骇人,一样腹诽不已,信步走上山巅,只见晴空如洗,心胸一时为之一阔,当下也不再想拜师的事,凝视着天边白云,出神地想,“若是我能学会一门功法,穿行云间,来去自由,逍遥自在,看遍世间的风景,那该有多好。” 阮慈也知道,这不过是妄想罢了,便是谢燕还那样的本事,一样也有许多情难得已,她在山顶走了一圈,还是未能见到老丈,心下也是纳罕,思前想后,决心在此等到天黑,已是最大诚意,要再四处走寻,那是再不能够。便在山顶最大的石塘旁坐了,又问小贩买了一盏灵茶,慢慢地呷着。 “客官可要钓鱼?” 山下热闹,山顶人却不多,小贩殷勤问询,阮慈笑道,“你把我当洲外客了罢?谁不知道这宁山塘的鱼钓不上来的。” 宁山塘得名便是山顶这大石塘,清凌凌的水似是一眼能看到底,但谁都说不清深浅,有时候能从塘底直接看到浮山下的云彩山峦,有时却仿佛只有一掌深浅,塘中常年有一条大鱼影子,游来游去,但从未有人能钓上来。听说这条大鱼便是宁山塘的精魂,若是此宝炼成,则是个小小的洞府,可以护持法身、传承道统,妙用也是无穷,大鱼便是洞府之精。因宁山塘炼废了,永远都是虚影,是断不可能钓上来的。 百十年前,不少修士想要网住大鱼,都未能如愿,天长日久,这鱼便少人钓了,却也不乏有修士撞撞机缘的,山中商铺多有备着钓竿的,那小贩听阮慈这么说,也是一笑,道,“最近中央洲来的修士多,不少前辈也图一乐,我这里一根钓竿还不够,额外多备了几根呢。” 正说着,石塘旁的水榭中有一群人漫步走了出来,这群人前后力士相随,仙姬捧扇,好一副非凡气象,居中一人正是上清门二弟子陈均,他身边几人都做了南株洲打扮,其中一人道,“此事还要着落到阮家……凌霄门有个姓柳的小子说,阮家还有两点骨血遗落在外,这和我们卜算的结果相差不远,按道宫卜算,他们二人不是在梁国,就是在鲁国,总是在东南方向。我等已派人前去搜寻了,此番多承贵派照顾,我等在此谢过。” “道长客气了,”陈均还是那和气的样子,半点看不出元婴尊者的傲气。“此次中央洲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尤其是我那几个师弟师妹,唉。” 他蹙眉叹了口气,“我那少微师妹,还真和太史宜打起来了,两个人跌入幽冥瘴泽,不知闹出多大的动静。这些孽障,叫他们收徒,一个个也没动静,事儿倒是闹了不少,全仗道友周全。” 那几个南株洲本地的客人全都陪着笑脸,阮慈避在角落,默默想道,“什么多承贵派照顾,上清门来此不愿收徒,只是来看看热闹,他们会主动照顾道宫什么呢,道宫分明是来送消息的,告诉陈均东华剑的线索在哪,好让陈均给师弟、师妹传话,让他们也去争抢。” “若只是传话,送封信就好了,特意过来一次,一定别有所求,陈均提到那徐少微大闹幽冥瘴泽,大概也是要借着势把这笔账抹平了。就不知道道宫想求陈均办什么事呢。” 她瞟了那群人一眼,心道,“他带了那么多炼气期的弟子在身边,还抱着未习内气的凡俗孩童,怕不是来求上清门收列门下的罢?” 正这样想着,那道宫尊者已满口将幽冥瘴泽的事包了下来,“徐仙子斩妖除魔心切,行侠仗义时有所误伤也很自然,此事道宫理当出面。” “师兄太客气了。”陈均笑容满面,拱了拱手,又扫了他身后从人一眼,笑道,“这群孩子只不让人省心,这次各家都在搜求修道种子,我们上清门也不能免俗,既然他们不愿收,那就由我收上一两个罢。” 道宫尊者面上喜色大动,陈均将怀中拂尘挥出,在山顶划了一道,圈住了山径入口,又道,“不过,我们上清门收徒讲一个缘法,这样罢,今日谁能在石塘中把那尾鱼儿钓起,呈到我面前,我陈均便收他入门,带回山中。” 他这话一出,山顶众人便是好一阵哗然,尊者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沉着下来,冲那几个力士微微点了点头,力士刚挽起袖子,要喝退闲杂人等,陈均拂尘又是一挥,笑道,“已经筑基的,我们上清门自然不收,年过五十的,也没有缘份。师兄,请,我等稳坐钓鱼台,且看小辈们纷争。” 他拂尘一挥,便有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力,将力士、年长者、筑基修士全都推到小径之中,更有云雾涌起,将石塘遮掩,尊者暗运法力,却依旧什么也看不分明,只隐约能感到阵中子侄的气息,他心下暗恼,却也知道盛宗自有门规,强要陈均通融,反为不美,只好强笑道,“师兄,请!” 说着,两人一道在水榭前安顿下来,陈均闭目养神,悠然自得,尊者却免不得和路口那帮看客一起,各运神通,查看着迷雾中的动静。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十二点就开奖了,然后我下午会来开掉22章的评论奖,明天再开始玩新抽奖吧 加更我其实也是在考虑,但问题是我9月要出门很长一段时间,20多天,我得给那时候存稿…… 今天中午吃拌空心菜,这个也是我爱吃的,空心菜是我最爱吃的蔬菜了,烫熟了酱油、醋、蚝油一拌,很爽口很好吃的 。感谢在2020-07-12 12:05:46~2020-07-13 11:5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elee、41207504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和平、阮眸、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晴漪、岫色、truedfy、园有桃、冥姬、co-annie、elee、春春冲冲、陈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欣 63瓶;琴阿琴 30瓶;若爵、umasou 20瓶;半透明sushi 12瓶;小尤饼、午饭有糖醋排骨、hito、骨骨、六水嘎、噔噔、冰凰雪裳、总是有点想静静、鱼鱼鱼鱼鱼鱼鱼鱼鱼鱼 10瓶;阿黛2、41207504 9瓶;不是吧真的有三十位的、sidewalker、琛蓝 5瓶;明天还有新的一章、式部君 3瓶;桃夭夭、爱华 2瓶;21699986、意马、spadezc、酸酸、蛋蛋、成碧、yzac、aria、晗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云子为饵 “掌柜, 钓竿我们全包了。” 能被尊者带出来给上清门高人阅看的低辈弟子,到底不是等闲,云雾一起, 几人也不惊慌, 居中那年轻人站出来主事,“各位贤弟,我等各凭机缘,不可争抢, 不要让前辈看了我们的笑话。” 尊者带了五六人来,陈均却只收一人, 几人间一样有纷争, 不过鱼未钓起, 这些都是镜花水月, 几个贵家子弟都道,“不错, 听黄仁兄的。” 被陈均圈在内的, 除了这帮人之外, 连阮慈一起还有七八名闲人, 不是小贩便是游客——说是游客, 其实也有些过来撞机缘的意思,阮慈没有则声,依旧坐在角落那块大石上, 余下闲子怎么甘心就此放弃, 早围着小贩要重金买钓竿。 那两个小贩资质低微、身份卑鄙,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年纪, 拜入高门的心思早绝, 此时都笑得合不拢嘴, 将怀中钓竿都拿了出来,倒也有十几副,其中一个叫道,“没有两千灵钱,我是不肯卖的。” 这却为难住了这群公子,他们身上哪个会带这么多的灵钱?黄公子道,“我们没带钱,但也不亏你的,这根竹笛是中品法器,在城中足以换得上万灵钱,你的钓竿我们都包了。” 这钓竿不过是附有一些粗劣灵纹,比凡人做的钓竿要坚韧一些罢了,连下品法器都算不上,若是平时,租用一次也就是几个灵钱,黄公子开价不可谓不高,但那小贩刚才说的是两千灵钱一根,他有九根钓竿,竹笛的价格犹有不足,那小贩便分出了六根钓竿,道,“公子你们一行六人,用这些已经足够,余下三根,我卖给别人去。” 黄公子叹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 他拿起竹笛放在唇边,嘬唇一吹,却没有声音,不远处也在争买钓竿的一个玄衣人猛地栽倒在地,太阳穴慢慢现出一个血洞,里头流出的却不是红血,反而是粉色泡沫,就像是血和脑浆搅打多次的样子。 众人都是一惊,纷纷散了开去,做出戒备姿态,那小贩牙关相叩,不住发出‘得得得’的声音,黄公子调息片刻,再提起竹笛,小贩大叫道,“我全卖给公子!不,我全献给公子!” 黄公子笑道,“这也不必,买卖要公道,我还照价付给你——只是略等一等,等我将鱼儿献给恩师之后,再给你法器。” 他年岁最大,修为也是最高,已是炼气期巅峰,又有这竹笛法器在手,隐隐似乎已经压制住了全场,众人都不敢则声,眼看着黄公子将钓竿分给同侪,他只留了六根钓竿,其余全都毁去,六个人一人一角,在塘边坐了,垂钓起来。 两个小贩没了钓竿,缩在云雾边缘,满脸瑟缩,余下五人里,阮慈还在大石头上坐着,争买钓竿,她也不曾来买,黄公子杀人夺竿,她也只是冷眼旁观。那四个闲人也不把她当成同伙,四人聚在一处低声商议,似是在掂量黄公子有多棘手——那根竹笛的确是柄利器,一般的散修恐怕连黄公子一个人都应付不了。 所以说,为什么人人都想拜入高门?就算境界相同,盛宗修士和散修完全就是两样的修为,就算是刚刚开始贴近大道的炼气期,若是散修,如这几个小贩,说他们是修士当然不假,可以感应道韵,也能修炼出法力,什么火球术、水龙术,应当也都有修行,这些是阮慈做不到的,她不能感应道韵,就永远无法修道,即使可以服用灵食,但灵气在体内打了个转就出去了,没有道韵作为媒介,留不下来,至少在琅嬛周天是这般模样,就算老丈给了一枚棋子,那也只是让外人以为她能够感应道韵而已,就如同那宇宙棋盘,只是一种高明的幻术。 但要说真刀真枪的拼杀,阮慈这样的‘凡间高手’,一手能打两三个,本质来说,没有筑基,炼气期修士也还是凡人的范畴,通常不能辟谷,会渴会饿,一样会老,也不能御气而行,自然,被杀了也一样会死——如果是筑基期修士,光凭肉身就可挡掉竹笛一击,听王盼盼说,若是到了元婴、洞天境界,便是割了头颅也未必会死,有些天魔高手甚至可以滴血重生,到了那一步,如果没有相应的手段,想要彻底灭杀他们是千难万难。 可黄公子这样的炼气期修士,和小贩这般的散修又不一样了,他们能被道宫尊者带来,出身自然不差,自小打磨筋骨,要在筑基时修那‘无漏金身’,光是肉身武道,便可和阮慈这样的凡间高手拼个旗鼓相当,更有家中赏下的法器傍身,有些杀敌,有些护身,便是一人独斗十余个散修也不在话下,若是家里还给了护道傀儡,若是灵石足够,一人蹂躏一家炼气小宗门,也是举手之劳。 这般看来,炼气修士拼的是还是家底居多,便是天资再好,修成无漏金身,已是炼气期的至高点,但也禁不起好法器一击,无漏金身只说的是灵气无漏而已,又不是说什么法器打来都能无漏。 黄公子有竹笛在手,若几个散人没有威能相等的法器,上前也是找死。这道理众人都清楚,是以黄公子微微含笑,闭目垂钓,俨然胜券在握。但盛宗修士收徒,这般的机缘也是几世难得,那几个散客商议良久,仍不肯退走,一个白衫少女牙一咬,也在池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副碧玉钓竿,道,“我不买,我自己钓,各凭机缘,几位道兄,老祖就在头顶看着,还是文雅些为好。” 这句话说得好,道宫众子见她钓竿好,原本蠢蠢欲动,被她说得倒有些顾虑,鱼还没钓到,人先自相残杀死了好几个,恐怕惹师长不喜。便都看向黄公子,黄公子沉吟一会,冷笑一声,道,“也罢,你有钓竿,那是你的机缘——只是这位姑娘,你在池边不走,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是要等我们钓上了鱼,前来相抢?” 在场十几人,现在两个小贩已退到云雾边缘,四个散客在塘边十余丈的地方站着,若非有意藏奸,否则几乎也是退出了第一次争夺,鱼若真被钓了上来,也是等塘边众人先交手一轮,他们才能赶上。七个人在塘边钓鱼,阮慈坐在旁边看着,黄公子自然觉得她太扎眼,要逼她退下去才可安心。 阮慈冷眼旁观,见塘边七人都看了过来,大有不善之意,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原本是想坐山观虎斗,最好是等黄公子众人窝里斗,把底牌再逼出几个,她再收拾起来也方便些。不过如今看来,人人都不傻,道宫一行人便是要内斗,也会把外人都收拾了,就是钓起鱼来,也未必会出人命。而且,她也看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自己也许没有感觉,但阮慈自从下了那盘棋,性子似乎要比从前恣意些,只不愿太拘了自己,她挽起袖子,众人的眼神都积聚过来,望着她雪白如花枝的手腕,却是只有警惕而无色欲,阮慈道,“不是说各凭缘法么?这鱼在塘里,我用手做钓竿,不行吗?” 炼气期的修士还不能掩藏法力,修为是同辈间一眼就能看清的,黄公子等人早看出了阮慈没有法力在身,却不敢因此轻视,反而更加高看一眼。以阮慈资质,不修功法,极可能是家中看重,要让孩子拜个名师,从炼气期就修行最上等的功法。而且阮慈虽无修为,周身却带了一层清气,清气微微泛金,应当已快修成无漏金身,没有法力相佐,能修到这个地步,她炼体用的法门必定极上乘。 她开始不抢钓竿,这会儿又要用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黄公子能容得下那女修,却容不下她,沉声道,“石塘之水,乃是宁山灵气所化,最是清澈不过,你的手伸进去,脏了水,鱼便不出来了。” 阮慈嗤笑道,“是么?那我若钓到了又怎么办呢?” 黄公子抽出腰间竹笛,死死盯着阮慈,沉声道,“那便只能说声得罪了,我劝姑娘还是识趣些好。” 他一再客气,倒不是别的,只怕阮慈来历不凡,不像刚才死的那个散修,年纪大了,修为也驳杂不纯,随手也就杀了,不过仙途为重,阮慈若再不肯走,他也只能下杀手了。 那条大鱼的影子依旧在水下嬉游,似是对岸上紧绷的气氛一无所知,也对漂浮的鱼饵半点不感兴趣。阮慈的手指停在水面上方,抬头看着黄公子,笑了起来,“你吹呀,怕你不吹呢。” 她姿容过人,只是年纪尚小,又做男装打扮,看着不太打眼,此时忽然失笑,众人都浮现惊艳之色,就连黄公子也走神了一瞬,但他这般出身,所见美人不知凡几,很快把持住心神,皱眉将竹笛放在唇边,用力吹响。 他见阮慈气定神闲,猜到她有护身法宝,能将竹笛发出的气箭挡下,便留了个心眼,手按笛孔,暗自捏诀,吹出了两道气箭,一道劲风铺面,往阮慈双目而去,另一道阴劲便是笛尾向地面窜出,只等阮慈后仰躲开明箭,便可直扑后心,取走阮慈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气箭转眼已是临头,黄公子万万没有想到,阮慈只是微微低头,让气箭击中额头,那气箭不但一下就穿透了黑衣修士的太阳穴,还将他的脑浆全搅打成了泡沫,可见威力,但击在阮慈身上,只发出噗的一声,便悄然消散,竟是丝毫没有给阮慈造成损伤。 中品法器全力一击,竟不能奈她分毫! 众人都惊得呆了,黄公子反应还算快,反手要拍腰间宝囊,眼前却是一花,阮慈不知什么时候已闪身贴到他身后,在他背心推了一下,说了声,“下去罢。” 她手中力道沛然,黄公子纵已炼就法力,也不能相抗,被她拍入塘中,待要游上来,却是面色一变,挣扎着呼出气泡,却是无从借力,舞动着往下落去。 塘水极是清澈,可以一眼望见浮山下的青空,黄公子越沉越下,气泡连连,他身影越变越小,却依旧是清晰可见,过了一会,他面上惊恐之色越甚,手舞足蹈,下落速度越来越快,却不再呼出气泡,众人反而远远听到空中传来了惨呼之声。那白衫女子细声道,“原来石塘真是没有底的……” 炼气期不能御气飞行,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若是道宫尊者没有及时救援,黄公子一定是要摔死的,阮慈指着池水道,“你们看,说我的手要污了池水,他整个人掉进去那么久,脏都脏死了,鱼不是还在那里吗?” 她将手中竹笛丢给小贩,说道,“那,他欠你的,不用谢。” 黄公子的竹笛何等厉害,阮慈居然生受了一记,她嘴里说得天真,待人也很和气,众人却都被吓破了胆,自忖身上法器也没有能胜过竹笛的,若是一击不中,以阮慈的身法,被她扔进塘里,便是如同黄公子一般的下场。 四个世家子弟中,有两个已站起身子,走到小贩身边,几个散修更不必提,他们连法器都没有,怎能和阮慈抗衡。只有那白衣少女依然强撑着说道,“说好了各、各凭缘法……” 阮慈看去一眼,她也噤若寒蝉——谁和她说好的各凭缘法? 一眼望去,众人鸦雀无声,阮慈委屈了一辈子,从来都是被人安排,今日终于可以安排别人,心下却也不觉得有多得意,固然在炼气期修士中,她大概是没有对手的,可这琅嬛周天又不是只有炼气期修士。 “你们要钓便钓好了,”她说,“连个饵食都没有,坐上一百年也钓不上来,仙师倒是能等你们一百年,等上一千年也是无妨,可你们能活一千年么?” 这的确是实话,众人也垂钓了一会,但鱼影动也不动,阮慈在塘边趴下,挽起袖子伸手入水,几人都伸长了脖子张望,她将白生生的小臂在水里拨着,叫道,“鱼儿鱼儿,到我这里吃食来。” 她语调天真,颇为可爱,若不是刚才杀了黄公子,定有人要笑出声来。此时却也不免觉得她太想当然了,宁山塘的鱼儿百多年都没人钓到,也不乏有人落饵吸引、张网捕捞,那鱼饵入水便落,渔网穿过鱼影,触如无物,怎么她伸手一摇,鱼就来了? 正各自使着眼色,那白衣少女忽地惊呼起来,“鱼动了,鱼动了!” 果然见那鱼影,原本在水中偶然一动,此时却仿似被阮慈吸引,甩尾转身,略事犹豫,便缓缓向阮慈手掌游来。 原本在云雾边候着的两个小贩也是顾不得了,叫道,“这怎么可能,这鱼只是虚影,不论钓客怎么做都不会有反应的——” 他们和几个散修一起涌到池边,只不敢离阮慈太近,那几个世家子弟也丢下钓竿,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条鱼越游越近,原本只能见到一条含糊鱼影,如今却渐渐可见鱼身,乃是一条双眼赤红,鳞片发亮的锦鲤。 那锦鲤游得近了,更是发兴,摇头晃脑,突然一甩尾巴,闪电般向阮慈元葱一般的手指扑来,阮慈嬉笑一声,反手将鱼头钳住,抓出水面,叫道,“抓住你啦。” 池边云雾纷纷散去,高台上,道宫尊者面色铁青,陈均却是依旧是漫不经意,众人的眼神都聚集到阮慈身上,阮慈捧着跃动不休的鱼儿,向水榭走去,身后风声急响,一道女声叫道,“对不住了,可我真的好想要啊!” 这声音急切哀婉,似是能调动人心底最深处的情绪,叫人反应由不得就要慢了一拍,两个小贩听了,登时酥倒在地,几个世家子脸上也露出迟疑。阮慈脚步似是稍微一顿,一只手从阮慈身侧伸出,向锦鲤而去—— “啊!” 尖叫声传来,转眼又是一声水响,那白衫少女被阮慈踹得倒飞出去,落入水中,山径口众人顿时一阵大哗,叫道,“刚才那人也是她踹下去的罢!” “好俊的身手——她还没有修行功法呢!” 那几个世家子面露惧色,不敢再来抢夺,议论声中,阮慈面不改色,将锦鲤捧上水榭,说道,“那,已呈到你面前了,仙师说话算数吗?” 陈均微微一笑,说了声,“自然是算数的,从今日起,你便是上清门的人了。” 他拂尘一摆,自有侍女将阮慈带走,陈均又将拂尘一挥,只听得惊呼惨嚎不绝之中,那白衣少女和黄公子又从空中飞了回来,白衣少女还好一些,黄公子却是涕泪齐流,连裆下都湿了老大一块。 道宫尊者闷哼一声,怒道,“无用的孽障!”挥出袖子,将黄公子收了起来。 陈均摇头叹道,“南株洲的世家子,似有些不中用。” 这几个世家子,比不上阮慈不说,连白衣少女的勇气都没有,尊者也不由叹了口气,两人对视片刻,尊者将阮慈背影望了一眼,蓦地问道,“这小女孩是怎么引得灵鱼由虚化实?我竟没看出来?” 他显然已动了疑心,“宁山塘这头灵鱼,乃是洞天精魂,正是因为清气不纯,在最后关头没能虚实相生,才被掷在此处。她一个凡人,怎么竟有如此宝物,将灵鱼催生?” 忽地又觉不对,“但灵鱼既生,宁山塘也该重生灵气、点化洞天——” 陈均拂尘轻摆,尊者随之望去时,却见塘水粼粼,那大鱼影子在其中蠕蠕而动、悠游自在,又哪有被捕捉的样子,他不禁语塞,半晌叹道,“我走了眼,小姑娘身上好高明的幻术法宝。” 陈均举盏用了一口茶,眉眼弯弯,也道,“可惜了,尊者这好大的人情。” 尊者白花了这许多功夫,却为一个不知来历的凡人做了嫁衣,心知阮慈必有根底,只怕陈均也看了出来,奈何自家子弟着实不堪入目,也是自己识人不清,满心的怒火不好发泄,只好举手告辞。 山上很快又清静下来,陈均依然坐在钓鱼台上品茶,良久,他长叹了一声。 “可惜了,这麻烦终究还是找到我头上来。” 他神色渐渐转冷,将杯中残茶泼向山塘,茶叶入水,发出一声轻响,池中鱼影应声而灭,那茶叶在水中舒展招摇,过了一会,扭身一变,又是一条大鱼的影子,在山塘中摇曳了起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24小时内留言抽奖5000晋江币,抽50人大家看看手气哈! 目前来说我还在努力的写存稿,等我把存稿写到40章,写出九月出门的份额,再来系统安排加更如何? 然后最近的话,评论破万和收藏破万的时候考虑安排个? 今天又买了桂味吃,九斤才78,今年的桂味是不是太便宜了一点啊啊啊啊 。感谢在2020-07-13 11:57:47~2020-07-14 12:0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搬了59盆花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养你呀 3个;地雷、41207504、时间的妄语、relalin、依皇、elee、icy、truedfy、李和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右手左手左手右手 47瓶;阿苑苑苑 30瓶;fengyuanwe、哒哒哒哒、时间的妄语、umasou 20瓶;杨某某 12瓶;滚滚、冻果冻、18618807、籍月为眠、拉美的伊甸园 10瓶;鞋跟 7瓶;九皋鹤鸣、阿黛2、狗大脸、拔剑诀、sidewalker 5瓶;式部君 3瓶;壬绪 2瓶;酸酸、aria、yzac、忧郁的逗比、陈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入贵地 “你叫什么名字?” “阮慈。”阮慈想到道宫的人已经追查到了阮家, 便添上一句,“众人都叫我小慈,仙师也可以这么叫。。” “那也不必, ”陈均在上首坐着, 淡淡地道,“上清门还不至于承担不起一个阮字。” 他对阮慈说话,语气不冷不热,不亲近却也不疏远, 仿佛便是因缘际会,碍于前言才收下阮慈, 两人再没有什么多的牵连。于阮慈而言, 也没想和陈均怎么亲近, 真正收下她的人应该是棋摊老丈, 王盼盼正是他的老熟人,陈均不过是奉命行事, 接应一番, 她身份尴尬, 陈均不想掺和也在情理之中。 “那仙师就叫我阮慈好了。”她无所谓地说, “我什么时候能修道呢?” “你只是拜入山门, 还未确定师承,三年后天舟开拔,到得山门, 你拜了师, 你师父自会教导你的。” 陈均对她并无元婴修士的傲气,听阮慈问, 便一桩桩地说着, 她不问的, 陈均也一句话都不讲。阮慈道,“我和坛城一个商铺还有两年的契约,那商铺里还养了我的一只猫。” “契约解了便是,明日琳姬会带你去办。”陈均顿了一下,又说,“那猫,若乖巧干净,带回来也无妨。” 阮慈觉得王盼盼还算乖巧,而且确实是爱干净的,便应了一声,想想也没什么别的话了,起身告辞,走到殿口,陈均又将她唤住,问道,“那猫……现在乖些了吗?” 难道王盼盼从前很调皮么? 陈均的声音低低柔柔,似是有许多往事藏在其中,阮慈一阵不解,如实说道,“我养了以后,它一向是很乖的。” 陈均便不再说话,阮慈回到房中,还有些纳闷,又从怀中掏出那枚白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这白子助她捉住了那只锦鲤,分明被啄了一口,但却一点都没有变小。 一时,琳姬给她带了衣裳过来,又拿了一口掌心大小的水晶小缸,笑道,“小姐,您捉的那尾锦鲤,寻常鱼缸是养不住的,我问了郎君的意思,给您讨了个法器来。” 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一个水囊,将水晶缸灌得半满,伸手一指,原本养在地上一口大缸里的锦鲤飞身而起,缩成一条小鱼,落入水晶缸中。琳姬道,“此缸叫做天河岚宇缸,大小如人心意,今日小姐在我们府上暂居,地方窄小,委屈些儿。他日拜师之后,有了自己的洞府,便可将它放大了,让这鱼儿也解解闷气。这口缸还有许多妙用,翌日小姐有了修为,自然一一领悟,婢子便不多嘴多舌了。” 她是陈均座下美姬,生得自然国色天香,穿着也实在富贵,腰间环佩叮咚,隐隐可见都是法器,便是修为也至少是筑基期之上,却对布衣粗服的阮慈谦卑之至,服侍阮慈梳洗过了,又拿来新衣,跪在地上为她穿上绣鞋,阮慈赤足踏在她腿上,只觉得触脚绵软,琳姬身上传来阵阵幽香,纵她是女子,也觉得这情景实在旖旎,不禁想道,“陈均看着很和气,私下可真会享乐。好像看那刘寅的内景天地,就没见到这么样的景象。” 阮慈年纪少幼,还没什么情.欲之念,只觉得琳姬身为修士,似乎过于柔媚,隐约有些不似人类,但具体如何又说不出来,站起身对镜自照,只见镜中一个垂鬟少女,身穿错金袄裙,颈佩璎珞,耳坠连珠,眉间一点朱红,双目盈盈,竟要比上一次做女儿装时,长大了好些,更如同这几年的颠沛流离只是一梦似的,通身透出贵气,叫人无法逼视。 琳姬笑道,“人要衣装,小姐便是在我们上清门内,也一定是很出挑的。” 她话说得好听,阮慈却不怎么开心,问道,“这衣服是只我有,还是众弟子都有?” 琳姬怔了一怔,道,“门内弟子平日里穿什么都有,刚入门多数都穿道袍,我也给小姐拿过来了。” 阮慈点了点头,“今日已晚了,明日起,我还是穿道袍。” 琳姬低眉应了,服侍阮慈睡下,又约了明日去坛城的时辰,中央洲许多修士都在坛城旁的浮山居住,陈均却是自带了一座洞府,一样高浮空中,阮慈这三年要住在陈均洞府里,势必不能随意出门,便是去坛城,也要琳姬抱了她同去。 陈均洞府极为阔大,阮慈住在一个小湖边上,距离主殿也还有半个时辰的脚程,琳姬从阮慈居所出来,穿过重重禁制,回到陈均身边,跪下将阮慈一言一行都细细说了,又道,“郎君,慈小姐稳重韬晦,想来这三年不会给您惹甚么麻烦的。” 陈均捏着眉心,叹道,“她稳重?今日她叫那个姓黄的小儿打她的时候,那样子你没有看见,满面微笑,怕他不打似的,也是疯得厉害,一看就知道是个惹事精。唉,我们上清门的女弟子,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琳姬跪行几步,为陈均捶起腿来,轻声道,“慈小姐年纪还小,再说,她现在出不得门,被您深藏洞府之中,疯又能疯到哪里去?您这是在操心少微小姐了,她在南方和太史令主惹出了好大的动静。” “少微要寻那碎丹成婴的机缘,少不得招惹太史宜,闹出些动静也由得他们去罢,”陈均半合起眼,疲倦地道,“南株洲这些废物,还真为了些小事和我们计较不成?就让她多折磨太史宜一段时日也好,也免得她回来早了,又要作乱——我收了阮慈的事,不必保密,但她不问你也不要主动提起。” 琳姬垂首应是,过了一会,又说道,“最好您有一二个师弟、师侄早些回来,也带了弟子,那就更妥当了。” 陈均笑道,“不错,我已传书晏清,让他去鲁国寻那个阮氏女,且看他的本事了,这一次,去鲁国的修士不会太少,也不知他能不能把人给带回来。” 道宫尊者说了,东华剑和阮氏有关,阮氏骨血也许在梁国,也许在鲁国,但陈均却似乎很肯定阮氏骨血在鲁国,而且是女儿身。只是阮慈分明也姓阮,但不论他和琳姬都和不知道一样,绝口不谈其中的巧合,琳姬柔声应着,又道,“清郎君定能马到功成,郎君此番前来,侧身众长老之中,以小博大,辛苦筹谋,此番若能将那阮氏女带回山门,掌门定有重赏。” 陈均只是二弟子,和越公子那般的少门主,太史宜那样权势熏天的天魔令主相比,手中权柄不如,能差使的人手自然也少,还有徐少微这样听调不听宣的小师妹跟着,难处唯有自知,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重赏不敢想,能平安把人带回去已是福气。也罢,既让我来,自然也算定了我的用处,逃怕是逃不脱的,见步行步罢了。” 忖度了一番,计量已定,陈均不知想起什么,眉头又渐渐舒展,露出一点欢容来,吩咐琳姬道,“明日去坛城,买些鲜美的灵鱼回来,就养在阮慈屋旁的湖里。” 琳姬低眉道,“是,婢子再买些好灵草回来,给盼盼做个窝。” 陈均反问道,“盼盼是谁?” 他话中带了薄责,琳姬忙道,“婢子也不知道,婢子是乱说的。” 又告了一回罪,这才小心退下,立在院中也不知想些什么,眉间跃上轻愁,许久方才轻叹一声,自去忙碌不提。 # 且说阮慈,虽然现在已可几日不食、几日不休,但终究还是没有修道,不可能真正辟谷,每隔两三日也睡一觉,她这几日心中有许多计较,难免歇不安稳,直到此时拜入上清门,总算是尘埃落定,反而把心一横,不再劳心,登上床榻睡了个真正的好觉。翌日起来,只觉得清香满室,却是琳姬早遣了侍女送来早饭。 她祖上代代服玉食稻,吃的都是灵食,阮慈是吃不得人间食物的,自宋国出来,吃食上总未怎么如意,琳姬备了灵米黄精粥来,阮慈觉得很中吃,痛快喝了两碗,又夸佐餐的肉脯好吃,只是份量小了些。 “小姐不知道,那也是灵兽肉风干腌制而成,小小一块肉脯,蕴含灵力可让炼气期弟子炼化一天了。” 琳姬说要抱她去坛城,阮慈只当是随口用了一个字,不想琳姬真是不用法器,将阮慈抱在怀中,如抱幼儿一般,腾云驾雾飞在空中,阮慈脸颊挨着她的脸颊,肩头靠着琳姬软绵绵的脖颈,耳听她悄声笑语,吐气如兰地道,“是郎君见小姐根基深厚,婢子方敢备下这一餐,若是叫一般凡人吃了下去,怕是克化不了,说不准要腹胀而死呢。” 阮慈在陈国,王盼盼不知抓了多少灵兽给她吃,她自己都杀了好些炼气期、筑基期的妖兽,从来都是大口吃肉,何曾有过这样的忌讳?她问道,“这灵兽是什么修为的?” 琳姬笑道,“大概是筑基期的罢,郎君是不吃的,久已辟谷,无非是我们底下人闲来打打牙祭。” 她侧头看了阮慈一眼,问道,“小姐从前也吃过这品阶的妖兽肉么?” 阮慈咳嗽了一下,道,“尝过一点儿。” 她有一次足足吃了一整只筑基期的六齿山猪,阮慈从越公子洞府出来以后,那一阵吃了多少都不饱,王盼盼说她是要填补炼化东华剑留下的亏空。 琳姬眼里透出笑意,她本就生得妩媚,这一笑更是眼若秋水,阮慈偎在她怀里,只觉得琳姬每一寸肌肤都争先恐后地来贴着她,不禁问道,“琳姬,你不是人罢?” “婢子是鲛人。”琳姬笑道,“慈小姐在坛城见过鲛人吗?” “南株洲好像没有鲛人。”阮慈道,“别的妖族见了一些,都化做人,但他们变化得不好,还能认得出来。” 她这两年的见识,要比过去十几年还多,不过好在阮慈本来就是一张白纸,倒也没什么不好想象的,她原本连雨都不知道是什么,出了宋国,见到什么都当做理所当然。 琳姬唔了一声,“婢子是哪里变化的不好,让小姐认出来了?” 阮慈定睛细看,琳姬在空中飞行,鬓发飘摇、环佩丁当、披帛扬空,身后力士女侍相随,实在没有哪一处不是绝代佳人,要说变化得不好,那是假话。 “气质吧,”她讲,“我养的那只猫有时也是这样贴着人。” 琳姬噗嗤失笑,玩味着道,“小姐说得有道理,只有不是人,才喜欢这样贴着人,人是不喜欢这样贴着人的,是么?” 倒也不全是,阮慈只觉得琳姬这样的佳丽,若是人,不会连她这么个修为低微的丫头片子都来亲近,只有妖怪出身,那本性是骨子里的,譬如王盼盼,就很喜欢团在人身上,有时候被她气着了,一边团在阮慈腿上,叫阮慈摸它,一边骂骂咧咧,骂归骂,摸还是要被摸的。 这话不太好说,她笑了笑没有讲话,琳姬却自己悟出来了,道,“不错,鲛人抱子,我们鲛人看到幼崽,都是这样抱在怀里的,我离开东海已经一千多年了,没想到见到幼崽,还是想要抱一抱。” 说着,她放出一枚白玉盘,要把阮慈放上去,阮慈环住她脖颈,道,“没事,我也很久没被人抱着,再说你怀里挺舒服的。” 琳姬微微一笑,自己侧身坐到玉盘上,叫阮慈照旧靠在她怀里,“婢子发过愿的,原是不知道,小姐点破了,便不能再这样纵着自己了。” “你是愿修吗?”阮慈好奇起来。“我在坛城只见到器修,唔,还有一个杂修,是修闭口禅的法修。” 器修不必多说了,便是将自己的修为全都寄托在本命法宝之上,所谓法修,是给自己设下种种苛刻的限制,若是真能办到,修为凭此前进的修行之道,都是‘真外别传’,王盼盼和阮慈说过愿修,愿修和法修有些类似,也是要许一个苛刻的愿望,若愿望成真,自己的修行便将会前进一大截,但不同的是,法修所设之法,必须是自己能独立完成的事情,但愿修则需要一定的机缘。譬如阮慈,她可设一法,杀光琅嬛周天所有凡人,便可突入洞天,这是个人可以做得到的。但若她设了‘杀光琅嬛周天所有人’,因为包含了修士,如无对方配合,她是绝无可能做得到的,那便是一大宏愿。 宏愿的回馈要更大,但当然也更难,很少有人主修宏愿,多数都是修真为主,发下宏愿。不过,即使发愿之法简单随意,也很少有修士履行,毕竟,发下宏愿当时会给予的反馈,不会超过自身修为的层次,而发愿之后,直到愿望实现为止,修为将不会有寸步前进。而法修便没有这般限制了,多数是真修设给自己的一个目标,期间修为照样可以长进,反馈却是要等完法之后再说,也无法预计到底会回馈多少。 “婢子还是真修,只是年幼无知时发了宏愿,”琳姬叹了口气,“婢子发愿想要成人。” 阮慈微微一怔,追问道,“是化形成人么?” “若有空子可钻,就不叫宏愿了。”琳姬幽幽地说,“便是脱胎换骨,化形成了人,只要是心中不认为自己是人,也是不算的,元神不是人形,也是不算的,有一丝丝还不是人的地方,那就依旧不算的。” 她对阮慈一笑,说道,“多谢慈小姐点醒,我今日又更像人了一些。” 阮慈也算开了一番眼界,心中想道,“果然拜师还是要拜进盛宗好,我在坛城打杂两年,见到的都是炼气修士,听的故事千篇一律,一到上清门,便听见这么有趣的事情。鲛人的命一定很长,琳姬都一千多年没有进益,寿元似乎还很是绵长。”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了码头,阮慈不欲太过夸耀,琳姬便吩咐侍女去坊市购物,自己佩上面纱,去寻老掌柜买断契约。 她一夜未归,商行中人都有些担心,听阮慈自言被中央洲一个盛宗管事看中,要去他们宗门里做事,均是五味杂陈,当着琳姬的面,也不敢说不好,只是还在为她惋惜,暗中和阮慈分说,叫她做上一段时日,仍找个借口辞出来,还是去太白剑宗做弟子前途更好些。 阮慈满口谢过,托老掌柜给董双成留几句话,去账房抱了王盼盼,王盼盼这时候倒现身出来了,就在一叠账本上睡得正香,阮慈把它夹在肋下,它也仿佛无知无觉,还在睡觉。琳姬站得远远的,待两人出了商行,几经思忖,还是鼓足勇气走上前去,拿手指勾了勾它的下巴。 王盼盼打了个呵欠,琳姬吓得跑开了几步,阮慈笑道,“琳姬姐姐,你也不必勉强自己,也有许多人是害怕猫的。” 琳姬强笑道,“话虽如此,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为了什么怕猫。” 阮慈把王盼盼塞到怀里,和琳姬保持一定距离,琳姬很是感激,两人有说有笑,虽只是一日功夫,也亲近了许多。待她们回到码头,侍女们也在坊市中采买了许多东西,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回飞去,路上琳姬悄声对阮慈说道,“慈小姐,我看你对愿修很是好奇,郎君洞府里有个松轩,就在你住的小慧风不远,也归我洒扫。松轩里有许多藏书,记载了很多杂修的事,你若想看,只管来和我说。” 阮慈本就是个最好奇的人,闻言眼睛一亮,王盼盼在她怀里动弹了一下,露出一只眼睛,瞟了琳姬一眼,又把自己团得更圆,在阮慈怀里睡了过去。 ※※※※※※※※※※※※※※※※※※※※ 今天要倒腾电脑,十二点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更新上,所以先放个存稿箱了,昨天好像抽奖规则改了,一个月只能抽一次奖,这个月的已经前几天用掉了,那这样的话,上一章留言的大家就都送红包吧,等我电脑弄好了来送 大家对老丈的身份猜测,以及对鱼的猜测,我都看到啦,解释一下,本书凡是用阮慈视角来叙述的,都会有一定的含糊,因为有些事她现在自己也不懂,只是凭着本能和智慧在做决定。现在以阮慈的角度来看,王盼盼说要她拜上清门,之后她遇到老丈,王盼盼没有出来阻拦,之后更不愿意见她,老丈说等了她三年(她们刚出宋国,老丈就到坛城了,说明老丈和王盼盼有联系),她走到山顶遇到了陈均收徒,陈均的收徒条件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灵鱼连高阶修士都钓不上来),老丈给了个任务道具(幻术法宝),她自己的逻辑来判断,可以推理出老丈就是上清门的人,陈均只是出面在执行收徒任务,他给的收徒条件肯定要靠任务道具来完成 这些在文中我没明说,因为阮慈很聪明,这些都是她随便可以猜出来的,而老丈是上清门的大佬这是阮慈自己的判断,文里倒是说过了。咋说呢,因为是修仙文,所以我觉得一切也不必写得太明白,写得太明白就没仙气了。大家觉得呢?? 另外看到有反馈说每一段字数有的时候太多了,手机看起来吃力,这也是我在想的一个问题,因为我是电脑上写的,电脑上看每一段字数是刚好的,但是有时候我自己在手机上看文的时候也觉得,手机上好像是一两句话一段看着更舒服。 啊,说到这里放存稿箱了,今天早上吃了一穗玉米,,现在的水果玉米是真的脆甜好吃啊 。 感谢在2020-07-14 12:05:10~2020-07-15 10:4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埕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我才不是小尾巴、41207504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得体不dirty 6个;哒哒哒哒、被盗过号的荔枝 5个;催你更新啊 2个;李和平、咸咸、微澜、最近戒小说、时间的妄语、truedf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春 90瓶;素衣白裳 66瓶;姚小米、潇潇歇雨 60瓶;春日野穹、我要吃肉肉 40瓶;spadezc 34瓶;酸菜鱼 27瓶;anne836219 25瓶;碧天 20瓶;雨相、hellohello、蓉蓉姑娘、yj993206、umasou、尤思卡、oliverfi、旧调重弹、韶夏、庄生晓梦 10瓶;小重山 7瓶;赫戏 5瓶;霍哈怪? 4瓶;越人歌、mf4ever、荇之、樊健、蛋蛋、bbbb__its、柚梧、忧郁的逗比、aria、h疏狂、yzac、喜欢银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意修真解 侍女是当着阮慈的面把灵鱼放进湖里的, 王盼盼却并不怎么兴奋,阮慈把它抱进屋里,沉思着说, “看来陈均并不了解你。” “你说话注意一点。”王盼盼凶巴巴地道, 举起一只爪,抖了抖毛开始洗脸,“就在人家的洞府里,还直呼名字, 距离这么近,东华剑也未必能护得住你。” “我又没有说他坏话。”阮慈不以为然, 又八卦地问, “你们还在上清门里的时候, 陈均很疼你么?他昨晚特意问我, 要知道你现在乖不乖。好像你们以前很熟悉似的。” “我们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你看他买鱼给我不就知道了。” 她虽然是猫, 但不喜欢吃鱼, 这个阮慈也是知道的, 还当王盼盼是后来改了性子。琳姬为什么买鱼, 自然没有明说, 不过王盼盼看着虽任性,其实心思却很细密,一语便道破了陈均的心思, “还有这个灵草编成的窝, 凡是熟悉我王盼盼的人,哪个不知道我从来都是睡床的?” 她的脖子扬得高高的, 很是骄傲, “陈均无非是借着我思念一下谢燕还罢了。” 阮慈的耳朵立刻竖起来了, “他喜欢谢姐姐吗?” 王盼盼刚刚教训阮慈不要直呼陈均的名字,自己这会儿叫起来却是大剌剌的,一点也不忌讳,冷笑道,“就算是喜欢,又有什么稀奇?谢燕还生得漂亮,修为又高,性子大概也还不错罢,事情总能办得漂亮,中央洲陆惦记她的修士要多少有多少,陈均还排不上号呢,他也就是在心底想想了,多数也不怎么喜欢,只是借古伤今罢了,以前谢燕还做大师姐的时候,他的日子一定比现在好过得多。” “现在上清门是谁做大师兄?”阮慈很好奇,“中央洲陆也和南株洲一样吗,弟子分了几档,大师兄又是单独一个位置。” “凡是有修士的地方都差不多,”王盼盼说道,“听说诸天万界都是一般,毕竟门派虽然各自不同,但要说对门派最好的规仪还真就只有这么几种。凡是收徒,必是先大挑一番,带回来各峰小挑,刚入门都是外门弟子,便是师长再看好,也要经过外门、内门、入室,这样一步步爬上来。不过有些小门派不设入室弟子,他们人没那么多。” 盛宗弟子,每一代人才辈出,却是每一代都有自己的核心,大致以千年算是一代,千年内入门的弟子,修道数百年间,可以不断更换位次,大概在金丹期,各人的发展便拉开了差距,修为最高、最得人心的那个自然就是这一代的大师兄、大师姐,之后的位次便各显神通了,单论修为来排座次,别说盛宗,就连茂宗都是少见。王盼盼说,“大家的修为都差不多,不是生死搏杀,怎么分出高下?终归要看些别的东西。” 看的是什么,那便很难简单说清了,王盼盼只知道上清门内的一些事情,“上清门内有七十二峰,一百六十八处下院,还有好几个别院洞天,光是法相真人便有十几个,哼,掌门也只是法相真人而已,你想这人事还能简单得了吗?谢燕还在的时候,陈均便是二弟子,谢燕还走了,陈均还是二弟子,这便是因为陈均自己的修为,背后的力量,只能支持他守稳了二弟子之位,却绝不够让他再往上一步。” 阮慈不由问道,“那最后是谁上位?这新任大弟子背后又是谁?” “我们离开中央洲陆之前,听说是邵定星上位,这个人心胸可比谢燕还狭窄多了。而且以前谢燕还在位的时候,不论身份还是修为,都超出众人许多,也没什么好猜忌的,但邵定星却没比陈均他们强在哪儿。”王盼盼冷笑道,“主弱臣强,就算大家你好我好,关系也长久不了,更何况邵定星的人缘本来就不怎么样。这一次上清门来南株洲收徒,处境何等凶险?却只派了陈均一个元婴修士,一看就知道是邵定星会办的好事。” 虽然那几筐子灵鱼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但陈均的孝心,王盼盼还是颇为受用,长叹一声,也颇能体谅陈均,“陈均一来就做出虚应故事的样子,连徐少微都约束不住,收你也收得偷偷摸摸,乘着阮容、阮谦他们在鲁国闹出动静,这才抓住机会把你藏进来,也不是没有苦衷。你当上清门在中央洲陆,也是这受气包的样子?” 上清门极力低调,阮慈是看出来的,不然不会托辞外出务工——她姓阮,此事只和老掌柜的提起过,对外都叫小慈,小慈到中央洲陆做执事,没人会多问什么,若是被上清门收去做了徒弟,她的八辈履历怕不都要被挖出来?再合着鲁国那边的阮氏骨血,上清门立刻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就算在中央洲陆富贵滔天又有何用?这里可是天舟都要走三年的南株洲! “你说有人也许不希望东华剑回到上清门,说的便是邵定星吗?” 阮慈虽然对上清门没什么感情,但也希望南株洲不要因东华剑再起纷争,光一个谢燕还便锁了三国七百年,这么多高人若是打起来,南株洲百姓真要和被水灌了窝的蝼蚁一样,一批一批的死。听王盼盼说着,她也为陈均着急,“徐少微和陈均也不是一路人?” “徐少微背后是徐家,和哪个入室弟子都不是一路人,”王盼盼道,“她有个叔叔是洞天真人,所以太史宜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杀她的。我听主人说过,徐少微体质特殊,修行了一门很特别的功法,她想成婴,需要一口纯阳真气。看来她是瞧准了太史宜了,太史宜是至阳之体,我和主人在燕山的时候……” 她没有往下说,换了个话题,“这一次上清门来的人里,陈均自己的师弟师妹不过两个,他真正能如臂使指的也就这两个人而已,其余人难免阳奉阴违、敷衍塞责,所以你要乖一点儿,少出去惹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你在上清门手里,肯定要打起来,我上次光是忘忧寺就看到三个元婴高手,陈均未必能讨得了好。” 阮慈不寒而栗,埋怨王盼盼道,“我什么时候不乖过?再说我也根本没想着出去。——对了,那个送我白子的老丈呢?他那么厉害,难道也只是金丹期吗?” “你还好意思说?”王盼盼瞪了她一眼,“你把人家化身托体的法宝敲碎了,他还怎么存身啊?阮慈,不是我说你,你实在比谢燕还厉害多了,谢燕还还是个凡人的时候,肯定捅不出你这么大的漏子,也得不到你这么多的好处。拿了天命云子不说,又得了一尾洞府灵鱼——而且还把送你东西的人给杀了。” 它跳到桌上,黄澄澄的大眼睛一眨不眨,隔着水晶看那锦鲤游来游去,自言自语道,“请我吃灵鱼?一般的鱼我可不吃,我要吃,就吃这头鱼!” 阮慈真不知道自己居然把老丈给杀了,一时握着嘴说不出话来,只好装出乖巧的模样。不过王盼盼并不回头看她,她装了一会也就放弃,趴在桌上和王盼盼一起看着游鱼,呢声问,“盼盼,你说我到了上清门,会拜在谁门下呢?” “我不知道,得看掌门的意思。”王盼盼尾巴一扫一扫,随着锦鲤游动的韵律摆来摆去。“我看陈均也未必知道,你不是说,他似乎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么?连东华剑在哪里都没问,他一向是独善其身,如今情势未明,上清门的水很深,陈均只怕也不想被卷到这摊子里。” 又道,“你也识趣些,不要去松轩乱跑,那个琳姬,自己命长得很,就忘了别人寿元有限。她说的那些杂修典籍,哪个不是浩繁冗杂到了极致,你要是看进去了,几十上百年都拔不出来,再说有些典籍,对修道人无妨,对凡人却很危险,她自己没有看过,哪分得出来。” 阮慈口中唯唯应着,很听话的样子,晚间细思了一回,却还是决定要去松轩。她自得剑以来,什么事其实都是王盼盼做主,但谢燕还只是让王盼盼照顾她,阮慈才该是拿主意的人。 # 想去松轩,其实也是简单,阮慈肯定不会正面和王盼盼争辩,她在小慧风里安分住了十几天,一日也不往前头去,每日里除了吃饭观想,便是磨着王盼盼玩儿,王盼盼被她磨得受不了,不知躲到哪里去打盹了,阮慈待得百无聊赖,便跑去找琳姬,央她开了松轩,让自己进去看书。 “不过,我能看书吗?”她眨着眼睛,很有些不解,“我看坛城中,有些水平的功法,都是用玉简装着的,只有炼气期的入门几层功法,才是书本的样子。” “我们中央洲陆也是一样,修真功法都在玉简里。”琳姬笑着说,她取了许多灵兽肉脯来给阮慈吃,“但不论法力还是神意,都是真修的东西,有些杂传功法就不修这些,又怎么会把功法记在玉简里呢。” 她领着阮慈,一路从小慧风分花拂柳,分开了不少禁制这才走进松轩,松轩在外看着,不过一个小小的门户,进去一看才知道真不愧是万卷书屋,光是房间便有许多个,有些门口还亮着禁制的光芒,显然收藏了对主人来说很是珍贵的典籍。 不过,琳姬虽然带阮慈来到如此重地,却对她并不提防,阮慈没有修道,便没有功法可以驾驭自己的灵识,连玉简都看不了,便是把她引入要地,也窃不走任何东西,她把阮慈引到一间小屋里,只见里头一卷接一卷,叠了几千本书,有的是蝴蝶装的书册,有的是竹简,还有些形态十分特异,是小石碑、铁盒子。 琳姬道,“那些不是书的东西,你可以不看,那种修行是严格定好的,你要修好了这一层,才会给你看下一层。不想修行的话,没必要看得太仔细。” 她指了几本给阮慈,“这些都是愿修的杂记,真修也有不少发下宏愿的,是以这方面的书册很多,就和故事一般,你慢慢地看罢。” 阮慈点头应是,琳姬又拍拍她的头发,在她脸上揪了一下,笑嘻嘻地说,“这可不是鲛人的习惯,是我看着你乖乖点头的样子很是可爱,忍不住要揪的。” 阮慈捂着脸颊,嘟起嘴巴,又骗了不少灵食来吃。她这辈子还从未看过这么多书,这下是真的不觉无聊了,每日除了观想,便跑到松轩看书,王盼盼说了她几次,见阮慈只是看些愿修的掌故、逸事,就和看话本子一般,也就不太管了。 阮慈开始的确只看愿修的书,但她看得快,不多时便把几十本书都看完了,在那屋里,有什么就看什么,只除了器修的典籍跳过不看,免得不知不觉开始修炼,惹得将来师父不喜,其余凡能看的都拿来解闷。什么符修、画修、乐修、念修、法修等等,全都看得津津有味,这一日,她将前些天搬到案头的十几本典籍都看完了,便踱到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念道。“阴君意还丹歌注,此歌为意修真解……意修?” 她皱起眉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什么是意修呢?” 真外别传为杂,但杂修也是有限,这些日子,阮慈把杂修流派都看得差不多了,但这意修两个字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禁大感兴趣,翻开扉页,正要定睛细读时,突听府外一声巨响,却是吓得把手中书册,跌到了地上。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话说昨天评论破w了,那今天就双更吧,下午6点整第二更哈! 其实现在存稿没那么多了,哭哭,最近沉迷看文都没怎么写 今天中午我们家吃熬牛排!就是和猪肉排骨一样的做法做的!做得辣辣的,贼好吃! 。感谢在2020-07-15 10:47:37~2020-07-16 12:0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色如墨、呆子、truedfy、我养你呀、风光、悬崖下的静音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 79瓶;叶因春后长 40瓶;cadin 30瓶;南谨、碧海清天、361502 10瓶;sundance 8瓶;吴有情 5瓶;千树、不语、aria、嫦曦、飒飒速归、龙七魁、哇汪汪、yzac、mf4ever、akilayue、天之苍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真外别传 “打雷了, 打雷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打了这么大的雷?怕不是附近有什么妖物出世?” “定是天机感应所发雷霆!这个时节坛城从来不打雷的!” “是不是天舟登岸,动静太大, 牵引了那些流落在破碎空间中的仙府出世?” 原本是晴空万里, 一瞬之间,天色浓黑,乌云翻卷,雷声隆隆, 一声接一声,合着闪电劈在坛城上空, 竟似乎是要将浮在空中的坛城劈落, 若不是其中并不含劫力,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修士要破境渡天劫了。 “激发大阵!” 城头传来军士喝令, 坛城中的小贩、伙计连忙将货物收好,往屋内躲去。只见道宫上空缓缓升起一个光球, 猛地一闪, 将坛城上下包裹起来, 任凭闪电怎么轰击, 都被雾蒙蒙的阵力吸去, 道宫中也有几人走出,仰面观察天色,似是在准备应对天候下一步不测的变化, 只有那坛城口的巨龟, 四肢划动,惬意地在雷电中游曳。 “这个时节, 坛城怎么会有雷呢?” 雷声约响了半个时辰, 终究渐渐褪去, 一滴雨也没落下来,道宫撤去大阵,又派出不少修士往各方去了,坊市中众修士都在议论不休,多数是猜测南株洲上空是不是有空间碎片经过,又或者是否有妖物、灵宝出世,震动天时。毕竟如此巨雷,便是南株洲的雨季多见,突然轰鸣,必有缘由。 “郎君,坛城道宫已派出人手,执着定星盘去到云中,寻找那空间薄弱之点。” 陈均洞府中,几个执事跪地回禀,陈均盘膝端坐,点头不语,沉吟了一会,方道,“给各门人传信,坛城空间或者不稳,天舟可能要暂时避开,如此情境将更加复杂,令他们各自小心。” 又从袖中掷出一面小旗,“把这一气云帆送到晏清那里去,给他护身之用。” 众人各自领令去了,陈均闭上眼,似是要重新入定,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去问问琳姬,慈小姐在做什么?” 他洞府之内,大小事情其实都瞒不过主人,但陈均却偏不查看,只等着琳姬回复,过了一会,侍女回转,跪地禀道,“慈小姐这些天一直在看书。” 顿了顿,又到,“琳姬姐姐说,慈小姐今日又吃了三盘香桂獐肉。” 陈均嘴角也是一抽,念头转动间,面前一块铜盘亮了起来,现出松轩中的景象,阮慈靠在贵妃榻上,肚子上摆了一盘肉脯,一手拿着一本书看着,另一手慢慢地拿了肉脯往口中送,动作虽慢,但却不曾断绝,这块在口中嚼着,手又去拿下一块,这么细水长流,耗费甚大,这盘肉脯也只有一小半了。 “她倒悠闲。” 松轩藏书,陈均自然心中有数,见阮慈在看一本《意修真解》,更不在意,袖子一拂,淡淡道,“琳姬也是自作主张,谁让她进松轩的?” 不过薄责一句,便不再提,思及阮慈这一阵子连前殿都没来,多少给他省了麻烦,少了因果,第二日还是发下令去,叫人采买些灵食进府不提。 # 阮慈这里,对坛城如临大敌的做法自然一无所知,她来坛城不过两载,对天候并不熟悉,只当是偶然下了一场雷雨,刚开始吓了一跳,很快定下心来,靠着看那本《意修真解》,却是越看越觉得好笑,慢慢翻完了,回去忍不住和王盼盼说笑道,“那么多真外别传,有许多荒谬之处,但也不是不能想象,只是觉得条件太过苛刻,难怪流传不开而已。我今日看到的意修之法,才是真正匪夷所思,这道统真的有人修成过吗?” “所以叫你别看那些杂书了,”王盼盼逮到机会就要发作阮慈几句,“意修匪夷所思?只是你的修为还不到那一步而已,杂修之法,很多都是真修发明,辅佐自己修炼用的。意修是给道祖转世、大能旁修第二道所用,你看着当然觉得匪夷所思。” “转世?不是说修士只修一世,不能转世么?”阮慈又好奇起来。 “这规矩不也是道祖定的么……幽冥离火道祖不喜修士转世,所以定了这条规矩,所有修士真灵飞入地府都会去到另一处所在,不入六道转生轮。”王盼盼说道,“但道祖如何管得了道祖?这都是修道界人人都知道的掌故……你要看也该看看《天舟渡》,看什么杂修典籍。” 《天舟渡》是一本杂记散文,记载了许多琅嬛周天的典故,还有各大洲陆的境况,取名于天舟渡界时,修士不能修行,只能闲谈,这本书便是给各方修士提供谈资之用。阮慈心里是想看完了典籍,无聊时再看它解闷的。当下为王盼盼顺了顺毛,又端出特意带回来的肉脯给她吃,王盼盼开心了些,仔细指点道,“道祖转世,目的有许多,有时候是为了解脱先天所限,就如同宇宙先天灵宝,固然一出世便是道祖之尊,但如果不转世,也就终生无法超脱,为求超脱,多数会转上一世,而转世后该如何再度合道呢?这本意修之法,便是由此而生。” 所谓的意修,乃是一门玄之又玄,看着极不可能的修法——本方宇宙的真修道统,说穿了便是汲取灵气,打磨自身,在体内开辟气海、丹田、识海等等,灵力与肉身互相激发,铸就金丹,如此一步一步参透宇宙三千大道,稳步登入道祖境界。但真外别传的修法,却是放弃了灵力、肉身的互相淬炼,直接以凡人之身,去触碰法则之力。比如法修、愿修,都是如此,一个凡人也可以发愿、设法,只是这么做和真修比要花费更多时间,难度也更大,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好好修真了。 而意修也一样透着这股味儿,所谓意修,是指修士心中坚信什么,自己便是什么——譬如说,一个凡人若坚信自己是炼气期修士,那么他便是炼气期修士,若他坚信自己是道祖,他便是道祖。 当然,人人都可以臆想,若是只是坚信什么便是什么,那么天下就要大乱了,找个人来迷惑心智,叫自己以为自己是道祖,岂不就拥有了一身的威能?这意修之法难就难在这里——这个坚信自己是炼气期修士的凡人,必须将炼气期的一切细微之处都在脑中设想出来,和真实情况分毫不差,如此才能在一瞬间便获得炼气期的修为,同样道理,他要成为道祖,也非得把道祖对规则的掌控都先构设出来,才能一步登天,炼法合道。 如果不是炼气期修士,怎么能对炼气期修士的细节了如指掌?若已经是炼气期修士了,那么还需要意修之法做什么呢?这意修对大部分修士来说,都令人发噱,阮慈也是听王盼盼说起,才知道原来是给道祖转世重新合道用的。道祖转世之后,自会有因缘让其取回前世记忆,届时凭意修之法,便可以一步登天,重新合道。又或是有些洞天老祖,已开始参详法则,准备合道,有时也会另设化身感悟大道,便会用意修之法演化分神,如此便是参悟失败,走火入魔,对真身的影响也会降到最小。 “这门修法,本就是为大能准备的,对底层修士来说,的确荒谬,比如这意修之法仅止于修为而已,你的修为上了一层楼,体魄却不会因此有任何强健。凡人的肉身如何承载大能的识海?只怕当时就会油尽灯枯而死,肉身未经淬炼,也没有相应的灵宝,便是修为上去了,也永远都弱同阶修士几筹。” 王盼盼侃侃而谈,“唯有道祖转世,所需要一切法宝灵材全都事先备下,甚至前世的躯壳早已炼做了宝药,只等着今生的自己来服。前世的灵宝也早候得久了,如此这般,才堪用意修之法。所以你说意修之法无用,这也是对的,对我们来说的确无用,有许多杂修之法都是如此,它本来就不是给普通修士用的。” 阮慈若有所思,点头不语,王盼盼看她一眼,笑道,“你心里是不是想着,若你是东华剑转世之身,该有多好?” 阮慈摇头道,“我就是我,干嘛希望我是别人的转世?” “你便是希望,也没有这样好的事。道祖转世,真灵都是完整的,青君的真灵却是早破碎成千万微尘了。”王盼盼道,“所以这意修之法,与你不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琅嬛周天内,不能感应道韵便不能炼化灵力,意修之道可以绕开这个限制,直接触动冥冥中那一丝法则,让你拥有灵力——可这是循环不休的圈,你不能炼化灵力,便不会知道炼气期修士的感受,那便永远也不能运使意修之道。” 至于器修,一样是真外别传,是没有炼气期、筑基期这些分野的,只看本命法宝的品质,最多是从战力相当的角度来划分境界,便于外人理解,阮慈在器修之道上走得再远,也对意修之道没有帮助。阮慈说道,“我只是和你闲谈罢了,盼盼,你防范心也太强了点,这么怕我不走器修之道吗?” 王盼盼的猫耳朵垂了下来,尾巴甩来甩去,冷笑道,“我怕你吃亏,和你说多了些,原来是自作多情了,你把我和燕山那群魔头一样看待。” 阮慈心想,“其实也没什么分别,口里说着让我选,其实还不是叫别人在坛城等了我三年?” 她拜入上清门,确实是王盼盼一手主导,而且上清门对谢燕还似乎也不如王盼盼说得那样切齿痛恨,这些事阮慈没有提过,但也不代表就能忽略过去,横亘在谈话之中仿佛绕不开的石头,阮慈没有说话,王盼盼的尾巴却越甩越用力,终于喵地大叫道,“叫你拜上清门,的确是我安排的不错,但我也没有一句骗了你,你到哪里都是一样危险,如今上清门对你来说还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辛苦了三年多,对你还不够好吗?” 阮慈忙道,“够好的,够好的,辛苦盼盼了。” 她好生安抚了许久,王盼盼这才渐渐气平,在阮慈怀里抽抽搭搭地说,“你要把剑还给主人,也是你自己说的,那你肯定要走器修的路子啊。我这么安排还不都是顺着你自己的意思?为什么反而却来怪我?你若改了主意就乘早和我说,别在心里说我的坏话。” 这只猫气性很大,喵喵呜呜地骂了阮慈许久,阮慈安抚完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倒在床上连剑意图都不想观想了,她想道,“猫比女人还不讲道理,我肯定要把东华剑还给谢姐姐的,但这不等于我什么事都要听别人的安排,难道还剑就是我这一辈子的唯一念想了?我很感激谢姐姐救了我,可也不意味着我就为她而活罢。” 此时回头看去,从狸奴引路开始,她走的每一步都透着强烈的操纵味道,一环接上一环,谢燕还虽然走了,但阮慈似乎还活在她的安排之中,其中很关键的一点,便是阮慈不能感应道韵,在琅嬛周天无法修真。试想,如果她可以修真,那么谢燕还回来之后,她把东华剑还了,自己也还有一身修为,不论是高是低,总不至于当场便死在那里。她细看那一屋子的杂修典籍,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只是确如王盼盼所说,杂修之道限制重重,难怪只是别传,不为主流。 本来对那意修之法,她有一丝兴趣,但听王盼盼所说,的确和她无缘,阮慈心中有一丝失落,却也很快就过去了,凝聚精神,照旧观想起剑意图。 意识之中,一柄古朴长剑如凝实了一般转动不休,阮慈的意识缠绕上去,丝丝缕缕将长剑包裹起来,努力融合,这似乎触怒了长剑,剑身微微一颤,阮慈心神大震,似乎又见到了那定穿周天、佩月穗星的长剑—— 剑使在勾连长剑时,时常会引发幻象,如同初次感应时那样,陷入玄妙境界,醒来后所得感悟也无法明言。阮慈对此早已习惯,并不慌张,恍惚间逐渐陷入沉睡—— 过了不知多久,有人轻拍她的脸颊,唤道,“师兄,师兄,该起来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晚上我要吃牛排面!面下了之后用牛排汤一拌,加点辣椒,又香又好吃! 我最近看了好几本文,冠冕唐皇、农家小福女、无论魏晋、世界树的游戏,都挺好看的,第一本是穿唐文,穿成武则天的孙子,作者古文功底超级深厚,用字斟酌考究,就是我觉得爽点不太多吧,但文本身肯定是精品的 农家小福女就是种田文,1800章了,男女主才14岁,从4岁开始写,没有几年后的,厉害不厉害……但我还不觉得特别水,觉得挺好看的otl 无论魏晋是第四天灾+硬核种田基建,晋江本站文,我看完后又想看第四天灾类文了,就去看世界树的游戏,也还不错,但是还是不够看,有亲有推荐的吗? 好啦,双更送上,我们明天12点见! 北胡春风 “师兄?” 阮慈揉了揉眼睛, 翻身坐起,一拢衣襟,眉头便是微微一皱:她穿了一件古古怪怪的衣服, 襟口触手柔软蓬松, 像是动物的毛皮。南株洲气候温和湿润,到了夏季炎热不已,阮慈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 “师兄,怎地今日这般贪睡?” 娇甜嗓音将她惊醒, 一个样貌清秀的姑娘笑吟吟地端了一杯水来,“快趁热喝了, 围猎的好时辰耽误不得, 不然, 师父又要说我们了。” 她身穿一件皮袄, 披着也是毛皮斗篷,头顶戴着兜帽, 手上还戴着厚厚的手套, 阮慈再一看周围, 他们就睡在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上, 她逐渐想了起来, 这是冰面,北胡洲一向是冰天雪地、万年无春,居民砌冰做屋, 他和师妹这样的小修士只比凡人多了一丝神通而已, 自然也不能免俗。 阮慈此时就如同在做一个清明梦,一面深知自己身份来历, 另一面却又知道这个‘他’名叫常春风, 和小师妹一起是个散修宗门的第三代弟子, 如今是炼气期第四层修为,筑基今生怕是无望,但在北胡洲白塘国岳峰领东号旗,也多少算是个人物。他所在的烈阳宗是本旗四个领事宗门之一,分管了一片极大的林场,此次围猎关系到旗下百姓雪季的口粮,因此门中上下都很是重视,常春风和三师妹张秀芝提前一天前来林地勘察,两人分头守夜,常春风却是睡得过了。 像他们这样炼气前期的修士,若是在南株洲,其实和常人分别不算太大,如果炼体不勤,甚至和武道高手对打还要落入下风。但在北胡洲,双方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常春风修有火球术,又能画避风符,前者也还罢了,避风符在野外却是管了大用处,佩戴避风符不畏寒风,可去的地方要比凡人多了不少,能走的路也不一样。北胡洲长年累月刮着大风,看似是白雪茫茫、坚冰皑皑,一片冰封平原,四处可去,但平原上空遍布风团,一旦误入,便会被吹飞到远处,甚至有些风从地底吹出,极是寒冷,待得久了便很容易冻毙,只有在风力较弱的路径中才能行走,这也就是俗称的风道。 修士可以现场画符,当地牧民迁徙,许多时候都要聘请常春风这般的炼气期修士压阵,今日诸村围猎,为雪季准备大捕,常春风更是绝少不了的人物,他匆匆喝过水,用火球术化开积雪,简单梳洗过了,便披上大氅,穿过风道,往附近山口去了,张秀芝在此地也没有闲着,用染了颜色的骨棒做好路标,标出了一条牧民能走的路来。 阮慈在常春风体内,只觉得十分新奇,却也相当迷惑,这场梦极为真实,她甚至能感受到常春风体内的气海、识海,这些都是修士才有的,她经常听身边人提起,但却不知是什么感觉,如今在常春风体内算是明白了,所谓气海,便是一口灵气入体,会停留在体内的某个地方,常春风的气海在胸口,灵气入体之后,行走过一圈经脉,便在丹田处逗留,随后再从身体的各个孔穴缺憾之处,慢慢地漏出去——常春风肯定是修不了无漏金身的了,他体内缺漏甚多,便是从现在开始弥补,到炼气巅峰也很难修补完全。 但他能感应道韵,也就是身怀灵根,吸纳灵气的感觉还是和阮慈不同,阮慈和所有凡人一样,一呼一吸也在吐纳灵气,因为灵气本就是无处不在,只是没有灵根,灵气和身体总像是隔膜了一层,无法被吸取,在经脉内转上一圈,终究会被原原本本的呼出去。但常春风吸入一口灵气,便可以感觉到灵气滋润着四肢百骸,虽然最终还是会漏出许多,但也能有一部分沉淀在体内,化为他自己的东西。 此外还有识海,阮慈也能观想剑意图,她也是有识海,只是凡人的识海很小,而且不能显现为有形之物,只能含糊意识到有这么一处存在,但常春风便可清晰地感觉到识海的存在,甚至能幻化出一汪碧水,这正是他的识海内景,大概若他有幸修炼到元婴的话,也能和刘寅一样,形成一片巨大的内景天地。 阮慈以凡人之身,接触了许多大修士,虽然不能修真,但却对真修有强烈兴趣,这个梦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自然是十分惊喜,也见到了一些北胡洲的景色,不过这些也都是令人疑真疑幻,北胡洲是否真的存在于琅嬛周天,阮慈都不能肯定,琅嬛周天的大洲有数十个,每一个都有迷障空间卫护,许多大洲毫无往来,就犹如在两个大天中一般,这北胡洲和南株洲的景色截然不同,也许根本就是她梦中生造出来的洲陆。 除却开了一番眼界,这梦也做得很平,但却似乎没什么意义,一般梦总是紧张不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转折之处往往颇为离奇,细节也较为模糊,叫人隐约明白这是在做梦。但常春风的生活却稳定和平,细节丰富得要命,连他小解时的感受阮慈都清清楚楚,尽管她这辈子也没见过男人小解,按说绝不该有这些画面。 东号旗围猎,足足要持续十多天,常春风每日从风道接引牧民进来扎营,又和张秀芝一起,把今年的风场勘测清楚,划出一片猎区,两人起早贪黑,晚上还要组织牧民轮班守夜,监督风势,便是想和张秀芝多说几句也没有办法,不过常春风心中却甚是平安喜乐,他和张秀芝两人结伴执事已经八年了,张秀芝修为更高些,炼气五层,但常春风此次围猎过后,所积功勋也足够让他去烈阳宗山门,在山门内一口灵泉修炼三天。届时,他的修为当可再提一层,常春风准备等修为到达五层之后,便向张家提亲。 他是烈阳宗王长老五徒,张秀芝是七徒,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常春风为人稳妥,很得师父看重,张秀芝的父母也多次见过这个‘五师兄’,对这门亲事两家都是心中有数。张秀芝修为原本进境甚速时,张家不怎么热心,但也没有撕破面皮,前年她修行出了岔子,几年来修行未曾寸进,反倒是常春风稳扎稳打,张家人的态度为之一改。常春风只怕修为比不上张秀芝,提亲时不太好看,所以才把日子定在了几个月后。 他的意思,虽未明言,但张秀芝也是明白,她嘴里也是不说,只是平时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总为常春风打算,两人心照不宣,有时在路上遇见,彼此一笑,常春风心里也如吃了雪蜂蜜一般,甜滋滋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欢喜。 忙了七八日,好容易牧民都来齐了,各自摆好了阵势,常春风这日特意早起,穿戴上雪板,抹黑赶了六个时辰的路,回到旗里请王长老等人出山,王长老道,“时间也是正好,我等已去查看过了,去年雪獐繁衍太多,狼群却未增加,今年要多杀一些,不然草被吃绝了,事情不小。” 北胡洲气候如此恶劣,却也一样有许多生灵,其中牲畜主要便是吃雪下生长的白芨草,这种草贴着地皮长在雪下,一般人根本寻找不到,但北胡洲有许多灵兽都能觅食。只是白芨草生长缓慢,因此北胡洲一直严格控制牧民放牧的数量,也定期猎杀野生牲畜,却又不叫其灭绝。每年围猎,都由修士出手,将附近的野兽驱赶过来,种类、数量都是事先商议好的,不可有太大的偏差,否则,今年一年还好,来年便会有许多牧民饿死了。 常春风等人忙着准备猎场,王长老也没闲着,他立在一顶雪滑车上,对常春风道,“你正好找人把这行人带到猎场去,我现在去山口,明日这时辰前后,我出手前会摇动同心铃,到时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雪滑车无风自动,在雪面上疾驰而去,虽然他已筑基,可以御气飞行,但在北胡洲很少有修士做这么愚蠢的事。 常春风和王长老留下的一群人通了姓名,知道他们都是山门本宗前来游历,听说大围猎场面壮观,便想跟着长长见识。他正准备去山门修行,自然热心招待,忖度了一番,笑道,“明日围猎便要开始,师尊严令不得拖延,诸位师兄妹,大家都是修行人,我们便辛苦一番,连夜赶回猎场如何?大围猎最壮观便是开始那一幕,错过了倒也可惜。” 此时天色已经过午,他过来一人走,道路熟悉,速度还快些,带上这帮生人,起码要走八个时辰,到猎场已经午夜,其实走夜路甚是危险,尤其是对生人来说,夜黑风高,跟丢了前面的人,自己偏离道路,要找回正路是极难的。要不是这行人都是修士,常春风也不敢这么提议。 那一行年轻人听了却是高兴,其中一个少女笑道,“多谢师兄照顾,我们就怕误了热闹。走夜路倒不要紧,我有一盏不夜灯,是明珠制成,晚间足以照亮。” 不夜灯在北胡洲是颇贵重的法器,常春风吓了一跳,定睛打量那少女,见她穿着华贵、容貌绮丽,心中便知道她出身一定十分高贵,说不定是烈阳宗长老之后。当下格外小心,去寻了七架上好的雪板来,一行八人在雪原中风驰电掣,往猎场赶去。 常春风开始在前头引路,到了晚上,那少女从身后赶上,和常春风并行,嫣然笑道,“师兄,我挂出不夜灯来,你在我前头,便看不清路,我在你前头,又不知方向,我们一道走罢。” 常春风心想,其实最好还是把不夜灯挂在他板前,这样大家岂不两便?但不知如何,望着那少女的笑靥,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点头道,“有劳师妹了。” 众修士身上都佩着避风符,虽然速度极快,但劲风拂面之前便被削弱,说话并无妨碍,那少女和常春风并头滑行,时聚时散,偶然滑到常春风前头,戏谑一番又放慢速度等他赶上,在雪地中犹如一头小鹿般活泼可爱,又找了许多话和常春风说,常春风心里很是古怪,一面想着:我只是个小小的外门弟子,而且也已经有了秀芝,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一面又不禁觉得,这位栾师妹对他似乎的确另眼相看。他心头……其实也对这师妹有些好感,虽然明知不该,但心思却的确有些浮动。 正是暗自愧疚,觉得很对不起秀芝时,栾师妹咦了一声,说道,“那是什么,好亮的一颗星啊。” 常春风抬头看去,果然见到天边一颗大星亮起,光芒越来越盛,刺入眼中就好似一柄利剑搅动不休,他大叫了一声,只觉得双目疼痛非常,伸手要捂,却是已找不到自己的双手,只觉得自己恍惚飞了起来,被吸入了那大星之中,就此失去了意识。 # 南株洲,坛城左近均平府中,阮慈睁开双眼,还有些恍惚,摸了摸双眼,又眨了眨,仔细看过屋内景象,肯定双眼无碍,这才松了口气。刚才这场梦做得实在太真实,以至于她现在满心都是在想,夜那么深了,那么一行炼气期修士在黑夜里迷了路,若是都死在风里,常春风的师父该怎么和门里交代,张秀芝又会不会被门里长老迁怒。 “还好没有定亲,只是师兄妹关系……” 嘀咕了几句,她逐渐回过味来,暗笑道,“我怎么还把梦里的事如此当真?” 但这梦的确很真实,甚至那气海、识海的感受,运转法力的体验,还有挥笔画符时的动作精要,阮慈都还牢牢记得,现在给她一张符纸,她甚至能画出梦中的避风符来,毕竟常春风打从修道以来,没有一天不画这张符的,早就记到了骨子里,烧成灰都忘不了。 在梦里受过了割肤一般的酷寒,一时间回到温暖如春的洞府内,她还有些不适应,阮慈翻身坐起想倒口水来喝,身形一动,面色便是微变。 ——自得了东华剑,她自然没有片刻离身,东华剑的一丝一毫,阮慈是最熟悉的。前几年她将东华剑收炼成功之后,大小已是如意,背负其行走也不再是负担,但这并不是说东华剑便没有重量了,只是阮慈已能承受,并习惯了东华剑的份量。 但如今,东华剑的重量有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就仿佛只是少了一根头发丝——纵使如此微小,但她也能感觉得到,确实是微乎其微,轻了那么一丝。 按王盼盼的说法,东华剑已被炼化,她其实已走在器修的道路上,只是没有功法,不得其门而入罢了,每日沟通东华剑,虽然如今不会有任何不同,对将来的修炼都是有帮助的。对阮慈来说,此刻这句话的重点在于‘东华剑如今不会有任何不同’,的确,没有修炼功法,只是观想剑意图,凭什么就少了这么一丝重量? 她脸色变了数变,想到几种可能,几乎要脱口唤来王盼盼商量,但还是忍住了,下床倒杯水,喝了几口反身又躺到枕上,却是思绪起伏,想到深处,禁不住遍体生寒,胡思乱想了许久,勉强令自己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早起来,方才算是将此事完全压在心底,如常用过灵食,又去松轩找琳姬开门。“今日不看杂修典籍了,盼盼昨日说我,要我多看些《天舟渡》,好歹还有用些。” 只要她不出去裹乱,要看什么书琳姬都是由她,《天舟渡》这样的闲书更是毫无忌讳,当下就寻出来送到阮慈手边,又给阮慈泡了一壶灵茶,送上一碟凉糕,笑道,“这是郎君今早吩咐婢子采买的灵食,郎君久已辟谷,这正是为小姐买的,小姐尝了若好,婢子再去买。” 阮慈心里对陈均也有些改观,暗想他其实满大方的,随即又警醒过来,心道,“阮慈,你平时笑盼盼好收买,几句好话就念念不忘,怎么自己也被几块凉糕打动了?” 随口吃了几块凉糕,果然入口芬芳,灵力十足,她含含糊糊地赞了一声,翻开《天舟渡》,从目录里找到地理部,翻去北部八洲一看,手一抖,差点把书本又掉下来。 北部八洲,北幽洲、北冥洲、北胡洲—— 清清楚楚就排在第三个,原来,世上真有个北胡洲! 那这么说……常春风,还有他修行的烈阳心法,张秀芝,栾师妹……也全都有可能是真的喽? 阮慈心底乱糟糟的,翻着书页,其实一行字都没看进去,良久才理出心绪,却又有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缓缓浮了上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中午吃咸猪脚!德式咸猪脚化冻洗干净之后高压锅40分钟,空气炸锅200度20分钟,猪脚和网面都刷一下油就不会粘,10分钟翻面,贼好吃!咸香干爽! 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大家说是什么猜测让阮慈遍体生寒呢? .感谢在2020-07-16 18:11:56~2020-07-17 12:0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和平 4个;爱吃土豆的番茄酱、被盗过号的荔枝、truedfy、成碧、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米丝优 17瓶;19428424 8瓶;sundance 5瓶;狗大脸 4瓶;风吹陀螺、蛋蛋、ari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阮氏骨血 “小慈真没说她去的是哪个宗门?” “确实没有, 便是连她身边那个仙姬,也一样戴着白纱。”老掌柜怀里抱着一只新猫,时不时摩弄几下, 多少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 “董仙子,许多盛宗规矩重重,又喜欢以势压人,尤其是他们中央洲陆的盛宗, 其实力不是我们南株洲修士能想象的,规矩也一样是繁而又繁, 小慈既然没有留下宗门名字, 便是不便与你来往, 只图异日有缘再见, 你就是找上门去,也是让她难做, 这又何苦来的呢?” 正气商行内, 董双成鼓起双颊, 将腰间的剑穗甩来甩去, 见鲁长老有接口的意思, 不快道,“鲁师叔,你别说啦, 我不问便是了, 我们茂宗修士在这是非之地要谨言慎行,可不能当成我们的天游山, 这我都知道。” 她有些委屈地道, “若是平常朋友, 我也就不问了,小慈和我们剑宗无缘,那也不能强求,只盼她在那盛宗内一切都好,也能得到和我们剑宗一样的好处。道理我也都懂,只是小慈不同,我一见到她便觉得亲近,见不到她,我心里很是失落难受,师兄对她也是一样的感觉,她又救过我——这岂不是说,小慈就是我们两人的有缘人?” 鲁长老大吃一惊——这桓长元也就罢了,连董双成都被小慈迷倒,太白剑宗的两个天才弟子,才一下山,便被一个小小伙计迷住,岂非是天大的笑话?更何况董双成定有一门亲事,夫家也是豪门,若是在剑宗手里出了岔子,双方必生龃龉,反为不美。 他待要板下脸来训斥双成,又思及双成毕竟前途无量,在外人面前太不给面子,对自己并无好处,只好耐着性子哄道,“你很少下山,难得交个朋友,便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贴上去了,将来自然会知道,漫漫修行路,有许多朋友都是因缘聚合,你们相识一场,你在心底惦记着她,日后能有缘再见,便也足够了。” 又向掌柜问道,“李兄,这小慈全名是什么?也让双成心里留个念想,日后去了中央洲陆,说不准真有缘再见呢?” 李掌柜笑道,“她姓阮,就叫阮慈。” 此姓一出,旁人还不在意,鲁长老心底却是打了个突,猛地想起一个掌故,不由大惊,将董双成和桓长元一一看过,心底也不知是何滋味,瞧着李掌柜漫不经心的模样,又问道,“说来,本是签的五年契,那么剩下两年,掌柜的收了多少银钱买断,可别亏了本。” 谈起生意经,老掌柜的来了精神,董双成和桓长元却自然丝毫也不感兴趣,站在角落喁喁细语,一看便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鲁长老耐着性子和李掌柜谈了一套,低头用茶,心底思忖道,“这阮慈在商行呆了两年多,若按脚程来算,她从宋国出来便直奔坛城,倒也差不了几个月。双成和长元两个孩子,心中唯剑而已,是我们剑宗两百年来最有望修成通明境的弟子,长元一见面便想把阮慈引入门中,双成也和她相交莫逆,甚至比寻常道友更牵挂了许多,这是动了情.欲之念么?并非如此,这两个孩子眼神澄澈,显见没有隐衷,只是单纯想和阮慈亲近。可笑我灵台蒙尘,竟真以为长元对阮慈动了凡心,不肯将她收入门中,白白错过了大好的机缘。” 饶是他已筑基有年,距离结丹不过是临门一脚,心跳仍不禁加快了不少,旋又觉得有些不对,南株洲这几年对当龄的少年男女盘查极紧,阮慈在正气商行当伙计,如何能逃过这许多次盘查? 太白剑宗既然是茂宗,在坛城自然也有跟脚,鲁长老回到客栈,将执事叫来盘问,又辗转请托道宫熟人,旁敲侧击了一番,心中大抵有了些猜测,冷汗涔涔而落,把长元和双成叫来,和颜悦色地道,“小慈的事,我心中已是有数,只要你们努力修行,将来当有再见的一日,如今不要去寻找了,找也找不到的。” 双成嘀咕道,“要找也没得找了,我们不都要走了么?” 看她神色,今晚怕是想要溜出去打听阮慈的下落,鲁长老随手打出几道禁制,说道,“我们暂且不走,在坛城等刘师兄一道。” 刘长老是剑宗内门长老,金丹巅峰修为,也是桓长元师尊最小一个师弟,听闻他要来,二小都是又喜又忧,喜的自然是来了高手,可以随时讨教剑术,忧的便是刘长老来了,对他们的管束自然更加严厉,想要别出机杼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鲁长老将两个弟子拘在客栈内,自己生意也不谈了,牢牢守了几天,这日一早收到飞剑传书,大喜过望,领着两个弟子前往城门,迎接刘长老。刘长老面色却不太好看,一进客栈便道,“老鲁,你让我放下商队剑遁过来,若没有大事,商队出了岔子,算你头上。” 原来鲁长老来谈生意,货却不在他身上,而是由商队慢慢运来,刘长老坐镇商队,否则太白剑宗距离坛城路途遥远,他也不能几日便到。鲁长老道,“好师兄,你快请坐,听我一桩桩和你说!” 当下便将自己入了坛城之后的见闻仔细道来,又道,“师兄你想,传闻中东华剑在宋国阮氏骨血手中,这是几家盛宗在宋国卜算、梳理而出,那个女孩子,身无修为但却谈吐有物,在我等真修面前毫不怯场,根基极厚,尚未修道已近‘无漏金身’,而且长元、双成都对她极是亲近,长元甚至第一眼便想将她引入门下。这是什么意思?我从前在门中,听剑尊谈起过,东华剑是开天辟地第一剑,不但是生之大道灵宝,也是剑道始祖,剑心纯粹者,天生便会被东华剑吸引,所以我们剑宗门人在寻找剑种时便利甚多,有许多修者见到陌间百姓心中都生出亲近喜爱之意,便是因为对方乃是剑种……” 饶是刘长老距离元婴也是不远,仍不禁色变道,“不错,不错,此是剑种天生的禀赋,越是出色的剑修,便越能感应,也越能查知心中这微妙的变化。但若单单只是剑种,对我等的吸引并没有这么强烈,难道……难道……” “小弟惭愧,剑心已失,竟是完全没有感应。”鲁长老叹道,“但此事细究仍有许多不对,我试探过本城管事,对正气商行毫不留意,按说阮慈身有灵根,根基又如此之厚,而且来到坛城的时间如此恰到好处,即使道宫表面不察,私下也该记录在册。但我设法看了道宫名录,正气商行中连阮慈的记载都没有,这便说明……恐怕当时,道宫管事没有看出来她身怀灵根。” 一个武道凡人,自然不值得收录盘查,刘长老神色一动,“收到你来信之后,我用飞剑问过师兄,师兄那处果然漏了你一封信。” “不错,按道理,我们外出时十日一发信,每封信要誊写两份,两面留底以免丢失,我昨日盘点账目,要往门中发信,便发觉两个月前那封信没有留底,”鲁长老道,“屈指一算,两个月前正是我等刚到此地之时,长元一见到阮慈便很是注意,但我为什么直到之后几次,才写信请示师兄,想将阮慈收入外门?其中有许多不通情理的地方,阮慈天份禀赋如此之厚,便是担心长元动了凡心,我也可以先做主将她收入外门,定下师徒名分,但不知如何,当时脑中全无这个念头,此时回想初见阮慈的记忆,也并无丝毫破绽……” 刘师兄脸色已极是沉肃,举手道,“师弟你不必说了,多言恐怕惹祸上身,能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一切遮掩过去的,唯有洞天高人。这已不是简单的幻术,不知不觉间操纵人心若此,连我们剑宗门人都逃不过……” 他站起身负手走到窗边,沉沉道,“如今南株洲上下传言,剑使藏身鲁国,这只怕是有心人放出的风声,实则,按你所说,剑使早在天舟靠岸之前,甚至是早在那人破天而出之前,就已……” 不用鲁长老阻止,他也不敢再说下去了,刘长老沉思了一阵,断然道,“此事,你办得很妥当,剑使身系周天气运,并非我们太白剑宗可以收揽的弟子,此事我们剑宗千万不能掺和在内,否则将会被几大势力扯个粉碎。长元和双成要管束好,远远带离坛城,不让他们惹祸。” “这两个孩子本就看出资质深厚,如今坛城遇合,更是可见两人都是剑心纯粹,乃是千年一遇的奇才。其中长元感应更强,我们太白剑宗能否成为盛宗,关窍怕就要落在他身上。如此潜质,行走江湖时只有你在侧护法,还要兼顾生意,护卫就有些不足了,和这两个孩子比起来,商队又有什么要紧?我会传信回去,让门中派人接管商队,我和你一道带他们在南株洲行走,此二子绝对不容有失。” 鲁长老也正是这般意思,闻言忙连声答应,刘长老写了几封信,用飞剑发了,太白剑宗的飞剑,瞬息间穿行万里,却是唯有金丹期才能驾驭,鲁长老便没这个本事,只能一站站辗转寄信回去。 不多时,剑宗回信已至,刘长老看了回信,叫鲁长老来商议了几句,定在明日开拔,不等商队抵达交接便离开坛城,两人计议已定,叫来长元、双成又好生申饬鼓励了一番,此次态度,和从前又更不同。鲁长老唯恐他们行前闹事,当晚竟不休息入定,在厅中盘膝而坐,意识笼罩上房内外,只要两个弟子有一丝异动,他都能发觉。 正是因为灵识外放,对天地灵气的变化极为敏感,子夜时分,刘长老还未感应到,鲁长老身躯一弹,猛地睁开眼望向远方,惊道,“灵气潮汐如此汹涌,有大修士交手!” 他掠上房顶,不过几息之后,刘长老身形鬼魅,一晃眼便站在鲁长老身侧,和他一起往南方看去,只见坛城上下,灵光幽幽,不知多少修士推门而出,极目南望,只是满城上下,却无一人说话,一时间,气氛压抑诡谲到了极点。 “大阵起!” 道宫中,遥遥传来一阵呼喝,一盏明灯挂起,城头风灯呼应,淡色灵华迅速笼罩全城。又过了一柱□□夫,天边狂风涌起,五色灵华□□卷涌,犹如潮水余波,泛滥而至,不过是几个呼吸,巨浪便从天边拍打到了面前,坛城大阵被拍得灵光明灭,犹如一艘宝船,在巨浪中上下起伏,坛城旁那些浮岛、楼阁,更是如浪尖小舟,在浪头被冲得上下跳动,甚至有些楼阁禁不住潮汐巨浪,被冲入远处,楼毁山折,其中的修士存身不住,纷纷往坛城飞来,却是飞到半空,便被浪头摧折而过,遁光只是一亮,又灭在了巨浪之中。 “上一次这么大的潮汐是什么时候?”刘长老注视着空中飞过的残骸,又望着那些在巨浪中只是微微起伏的岛屿,微微缩起眸子——这些安然无恙的浮岛,多数都是中央洲陆门人的洞府,即使门人修为不足,师长留下的洞府也是罕见的法宝,如此凶险的灵气潮汐,也是如履平地。“几千年前?” “师兄忘了?三年前三国大阵破灭,那人一剑斩落天下剑种,受了洞天法宝全力两击,安然无恙,破空而去。所引发的潮汐,岂不是比如今更大了几倍,又引发了多少灾劫?”鲁长老道,“若不是云空门几大盛宗老祖出面,联手梳理灵气,只怕到今日余波还未散去。” “不错,我却是把这事给忘了,”刘长老自失一笑,“糊涂了,糊涂了,这以往千年难遇的大灾劫,如今在南株洲也只是寻常,自从七百年前,那人来到南株洲之后……” 他叹了口气,又苦中作乐道,“灵气潮汐来自鲁国方向,应当是几大宗门正在争抢阮氏骨血,这一次动静,应该也就如此而已了——这些人修为还是不如那人啊,打出了这样的灵气□□,都还没有死人。哼,那人杀云空门的天才弟子,只用了一招,灵气一丝都未曾变化,刘寅便是道还天地,风流零落……死也罢了,死得这样无声无息,他又怎么能甘心?” “那便是琅嬛周天万年来最出色的修者,刘寅又如何能和她相较。”鲁长老却是早熄了争雄斗胜之心,也是叹道,“只盼这是最后一次交手了——中央洲陆盛宗齐聚,也不知最后谁会收下这名弟子。” “只怕事情未能如此简单了局。”刘长老低声道,“此子一日不踏入盛宗山门,纷争便一日不会止歇,不说别人,就说燕山令主,太史宜被上清门弟子困在幽冥瘴泽,此次争夺阮氏骨血未能插手,他能甘心?” 正说话间,坛城上空巨浪滚滚,一波接着一波,城口巨龟突地仰天嘶鸣,‘昂、昂’之声不绝于耳,在雷电中都悠然自得的天舟,似乎也大为痛楚,刘长老脸色一变,道,“不好,此番交手已引得空间不稳,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引起空间风暴,此后南株洲又要多一处险地了。” 话音未落,巨龟一个摆头,四肢划动,在坛城上空撕破了一道黑黝黝的口子,庞大身躯缓缓挤入,鲁长老面色也凝重了起来,起身道,“师兄,我们怕是要去道宫帮忙了。” 此时坛城诸多有识之士,也都纷纷从屋中掠出,已不顾飞行禁令,大声号召,“诸位道友,天舟回避,看来空间已是不稳到了极点,坛城孤悬空中,四不借力,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等金丹、元婴修士速速前往道宫,助力道宫加固大阵!” 这是正论,如今坛城之中风起云涌,各方英豪齐聚,凡是修为足够者,都前往道宫,还有鲁长老这般精于计量统筹之辈在外围奔走,不过半日,道宫大阵便被加固了三四层,还有不少修士在城头阵眼候着,随时准备注入灵力。便是浮岛上的居民,也乘着第一波灵力大潮后短暂的平静,或是下到地面,或是回到坛城,如今还悬在空中的离岛,除了宁山塘之外,便只有寥寥几座,都是中央洲陆盛宗居所。 “那是何人所居?” 刘长老站在城头,眺望南方,见到视野中还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小浮岛,不禁微微一怔,问道,“怎地还不避到北边去?” 虽然不惧风暴,但毕竟洞府太小,风暴来自南方,那些浮岛都转到坛城北面,由坛城来抵御第一波风暴。他身边道宫执事道,“那是上清门陈仙师的洞府均平府,陈仙师道是无妨,也许还能为我们坛城分忧。” 此次灵力风暴,平民不知底细也就罢了,但上层修士,无不知道是中央洲盛宗在鲁国争抢阮氏骨血,大打出手才引发的灵力潮汐,提到中央洲宗门,语气不免微妙疏远,似是在等着看陈仙师的笑话。刘长老却是点头不语,丝毫也没有小看的意思,只道,“仙师有心了。” 又过了半日,灵力大潮再起,之前那一次只有风声,这一次扑面而来的,除了□□灵华,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琉璃互相摩擦,发出的一种极刺耳的咯吱咯吱声,风暴还在远处时,便可见到天色古怪,好像是一片被打碎的琉璃一般,散发出万千七彩光华,瑰丽中透着诡谲。众修士都是叫道,“果然是空间龟裂!” “鲁国现在也不知被打成什么样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空间破碎卷涌之势,很快便靠近了坛城,有许多人员撤离,却来不及收下的楼阁,度过了第一波风暴,却在第二波中,只被吹过,便无声无息化为齑粉,众人都是毛骨悚然,那道宫执事轻声道,“这便是空间风暴么……” 那风暴很快卷向上清门驻跸的小岛,琉璃挤压破碎之声,逐渐迫近洞府,众人都睁大眼睛,屏息看去,却只听得洞府内传出一声磬响,只是‘铛’的一声,洞府上空破碎空间突然一个震荡,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随后迅速瓦解消失,满天逼近的七彩碎片之中,只有均平府上空依旧是朗朗青空,这画面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众人都看得呆了。 “是风波平!” 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开口说道,刘长老回眼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个金丹修士,却仍做了商行管事打扮,便知道这应该是中央洲盛宗门下,只有盛宗门下,才能让一个金丹期修士甘做外门商行的管事。 “这位道兄,风波平是?” “是上清门的洞天灵宝,风波平磬,”这修士不欲多说,摆了摆手,丢下一句“怎么把这也给他带来了?”,便走下城头,不知去了何处,众人亦不好多问,只好啧啧赞叹,感叹上清门的豪富,连一个元婴修士出门,都能携带洞天灵宝护身。 那陈仙师倒也没有食言,此后数日,空间风暴数次从坛城上空刮过,若是风暴太过猛烈,或是大阵支持不住,均平府中便会响起磬声,助坛城平息风浪,城内众人齐心协力,终于将风暴渡过,此后数日,鲁国方向也未再传来什么灵力波动,看来此一劫似将过去,众人担忧渐平,便开始关心到底是谁胜出。 城外风暴横行,行走不得,坛城内此时也是人满为患,周围不少门派修士都来此躲避,消息前所未有的灵通,虽然和鲁国通不得消息,但你一言我一语,各盛宗前往鲁国的人手竟都被说全了,城中甚至还有人开设赌局,赌的就是最后谁能拔得头筹,抢到那众人都在追逐的阮氏骨血。 “听说宋国那阮氏有个说法,道是阮氏血贵,如今这话竟成了真!阮氏骨血引来诸多盛宗,如今赔率最低的是忘忧寺,他们有两个罗汉高僧到了鲁国,最高的是燕山,燕山来的天魔令主被绊在幽冥瘴泽,脱身不得,第二高是上清门,上清门只得一个金丹弟子恰好在鲁国办事,元婴尊者从未离开过坛城……” “这玄魄门的赔率又是怎么回事?似也没听说玄魄门越公子到鲁国了呢?” “越公子离开坛城便不知去了哪里,玄魄门的人,最会藏踪匿迹,说不定现在就在阮氏骨血身边呢?是以赔率定了个不高不低。” 道宫未曾管束,坊市中下注之人便是众多,这一日正是议论不休,突地有人喊道,“南方有动静啦!有人回来了!” “怎么可能!” 赌徒们都是暴起,口中喊道,“不是说没有半个月,空间风暴平息不了吗?” “便是从鲁国飞驰到此,也要一个月光景,这才大半个月——” 城头如今已是重地,不好过去,好在坛城地势特殊,坛身看出去,怎么视野都好,众人都涌到南面高处,极目远眺,惊道,“不错,不错,是有人来了!背后还追着许多遁光!” 只见远处灵光一点,闪烁不断,那灵气潮汐又起,伴着它一路快速前行,身后遁光点点,紧随其后,却无法拉近距离。很快灵光逐渐变大,已有专修目识的修士看得清楚,大叫道,“是船!是一艘帆船!” 果然,只见一艘小船,云帆直挂,在天边若隐若现,飞快驶近,船下彩浪汹涌,五色灵华犹如浪花,前接后推,随生随灭,将帆船往前推去,将这晴空当做海面,肆意遨游,说不出的灵动写意,甲板上隐约可见一个少女盘膝而坐,闭目养神。船头站着一个少年,他面有血痕,玄衣飘飘,双手抱胸,足踏船首,仰天长笑,回身叫道,“喂!老前辈们,辛苦你们一路护送!回头可来我上清门讨赏!” 说着抱起少女,从船首跳下,直落入均平府法阵中,那小船在空中一个周折,也化为流光,投入洞府中消失不见。 城头一阵大哗,“那是上清门的一气云帆!难怪,难怪!” “没想到,竟然是上清门的金丹修士拔得头筹,夺到了阮氏骨血!”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最近估计都是外卖度日了,因为我们家厨师长老爹有事回老家去,老妈对厨艺极其不自信,竟然连春饼的馅儿都不敢炒!今天中午我就准备吃煮泡面,配菜有虾,昨天吃剩下的咸猪手,煮点青菜进去也不错 答疑时间:1 阴阳五行道祖创造的宇宙和洞阳道祖庇护的周天谁大? 五行道祖创造的宇宙大,五行道祖从原本的宇宙带了一些大天,自己开辟了新宇宙,用东华剑点化清浊创造无数大天。洞阳庇护了其中的一些,五行道祖创造的是宇宙,洞阳道祖组建的是星系,可以这么理解 2 剑种是不是剑魂转世? 不是,剑种是真灵孕育中沾染了剑魂碎片,就和被寄生了差不多吧,剑种死了,剑魂碎片也不会跟着一起死的,而是继续漂浮在宇宙之中 3 剑种能不能自知? 不能,看阮慈就知道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剑种,但是剑使可以感应其余剑种,剑种也会互相感应,只是没人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 还有啥我忘了……看到了再纠正吧,啊啊啊,继续求基建或者第四天灾文,前几天的推文我看了,都没有特别好看的我感觉,我这几天在看《王国血脉》,我觉得节奏太慢了而且语言不是很能击中我的点,又有点儿文荒的感觉 。 感谢在2020-07-17 12:00:53~2020-07-18 12:0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残酷酸甜飞行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和平、啦啦啦、时间的妄语、我养你呀、刀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io他妈、ミ猫田喂山风、rsw 10瓶;霓采~、弗莱格 9瓶;阿啊啊 8瓶;sidewalker、蓝图、阿黛2 5瓶;lilyko、fs湖 3瓶;式部君、baby乐瑶 2瓶;阿里、aria、哇汪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魔怒面 “文掌柜, 这是我刘师兄——师兄,这便是正气商行的文掌柜的,这一阵子在坛城, 长元和双成两个孩子颇受文掌柜的照料。” “鲁兄这是哪里话来, 刘长老幸会、幸会,有礼、有礼了。” “文掌柜有礼了。”刘长老拱了拱手,倒不因为文掌柜修为弱些便摆出骄慢之态,而是问道, “文掌柜此番也是要暂时离城他去?” “正是,”老掌柜回头看看自己领的小商队, 也是叹了口气, “也到了该出去进货的时候了——鲁兄、刘长老打算往何处去?只怕我们遁速不同, 却是不能同路了。” 鲁长老道, “我们要去寻找商队,找到了再定行止。” 他也不禁叹了口气, “只盼着他们能平安无事, 否则这几个月在坛城谈的买卖, 也全都是白谈了。” 老掌柜苦笑道, “鲁兄你看看左右, 便是贵宗的货队平平安安,这买卖还如何能够继续呢?又该去哪里寻人?” 他这话所言有理,坛城码头如今塞满了人, 众人都在排队等候溜索吊人上下——原本修士来往坛城, 都是乘坐法器,但前几日鲁国的空间风暴才刚刚过去, 谁也说不清空中何处还残留有裂缝, 再加上如今要从坛城离去的, 多数都是携带了库底所有存货,预备暂时搬迁的商家,他们身上的储物法器甚多,本来就容易引起空间扭曲,更不敢乘坐法器四处乱飞,免得遇到空间裂缝,落得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正气商行便是如此,将店里所有伙计带上,老掌柜的腰间鼓鼓囊囊,显然携带了不少储物法器,手里还抱了一只黑白猫儿,走起路来几乎有些蹒跚,却不若太白剑宗这一行四人,都至少是筑基修为,身无长物,还有刘长老这金丹修士护持,可以不必等这溜索的长队,由码头飞下去便是了。 若是别人,不过寒暄一番,也就在此分手,但正气商行是阮慈出身的地方,又和别的不同,刘长老忖度一番,朝鲁长老使了个眼色,鲁长老心领神会,对老掌柜道,“文掌柜,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你看均平府孤悬城外,其余盛宗的浮岛全都不与它并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今日既在此遇见,不能丢下你这个老朋友,正好我师兄带了件法舟,大家挤一挤,下到地面也就安全了。” 那日上清门周晏清真人将阮氏骨血带回,坛城很是热闹了一番,赌局最后是这个结果,也不知有多少人倾家荡产。可众人却是来不及嗟叹,各自都是不谋而合,暗自回去收拾行囊,风暴刚一平息,城中溜索便是昼夜不停地往下运人运货——大家都不傻,阮氏骨血在鲁国现身,鲁国便打成了那个样子,坛城这一带距离几千里也受到如此严重的波及,如今的鲁国是什么样子根本不敢想。坛城一个半空中的浮城,而且还是南株洲大阵最薄弱的所在,若是中央洲修士在坛城打起来,怕不是整座城都要打个粉碎? “这帮中央洲的瘟神,若是要打,何不回去中央洲再打?” “唉,现在天舟暂时藏身,他们连走都不能走,如何回中央洲去?” 自从谢燕还坠入南株洲,这七百年来,南株洲就没有真正太平过,封锁三国的时候,本地诸修还能装聋作哑,如今轮到自己头上,自然是怨声载道,还有人异想天开地道,“若是道宫出面,请来洞天修士缓颊,不知能否让他们安生一些,好赖只别打坏了坛城,不然,我们去何处做生意?” 他还没说什么‘乘着天舟不在,请洞天修士击杀一二中央洲修士’的梦话,但众人也都是冷眼相待,讥讽道,“我们有洞天,难道中央洲就没有吗?” “这位仁兄,劝你竟别多嘴了,也免得惹祸上身,中央洲洞天老祖未至,已算客气了,便是打坏了坛城,又算得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南鄞州的事么?” 说到南鄞州,码头不由为止一静,那人冷笑道,“还不到万年,这就忘了?诸洞天相争,活生生把南鄞州打得陆沉,当时上清门带来的可不是风波平磬,而是风波起钟,那钟声,到现在还回响在南鄞州残陆上方。你又焉知这次天舟只运来了元婴真人,不是我南株洲洞天斡旋的结果?” 人群中有人细声道,“洞天真人若要来,也不用乘天舟,各盛宗多有空间法宝,就譬如上清门的一气云帆,若是洞天真人乘坐一气云帆,从中央洲到此也就是几个月的光景。” 对修真界来说,几个月的时间,也只是须臾而过,洞天老祖若要来南株洲找麻烦,南株洲又能如何?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咱们还是快些走,少说话,元婴、洞天老祖的大事,岂是我等后辈能随意议论的?” “是是,快些罢,快些罢,谁家有灵材,能再造个溜索的,我愿出一半本钱,只求第二趟走。” 众低阶修士熙熙攘攘中,不少金丹修士驾着法器往下飞去,从空中向下看,坛城下方的坛底城,四通八达的道路上也挤满了行人,宛若蚂蚁一般向外行去。文掌柜在法舟甲板上看了一会,不禁叹道,“这么多人,该走去哪儿?” “那自然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了,若没些根基,那才是为难,想走也走不了。”鲁长老在他身旁说,见文掌柜心事重重,便道,“咱们也是相交一场,老文你若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们到流梦泽暂避一避,若是那处生意好做,剑宗在流梦泽也有些根基,助你一助不费什么事,若是生意不太好,等上几年再回来开张,岂不是也是便宜?” 南株洲大泽不少,各自均有神异之处,比如太史宜跌落的幽冥瘴泽,便是南株洲有名的险地,传说大泽深处直通幽冥,从前曾是幽冥离火道祖化身讲道之地,这流梦泽在坛城左右不远,天然生成有一座大阵相护,正合适如今的境况。文掌柜犹豫少顷,拱手道,“惭愧,要厚颜托庇在贵宗麾下了。” 鲁长老自然一番宽慰笼络,桓长元听得不耐,走到文掌柜身边问道,“掌柜,小慈可有带信回来么?” 他有些愁眉,望着坛城道,“也不知她有没有在这风波中受伤,若是死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鲁长老和文掌柜都没有说话,刘长老咳嗽了一声,说道,“文掌柜也勿担忧太过,中央洲诸宗也不是只识打生打死的强盗,既然上清门带了两件洞天灵宝来,又在众元婴修士中抢到了阮氏骨血,那么这笔帐大概诸宗都是要认的,再说,也不知这阮氏骨血是否真是剑种,若是真为此死了太多人,对他们来说也不上算。” “这倒也是。” 众人话锋一转,说起中央洲诸盛宗的动向,文掌柜道,“就是前几日,我在码头上听人说,还有个阮氏骨血在梁国——也有人说东华剑镇定气运,下落和皇家脱不了关系,东华剑使实在是宋国太子。” “此次前来的盛宗,上清门已得了一个阮氏骨血,那便算是落下了自己的那一注,余下的弟子是不会再去争抢了。”刘长老道,“若是他们不再去抢,那大概是不会大打出手,这也算是盛宗的默契罢。总不能为了一柄东华剑,又把一个大洲打得半残,这不是过日子的办法。” 舟中众人都在南株洲土生土长,哪有不关心本洲的?闻言都松了口气,董双成双手合十,拜了几拜,道,“道祖保佑,可别再打了。剑没见着呢,死了多少人。” 鲁长老看她一眼,心想在座这些人可不算是‘剑都没见着’,不过这话当然不好说穿,只道,“大家各得一个弟子,到底哪个是真剑使,只有得了宝的宗门自己心中有数。要我说,不是回到自己山门,究竟谁是剑使,是说不分明的,不过,传说中的剑使也不过就这么几人,盛宗却来了七八家,总要有人落空,这弟子拜师之前的争夺,怕是还要继续,甚至天舟回中央洲的路程,也该是暗潮汹涌,无一日无事了。双成、长元你们运气却不太好,第一次下山行走,就遇到这样的大事,如今洲陆情境,已不宜游历,到了流梦泽,看看空间若是稳定下来,还是先把你们送回山门去。” 桓长元和董双成自然不愿,不过刘长老也是一个意思,他们都无法违逆。法舟离开坛城远了,便越行越快,过了数日,绕过一个山坳,便见到山后一片无边无际的浓雾,雾中偶有鸟影跃动,法舟一个转折,落入浓雾之中,流梦泽到了。 # 众人在流梦泽安顿下来,总算比在坛城安心多了,此地因靠坛城太近,再者,此时空间不稳,金丹以下修士不宜飞遁,许多低阶修士都投来这里,城中很快人满为患,但也因此不断有新鲜消息,太白剑宗诸人在此地倒如同就在坛城一般,诸宗门的行止都如在眼前:上清门拔得头筹,先抢了一个阮氏孤女回来,诸盛宗倒也不甘落后,忘忧寺收了梁国那个阮氏子,宋国太子拜入流明殿,还有许多卜算而出的弟子,都惹来诸宗争夺。 这些弟子,没一个收得太平,梁国、宋国方向的灵气,也紊乱得叫人害怕,好在流梦泽天然生成的云雾大阵玄妙之极,虚实转换,能抚平灵气乱流,又和高踞空中的坛城不同,众人在流梦泽内,倒是要比在坛城中安定了许多,只有一点不太好——灵气如此不稳,飞遁不便,双成和长元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又过了一年有余,中央洲天舟还未归来,但诸盛宗的争斗倒似乎已告一段落,坛城的局势由鲁国大战后的剑拔弩张,逐渐缓和下来,有些胆大的商家已回去做起了生意,但老掌柜的为人把稳,仍是不肯回去,要等到中央洲的恶客走了再说。“听说均平府如今仍是孤悬在坛城外,所有门人只进不出,那此事便远远还没有结束。” 自天舟靠岸开始,如今已是快两年过去,天舟定了三年之期便要回转,此期轻易无法更改,许多游历弟子都已返回,也有不少携了新收的门人弟子。南株洲诸修虽然厌恶中央洲修士,但又极是羡慕这些幸运儿,直道他们是鱼跃龙门。各盛宗驻跸洞府都是张开禁制,将弟子收入其中,各自遥遥占了空中一角,隐成对峙之势,其中又以均平府的提防最是明显,似是对那阮氏孤女极为着紧。 待到还有三月便是回转之期时,空中巨龟之影已是若隐若现,坛城依旧没有打起来,南株洲众修的心这才渐渐地落到肚子里去,却还未落得十分,总提着一点儿,老掌柜每日都要去道宫查看南株洲灵影图——这是映照南株洲灵气的法器,由灵影清浊,可看出当地灵气安稳程度。鲁国那一带的灵影一年前开始便是浓黑色的,直到今日才开始慢慢变淡,可见当时战况的惨烈。 “宋国灵气倒是渐渐变得清澈了,哼……七百年混乱不堪的灵气,如今倒是恢复得快,梁国也还好,这几年打了几架,反倒加速灵气梳理,也算是有些好处。” 他一处处看过来,只见诸地都还算太平,唯有幽冥瘴泽一带,大概是幽冥瘴又到了盛年,色做淡黄,这般的颜色,便是金丹期以下修士最好不要前去的意思,此地灵气不太平整,若是功行不到,连修行都很危险,将暴乱灵气吸入体内,对修士而言妨害很大。不过幽冥瘴泽本就极为危险,老掌柜的在南株洲走南闯北也从未去过,他抚了抚怀中小猫,笑道,“看完了便回去罢。” 要转身时,小猫突然‘喵’了一声,从他怀中挣扎下来,跳到幽冥瘴泽边上,老掌柜的定睛看去,不由色变,忙叫过道宫执事,急声道,“不好!幽冥瘴泽灵气骤变,怕是出了大事,要提防灵气风暴!” 修士可以望气,但幽冥瘴泽距离太远,已超出感应范围,还是灵器更加可靠,顷刻之间,幽冥瘴泽的灵气就从淡黄转为深红,此时艳红欲滴,仿佛随时都要变黑,若是变为浓黑色,可以想见必定有席卷全洲的灵气风暴,甚至空间也将破碎,道宫执事也是面色大变,忙请来护法分派差事,又疑惑地道,“并未听说那里有剑种的消息啊,幽冥瘴泽离坛城也太远了些,中央洲的人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堪堪将流梦泽天然大阵缺漏之处都防护住了,众人只觉得一阵劲风刮过,耳中响起嘈杂刮擦之声,就如同有什么凶兽厉啸着在头顶来回飞行一般,令人心中烦恶恐惧无比,这声响一闪而过,却已有不少炼气期杂役呕吐起来。执事惊道,“甚么,这么快就从幽冥瘴泽到了这里?” 老掌柜心中也是烦躁不堪,运起灵气在心头转过,这才平复些许,说道,“不然,这是魔宗手段,魔门心法最是诡秘,想是有人在幽冥瘴泽运法,我等又正透过灵影图关注当地的灵气变化,冥冥中建立了一丝感应,才被神通余波殃及。此时心神一乱,感应断去,也就没了后续——不过此人竟能捕捉住如此细微的因果,可见修为之深,不是寻常元婴所能及,怕是已经无限接近洞天了。” 执事不禁疑惑道,“文老,你见多识广,所说当不会有假,但这般神通我也闻所未闻,怕不就是洞天老祖罢?元婴修士真能有这般的威能吗?你可知道是谁在那瘴泽之中?” 文掌柜便知道自己不合一句说漏了嘴,引来这许多后话,敷衍着道,“若是洞天老祖,能放能收,不至于波及到我们罢!” 那执事见识短浅,不过也就是这么一问,灵气风暴转眼即至,哪有功夫细究,果然,过了不到一柱香光景,一如鲁国那遭的灵气风暴从流梦泽上空刮过,将那天然生成,永远也不会散去的云雾都吹开了一大半。众人都是叹道,“坛城那面不知如何了,这回可没有那么多修士在城头加持大阵。” 这一遭比鲁国那次还是要好些,灵力暴乱之后,空间没有什么异动,想来鲁国修士众多,应当是有两件空间灵宝冲撞,才致使空间不稳。此次无人动用空间灵宝,空间便还算稳定,这也让人松了口气——其实七百年前,便是灵气不稳,对南株洲来说也算一件大事,只是时至今日,若只是灵气风暴便可了结,那都可叫声侥幸了。 灵气只卷动了一次,便没有继续,看来交手已经结束,按幽冥瘴泽的方位,众人满拟着这两位修士从瘴泽出来,怎么也要半个多月才到坛城这面,不料第三天一早起来,众人便觉得天色比以前要暗得多了,到得中午,天中已经全黑,城中纷纷挂出灯火,刘长老和文掌柜结伴到了道宫,用法器查看流梦泽大阵外的动静,只见魔影憧憧、鬼哭啾啾,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魔头前呼后拥、遮天蔽日,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有个长眉男子俊颜含煞,立在魔云之中,往坛城方向飞去,遁速之快,大出众修士意料,道宫执事又惊又疑,喊道,“这般大的动静,真是洞天真人出行罢!那魔云便是法相,是么!” 刘长老脱口而出,“不是洞天,这是燕山太史宜——盛宗元婴,竟至于此!” 他叫了太史宜的名字,对方似乎生出感应,煞目望来一眼,那面法镜竟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众人都觉得双目刺痛,纷纷倒退了几步,文掌柜道,“法藏令主大概是真动怒了,他从天舟出来的时候,可没有这般声势,只不知如此气势汹汹,是要找谁的麻烦。” 那太史宜遁速何等之快,刘长老走了三日的路程,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柱香功夫,坛城便已在望,他将宽肩一摇,身后魔云凝成大手,挟带风雷,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坛城前方那小小浮岛拍去。 他昔日在坛城前,也曾幻化大手向徐少微出手,但那一掌不过是以气凝成,徐少微光靠护身法宝就挡下多半,今日这一掌犹如实质,占了大半边天空,掌边隐现五彩光辉,掌风过处,竟似乎破碎了空间,太史宜双手掐诀,现出三头六臂之身,一面喜、一面怒、一面悲,那怒面转到身前,对浮岛喝道。“陈均!把徐少微和那阮氏女给我交出来!” ※※※※※※※※※※※※※※※※※※※※ 有时候是会有这样没有小慈直接出场的章节的,提要里说一下,在乎的可以跳买 答疑时间 1 盼盼喜欢吃鱼吗? 做为猫,饿的时候是可以吃的,但并没有特别喜欢吃鱼。所以盼盼说自己不喜欢吃鱼,但并不是厌恶的意思 2 灵气和道韵是一回事吗 不是,文里明确描写了,灵气是五色灵华,道韵是无色的小花。这么说吧,灵气是猪肉,道韵是猪肉上盖的那个红章子 题外话,话说,昨天看了《法爷永远是你大爷》,没有看完就弃掉了,我看男频文特别难接受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写女角色,但全是刻板印象和客体视角,这比完全不写女角色更令人难受。每个适龄女角色出场,近则一千字内,远则十几章内,一定要和某个男性角色产生性关系上的联系,不是某男的前女友,就是某男的仰慕者,要不就是想要依附于某男生存,对于我这女性读者来说都是极其赶客的处理方式。现在我开始看《玩家超正义》~~~明天给大家repo 。感谢在2020-07-18 12:03:26~2020-07-19 12:0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苍隼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苍隼、赤雀、余莞遥、柚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镜悲发、水水儿 2个;李和平、时间的妄语、云水水、我养你呀、被盗过号的荔枝、陈如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amaileen 42瓶;umasou 20瓶;沐笔 14瓶;某人如你、苍隼、橙黄橘绿 10瓶;言西早、噔噔 5瓶;baby乐瑶 2瓶;akilayue、18205385、mf4ev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诸宗相逼 “快躲进屋里!” 太史宜挟怒出手, 这一掌声势骇人,大有毁天灭地之势,坛城上下已是紧张不已, 道宫修士一面激发大阵, 一面传令闲杂人等躲进屋中,不许上街添乱,却又哪里能管得住?众人都被这一掌的威势惊住,抬头望着天空, 迟迟回不过神,有人结结巴巴地道, “若、若是我们坛城挡在这人和均平府之间……” 若是坛城挡在太史宜和陈均之间, 会不会被这一掌的威势压碎?这一点众人却是不敢去想了, 天幸太史宜来自南面, 均平府也在南面,一座孤零零的小浮岛, 在满天魔云之下显得格外孤单渺小, 那一掌往下压来, 连周围空间都跟着颤抖摇晃, 均平府却是巍然不动, 只听一声磬响,清越非凡,那颤动的空间蓦然静止, 均平府上空风平浪静, 仿佛被什么东西镇压住了一般,满天乌云中, 只有洞府上空云消雾散, 现出了朗朗青空, 阳光洒下,反倒是为那乌云镶了金边,映得浮岛上花红柳绿、明艳非凡,犹如仙境般引人入胜。 “风波平?” 太史宜微微一怔,怒面转开,悲面转到身前,喝道,“好,陈均,莫要以为只有你带了宝物来!你这磬虽然神妙,但却不擅攻伐,我倒要看看,今日是你们上清门的风波平守得好,还是我们燕只山的法藏令攻得好!” 他六臂本来各执法器,此时全都化为泡影,六只手各自掐诀,满天魔云鼓胀收缩,仿佛有甚么东西在魔云之中呼吸不止,正在渐渐醒来。均平府却依旧是寂然无声,坛城上许多修士奔走呼号,不断有遁光亮起,向远方飞去,坛城北面,那些中央洲盛宗驻跸的浮岛也各自亮起光芒,刚才太史宜含怒出手,声势如此浩大,这些洞府却都和均平府一般处之泰然,如今法藏令还未祭出,它们却是慎重其事,张开了防护法阵。 “不好!太史宜看来是动了真火,竟要在此处动用法藏令?”坛城道宫中,众执事已是都吓得呆了,就连在上首盘膝打坐的宫主,也再镇定不了,双手一拍玉椅,飘出道宫,运法喊道,“太史道友,天舟即将靠岸,此地空间本就脆弱,你们二宝互相攻伐,若是打坏了空间,引发空间风暴,伤了天舟,又该如何是好?” 太史宜已被激发煞性,怒容转出,狞笑道,“要我不打也行,陈均滚出来和我说话,别躲在洞府里装你的缩头乌龟!”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向均平府投去,那处所在却依旧寂然无声,太史宜面上怒容更甚,魔云之中传来咚咚心跳,坛城上下不少低阶修士都被牵扯得心跳如鼓、晕眩恶心,宫主长叹一声,犹是不死心,转身向其余几家盛宗洞府叫道,“道友们,坛城几经冲击,大阵本源耗费甚多,怕是禁不住二宝相争的法力激荡,到时候天舟没了码头,如何定位空间?还请各位道友出面好生调解商量,有甚么是不能谈的呢?” 那忘忧寺所在的僧寺楼阁毫无动静,流明殿顺着风势缓缓飘远,宫主心中暗叹,知道这两家各收了一名与东华剑有缘的弟子,已是不欲再涉足其中,如他们这般的宗门,便是天舟坏了,也自有手段赶回中央洲,就如同上清门,陈均对天魔令如此无动于衷,不就是因为风波平磬足以护持洞府,就算打坏了码头,天舟不得靠岸,他带来的一气云帆也足以将同门全都运回山门。 不过,忘忧寺和流明殿不愿多事,中央洲此来的盛宗,却并非只有这两家,僧多粥少,总有宗门颗粒无收,只是上清门势大,无人挑头,也不好来找这个麻烦,如今太史宜要动用天魔令,仗燕山之势和上清门抗衡,也终是有人心动。归一门的浮阁光芒一阵闪耀,走出一名红衣女子,笑道,“宫主也是难为了,看得我好生可怜,也罢,你为了保住坛城殚精竭虑,我便被你当一回枪使又如何?” 这些盛宗门下,话都说得好听,只会往自己怀里划拉好处,一句话又卖出一个人情,宫主含糊应了,拱手道,“还望会仙子周全!” 会仙子转身向太史宜道,“法藏令主,你稍慢一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把陈均这没胆的小子迫出来再说,便是要打,也把话说开了,去远处再打。” 她一手指着天,口中念念有词,指尖渐渐凝起一滴清光,摇荡不休,目光一经接触,就似乎要被吸进去一般,连丹田识海都跟着一起摇荡起来,甚至能动摇体内的灵力之基,宫主心中暗凛,“这便是他们归一门的无极归一创世神光,果然厉害,传闻逆运此光,可以消解一切禁制,将法器还原到未锻造出来的模样,可谓是破禁落宝有数的神通,风波平磬就算再是神妙无穷,但陈均只是元婴修士,应付天魔令和无极神光也有些吃力,若是再来一人,他便挺不住了。” 凡是中央洲来此的修士,有哪一个不是满肚子坏水?宫主心思正转到这里,又是一人从洞府中飞了出来,乃是一个富泰的中年修士,笑道,“正是,要打也该去远处打,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便是打坏了码头,也自有办法回去,但我们宝芝行带了多少商队来,天舟靠不了岸,我们怎么办,货不新鲜了,失了信期,该找谁来赔?陈道友,还是出面把话说清楚为好,真要打,你们去天顶罡云里打不好么。” 这宝芝行是中央洲的盛宗,也是最大商行之一,在坛城都有分号,宫主精神大振,叫道,“说得是,诸掌柜,劳您费心了——可不能耽误了生意!” 诸掌柜笑嘻嘻地道,“这话是天下最对的一句话了,凭你什么,都不能耽搁了我们宝芝行的生意。” 他拍拍腰间乾坤囊,一枚玉钱跳了出来,在空中越变越大,投下一道金光,向均平府射去,会仙子手中清光欲滴,空中魔云心跳声也骤然加快,受这三重神通的冲击,便是风波平磬似乎也有些支应不住,浮岛自从驾临坛城,第一次晃动了起来。 磬声再响,但也只镇定了一瞬,玉钱在空中翻翻滚滚,投下如线宝光,会仙子手中清光向均平府滴去,在空中剧烈颤动,均平府也似乎随之颤抖了起来。坛城上下,无不凝神望着均平府不放,就连各浮岛楼阁之中,许多修士虽未露面,但气机也已锁定浮岛。 众目睽睽之下,均平府中,传来一声无奈轻叹,浮岛上空若隐若现的阵法屏障闪了一瞬,旋即灭去,几个人从洞府中缓缓升了出来,为首青衫道人,乃是陈均,其后那秀丽女修,正是徐少微,徐少微身侧,一名少女身着白衣,面目模糊,但从气机可以辨别,正是当日被周晏清携来的阮氏骨血。 这也是传说中那许多东华剑使第一次现身人前,众人的神识顿时将她锁定,毫无忌惮地扫视了起来。会仙子手中清光大亮,宝芝玉钱也未曾止歇,虽然陈均现身,但局势并未有丝毫缓和,反而较之前要更加紧绷,似乎一场比鲁国还要更险恶的战役,也只在须臾之间。 # “哎哟!” 均平府内,阮慈却是正揉着后脑,心疼地趴在地上捡着肉脯,口中嘀咕道,“出什么事了,怕不是陈均和别人打起来了罢?” 这一年多来,外界风云变幻,阮慈在均平府中却是一无所知,除了琳姬之外,甚至没见过什么旁人,其实等于是被陈均软禁在了均平府这小小的空间里,每日里只到松轩看看书,得了闲空便修行些炼体功法,仅此而已。 她自小在宋国长大,宋国贵女有些一辈子都没见过天日,阮慈对这般闭门不出的日子其实也很适应,只是见得人少了些,她身份敏感,离开南株洲之前,本身也不愿露面太多,免得惹来事端,这一年来看书习武,倒也逍遥。今日又来松轩看书,琳姬给她送了一盘肉脯,阮慈才吃了两块,地面突然一阵摇动,她从贵妃榻上摔落下来,磕到了脑袋不说,肉脯还洒了一地,叫人好生心疼。 “还是回去找盼盼好了,琳姬最近一天只给一盘肉吃,以前都至少是两盘打底,可见府内境况大概不太好,若是有什么变故,还得早做准备。” 王盼盼这一年多懒得要命,成日里只是睡觉,不过阮慈不信它没有化身在外,只是王盼盼不想说,她去问了除了被骂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是以也不问罢了。现在出了事,那自然又不一样,琳姬固然也很亲切,但还是和王盼盼待在一起她安心些。 才走了几步,地面又晃动起来,阮慈赶忙把肉脯倒入怀里,盘子一丢,抱头蹿到桌子底下——这一番大晃又和之前不同,地面就仿佛成了玉盘法器,在空中不断的转动,磬响声声,却并无多大帮助,那骤起骤停之势,反而更让人难受,松轩桌面堆叠的许多书册都翻到地上,还有一种极难受的感觉,仿佛是有什么无形的波纹,从外头侵袭进来,让人十分恶心。若不是阮慈炼体已经有成,几乎要吐出来。 看来确实是出了大事…… 过了许久,周围方才安定下来,阮慈奔出松轩要去寻王盼盼,走到室外一看,却是愕然——均平府内,禁制遍布,并非处处能行,她分明和许多人一起住在均平府内,但却可以从不曾相见,大概便是因为琳姬将禁制设好,把她的住所和松轩单独圈了起来。但此时一看,池水干涸、灵花颓倒,一路许多地方都闪着异样的光芒,分明是禁制已被震坏,往昔她常走的一条近道已被破坏殆尽,阮慈却是举步难行,也不知该怎么才能回她住的小慧风去找王盼盼。 “唉!没有修为,实在是太不便了。” 她虽然在炼气境内几乎已没有敌手,肉身经过剑意淬炼,可以挡下炼气修士运使法器全力一击,又有多重炼体功法,将肉身锻炼到了炼气期的极限,但没有回到上清门正式拜师,便无人敢于给阮慈传法,承担这份天大的因果,因此一直没有正式修行。阮慈曾见过元婴修士举手投足毁天灭地的威能,心中对修行又怎能没有向往?更何况她还看了一门玄而又玄的意修功法,总想要尝试一番,但此事不拜师也不便安排,要说心中不着急,那是假的,只是她自幼坎坷,又连逢大变,十分善于藏拙,心事便是连朝夕相处的王盼盼也未必能看出来而已。此时独身一人,望着这片凌乱的园林,才不由得浩叹一声。 转身要回松轩时,却听得远处人声隐隐,仿佛有好几个稚童、少年正在说话,阮慈心中也是一动,暗道,“算算时间,天舟离岸的日子也快要到了。琳姬和我说过,这种时日和空间迷阵有关,定好了便不能轻易更改,上清门在外收徒的弟子也该都回来了罢?只是之前琳姬设了禁制,我不得和他们见面,其实没准就住得不远,如今禁制坏了,他们也能过来了。” 按她性子,如今寄人篱下,本不欲多事,但这连番大震却不同寻常,按阮慈想来,一般的震荡绝不能如此轻易地毁掉禁制,府内被破坏的如此七零八落,应该和刚才她感受到的波纹侵袭有关。她是受过剑意淬体,受苦惯了的,也还觉得恶心,寻常的孩童若是没有修为,只怕受伤不浅。 一念及此,她便没有藏身起来,而是躲在门边窥视,也防着那少年声音是敌人入侵。过了一会,果然见几个穿着上清门道袍的少年人试探着走了过来,面上都带了青肿血痕,其中一个少年扬声道,“可有仙师在么?我们的屋舍被震塌了,好几个师弟被困其中,师长却都被召走,联络不上。” 阮慈猜他们刚才也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所以才寻找过来,便从门后走出,说道,“我也不是仙师,只是洒扫书房的杂役,这里是书房重地,你们不能进来。” 几个小弟子连忙止住脚步,向她行礼,口称姐姐。阮慈见他们修为粗浅、面目灵秀,便知道应当是上清门众徒在南株洲随手收的弟子,还未正式入门,随意一问,果然如此,她忖度了一番,便道,“我不会道法,不过武艺还行,不如我去给你们看看,能救人不能。” 刚才说话的少年弟子道,“多谢姐姐,不如这样,我带姐姐回去看看,师兄们继续寻人相救,或是向仙师传讯,如此更周全些。” 阮慈一个未入道的凡人,便是有武艺,怕也不能将所有人都救出来,他的安排合情合理,众人都答应下来,几个新弟子绕开松轩,继续往前走去,阮慈跟在这少年身后,往他们的来路回去,心中暗道,“不愧是上清门相中的弟子,便是没什么修为,脑子也机灵得很。” 不知为何,她一见这少年便觉得熟悉亲切,仿佛两人早早相识,又仿佛有一句话就在嘴边,很想脱口而出,阮慈走了几步,不禁问道,“小道长,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问出来,她心中一阵宽慰,仿佛总算是完结了一桩搁置已久的事情,阮慈心底才觉得不对,那少年弟子已是转头笑道。“我叫瞿昙越啊。” 均平府内以明珠代日,珠光洒在少年面上,他带笑眉眼弯起,长相和与他成亲的白衣少年毫无相似之处,但神韵却是一般无二,“等了五六年,终于等到你问这句话了,娘子。”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中午吃青豆炒虾仁,话说我惊闻噩耗,我们这边有个很好吃的川菜馆因为商业体改造关门了,我一个爆哭 答疑时间:1 道韵是否高于灵气? 并不高于,就用文件来比喻的话,灵气本来是一个人人都能打开的word文档。但是在琅嬛周天这台电脑里,洞阳道祖给《灵气.doc》设了一个密码(道韵),随机发放而且不允许互相转告,尽管阮慈的智商看文档的速度比很多人都要快,但她没有密码就无法去看 我想这个解释应该非常清楚了吧,otl 2 瞿昙越到底叫瞿昙越还是叫越郯 两个名字都叫,后面会解释 repo时间:《玩家超正义》我还是没看下去,我甚至没坚持到对三观和剧情有认识的地步,其实文笔是蛮好的,但是风格太压抑了,第四天灾文感觉写得太现实就没啥意思了。《新手村村长》倒是还挺好看的,有点不动声色的冷幽默。但是这种幽默没有超过《地下城玩家》,很可惜,地下城烂尾了 今天我会再度尝试一下《王国血脉》,可能还会尝试《黎明之剑》,哎,不知道大家发现了没有,我是个很挑剔的读者,大概也是因此才会自己开始写吧,要找到一本方方面面都很满意的文真的很难的,而且我还特别不喜欢看感情戏为主的小说 。 感谢在2020-07-19 12:04:03~2020-07-20 12:0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橙黄橘绿、elee、被盗过号的荔枝、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水水 2个;李和平、被盗过号的荔枝、大冬瓜、风光、塔沃特、园有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phixx 30瓶;umasou、落月满屋梁 20瓶;35188418 10瓶;不眠、君莫笑 9瓶;狂笑而亡、sidewalker、花溪叶笛 5瓶;拔剑诀 4瓶;读者之中、千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验明正身 “徐少微!你居然还真逃回来了!” 均平府前, 阮氏骨血终于现身,众人的眼神无不汇聚了过去,似乎不论修为深浅, 都想要看穿她面部那道白光, 唯有太史宜,他精通天魔无相感应法,只是扫了那阮氏女儿一眼,便不屑地哼了一声, 转向陈均背后的徐少微,喝道, “你这般女子, 毫无家教, 不知廉耻, 做下的事情连我都羞于启齿,若是张扬出来, 只怕连上清门的脸面都要跌尽了!我今天就要代你家人好生教训教训你。” 他这话大有文章, 那些看不穿遮面白光的修士, 不禁都听得兴奋起来, 似乎很盼望太史宜叫破了徐少微做下的丑事——这两个修士在南株洲相争, 一路跌落幽冥瘴泽,孤男寡女,能发生什么事, 叫太史宜一个元婴修士气成这样? 徐少微跪坐在陈均背后, 举袖遮面,叫人看不清神态, 陈均却很从容, 和声道, “太史道友又何必动气?你也代不了少微家人——有些事,不妨回了中央洲,再到我上清门来和她家里人当面说道,少微不懂事,你和她计较什么?” 众人不禁交头接耳,却是泰半修士都不明白这其中的典故,只有道宫中几位执事低声道,“陈真人所言有理,太史令主这话说得过了,徐仙子家中自有洞天长辈,也轮不到他为徐家做主。” “徐仙子家中的洞天长辈,可是上清纯阳演正天徐老祖?” “正是,若不是徐老祖的名头,太史令主怎能让她从幽冥瘴泽毫发无损地逃回来?说是不好以大欺小,但魔门修士,动了真火还管这许多?太史令主别看面上粗豪,心中却是有数,让陈真人出来,无非柿子捡软的捏罢了,陈真人背后大概无人支持,又和他一样是元婴修士,只能在他身上找个场子了。” 他们在道宫中低声议论,太史宜却仿佛听见了似的,冲着坛城方向冷笑三声,宫主心中大骇,忙祭出一盏青灯,将烟气也顺着那笑声吹了回去,又以秘法传音,严禁坛城议论天魔令主,“你们不要命了?南株洲魔门式微,你等是真不知魔修的厉害,天魔无相感应法修到深处,便是相隔千万里也可以呼名感应,更别说如今这么近的距离,便是要说,也说些他的好话!” 道宫中,那几个金丹期执事先闻得笑声,只觉得心旌动摇,胸中烦恶,竟是不知不觉间道基都被沾染,好在随后青烟飘入,解开魔法,这才知道厉害,连忙谢过宫主,却是再也不敢多嘴。只听太史宜对陈均道,“不错,徐少微不懂事,我只找你算账,她做了什么你很清楚,陈均,你说,你们上清门就是这样管教弟子的?” 陈均叹道,“少微这番的确是做错了事,也触犯了门规,我们上清门处事一向公道,错了便是错了,太史道友也不必如此夸大其词,少微一个人的事,怎么和我们上清门的声誉就扯在一起了?” “好!你既然知道她做错了,那该如何给我一个交代?”太史宜捉住陈均这个话缝穷追猛打,陈均虽然已经出面,但魔云之中,天魔令振动的频率却是越来越高,惹得魔云阵阵激荡,若不是均平府中散发出一股镇定平息之力相抗,只怕此时坛城上方的空间,已经开始不稳了。 归一门、宝芝行两大修士虎视眈眈,还有诸多茂宗修士暗中窥伺——虽然是茂宗出身,但只是宗门力量无法和盛宗相抗,修士的修为,未必就弱了多少,这许多元婴修士的关注,只在均平府前的一人。陈均却是夷然不惧,微微一笑,说道,“这不也简单吗?我上清门从不包庇弟子,若是少微无错,太史令主的法藏令,今日也少不得要领略一番了。” 他话中信心十足,似乎对这法藏令极是期待,并不畏惧,众修士都不禁暗自皱眉——风波平磬只能镇定法藏令,但现在无极神光和宝芝金钱都已露面,陈均底气还这么足,莫不是除了风波平磬和一气云帆之外,还带来了别的洞天灵宝? 陈均自然不会解释,顿了一顿,又笑道,“但少微既然做错了事,那我们上清门也绝不会护短,今日便把她交给太史令主惩戒,要杀要剐,随令主发落。” 他将袖子一拂,徐少微身上顿时现出一道道绳索,将她双手缚住,送往太史宜方向。太史宜也为之一怔,不及多想,见遮护徐少微的法力单薄,如今众修环伺,若是被人劫走,徐少微法力被封也无法反抗,便先发起一道黑光,将她摄到面前,验看过确是徐少微无误,这才狐疑道,“你什么意思,要杀要剐——我若真杀了她,你也就这么看着?” 陈均见他嘴上喊得凶,接人倒快,不由微微一笑,从腰间摘下一柄折扇,在膝上一格格张开,“少微做的错事,令主心中最是有数,令主觉得怎么罚公道,就怎么罚,令主觉得杀了她公道,那便杀了她好了,少微既然招惹了令主,自然也该承担后果,上清门只是少微的师门,又怎能不分是非,一律袒护到底?” 如上清门这样传承远古的盛宗高门,门中峰头林立,各系势力错综复杂,的确要有严明门规,方能统合各方势力,众人都不由暗自点头,觉得陈均处理得甚是妥当,宫主心中更是暗道,“不愧是盛宗二弟子,陈真人好会说话,师门不能不分是非,一律袒护——只有亲人才能这般,他这是告诉太史宜,若真是以大欺小,杀了徐少微,回到中央洲,纯阳徐真人也自会找他寻仇算账。” 陈均话中真意,并不隐晦,只要知道徐少微身世的修士,多数都能明白过来,太史宜虽然煞性大发,但如他这般的元婴修士,永远不会完全迷失心智,垂首望着跪坐在脚下的徐少微,悲面、怒面转来转去,片晌后哼了一声,对徐少微道,“你的替命金铃呢?交出来。” 徐少微一反平时那顾盼自得的样子,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微微举起右手,欺霜赛雪的手腕上正笼着一串金铃,太史宜为她解下,捏在手中,道,“金铃在手,我已取走你一命,但今日之事还是不能就此算了,我说过,你不懂事,家里人不教你,我来教你。” 说着,将徐少微凌空举起,伏到自己膝上,手掌凝起黑气,打在徐少微臀上,喝道,“此后可懂事了?” 众人都是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便是陈均脸色也有些微妙,似是想笑又不好笑,他咳嗽一声,举起折扇遮面,偏过头去,道,“这可看不得。” “不错。”宫主心中一凛,也是忙传音回去,坛城前方顿时凝起浓雾,便是诸多盛宗洞府,也纷纷张开浓雾遮护——太史宜可以当众惩戒徐少微出气,上清门有话在先,也不会干涉,但这热闹却不是好瞧的,身后没有洞天真人遮护,最好留个心眼,上清门的金丹真人,竟被燕山令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折辱,将来徐家长辈要维护徐少微的清誉,谁知道会不会一句话就取走当日所有低阶修士的性命? 便是会仙子和诸掌柜,也是哑然失笑,收了神通转身没入洞府,不愿结这个因果——纵使在洞府中也能感应到外面的景象,但不是亲眼目睹,多少留了个退步。坛城前浓雾四起,魔云渐渐散去,太史宜打了徐少微几十下,徐少微忍不住喊了起来,叫道,“好痛,好痛!” 若是寻常掌击,便是千下万下,她一个金丹修士也不会当回事情,太史宜掌中含了法力,徐少微又不能调用灵力相抗,自然痛楚不堪,太史宜听她语调中已有哭音,最后拍了一下,将她松开,喝道,“以后还敢么?” 徐少微垂头呜咽道,“我知错了。” 她双手被缚,又无法力,歪倒在太史宜脚边,看着极是可怜,太史宜哼了一声,伸手一指,她周身仙绳化作片片飞灰,三头六臂也收了起来,仍是那长眉入鬓的年轻武将模样,遥遥将陈均看了一眼,道了声,“好个陈老二,小瞧你了,可惜,你用了这么多心思,还是找回个西贝货。” 说着,回身一步迈入虚空,消失不见。 徐少微见他走了,举袖掩面,回身飞到陈均身边,遁光缓慢摇晃,显然太史宜给她留的伤不轻,到了陈均身边,她放下袖子,抬起头来,面上却是干干净净,毫无泪痕,双目黑白分明,哪里是哭过的样子? 陈均看了她一眼,叹道,“少微,你也多少顾忌些颜面罢。” 徐少微坦然笑道,“二师兄,我不要脸,我要突破元婴。这次我知错了,下次还敢。” 陈均无言以对,摇头叹息,伸手一卷,将徐少微和阮氏女裹起,转身要投入均平府时,只听身后有人道了一声‘且慢’,他回过身去,微微一怔,眯起眼望着天边极远处那白玉车驾,低喃道,“越公子……” 坛城前,道宫宫主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看来,今日的纷争还没有结束。 # “他们为什么都走了?” 均平府内,松轩左近,少年少女并坐在一个塌了半边的小亭之中,一同看着瞿昙越手里捧的铜镜,镜中将府外情形一一映出,府外人似乎就连太史宜都一无所觉,阮慈问道,“是不是已经看到了容姐,便知道了她其实不是真正的剑使?” “不错,娘子果然聪慧。” 瞿昙越还是那笑眯眯的样子,“容姐已拜入上清门,习了上清门的开脉法诀,若她是东华剑使,开脉之后当可和东华剑建立联系,会真人和诸真人都曾见过谢姐姐运使东华剑的样子,对东华剑存有感应,只要见到了容姐,他们便知道上清门这一次算是栽了,费了那样大的力气在鲁国抢回了阮氏骨血,却不料也是个假货,身上根本没有东华剑。” 他口中称谓,都是跟着阮慈叫的,阮慈其实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纠正瞿昙越,只道,“你也见过谢姐姐用东华剑么?” 瞿昙越笑道,“这是自然,谢姐姐杀了我好几个兄弟,我还要多谢她呢,若不是她,这少门主怎么轮得到我来做?” 阮慈心想,“看来玄魄门中,争斗也很激烈。瞿昙越若是能把我带回到玄魄门,地位应当能更稳固几分。” 她如今已知道为什么陈均不放她出去走动,也知道老丈为什么要给她那枚天命云子,想向瞿昙越打听一下,上清门中是否有这么一个爱下棋的老丈,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只道,“难怪陈均带了容姐出去,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太史令主打了几下徐真人的屁股……要走了那个替命金铃,便雷声大雨点小地走了。” 瞿昙越冷笑道,“太史宜和徐少微这是说好了罢,一唱一和,迫陈均把人交出来。看过的确不是剑使,好戏可不就该收场了?太史宜把替命金铃拿走,徐少微难道不能找他要回来?这替命金铃其上自有禁制,他拿走了又有什么用。” 又道,“陈均的心倒还算是正的,可惜孤掌难鸣,还得等徐少微在幽冥瘴泽闹出点事情了,才把你收到均平府里藏起来。” 他这话都是自己的推测,但听着却句句入耳,上清门中勾心斗角、暗潮汹涌的态势,竟被这番话描摹出了一多半来,阮慈没有接话,默默地坐着,瞿昙越又笑了起来,温柔地说,“你实在不愿意离开上清门,随我到玄魄门去,那我也没法,只是以后若有事用得着,你记得找我。” 阮慈点了点头,见瞿昙越起身欲走,不由又叫道,“官人……” 瞿昙越止住脚步,含笑问道,“怎么了么?” 阮慈欲言又止,终是说道,“能不能请托你一件事?” 瞿昙越不由笑了,“你有事不和我说,该和谁说呢?” 他这话说得,仿佛真和阮慈心意相通一般,其实两人并肩而坐,阮慈哪有一刻放松了警惕?只是这件事她实在忍不住。 “你这番为了找我,一定命令秀奴和丽奴找了不少宿主罢?” 她有些吞吐,低声说,“我知道这些宿主对你们来说,未必只有寻我一个用处,不过……不过,现在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能不能让它们别再寄宿南株洲的百姓了。” 此事以两人实在交情来说,实属非分,但确实是阮慈一块心病,她叹了口气,禁不住道,“百姓们真的好可怜,为了一柄东华剑,受了多少牵连,少一分折腾便是一分罢。” 瞿昙越没想到阮慈如此慎重其事,说的竟是这话,不由也怔了一怔,望向阮慈的眼神,似乎比从前多了一丝不同,他笑着道,“我若是答应你这件事,你又该怎么赔我呢?” 阮慈心想,我现在能办成什么?你无非要我一个许诺。 这件事她牵挂已久,只是从前不见瞿昙越,也无从谈起,现下即使知道瞿昙越要她办的事也许棘手刁钻之极,却仍然毫不犹豫,慨然道,“你要我办什么,说来便是。” 瞿昙越深深看了她一会,突地笑弯了眼,伸手折下亭边一朵双色寒萼,插在阮慈鬓边,又为她微微挽了挽鬓边散发——刚才连番大震,阮慈的发髻也有些松了。 “骗你的,不过小事而已,”他说道,“南株洲能有什么布置,比讨娘子的欢心更重要呢?娘子收我一朵鬓花,也就够了。” 阮慈不料他答应得这般爽快,不由欢喜无限,抚了抚寒梅,冲他粲然一笑,心甘情愿地叫了声‘官人’,“多谢官人疼我。” 瞿昙越怀中圆镜,依旧映照着府外的情状,白云茫茫之中,各家元婴修士遥遥对峙,一副大战一触即发的样子,但均平府内,残垣断壁之中,少年少女却是相视而笑,说不出的旖旎风流。 阮慈年少初成,平日里不见倾城倾国,只这一笑灿若春华,瞿昙越眸中不禁浮现一丝惊艳,近前一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其实,太史宜和徐少微在幽冥瘴泽的确起了些不该起的冲突,我费了好大的功夫,坏了徐少微进阶元婴的好事,但这些龃龉,也远远没到他们表现出来的地步。” “徐少微和谢燕还素来亲厚,我是为了你着想,也是为了找个机会,进均平府来找你——你在上清门里,一定要处处小心。可要知道,修士寿历千百,没有哪个大修士是太太平平修到如今的,有些人的心机,远超你现下的想象。” 他对阮慈眨眨眼,笑着说,“你看,我不就很会骗人吗?” 他的身形缓缓消散,阮慈在亭边坐了许久也没有动弹,依旧望着瞿昙越远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她回头说道,“盼盼,你既然来了,就出来罢。” 一只橘色小猫从林间缓缓踱出来,王盼盼冲远处瞿昙越的方向嗅了几下,说,“越公子好会呀。” 阮慈道,“会什么?” 她站起身和王盼盼一起回去,王盼盼跳到她肩头,偏头说,“他挺欢喜你的,你不觉得吗?” “那我情愿他只是想要我和他一起去玄魄门。”阮慈说,“他都几千岁了,我才十几岁,他欢喜我?他不欢喜我也还罢了,若是真欢喜我,那才恶心呢。” 王盼盼嗔道,“你这个人!哪有这样说的!真是不解风情!” 阮慈笑道,“我这个官人若有孩子,我现在大概和他玄玄玄玄孙子一般大。他欢喜我?若不是他这个化身只得炼气期修为,我怕他一拳把我打晕了带走。” 一人一猫争执不休,回到小慧风,王盼盼也从阮慈口中听到了瞿昙越的说话,它在床上滚来滚去,不快地道,“我说徐少微虽然顽皮,但一向还算罩得住,怎么突然捅出这么大的漏子,搞得自己颜面扫地,原来有他在其中弄鬼,我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震到地上,这笔账我记到越公子头上了。” 阮慈坐在桌边,不禁揽镜自照,摸了摸鬓边的梅花,王盼盼躺在床上舔了舔爪子,又道,“不过这样也好,太史宜看到了阮氏骨血,陈均也借他之手,让众人都看过你那个姐姐。既然剑使不在上清门手里,接下来直到回到中央洲,均平府应该都会平安无事,你也总算可以拜师修道,开脉炼法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评论给大家送红包 南株洲地图要暂时下线了~大家觉得南株洲众修士中你们最喜欢谁? 今天中午吃外卖~生炒小公鸡,地三鲜,都是我家附近饭店的招牌菜,我们自己做个菌菇豆腐羹就可以了,啊啊,饿了饿了。 。感谢在2020-07-20 12:01:30~2020-07-21 12: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锅锅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才不是小尾巴 2个;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水儿 3个;形形、下完这场雨、我养你呀、truedfy、李和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圆 20瓶;umasou 19瓶;赤色 14瓶;橙黄橘绿、西瓜阿思 10瓶;sidewalker 5瓶;21699986、我要种棵小太阳mio、akilayue、之灵、狂笑而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舟离岸 王盼盼说得不错, 既然阮氏女已经在人前现身,中央洲众盛宗都知道,上清门这次算打眼走宝, 接了个西贝货回来。接下来这一年半载, 哪管诸盛宗在南株洲各国争得头破血流,均平府和坛城的日子倒都还算安宁。便是之前搬迁到流梦泽的诸多商家,眼见最危险的时刻已过,也不愿错过旺季, 待天舟从虚无中回返,便各自拾掇货物, 又从流梦泽返回坛城, 抓紧时间将南株洲的特产, 卖到宝芝行等诸商行, 又从大行手中宕了不少中央洲的宝材灵药,以备日后出手不提。 且说太白剑宗一行数人, 行止却也不能如意, 刘、鲁二人本来想将桓长元、董双成带回剑宗去, 但太白剑宗僻处南株洲西南, 路途甚是遥远, 剑尊又发飞剑传书,说到中央洲几个茂宗在剑宗附近相争,回程路上灵气甚不平稳, 空间也颇多摇动, 让一行人暂缓回宗,索性在流梦泽等候, 待天舟离岸之后, 再做计较。 既是如此, 刘、鲁二人便兵分二路,鲁长老和文掌柜结伴,将剑宗商队并正气商行诸伙计重新带回坛城,就借了正气商行的铺面交易,双方关系已不同以往,更进了一步,如此也不觉打扰。刘真人留在流梦泽教导二小,只是如今南株洲灵气动荡,也不好修炼,只是比试些剑招,刘真人自身功行也被耽误不少,这一日不由叹道,“到底南株洲偏安一处,和中央洲的修士却是无法相比,只是略微不稳,便如临大敌,不躲在山门里不敢用功。也难怪宋、楚、武三国的少年少女,在我们南株洲这里如此吃香,中央洲修士却不屑一顾了。” 流梦泽虽然安稳,但正因为天然大阵遮护,泽中地方有限,不得尽情演练剑法,董双成早呆腻了,这日好容易磨着刘真人带他们出了大阵,化作一道剑光上下穿梭舞动,堪堪将这些日子被关在一地的闷气宣泄殆尽,落在刘真人身边问道,“师叔,难道中央洲的灵气比我们南株洲还不如?” 刘真人道,“中央洲物华天宝,不是我们南株洲可以相较的,但也正因为此,风波犹盛,想要在中央洲立足并不容易,距离中央洲最近的北冥州、南崇洲,都有许多宗门虎视眈眈,想在中央洲打下一片道场。大小纷争无日无之,虽然空间风暴这级数的灾劫也是罕见,但灵气不稳却再寻常不过,中央洲的修士天然便有一段本领,那便是能理顺灵气,只要不是最极端的情况,都能修炼功法,打磨功行。南株洲么,也就是那三国的百姓,被关了七百年,这才造就了一批天生能调理灵气的修道种子。” 董双成笑道,“若是如此,那我们剑宗何不也设一个绝灵阵,将那些有资质的凡人送进去繁衍几代,不一样也有了许多修道种子?” “你这说的便是傻话,”刘真人哼了一声,“绝灵阵耗费巨大,非洞天老祖不能布设,修道种子只是个添头罢了,当时布阵自然为的是更重要的东西——好了,不要谈论这些,天舟带来两大魔门,魔宗修士的威能,你们也听我谈起过的。” 董、桓二人也都知道流梦泽道宫宝镜,被法藏令主一眼望破的事情,流梦泽少了宝镜,那一阵子很是不便。更明白这东华剑种之事,牵扯太多,实不宜在旷野中公然谈论,便掩去不提,董双成对中央洲却是十分向往,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那中央洲会一会天下剑修。” 刘真人嘿然道,“若是寻常弟子,我劝他们还是熄了这心,也免得暗存向往,生出心魔,反而耽误了自家的功行。但你们两个与他们不同,将来也许还真能到中央洲去长长见识,不过,那至少也是金丹期的事了。” 从南株洲去中央洲,若不能搭乘天舟,宗门又没有可以穿越界洲的法器,上百年光景那是要的,乘舟不能修道,筑基期修士的确花费不起这个时间,便是金丹期修士,赶路百年也算久了。是以南株洲众修自然大有神往中央洲的,但却未闻有什么修士要搭天舟去开眼界——去倒是容易,可去了之后该怎么回来,那便为难了。董双成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听刘真人居然不曾驳斥她的谬想,不禁十分不解,拿眼看着桓长元,想他开口一问,但桓长元平日话便不多,对中央洲似乎也漠不关心,董双成见他不接翎子,送他一颗白眼,心道,“平时没话,和我抢剑仆的时候倒是口快。” 到底抢的是什么剑仆,却又想不起来了,正待寻思,又听得天边遥遥传来一声长鸣,不禁飞起眺望,也就把此事撂下,“这是什么?好像是坛城方向传来的叫声,又打起来了么?” “是天舟长鸣。”刘真人也站到空中,他是金丹修士,所见比双成更为深远,只看几眼,便知底里,“三年将至,天舟开启洞天,中央洲这些同道,终是要回去了。” 他身后也不断有修士从大阵中走出,都是叹道,“终于要走了么?” 这三年来,中央洲修士处处掀起争端,也不知害多少人跟着遭了殃,但他们修为高妙、出手阔绰,不论是买卖交易还是谈玄论道,都令人受益颇多。更是收了一大批南株洲的美玉良材回去,这些少年他年若修行有成,也是南株洲的幸事,是以众修士对中央洲的观感着实复杂,又因魔门之故,不便在人前谈论,只能各自嗟叹,脚下都不停歇,各自将身化光,往坛城而去。刘真人也未能免俗,将两个师侄装上法舟,说道,“他们来,咱们避得远些,要走了,这热闹却不能错过,也让你们两人见识一番天下修士。” 桓长元二人确实没赶上天舟靠岸,闻言双成十分好奇,长元依旧若无其事,双成看了便是不忿,一路逗引长元,也要他承认自己没见过这么大的世面。谈谈说说,很快就到了坛城,只见坛城口上,已无闲杂人等,只有一只巨龟蹲踞,龟背亮起,背上长卷飘拂,看似轻不受力,但龟足青筋虬结,坛城口的青石地面片片塌陷龟裂,却是不知承受了多么沉重的份量。 “这便是舟内洞天。”刘真人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飘飞长卷中若隐若现的花草灵木、浮峰飞阁,口中道,“你等可看好了,这般洞天法宝收放之间,自然激发空间奥秘,此中神韵四流,观者自有领悟,全凭机缘。这也是为什么元婴斗法,观者如云,只是斗法还要担心自己被余波殃及,如这般能肆意瞻仰洞天法宝的机会,可不多见。” 二徒依言望去,果然见巨龟身周光晕隐隐,道韵流转,似是深奥难明,但看得久了,各自又有会于心,只是感悟难言,如痴如醉,在法舟中望着坛城口,久久不愿离去。 如刘真人一般有见识的修士不在少数,坛城四周的浮阁,在鲁国之战后便不曾放出来过,只有宁山塘,避过空间风暴,又被道宫放到坛城北面,南面则始终只有均平府一家浮岛,此时宁山塘已经挤满了修士,更有许多浮空法舟,在坛城东西面上下停驻,都是各地修士来看天舟的,更有遁光不断落入城中,地上江河之中,商队如蚂蚁一般在坛城里外进进出出,刘真人纵观上下,不禁叹道,“这实是我们南株洲千年难得的盛事,躬逢其会,也是缘份。” 正说着,只听得坛城之中呼喝声起,宝芝行的诸掌柜领着两个执事,从城中飞起,他祭出一枚金钱,那金钱在空中大放光明,一阵颤动,蓦地投出千般光华,犹如丝带一般,飘往四方,从坛城所在的千丈高空垂落地面,诸掌柜笑道,“宝芝行的儿郎们,贩货回山喽!” 只听得声声应和,从四面八方响起,近在坛城之中,远在千里之外雄关垭口,宝芝行的货郎纷纷投身金带之中,被光带牵引着往诸掌柜飞来,有人身在玉带之中,还回身和下方同伴拜别,口中道,“中央洲见!” “这一去重洋万里,盼能重逢!” “若是货好了,我自带信来!” 诸掌柜手中掐诀,金钱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光带飞舞如水袖,最为粗壮的那条黄金带,将舟内洞天入口照出,那一个个货郎被甩上空中,落入这条通衢大道之中,往洞天里直落而去。千百个货郎,光带接引甩动,接连不断、丝毫不乱、有条不紊,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刘真人道,“这金钱是宝芝行掌柜惯用的法宝,母钱便是诸掌柜携来的宝芝玉钱。不过洞天法宝,不会轻动。宝芝行大掌柜随身都有这么一枚子钱,宝芝钱最善腾挪周转,这法宝妙用无穷,远不止征伐所用。这便是盛宗的底蕴了。” 攻伐之宝,太白剑宗也有一柄,在南株洲颇有盛名,否则宗内也不敢妄想从茂宗晋为盛宗,董双成自以为剑宗虽然如今暂居人下,但实则和盛宗也差不得多少,更难以想象中央洲还能如何煊赫。如今见了诸掌柜的架势,才晓得中央洲诸多法宝,妙用无穷,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轻易想象的。她道,“怎么是宝芝行的人先回去?” “宝芝行的货郎也是最先出来的,他们携带货物量大,先进先出,便于排布。” 鲁长老和文掌柜收到刘真人消息,也从坛城内出来迎候,此时登上法舟,几人见了礼,文掌柜捋着胡须说道,“宗门地位越尊,动身越晚,只有宝芝行是例外,只以生意为重,可谓异数了。待他们进完了,应该便是茂宗那些修士了罢。” 有金钱相助,不消半日,宝芝行修士已是进完,接下来众商行一并行脚商,也列好了队伍,有条不紊地往里落去,总是一队完了,再开一队,绝不互相串并,有些修士消息灵通,指点着说道,“这都是有讲究的,舟内洞天禁制重重,各自不能互通,毕竟这许多宗门在中央洲就时有相争,若是在舟内洞天发生龃龉也不好收场,是以各修士都有时辰,来是在什么舟室,走时也是一样,过时绝不等候——南株洲有不少小道统,便是数千年前,天舟上一次造访,离岸时未能赶上回程的中央洲弟子留下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道,“看来这跨越重洋也要处处小心,若是失陷在什么地方,误了舟期,那要回去可就难了。” “可不就是如此?那些远渡重洋的商队,一来一回便是百多年,炼气期修士一生都走不完这么长的路程,听说舟上已自成凡人国度,否则连杂役都不敷使用了。” 议论之中,商队也已进完,宁山塘中,飞起一队人马,欢声笑语地往坛口过去,一行十余人乘了一部香车,车头隐现星芒,在日光下看了很是扎眼。 这些修士出来的时候无人知晓,如今在南株洲呆了三年,好事者早打听出来了,便有人道,“这是吹雪山的修士,他们在宋国收了好些门人,传说此派有一部镇门水灵法诀,乃是道祖别传,也不知是真是假。” 众人不由一阵赞叹,董双成心中默默想道,“这也没什么稀奇么,道祖别传,我们剑宗也算是有。” 太白剑宗虽然还不是盛宗,但也算是盛宗之下第一流的宗门了,以双成的眼光度去,中央洲的茂宗也并非总是让人仰视,不过多识得一些宗门,知道些典故逸事也是好的,便默默听着,这些茂宗都已是集结人马,候得久了,川流不息地往里投去,刘真人道,“我看着前后有些宗门,去的应该是一个舟室,大概他们供奉的是同一个洞天真人。” 洞天真人麾下有几家茂宗托庇,这是常事,许多茂宗还会供奉盛宗的元婴真人,引为奥援,中央洲来了数百家宗门,众人七嘴八舌,猜测这些茂宗以什么盛宗为尊,又煞有介事地分析着中央洲各盛宗冲突背后的得失,不觉已是几日过去,双成已休息了几遭,这日起来,只见坛口无人,便好奇道,“什么,难道我睡着的时候,大家都已上去了?” “是茂宗修士已都走完了,如今该盛宗走。”文掌柜捻须缓缓道。“昨夜走了个通宵,今早方完,此时方才无人。” 双成笑道,“盛宗好大的架子,也不怕误了时辰——啊,我知道了,定是因为越晚走就显得地位越高,他们彼此倔着,这才都不过去。” 文掌柜摇头道,“盛宗弟子,怎会做此意气之争。眼下无人动身,乃是因为法力不同,纵同是元婴,盛宗弟子的法力也更精纯深厚,怕是要等洞天内排布得当了,重划了禁制,为这些盛宗弟子留出地步,他们才好进去。否则法力分布不均,极易伤损洞天,修补起来甚是麻烦。” 文掌柜修为虽然一般,但见多识广,着实有许多掌故是双成等人不知的,连鲁长老都听住了,叹道,“虽然同是修士,但相距真不可以道里计,若不是神剑出世,这些盛宗哪会来南株洲收纳弟子。” 正说着,董双成道,“啊,一群光头,是忘忧寺罢!他们不就收了个神剑种子么?” 果然,众人骚动之中,一群僧人自浮阁中飞出,为首方丈足踏金光,将一行人连成一片,除此之外,倒看不出什么出奇,动静甚至不如之前那些各显神通的茂宗修士,但文掌柜却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贝叶禅经,没想到忘忧寺居然带了它来。” 鲁长老薄责道,“什么光头?双成你要仔细祸从口出——文老,这贝叶禅经是——” 文掌柜赞叹了一番,这才说道,“贝叶禅经是忘忧寺的洞天灵宝,想来若不是为了护持有缘弟子,为防不美,也不会露于人前。你们瞧那罗汉身边的捧经沙弥,怕不就是阮家骨血了。” 众人定睛看去,果然见到方丈身边有个未受戒的少年沙弥,身形单薄,穿着一身麻布僧袍,手中捧着一片枯黄蕉叶,待要细看容貌,却只记得样貌俊美,似有病容,细处一丝也记不起来了。 低语声中,众僧一声梵唱,没入洞天。刘真人道,“这忘忧寺虽然威名赫赫,但却韬光隐晦,鲁国之战,似乎就只有忘忧寺和玄魄门不曾参与其中,其余盛宗都有出手。” 文掌柜刚说了一句,“此宗乃是佛陀别传,自然与别不同”,就听得坛城上下一片大哗,全都指着法舟方向,众人慌忙向后望去,却见远处浩浩荡荡飞来满天虫影,将天染红了半边,虫云之下,一架白玉乘舆凭空虚度,许多华服美衫空荡荡地在前后飘拂。待到坛城之前,这些小虫猛地聚成一团,钻进衣衫之中,堆堆叠叠、挤挤挨挨,化为一个个喜笑颜开的美人力士,拥着乘舆飞往坛口,虽然看似人形,但若是细看,似乎还能看到皮肤之下,小虫蠕蠕而动的样子。 “这是玄魄门少门主越公子……”文掌柜喃喃道,“这些血线金虫……全是这三年间在南株洲繁衍出来的么?” 乘舆门扉紧闭,越公子面也未露,却令众人两股战战,隔邻法器上有人颤声问道,“这么多金虫,若是放了开来,能把一国人都吃绝了吧?” 他畏惧眼前威势,双成想到的却是日后的事,说道,“越公子……越公子把所有虫子都带走了么?若是漏了一只两只,怎生是好?” 便连一直默然凝视的桓长元,眉头都不禁跳了一跳,刘真人道,“这些事别多想了,南株洲一样也有虫修,也有洞天老祖,还能收拾不了几只虫子?” 众人方才安心下来,只看着乘舆飞往洞天之中,不料乘舆到了入口那光门之前,却飞之不进,那巨龟转头嘶鸣了一声,意甚不满。双成道,“怪了,天舟不喜欢虫子么?” 这满天浮舟浮阁,有识之士甚多,不知有谁是惯养灵兽的,说了一句,“天舟是说,‘你带的东西比来时多了’。” 带的东西比来时多,自然吃了南株洲的宝材甚至是凡人才繁衍出来的,众人心中无不清楚,均是默然以对,失去噱笑心情,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屈辱之感。 乘舆中传出一声轻笑,一只白玉一般的手伸出窗楹,撒出一道玉砂,砂中星光点点,那巨龟张开大口,将那玉砂全吸了进去,嚼吃了一会儿,方才偏回头去,将遮蔽放开,那一众从人嘻嘻哈哈,笑着说道,“这大乌龟,总有一日,也要尝尝你的滋味。” 说话间,乘舆已没入洞中不见。文掌柜低声说道,“三年前天舟靠岸时,法藏令主将金虫悉数打灭,也不知此虫繁衍用时多久,三年时间,能不能生发出这许多来,以至于天舟都要多收渡资,不肯被越公子蒙混过关。” 鲁长老惊疑道,“文老是说,越公子在天舟靠岸之前,就已经到了南株洲?” 文掌柜摇头不语,鲁长老也不敢再说,双成倒是不以为然,心道,“那越公子若是能在天舟靠岸之前,就到了南株洲来,那么也一样有办法从南株洲悄悄回去,何必如此大张旗鼓,仿佛是要做给别人看一般?” 魔宗威名在外,纵是举手投足之间,大有不祥之意,但众修也都不敢议论,只瞧见乘舆没入长卷之中,长卷上又有一处亭台亮起。漫漫长卷上,已有泰半画卷闪起微光,双成屈指算来,那许多茂宗也不过占了半数之地,余下楼阁,皆为盛宗所备。 眼看时辰快到,余下盛宗不再犹豫,归一门众人乘着法器也进了洞天,这些盛宗多数不屑炫耀实力,若非和忘忧寺、玄魄门这般各有情由,多数要比茂宗朴素得多。 待归一宗进了,坛口黑光一闪,太史宜不知从何处出来,抬头昂然而入,巨龟双足微微一沉,他只一人,但占了两处亭台,占地和归一门几乎相当。 “看来传闻这位已经无限接近洞天,这话确实不假。”刘真人心中暗道,“如今便只有流明殿、上清门两家了。流明殿似乎是收了宋国太子,也不知东华剑是不是在这位太子身上。” 正思量着,坛城北面一阵大亮,流明殿众修在一片彩光之中越过坛城,飘飞而下,为首女修裙绘山河、袖扬日月,披帛百丈,在身后飘摇,由侍女捧着余带,气派非凡,真有君临天下之势,素手牵着一名紫衣少年,倒是未曾遮掩面容,众人都将宋国太子看得分明,鲁长老轻声说,“宋皇以国为姓,这宋太子也不知叫什么名字。” 刘真人笑道,“人的名,树的影,不到元婴境界,谁会将自己的名姓到处散播?再说,他是要去中央洲的,中央洲的修士,平日都持净口咒,对名姓很是忌讳,此时恐怕已将真名全数藏了起来。” 隔邻又有人议论起来,“宋太子确实风神毓秀,只是也不似东华剑使,上清门那位阮氏女我们也都见过了,这许多弟子,似乎都不像身佩东华剑,难道东华剑使竟不曾被中央洲收纳而去么?” “是不是,只等天舟离岸,再看天星宝图便知道了。我是在想,这许多盛宗,都来了四五个元婴真人,上清门似乎只来了陈真人一个,为什么却是上清门最后一个登船?” 说到东华剑,桓长元神色一动,露出聆听之色,但听众人说到登舟次序这些琐事,他又低头闭目养神起来,只有董双成听得兴致勃勃的,跟着问文掌柜,“是呀,文老,为什么呢?” 文掌柜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真是田舍汉,且不说上清门带来了两件洞天灵宝,便是一件灵宝不带,一个元婴真人未至,也一样要让他最后。中央洲盛宗之中,擎天三柱最是显赫,太微门、上清门与青灵门,余下两门这次都没有过来,上清门自然当仁不让,稳居首位。” 他博学多闻,说得众人都是服膺,隔舟也按下话头仔细听着,又请教道,“那您老请说说,这东华剑是神物自晦,留在南株洲以待有缘,还是已被剑使得到炼化,要带回中央洲去了?” 文掌柜连连摆手,“老丈可不敢说道这青剑归宿,说不好惹祸上身,又何苦来哉?” 他这一露怯,不免有好事之徒讥笑起来,又有人卖弄见识,高声道,“你等不知,这东华剑易主不过六年,便是再风华绝代的剑使,也没有六年能炼化的——” 还未说完,只听一声磬响,均平府中门大开,陈真人一袭青衫,当前而行,身后徐少微、周晏清一左一右,各捧磬、船,余下门人弟子列队前行,美姬力士牵引着均平府景从其后,祥云红绕、香雾青霏,一派正大光明,鼎盛气象。众修声气,都不禁为之一正,纷纷叹道,“这正是周天大宗的风采。” “啊,那挑头的女孩子,便是被收入门中的阮氏女吧?” 众人忙定睛看去,果然见到金丹修士身后,左右罗列两队新入门的小弟子,都是开脉、炼气修为,有一人居中带队而行,身形窈窕,面笼白纱,观其气度卓卓不凡,正是当日被诸多盛宗争抢,几乎打碎鲁国的阮氏女。 “这许多盛宗,都将弟子小心遮护,只有上清门拿大,叫她独自走在后头。” “这不是其余宗门都走完了么,再说,当日各宗不都看过,阮氏女是误中副车,身上没有东华剑……” 双成对这阮氏女也极是好奇,运足目力看了过去,法舟虽然距离遥远,但修士开了眼识,如此距离也只当等闲,不过看不破那阮氏女的面纱,便在从人身上留心看着——她这么积极,心中也存了个念想,便是想在天舟乘客中找到小慈,知道她去了哪家宗门执事,日后有缘,也好寻访。 只是盛宗修士也就罢了,茂宗修士人又多,走得也密,不是她能看得过来的,双成到这一刻仍未发现小慈,也有些心灰,眼神自上清门弟子上一掠而过,待要坐回甲板,忽又跳了起来,叫道,“小慈!那不是小慈吗!” 定睛细看时,果然那两行少年弟子中,有一位少女身穿道袍,双手笼在袖中,和师兄弟一起徐徐前行,侧颜如玉,正是阮慈不假,董双成惊喜非凡,旋又发觉不对,心道,“等等,小慈是拜入上清门做了弟子,不是执事?” 这般好事,为什么要瞒着大伙儿,双成心中也是疑惑,但见阮慈行踪渐远,将要登上坛口,情急之下,不禁跳起来大喊道,“小慈!小慈!听到了吗,小慈——” 鲁长老阻止不及,瞧见阮慈,他心中也极为诧异,桓长元猛然抬头,目光如电,刺入远方,刘真人也运足目力,往阮慈看去。 董双成犹是跳跃不休,只是双方相隔遥远,隔了云端,她的声音再传不到阮慈耳中,反而引来众人侧目,有人不禁笑道,“喂,尔等田舍汉,也识得上清门的人么?” 何止是识得?那上清门弟子,还曾在老掌柜手下打杂,甚而差点被桓长元收为剑仆!谁能想到,三年之后,她步步祥云,已是拜入琅嬛周天有数盛宗,天地际遇之奇,莫过于此,如今小慈如此身份,又怎是太白剑宗两个小弟子,能望其项背的? 以他们几人的身份,就算不清楚那小慈究竟是上清门中的哪一位,众人都不禁讥笑起来,纷纷道,“便是上清门的执事,也不是你我这些人可以随意结识的,心中要有些数!” 双成心中,说不出是为小慈高兴,还是有几分难言的失落,正是怔忡时,却见云端之中,少女回顾,双目投注,两人眼神在半空之中交汇一处,小慈微微蹙眉,摇了摇头,纤指抵唇,让她收声,又莞尔一笑,冲双成挥了挥手,这才转头庄重前行。 满天浮舟之中,讥笑声渐渐静下,文掌柜拉了拉双成衣袖,笑道,“小慈在约你再见呢,不用再喊,她听到啦。” 董双成看了文掌柜一眼,跳跃挥手之势渐止,怔然立在舟头,望着上清门一行人缥缥缈缈,登上坛口,没入洞天,长卷光芒大放,未满亭台同时亮起,上清门一门修士,只有一个元婴,却占去长卷三分之数。擎天之势,竟至于此! “可……可她怎么……” 长卷亭台既满,飘拂中灵光闪烁,只闻‘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坛城上空的空间似也随之扭曲震动,天舟仰天长鸣,长卷一卷一收,落往巨龟背上,众修士忙凝神感悟种种妙变,独双成六神无主,越想越是不对劲,“她怎么能拜入上清门,又说自己是个执事……等等,她姓什么来着?” 之前种种不对,逐渐流过心头,“剑仆?我刚才为什么觉得她本来要被长元师兄收做剑仆,小慈资质这么好,自然是要收做我的师弟师妹的。啊,不对,我们初次见面时,她,她不是凡人么——” 她本就聪慧灵便,此时越想越慌,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缓缓浮上心头,“我为什么一见小慈便觉得亲切,也不顾仙凡有别,只想和她结交……我听说我们剑修寻找剑种别有便利,难道,难道……” 回身望向亲长时,却见刘师叔、鲁师叔俱都冲她点头不语,便是桓长元,也是满脸讶色未收,渐渐透出明悟,显然她这师兄虽然寡言少语,心中只有剑道,但却也因此更加颖悟剔透,要比她内秀多了。 双成惘然若失,站了许久,想到阮慈以东华剑使之尊,屈身商铺,如今拜在上清门下也极尽低调,心中不免为她不平,却也见微知著,明白东华剑使的处境,只怕不像是众人口中宣扬的那般风光。 以往她想到东华剑使,总是羡慕那人小小年纪便可驾驭神剑,如今知道是认识的小慈,仿佛一下剑使就有了人味,却是再不羡慕,反而不禁担忧起来,心想,“她一个小女孩,不过十多岁,便要背井离乡,去那中央洲陆,也许这辈子再也回来不了,到了那里,还有谁可以帮她呢?” 心中又还有千般疑问未解,双成呆立许久,终是轻声叹了一句,“她约再见,真能再见么?” 鲁长老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她既约你再见,必能再见的。” 和刘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却是彼此心照:原本宗内对桓长元是倾心培养,但剑使既然对董双成另眼相看,那么日后,有许多事情也会不一样了。 董双成看看两个师叔,若有所悟,不禁看了师兄一眼,桓长元眸似明镜,将众人神态映照其中,却是不为所动,只仰头看向坛口,洞天长卷已融为天舟背上的古奥花纹,巨龟仰天长鸣,缓缓立起身子,有人叫道,“天舟启程啦——” # “要启程了!” 洞天长卷内,自成一番天地,有凌崖万丈、幽泉冰咽,亦有地火滚滚,巨浪涛涛。上清门所居是一片云海高崖,众弟子各居一座峰头,琳姬亲手为陈均将屋舍收拾妥当了,端来灵茶,笑道,“郎君此番辛苦,且饮一盅茶罢。” 说着,自己在脚踏上半跪半坐,取来玉锤为陈均捶腿,陈均用了一口茶,半眯着眼似乎神游天外,过了一会,长长出了一口气,方问,“都安顿下来了?” 琳姬道,“婢子将慈小姐和盼盼安顿在隔远那座峰头,除了郎君和婢子,谁都以为那处无人居住。少微小姐前番颜面大失,法藏令主责打之后,留伤难愈,近日一向闭门不出,已经睡了,清郎君也一向懂事,至于小弟子们,不会飞遁,本也不能乱跑。” 陈均微微点头道,“你办事素来妥当。” 又问,“这几年你冷眼看她如何?” 这一问没头没尾,琳姬却心领神会,轻声道,“我观慈小姐聪慧柔顺,极能体贴下人,是个好姑娘。” “你只和我敷衍。”陈均不悦道,“好姑娘?哼,你怎么不说她一照面就杀了那位云子化身的事?” 琳姬柔声道,“慈小姐不知底里,也怪不得她。” 陈均摇头道,“天命棋盘,所见唯真,见到的一定是弈者本真,那个阮慈,自幼命运多舛,总要见人脸色行事,她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怕自己也未必清楚,但天命棋盘却再不会说谎。这些年来,她是唯一一个毁去棋盘的弈者,便连谢燕还,当年也只是将白子杀得大败,此女将来杀劫之重,只怕更胜谢师姐。” 琳姬忖度陈均面色,徐徐道,“谢真人在南株洲等了她七百年,定有自己的铺排,郎君因缘际会,既已来之,不如安之,慈小姐固然天分低些——” “天份低?”陈均打断琳姬,冷笑道,“你知道她炼化东华剑用了多久?” 琳姬摇摇头,“我只知谢真人得剑后闭关五年……呀!” “你想明白了?” 陈均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凝望无边云海,冷冷地道,“便是谢燕还,得剑时已是成就金丹,也要五年才能炼化,但她一介凡躯,却是在坛城佣工两年,丝毫不露青剑踪迹——只用了数月便将东华剑炼得大小如意。此女所得青君眷顾,便是从上古剑碎到如今这数千任剑使中屈指算来,只怕也是有数,她天性又如此凶顽,将来真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风波。你让我既来之,则安之?哼,若是卷入其中,只怕尸骨无存,还谈何炼道长生?” 琳姬之前从未想到这点,如今也不禁语塞,她手捧灵茶,伫立半晌,这才走到陈均身边,将茶盅送上,轻声道,“婢子无知,郎君见恕。婢子只知,这修道之路,逆水行舟,修为越是精深,要想再前进一步便越是艰难。多少元婴高修,破境冲关时,只因一念之差,千年修为也便烟消云散,一夕不存,可纵然如此,又有哪个高修不是知难而上?郎君自炼气至如今,所经险境千百,也未曾胆怯,如今故作此语,无非是心中主意未定,方才危言耸听,敲打婢子。” 陈均瞥她一眼,唇边微露笑意,拿过茶盅,轻轻拨弄茶面,琳姬又道,“郎君,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剑使身份低微、见识浅薄,只得灵猫护持,门内又暗潮汹涌。此时一分好,胜过日后十分。您不信慈小姐,也该信得过谢真人的眼光。” 她提到谢燕还,陈均眼神一时幽深起来,窗外云海似乎感应到他的心事,翻滚之间,隐隐有一个身影纵剑饮酒,垂袖讲道。陈均注视良久,一挥袖子,将云海抚平,遥望天边峰头,低声道,“此事干系太大,如今也为时尚早,待回到山门之后,看掌门将她送到何人门下,再说。” 琳姬欲要再劝,神色一动,向天外看去,低声道,“天舟已动,要启程了——此番离开南株洲,慈小姐定然有诸多不舍吧。” # “天舟动了!” 陈均遥望峰头,阮慈却坐在屋内,看着琳姬给她的一面水晶圆镜,这圆镜如同一扇窗户,映出坛城口的景象,便犹如她们坐在巨龟腹中往外张望一般,只见镜中浮舟纷纷四散开来,似要躲避什么,而坛城也慢慢变小,她不由对王盼盼说道,“马上就要撕破空间了吗。” 王盼盼团在一个绣墩上,此时站起来弓背伸了个懒腰,满是见过世面的样子,懒懒地道,“差不多吧,多看几眼,下次见到,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阮慈应了一声,运足目力,在诸多浮舟中找到了董双成和文掌柜那一条,见他们逐渐平静下来,驾舟远去,董双成还回过身对巨龟挥了挥手,不由对着镜子微微一笑,王盼盼张开一只眼睛瞟着她,说道,“你心情倒是不差。” 阮慈摸了摸面孔,说,“那我也不能老哭丧着脸吧?” 王盼盼哼了一声,说道,“你瞒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你本来还有些舍不得南株洲,是见到越公子才欢喜起来。你这个官人耳朵耙得很,他听了你的话,将血线金虫全收回来,还因此多付了不少川资,你找了个这样的官人,欢喜一些又有什么不妥?” 阮慈笑道,“我也没有不领情啊,你何必忙着为他说好话?” 因说起瞿昙越,她不禁若有所思,枕着手趴在桌上,一面望着圆镜,一面问王盼盼,“盼盼,你说这些元婴修士交手,哪个不是惊天动地,仿佛要打上一年半载似的,又是什么灵气风暴,又是什么空间不稳……结果到最后人也没死一个,这是为什么?” 王盼盼失笑道,“那不然你觉得元婴修士斗法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当时谢姐姐,杀那个刘寅不就只用了一掌,干净利落,哪有什么灵气外泄?” “那时也是有的,你感受不到而已。再说你怎么能拿谢燕还和那些人相比?她杀刘寅,就如同宰鸡杀狗,当然没有这么大动静。”王盼盼道,“不然,你当大家为什么这么怕她?你现在压根就不知道元婴修士厉害在哪,元婴相争,一年半载能出结果,都是好的,元婴修士化身无数,有的还和谢燕还一样,可以滴水重生,哪里是那么好杀的?非得和谢燕还那样,可以收束因果,才能一掌毙命,哼,那时候你虽然跟在谢燕还身边,但却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厉害,便是现在,也只能是含糊意识到一些,非要等将来你也到了元婴境中,才能知道她是多么的神通广大。” 阮慈道,“你说得对……那时我看谢姐姐杀人这么轻易,心中还想,修士也就是能够飞遁,打起架来好像和武林高手也差不多。是这些时日见识广了,才知道我没有眼光,看不出谢姐姐的厉害。” “我以前很恨三宗,但这几年慢慢地好些了,有时候我想,也多亏那个大阵,将宋国和其余宗门隔开了,不然,宋国今日也许便是鲁国的下场。” 她撑起下巴,望着圆镜中逐渐变小的坛城,轻声道,“有很多事,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看来是一个样子,等我知道了更多,再回头看,又是另一个样子。” “我心里有许多的疑惑,也有很多人告诉我很多,我知道他们说的并不都是真的……” 王盼盼蓦地抬起头来,隔着水晶圆镜和阮慈对视。阮慈双目莹然,注视着王盼盼黄橙橙的猫眼睛,也看着镜中那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家乡山水,平静地说,“将来,我还会回到这里,用自己的眼睛,寻找我自己的答案。” 王盼盼的猫眼缩成了一条线,它和阮慈对视少顷,舔舔鼻尖,站起身换了个姿势,又睡了下去,阮慈微微一笑,不再逼迫王盼盼,转头望向云海,云海中许多身影生化湮灭,弯腰抱起稚童的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荷包,递给少女的冷面贵妇、催动符力熬煮灵玉的小婢、在回廊中奔跑行走的孩童—— 屋内,圆镜中景色一变,转为纯黑,天舟一声高鸣,四肢划动,在空中留下帧帧残影,从青天中撕出一道大口,坛城口顿时狂风大起,又有许多星屑从洞口吹将进来,星星点点,引得诸多修士在风头弄潮,追逐捕捉。那巨龟不顾身后热闹,巨尾奋力一摆,几将坛口砸碎,终是钻入黑黝黝的空间裂缝之中。 坛城道宫内,一张宝图亮起,看守修士奔出厅堂,大呼道,“启禀宫主,天舟离岸——” 只见宝图之中,诸洲灵光盈盈,许多奇珍异宝现于洲中,南株洲上方本有灵剑横陈、灵蟾驻守、灵龟蹲踞,此时,灵龟转向北面,那柄灵剑光芒亦是缓缓消散,那修士纵声高喊,叫道,“天舟离岸——青剑随行——” “南株洲终享太平——” “是啊……”坛城深处,文掌柜停下手中活计,低声叹道,“七百零六年了,南株洲终得太平……” 他叹了口气,继续收拾包袱,准备远行。 ※※※※※※※※※※※※※※※※※※※※ 这一章字数真的挺多的~讨个评论不过分吧qaq 也是对第一卷的诸多人物做个交代和收束,到了中央洲陆,一切会是新的开始了,阮慈对世界的认识也会越来越丰富的~ 中午还是叫外卖,吃河虾大排面,我也很奇怪这样的搭配能不能好吃,但是这个面馆是附近的口碑面馆,我一次也没去吃过,算是挺好奇的 啊,《王国血脉》我始终看不进去,对我来说这本书有一个点,就是他写的是很真实很丰满的人性,但却参杂了很多日式轻小说的风格在里面,我对这种特别不适应,我觉得这本应该算是日式西幻。遗憾放弃了,感觉最近看文的沉迷度开始下降,估计又要开始猛写更新了 。感谢在2020-07-21 12:00:03~2020-07-22 12:0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锅锅子、挽棠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咸咸、被盗过号的荔枝、时间的妄语、truedfy、38145469、云水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霍起萧然、樊健、灼灼夭华、婷婷如意 10瓶;嫦曦、冥姬 5瓶;鹭飞、xiaoxiao 3瓶;倒春寒、哇汪汪、狂笑而亡、柚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拜入上清 “喵——” 倏忽之间, 三年已过,这一日清晨,王盼盼跳到阮慈耳边, 冲着她大喵了一声, 叫道,“起来啦,乡巴佬,我们要到中央洲了!” 阮慈昏昏沉沉, 王盼盼喵了好几声,她才勉力从床上爬起, 揉着眼睛道, “我这一觉睡了多久?” “三个月。”王盼盼举起爪子, 抖了抖毛, 洗起脸来,“不过天舟已经从空间至深处游出来了, 从这里到中央洲, 一路再无阻碍, 你不用再睡长觉啦。” 原来天舟潜于空间之后、虚数之中, 便犹如在大海中嬉游, 并非时时刻刻都只在浅海之中,随着海面兴起风浪,或是自己偶然兴起, 都会往深处潜去, 若是潜入深处,对舟内洞天中的修士也会带来压力。所以在天舟之中, 按例是不许修炼的, 免得引来灵潮动荡, 那么一舟的乘客都要遭殃。 这种忽重忽轻的灵压,对高阶修士来说,是难得的体悟,可助他们参悟空间法则,低阶修士则很难承受,自然而然,会在洞天禁制的护持之下陷入沉眠,一梦便是几个月又或几年,像是阮慈这样的凡人,甚至需要长辈时时照拂,免得在沉眠中出了什么意外,可没法向谁讨公道去。 自天舟离岸之后,阮慈在洞府中看了两个月书,便开始间或长睡,如此几番,她甚至有些习惯,此时被王盼盼点明了,才察觉到身边压力为之一轻,神智也逐渐清醒起来,她犹自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进中央洲了么?上次我醒来,你不是还说正在迷海里?中央洲大阵这么好过吗?” “我看你的《天舟渡》是白看了!”王盼盼冲她抖抖尾巴,不屑地道,“上头没写么?琅嬛周天大小洲陆数十,唯独中央洲是没有护持大阵的。” “是吗!” 阮慈这一惊非同小可,她道,“没有护持大阵,岂不是别洲修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全没了个章法?” “你当中央洲是什么地方?还怕别洲修士来么?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王盼盼冷笑道,“别的洲陆都是害怕中央洲的修士一言不合,就到他们那儿去做客,这才给自己的洲陆设下重重藩篱。中央洲可没这个规矩,要是觉得自己能活着出去,那便只管来好了。” 中央洲陆的盛名,阮慈也是听得久了,已不再惊叹,只道,“就算是设了护洲大阵,不也就是多了个天舟载人穿行几年的功夫么?” 王盼盼笑道,“你这话说得就很对了,对中央洲来说,有没有大阵也不碍什么,正因如此,才能让各洲建筑起来,若是中央洲那些宗门不愿意,你当各洲还真能做它们的偏安梦么?” 她洗完脸,催阮慈拿出水晶圆镜,“七百年没回来了,我看看,中央洲有什么变化没有。” 天舟潜行于虚无之中时,这面圆镜是不能用的,据琳姬所说,这空间反面的虚无,虽然也属于琅嬛周天,但终究是道韵防护薄弱之处,偶尔会有天魔突破枷锁,落入此地蛰伏,若是被修士法器招引,落入洞天长卷之中,也是麻烦。阮慈才刚得手不久,便即搁置,几乎快忘了这件法器,听王盼盼这一说,忙翻了出来,果然镜中云雾团团,已不再是潜游虚无时那偶然闪过一缕星光的浓黑色。 王盼盼伸爪一指,镜中景象顿时投到窗前,景象更清晰了不少,只见云雾之中,偶然掠过一丝粉色,它叫了起来,“啊呀,已经到了樱浓翠稀了么!那很快了呀!这片海域出产一种灵鱼,很是好吃的!” 正说着,只听得天边轰隆响起雷声,却是巨龟仰天嘶鸣,王盼盼道,“你看,天舟也觉得我说得不错。” 阮慈要笑它自作多情时,却见云雾散去,天边景色倾斜,那巨龟竟是游下了云层,只见龟腹之下,大海无垠,更隐约可见洋深处色做五彩、形如琉璃的破碎空间,那正是天舟来处,可以想见,若没有能潜游空间的天舟避开了这些空间裂缝,想要穿渡迷海将是何等艰难。而龟腹下这片大洋,色如春樱,浅红荡漾,却是风平浪静,海面倒映着巨龟白云,阔朗中又带着说不出的绮丽。 阮慈正自默默赞叹,巨龟张开大口,猛然一吸,海水顿时倒卷而上,水中不断有粉色小鱼跃出,激荡细浪无数,王盼盼叫道,“便是这浅樱鱼,嘻嘻,这头大乌龟真是贪吃,这一顿若是把今年的收成都吃光了,我看最后是谁出面来赔。” 正说着,两人只觉得足底一轻,身外灵力流转,仿佛有一阵和风吹来,不似之前那般沉重滞涩,便知道是长卷浮起、洞天开放,王盼盼舔着嘴唇,一副嘴馋的样子,阮慈望了她几眼,心底默默地想,“还说自己不喜欢吃灵鱼……原来只是挑嘴,这头猫儿不但馋,而且口是心非,嘴里没几句实话。” 以她如今敏感身份,也不好出面央求琳姬放王盼盼外出觅食,只好当做没看到,记下这笔留待来日补偿,但琳姬为人仔细体贴,不过半个时辰,便笑盈盈拎了个大食盒飞来,王盼盼抽动鼻子,欢呼一声,奔到门口虎视眈眈,望着琳姬的身影,尾巴笔直向前,几乎贴到背上,爪子左右踏动,琳姬脚刚沾地,它便喵喵连声,围着琳姬绣鞋转来转去,几乎把她绊倒。 “这浅樱争渡是中央洲南面门户最有名的特产,皮肉细嫩,鳞片更是鲜美,稍一受热便全化成汤水,是以此鱼最宜蒸食,做成鱼脍味道也颇不恶。” 琳姬揭开食盒,将一盘鱼脍拨出一半,给王盼盼倒在盆里,王盼盼顿时扑上去,吃得吭哧有声。琳姬笑道,“而且此鱼富含灵力,对炼气、筑基修士大有裨益,慈小姐沉睡有年,以此味补益,最是当时,多吃些,多吃些。” 阮慈的确几年未曾进食,最多隔几个月被王盼盼叫起来含服一枚灵玉维持生机,此时闻到幽幽香味,也是食指大动,她喝了一碗汤,略解饥渴,便放下筷子,笑道,“果然鲜美异常,盼盼爱吃这个,让它多吃点儿吧——琳姬姐姐吃了没有?也尝尝鲜。” 琳姬眼中溢彩流光,笑道,“这鱼便是我下海捕的,已是尽尝够了,多谢慈小姐想着。” 她又端出一盘南株洲买来的肉脯给阮慈吃,显是看出她没有饱足,王盼盼埋首食盆,奋力吃着,却是丝毫不曾留意。阮慈捻起肉脯品尝,琳姬又指点镜中那片樱色海湾远处道,“金丹期修士从这里再飞三个月,便是忘忧寺山门。天舟既然在此地就食,对他们倒是便利,忘忧寺的大师们该要下船了。” 昔日阮慈觉得南株洲极为阔大,如今听琳姬这般说来,中央洲只有比南株洲更大了几倍,王盼盼大概是金丹修为,带着她一夜可以跨越国境,但这般的遁速,要直飞三个月才能到达忘忧寺,如此的距离,还算是得了便利。她不由问道,“若是元婴期修士全力遁行,从中央洲南方飞往北方,该要用上多久呢?” 琳姬怔了怔,笑道,“似乎从未有人这么做过,中央洲修士要去远处游历,多数都是乘坐法舟,要比寻常修士遁速更快得多,如我们上清门的一气云帆,从这里到忘忧寺,大概也就是一昼夜的功夫。不过纵是如此,也很少有人从南面口岸直飞北面的,不但路程太远,一气云帆也要走上几个月,而且路上要经过诸般绝地险境,修为不够,很容易出事,这里可不是南株洲,元婴修为便能横着走。忌讳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她这般类比,阮慈心中便是了然,按琳姬所说,一气云帆从中央洲到南株洲也就是几个月功夫,虽然那是洞天老祖亲自驾驭的速度,但两相比较,也可见中央洲是多么阔大,能人异士又是多么层出不穷。她不禁想道:“谢姐姐千辛万苦,跑到南株洲来破境,怕也是贪图南株洲穷乡僻壤,她行事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但中央洲为什么不多派一些人来抓她?” 谢燕还这三个字,在上清门显然是个忌讳,这话不宜和琳姬闲谈,阮慈转开目光,指着圆镜笑道,“这些修士在干嘛呀?” 距离巨龟停驻,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但那倒卷海水犹自未停,巨龟鲸吞虹吸,似乎还未吃得尽兴,不少修士也从洞天中飞出,在那水柱之中穿行捕鱼,时不时捉住一头小鱼,便丢进口中大嚼,和同伴戏谑玩笑,引以为乐。琳姬游目望去,掩口笑道,“那多是水行修士,迷海多是弱水,鸿毛不浮、鹰鹄难度,等闲筑基修士也难入海捉鱼,否则,这浅樱争渡如此鲜美,又在近海,还不早绝种了?他们这是借天舟就食之便占点小便宜。茂宗修士,日子是紧些,也难为他们了。” 茂宗修士,纵是筑基也没得排面,要这般和巨龟争食,阮慈一介凡人,却可以安享琳姬奉上的一盘大餐,甚至还有多余以飨昵宠,纵使她另有一重身份,所得要比旁人更多,但以琳姬这实惠的性子,定然也不会怠慢其余门人,可见盛、茂二宗那判若云泥的差别,在阮慈想来,若是被恩宗、平宗收入门下,只怕连蹈足此地的机会都不会有。但若论资质,她其实也并不觉得茂宗修士要差了盛宗修士许多。 心中感慨,正欲和琳姬言说时,突见水柱之中,一头大鱼斜刺里蹿了出来,将一名修士衔在口中,当场咬成两段,半空中洒出一团血雨,阮慈吓得惊叫起来,她们在屋内听不到声音,但其余那些修士也是急忙飞远躲避,惊慌不堪。 “怎么、怎么突然就死人了!” 她也算是屡经生死,并非是畏惧这血腥场面,只是这轻红浅绯、如镜似玉的海面之上,安宁和乐的气氛之中,突然酿出血案,一时不易接受这个变化,但琳姬却颇淡然,王盼盼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又自大嚼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少见多怪,喵呜呜呜!这里是虎背鲸鲨的猎场,大乌龟来吃点鱼,它们不敢计较,区区筑基修士也来争食,那不是给他们加菜吗?” 她一面说,一面自喉咙里发出咕噜声,说话声含含糊糊的,琳姬不禁莞尔,也道,“中央洲地大物博,藏珍蕴宝,更有许多上古遗迹,甚至是旧日宇宙的残墟,寻常修士能托生在中央洲,就要比其余大洲的修士多了几分际遇,但此地凶险,也倍于他地。若是功行不到,还当谨言慎行,否则便如刚才那修士一般,他自己糊涂出来,糊涂死了,若是在别的大洲,怕是门中还要震怒悲恸,处罚同行师兄,但在我们中央洲,大家却都视若等闲,不会有一丝惋惜。” 果然,窗外那些修士之中,只有一二人面现悲色,反身飞走,其余人见大鱼游得远了,便重又回来捕鱼,只是行动中明显比之前小心了许多,距离海面更远,也时不时留意水柱动静,免得又有大鱼借水柱之力,游到空中捕食他们。 虽然初到贵地,只见到中央洲一处奇景,但此事对阮慈颇有触动,令她品味到中央洲陆的不同,闻弦歌而知雅意,更是处处小心,再不起出门探看的念头,只是和王盼盼在小峰里闲谈些中央洲的逸事。 巨龟在此地就食三日,终是吃得饱了,待它住嘴那一刻,整片樱浓翠稀海,绯色都被吃得浅了几分,却不再是樱浓翠稀,而是翠色渐浓。 巨龟昂天嘶鸣了几声,修士们俱都飞回长卷之中,巨龟却并不就走,而是翘起尾巴,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大响,空中下起一场暴雨,更有诸多污物夹杂落下,这一场雨又下了半日,巨龟这才没入云层,只可怜这樱浓翠稀海,已成了黄泥汤子,却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旧观了。 自樱浓翠稀海开始,巨龟两三日便要停上一停,只可惜多在云海之上,无甚可看,但每一停都有不少修士离船而去,宝芝行的货郎更是每到一地便成队出去贩货,如此又过了一个月,这一日琳姬来为阮慈收拾行囊,又将王盼盼请到玉篮之中,小心地端着,笑道,“慈小姐稍耐几日,入门之后,我自将盼盼给你送回来。” 阮慈来时,琳姬也将王盼盼抱走,想来自有考虑,她半点也不为这只猫担心,闻言点头应了,挽上行囊,由琳姬带着,送往低辈弟子之中,由周晏清带着,飞出长卷,又上了一艘大船。 这艘船看来和周晏清所捧的小船相似,但却要大了无数倍,众弟子无不好奇打量,有人侧头对领头那阮氏女笑道,“师姐,这便是你乘过的一气云帆罢?” 阮氏女依旧面笼白纱,秋水一般的眼眸在诸多师兄妹身上一掠而过,闻言也只是轻轻点头。有几个生性活泼的小弟子还要再行攀谈,周晏清转头道,“噤声。” 众人顿时不敢再说,垂头依仪轨站定,随钟磬之声或停或止,上清门仙缘难得,谁也不敢造次,这批弟子中也不乏南株洲显贵之后,但到了中央洲,一切无从谈起,他们外洲远来,要比本地弟子更加小心。 陈均在南株洲时,气派已隐隐超出众人,如今回到中央洲,更是风光无限,众人上了一气云帆,那天舟也并不远离,而是在云中遨游,相送了数百里,犹不离去,阮慈心中很是好奇,刚想着‘天舟若一直不走,我们何必从长卷中出来’,便见到不远处两条彩船相候,俱是金帆玉骨、宝光灿灿。 见到一气云帆前来,两艘彩船上传出瑟响,陈均高踞船头,击磬相和,只见祥云彩霞自船尾飘出,美姬伎乐飘拂舷侧,那巨龟也轰鸣不已,彩船舟头,两名真人起身唱喏,“迎候故人回乡。” 陈均受之不疑,仅仅微微抬手,一气云帆往前驶去,彩船附尾前行,行得一段路,自云海中又有数只浮舟飞来,俱是装扮富丽,只不能和彩船相比,携了伎乐在远处歌舞,簇拥巨龟前行,周晏清道,“这是上清门麾下茂宗,前来助兴。” 天下盛宗,竟是奢靡如此,仅仅一个元婴弟子回乡,便要如此迎候?众弟子心中难免生疑,只是初来乍到,眼看上清门规矩严厉,也未敢细问,各自在甲板上肃立。 又行数百里,不断有茂宗船只,各执旗号飞上云海,上清门彩船每隔三千里便有一对,行到数万里时,一气云帆之后算上本宗、下宗,乃至依附茂宗,已有数百船只跟从,那祥云远远曳出千里,将半边天染得通红。阮慈身边一个小姑娘再忍不住,回头对她说道,“我在南株洲,便是元婴大典也未尝见过这般的气派……” 话音未落,周晏清一眼瞥来,她忙正容危立,过了一会,才对阮慈偷偷吐吐舌头,阮慈心想,“这女孩儿一定也是南株洲高门之后,如我这般的凡人,又哪里知道元婴大典该是怎生的气派。” 正寻思间,只见眼前骤然一空,原本铺盖天地的云海在前方猛地断绝,犹如遇到悬崖一般垂挂下去,和远方云瀑围成一处浮空深潭,这深潭水做玄色,无边无际,占据一方青空,中有浮岛延绵,引出九条水道往远方徐徐升去。一气云帆驶入中央水道,彩船、杂船各自分道左右景从,千舟缓渡,逐渐升上云端更高之处,只见前方一座白玉山门,高大巍峨,只在极远处可以仰视,驶到近前,便只能看见那宽如城墙般的门柱。 一气云帆在山门前的码头缓缓停驻,众从舟也停了下来,巨龟一声吟哦,升上高天,山门后隐隐有仙乐相迎,舟中伎乐鼓琴鼓瑟、绵绵应和,陈均袍袖一卷,将一行人等裹入祥云,从舟中飘拂而起,飞过山门。阮慈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前方目光所及之处,群山连绵、奇峰雄俊,层叠簇拥,亭台楼阁、仙禽异兽在山中若隐若现,自这白玉山门有一条大道延展而出,还有八座山门次第向上,连缀八座奇峰,此时山门次第而开,八座奇峰之上,各有异象弥漫,或是彩凤飞舞、或是旭日初升、或是灵雨潺潺、或是香雾袅袅,直到第九扇山门之后,乃是一座擎天高峰,犹如巨柱,山门后台阶连缀,直到柱顶,隐约可见一个道袍人影,手中持香,却是小如米粒,距离之迢远,便是运足了目力也不能看得更清了。 此时乐声更响,陈均面色肃然,将众弟子引领前行,身后诸修遥遥相随,头顶巨龟在高空中游曳低鸣,每过一座山门,还有诸多上清门修士汇入身后,行到第八座山门之前,便即止住,大礼下拜,慨然道,“掌门真人在上,劣徒陈均,幸不辱命,将气运重宝,携归山门。” 山顶远处,道袍人影微一抬手,执香上举,陈均回首喝道,“掌门持香,尔等还不拜入山门!” 众弟子早随他大礼参拜,此时得了点醒,慌忙喊道,“愚弟子阮容。” “愚弟子林娴恩。” “愚弟子张谋——” “承蒙掌门不弃,三生有幸,今日拜入上清门!” 只见香烟渺渺,向山下飘来,似受气机牵引,在空中舒展变化,香气氤氲间,化作一柄秋水长剑,于众人头顶一个盘旋,又飞也似的往回射去,钉入峰顶,摇曳不休,掌门袍袖飘飞,转身执香三拜,将道香插入炉中,陈均大声喊道,“恭贺掌门,三千年后,气运重宝,重归山门。” 众修尽管早有猜测,至此仍不禁暗中心惊,只听得一声脆响,像是群星震颤,空中一张大图缓缓张开,其上正是琅嬛周天洲陆星图,只见中央洲中部,三座擎天巨柱各承一方,西南方这巨柱之上,亮起一柄长剑,穿钉在柱身之中,不再如南株洲一般横陈,此正为东华剑被道香激发,镇定气运,天星感应。从今日起,琅嬛周天凡是供奉天星宝图之处,无不知晓,上清门失剑三千年后,终是从南株洲瞒过所有盛宗,将这宗门重宝取回! 众修不由齐声大呼,“恭贺掌门,三千年后,气运重宝,重归山门!” “贺我洲陆,重得至宝,镇定气数!” “三千年后,气运重宝,重归山门!” 云端传来雷响,乃是天舟鸣叫不止,阮慈身后,诸多茂宗修士已是鼓瑟吹箫,仙姬力士在空中飞舞,洒下香花灵药,上清门众修亦是喜形于色,众人的眼神,一时不由都落在了新弟子之首,那白纱覆面的阮氏女身上。阮慈立于人群之中,游目四顾,也不知是何滋味,偶然向天柱峰顶投去一眼,却见掌门似乎也正俯首望向此处,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一瞬,便即各自转开。 阮慈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阮容的背影,蓦地轻叹一口气。 尽管由少至长,她总是乏人依靠,但不知为何,在这周天至高的盛门之内,在这匪夷所思的仙景之中,在这万年一见的盛典、这数千人极致的喜乐之中,凡人阮慈却毫无喜悦,反而生平第一次,感到一股蚀骨的孤独。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新地图要徐徐展开啦 repo一下昨天的面馆,还挺好吃的,汤鲜味浓,中午我一个人在家吃饭,叫了外卖,杭椒牛柳、梅菜刀豆、炒千张,都是实惠的家常菜 另外昨天看评论,看到有些点,在有话说里回应一下~ 1 川资这不是错别字,川资就是船费、路费的意思 2 对剑种感到亲近的是有剑道天分的人,剑种也可以彼此感应,谢燕还杀的是剑种,不是有剑道天分的所有人 3 各大门派在鲁国期间为什么不能识别阮容是假剑使,这个之后会说的 4 洲陆到底是星球还是大陆板块,一定要比喻的话,那就周天是非常大的星球,洲陆是有防护法阵的大陆板块吧,来往有困难主要是海况非常的危险,但是比喻终究是比喻,不会完全和设定一模一样的 哎,《黎明之剑》我也还是看不下去,我觉得国内的西幻能摆脱日式轻小说腔调的真的不多,而我非常不接收日式轻小说的叙事风格 。 感谢在2020-07-22 12:00:38~2020-07-23 12:1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莲子儿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冥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和平 2个;李咸咸、花椒芽、truedfy、我养你呀、啦啦啦、884459、噜、catfield11、时间的妄语、鱼鱼鱼鱼鱼鱼鱼鱼鱼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名字太短不显眼 76瓶;莲子儿 45瓶;catfield11 30瓶;不晓得叫撒子名字 20瓶;南晴歌 17瓶;还没更新吗 15瓶;噜 13瓶;恹恹、李咸咸、当浮一大白、被盗过号的荔枝、尤思卡、鹿茸 10瓶;静海天阑 8瓶;istari、夹心饼干 7瓶;3174182、targaryen、追毛线团的猫、sidewalker 5瓶;苏木星 3瓶;aw、泛舟 2瓶;lvlv、amiienn、18205385、蛋蛋、读者之中、mf4ever、bearbear、狂笑而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紫虚洞照 东华剑重归山门, 如此盛事,上清门自然大排筵席,诸多茂宗修士凑在一处, 亦少不得争奇斗艳, 各举法宝、门人斗法角力,以为助兴。不过这些事和南株洲新入门弟子关系不大,这些小弟子修为低微,有些更还未开脉, 这些能为上清门座上宾的修士,至少也是金丹修为, 若非东华剑, 双方数百年内等闲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阮氏女既然是东华剑使, 早被掌门遣人接走, 陈均亦前去天柱峰复命,南株洲众弟子还未寒暄闲谈, 便被各自分开带走, 众人也不知是凭了什么接人, 这上清门门规森严, 便是跳脱如周晏清、徐少微那般的金丹真人, 回到山门也是神色肃穆,丝毫不敢行差踏错,这帮小弟子又何敢多问?只可惜他们从南株洲一路到此, 心中也想着这几个同乡很该多结纳一番, 将来以为臂助,彼此却连姓名都没有机会询问, 便被各自师长领走, 飞往各峰去了。 “中央洲擎天三柱, 各领九国,紫精山高居云端,云下便是凡人国度。” 来接阮慈的是一位绿衫女仙,修为大约不高,性子倒很是和蔼,一路为阮慈说些山门中的小事,“你们刚才经过的那座浮空大泽,气连南海,名叫三素泽,也是极好的仙人道场,平日里云烟笼罩,除非贵客,否则那九龙水道等闲不开,我们出入山门,都从云头走,不过护山大阵转动不休,生门没非经卜算不易寻找,要出门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阮慈回首望去,果然见到那九座山门渐渐被浓雾遮起,这紫精山极为雄伟壮阔,一样是浮空而筑,坛城比起来便犹如孩童玩具,她要再找女仙所说的云头出口,却是一时不知该往哪里看去,游目茫然,只得自嘲道,“不用找什么生门,若不是姐姐带着,我现在就已经迷路了。” 女仙咯咯笑道,“你这孩子,嘴可真甜,见了人就叫姐姐,你可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 阮慈心想,“从前在宋国的时候,那些珠翠贵妇总喜欢被叫得年轻些,如今在仙人宗门,大家反倒喜欢夸耀年龄,看来这仙凡之间、远隔重洋,人事上还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日后要仔细留心。” 她自幼身份尴尬,早见识过人情冷暖,又在坛城佣工数载,也算练达,此时有意结交,不过几句话便把这女仙哄得和她亲近起来,这女仙名唤绿绮,因此喜着绿衣,便出身在上清门凡人九国之中,这九国处在紫精山下方,年年风调雨顺,处处灵气盎然,凡人生在其中,无不是益寿延年、耳聪目明,上清门许多弟子,都是自九国选拔,便是这附近的茂宗,也多是愿来九国充实门庭。 也有许多有福缘的孩子,虽然未被收徒,但也被上清门收来做了仙姬力士,绿绮便是其中之一,她原是两百年前上清门一位长老的捧盏侍女,为人机灵,得主人宠爱,赐下仙丹,助她修行破境,如今已是筑基修为,也在宗门中领了个职司做着,不过和阮慈这般正经被收入门庭的弟子,终究仍有云泥之别,是以虽然修为远远胜过阮慈,但依旧对她客气异常,更是多加指点,将上清门中许多讲究都说给她听。 原来上清门收徒,也和世上绝大多数宗门一样,普通弟子被收入门中,都要先做外门弟子,便是有师长看好了,也得等自身积累功行,晋入内门之后,再正式拜师。内门弟子之中,还有些会被收为入室弟子,在入室弟子之中,又会排出座次,如此一步一步,就如同凡间文臣武将晋升一般,却是并无甚么门中闲散弟子修为突飞猛进的事情。 这些事情,王盼盼之前已是和阮慈粗略说过,绿绮说得则更仔细些,要知道修道人自开脉伊始,修为便不是平白修得,每一步往前都要花费海量宝材,每一步修行又有种种疑难,一个不慎,说不准就走火入魔,前功尽弃,又或是不知不觉间,已是削减了自己将来能够达到的上限。 若是要成就洞天,那么从炼气期起,又要有上乘功法,又要有名师指教,又要有宝材滋养,真是处处都怠慢不得。外门弟子无师长教导,只凭几个执事仙师,如何能照看得周全?是以上清门内,这些外门弟子大多数都会被阅看,若是得了师长宠爱,被记下名来,那么平日里自然多加照顾,只等着筑基之后,出门游历,建功立业归来,再正式收录门下,从此服侍师长左右。因此南株洲这些弟子,多数都被送去了当日收下他们的修士身边聆听教诲,如无意外,筑基成功之后,便是拜入这些修士门下,有了师承。 “这也就是我们上清门,门人弟子,个个都是良材美质,舍了哪一个都不好,方才只能如此行事。那些茂宗便不是这般,我听玄郎君他们谈起,茂宗弟子之中,真正资质极好,有望成就洞天的,一代也只有一两个,自然是倾尽了呵护,自小便静心教养,倒不像我们上清门,说出去也是家大业大,其实孩儿都是粗养,还有不少半路夭折的。” 中央洲的确民风不同,这绿绮笑口常开,瞧着极是和善,但说到生死却也是嬉笑自如,一点不当回事。阮容也正慢慢地习惯中央洲的民风,闻言笑道,“难道我们门中收的每个弟子,都有成就洞天的潜质不成?” 绿绮扬眉道,“这是自然,若非如此,又怎配被收列门庭?琅嬛周天世宗不显,我们盛宗便是一等一的好宗门,能被上清门看中的弟子,哪一个没有自己的故事?又有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 她指着阮慈笑道,“就比如你,这一身千锤百炼,毫无瑕疵,还没开脉修行,便已是‘无漏金身’,谈吐也是有物,凡人身份,同仙人交际坦然自若,根基禀赋如此之厚,想来也定是南株洲豪门望族之后,想是父母对你期望甚高,这才不让你贸然开脉,要送到上清门来修行最上等的功法。平日里,你怕是没少听说,如你这般的天才举世难寻,可到了门中,你随意问去,我敢担保,竟没有一个师兄妹是不如你的。” 阮慈听着,只是微笑,转开话头问道,“若是如此潜质,却又怎么不百般呵护,竟让让弟子半路夭折呢?” “这便无法了。”绿绮显然极以上清门为傲,刚刚吹嘘得兴起,听了阮慈这一问,却又不由叹了口气,“修仙之路,千难万险,可以成就洞天,和真正成就洞天之间,那可真正差得远了。资质只是第一步而已,第二步便是时运,有了资质,还要有时运才能拜入高门,便就说我,禀赋原也不差,只可惜那数十年门内没有收徒,茂宗也未来拜访,最终只能寻个路子,进门中做个侍女。若是个有天赋的孩子,被恩宗、平宗收去,那才是被耽搁了,甚至还不如做个凡人,凡人还能转上一世,再撞撞运气,若是修道开脉,掠夺灵气,那便是再没有回头路,今生寿尽,便是烟消云散,再也没有来生了。” 她颇有几分唏嘘,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旋又振作起来,笑道,“但话也不能这么说,便是再转一世,也未必是好,再说记忆全无,我也不再是我了。倒不如此生安享长寿仙福,怎么也比小宗修士要强得多了。” 拜入高门,这也只是第二步而已,上清门每每收徒,都有数百人进门,个个禀赋不凡,但内门弟子却是有数,入室弟子更是有数。待到金丹、元婴期,金丹炼炁还神、元婴炼神还法,这一炁一神只在有无之间,光是淬炼炁神,便要花费海量宝材、占据造化灵眼,如无师长扶持,师门看重,永无希望攀上洞天,至于到了洞天境内,怎么炼法还道,又需要宗门怎样的帮助,那便不是绿绮所能得知的了。 阮慈听绿绮一一说来,心中暗道,“难怪盼盼和我说,入室弟子的座次,不能只看修为那般简单。只看这绿绮姐姐,一番话里提到了多少次师长扶持,师门看重,这些都是怎样来的?怕是真和修为禀赋没什么关系,只凭权术二字罢了。还有那所谓的海量宝材,除了师门给的,怕也要自己筹措,难怪中央洲修士争斗频频,有资质的人太多了,再多的宝材也都嫌少。” “还有那凡人九国,就在紫精山下方,上清门代代从中选取良材,久而久之,定然影响九国格局,九国又可反过来向门中输送绿绮姐姐这般的仙姬力士,虽然资质有限,永远无望洞天,不能被收作弟子,但也能享用些灵丹妙药,迈入修行道途,可以被上清门弟子引为臂助。盼盼说,上清门七十二峰、一百六十八处下院,四五个别院洞天,如今还要算上凡人九国,一个门派,几乎要抵上小半个南株洲这般复杂。” 她此时才知道为什么中央洲的盛宗弟子,对南株洲总有几分轻视,双方差距的确极大。阮慈又听绿绮和她说些外门弟子开府居住、听道修行的事情,待绿绮说得尽兴,才笑道,“绿绮姐姐,当日赐你仙丹的长老,不知是门内第几峰呢?” 绿绮嘻地一笑,压低声音,附耳道,“便是带你回来的均郎君和清郎君的师父,长耀宝光天秋真人。” 原来是洞天真人座下仙姬,阮慈这才恍然,忙举手告罪,“原来还有这般渊源,怪道姐姐处处照顾。” 绿绮嘘了一声,轻笑道,“既然已在宗门司职,从前的事,莫再提起,不过一介小小执事而已。” 她说是这样说,但阮慈肯定不会当真,绿绮也不怎么把这场面话当回事,挽着她的手臂又说起琳姬,“我刚到宝光洞天时,受琳姬姐姐不少照顾,这次从南株洲带回来的小弟子,她最是欢喜你,向我几番叮咛,我便索性亲自把你送来——你呀,也别太藏拙了,虽然门内弟子都是良材美质,但能得掌门召见,你这孩子必有来历,在门内有什么事儿,只管来问我,没准将来绿绮姐姐还要靠你照拂呢。” 说着,便要和阮慈通个名姓,阮慈因问道,“绿绮姐姐,我看中央洲高修,多数互相称个单字,这是本地的习惯么?” 绿绮微微一怔,旋又笑道,“是了,南株洲好像没什么魔门大宗,是以你不知道,这修士的本名不轻易告诉别人的,中央洲修士开脉之后,要学的第一咒便是净口灵咒,护持本名。是我忘了,你还未开脉,家里怕也不像是我们本地豪门,早为你设过灵咒,这段时日,你可不要和别人通姓道名,否则恐有不测。” 正说着,二人已穿过云雾,踏过玉桥,到了一处阔朗亭台跟前,绿绮笑道,“这是掌门一脉日常会客的七星小筑,此地灵气极为丰盛,我借慈小姐光,领略一二,可抵几日苦修,慈小姐快进去罢,过几天我自来看你。” 阮慈平日是不开眼识的,此时被绿绮提醒,方才用心看去,果见此地灵气蒸腾,甚至凝为荷间细露,不禁也是暗暗赞叹,拾阶叩门而入,却并非原本想的是个庭院,而是长道漫漫、风雷隐隐,别有天地,要比从外头所见阔大了许多。 长道无人,阮慈信步行去,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她也不知到底是有人又要考校她的心志,还是这长道本就蕴藏了什么妙法在内,横竖她如今可以数日不眠不休,体力也是用之不竭,便悠闲走着,走了数个时辰,方才见到玉道尽头隐隐有光,两个小童在远处迎候,将她带到一座大殿之前,殿前设了蒲团,两个小童给她送来三炷清香,便又退到一边。 阮慈在天舟上也看过典籍,知道上清门的规矩,双手持香,心念一动,那香头无火自燃,阮慈便持香跪了下去,冲大殿拜了九拜,垂头举着清香,只等殿中叫起。 她已知道大约掌门有意要将她称量一番,此时心无杂念,殿中寂然久久,阮慈也并不恼怒,只是平静跪候,也不知过了多久,香灰嗦嗦,全都落在膝前,殿中方传来一声‘进来吧’。 阮慈走进殿内,又拜了一拜,仰首望去,只见掌门端坐于一朵墨玉莲花之中,身穿道袍,手持一柄青色拂尘,搭在臂弯之中,只能隐隐看到长相,乃是个清俊少年,思及王盼盼说过‘大多数修士筑基之后便不再衰老’,便知道他筑基极早,是以不论度过多少年月,都还是少年人的模样。 掌门亦垂首望她,两人眼神相触,掌门无喜无怒,将拂尘一挥,阮慈只觉得头顶发簪摇摇欲动,似乎要往外飞出,连忙持心稳住,和那牵动之力相抗。 发簪摇动了一会儿,终是抵不过她的心意,重又稳固下来,掌门微微颔首,问道,“你叫什么?” “弟子阮慈,见过掌门。” 自阮慈拜入上清门以来,众长辈对她都颇为不错,陈均虽然接触甚少,但灵兽肉脯、宝药凉糕,却是从未断过投喂,琳姬、绿绮,还有那无名老丈,不是给她送这个,就是引她看那个,总是亲切温和,但掌门却不假辞色、颇多怠慢,似乎对她很是不喜,阮慈说了名讳,宝座上又是一片寂然,如此反复再三,她心中不禁颇为纳罕,不过耐性还有,掌门不说话,她便也陪着干耗,横竖掌门的时间总是要比她宝贵许多,阮慈是绝对不亏的。 过了半炷香时分,掌门拂尘一动,那两名童子过来将阮慈扶出大殿,阮慈行到门口,忽然生出感应,不由回头望了宝座一眼,却见掌门也正望着她的背影,这一眼事发突然,双方都似乎有些不备,掌门眼中的探究,被阮慈看个正着,阮慈心中倒也并不得意,先自省这一眼是否忘形,又回头匆匆地随着童子出去了。 殿中一时寂然无声,过了一会,掌门拂尘一挥,陈均身形,在一侧浮现,对掌门说道,“师叔,不料剑使得剑不到十年,便将青剑炼化至此,阮氏二女,都颇为可观。” 掌门神色要比刚才暖和了许多,启唇道,“此信不假?她真用几个月便炼化了青剑?” “确是如此,不敢欺瞒。”陈均道,“不过弟子也实在没有想到,她还未曾开脉,便已能驾驭青剑,敌住师叔的御剑诀,如此看来,此女筑基之后,已有了行走洲陆的资格。” 掌门点头道,“谢徒所挑之人,的确不是凡辈。青剑极是爱她,联系如此牢固,有二分是她天资过人,还有八分是青剑钟爱。” 他是上清门之首,眼力自然较陈均高远良多,只是上清门人都叫谢燕还谢孽,掌门却犹以‘徒’称之,陈均垂下头去,不敢接话。掌门看他一眼,又道,“你冷眼看她如何?” 这一问,竟和陈均对琳姬之问一模一样,陈均心头一跳,当着掌门的面,不敢妄加猜度,急忙将自己对阮慈的看法毫无保留地转述出来,“……此女外柔内刚,又有一股狠劲,为常人不及,按弟子看,对她宜宽勿严,更不好打磨太过,否则恐生不谐。” 掌门点头道,“不错,她天生机灵,感应极强,却又极能自持,我观她对那绿绮,不卑不亢,入得殿中,不慌不忙,似乎一应冷暖,俱不在她意中,乃是宽和阔朗、光风霁月,可终究心绪尚浅,我虽资质有限,未修感应功法,但此女临走这一眼,终究被我看破真情,却是鹰视狼顾,对我这掌门,也有睥睨称量之意,原来,连我也不在她的眼中。” 如掌门这般修为的高人,俱都可相面观气,甚至能断人一生际遇,虽然只是一眼,但以足够看出许多。陈均不讥掌门以小见大,也不因此看轻阮慈城府,要知道双方修为差距如此之大,寻常凡夫俗子见了掌门,只怕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要软倒在地,阮慈始终能够掩藏心中思绪,只在这一眼中偶然露出真我,已足够配得上掌门那‘极能自持’的评语。他不由说道,“昔年那位……” 谢师姐是叫不得的了,当着掌门的面,也不好叫谢孽。掌门却是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许多刚入门的弟子,在我殿中,都是心生畏惧,更有些弟子,已是元婴修为,仍视我这小筑如龙潭虎穴,我还记得谢徒刚入门时的样子,也如今日的阮慈一般悠然自得,只是要比阮慈多了几分好奇,少了些许称量。” 他说元婴弟子,在他面前也放不开,这话是刺了陈均一下,陈均默然消受,又有意道,“一个凡人,也来称量洞天老祖?到底年幼得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是在试探掌门心意,掌门却又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摇头道,“不必这么说,上清门还无甚好处给她,便是道祖当面,又和她有何关系?东华剑使,素来矫矫不群、秉性各异,她也不是最狂妄的一个。” 不知想起什么,他笑容逐渐隐去,面容转为冷寂,闭目道,“把她送往紫虚洞照天。” 陈均不由大惊,一时间难以揣摩掌门用意,停了一瞬,方才应道,“弟子领命。” # 对阮慈来说,去往甚么洞天,却也没什么分别,横竖都是生地,她跪坐在陈均后方,左顾右盼,贪看沿途美景,倒是陈均一路若有所思,待到前方一座孤峰逐渐近了,方才缓下遁光,对阮慈说道,“你此去紫虚洞照天,要小心些。” 阮慈被他收入均平府三年多,和陈均直接对话也不超过十句,陈均回避之意,她是清楚的,如今陈均居然主动叮咛,她也不禁有几分诧异,“有请真人示下。” 陈均道,“紫虚洞照天是王真人所辟洞天,这位真人位份尊崇,乃是掌门师弟,然而……也与掌门真人曾有几分龃龉,昔年谢孽作乱,蛊惑裹挟王真人膝下数名弟子出走,王真人对此耿耿于怀,虽然她已破天而走,永远不会再回来琅嬛周天,你和她也不过是匆匆一面,但你终究是她拣选的剑使,只怕王真人对你会有些成见。” 掌门竟然将她送到这么一个真人膝下,阮慈也觉费解,正待详加请教,陈均却不愿再说,只道,“你那猫先养在我这里,时机合适时,再让琳姬抱来还你。” 说罢,将她送到洞天入口,又和执事交谈一番,便自辞去。 紫虚洞照天景致如何,阮慈心事重重也顾不得观赏,那执事倒是十分痛快,很快将她带入一间静室,请她稍候片刻,又奉上香茶小点,虽然客气疏远,但要比七星小筑殷勤了不知几倍,过了半个时辰,便前来相请,说道,“主君修行已毕,请小姐前去相见。” 如他这般家下执事,多数都唤主人为郎君、小姐等等,按阮慈所见,大概洞天真人的执事是能唤一声主君的,她在心中暗暗好奇,也不知洞天真人若是女身,执事会如何称呼,举步随执事穿过一条满是珊瑚美玉的甬道,走进一处上房,先是垂头行礼,王真人‘嗯’了一声,阮慈便抬起头来,打量自己将来的师父。 这一看,却是花容失色,这一惊非同小可。 这王真人,竟和谢燕还男身生得一模一样,举杯饮茶的样子,活脱脱便是又一个谢燕还!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中午吃青豆虾仁,黄颡鱼炖豆腐,应该很好吃~ 我还在看黎明之剑,断断续续的,不是很沉迷但还能填充阅读需求,所以今天没有什么新文repo,诡秘之主已经看过了,谢谢大家推荐,这本就是没有日式轻小说腔调的,写得的确蛮好。 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哈~感谢在2020-07-23 12:16:47~2020-07-24 12:0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沧海上的桑田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沧海上的桑田 2个;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ruedfy 2个;被盗过号的荔枝、陈皎、鱼鱼鱼、哒哒哒哒、刀刀、风光、闲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erry、哀 38瓶;pink白 20瓶;鱼包鱼包 12瓶;miss.m 10瓶;clzmpess 9瓶;sidewalker 5瓶;苏拉苏拉、爱华 3瓶;zjzdoyouknow 2瓶;狂笑而亡、哇汪汪、爱吃土豆的番茄酱、tulips.、七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拣选功法 “诸弟子每月的月奉都会有人送来, 若是失了时,可来此处寻我,每月逢旬日, 都有门中真人在隔邻的清风乱书堂中授课, 若是有意,任何一门课程都能来旁听。至于功法,要去神室峰迷津渡,那是宗门藏书所在, 你们小弟子可去那里择选功法,若是自己没有主意, 可向迷津渡的摆渡人讨个主意。” “至于洞府, 你来得迟了, 和你同日入门的几个弟子, 已挑了几处去,门中规矩, 各弟子依修为而居, 灵气太盛, 对你们低阶修士反而也是不便, 是以炼气期的外门弟子, 能挑的便是这淡蓝色的几处峰头,若说好坏,都是好的, 我们紫精山哪有什么不好的所在?你喜欢哪一处, 便挑哪一处都是无妨。” 也不知是否绿绮、琳姬打了招呼,又或者阮慈是由紫虚洞照天的执事送来, 灵谷峰接待阮慈这位冯执事对阮慈颇是照顾, 彼此通了名, 便一面将宗门为众弟子所备的衣物、灵玉等送上,一面为她仔细分说宗内规矩,这其中有些绿绮已经说过,不过冯执事说得要更有条理一些,又叫人拿来一本名册,给她挑选,“外门炼气弟子,按例有健仆两名、侍女两名,各供挑选,这是名册,慈师妹看中了谁,和我说去,多叫几人来挑选也是无妨。” 阮慈翻越名册,只见上头备细记载了各人姓名、外貌、性格乃至家世出身,放眼望去,多是山下九国出身,甚至颇有九国贵族,也身登名录,阮慈不由咋舌道,“人间富贵不享,到仙门来伺候我等低辈弟子,这是做什么?” “九国虽也是太平之地,但终是凡间,怎比得上紫精山中仙气浓厚?慈师妹怕是自小在仙门长大,不晓得凡人的苦楚。” 冯执事显然也如绿绮,把阮慈当成南株洲豪门之后,笑道,“等闲凡人,莫说紫精山,只是踏入山脚三素泽一步,吸一口三素泽的灵气,便可百病全消、延年益寿。这些九国贵族,生的孩子多了,能送一两个到门内,那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哪怕是服役期间什么机缘也不曾遇见,在门内活了这么几十年,回去后生的孩子,资质都要比旁人好得多了,不就更有机缘拜入仙宗门下?” 阮慈道,“也不止如此吧,若是运气好,跟了个有造化的弟子,怕不是阖家飞黄腾达,在山下可以横着走了。” 冯执事笑道,“大概是吧,这也看各人秉性,这也要两面看来,若是在九国中有些根基,有时为门内办事,差遣时也方便些。” 她话也说得直白,这家仆出身的利弊,阮慈已是尽知,思忖了一番,指着名册道,“冯师姐,我想要几个性情温良敏捷,不多生事的门下人,可以唤他们来给我挑挑么?” 冯执事见她并未拣选豪仆,也是不动声色,传令下去,男女共叫了十几个来给阮慈挑选,阮慈选了四个,冯执事忍不住说道,“师妹,这几个资质却是平平,还有几个资质好的,将来等你修为上去了,也可度时赐下功法、丹药,让他们略具修为,也好为你办事。” 阮慈笑道,“多谢师姐提醒,我先用着,若不好了,再和师姐讨情换人。” 冯执事也不过好意提醒,见阮慈坚持己见,也没什么好说的,发了令牌让这几人将阮慈的用具带去新洞府,又问,“师妹从紫虚洞照天来,可是已讨了功法?也找好了开脉时的护法真人?若是尚未乞得恩典,师姐这里也好为你早做安排。开脉护法事关重大,真人也不是时时空闲,却不好等闲视之。” 她这般问,一则是好心,二则也是刺探阮慈和紫虚洞照天究竟关系如何,紫虚天一脉对她是否中意,要知道虽然新入门弟子,会被接去各处阅看,但真人的重视程度却有不同,有些弟子是未入门前便蒙看重,那么在外门的修行不过是走个过场,修行功法、开脉时的护法、修行用的宝材灵药,都已备妥,只等进入内门之后,立刻正式收徒;还有些却是仅让真人微微点头,要细看他日后的表现,才决定是否收录门下,这般弟子,便未必得到如此仔细的照顾,最多是在择选功法时略作指点,开脉时遣来护法,之后便要看弟子自己用功了。 更次一等,便是未蒙青眼,连一丝善缘也无,什么都要靠自己筹措。按阮慈想来,这第三等弟子虽然还不至于处处被白眼冷待,但要让冯执事这么好耐性,那也不能够,平日里行事,也不会有第一等、第二等这般方便。这仙道修行,如今看来也是处处讲究,并不是天份超然,便能随意肆虐,践踏上古传承至今的规矩。 她喜不喜欢这规矩是一回事,如今自然也不会自找苦吃,阮慈笑道,“我已蒙赐一部功法,开脉日子也定好了,多谢冯师姐关心。” 冯执事也不诧异,笑道,“像你这般的身子骨,开脉只在转眼之间,你家中也是为你着想,方才拖到今日,总算苦心不负,紫虚洞照天为你挑选的功法,定是胜过你本家许多。这修行功法,便是大道的根基,功法若不够上乘,也委屈了你这良材美质、无漏金身。” 阮慈受过剑意淬体,若论肉身,胜过一切炼气期修士,天赋也是眼见的上乘,天命云子遮掩之下,怎么看都是为了前程,这才迟迟没有开脉。冯执事这么想并不叫人意外,阮慈微笑以对,冯执事则更加热情,两人很快亲近起来,冯执事亲自送阮慈到洞府门前,为她指点了周围邻居,还有居住中一些忌讳,阮慈也请她闲来喝茶。 冯执事告辞之前,终是忍不住问道,“师妹,你选这几个家仆究竟是何用意?愚姐却是始终想不明白,还请赐一教。” 阮慈早看出冯执事是个活泛性子,好奇心强,她倒不怎么反感,反而觉得这些执事,要比上清门其他修士更有烟火气些,听问,便据实以告,“我喜欢他们生得可爱,合我眼缘。” 冯执事不由哑然,欲言又止,最终只好摇头辞去。 阮慈送走了她,将洞府内外看了一圈——外门弟子的洞府,多是建好的屋舍,大小相差无几,都是一二亩地,在这茫茫大山之中,实在微不足道。阮慈这座洞府在小山山头,最近的邻居也在隔邻半山腰,炼气期修士很难驾驭飞行法器,也不能飞遁,所以等如是没有邻居。便是阮慈,若要外出,如果不想走上十天半个月,也要用冯执事给她的传讯竹筒,请灵谷峰派人来接。 至于平时的吃食用度,阮慈主仆五人所用粮米,每月都会有人送来,若是她将来自行收了门人,又或是养了什么灵宠,便需要自己筹措口粮了。此外,每月还有灵玉数十,供她修炼之用,这灵玉和宋国所说的灵玉又不一样,宋国灵玉是水灵气所化,用符力熬煮,便会重新化为清水,但灵谷峰送来的灵玉,却蕴含有五行灵气,可以供修士从中汲取精纯灵力修行,要比自己打坐速度更快一些,若是资质够好,或是修行疏懒,也可以典了灵玉,换出灵钱来花销。 那四名健仆侍女,在灵谷峰已学过不少规矩,此时比阮慈更加熟练,祭出灵符打扫屋舍,又取出灵谷峰配的法器挂好,激发法力展开护持小阵——这紫精山苍茫无涯,不知豢养了多少珍禽异兽,又有多少山精水鬼暗自滋生,在山林间潜藏生息,弟子居所全都有阵法护持,更要种植许多灵植,用气味警示灵兽,冯执事也告诫阮慈,不要随意去山林中玩耍。——不过,门内却没有任何强制措施,若是阮慈恃强去了,运气不佳死在里面,大概门内众人的反应也就和樱浓翠稀海那些看客差不多。 灵谷峰发给的蔬菜米肉,虽然都是上好货色,但并非灵植,仍是凡人吃食,阮慈对这些是食不下咽的,待几个家人将屋舍清扫得了,便让他们回下处去自己造饭吃,有事再来服侍。他们这些仆从,住处都在洞府灵田之后,和主屋颇有一段距离,阮慈要唤他们也得用冯执事给的法器。 她现在渐渐可以理解,为什么上清门许多修士都给仆从传法,仔细一想,紫精山是仙人洞府,凡人在其中生活确实极其不便。便是阮慈自己,开脉修道也成当务之急,此事也实在迁延太久,得剑至此足足六年,终于拜入师门,安稳下来,可以修行了。 拜山至今,足足已有一天多的时间,各种仪轨都没个尽头,若是凡人,只怕早已困倦不已,阮慈此时其实已经超出凡人之属,肉身修为,可以算是体修入门了,只是不会择选这条道路而已。洞府后院有一眼灵泉,泉水热气蒸腾,阮慈跳进去泡了一会儿,疲倦尽消,回屋掏出一本典籍,研读了几个时辰,又翻到封面,望着《青华秘闻》这四个字,不禁陷入沉思。 一时委决不下,不由又想起王真人来。喃喃道,“王真人、王真人……这个王,不会是王盼盼的王罢?” 虽然天下姓王的人很多,而且按王盼盼的说法,她是在北冥洲出生的,而且出生就姓王。但阮慈这疑心也不是空穴来风,王真人和谢燕还男身长得一模一样,这总不会是巧合,她是个想象力十分丰富的人,已想出许多戏本中的桥段,譬如这王真人和谢燕还原本是双生兄妹,又或者曾是倾心爱侣,又或者谢燕还暗恋王真人,只是因为辈分不同,挥剑斩情丝等等。 且不说谢燕还会不会‘暗’恋,这两人关系一度十分密切,应当是可以肯定的,陈均说王真人几名弟子被谢燕还裹挟叛门,便是证据,若是关系疏远,何来裹挟蛊惑。而王真人给她的这本《青华秘闻》,更是铁证,这功法又青又华,一看便知道和东华剑有关,实则也是如此,按王真人说法,乃是上古时期,青君开辟门派,留下的器修道统传承,本卷叫做《青华超脱录》,可惜已随青君陨落湮灭不传,这本秘闻,乃是再传弟子凭着记忆整理汇总,增补而出的道统残卷,也是如今天下间最适合阮慈修行的器修功法。 仔细想想,上清门曾出过谢燕还这个剑使,这本功法却没有给她掌管,而是留在王真人手里,此时就颇离奇。要知道贵法不传,功法典籍可不是能够随便抄录传播的大路货,一般都设有禁制,不是修到深处,或是得到道统主人允许,是很难抄录副本的,像是《青华秘闻》这样的残卷,道统早已无传,便只有孤本存世,若是毁去,传承也就此断绝。《青华秘闻》可以修到洞天,谢燕还是元婴境界,以她剑使的身份,实在没有理由拿不到这本功法,也实在没有理由在叛门时不带走它。 这其中定然有许多故事,阮慈也知道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她如今已知道掌门把她送到紫虚洞照天,大概不是有意为难,而是因为紫虚洞照天有她最合用的功法,但对王真人,她还有几分吃不准。 自血夜灭门以来,阮慈见到了不少修士,按她的浅薄印象,魔门修士如谢燕还、瞿昙越、太史宜等人,均是性格鲜明激烈、易笑易怒,而玄门修士中,便是低层执事侍女,还有刚筑基的小修士活泼一些,大修士似陈均、掌门,都是矜持自许、心事内敛,还有那棋摊老丈也是一般,看待修为比他们低的小修士,多数有些居高临下,纵是语气亲和,但也总有些俯视的感觉。 大概因为见到的第一个修士便是谢燕还,本领高强,为人也半点没有傲气,阮慈心底对这种矜持其实有些不以为然。王真人给她的印象,居于谢燕还和陈均之间,远胜掌门许多,他和谢燕还男身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是迥然有异,谢燕还做女儿身时十分妩媚,做男儿身时豪迈大气,不变的是一份狂傲。王真人至少看起来是很谦和的,虽然也有一份凛然,让人不敢轻辱,但和陈均那样自许、自满、自用不同,大概是他修为已经很高,是以并不用强调自己的身份,来获取旁人的重视,也就是没那么把自己当回事儿。 初次见面,虽然将来师徒名分已定,但两人没说什么话,王真人只问了名字,又给了一本功法,让她回来修行,旁的什么也没交代。看来王真人也没怎么把阮慈当回事儿,不过阮慈并不在乎——王真人是洞天老祖,谁知道活了几万年,她二十岁不到,两人的年龄差算算,如果没有东华剑,王真人看阮慈,大概就和阮慈看水中一只蜉蝣差不多。 自她得剑以来,所有亲长和她说话时,看到的与其说是她的人,倒不如说是她的剑,王真人虽然轻视阮慈,但她反而对王真人多了几分信任,也是因此,读完这本典籍,深夜在此实在难以决断,托腮想道,“《青华秘闻》、《阴君意还丹歌注》,两本功法,我到底该先修哪一门?”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并不是刻意回避王真人第一次出场,就是没啥好写的,说了几句话,就直接掠过了 大家说慈姑修哪篇功法好! (实在觉得今天应该双更的,不过还是缓缓吧,存稿没那么多了) 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今天吃冻饺子! 。感谢在2020-07-24 12:04:35~2020-07-25 12:1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挽棠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ruedfy 4个;闲闲 3个;时间的妄语、钻石、祖先保佑退休金、哒哒哒哒、被盗过号的荔枝、刀刀、下完这场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钻石 50瓶;东南西北全 40瓶;40697994、陈皎 10瓶;sidewalker、达尔文的猴子、大锦鲤、浔溪 5瓶;狂笑而亡、读者之中、18205385、柚梧、千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太一有君 王盼盼诚然是只实在的猫, 虽然她如今暂时在陈均洞府里吓唬琳姬,但阮慈想到她还是好话多些,有什么事她不好告诉阮慈的, 王盼盼就什么也不说, 她说出口的几乎都是实话。譬如关于器修的几句话,后来阮慈在《天舟渡》里看到的说法,意思便差不多,如今在《青华秘闻》前注之中, 对器修之法,作者的论述和王盼盼的见地也差得不多。 所谓器修, 在本方宇宙发祥于先天灵宝一脉, 先天灵宝出世则为道祖, 但也无法更进一步, 成道超脱。就如同青君,东华剑开辟宇宙、点化清浊, 剑灵生出灵智, 则为道祖青君, 对青君而言, 先天便是生之大道道祖, 一举一动均含大道奥义,威能无穷,然而也因此对修道者从无到有的过程一无所知, 一出生便执掌一道, 直到宇宙破灭也只能执掌一道,却是终究没有超脱的可能。 为求超脱, 先天灵宝往往逆推自身大道, 拓为经书, 传下道统,再由弟子循道修行,反证经书错谬,其时幽冥离火道祖还未证道,修道者亦可轮回,有许多弟子转生十数次方才成就洞天,而由洞天往金仙道祖的那关键一步,却不是任何典籍所能传授,甚至一经提起,都会产生可怕的知见障,只能在先天灵宝转世之后,走到那一步时,再去体会了。 而先天灵宝所传功法,多数都归纳为器修一脉,便是因为先天灵宝仍不脱器属,由自身逆推,所解读出功法泰半多是收集宝材,打磨器胚,一步步提升法器等级,最终使法器达到先天道祖级数,而自身也可抛却肉身,与法器相合。这《青华秘闻》便是如此,修行第一步,便是由门中师长,为修者度身定做,打造一柄利剑,随后修者再经由种种锻炼之法,和此剑灵意相合,云云。 在阮慈看来,《青华秘闻》不愧是上古典籍,在当今之世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因为这修行第一步,打造利剑时,便明确指出需要青君借出神意一缕,以为引子,青君陨落都不知几百万年了,当世除了东华剑使,没有人有能力修炼这本法诀。甚至说得过分些,除了她阮慈之外,也没有人会把这本法诀作为主修功法。 这其中自然是有缘由的,最要紧的一条,便是这秘闻中只说了如何蕴养宝剑,加强联系,收集到什么宝材之后又该以什么手法祭炼宝剑,一步步提升宝剑品阶,并未提到太多仗剑征伐的攻敌之道,只讲炼剑,不讲用剑,对剑使来说实在无用,东华剑只余残剑,想要补炼,怕不是要道祖之能,剑使想要的自然是如何激发剑中威能,而不是如何将东华剑恢复旧观。 想来在上古时,青君门下修士,只是她为逆推大道随意收取,也许并不用征战,只需安心修炼,宝材也自有人奉上,是以秘闻多炼少修,又或者秘闻只是残本,正本中自有相关记载。总之整本秘闻里,只有一小部分是指点修士如何通过剑意反补自身,但也是晦涩难明。阮慈反复研读了数遍,勉强看懂,这才知道为什么王真人说这是最适合她的器修功法——这一部分正是阐述修士用剑意提纯灵气,吸纳到自身宝筏之中,淬炼肉身、开辟内景天地,筑下灵基! 按秘闻原意,修士炼气筑基,本不必通过剑器,费这番周折,正是为了加强人剑之间的联系,很多剑修所谓一口飞剑性命交修,也会在开脉筑基时引入剑气,不过人家都是因为这么做效果更好,而在阮慈来说,她不能感应道韵,却是非此不能修行,甚至如果不是东华剑这般,从旧日宇宙带来,根底不沾染本方宇宙因果的灵宝,也无法将精纯灵气从如今的道韵灵气纠缠的状态中萃取出来,恢复到上古时人人都可以吸纳修炼的状态。 对知道底细的人来看,《青华秘闻》固然有种种缺憾,但也是阮慈唯一的进身之阶,这部功法是非修不可的,而且因为琅嬛周天如今的境况,阮慈只能通过东华剑来汲取灵气修行,一旦东华剑离身,便会如同谢燕还所说的一般,一身修为付诸东流,就算不是当即就死,但活下去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久。 这种性命交修的法宝,对修士来说就是另一个自己,寻常修士的内景天地都在自己体内,唯独器修、剑修的内景天地,是在自己和本命法宝、本命飞剑之间虚实转换。只要心神联系尚在,肉身受伤时,内景天地在法宝中化现,法宝受损时,内景天地便在自身之中化现,此法在斗法中妙用无穷,但一旦法宝被夺,那一丝联系完全断去,内景天地也会碎裂两半,受伤极是惨重,就算不是当时就死,道途也将从此断绝,对阮慈来说,要更进一步,没了东华剑,她也就不能汲取灵气,将会无从供养元神,会死得和《天舟渡》里所说,误入绝灵之地的修士一般惨烈。 “难怪谢姐姐说,将来不论我怎么做,她都已经原谅了我……” 六年阅历,已不再是昔日那懵懂幼童,阮慈此时已知道自己当时做出的承诺,有多么的不可思议,毕竟她若能活到谢燕还回来的时候,至少也是金丹修士了,修士之能、修士之乐,都远非凡人所能想象,凡人阮慈的承诺,或许会成为仙人阮慈的枷锁。便别说仙人阮慈,便是如今,介于仙凡之间的阮慈,让她来说,若是能活,她当然也是不想死的。 《阴君意还丹歌注》,这本意修功法,此时便现出了它的妙用来。阮慈并非转世大能,也没有什么宝药,什么前世记忆,却偏偏梦中上了北胡洲烈阳宗修士常春风的身,将他脑中记忆,全都窃为己有,把他体内那点粗浅的炼气修行,也记得清清楚楚——或者甚至不能用‘记忆’来形容,在梦中,她就是常春风,常春风的修为就是她的修为,阮慈是完全知道炼气四层的修士是怎样一种感觉的。若是先行修炼《阴君意还丹歌注》,那么,她就不必把《青华秘闻》作为主修,辅修其中诸多法门便可,将来便是把东华剑还给谢燕还,她的内景天地也不会碎裂,只要再找到一块能够精纯灵气的异宝,照旧可以修炼下去,最多是此后功行无法寸进,但好歹也不会丢了性命。 不过,此道迷雾重重,而且如常春风这般的奇梦六年来也就这么一次,若是之后再也不曾做类似的奇梦,阮慈在意修一道的功行将注定只能停滞在炼气期中,因为真修一路,从炼气期到筑基期,从筑基期到金丹期,再从金丹期到元婴期,每一步突破,都必须伴有奇物、奇气相助,而在琅嬛周天,这些器物之中全都含有道韵,运用道韵接引,是不可避免的环节,她不能感应道韵,便无法破境,想要破境,只能仰仗意修功法,还有那虚无缥缈,不知来由的奇梦! 饶是阮慈已经历不少风波,此时依旧蹙眉良久,无法决断,更不知该和谁商量,此时她方才明白柳寄子所说的话——天下之大,如今她能绝对信任的人,也只有不知在紫精山何处做她替身的阮容,还有正在忘忧寺做沙弥的阮谦了。 但这二人的修为也不会高过她多少,阮慈实则仍是孤立无援,她一介凡人,连判断旁人说辞真假的本领都没有,上清门中,又不知有多少人和谢燕还交情深厚,想要拨弄她的前路,为谢燕还回归伏笔。阮慈若要意修,不但不知该找谁护法指点,甚至连任何人都不便透露——也许像她这样的凡人,也有别的办法修道呢?也许她只知道器修一道,是因为有人希望她为谢燕还温养东华剑,令其威能更上一层楼,便于她回到琅嬛周天后掌管呢? 思前想后,阮慈也知道此事在此时,不会有什么正确的决定,盖因此局干系太大,而她又实在太过弱小。她想穿了这一点,反而轻松多了,暗想道,“既然怎么做都不知是对是错,那就管他娘的,我只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非一个死字,我又怕它什么?” 想到这里,索性更不等待,仗着那意修之法极是简便,当即在屋内盘膝而坐,暗道,“我等了四年多,终于等到这一日,也让我知道我想得对不对,这法子能不能在我身上管用。” 便排空思绪,沉淀心情,默念心法,“龙居震位当其入,虎数元生在一宫,天上月圆,人神遍体,日月有时,逆运阴阳,太一有君,在心景中,谁能得见,不可度量,玉池水满,灌入丹田……” 恍恍惚惚之间,只见意识深处似乎真浮起一尊太一君主,启眸下视,不怒而威,阮慈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忽觉双目刺痛,仿佛回到常春风那一梦的最后一幕,只见天外那颗飞星越来越大,占满眼帘,她被吸入那大星之中,转眼便没了意识。 ※※※※※※※※※※※※※※※※※※※※ 唉,其实我真的觉得今天也应该双更的,看着收藏快到1w了,要不就寅吃卯粮,把收藏一万那天的加更移到今天来?我看下大家意见,如果加更的话就下午三点更新 其实如果我存稿写得速度快,也是有底气频繁加更的,关键是最近一直在看东西,一天能一章就不错了,好不容易没怎么看文了,又开始看《凡人修仙传》的动画,这本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修仙文,人界篇重看了好几遍,可以说这本文改变了修仙文的风气流派,以前要不是男频恋爱,要不是龙傲天流,凡人流在当时横空出世真的是超级惊喜,而且感觉修仙文比起拍真人剧,做动画真的更合适,昨天上线我就跑去看了,打斗特效和人物表情真的让人惊喜啊! 中午吃嵊州榨面,加点醋美滋滋的,我老爹终于从老家回来了,吃外卖的日子即将结束,yeah! 。 感谢在2020-07-25 12:10:24~2020-07-26 12:0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间的妄语、酸奶、41207504、搬了59盆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此夜星悬 40瓶;酸奶 30瓶;懒癌晚期、其叶青青、墨酱 20瓶;心有微尘、庄生晓梦 10瓶;miss.m、45269122、sidewalker 5瓶;丰丰 2瓶;狂笑而亡、メイドラゴン、柚梧、真礼君、蛋蛋、陈小床、龙七魁、撸美人、鹭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故剑情深 灵为何物? 灵为遍布宇宙的细微意识, 在虚实有无之间,受三千大道统辖,受创世道祖激发, 无垠宇宙之中, 无一处、无一物无灵,灵为创世道祖之道韵所在,道果自旧日宇宙成熟脱落,道祖持东华青君剑点破清浊, 一剑所过,道韵激扬, 由是万物生。 万物仰青君而生, 东华青君剑借此契机生出剑灵, 剑灵感创世而孕, 与本方宇宙一切生机互为感应,青君生而掌道, 乃是本方宇宙第一位道祖。 青君之后, 先天五太逐一成熟, 宇宙诸大天之中, 生灵感奋, 开辟道途,阴阳五行道祖讲道百万年,留下道统传承, 飘然而去。青君亦在青华万物天立下山门, 写下《青华超脱录》,以备未来超脱之途。 混沌无历日、洪荒不知年, 自五行道祖归隐之后, 本方宇宙不知经历多少劫运, 有多少道祖合道,多少道祖陨落,宇宙始创,一切变化只在须臾之间,众真谋划大道,个个昂扬向前,更又诸多先天灵宝现世,各领一段风骚。唯青君乃是第一位道祖,地位超然,只在青华万物天讲道说法,推演己身超脱之道。须知,青君乃是本方宇宙第一位道祖,和本方宇宙联系最为紧密,想要超脱,也最为艰难。 然则,道祖无所不能,宇宙之中,无物不及,便是全心推演超脱,宇宙万物,亦是无一能超脱于青君意识之外,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宇宙万物变化,青君了然于心,就仿佛有无数青君,又归于一,宇宙之中无时无刻有物生发,与青君而言,便是无时无刻启眸凝视世间万物,青君即是道,道即是青君,此正为本方宇宙天然道理之一。 对青君而言,自其诞生时起,便已执掌大道,与宇宙融化为一,这对青君来说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对其余生灵,却是极为玄妙异样的感受,然而青君的烦恼,却也是其余生灵所意想不到,其生为大道,高踞所有生灵修行的终点,虽然无处不在,注视着千万大天生灭,却是难以想象宇宙之中,遍如微尘的小小生灵,究竟是什么感觉。 这一日,青华万物天重开道场,遍布无数大天的下宗别院,俱是遣出门下弟子,前来听道,青君自台前化现,甫一落座,便见灵花乱坠,众弟子无不陶陶似醉,此乃道祖灵韵,众弟子修行生之大道,每近青君,如饮佳醪,更是亲近服膺之至,所谓朝闻道,夕死可也。 青君启唇之前,清丽妙目流盼,忽然望向身侧水镜,芙蓉靥面,说道,“咦,又有一个来自未来的小朋友。” 这一眼仿佛看到阮慈心里,又仿佛是那太一君主垂头一瞥,也像是无穷剑光在周天上方所化那枚大星,青君无处不在,所有这些注视,都是她的化身,她透过阮慈,化为阮慈眼中的万物,在这一刻似乎看到了将来,也看到了阮慈发间的东华残剑。 “啊。” 青君带笑而叹,笑声悠远绕耳,“原来是东华故剑风月——” 却原来,软红尘土、瞑烟风紧,乃是东华故路久恋,无数元会之后,犹来相见。 阮慈睁开双眼,只觉心跳如鼓,方才经历一切,犹在眼前,青君身为道祖的感受,依旧极为清楚,却又不像是身入常春风时那般实在长久,尤其是对道的感悟,又是清楚又是虚无,仿佛是介于有无之间,犹如残梦一般,只能说那感受确然有过,留下的痕迹也极清晰,但究竟都梦了什么,也许只能等再回此故梦之中,方能寻见。 她调息良久,方才渐渐气平,从那无以名状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再来检视自身时,只见丹田上方,一处小小玉池,默催心念,与东华剑一经勾连,便感到精纯灵力丝丝缕缕,逸入经脉之中,被经脉如饥似渴一般吸得干干净净,却是不知不觉间,已开脉辟池,正式步入道途,有了炼气四层的修为。 # 炼气期修士,若论战力,也就和武林高手相差仿佛,但并不是说二者就无法辨别,便如同阮慈,在得到天命云子之前,虽然身手敏捷,也能做到许多常人做不到的事,但坛城众人都把她当成武林高手而非修士,便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开脉辟池,灵力入体,照旧溢出,这和真修开脉后的景象是迥然不同的。 真修开脉,有时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就比如阮谦,在宋国那样的断灵之地也能自行开脉,也真可说是一时俊杰了。他这样的开脉,耗时便很长久,因为宋国灵气失衡,对人体其实很是危险,宋人代代服玉食稻,外出持符,这才能在大阵中生活下来,大概也因为如此,七百年来,对灵气天然可以忍耐调理,也更能吸纳灵气,所以阮谦虽然只是持符,但却借由持符中必然的清心静气、感悟自然这一环,感受灵气道韵,纳入己身缓缓滋润经脉,已是打通了经脉中的不少关节,灵气入体之后,不是照旧逸散,而是显著被炼化不少,所以当日柳寄子才说他已经自行开脉,他是金丹修士,宋国又无人修行,在厚土神光之侧,灵气的轻微变化也是瞒不过他的。 这等开脉,多见于凡人偶然遇合仙缘,出自本能吸纳灵力,打通经脉,再铸就内景天地,在炼气阶段,内景天地通常是一泓玉池,法力化为玉液,所以也叫丹田玉池,玉池水满,便可尝试筑基。若是阮谦一生不离宋国,也不修持功法,只靠那本《清静经》,恐怕一辈子都修不满玉池,便是修满了,也是垂垂老矣,错过了修行的最好时光。 如今修真界中更常见的开脉方式,便是由护法出手,备好三样灵物,以灵物为引,导引灵力走过经脉,将经脉中拥堵滞涩之处,一一探明,修士在护法护持之下,开辟玉池,如此玉池初辟而方圆更大,要比原本那般,全凭自身开脉,慢慢拓展玉池,要来得更便给些。是以今日冯执事便有问阮慈是否找好了开脉护法,这护法的功行,对修士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不说别的,便说这玉池大小,便多数是要靠护法来为修士参详。 若说筑基期所筑道基,决定了修士将来的限度,那么炼气期这一泓玉池水,便是将来炼就道基时的资粮,修士练就道基要一鼓作气,将玉池水和筑基时要用的三样外药相和,犹如以水和泥,自身神意便是泥瓦匠,将道基一层层垒上,不论是灵力池水、三样外药,又或是自身神意,哪一样先行枯竭,道基便会停留在哪一层。因此这玉池大小,也就决定了将来道基的厚度,道基厚度,又决定了未来所能达到的上限。称量玉池大小,也是炼气期修士中互相比较的一个要点。 虽然玉池阔大,将来资粮就足,但也不是越大越好,毕竟筑基的先决条件乃是玉池水满,对于那等资质不高,灵力炼化不快的修士来说,给他如海玉池,他到死都填不满,这是害了他。而对于那些天赋出众的修士来说,玉池开辟太浅,在炼气期中又要花费大量时间自行拓宽,因此玉池深浅,要量才而定,更要在适当时候引导修士停下脚步,又或是助他一臂之力,虽然是凡人开脉,但也非得是金丹修士,才能胜任不可。 自然,若是能得洞天修士护持开脉,老祖一眼之下,才具皆知,一指而过,当即开脉,那便又是一番体会了。此中讲究之处甚多,因是修道第一步,而且人人皆知,《天舟渡》中对此也多有讲述指点,阮慈在均平府中好奇看过许多,对开脉时会遇到的种种幻觉都记得清楚,没想到轮到自己时,却是一梦之间,悄然成就,丹田上玉池幽深,已经蓄了一泓清水,不但开脉成功,而且实实在在是有了浅浅修为——若按北胡洲散宗的说法,是已经炼气四层。 虽然她的修为,是以常春风为基础意修而来,但此时体内玉池,却又要比常春风大了数倍,常春风的玉池比较起来,像一口小缸,而阮慈丹田上方,却是出现了一亩小湖,占地里许,水满了三四分,意识沉浸其中,便犹如身处汪洋大海,还能感受到灵力自东华剑由冥冥中传递而来,延绵不绝,精纯无比,一进经脉,便全汇入玉池之中,毫无滞涩,更不会有丝毫流露,这便是低阶修士们常说的‘无漏金身’。 阮慈打坐有顷,仔细探索体内变化,心中也是暗自咋舌,按她所观典籍,修士在炼气期主要还是弥补肉身缺失,将所有经脉打通,如此一来,灵力入体才不会逸散阻塞,可以全数汇入玉池之中。但在她而言,内外混为一体,肉身毫无瑕疵,也不知是先人七百年来采.精食气的积累,还是剑意淬体自然排除杂质,一般弟子还需要将灵力自灵气中鉴别采摄而出,而东华剑采集灵气,又是鲸吞虹吸,往她这里送来时精纯无比,这灵力化水的速度,竟只在于她有多少时间修行,以及和东华剑的联系是否更加紧密,那一丝冥冥中的牵引若是更加茁壮,东华剑向她输送灵气的速度也就越快,她的修为竟似乎能无限增长下去,直到玉池水满,将要破境筑基的那一刻,才对外物有所需求。 如何通过东华剑反补自身,阮慈看过《青华秘闻》已是心中有数,催起念头,将功法运行数个周天也不觉疲倦,她困于凡境六年,不到上清门内,不敢尝试意修,此时初战告捷,自然喜滋滋地大是新鲜,接连搬运了十二个大周天,见那玉池水浅浅地涨了微不可见的一丝,心中估算了一番,有了个数——若是没日没夜,一刻也不停歇的修行,大约十年能将玉池填满,若是每次修行三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年的功夫。 二十年筑基,这在众修士之中算是不快不慢,不过炼气期修行也并非是越快越好,玉池深浅、道基厚薄才是关窍,在阮慈而言,自身修行也不是最紧要的,法力深浅,无非是运法、斗法时是否得用而已,既然走了意修一道,那还是要设法弄清楚,自己怎会在梦中上了常春风的身,又该如何复现这一情景,可以梦入更高修为的修士身中。 阮慈收功起身时,还以为自己会和《天舟渡》中所说一样,初次运功之后,体内排出积毒,将会污秽不堪,却不料体肤毫无异状,再一看时间,不过第二日中午,距离修行《阴君歌注》,才堪堪过了六个时辰。 一夜开脉,无人护法,这话说出去任谁都要引以为异,不过阮慈并不惊慌,上清门门规虽然森严,但在门内对弟子的管束却十分松弛,她独居一府,四仆均是凡人,哪看得出她开脉与否,过上十天半个月,往那冯执事处走动时,说道一番,就说紫虚洞照天已有师长暗中过来,护持开脉,也就罢了。 又想到自己这一睡便是七八个时辰,几个仆人定是等得有几分惶恐,也不由暗笑自己性急,居然不及布置便躁然行功,又因此想起自己在七星小筑,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回望掌门一眼。反省了好一番,也知道自己行事究竟还是有几分轻狂。 转念一想,又旋释然,暗道,“道理我都懂的,就是懒得改,我就是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不改那也就不改好了。” 便走出寝房,敲响铜钟,唤来四个仆从,安顿起了日常起居诸事。 ※※※※※※※※※※※※※※※※※※※※ 天啊,我终于登上icloud了,原来是我的4g上不了,一连wifi就下载好了 我还在外面,手机打字不多说了! 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洞府内事 像阮慈这般的外门弟子, 行动极为自由,如无什么亲友在门内惦记,就是死了也许都不会有人知道, 便是修为再无寸进, 不曾开脉,也可以这般逍遥一生,直至寿尽,也不会有人前来过问。横竖宗门家大业大, 每月供给外门弟子的月奉,不过是小小开销, 只要阮慈的名字尚未从名册上注销, 那么每个月都自然会有月奉送到, 至于其余, 全凭自身,是一心修道也好, 逍遥度日也罢, 宗门绝不过问, 只是每月灵玉照数拨给, 袍服菜肉不曾断绝, 若是服侍仆从,因故身亡,也照旧给你补足了四个, 直到拜师时插下的那三炷神香熄灭, 这才有人勾销名字,将余下遗物收敛, 算是全了这一番师门的情谊。 也是因此, 弟子品行, 对仆从来说极是要紧,这些美姬力士,原本在山下九国也是有根基的人家,若非如此,连列名待选都办不到。但一俟进山,休论前程,便是性命都由不得自主,若是遇到那些阴鸷暴戾之人,动辄打杀仆从,那真是死了都无处诉冤,灵谷峰等闲也不愿出头,就只等着一批一批往里填人进去罢了。便是遇到了性格温良的弟子,自己如混得不得意,自然也谈不上照拂手下,赐下丹药开脉修行云云。如绿绮这般,不但踏上仙途,还能进宗门有所职司的仆从,运道已是好得无以复加,大多数仆从,最终都归于平淡,能在寿尽以前开脉修行,比山下多活个上百年,已是不错的结果了。 上清门在中央洲盘踞数个元会,山下九国对此怎有不知?明知仆从际遇,仍能放下人间富贵,入山服役,这些仆从个个也都自有一番心气能耐。阮慈和四人谈了几句,也未令他们改名换姓,只是各取姓氏,笑道,“以后就叫你们张姬、栗姬,何僮、李僮吧。” 四人对她这主人自然极力奉承,闻言跪下称谢,阮慈道,“不必如此。” 她本想说,若不是因缘聚合,其实我出身还不如你们富贵。但如今宗内有些人以为她是南株洲豪门之后,这话就不便说了,再者明知仙缘造化就是比拼一个运气,这四人资质也不差给许多恩宗、平宗弟子,又何必说出来刺心? 还是将话吞进肚里,叹道,“我是初来乍到,在此处一个亲眷没有,便是得到紫虚洞照天些许照拂,但身在外门,也不便事事仰询,否则反而不美。你们先将这门中弟子的一些忌讳说给我听,也免得无意触犯了什么奢遮人物,这还没修行呢,在门中就多了仇人。” 她的前程和四人息息相关,四仆万万没有害她的道理,也要比别人更盼着她上进,听主人亲口承认和紫虚洞照天有关,都是喜上眉梢,栗姬道,“小姐大可宽心,门中每进新人,也并非个个都能拜在洞天门下,您得王真人青眼,这一辈修士,还有谁敢和您为难呢?” 阮慈选人时,也是下了功夫,没有择选皇室近亲——这些近亲如果没有特殊事由,不会上山服役,心中大概都有些故事在,想要仗势衣锦还乡时去办,若是金丹、元婴,也不在乎这些,说收便收了,对阮慈来说,对方拜在她门下,固然大失所望,她要这些人也是无用。 她选的都是九国二品、三品人家,将门候门之后。对这些人家来说,若是不能继承家业,上山服役也是不错的归宿,想来代代都有人设法入门当差,服役期满长寿归来,再娶妻生子,传承血脉,可以说是家传做得熟了,人脉自然广博,而且入门之前,也会极力打听许多忌讳,正合阮慈如今使用。果然一听她这么问,便是七嘴八舌,将门中炼气弟子的生活,说了个清清楚楚。 不论是真修还是杂修,修者拜入山门,并无束脩,宗门还发给月供,这般的好事当然不可能长久,宗门弟子有了一定修为,就要领宗门的差使。比如当时陈余子、柳寄子便是奉命在宋国镇守,两人应该是轮番替班,在宋国内驻守便不能修行,某种程度上也是耽误用功,想来这个差使,凌霄门肯定也是有给予相当补偿的。 寻常宗门,入门之后便有差使可做,有些差使专为磨练弟子而设,还有月考、年考,乃至甲子大考、宗门大比、各宗群英小会等等,无非是为了磨练俊才,让出众弟子脱颖而出。而像上清门这般盛宗,规矩和茂宗便是不同,炼气弟子,按例是不派差的,到得筑基之后,才有差遣派下,但考核也只是百年一次,甚至时常缺考,盖因宗门之中全是俊才,并无庸人窃据高位,不事生产之忧。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上清门弟子便可优哉游哉,在宗门中潜修到元婴,甚至是直入洞天,本宗子弟在炼气期中,折损的人数也不比别的宗门更少,甚至还要更多,便是因为上清门还有一个规矩,修士破境所需外药,门中绝不供给,弟子必须自己寻来,总之,门中考核也好,扑买也罢,只要是门内主办,就绝不会出现破境外药的踪影。 琅嬛周天,修士破境多数都需要宝材外药调和,就比如开脉、筑基,开脉按例是需要三种灵物作为引子,筑基也需要三种,到了凝结金丹,外药数量便更多也更是珍稀,这破境外药,种类繁多,品质也是高下不一,产地天南海北,而且一个修士所需外药并不一定,要按功法和自身体质来寻,若是运气不好,一个炼气修士,破境时需要一味产自南株洲,又只能保鲜几年的外药,按上清门的规矩,只能设法在中央洲先行搜求,或是自己央求宗门长辈修士出面,再寻不到的话,也只能自己搭船去南株洲撞机缘了。 阮慈曾听董双成说过,太白剑宗的规矩是筑基之后,结丹之前,都要去十大绝地历练一番,想来这也是诸宗磨砺弟子的办法,以上清门的能耐,若是愿意,天下外药有什么集不齐的?这么做自然是给弟子们加上一道绳索,这般弟子便不能只知修行,一味堆叠法力,遇到事情反而不知如何应对。 若想求长辈赐下,便要巴结师长,设法使自己为人看重,若想要重金搜求,便要设法货殖牟利,赚取身家,若是想自己寻访,那就免不得踏破铁鞋,游历山河遍经险境,不知要经历多少争斗,多少人心险恶。这么做,又要比什么宗门大比有用多了,只是更耗费时间,而且人才折损也要比宗门大比更多些罢了。 不过,上清门是天下盛宗,只有求着拜师不得其门而入的,没有收不到徒的,人才这点折耗自然不看在眼内,是以对弟子的修为根本不做要求,不加考核,只在这一关来磨砺道心,将来成就高低,全在弟子自为。于弟子这里,虽然筑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水到渠成,但拜入门中,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战战兢兢,只稍微熟悉几日,便要开始为搜求外药做准备了。 “好叫小姐得知,其实我们九国这些仆从,之所以为众郎君娘子信重,也是有此处干系在内。”栗姬言辞便给,不觉便由她来解释,“听家中长上谈起,宗门弟子多数不愿事事劳烦长辈,便是洞天真人血脉,也有许多从炼气期起便自行搜求外药的。毕竟人情得来不易,为小事抛费了也可惜。我们九国之中,也颇有灵境险地,正出产不少外药,门中自己并不收集,都是山门外的商行进来收买,他们能买,也能卖,几万年来做熟了的生意,颇是可信。小姐所需外药,若是九国内能寻到,也是便宜,有些偏僻难寻之物,可以先传话托问,若有便先买下来再说。” 阮慈听得也是有趣,不禁笑道,“可我没有灵钱,又该怎么办呢?上好的外药,一定不便宜的。” 栗姬掩唇笑道,“便先赊欠着,也是无妨,若是实在不便通融,我等家中也薄有资财,自当倾力相助,待小姐筑基之后,出门行走,又还有什么灵钱是赚不回来的呢?” 阮慈虽然看着幼小,但并非无知幼儿,在坛城佣工两年,也见过不少套路,闻言心领神会,知道自己若是点头,将来自有些买卖上门,有许多是借重她这上清门弟子的身份才好做。至于这些买卖背后有没有藏着圈套,那就要看运气了,多数来说,应当是些做也无妨,不做也无妨的小生意,横竖看这中央洲陆,修士地位远胜凡人许多,上清门弟子更是站在修士之中的顶端,能撼动其身份的人并不太多。而栗姬等人,乃至他们背后的家门,也可从中取利,甚至所得也许还要比她更多。 话虽如此,但对阮慈来说,所有外药因有道韵,吃倒也可以吃,但吃下不会发生任何作用,所有不能用东华剑汲取灵气的宝材外药,对她都是无用,是以也就当故事这么一听,听了也不答应,也不回绝,只问起旁事,得知众人今早已在灵田中栽下稻种,又养了两只冯执事遣人送来的小鸟儿,便道,“这灵田平时需要几人耕种?” 问得平日里两人耕种便可,便让两个男仆种地,两名侍女给他们洗衣做饭,打扫庭除,无事不要常来主屋,她时不时要去外头修炼,或许也要去紫虚洞照天开脉,若是不见,也不用惊慌寻找云云。 这四人本就是过来照看起居、打扫屋舍的,这些都是本职工作,且也知道阮慈如今得了功法,最紧要就是开脉修行,否则连灵谷峰清风乱书堂的课程都没有必要参加,因此都领命退下。回屋途中,何僮对栗姬道,“栗姬,你太心急了些,小姐还未开脉,便说起筑基外药,如此操切,恐怕反而不美。” 栗姬不以为然,笑道,“我说的可有虚假?不都全是实话?我们本来家世不如人,若是本地弟子,怎么也不挑我们,只能在此处混上几年,灰溜溜地回去。是小姐慧眼识珠,挑中我们四人,哪有不万死报效的?我是全为小姐打算,小姐也自然能明白我的忠心。” 言下之意,隐隐是以四人首领自许,又疑心何僮是在和她争权,何僮摇头不和她争辩,自去取农具去了。 阮慈这里,她修道之后耳聪目明,其实也听到几分僮仆争辩,不过这些口舌之争,并不放在心上,见四人都退了下去,从包袱里取出未吃完的灵兽肉脯,嚼了几片,略得饱腹,便换下道袍,穿了一身短打,又将灵华玉璧取出挂在胸前,佩上一柄长剑,决定做一件略有些作死的事——到后山游幸(说是打猎也可以)上一番。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中午吃小炒黄牛肉套餐……还是外卖tat,老爸虽然回来了,但精神挺好的,和老家的朋友一起出去玩去了,我只能继续外卖度日哭哭 答疑时间:为什么意修之后还要吸取灵气修炼 文里其实说得很清楚了,意修就是给大能转世开个挂,一个80级的号可以回档到1-80中的任意,但是不能超越80,还要继续再往上修炼。对大佬来说这是可选项,对阮慈来说,这是必修项,主要是因为她通过正常修行无法破境,只能在这个阶段修满,如果不意修就要转为器修 上一章的红包明天更新后送,哎哎,我昨天又没写存稿,出门去了,希望今天能多写点…… 。感谢在2020-07-26 20:05:02~2020-07-27 12:0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挽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间的妄语、橘味盎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j993206 10瓶;还没更新吗 6瓶;小胖子爱吃饭、秦瑟、sidewalker、阿黛2 5瓶;打开吧,我数123、七七 3瓶;晕染、狂笑而亡、18205385、陈小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林中杀蚌 紫精山野林不可深入, 甚至一旦离开自己洞府所在阵法,便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这是冯执事送她来的路上说过数遍的, 她是灵谷峰执事, 灵谷峰平时照看所有外门弟子,冯执事自然要把话说得清楚,阮慈再不听话那也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死了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但在阮慈来说, 她却也有自己不得不进林子的理由——她不进林子,去哪里找饭辙? 说来也是可怜, 阮慈这辈子没有正经吃过一顿凡人饭食, 在宋国时煮玉食稻, 出了宋国便吃不得寻常米肉, 一开始靠王盼盼为她打猎,王盼盼到底是只猫, 管杀不管做, 灵兽肉若没有特殊办法, 数日间灵气便全数散逸, 王盼盼也不知道如何将兽肉制成肉脯, 隔上十天半个月杀一头妖兽,她和阮慈分而食之,阮慈实在饿得不行了, 王盼盼再去狩猎, 还要抱怨个半天。后来炼化东华剑之后,阮慈身手上了个台阶, 王盼盼便让她自己打猎, 有时甚至会把她引到筑基期妖兽的地盘, 让她和妖兽对峙,周旋一番,直到支持不住了,再出面扑杀,两人因此还屡屡口角,因为阮慈虽然饥一顿饱一顿,但却还很是任性,凡看到可爱温顺,并不侵略凡人村落的妖兽,她都舍不得杀,只杀那些丑陋血腥,望着就令人不喜的狼妖、野猪妖和虎妖一类。 妖兽各分地盘,也不是排成队等他们来挑战,往坛城这一路走,一样是十几天吃上一两顿,等到了坛城,更是可怜,坛城周围哪有什么野生妖兽,所有兽肉都是明码标价,有钱就能买来享用,阮慈一个小伙计,哪有灵钱,要不是王盼盼常叫她过去,给她些肉脯,阮慈真要饿死在坛城了。 她虽然可以几日不食,但终究没有完全辟谷,最好五六天总要放量吃上一顿,如今步入炼气期,食量反而比之前变得更大——炼气期的修士本来就不辟谷,还要尽量多吃灵食,蕴养身体本源,体质好了,耗用更大,吃得也就更多,吃得少那就要多打坐,通过炼化灵气的办法来滋补己身。 阮慈这里,灵气炼化速度并不取决于禀赋,而是在于她和东华剑的联系,那一丝联系越发粗壮,传递灵气也就越快,如今这传来的灵气,并未充足到能让她辟谷的程度。就算不是她这么特殊的情况,一般弟子要精进修行,其实上清门送来的月奉怎么也是不够用的,这其中的差额该怎么补足,也就看众弟子们各显神通了。 对阮慈来说,她可以向紫虚洞照天求援,洞天真人打赏些灵食不在话下,便是元婴真人也能养得起她,阮慈在均平府那几年真没饿过肚子,灵食全是随便取用,吃到饱为止,也没见琳姬心疼什么,反而变着花样地给她送。只是她下船时琳姬并未馈赠她粮食储备,从天舟下来,登上一气云帆之后,四五日至今,也没人给她送灵食,只有余下半盘肉脯,是她在天舟上没吃完,带来的最后一点余粮。 修士一旦步入道途,耳聪目明、思维便给,纵有疏漏,这几日也该想起来了,更何况王盼盼还在琳姬那里养着,忘是忘不了的,要送,也该送来了,不送便说明均平府是不打算送了,阮慈倒也不责怪他们,她又不是均平府弟子,一个外门弟子,本就该自管自吃,均平府不送,那她就自己去捕,不就行了? 至于后山会不会有什么险境,这一点却并不担心,上清门不会管普通弟子的死活,而阮慈并不普通,她自知于此,既得益于此也受累于此,如今更准备凭借这一点肆意一些,横竖她才十多岁,那些几千岁几万岁的老妖怪,想来也不好意思和她计较什么。 大概是自小便处在宋国大阵之中,久被拘束,阮慈生平最不喜被拘束,在均平府的几年,实在是闷得够了,从天舟下来,连番盛宴,阮慈半点也没有陶醉——若她是看热闹的人,一定津津有味,可她是被看热闹的那一个,便只觉得周身缠满蛛丝,动一动就箍得更紧一些,柳寄子当时那句话,她算是明白了,半点都没有说错,得了东华剑,她可以做到许多以前做不到的事,但也有许多不想做的事,是非做不可。 人性便是如此,不惜福而常怀怨望,借她剑的谢燕还已经去天外了,对别人她也没必要感激,自然觉得众人的试探、敲打和欲求,都纠缠在东华剑上,使人烦闷。阮慈躁郁之情在七星小筑内达到极限,甚至比老丈把她困在棋局之中还更不快,此时走在山林里,情绪已经渐平,平心而论,紫精山灵气浓郁,风烟俱净、天山共色,景色处处奇绝,也是她生平未见之美景。 阮慈哼着歌儿,也先不急着打猎,尽情赏玩山景,只觉心胸大畅,又玩心大起,脱掉靴子,跳到一条小溪之中,追逐溪鱼,将水踩的哗哗乱响,碎玉泼晶般,裹着笑声四处溅开,如此胡闹了一番,又自叹道,“若是盼盼在我身旁就好了,它一定要骂我的,这只猫很会扫兴,但少了它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陈均要将王盼盼留下,怕是顾虑到王真人的态度,王真人自然不会杀了阮慈,但可能对谢燕还曾经的爱宠下手,阮慈是体谅得这点的,只是不知自己在洞天真人门下,什么时候能把王盼盼给接回来。王盼盼不在身边,她修行《阴君歌注》固然方便,但也觉得很是孤单,纵然王盼盼在侧,她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人,但这终究是两种孤单,如今这孤单,要更孤单一些。 胡闹得够了,她把手指间弹动不休的小鱼儿扔进溪中——但凡好抓的,都不是灵兽,这小鱼呆呆的,一抓一个准,只是寻常鱼儿罢了,最多因常年处在紫精山里,鱼肉要比凡间更细腻几分,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阮慈却还是吃不得,这种肉食,在她口中发苦发涩,当即便要吐出来。 此处还是后山浅处,距离阮慈洞府不远,按常理也不会有什么高阶妖兽,阮慈运起灵气,将足上水汽蒸发,穿上鞋袜,先想道,“我应该学一些符法,也不知如今能不能学会,否则依旧很是不便。在宋国时大家都用的避尘符,可保周身清净无垢,现在就大有用处。” 想到自己修道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运使灵力竟然是在蒸脚,又觉得很是滑稽,禁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还好盼盼不在旁边,不然,一百年放不过这事儿。” 正这样说着,只听远处一声轻叫,仿佛小猫咪呜之声,阮慈奇道,“盼盼?” 往声音来处望去,却只见草叶轻动,往远处蹿走,阮慈发足追了过去,口中不断叫道,“盼盼,停一停,等等我呀!” 只见林间一只猫影,蹿得很快,沿着溪边往上游跑去,阮慈直追在后头,这溪水尽头,乃是一处小潭,上有短瀑注入,溅起水花,在空中散出七色小虹,颇是可爱,阮慈追着猫儿一路跑到此处,笑道,“抓住你啦!” 草丛中那小猫往前一扑,钻入瀑布,阮慈跟着往前抓去,跃到空中时,手腕一反,却是将一柄长剑刺出,自己反身一跃,笑道,“有意思,原来是一个大河蚌。” 只见潭口冒出一蓬七彩烟雾,那小潭、山壁和短瀑都在烟雾中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巨蚌,张开了蚌壳,大如山壁,横亘在小溪上方,小潭便是它的蚌肉,这河蚌里头并排站上十几个人都不成问题,此时蚌壳往下欲拢,却被一根长剑卡住,剑尖还钉住了河蚌斧足,这斧足生得很是细长,在草地上扭动不休,想来便是刚才的那只‘盼盼’了。 “灵性十足。”阮慈笑道,“你听我惦念我养的小猫,便能幻化成猫影,引我追了两里,想来已是快筑基了吧?” 她从前推断修为,主要凭借自己的直觉,能打得过的就是炼气期,打不过得大概已筑基了。但此时又觉得不对,当时她还没开脉,只凭身手而已,如今有了灵力,修为当可更进一层,便是筑基期妖兽,若是攻伐手段匮乏,在她心里大概也是能打得过的。毕竟这斗法之能,和修为境界并非完全画上等号,如果光是有境界便有用,众修士也不必苦苦开拓玉池,培养神念,以便高筑道基了。 谢燕还曾对阮慈说过,眼识不能乱开,若是窥视修为更盛的前辈,灵识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阮慈牢记她的叮嘱,平时很少开眼瞎看。此时刺伤河蚌,看看倒是无妨,便打开眼识看去,只见蚌壳顶上气如高台,分了五层,底部夯实如真,头上两层却有些虚幻,不由笑道,“还真是筑基了?台高五层,三实二虚,也不怎么样。” 这望气分品的知识,也是《天舟渡》上教的,阮慈见那大蚌斧足仍是乱动,显然生机满溢,也是垂涎欲滴,喃喃道,“这么灵性,一定很好吃,该怎么做你好呢?唔,我实在应该问冯姐姐要个会做饭的厨子来的。” 她搓着手,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那河蚌急剧收缩,显是极为恐惧,不过阮慈并不同情它,若不是她有东华剑在身,镇定神智,所有外念都无法侵入识海,恐怕真会投入巨蚌口中,蚌壳一拢,做了腹中餐。她眼下是在想该怎么把这巨蚌运回去才好,宗门虽然也会配发乾坤囊和些许法器,但也得开脉之后去灵谷峰找管事登记造册,才能领取。 在均平府,琳姬虽然待她好,却没送什么法器,阮慈手里只有几把在正气商行得的剑,材质倒颇是不恶,其中一把剑平时可以化作一根短笛,按动机关剑刃便立刻弹出,这在凡间是难得的利器,阮慈也是觉得好玩这才留在手中。她还有一柄剑,是正气商行的打铁师傅送给她的,拔出来斩断河蚌斧足,叫它行走不得,又蹲下身来,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么大的河蚌绑起来,带回去煮汤喝。 之前猎杀妖兽,王盼盼都在一侧,指点她如何处置,阮慈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觅食,河蚌还和游鱼野兽不同,一大片软软的肉,足有几人大,一时也不知要害何处,怎么去杀,虽然斩断斧足,但蚌肉收缩不住,显然没有就死,阮慈不禁大感棘手,叉腰站在当地只是沉吟,手指在剑柄上不住敲动,过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拔剑扬手,气机锁定眼前蚌肉,挥剑欲下。 虽然此蚌斧足被斩,蚌壳又被钉住,似乎极是可怜,但怎么也是筑基妖兽,阮慈如此慎重对待并不奇怪,她炼气期未满的修为,要彻底灭杀此蚌其实很是艰难,若是不知要害何处,便须斩碎道基,方可灭杀生机。此时气机锁紧河蚌,便是在寻找道基中最薄弱的那一点,哪管清风吹拂,树叶摇曳,俱都不在心头,以炼气期神识,也只能全力斩出几剑,自是全神贯注,不容有失。 此剑堪堪起手,林间一人便知道机会到了,他匆匆受命、仓促赶来,平日里最称手的法器恰好没带在身边,只得也用一柄法剑,虽然这小慈只是炼气修为,按说昨夜才堪堪开脉,并非是他一合之敌,但修士望敌,并非只看修为,这小慈身周气势,叫这人隐约不敢小视,更惧她为异洲豪门之后,又得洞天真人青眼,只怕有异宝护身,纵然是炼气期大圆满,隐隐能胜过许多平宗筑基修士的修为,也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乘小慈全身心锁定河蚌的这一刻,杀机尽起,玉池水涌,调动全身法力,化为一往无前的一剑,往小慈后心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慈果然毫无防备,空门大开,这一剑转瞬间便刺在她背上,那人还未来得及欣喜,却只觉得剑尖所触,犹如顽石淤泥,剑意在其中滞涩难行,连一寸也刺不进去,更遑论划破肌肤,却是更比许多筑基修士的‘无漏金身’还要强韧。心中刚叫声不好,慌乱中只见小慈扭头一笑,腰侧如遭雷亟,一股巨力袭来,将他踢到林中,他想要乘势逃走,但腰间剧痛,一运气便喷出一口血雾,却是只一脚,便被踢碎了肺腑,已无逃走之力。 但那小慈却并不追来,而是依旧拔剑做戒备之势,那人心中才想,“此女修为不凡,但却没什么阅历,也有些过分小心了,我都这样了,她还不过来。” 他手里还有临死前最后玉石俱焚的一些手段,只等小慈走得近了才好施放,但小慈压根看也不看他一眼,手握宝剑,游目四顾,沉声道,“足下,既然已泄漏气机,何不现身相见?” 此人方才知道,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身后还有另一名修士,修为犹有过之,只怕是在刚刚才泄出了一丝杀意,被小慈发觉,而他若不是被小慈叫破,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当成了一颗问路石! 他一时又气又急,又愧又悔,大叫一声,喷出满天鲜血,却是玉池干涸,气息渐绝,被阮慈这一脚踢死在了当地!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中午吃牛腩米粉,唉,我昨天也还是没有写存稿,因为我剪东西的时候,小指头被剪刀柄夹瘀血了 那个剪刀设计也是离谱……哭…… 一会给大家送前天的红包~ 。 感谢在2020-07-27 12:05:26~2020-07-28 12: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和平、时间的妄语、桃沢桜奈sakurana、龙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孽 20瓶;不语 19瓶;龙芊、玠音、弗莱格 10瓶;宬 7瓶;追毛线团的猫、中二少女包子脸 5瓶;哇汪汪 3瓶;メイドラゴン、泛舟 2瓶;狂笑而亡、akilayu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连克二敌 “这个人, 死就死了,叫什么。” 这无名刺客死得如此热闹,阮慈也不禁看去一眼, 皱眉嘀咕, “怎么只踢一脚便死在那里了,真不经打。” 于她来说,在宋国往坛城一路上,已击杀过许多妖兽, 便是修士,当时宁山塘和她争鱼的黄公子, 还有那音含幻术的白衫少女, 若是陈均没有救人, 从宁山塘往下跌去, 也都是要死的。阮慈对这些事是早想得透也看得惯了,不至于因为自己踢死人便心神不安, 只是奇怪这人本来受了一脚还没有垂危, 怎么自己在那躺了一会儿, 又自己吐血死了而已。她仍是戒备着那未露面的筑基修士, 开声又道, “既然想杀我,还不出来么?” 空山寂寂,除了那河蚌痛楚收缩发出的喁喁之声, 林中仍是悄无声息, 并无一丝人迹,但在阮慈感应之中, 仍是有一股沉重的‘势’在林中潜伏。她用神看去, 只见诸花诸叶都极是明白, 但却看不到那修士的灵气,便知道自己修为有限,无法如此直接地将这修士找到,来人应当至少是筑基期修为。 修士眼中,有实更有势,原本阮慈没有修道,只是谢燕还为阮慈开启眼识,她看不到的东西,便不能清楚感应,但如今一俟开脉,五感便立刻清明起来,对她来说,这山林四周,不但地势起伏,是一处风景优美的山坡,同时在势中也是一处灵气有浓有淡的‘场’,如那河蚌,凡人看来,乃是石崖小瀑,但在阮慈识海之中,却是一个蠕蠕而动的大蚌,眼中所见的猫影,也是弹动不休、蛇行鼠步的一根斧足。她也不知是否所有炼气修士,都能如此观气,又或者是依托东华剑而来的异能,不过,这两个刺客大概是未预料到她有这般本事,阮慈追猫,不但是追河蚌,也是追给他们看的。 那个灵气浅淡些的刺客,如今已是死在那里,从‘场’中感应,灵气消褪,点点灵光从体内散逸出来,更有虚景不断冒出,这在实中丝毫没有征兆,只能从‘势’中观,若是看得够仔细,也许还能看清虚景中的画面,阮慈不由想到刘寅的内景天地,心道,“南株洲那个刘寅,他的内景天地可以化虚为实,将那片天地转化为虚实之间的秘境,这个炼气修士,内景天地也许就是这不断冒出散逸的虚景了。” 虽然虚景之中,也许便含有背后主上的线索,但她此时也不会分神查看,闭目凝神感应,只觉得场中那另一处更浓密的人形光团,在她附近不断游走,随着阮慈气机之变而变,阮慈几番想要锁定气机,找到这光团最薄弱的一点,但都被他迅速避开,同时这人也在寻找她势中的弱点,倘若能锁定阮慈势中薄弱之处,将会毫不犹豫,刺出那夺命一剑——阮慈有种感觉,这一剑,将不会有前头两次交手时那样容易招架,若是刺中薄弱之处,甚至会对她的丹田玉池造成损伤! 自她得剑以来,虽然猎杀过不少妖兽,也曾在筑基期妖兽跟前,感受到将要受伤的危机,但那时受伤的只是体肤,和这种危机却是截然不同,要知道丹田玉池本就是介于虚实之间的东西,若不是损害修士躯体,很难伤到玉池,这刺客竟在周旋之时,便想要斩出那刺入虚实之间的一剑,着实令阮慈大感棘手,她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势转化得更快,将势中薄弱之处掩盖,如此腾挪,对精神实是极大的消耗,不过是片刻光景,她便微皱秀眉,露/出了吃力的模样来。 若是凡人来到此地,定会觉得荒谬,小溪一侧躺了一个死人,又有一个劲装少女,在一个大蚌面前,闭着双眼,双脚不断变幻步态,仿佛在和什么看不见的敌人对峙一般,脸上极为吃力,看着就像是个疯子演着自己心中的戏码,一点也没有武林高手对决时那拳脚齐飞、兔起鹘落的精彩,但在能观气的修士看来,阮慈却已是陷入了极大的凶险之中。 那刺客的势逐渐增强,游走不断,阮慈的势变化已是逐渐缓慢,防守得越发吃力,难以锁定对方的位置,而那修士的势则渐渐上扬,杀意更是浓郁,任谁都能看出,在阮慈势竭的那一刻,刺客的气势也将达到最强,这一剑将会在气机牵引之下,击中阮慈最薄弱的一点,却是避无可避,志在必杀! 阮慈面色逐渐凝重,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她轻咬下唇,素手抚上胸前玉壁,皱眉道,“我知道了,你在地下,你会土遁术,是以我抓不住你。” 山林间依旧寂寂无语,她也还在不断转身防备那游走不停的攻势,自言自语地说,“你以为你在地下,我就奈何不了你么?哼,也许我是拿你没办法,可我难道就没有旁人送的几件法器么?” 说罢,她闭目低喃几声,仿佛念念有词,随后将玉壁一举,只见玉壁逐渐亮起,似有丝丝剑气纠缠其上,犹如雷电般游走跳跃,阮慈哼了一声,道,“我抓不住你,你看它能么?” 玉壁骤然一亮,一丝剑气劈入地中,地下顿时响起隆隆闷响,好像有一条小龙,在地下左冲右突,地面更是忽隆忽陷,只是须臾之间,那地下小龙已离开溪畔,直往山中而去,在场中观势,可见剑光如龙,直追那刺客而去,刺客周折迂回,却又怎敌得过剑光,却是被那剑光咬噬在口中,仰首一嚼,咬成两段,将口中那团虚无光芒嚼吃了几下,满足咽下,这才破土而出,在空中一个周折,又重新冲向玉璧,想要冲入璧中,但怎么也融不进去,索性长吟一声,摇头摆尾,融入玉壁之上,化作了一团龙纹。 阮慈瞧这剑意,只是一丝却竟威势至此,不知如何,忽然想起自己没日没夜炼化剑气的那段时日,识海也不知被这些剑意□□了多少次,不由打了个寒颤,看了看玉壁,有丝古怪地道,“这……这剑气威力竟这么大?” 又将玉壁挂好,缓步走到林边,探头一看,只见那剑光留下一个大洞,洞底躺着一个修士,生死不知,从场中观势,只能见到微弱灵气,刚才剑光所化游龙,吃了这人的道基,虽然没有真的残损肢体,但道途已绝,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跳下大坑,将那人翻了过来,只见他面目平凡,双眼半睁,瞳仁跟着自己微微移动,不禁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个可怜人——我也很可怜,我还要把你们运回去,还有那个蚌。” 人还好说,不等那人回话,阮慈弯腰把他拎起,几个纵跃便到了地表,她从先死的那个炼气期刺客手里取了那柄剑来,转身要先料理了那河蚌,心念一动,却又依旧闭上眼睛,仔细观势,把处处都看了许久,却是什么异样都没有发觉,这才气馁,睁开眼一剑捅到河蚌体内,搅动一番,将贝柱割断,那河蚌毫无反抗之力,就此殒命。 阮慈手里几把长剑,在凡间算是神器,但在修道人眼中远远未入流,否则她刚才也不用对着河蚌犯愁,这把剑虽然只是中等法器,但胜在锋利,阮慈颇是喜欢,拿来分割蚌肉,上上下下忙了好一会,总算是切割停当,正要动身运货,想想心中还有不甘,回头对空地斥道,“还看?再看?!再看,以后总有一天,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才解了些气,转身拉动绳索,将大蚌壳绑缚起来。 阮慈把蚌壳拆成两片,一片装肉,一片装人,装肉那片很快收拾停当,装人时,那厉害些的刺客却还未死,手指微动,抓住阮慈脚腕,低声问,“你……你骗我?” 阮慈道,“你是说我的神意么?” 她装作神意已竭,这才转为势弱,但之后又是祭起玉佩,又是仔细观势,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刺客再傻也知道自己被骗了,见阮慈虽未正面回应,但神态却颇肯定,眼神慢慢黯淡下来,轻声道,“我输了……” 阮慈要走,他手上又是用力,抬头望着阮慈,口唇抖动,勉力问道,“还,还有?” 这自然是见阮慈对空地骂人,因此又惊又疑,看来他也根本没意识到有人在旁窥伺,是以又惊又怒,虽然不能动弹,但犹要问个明白,这人倒也是奇怪,自己伏击未成,眼看活不成了,倒也是愿赌服输,但一旦知道还有比他修为更高的人窥伺在后,反而不能接受。 阮慈冷笑道,“当然了,你以为呢?”她身佩东华剑,如今又是周天唯一的剑种,上清门会让她被一个刺客随随便便杀死,那才怪了。 她不欲解释太多,低头看了那刺客一眼,暗想,说不定上个刺客也是这么气死的,这个人可不能就这么气死了。 想着,便从小囊中倒出一粒谢燕还在宋国骗来的丹药,掐了些粉末倒入那刺客口中,倒不是她小气,这丹药是金丹修士恢复法力所用,此人已没了道基,若是整颗药丸服下,当即会被药力烧死。 果然几粒粉末入喉,此人便当即精神了起来,不再是气息奄奄的样子,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阮慈,也不说话,想来是思量着该如何应对阮慈的逼供。阮慈也不理他,将人绑缚好了,两根绳索都拿在手中,随手沿着小溪旁的空地,一路拖曳,走了半个时辰,回到洞府之前。 栗姬、何僮四仆此时都在府中劳作,凡人虽然不能察势,但他们都是九国子民,受灵气滋养,也是耳聪目明,闻声出来查看,俱都是大惊失色,栗姬迎上前颤声道,“小姐,怎么第二天拜师,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说着,张姬已探身试了二人鼻息,吓得瘫坐在地,连声道,“小姐,小姐,这紫精山里,不是弟子,便是门人,敌人是绝无可能透过护山大阵闯进来的,您这是、您这是——” 何僮从门内沉声道,“张姬住嘴!” 他喝住张姬,从门中走出,冲阮慈一拱手,说道,“小姐,张姬虽然胆小,但此话不假,这两人不是门中弟子,背后必有主使。小姐处置之前,还请三思,是否要我等童子去灵谷峰一行?” 他未说紫虚洞照天,乃是因为仆僮之身,不是主人携带,绝不可能进到洞天之中,但灵谷峰的冯执事却和阮慈相谈甚欢,此事可以由她来做主。 阮慈摇头道,“慌什么,这两个人想杀我,就被我杀了,天公地道,有什么可害怕的?” 李僮道,“小姐,但门规严厉——” 阮慈一摆手,不许他们再说下去,不容置疑地道,“现在你们要做两件事——” 她眼神扫过,四个仆从都不由安静下来,听阮慈说道,“第一件事——是最重要的,便是赶紧把这蚌肉拿去烧汤,给我端上来,谁手艺最好谁就去做,快点,我都要饿死了。” 栗姬赶紧起身,跌跌撞撞跑向庖厨,阮慈说,“第二件事,便是去寻两根长杆来,死了的那个,把他绑得高高的,还活着的那个要绑得矮一些,要头下脚上地绑,再找一个盆放在下面——你们四个轮班,在他喉咙上划个口子,也不要深了,也不要浅了,要让他说不出话,但又不要马上就死,就这样慢慢地放血。” 她这要求,离奇又可怖,连端着菜盆匆匆跑回的栗姬都听的站住了脚。阮慈将四个仆人一一看过,把他们的神色都记在心里,也是微微一笑。 她本颜色姝丽,此时一笑,更增艳色,透着那么的天真浪漫、可人意儿,却根本不像是刚杀了两个人的样子,张姬怕得牙齿咯咯相叩,阮慈也和没听见一般,轻言浅笑,望着众仆说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我名字里虽然有个慈字,但却比很多人都要心狠。” ※※※※※※※※※※※※※※※※※※※※ 更新了,提问:阮慈最后这么安排是有什么用意? 今天没有报菜名,因为到现在我都没有想好叫什么外卖,唉,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直饿到不能不动才勉强做饭。 话说关于红包,送我肯定都送了的,没收到的大家去看一下站短?还是账目明细啥的,因为我只管送没有收过,我也不知道送了在哪里收,但我送的都是24小时内留言的,如果是24小时后留言的就没送了,说的本章给大家送红包是第二天更新后来操作 另外repo《黎明之剑》,看进去了之后还挺好的,这几天一直在看,还看哭了好几次,在我看除了有些人设宅味比较浓,以及本章说有些真的恶臭之外,这本很值得一看,人物塑造满绝的! 。感谢在2020-07-28 12:00:59~2020-07-29 11: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冥姬、时间的妄语、18932710、truedfy、李和平、df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515612 30瓶;40007924 28瓶;灼灼夭华 20瓶;清风明月我 10瓶;ginaaaaaa 6瓶;泛舟、阿黛2、浔溪、善 5瓶;sundance 3瓶;狂笑而亡、读者之中、垂眸一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杀鸡儆猴 主君之意, 对仆僮来说不可违逆。四仆虽然明显被阮慈吓到,但仍只能如数照办,栗姬做了汤, 发着抖捧到面前来, 两个男仆也砍伐洞府周围的林木,削成长杆,将两名刺客在门前挂起,又由何僮下手, 割破了第二名刺客的喉咙,将他倒吊着放血, 便如同给鸡放血一般。原本的仙家府邸, 意境却是已被这两根长杆破坏殆尽了。 阮慈对仙家意境自然一点也不在意, 河蚌肉煮后缩小, 原本十余人大小的蚌肉,如今只够她吃个两餐, 她也不吃独食, 叫四仆盛些汤喝, 河蚌虽然除了幻术之外没有任何攻伐手段, 可说是空有境界, 但终究是筑基期妖兽,分饮肉汤,对四仆均有好处, 炼气期弟子的仆僮中, 少有能享受到这个的。 前一日还未修行,一夜过去, 便带回了一只筑基期的妖兽, 还有两个刺客修士, 四仆对阮慈如今又敬又畏,更不敢违逆她丝毫命令,每两个时辰为一班,轮班到门外去割破伤口——筑基期修士,身体生机已很是强大,虽然道基已被吃掉,但又有金丹期丹药粉末吊住一口气,若是不及时划破伤口,两个时辰就要长起来了。 创口不断长好,又被划破,这自然是痛苦的折磨,但那修士的气管已被划断,双手更被绑缚,除了喉咙中‘咯咯’之声,竟无任何方法可以纾解痛苦,鲜血一滴一滴,沿着颜面发髻倒流下来,污浊不堪、腥气扑鼻,这般流了数盆污血,都由众仆拾掇,如此过了两日,门中漠不关心,毫无动静,而张姬已支撑不住,这一日清早,该她去放血,她拿着匕首走到那人跟前,别开眼不敢看那狼狈血腥的场面,手中匕首欲送不送,将要触到那又结了薄薄血痂的颈间时,突然大哭起来,跪地转身冲大门不断叩首,口中喊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我实在是无心的!” 阮慈得了一顿饱餐,可以数日不再进食,这两日都在洞府内用功,张姬声音传到耳中,她也并不诧异,点头道,“早说不就完了?非得熬这两天。她也害怕,我也不舒服。”便命三仆把张姬带来,就在上房中审问。 张姬本来胆子就小,这两日更是茶饭不思、形容憔悴,一进屋就哭了起来,“小姐明鉴,奴有个叔叔,原本也在山中用事……” 断断续续将事情分说清楚,原来她能列名备选,便是这个叔叔照应,进山之后又处处关照,双方关系自然颇为亲密,那一日她应选进了阮慈府中,来到洞府之后,叔叔也来暗中探视,又细问了不少阮慈之事,张姬都一一说了,又告诉叔叔阮慈自得紫虚洞照天青睐,原是请其放心的意思,不料第二日竟有此变,她本来胆子就小,见有两名刺客来行刺阮慈,便疑神疑鬼,觉得怕是和自己叔叔有关,如此两日下来,精神早已崩溃,终是忍耐不住,只求一个处置。 阮慈问得她叔叔名字叫做张德,又知其在中吕峰一位真人手下办事,颇得宠幸,但张姬却不知那位真人姓名,也是点头不语。张姬砰砰叩首,连道,“我泄漏小姐机密,身死也是应当,但请小姐开恩,饶我家人一命。” 阮慈叹道,“你也是个可怜人,但你家人命运如何,却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对张姬而言,行事不密,将洞府内的讯息往外炫耀,这是为人仆役的大忌,阮慈今日打猎遇险,多数便是她泄漏事机,引来的试探。——门中众真已知东华剑使,就在南株洲这批弟子之中,但阮容肯定是徐少微等人留意的对象,在南株洲也已验看过了,身上并无东华剑的气息,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东华剑确实在阮容身上,只是用秘宝遮掩了气息,二是阮容只是一个替身而已,真正的阮家骨血,早就藏在其余弟子之中,也得到了可以遮掩气息的秘宝。 大势如此,阮慈自然也在怀疑之列,不过她未入道,原本所受注意应该要小一些,张姬那叔叔被差来问话,却带回一个令人注意的消息,便是阮慈已得紫虚洞照天青眼。王真人手中,可是有东华剑使必修的《青华秘闻》,虽然和谢燕还不共戴天,但会不会因此反而更悉心栽培剑使,断绝谢燕还再得青剑的可能? 如此一环扣一环,阮慈出门厮混时,才引来接连两人的伏击试探,幕后主使者思维亦是缜密,琅嬛周天规矩不喜以大欺小,他们先备了一名炼气期大圆满的刺客,炼气期始终还没有正式入道,便是凡人,身手好些也可以和炼气期修士较量,便不算是全然以大欺小。 眼看这炼气期修士逼不出阮慈的底里,另一名筑基期刺客当即顶上。阮慈身上要没有东华剑,擅入野林,死也就死了,宗门不会多管,若有东华剑,一个凡人,在生死之际,哪还有不用出来的道理?便是她顶得住,宁死不屈,背后护卫东华剑使的人,也该被逼出来了。 就中曲折,阮慈在见场观势之后,大概便已都想明白了,她入林后不久,那两个修士匆匆赶来,想来也是没料到她这么闲不住,第一日刚立下洞府,第二日便进林中游览,机会太好,错过了可惜。她曾在《天舟渡》上看过一门神通,大神通者,可以将神意寄于仆从后辈身上,后者所见,便是寄下神通者所见,这两名修士身上,或许便都有神意寄宿,可以通过刺客的眼,来查看她的成色。 形势如此,就此打道回府,那么下次的试探会更隐蔽也更险恶,而且四仆中究竟是谁走漏消息也不好查。她将计就计,演了一出戏,只当灵华玉璧就是最后的底牌,也算是演得声情并茂。灵华玉璧中蕴含的剑气,便真是东华剑气又如何?这一看就是高人引东华剑气,灌注玉璧而成的法宝,她一个凡人,怎能做到这些?只能说阮慈和剑使关系匪浅,大概是亲密的后辈,这也为她之后和阮容亲近,打了些铺垫。 至于之后携回刺客尸体,吓唬仆僮,逼出泄密之人,就不必多说了,身在局中,借势利导,这都是应该做的事,阮慈静室自省,自己有两件事是做得不该的,第一件自然是多嘴说了一句紫虚洞照天,此事有八成是因为这五个字而起,第二件则是出门打猎的时间太仓促了一些,刚立洞府,第二日出门打猎便有炼气修为,这将让她开脉的时间点变得极为清楚,一夜开脉,开脉后便可和筑基修士斗得不落下风,便是这筑基修士只是门中仆从,上清门弟子也个个不凡,但她也依旧太扎眼了一些。这灵华玉璧,恐怕只能略释众疑,她仍旧会在众真眼中,成为一个值得长期注意的弟子。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不过就算再来一次,阮慈恐怕也还是会立刻出门打猎的,该试探的人,怎么都会来,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所思者,无非言语细处应当更加留意,这般看来,也难怪那些修者都是遮遮掩掩的,恨不得一句实话都不说,她还没完全说实话呢,便找了这么多麻烦,亏吃多了,人也就小心了起来。 张姬既然承认走漏风声,阮慈便把三仆叫来,分别私下询问,让他们揭发另外两个同侪有没有往外传递消息,三人倒是都为彼此打了保票,据说张姬的叔叔,也是跟着送月奉的执事前来,才能和张姬说话。至于他们三人,在门中虽然也有故旧,但各奉主人,便是要彼此探视,又哪有这么及时?见张姬下场,三人也是吓得不轻,各自赌咒发誓,从此忠心用事,一句话不敢流露出去。 其实便是张姬,又何尝有害主之意,只是不识宗门风波险恶,若是本门弟子,向亲友夸赞一番主上已被洞天真人重视,又有何妨?毕竟洞天真人青眼有加,将来自然也有许多事迹显露,这并不是一件能瞒人的事情。阮慈并不怪责张姬,也觉得她很可怜,但此女已不能留,便唤来何僮,说道,“你把那两个人都放下来,和张姬一起,送回灵谷峰去,把事情都告诉当值执事,就说这两个人要害我,被我打杀了,这个张姬,我用不了了,你另外再要个会做饭的侍女来,栗姬手艺也不怎么样,你吃着如何?” 何僮是四仆中最沉稳的一个,话要少些,却都顶用,不过也是被阮慈这个主人搞得有些吃不住,嘴角抽了下,道,“我等仆僮,得飨灵食已是意外之喜,口味如何已不能分辨。栗姬平日造饭手艺不错,但灵物烹饪艰难,确实也不是她能胜任的。” 阮慈噢了一声,说,“以后你就直说一句‘我觉得她做饭挺中吃’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 何僮垂首称是,出门自然叫人忙碌去了,阮慈也好奇中央洲的凡人怎么使用法器符咒,便跟出去查看,只见这三人力气都是颇大,便是栗姬,也轻轻巧巧将长木拔出,又将已死刺客的尸首捆好,把筑基刺客的喉咙包扎好了,和张姬一起绑在一处,又拿出一只竹哨用力一吹。 竹哨似是无声,但阮慈却能听到它在场中灵势,犹如铜铃轻撞,不断往外荡漾,过得不久,场中又有相似灵波自远处荡来,和这波纹相撞后互相抵消,阮慈睁眼看时,只见天边飞来一只灵雁,足下抓着一个大篮子,一边叫着,一边飞到山头,将篮子掷下。 何僮最是沉稳,自告奋勇去灵谷峰周旋,栗姬此时也不出来争抢,帮着何僮一道,将囚、尸三具运入篮中,这篮子极是阔大,七八个人坐在其中也不成问题,待他们都安顿下来,灵雁一个俯冲,抓起篮子便飞到半空中去。阮慈极目而望,不由道,“若是灵雁抓不稳,篮子掉下去怎么办?” 栗姬对阮慈犹存惧意,不再似之前那般亲昵,小心笑道,“这些灵雁,个个都有筑基修为,也是灵谷峰调.教好的,万不会出事,小姐大可放心,将来若是您要去灵谷峰,也一样是灵雁接送,别看起势飞快,但坐在篮子里可是稳当,半点都没有不舒服。” 阮慈心中却是暗下决心,如非必要,绝对不坐这灵雁。她的胆子不小,但却也绝对不大,生死相搏之际什么都做得出来,但平日里,鬼也有些怕,高也有些怕。 何僮此去灵谷峰,最快也要数个时辰,栗姬、李僮都有些担忧结果,阮慈却不怎么在意,道,“灵谷峰每过几日都要来送菜肉,不可能没看到那两个刺客,既然一语不发,那说明并非灵谷峰所能裁决,这件事如何收场,其实也不在我这里。” 她这话是说对了,何僮回来后,言道灵谷峰只是将人收下,又换了个侍女来,别的什么也没有说。阮慈并不意外,给那侍女赐名梅姬,又让她把余下贝肉做来尝,味道也不中意,只得罢了。 又修行了数日,紫虚洞照天遣人来接,说是真人要见阮慈。阮慈便对何僮道,“这才是我们这里的结果。” 她在洞府中的举动,自然瞒不过紫虚洞照天耳目,真人没有发话,便说明这件事应当由她自行裁决,也说明她行事尚未忤逆真人,阮慈便随心意行事,紫虚洞照天叫她过去,也就说明此事之中,阮慈所能影响到的部分已经结束,接下来是更上层的较量。对于她的行动,真人要有所指教,也许对将来行止,也有一番交待。 紫虚洞照天遣来的执事,自乘一辆青玉飞车,在空中停驻,气派也是非凡,那执事站在车头,满面堆笑,正要弯腰助阮慈飞上车来,眼前风声劲响,阮慈却是自己跳上车头,微微对他一摆手,道了声‘哪有接人不下车的’,便自己钻进了车里。只留执事一人站在车头,有几分尴尬,过了一瞬,方才自嘲一笑,转身用法力催动飞车,转瞬去远。 何僮站在洞府门前,仰望飞车行踪,半晌才长出一口气,转身对三仆道,“我细观小姐这些时日行事,其实极有章法,外粗内细,见事又是明白,心中实在大有丘壑,诸位,时运已至,我们可千万珍重。若能依附骥尾,将来未必不能冲霄而起啊!” 他这番话,只有梅姬感触尚浅,栗姬、李僮想到阮慈莫测威能、雷霆手段,还有那面上带血的如花一笑,都是遍体生寒,却又不觉点头称是。栗姬强笑道,“自当战战兢兢,用心服侍,小姐心细如发,却又颇有城府,小妹性子粗疏,此后还请何大哥留心提点。” 却是自知才具不足,心甘情愿地从仆首位置让开,从此阮慈府中仆役,都以这何僮为主。诸事亦是大有章法,规矩森严不提。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收藏破万撒花!但是……加更之前已经更过了,今天就留言送红包吧~~下次加更应该是评论破2w,可能也快了……吧…… 中午吃红烧肉!是的,开始吃家常菜了,我爸爸还卤了几个鸡蛋过去,南方的红烧肉规矩都是这样做的~~~ 我开始看《异常生物见闻录》了,一般我看到觉得写的很好的文,就会去顺藤摸瓜看看作者的其他文 。感谢在2020-07-29 11:58:37~2020-07-30 11:5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时间的妄语、余莞遥、夜色如墨、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注一掷 62瓶;niiiiiii 50瓶;蘑菇酱 40瓶;阿杳、寒风寥寥 30瓶;c、叶因春后长 20瓶;爸爸、小乔、想吃肉诶、摇啊摇~、周周、eureka 10瓶;auag 7瓶;小胖子爱吃饭、追毛线团的猫、ginaaaaaa、浔溪、爱华、sidewalker 5瓶;打开吧,我数123、aw 2瓶;垂眸一笑、baby乐瑶、狂笑而亡、朝生吾故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觐见真人 且不说阮慈洞府中诸仆如何行事, 只说阮慈这次,倒和前次不同,在车中也有闲心观赏紫虚洞照天的美景, 只见飞车迅如奔马, 在空中飞了不一会,便钻入下方一片雾海,待得从雾中出来,车下便是一片汪洋大海, 竟比紫精山脚下的三素泽还要更为阔大,海中鱼跃鸟飞、诸物兴旺, 远处还隐隐传来悠扬歌声, 极是动听。 那执事在车外笑道, “慈小姐, 您上回来,从便道出入, 想来也未曾好生赏玩洞天风景, 今日仆特意走了这条水路, 小姐若是有兴, 可行到车头, 也瞧瞧我们紫虚洞照天的好风光。” 阮慈在车内坐着所见自然有限,闻言欣然步出,执事不敢和她并立, 跳入空中, 和飞车并头缓行,为阮慈指点洞天中的风景, 又道。“那些唱歌的正是东海鲛人, 昔年真人游历时携回一部, 如今已繁衍出数千丁口。” 阮慈还真不知道鲛人唱歌如此动听,心里想道,“认识这几年,琳姬姐姐怎么也不唱给我听?” 旋又想起琳姬发愿做人,不由暗叫可惜,知道这辈子怕是再听不到琳姬的歌声了,她左右顾盼,问道,“这洞天要走一遭,需要多久?” 执事笑道,“若是凭此飞车周游,从南到北要三个月。” 这真不小了,阮慈回首看了一看,度量刚才那片浓雾,便是洞天入口,心中暗道,“天舟能装下那么多货物和修士,我觉得已是十分阔大了,但此时想来,天舟四处移动,舟中洞天在洞天中应该还算小的,如紫虚洞照天这般广阔的天地,才是常态。” 洞天真人,便是内景天地已可依附周天,长久而存,就算真人坐化,洞天也不会随之消逝。阮慈自己的内景天地,只是一亩小湖而已,这按《天舟渡》所言,也已经比多数修士要好得多了,正常炼气期修士,能有方圆数丈、十数丈的玉池,已十分难得。比较那一屋大小的玉池,和这广袤无涯的洞天,可见虽然都是修道之士,差别是多么的大。 然而想到便是这洞天老祖,也是由炼气期一步步修炼至如今,心中也就不由得更多了些上进之念,更想到如今宇宙中七十二名道祖,一大半也是由凡人开始,问道炼气,一步一步凭借自己的毅力与天资,克服无穷劫难,最终执掌宇宙一道,亦不禁生出向往与豪情,暗想,“若是机缘遇合……” 才刚炼气,便想做道祖,阮慈也知道自己想得太远,不过一笑了之,但她的思绪终究透在面上,那执事几度顾盼,也是暗中点头,执礼更恭,带阮慈游览了好一番,才将她送到碧海崖边一座小屋跟前,敲了敲钟,恭声道,“主君,慈小姐已到门外。” 屋中传出一声磬响,那执事对阮慈做了个手势,阮慈便推门而入,行了一礼,“阮慈见过王真人。” 这屋内陈设竟十分简朴,不过两进房间,外间摆了一张榻,几个蒲团,内间一琴一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王真人盘膝坐在榻上,嗯了一声,先道,“坐下吧。” 又说,“你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看什么呢。” 语气较上次见面,已熟稔亲密了许多。阮慈心知,这大概是自己已经开脉,且行事还让王真人满意的缘故,她这剑使,是被掌门送来的,王真人便是要收她,也要先看看她是否入得了眼,若是太过不堪,他大概也不愿给紫虚洞照天招惹麻烦,费了唇舌也要将她推却出去。 她称量别人,别人也称量她,阮慈不觉得王真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不过既然是彼此称量,那么即使对方是洞天之尊,她也并不会局促,在她心中两人仍是平等交易。听王真人此问,眼珠又转了几下,方才说道,“我看真人屋内陈设如此简薄,先有些吃惊,但现在已想明白了。” “噢?”王真人道,“你想明白了什么?” 阮慈说,“真人屋内的陈设虽然简薄,可窗外的景色却是丰盛,这方天地才是真人的屋舍,却已是尽善尽美,华丽到了极处啦。” 王真人唇边逸出一丝笑意,转头眺望窗外一眼,碧海连波,风平浪静,景色的确清丽旖旎、美不胜收,但若论殊色,反倒是不及他顾盼间偶露的一缕风姿。阮慈看在眼里,心中想道,“王真人和谢姐姐长得虽然一样,但气质却的确截然不同,再也认错不了。” “口舌倒是便给。”王真人说道,又将阮慈望了几眼,点头道,“玉池还算可看。” 阮慈只刚开脉,并没修行任何法术符咒,此时她的玉池任何有能力的修士都可以窥视,就如同那被她杀了的大蚌一般,就在头顶由势生景。不过她并不确切知道自己的玉池,在上清门算是什么水平,毕竟这几日一直在洞府蛰居,刚才登车过来洞天,那执事似乎也没有胡乱窥伺别人的习惯,并未对阮慈的玉池有任何评论。 此时王真人既然看了,她便很是好奇,就仿佛自己入了考场,该有个确切的考语一般,纵然知道自己将来是要作弊的,眼下的评语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很想知道,这可看,是可以成就洞天的可看,还是在上清门弟子中的确也只能勉强过得去的可看? 她心中思绪,自然反映在面上表情上,王真人见了不由一笑,说道,“你想问就问,何必忸怩作态?” 阮慈想了想,开口问却说起正事,“试探我的刺客,是张姬亲戚的主人么?” 王真人颔首道,“的确是从你斥出的那名女侍那里生出的因果,此事我已尽知,你不必再管。” 阮慈不怎么满意,追问道,“真人不告诉我是何人作祟,难道不怕我修行时误交了朋友么?” 她第一次见王真人,自己还是凡人,说话声气便没这么硬实,王真人对她的变化似是了然于心,望着阮慈的眼神也颇是兴味,他长得和谢燕还男身一模一样,但谢燕还做男子时,豪迈英气,王真人却是秀气文雅,初见时对她其实颇为冷淡,但礼数也无可挑剔,如今她得了王真人认可,两人关系逐渐亲近起来,他神态多了些,和谢燕还的差别越来越大,但阮慈还是抓不住他的性子,只觉得上清门的修士,真不像魔门修士那样七情上面,一个个都把自己的脾性藏得深厚,真不愧是活了几千几万年的老妖怪。 便如同此刻,她咄咄逼人,已远非外门弟子该有的态度,王真人并未不喜,却也不知其是否欣赏阮慈的大胆,只温声道,“我怕你知道是何人作祟,便只知防备他那一系,反而坠入了别人的陷阱。” 阮慈顿时被堵得没话说了,她嘟起嘴巴,但王真人自然不会被这小女儿情态打动,只是安然地望着她,阮慈自己被看得没有意思,把嘴儿抿平了,王真人方道,“你开脉时,为何不找人护法?” 既然给了功法,紫虚洞照天自然不会吝惜一个护法,对自己的修行,阮慈也早想好了解释,“我本也没想当即开脉的,毕竟才刚入门,总是歇息几日再说,再者器修开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是想着请真人指点,但回去洞府之后,研读秘闻时,偶然念起口诀,不知怎么勾动感应,一时就入定起来,只觉得……” 她几经努力,都是欲言又止,只好对王真人歉然一笑,略过大概,说道,“总之,待我从入定中醒来,才发觉自己恍恍惚惚之间,已然开脉成功。” 贵法不传,东华剑相关感悟,除了这《青华秘闻》是道统旁录,可以流传下来,其余所有典籍均未见载,阮慈之前想和王盼盼描述自己观想剑意图的体会,也未成功,王真人实在没有理由不相信这番解释,他望着阮慈好一会,笑道,“噢,是这样的么?” 阮慈被他看得有几分心虚,但仗着东华剑可以镇定心神,依旧行若无事,点头道,“确是如此,弟子不敢隐瞒。” 王真人便不再问,又问阮慈还须何物,阮慈便慌忙提问,想知道自己能否使用法宝灵器,又或者学习符法等等。毕竟她不能感应道韵,从东华剑那里汲取的是纯净的灵气,自己发出的也一样是纯净灵力,实在不知能否驱使由沾染道韵的修士制作出来的法器。 “这个自然可以,甚至还会有些别的修士想不到的好处。” 王真人说着便问阮慈,“你说,灵气的本质为何?” 他大概也没想到阮慈会有自己的见解,只是一顿便要往下继续说,阮慈却恰恰是有些感悟,急急抢在他前头喊道,“灵气便是创世道祖的道韵,是么!” 王真人的话含在口中,双眼微微瞪大了一丝,却也只是一丝、一瞬,便又恢复原样,淡然道,“不错,你是从何知道的?” “我说不出来。” 阮慈试都不试,直接推在贵法不传上,忽闪着眼睛,又说回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阴阳五行道祖创世,本方宇宙充满了他的道韵,他的道韵是我们的灵气,天魔也一样是感灵气而生,是以可以直接进入大天,因为我们修士和天魔共掌了一柄钥匙,大天的屋门对天魔也不曾上锁。而琅嬛周天在洞阳道祖的道韵庇护之下,就如同是在门上加了两道锁,天魔只开得了一把锁,却开不了第二把,所以便进不来了,是么?” 王真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是。” 阮慈所猜全中,不禁更是雀跃,却又有几分想不通,“可若是如此,我不能感应洞阳道祖的道韵,便也打不开第二道锁,我原以为,我是使不了琅嬛周天的法器,也学不了周天符法的。” “那便是你猜得错了,”王真人平静地道,“天地大道,唯道韵根本,灵满万物,在本方宇宙,五行道祖的道韵方是根本,根本大道与道韵,如同一仆一主,一妻一夫,焉有一女事二夫者?” 阮慈道,“有啊,王……王真人不知道么?我在南株洲的时候,见过有些女修家里有好几十个夫君呢。” 她本想说王盼盼告诉她的越公子家事,但好在及时忍住改口,不过就算没带出谢燕还旧宠,这一句话横杠进来,也噎得王真人扇了扇睫毛,方才转圜道,“便如同一身一魂,你虽然穿了好几件衣衫,但身体里不也只住了一个阮慈吗。” 阮慈想说,其实我身体里还住了剑灵,不然我怎么亲近东华剑呢?不过她也不敢再刺激王真人,轻咳一声,将话咽下,忍得也有一丝辛苦,勉强道,“我明白真人的意思了,五行灵气是我体内的魂,而洞阳道韵只是我穿的衣衫。” 王真人似也看得出来阮慈藏了一杠没有打出来,凤眸望来,薄唇微扬,道,“你这时候反而顾忌起我的面子来了?” 一句话说得阮慈面上微红,知道自己是无礼了些,王真人不理她,说道,“其实你便是极好的例子,你的主魂自然是阮慈,但也有剑灵沾染,不过这剑灵也并不影响你吃饭喝水,若是你做什么都需要剑灵的许可,阮慈便不是主魂了。” “剑灵所能更改的部分,只是让你接触到东华剑时,反应和旁人不一样。这琅嬛周天,既然还在本方宇宙之中,主魂便自然是五行道祖,只是沾染了洞阳道祖的道韵而已。道韵只能在某些时候更改些许大道规则,却是做不到无时无刻、万事万物,你明白么?” 阮慈刚才和王真人抬杠,其实只是噱浪玩闹而已,王真人稍加分说,她便已懂了,心想,“那在琅嬛周天,洞阳道祖的道韵大概只更改了一处规则,那便是没有沾染洞阳道韵的人,无法汲取灵气。噢,不对,还有,沾染了洞阳道韵的人,不能离开周天。” “你想得大概不错,其实没有沾染道韵,也不是无法吸取灵气,毕竟这世上其实所有东西都蕴藏了灵气,只是数量形制不同而已,便是凡人吃饭喝水,也一样是汲取其中微乎其微的灵气为生。生灵生灵,正是因灵而生,只是不能感应洞阳道韵的人,吸取本周天的灵气十分缓慢,较旁人要慢了几百上千倍,以至于修道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王真人道,“这是琅嬛周天内,洞阳道韵更改的唯一一条规则,也只对道祖之下的存在有用,东华剑是生之大道灵宝,一样是道祖层面,纵然如今已是残剑,却也仍可无视这条规则。至于沾染道韵的造物不能离开,没有道韵的造物不能进来,那不过是在周天障壁上额外设下禁制而已,并不是规则层次的改动,是以在一些周天障壁本就薄弱的地方,禁制也自然跟着薄弱,天魔还是可能突进来的。” 这说的大概就是天舟所穿行的那个虚无空间了,阮慈听得懵懵懂懂、若有所悟,王真人也并不再说了,只道,“这些待你修到高深处,自然便明白了,眼下修为低微,还是一心功行为好。你只需知道,能否感应洞阳道韵,影响的是灵气摄取,却不影响使用,因我等虽然能感应洞阳道韵,但却无法修行利用。” “一个人只能修行一种道韵,而我等身为本方宇宙造物,自然是天生修行五行道韵,也就是灵气。既然无法利用,那锻造法器、写符画阵,也都是纯以灵气为用,有没有洞阳道韵,并不要紧。否则,谢燕还找你做什么?把剑给你也是害了你,你不能用乾坤囊,不能用各色法宝,不能用符,便只是个扛着剑的野人。” 阮慈本来也正担心这一点,先不说别的,若她不能用乾坤囊,那将来还要找个侍女在身边,专事储物之用,如今听说一应用物无碍,不由面色大亮,欢欣不已,正要说话,王真人唇角微微翘起,截在她前头又道,“不似现在,还能做个扛剑飞符的野人,是不是?” 把敌人尸体挂在洞府门口,不是野人是什么?王真人是嫌她做事野蛮难看,阮慈也知道,上清门何等气派,自然处处讲究体面,王真人也概莫能外。只是她对这些并不崇慕,反而隐隐反感,闻言便又嘟嘴道,“我……我确实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啊,便是蛮横一些,中央洲的大修士,也不会和我计较吧。” 阮慈不吃上清门这一套,王真人也不吃她这一套,凤眸转来一眼,微微阖下,淡声问道,“既如此,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阮慈想求些符法、术法,转念一想,又觉得她一身修为系于剑中,有东华剑护卫,也无需什么上乘法术,至少在这个阶段并不需要,自行去灵谷峰翻找查阅,也就够了,无需在洞天真人这里消耗人情,想了一想,又道,“这个……我有个毛病,非灵食不易入口,但我不会做,听仆人说,一般人做得也不好吃——” 王真人睁开眼,瞥了她一会,举手在空中取出一杯茶,闭目啜饮了一会,似在抚平心绪,过了一会,才和声说道,“调理灵食,非筑基修士不能入门,你尚未筑基,执事修为过高,惹得人言,反为不美,等筑基后再说吧。” 阮慈心想,筑基后我自然要拜师,拜师后不都搬入洞天居住么?到时候,还不是用洞天里的厨子?说得挺好听的,到最后也不用真个出人,便是讨个口惠。 王真人又举杯喝茶,阮慈又想,都洞天了为什么还喝茶?这洞天内一应都是你的,你爱喝茶,口中随时幻化出茶味,有什么难的,举杯做什么? 她想入非非,无非也只是想想而已,面上自然不露.出来,应了是,又小心道,“我还有一只猫……” 王真人那杯茶似乎怎么喝也喝不完,但阮慈并不岔开话题,只是凝视着王真人,她和王盼盼相伴数年,虽然双方并非毫无保留,但相处也算和睦,再说,王盼盼如今算是她的猫,也不能永远由旁人代养下去。 屋内静默了一盏茶功夫,这一盏茶可是货真价实,王真人放下杯子时,已是面色和煦如常,道,“这和庖厨是一个道理,等你筑基之后,再说吧。” 阮慈也知道王盼盼修为颇高,在她这炼气修士处很是扎眼,会惹来更多不必要的注意,王真人一个洞天老祖,肯和她磨缠这样久,已是给足面子,再要纠缠,人情上实在说不过去,闻言只得罢了,只想道,“什么事都说筑基之后,这不和小时候婢子们哄我一样吗,什么都是长大以后。” 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未能长大,阮家便死得一个不剩,那些哄过她的养娘奴婢,全都死在了六年前血夜之中。玩闹之情顿时烟消云散,恭声应了是,想想这两件事都未能如意,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心灰意冷,便欲起身告辞。 王真人又叫住她,道,“这里还有一事,你此番擅入林中,便惹来许多事,纵是师长可以照看,但也不能常年如此,以后不要再这样孟浪了。” 阮慈双眼瞪得圆圆的,又想争辩,恰好屋外响起钟声,王真人示意她举起门边磬槌,阮慈照办时心里也在想,屋里刚才无人,王真人难道是自己跳下来敲的磬么? 她险些要笑出来,只是强行忍住。敲了磬,屋外走进一个少年男修,手中捧着一个盘子,盘子上呈着一个五彩锦囊,他弯腰将盘子举过头顶,恭敬地道,“主君,一应粮货已备得了。” 王真人嗯了一声,吩咐道,“你送小慈回去,教她如何用锦囊,再教她几道咒。此后就由你来给她送吃的。” 那少年恭敬应了,转身将盘子转向阮慈,照旧高举过头,殷勤得甚至有些太过,拿不牢盘子似的,锦囊不断轻颤,撞着盘沿。 他修为自然在阮慈之上,阮慈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拿过锦囊把玩起来,笑道,“何须如此恭敬?” 偶然一瞥那少年,却见那少年收了盘子,依然畏缩闪烁,在屋角站着,头低得过分,心中不由生疑,只也不先说什么,待拜别真人,出屋登车,她也并不关门,站在车头,几番和这少年搭话,少年都是跪在车头,恭声回答,只不转过头来。 阮慈索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喂,和人说话,不转过脸可不礼貌。” 那少年惊得一喘,阮慈绕到他跟前,要看他的脸,车头地方有限,少年慌忙之中躲闪不开,也不敢推拒,怕阮慈掉下去,只好紧闭双眼,怕得微微颤抖,依旧不敢和阮慈对视。 阮慈心中有所颖悟,叫道,“你不会是不敢看我吧——那天偷看我的人,是你么?” 那少年双眼依旧紧闭,脸上都皱出了褶子,飞车却依旧平稳前行,他微微点点头,幅度极小,一副畏惧被阮慈斥骂的样子,阮慈被逗得哈哈大笑,说,“哎哟,我吓唬你的呢,哪个真的要挖你的眼睛?” 少年方才渐渐平静下来,却还不敢就和阮慈对视,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大眼睛微微张开了一点,鼓起胆量飞快地睃了阮慈一眼,见阮慈并没有猛地上前挖出他的双眼,方才逐渐放松下来,偏头看了看阮慈,微笑道,“天录胆子太小了,让慈小姐见笑。” 他双眼犹如小鹿,圆而且黑,脸也圆圆的,瞧着十分可爱,性子又这么胆小畏怯,近于滑稽,阮慈对他颇感亲近,在车头和他并肩坐下,笑道,“你叫天录么?今年几岁呀?筑基了吗?” 两人一问一答,飞车很快飞出洞天,去得远了,王真人隔窗目送,不由微微一笑,伸手一指,玉磬不槌自响,很快又有一个执事走进,真人道,“你去老厌物那里走一趟,便说这南蛮女孩粗野得很,性子顽劣、腹诽师长、不堪教诲,贪食饕餮、索求良多,我已把真经给过,也没什么别的好教她了,让他另请高明罢。” 他表面对阮慈关怀备至,脾气也是极好,丝毫不曾训斥,私下却是这般考语,那执事也丝毫不敢置喙,退出屋子,转身化为遁光飞去,王真人这里闭目用功,过得半日,执事回来复命,跪地道,“祖师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一时又有人进来回禀,是七星小筑突地送了海量宝材过来,因不在日常供奉之中,是以特意回给真人知道。 真人听了,方才无话,洞天之中忙着将宝材盘点入库,十数日方才奉上名册,真人也懒于查看,只将天录叫来说道,“你去瞧瞧,可有什么低阶灵物,取出百……不,取出千分之一,打发了她去。” 又问,“那洞府可得了名?” 紫精山峰头处处,自然不是每处都有名讳,弟子落驻时自会起一俗名,否则总是‘山中’、‘洞府’,叫着也容易混淆,亦显不雅。天录摇了摇头,声音清脆,“小姐远从外洲来,甚么也不懂,在天舟上,陈真人也未教她,如今正学符、咒、术,且还顾不到这些。” 真人问道,“你教了她甚么咒?” 天录扳着手指头说来,无非是什么清净避尘、挪移搬运之流,真人听了,又拿一杯茶来喝,不过他对阮慈较苛刻,对天录却颇为疼爱,只叹道,“做得好,下回送吃食时,再把四大咒教她何妨?” 天录这才明白自己教得岔了,只怕不称真人心意,慌得双眼含泪,忙告退出来,在那如海灵材中,随意点选了十数样灵食,用一辆车装了,又拿了一根玉简,匆忙去寻阮慈不提。 ※※※※※※※※※※※※※※※※※※※※ 更新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本章字数多,真人戏份也还是比较多的,又解释了道韵的设定,有不懂的就留言问好了~明天解释 今天吃菌菇豆腐汤,青椒炒墨鱼和炒冬瓜,我不喜欢吃冬瓜其实,但是家里人很喜欢吃…… 。 感谢在2020-07-30 11:57:08~2020-07-31 11: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咕咕咕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光 7个;下完这场雨 5个;心有微尘、余莞遥、时间的妄语、超喜欢读书、陈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亭子 56瓶;erinnotsay 40瓶;彗星 31瓶;天、楼上的阿飘 30瓶;某某 26瓶;半透明sushi、腐化的猫来了 22瓶;静海天阑 12瓶;里奥拉、中二少女包子脸、鱼鱼鱼、pink、鹤童、木柳风飘 10瓶;善、浔溪 5瓶;夹心饼干 4瓶;我和风走了八千里 3瓶;半屏戏 2瓶;狂笑而亡、山丹丹、陈小床、蛋蛋、逸迢盐水鱼、读者之中、メイドラゴン、千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根本大咒 且不提天录这里如何惊慌, 阮慈这十数日间却是逍遥无事,自紫虚洞照天回来之后,除了遣人往均平府问好, 每日里只是诸般修行, 她新习许多咒法,也正演练得有趣,又把那两名刺客的乾坤囊破开,倒出其中物事拣选一番, 把认得的放在一处,不认得的堆在一间屋子里锁好, 贴了不少封禁符咒在上头, 算是演习天录教她的咒法, 也把月奉中的朱砂符纸, 消耗了一些。 灵谷峰那里,因阮慈派人去问符咒课何时开课, 还多送了一些朱砂来, 阮慈还因符课今年不开, 想问灵谷峰要些符咒典籍来看, 却为何僮止住, 道,“小姐有所不知,门中典籍功法, 规矩是不可私相授受。您若想学, 可向冯执事请教,但公中典籍是不可给的。” 栗姬也道, “虽然符咒只是小事, 但如今遇刺余波未散, 恐怕各方都有所垂望,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慈如今已可运用灵力激发玉简典籍,本来还新鲜不已,想着要找些玉简来看,在均平府中,玉简满室,而她无一可读,只能翻阅书册,此事她一直引以为憾。本以为功法看不得,日用符咒无非小道而已,可以尽情学习书写,不料还有此一虑,只得罢了。天录教了十种符咒,都是日用所需,她花了许多分给仆僮,又看他们使用,还强给李僮装上轻身符,要他纵高跃低,这只能在洞府之外尝试,李僮胆子很小,每每靠近野林便面色惴然,阮慈又不免笑话他胆小,彼此说笑取乐,倒也熟惯了起来。 如此只是散逸小事,大量时间仍用做修炼,她从紫虚天装了一囊的灵食回来,都是灵稻,加了灵泉煮开便可食用,饭香扑鼻,除了味道单一之外,算是做法最简单的灵食,如今有人管饭,阮慈也就不怎么拘束自己的食量,只琢磨着口味有些单调,还是不如琳姬给她的灵兽肉脯好吃。 她吃了灵稻,力气更足,只觉得每日十二个时辰都用来修行也不疲倦。东华剑传递来的灵力又是精纯无比,阮慈一天用功八个时辰,一个时辰用来写符,三个时辰观想剑意图,与东华剑沟通,还有五个时辰都在汲取灵力填充玉池,犹自精神奕奕。按何僮说法,他家中也有长辈得传功法,但每日功行最多两个时辰,心里便即耗尽,如阮慈这般,一日八个时辰用功的,想来就是在上清门内,也是少见。 谁不喜被人夸?阮慈心中不无得意,但高兴一会也就丢了开去,她玉池这般广大,便是如此用功,半个月下来水也只长了肉眼不可见的一丝而已,若是没有意修功法,只能更加勤勉,不然大境界迟早会被甩下,基础夯得再实,慢了一步,便是步步都慢,也不可事事仰仗东华剑。况且还要防备一手意修功法无法再用,只能转入器修,安份提升功行,那就更不敢浪掷光阴了。 这一日吃完早饭,正要转入静室,突闻飞车轱辘辚辚之声,天录驾车到了崖边,从空中直跳下来,握着阮慈的手,惶然落泪道,“小慈,怎么办,我差事办得不好,真人要生我的气了。” 阮慈茫然不已,忙把天录带到屋里细问,得知是天录未能体察上意,教错了咒,也是哭笑不得,忙道,“真人是洞天之尊,俯望下尘,要比你自己看自己还更清楚,他自然知道你的性格才具,也该知道该如何吩咐你做事才对,是他自己没吩咐好,怎么能怪你呢?” 这番歪理说得天录懵里懵懂,抽着鼻子缓了好一会,才道,“我觉得不是这个理……” 但不论如何,心情也为之平缓不少,擦干眼泪,紧着便要将四大咒交给阮慈,又自责道,“我真是辜负了真人的期望,凡是修士开脉之后,都要立刻修行四大根本咒,我怎么就忘了呢?” 原来这四大咒,乃是所有修士几乎必学的咒语,因此也叫四大根本咒,天录道,“这四咒分别为净心神咒、净口神咒,净身神咒、净天地神咒,每一咒都有妙用,比如净心神咒,便是能够镇定自身、排除杂念,避免你的心念外流,被天魔捕捉,这一咒在琅嬛周天还好,若是在大天之中,不能持咒,等于是把自己当成天魔资粮,是最要紧的一咒。有些凡人,心念被修士随意捕捉,犹如能读心一般,便是因为没有持咒的缘故。” 天录是紫虚洞照天的人,看得出真人也颇是宠爱,既让他来照看阮慈,那么东华剑的事应该也是知道的,阮慈便不瞒他,随口笑道,“那这一咒我可以不修,我有神物镇压,别人本来也就看不出我的心思。” 天录瞪大眼,道,“却不是这般,青剑虽然是生之大道灵宝,但如今残存有缺,若论威能,只有洞天级数,说到镇定气数,使剑使无法推算,这一点是足以遮蔽洞天真人的灵觉,可对剑使心念的遮盖,没有那般万全无缺的。若是你一辈子不到洞天真人身边,离得远远的也罢了,不在眼前,再加上青剑遮掩,确实是不易查知思绪,可像慈小姐这般,要在上清门中出入,常伴真人身侧的,若不持净心神咒,在修过感应之法的真人身旁,思绪还是会偶然流露些许,被真人感应捕捉。” 阮慈笑容为之一凝,将半个月前的对话仔细回想,头皮不由发炸,她犹抱有一丝侥幸,问道,“那王真人……” 天录眨着眼笑道,“真人修有一门《太上感应篇》,这是道门中能和《天魔无相感应法》相较的无上功法,感应自然过人。” 阮慈哀叫一声,栽倒在床上,双手双腿只是扑腾,叫道,“难怪真人一直喝茶——天录,真人生气的时候是不是总喝茶?呜呜呜……我还在心底说他喝甚么喝……” 她胡言乱语,天录也没听清,只笑道,“甚么?真人生气的时候会喝茶吗?不至于吧,真人和我说话的时候,也常喝茶的。” 他想了一想,渐渐惊慌起来,“这岂不是说我时常惹真人生气?!慈小姐,你刚说的是真的吗?” 阮慈已是无语,看了天录一会,摇头道,“我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天录又安下心来,笑道,“那便好,那么慈小姐要学净心咒吗?还是光风霁月,便是思绪泄漏了也是无妨?” 若说她是被掌门塞过去的,王真人不得不教,这天录背地里的人脉,真不知是有多硬,才会被王真人收为随身童子。阮慈瞟了天录一眼,他依旧一无所觉,还是很热情地教阮慈怎么净心持念。 这净心神咒,所有修道人都要修行,自然难不到哪儿去,阮慈在持咒上也极有天赋,一学便会了,这大概是因为她人生前十几年一直在琢磨那清净避尘经,现在回头来看,那本经书只是教了一个清净避尘咒,落到木符之上,便是清净避尘符,只要是开脉后稍经修炼,什么臭鱼烂虾的修士都可以画得,半点都不稀奇。而宋国之中,那无数美质良材无不争相修行,站在修士角度看,真可谓是荒唐可怜,也难怪柳寄子直说可惜。 学会净心咒之后,又学了净口咒,这净口咒是让口中所吐言语尽量避开因果,也让己身真名得到防护。天录道,“言语有灵,道祖言出法随,便是洞天老祖,也有许多有此神通。净口咒便是在修士说出口的语言上多添一重保护,让这些话不要轻易触动旁人的感应,又或者是天地间的因果勾连。此外,还能防护自己的真名,不让人转述,最简单的道理,我现在告诉你,我叫王天录,你试着转述给仆僮听。” 阮慈果然叫来栗姬,指着天录道,“这是,这是……” 她重复几次,只觉得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让她说不出口,只能勉强道,“这是天录小哥,以后要常来走动,你们也认识一下。” 把栗姬打发走了,天录道,“这便是净口咒的力量,毕竟真名乃是一个修士最根本的代表,自你出生落草,父母便会给你起一名字,有了名字,才算和这天地元气有了沟通,算是你真正来到了这世上。若是没有名字,就如同那些乡野妖修,在没有名字以前,哪个不是懵懵懂懂,神智未开?” “一旦知道真名,对于有神通的修士来说,便如同是掌握了你的性命甚至是魂灵。宗门玉册为什么是道统重宝?正是因为玉册之上记载了弟子的真名,掌门一笔所过,可以污秽名讳,若是神通到了,一笔之下,你在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名字了。像是当年,谢……” 他年纪虽幼,性子也十分青涩,但见闻却是十分广博,对宗门密事似乎也是如数家珍,阮慈瞪大眼睛,听得正是入神,天录又不往下说了,阮慈几经磨缠,天录才道,“我只能说,若不是名讳被污,以谢孽的天资,早该迈入洞天,绝不会困于元婴无法进阶。她和真人几乎是同时入门……哎哟!” 说到这里,忍不住痛声惨呼,自怨自艾,“我怎么又说漏嘴了!” 阮慈眸光流转,一瞬间已想到许多,这王真人虽然辈分高,是谢燕还的小师叔,但入门时间似乎并没有很长,也不是她想象中那数万岁的老妖怪。 见天录一双大眼湿漉漉的,也不忍欺负太过,便不再套话——虽然原来也没套,全是他自己说的。岔开话题,问道,“所以之前在灵谷峰,冯执事想起我没有开脉,家中长辈也没有特意为我设咒,便没有和我互通姓名,便是因此么?” “正是,”天录松了口气,见阮慈没有追问,也对她颇为感激,不由冲她感激一笑,方才续道,“因真名如此重要,修道人多数都是通个道号、别名,又或是小名,也有称姓而不名的。尤其是我们中央洲,没有护洲大阵,魔门来去自如,便是有咒法遮护,也不愿将真名通传在外。也就是门内师兄妹,又或是投缘朋友之间,这才互通姓名。” 他又有些腼腆地一笑,“一会慈小姐学会净口咒,把名字告诉我,我们便是朋友了。” 似这般怯然纯善的小少年,实在是可爱得紧,但阮慈却无心喊萌,想起旧年一桩往事,心跳得极快,抿了抿唇,问道,“在咒法遮护之下,交换个姓名,就已是好朋友了,那……那若是不曾持咒,交换姓名呢?” 天录笑道,“那自然是父母子女、夫妻兄妹之亲了,这种因缘结缔,极是深远,一俟成立,当即便有感应的。我们中央洲修士结亲,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交换名帖,那装着名帖的宝盒都是机关重重,就是怕被有心人夺去之后,生出无穷是非因果来。” 他性子迟钝,过了一会,细看阮慈脸色,小心地问,“慈小姐……该不会和人换了姓名罢?” 阮慈强笑道,“没有,我只是——想到还是凡人的时候,有许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一时心中有些不宁。” 天录也松了口气,笑道,“这倒是无妨的,你开脉修行之后,只需时时持念净口咒,因果感应之中,自会抹去凡俗记载,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仙人传说中,都有这样的故事,说是某人入山修仙之后,名册中姓名空载,旧时乡友分明记得有这一人,但却忘了名字,族谱官册也是无载姓名,便是因此了。” 他也分不出阮慈所说是真话还是假话,只当阮慈说的全是真的,一语揭过,又教阮慈念诵此咒,阮慈也是一学便会,将这十六字真言翻来覆去、咬牙切齿,当即就念诵了一百多遍,天录直叫够了,“一天一两遍也就足够,多了也不会更加起效的。” 他怯生生地和阮慈通了姓名,将‘阮慈’二字翻来覆去,念了数遍,露齿笑道,“慈小姐的名字很动听。” 饶是阮慈心念瞿昙越,烦躁不堪,也不禁举手捏了捏天录脑袋上的发髻,天录举手护住头,又教她余下两咒,护身咒护持体肤,让修士比常人更不容易受伤,除此之外,还能遮盖周身气炁,比如阮慈头顶的玉池虚影,随便一个人打开眼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学会护身咒之后,便可把气炁收敛起来,别人开眼观势的时候,还能看到她这个人,但却看不到她头顶的虚影了。 此咒大多数修士也都是时常念诵,毕竟若非如此,修为到了甚么阶段,根底如何,别人都是一看便知。遮护之后,便和天录一般,阮慈只能凭借经验和眼力来判断修为。目前只知道在筑基之上,其余的就说不清楚了。 “听说茂宗那里,有时候也办些品丹大会,将修士聚起,各观其顶上图景,品鉴内景,各定等级,以为奖赏。不过我们盛宗很少作弄这些闲戏,大概是弟子们都不太喜欢,本来就是天之骄子,何须强行分一时高下?”天录笑道,他对阮慈头顶那亩小湖似乎也很是淡然。 阮慈这种需要遮掩的身份,所有风头自然和她无缘,闻言也不在意,又学了个净天地神咒,这一咒是抚平灵气,以便吸摄之用。若是去到灵华乱卷之处,也要仰仗此咒护身,至此四大根本咒算是都学会了,又教阮慈将咒文写在符纸上,这就是四大根本符。“符咒本来互为表里,慈小姐可将这些符咒赐给仆从,让他们护持自身所用,尤其是这净口符,最好贴身佩戴,失去效用便请新符,否则他们的名字失于护持,没准对你也有妨碍。” 阮慈这才知道,要当好门户之主也有许多事要做,也难怪众修往往给门人传法,不然这些琐事都要她来安排,也是耽误正修。 她受幼时经历影响,对制符很有兴趣,正是调了朱砂,和天录说说笑笑,举笔要往符纸上落去时,却是耳根一动,听到阵外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中被撞了一般,接下来稀里哗啦一阵大响,仿佛有无数零碎从空中下落,阮慈和天录面面相觑,均感迷惑。阮慈正要说话,天录突然跳了起来,叫道,“啊呀!我的车!” 说着,便旋风般冲了出去,阮慈追之无及,要跟着,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手忙脚乱,从乾坤囊中抓出玉璧佩好,这才跟着天录,冲了出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中午吃千岛湖鱼头,鱼头还是好吃的呀 话说,陆续看到有读者说弯弯绕绕太多了,可惜了前头的大气设定,这里回应一下,对我来说,我觉得修仙无权谋是很没有真实感的,凡人社会都有这么许多权谋,如果修仙不佐以权谋智斗,还有资源交换谋算等等,我个人无法代入,会觉得不真实,世界观很难架构到合理。但是当然修仙也不完全是权谋,这只是修炼的一部分,这和快意恩仇并不冲突,谢燕还破空而出就是权谋和个人性格的结合,阮慈当时只是纯粹的旁观者,无从知道背后的博弈,这之后她也会有自己的博弈,和自己的传奇故事的 当然了,对故事的审美不同,合则来不合则散,这种事没有标准的,说不定很多读者还嫌四十多章没恋爱呢,就我而言,这本体现的就是我的个人审美,我觉得什么有意思就写什么这样子,并没有太多的雄心壮志 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感谢在2020-07-31 11:59:34~2020-08-01 12:0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李和平 2个;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19756、27989312 50瓶;得体不dirty 42瓶;王翠子 29瓶;浔溪 25瓶;腐化的猫来了 22瓶;哒哒哒哒、碴儿.、七七、陌上繁花尽 20瓶;18222310 15瓶;周周、风易、草木青青、我愿意为你、15806789、墨止水、莲子、沈孽、君紫苏 10瓶;shanlan、303、秦瑟、小胖不想上班、追毛线团的猫、轻 5瓶;lilyko、夹心饼干、clair 2瓶;壬绪、初霁、狂笑而亡、嚯嚯哈嘿、小白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南蛮野女 “哎哟, 我的车!” 无名小山上方,娇甜嗓音响起,一名少女推开车窗, 有些痛心地喊道, “轮子都掉了!” 她令车夫将飞车降下,皱眉向天录娇声道,“便是你不好好收起车驾么?横亘在半空中,叫人如何避得过去?不行, 我这车轮子要你来赔!” 她乘了一辆紫晶飞车,车身繁星点点, 一望即知, 十分珍贵坚牢, 天录呆呆地站在山头, 望向远方密林——他的青玉乘舆并未张开禁制,被紫晶飞车一撞, 已是全碎了, 碎片从空中落下, 全掉进了林子里。 他生得讨喜, 如今一副六神无主的可怜模样, 少女看了也觉得有几分可怜,抿了抿嘴,却仍道, “喂!你说话呀!难道站着装傻, 便能把此事揭过么?” 阮慈虽然出来得晚,但一见于此, 哪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中颇是不忿, 扬眉正要上前, 却被门前何僮拉住,细声道,“小姐,小郎君是紫虚洞照天门下,有什么事,自然有紫虚真人做主……” 他言下之意很是明白,这天空如此阔大,青玉乘舆孤零零停在空中,老远看到,上下左右有什么不能绕过的?这一行人分明是故意来寻衅的,此事料难善了,而且很可能是冲着阮慈来的。不如便让天录去应付,天录眼下受些委屈,也并不要紧,无非被说上几句怪话,真要被讹上了,只管往紫虚洞照天逃回去,王真人麾下自有元婴、金丹弟子,难道还真能说亏了理去?阮慈出面,正中对方下怀,反而不美。 阮慈如何想不到这些?但看天录站在当地,单薄的肩头微微发颤,知道他实在心中毫无丘壑,应付不了这寻衅恶意,而且她知道得比何僮还多一些,微微摆摆手,并不理会何僮劝说,走上前笑道,“有意思,别人说我是南株洲来的,没见过中央洲的世面,我确实是没见过,这中央洲盛宗真的甚么都比旁的地方好,便连碰瓷也比南株洲要更霸道一些。” 她口舌便给,幼时连阮容也不能和她拌嘴,每辩均输,这句话说得也是刻薄,那少女涨红了脸,拍窗叫道,“喂!你什么意思!——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也敢和我这般说话?” 阮慈恼她欺负天录,微笑道,“我姓倪,叫倪孃青,你可记好了。” 宋国民风彪悍,她身世又特殊些,这种市井话语也是信手拈来,那少女开始还不知什么意思,暗念了几声,明白过来,气得声音直颤,“你——你——” “是倪孃青!”阮慈走到天录身边,故作鄙夷道,“记性这样差,怎么拜进门内的?——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情愿叫这个名字,你当我高兴多了你这么个顽劣女儿么?” 天录本来是被那少女说得呆了,他性子单纯,尤其不擅长与人来往,旁人略微强势一些,他便不知如何反应。阮慈来了之后,却又是另一种呆法,阮慈说完了,轻轻撞了天录肩头一下,以示安慰,又冲他眨眨眼,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天录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咬着嘴唇偷偷也撞了一下阮慈的肩膀,低声道,“我没事,就是那辆车,装了要给你的吃食……而且我是问纯郎君借来的,现在还不上了。” 按众门人叫法,纯郎君应该是王真人门下,阮慈道,“没关系,你快飞回去吧,这里我来料理。” 她是叫天录回去找人,但天录心思单纯,却并不明白阮慈的暗示,摇头说,“我不能走,我要护着你。” 他抿了抿嘴,抬头望着紫晶飞车,神色严肃起来,“这个小娘子是筑基期,对你无妨,但车里还有个金丹高人。” 他们说话,并未特意避着那少女,在阮慈是因为她还没学千里传音术,天录也就没有想到,那少女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向车内一角望去,面上隐有惊容,阮慈笑道,“噢,不是说中央洲不喜以大欺小么?怎么不敢派炼气期的弟子过来,筑基期都派出来了,还不放心,要带个金丹护法,对付我一个刚入门的炼气弟子,果然中央洲泱泱大洲,容不得我们南株洲的野人么?” 她处处拿中央洲说话,口舌占尽便宜,那少女听了更是恚怒,叫道,“你说话要讲个道理!我说你甚么了没有?自己的车放在空中,撞上了我的车驾,我要讨个道理,人家正主儿一句话没说呢,你倒嚷上了!” 阮慈就等她这一句话,笑道,“噢?这么说和我无关?那也好,你找他说道去吧,我回去了。” 她一推天录,道,“傻子,还不快跑回紫虚洞照天去?” 天录‘哦’了一声,还真作势欲飞,阮慈回身往洞府中行去,那少女见了不由大急,跺脚道,“你们谁都不许走——” 她向车内叫道,“蚕老,还不拦着他们!” 只听车内一声闷哼,两道长绸飘出,将两人去处拦住,碰地一声,车门大开,紫晶飞车之中飞出一名肥胖老者,面孔奇白无比,并无一丝毛发,肉也叠在一处,层层叠叠的,随他行动在空中乱颤。天录低声对阮慈说道,“这是元辰真人的灵宠蚕儿,元辰真人是壶中蜇龙天欧阳真人之子,这个小娘子叫迟芃芃,是元辰真人的弟子,二百三十年前入门,元辰真人疼爱,筑基至今,还没有派过差使。” 阮慈问道,“这合乎规矩么?” 天录摇头说,“其实是不合的,壶中天还有许多不合规矩的事。” 他对宗内人事,竟如此如数家珍,能够信口道来。且不说阮慈,便是二人听到少许,面上也都有惊容。蚕老尖声道,“小子,你是何人?要往何处去?你撞坏了我们的车,难道能如此一走了之?” 他反反复复提到那掉落车轮,便是要把此事限定在因损车相争之上,阮慈道,“笑话,我们又不是无名无姓,你车撞坏了大可到灵谷峰去寻执事做主,大不了去七星小筑找掌门,在这里纠缠不去,我看你是想要杀我——我这里刚处理了两个没头没尾的刺客,原来你们便是幕后主使么?筑基期刺客杀不了我,便换了个金丹期的,随便找个借口打上门来了。” 她反应也不慢,转眼间往蚕老身上栽了个罪名,迟芃芃和天录两人都只在旁边干着急,天录心思单纯,两人唇枪舌剑,他要好一会才能听懂,那迟芃芃却是听懂了也不知该怎么回话,阮慈瞟了她一眼,心中想道,“从不出门,只在宗门中修道,便是如此,人都给养傻了。” 蚕老终究不是人身,言辞也没有阮慈这般锋利,气得浑身乱抖,厉啸了一声,“小辈乱吠可恼!今日我便代灵谷峰陈长老,给你个教训!” 他袖中飞出无数细线,线上带有七彩色泽,眨眼间已将天空遮蔽,天录叫道,“这是他的冰魄金蚕丝,可以封锁天地气机,慈小姐,他们派了一波刺客不够,还是疑心东华剑在你身上,想要出手试探!” 这孩子也是阮慈说什么就信什么,阮慈说这两人和之前的刺客都是一批人派出来的,天录也就跟着这么分析下去,阮慈冷笑道,“东华剑使不是随掌门修行去了么,他们自是不信,又四处刺探,这是和宗外勾结,想要抢走青剑?” 她反手扣住灵华玉璧,叫了一声‘来得好’,“想看便让你们看看,别后悔便好!” 此时蚕丝已经遮天蔽日,似要织就一个大茧,把洞府笼罩其中,天录待要发出法力和蚕老相抗,阮慈却拉住他的胳膊,反手将玉璧一祭,怒道,“给我杀了他们!” 玉璧之上,一道龙纹顿时张牙舞爪,化为剑气飞龙,飞了出来,阮慈犹嫌不够,意识探入玉璧,更带出两丝剑气,在空中你冲我突,势成一道龙卷疾风,只是风声带过,便把冰魄金蚕丝搅得七零八落,那飞龙更是直往迟芃芃追去,迟芃芃尖叫一声,反身钻入车内,蚕老也是身化一道白光,逃入车中,紫晶飞车在空中发出嗡的一声,只是一个颤抖,便消失不见,下一刻已出现在破碎大茧边缘。 阮慈招手叫回了那道旋风,只见这两丝剑气一样钻不进玉璧之内,投入璧身化为云纹,而那剑气飞龙却不回来,飞遁速度比紫晶飞车更快,刹那间已出现在车后,大嘴一嚼,从车身中穿过,那飞车看似丝毫未损,但过得片刻,忽然间化为片片碎晶,往下落去。 从场中可见,飞车形虽未变,可‘势’却被飞龙嚼吃尽了,也就不能再维持形状,阮慈细看坠下碎片,却未见人迹,不由揉了揉眼睛,奇道,“他们不是在里面的么?我瞧见他们的气势了呀。” “那是壶中蜇龙天的金蝉脱壳法。”天录摇头道,“瞧着在此,实则已在彼处。便是在气势场中,也难以寻觅。壶中蜇龙天派他们前来试探,也是因为这种遁法极容易脱身,我们拿不住他们,罪证不在手中,想要讨个公道便不容易。”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慈小姐,其实这两人和上一批刺客不是一伙,我……我顺着你的话往下说,栽他们的赃!” 说着微微雀跃,又有几分做了坏事之后的心虚,阮慈见他可爱,不由笑道,“那也是他们活该,撞碎了你的车,还要反过来诬陷我们,叫我们赔。” 谈到那辆碎了的乘舆,天录又难过起来,阮慈伸手想叫回那条飞龙,但飞龙在空中逡巡寻觅,意犹未尽,并不听她使唤,阮慈有点没面子,接连招手,强笑道,“这玉璧是别人送我的——唉,我还没摸索明白该怎么用。” 她又祭出玉璧,那飞龙方才不情不愿地飞了回来,投入玉璧之上,阮慈摸了摸玉璧,纳罕道,“为什么纹路没有之前清晰了?” 天录探头看了一眼,道,“这剑气灌入玉璧之中,本来是用一丝少一丝的,但灵华玉璧本身便是温养灵器,青剑剑气又自具生机,才能如此灵性,回到玉璧之上,身化盘纹,但即便如此,每次使用也都有损耗,慈小姐你让它杀了那两个修士,便是给它设了一法,它若能完法,自然有所补益,便像是第一次杀了那刺客一般,吞吃其道基,不但无损,反而更是灵性。但这一次无功而返,所有折耗便全是实打实地算在它自己头上了,因此要模糊了不少,再用个两三次无功而返,这一丝剑气便要溃散了。” 阮慈听他说了,方才恍然大悟,摩挲着玉璧很是珍惜,叹道,“那可要小心使用了,用完可就没啦。” 她和天录站在洞府门前谈了好一会儿,天录又发出一道白光往天边而去,将阮慈送回府中,众仆役也都回屋,过了片刻,洞府上空腾起一阵白雾,显然是开启护持法阵,天录这才转身走到崖前,又留恋地望了密林一眼——他的车还在那里——转身化作一道清光,只是一晃眼便没了踪影。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边白云中隐约有银光一闪,蚕老和迟芃芃现身出来,迟芃芃面上犹带惧色,两人向下看了一眼,蚕老牵着迟芃芃,将身遁去,不多时便回到壶中蜇龙天,请见元辰真人。 元辰真人正在用功,二人等了几个时辰,方才入内觐见,蚕老将事情一一说了,道,“那女孩真是南蛮外洲之女,一言不合便喊打喊杀,谈吐也十分粗野,极有市井之气,动辄……” 阮慈自称‘倪孃青’的事,他都有些说不出口,迟芃芃也气得面红耳赤,元辰真人倒并不避讳,将阮慈一言一语都听了,点头道,“外洲殊乏教化,她又做过商行伙计,行为粗野些也不足为奇。” 竟是对阮慈身世已是了然,迟芃芃奇道,“此女虽天资不恶,但曾操持贱业,门中怎会收她?” “她应是剑使表妹,虽不是阮氏骨血,但也将来也可做剑使的臂膀,因此才让紫虚洞照天收下她,以便居中传递消息。”元辰真人冲紫虚天方向遥遥拱拱手,似在同情王真人收了这么个野丫头。“王雀儿和谢孽有深仇大恨,自然不会收下她亲自挑选的剑使,便是这个表妹,他也收得勉强,听说前日还往老祖那里抱怨,掌门拨给大批灵物,这才堵住了他的嘴巴。” 蚕老尖声道,“郎君,如此看来,卜算真个不错,东华剑确实在阮氏骨血身上,此女因是血亲,蒙赠剑气玉璧护身,只可笑她不知掩藏,未能驱使如意,随意炫耀,如此宝物,竟在门内意气相争中随意用出,真是暴殄天物。” 迟芃芃想到自己被阮慈说得一句话也不能还口,亦是感同身受,叹道,“不错,竟将刺客挂在杆上,蚕老只是要困住他们二人,她却是出手就要我们两人的命——若非运气好,恰是剑使亲眷,这样野蛮之人,哪来这般造化,可以拜入我们仙门!” 又撒娇道,“恩师啊,弟子被人占了便宜,却还茫然不知,可见江湖经验还是少了,将来出门行走,免不得也要和这些人打交道,您甚么时候才给我派差使呢?今日那个小伙计还拿这个说事呢。” 元辰真人面色一动,问道,“怎么说的?” 迟芃芃便学舌起来,又气道,“说道理,全是她的道理,说是不讲道理,谁也没她不讲理,哪有人是这个样子的!就似……就似一块滚刀肉!恼人得很!” 阮慈诸般无礼之处,元辰真人都是带笑听着,似是当做消遣,但这番对答,却引得他眉头微皱,正要说话时,屋外有人回禀,掌门宣他说话。 掌门有请,众人自然暂时退却,迟芃芃回到自己住处之中,却并不动怒,反而面色深沉,不复此前娇纵,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日,听说真人已回府中,忙差侍女前去打探,侍女去了两个时辰,回来说道,“掌门将老爷责怪一番,拿出许多事情来说,说是我们壶中天横行霸道、处处不守规矩,削了二成供奉,又夺了灵谷峰陈长老的差使,老爷已去见大老爷了。” 迟芃芃面色一动,追问道,“为什么夺了陈长老的差使?” “听老爷身边姐姐谈起,似乎是蚕老不合说错了话,说要代陈长老教训门中弟子,掌门责他以下犯上、不知轻重。陈长老也不知自矜、往来不慎,因此夺职不用,令他闭门反省十年。” 这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灵谷峰陈长老并非是壶中天门下,只因蚕老一句夸口,当即褫夺职司,迟芃芃透出一口长气,点头不语,那侍女愤然道,“此番处置,令我们壶中天颜面大跌,罪轻罚重,掌门真是糊涂了!” 迟芃芃面色一变,斥道,“住嘴!掌门之尊,岂是你能随意议论的?自己掌嘴百下!这几日不要来我面前服侍!” 侍女连忙叩头请罪,退了下去,迟芃芃坐在屋中,不知想些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仆妇端了一杯灵茶走了进来,婉言道,“小姐今日受委屈了,用杯茶罢,别和南蛮野女计较。” 此妪乃是迟芃芃自家中携来,迟芃芃见到是她,神色方才缓和些,叫她在小几子上坐下,叹道,“养娘,我没生那野丫头的气——其实她的话有些也不无道理,琅嬛周天不喜以大欺小,便是我一人前去,也已惭愧,更何况师尊还让我带上蚕老?此次行事,本就是我们壶中天霸道在前,也不怪她处处讥刺。” 至于阮慈之后放出剑气追杀二人之事,迟芃芃似也有些见解,但仅仅是前言,便让养娘神色大变,因此也就掩去不提,饶是如此,养娘也骇得举手掩住她的樱桃小口,低声道,“小姐,在大老爷洞天之中,这些话怎么可以乱说?你刚才呵斥珠儿的话,正该用在自己身上!” 迟芃芃叹了口气,垂头轻声道,“养娘,门中暗潮汹涌,我实有意外出,避过这番风波——自三千年前谢孽叛门之后,掌门一系一向低调自守,可如今,剑使入门不过一月,便已发作了我们壶中天,还有那灵谷峰的陈长老,他是纯阳演正天的那个陈。” 纯阳演正天与壶中蜇龙天,在这两千年内都极为得意,风头盖过七星小筑许多,但谁也没有想到,逐渐式微的掌门一系,竟在三千年后,又将东华剑迎回宗门,重新镇定宗门气运。不过一月之间,掌门之势便是咄咄逼人,接连发落,偏偏拿住了道理,叫两大洞天均感难以招架。迟芃芃道,“才刚一月不到,已是如此,今后千年内,门中怕不是要天翻地覆,人事板荡?剑使深藏七星小筑之中,一时未出,此时的试探都着落在这小慈身上,按我猜测,灵谷峰陈长老之所以也遭发落,和小慈所遇第一批刺客有关。” “今番恩师派我前去,我却无颜欺压一个刚开脉的小丫头,也是有意藏拙,盼着恩师见我无用,放我出去历练摔打一番。养娘,你和恩师身边几位姐姐都是交好,你且这般做……” 说着,在养娘耳边仔细吩咐了一番,养娘会意点头,却又说道,“小姐,你意欲避祸,也是谋身之举,老身甚是欣慰,但此事也并非这么简单。师徒恩义既结,哪有徒弟背师的道理?入门二百余年,享尽洞天门下的繁华,如今怕也没有这么容易脱身。只老身既然得了吩咐,也当尽力而为,这一点小姐还请放心。” 说着便告辞而去,迟芃芃长叹一声,望着镜中朱颜,兀自愁肠百结不提。 且说阮慈这里,打走了迟芃芃,自是闭门修行,这些事情也没人来告诉她,只是远远能够听见,有人在林子里收拾翻找的动静,又过了数日,天录驶了一辆金碧辉煌的大车,从紫虚天来看她,车内满满装的都是灵食宝药,他抬头挺胸,很是自豪地道,“慈小姐,真人说,此后这辆车专归我用——我试过了,坚牢得很,怎么都撞不坏的。” 他之前给阮慈留了一根玉简,里头全是常用符咒法术,阮慈这几日都在研究琢磨,天录又指点了阮慈一番,还将掌门发落告诉阮慈,还道,“真人说,慈小姐做得不错,但以后不要再说什么‘你娘亲’这样的话了,也太粗野。” 阮慈听了,若有所思,说道,“真人似乎很重视这些,真是文雅。” 天录笑道,“哪个洞天真人不注重颜面呢?”竟也未否认阮慈的话。 阮慈又跟天录玩耍了一番,两人乘着车在山头来回穿行,这车行驶之时,还会洒出阵阵金色香粉,两人几乎将金粉遍洒山头这片天幕,天录方才恋恋不舍,驾车回了紫虚天。 回到洞天之中,自当回去复命,若是他事,真人听得办妥,往往也就不召见了,此番王真人却唤天录进去,问道,“你都和她说了什么?那野人又是怎么说的?” 天录几番办事,学乖了些,先说阮慈的进益,“半个月间,学会了许多符咒,倒是并未外出。” 又说了些自己的行径,虽然脸红,但还是如实禀告自己驾车狂呼乱叫,在天中嬉戏的事情,他提心吊胆地望着王真人,见王真人没有喝茶,方才松了口气,又道,“慈小姐还让我和真人说,她想养猫。” 王真人呼吸一顿,慢慢从壶中倒出一杯茶,“她只说了这句话?” 天录扳着手指头,回想道,“慈小姐说,以往在南株洲,瞒着她是剑使,这是为了南株洲百姓安危,她感掌门的情。她不明白入门之后,还要瞒着是为了什么,眼下来看,她没什么好处,好处全让掌门和真人得了。” 王真人噢了一声,“她怎么知道我得了好处?” 天录抬起脸,无邪笑道,“慈小姐问我怎么送了这么多灵食来,我告诉慈小姐的……啊!” 话说出口,这才明白自己又闯祸了,赶忙捂住嘴愣在当地,大眼逐渐湿漉。王真人举杯品了一口香茶,叹道,“无妨,你继续说。” 天录吃吃艾艾地道,“慈小姐说,掌门真人送了那么多好东西来,她却只得一些吃食,这买卖不划算……还说,还说,她从小就一直养猫,来了上清门后,身边没有昵宠,很不习惯,便是一只凡猫也好,总要养一只才不孤单……” 王真人慢慢把茶喝完,不再说话。过了一日,便有一只黑白斑纹的猫儿,从山中碎步跑来,三跳两跳,跳到阮慈洞府中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今天家里吃面,配点外面买的卤牛肉,面是张爷爷空心挂面,西贝莜面村的网店买的,这个面条虽然贵,要20一斤,但的确味道是要比一般挂面好很多的 《异常生物见闻录》败退了……我开始看别的基建文了,好看给大家repo! 。感谢在2020-08-01 12:04:18~2020-08-02 11: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挽棠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沈孽、我爱学习学习超快乐的、我养你呀、刀刀、冥姬、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094282 40瓶;弗莱格、狐狸踩在红掌上 20瓶;0x0 15瓶;木柳风飘、地雷、白露生、我爱学习学习超快乐的、木 10瓶;清瑶家的大团子 7瓶;泛舟、303、苏拉苏拉、ginaaaaaa、xiaoxiao、sidewalker 5瓶;梅美米妮 4瓶;45269122 2瓶;啦啦啦、蛋蛋、メイドラゴン、狂笑而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捉月观风 “阮慈, 我和你讲,你以后一定要在外面住。” 这只黑白猫到了阮慈洞府里,别的不说, 先把洞府内每一寸地面都仔细嗅过, 又拿爪子刮擦,身子挨蹭过了,方才放下心来,跳到阮慈屋里舔舔爪子, 一会儿也就放了下来,蹲在那里极是严肃地说, “你要是搬到紫虚天里去住, 我是不和你一起的——掌门也真是作怪, 居然把你送到王真人门下。” 阮慈也知道王盼盼身为谢燕还余孽, 在上清门身份十分尴尬,她道, “我原本也不是非来上清门, 还不都是你安排的, 你确实该怪掌门, 他还把好处都送到王真人那里, 一点也没给你留。我听天录说,王真人只给了我千万分之一,余下的我看你也没胆子去找他要回来。” 王盼盼的确很怕王真人, 这次过来总有些缩头缩脑, 似乎很害怕王真人埋伏了什么手段,随时将它击杀。它道, “你少在他面前提我, 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本来打算晚几个月悄悄过来的,你偏不愿意等。” 阮慈把它抱在膝上,拿起一把银梳,正梳着毛,闻言气得按住王盼盼,狠狠打了几下后腿腰腹肉多之处,王盼盼喵喵叫疼,喊道,“你打我做什么,轻一些呀,这只小盼盼没什么法力的!” 一个炼气弟子,带着金丹大妖的确打眼,而且王盼盼是谢燕还旧宠,也不便这么招摇,这只小猫也就是刚刚开脉的修为,和阮慈身份正合衬。阮慈收了手,责问道,“我还要问你呢,王真人叫天录教我四大根本咒,我才知道名讳原来如此要紧——那我成亲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你怎么不和我说,叫我把名字告诉了瞿昙越?” 王盼盼喵了一声,声音中似乎有些笑意,因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回事情,我怎么教你四大根本咒?这都是你的师父才能教的东西,没见陈均也不敢教你么,都是承担不起这份因果!再说,他是问你,又不是问我,我有什么办法?这本来便是婚礼中最重要的一步,你们不互通名姓,如何能算夫妻?这聘礼你能收得安心吗?还不得给人家退回去?” 它作势要抢玉璧,阮慈反身抱住胸前,一脸警惕地望着它。王盼盼喵喵笑了几声,又道,“再说,互通名姓,他问了你,你可没有问他,也不算是礼成。” 阮慈一头栽倒在床上,呻.吟道,“你再想想,他到均平府里来见我时,我问了他什么?” 王盼盼愕然道,“你问了他姓名?你可没和我说——” 它窃窃笑了一会,又舔舔阮慈,安慰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不本就行了婚礼,算得夫妻吗?再说,算起来他还吃亏了呢,他告诉你的是真名,你告诉他的可就不一定了。” 阮慈愕然道,“我不就叫阮慈么?” 王盼盼笑道,“你说什么呢?你是林阀之女,出生时自然有一个林姓名字,只是你忘记了而已。阮慈只能算是你的俗名,就算满天去叫也是无妨的。” 阮慈这才想起自己身世,不免又担心自己不知真名,修行上会否有些妨碍,王盼盼道,“这也没什么要紧的,的确不知真名,在晋升至高境界之中,似乎有些妨碍,但想来你也无望道祖境界,所以这个不操心也罢。” 她拍拍阮慈,道,“你既然知道这点,以后见到越公子就不要直呼其名了,叫声官人也好。瞿昙越是他真名,你们是夫妻之体,你叫一声他就感应一声,若是你每日惦念着他,每日都念叨这他的名字,他便就知道你肯定是欢喜上他了,所以才会日日地惦念他。” 阮慈这才知道为什么旁人都叫越公子越郯,原来这也是他的别名,又问了王盼盼,为什么连名带姓地称呼太史宜和徐少微,王盼盼道,“陈均和徐少微那都是俗名,真名另有的。至于太史宜,他也修持了《天魔无相感应法》,这倒的确是他的真名。但我自有密法,可以躲开他的感应。” 又道,“能把真名不设防地传遍天下,由得众人去叫的,多数都是修了感应功法,甚至是天魔种念等诸般妙法的大神通者,可以呼名感应,所以反而没多少人叫他们的名字,比如燕山魔主,玄魄门掌道,还有谢燕还,都是如此。谢燕还要不是破去天外,也没多少人敢随便叫她的名字。” 阮慈狐疑道,“若是如此,王真人的名字也该许多人知道才对,他也修有《太上感应篇》——说到这个,我就要和你算账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东华剑镇定思绪的极限……” 夹夹缠缠算了一通账,王盼盼总也有说辞为自己开脱,据说这《太上感应篇》需要天赋极为高妙特异才能修持,便是连掌门也未曾修得,她原本也没想到阮慈会被送到紫虚洞照天,也就没说,“这种感应也只能是当门对面,坐在一起说话时才会有,会不会感应,能不能感应到,还要看洞天真人自己的修行和性格,我怎么能想得到?再说,你自己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若是想着他的好,他的风姿,王真人至于生气么?” 阮慈叫屈道,“我也觉得他很好看的,他和谢姐姐男身生得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自然好看——” 王盼盼毛都炸了,瞪眼看了她半日,跳下膝盖便走,“这个地方我不能呆了——阮慈,你要取死你自己去,我可是绝不会和你一起死的。” 阮慈非要把王盼盼带在身边,便是因此,许多事天录显然不会告诉她,而王盼盼知道得说不定比天录还清楚。她一把捞起王盼盼,抚弄道,“好盼盼,你快告诉我,王真人和谢姐姐从前是不是一对爱侣,然后,然后燕山魔主横刀夺爱,上演了一出出灵肉爱欲的挣扎——” “你是话本子看多了罢。”王盼盼冷笑道,“《天舟渡》上什么胡话都有,你别看了什么都信。什么灵肉爱欲,你没看出来吗?谢燕还男身女身长得很像,女身也和王雀儿极为相似,这当然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亲戚。” 谢燕还是男是女,阮慈一直很是好奇,但王盼盼总也不说,此时仿佛终于有了个结果,阮慈望着王盼盼,尽量显得乖巧,又从怀中取出肉脯来给它吃,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王盼盼浩叹一声,有些不情愿地道,“总算拜入上清门了,也有许多事是你必须知道的,此时就都一一说给你听吧。” 它在桌上盘下来,伸出后足,抱着舔了舔毛,慢慢说道,“你一直问我谢燕还是男是女,如今我便告诉你吧,谢燕还是男也是女,但对你而言,她是女的,对南株洲众人来说,她是男的。这是天魔二相,你觉得她是什么,她便是什么,但要在心中毫无保留地认定才好。若是你开始觉得她是女的,后来又在心中隐隐觉得她其实是男的,对自己的判断不那么相信了,那么从此你就失了对她的感应,若是她不愿意,就是她站在你面前,你也看她不见,追她不及。也因此,南株洲众人虽然明知谢燕还也有女性一面,但必须毫无怀疑地把她当做男身,将女身看做她幻化而出的虚像,如果他们在心中稍一犹豫,失却了锚定,那么这就糟糕了。谢燕还去到哪里,他们都无法追踪,所以南株洲那面,刚开始觉得她是男的,便永远都要觉得他是男的。” “你要问我她入道最开始是男是女,我也不会告诉你,你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可以是男也可以是女,那么她的男相女相你都能捕捉得到。你要觉得一个人只能有一种性别,那么就只能让自己相信她是男或是女,你相信她是女,那么对男身的感应就会降低。”王盼盼道,“当然还有更进一层,那就是许多大神通者,看她同时是男也是女,对她男女相的感应就都极为敏锐,她想凭借自己的天魔神通做坏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所有和天魔有关的神通,便是阮慈如今已经开脉,听着也觉得诡谲神秘、变化多端、防不胜防,听王盼盼说着,也是不禁感叹,王盼盼冷笑道,“所有天魔道中的神通,都是从天魔那处学来的,所以可见魔头是多么诡秘难防,不过,魔头多数混沌无念,只有吞噬这本能的冲动,人学会了天魔的神通,那才真叫可怕。谢燕还才是元婴修为,可横行天下,有一半是因为东华剑,另一半,便是因为她也是这万年来最出众的魔门修士,她从上清门叛离之后,掌门玷污了玉册上她的真名,一身道家神通废了大半,谢燕还转修天魔真经,不到三百年,便是凶名盖世。旁的修士,就算有子母阴棺遮蔽真灵,也不敢就那样遨游虚空,但她却敢,便是因为这天魔手段,变化万千,就算去了新的周天、大天,她转头便能重修回来。” 越是对修真界了解得深厚,便越是能体会到谢燕还的惊才绝艳,阮慈不禁道,“但谢姐姐去天外,究竟是要寻找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是我们琅嬛周天没有的,她非得花费这许多功夫,到天外去寻找?” 王盼盼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她不会告诉我的,如今你也该明白了,很多时候,不告诉你一些事情,其实是为了保护你。” 阮慈亦只能默然点头,王盼盼将此事揭过,又道,“至于男身的长相,她其实也未生什么好心,她这一身长得像王雀儿,到南株洲时,也冒称自己是王雀儿,骗了不知多少修士,这是在褫夺王雀儿的气运,如果有一天,她用这男身走遍周天,所有人都以为她就是王雀儿,那么她就真成了王雀儿,王雀儿的修为、洞天,也都将被她鸠占鹊巢,本人反而会成为谢燕还的一尊化身,这是关系到因果气运的一门神通,用心很是阴毒。” “洞天真人斗法,许多都是这般的手段,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所以你知道你想的都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念头了罢?”王盼盼长喵了一声,斥道,“你现在既然拜在王真人门下,那便是要想,也得这么想:王真人长相清俊、气质超然,谢孽便是再怎么使劲,也永远不可能混淆真身,她的阴谋诡计必然要失败。” 阮慈也有些绝倒,禁不住要笑,但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谢燕还远在天外,给不了现在的她任何帮助。而这世上敢于承担阮慈这份因果,收她为徒的修士也绝不会很多,王真人既然要收她,那她当然得以王真人为主,事事都按着他的喜好来,如此这般,天录下次送来的灵食也许就不是一车,而是几车了。还有她很想要的厨子,那四个仆役该学的功法,都要着落到王真人身上。 不过就算如此,这样谄媚的想法还是过了,她试着想了想,咯咯笑道,“不行,我做不到,大不了我下次去见真人的时候,全程持咒便是了。说来,真人的真名就叫王雀儿吗?他会《太上感应法》,的确可以不设净口咒,大家都能念诵他的名字。” “真人是修持了感应法,不过他不喜欢自己的真名被旁人念诵,所以还是设了净口咒的。”王盼盼道,“王雀儿是他幼时小名,以前谢燕还老这么叫他,其实不太尊重,以后你可别叫漏嘴了。便是我刚才也有些逾矩,以后再不敢叫了。” 她不免有几分黯然,叹道,“从前在门内,他们俩互相照拂,是多么要好,没想到今日反成不共戴天之仇。以后你我二人,在真人门下,可要处处小心,度量真人心意做事。” 阮慈抿唇道,“真人性子可真贞静矜持,似乎很好面子。他觉得我有些粗野,不太开心呢。” 便将这些日子的际遇和王盼盼说来,王盼盼也自有一番品鉴,道,“粗野些有什么不好?你故意做出泼辣的样子,旁人没事便不会来招惹你。不过真人既然好面子,你以后便少出去,等你筑基之后,几十年过去,也很少有人会记得这些了。” 也张罗着给洞府、山头起名,看她意思,很是认可王真人的看法,觉得住处不设名字,没有文化,是乡下人行事。这都是中央洲盛宗,与别处不同之处,阮慈少不得也要慢慢习惯。 想了半日,给山头起名叫捉月崖,洞府便叫观风府,王盼盼又跳到桌上,叫了那四个仆役过来一番训话,又定下赏罚制度,将开脉功法列为年终恩赏,别看它一只小猫,管理洞府却是甚有章法,一时忙得厉害,阮慈还要问它门内各山头的势力,却被王盼盼一尾巴挥开,“去去去,你只管修行去,你玉池如此宽阔,不加意修行怎么行?这两次试探过后,风头已过,下一次你再进入众人视线中时,最好已经筑基,否则,若是被人抢在头里,王真人大失面子,你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阮慈自己的洞府,反倒做不了主,她唇边却不禁现出笑意,默默看了一会王盼盼把那四个仆役安排得跑来跑去的有趣模样,转身回到静室之中,王盼盼有句话说得很对,有时候,有些事即使旁人想要告诉她,也得等她功行到了才行,几十年对于洞天真人来说,不过是一次闭关,但对低阶修士来说,却足以发生许多变化,自开脉之后,扰乱了这些日子,她也终于有功夫,好好考量一番自己今后的修行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中午吃炒秋葵,我很爱吃这道菜!滑滑的,辣辣的,感觉很下饭 答疑时间:1 真名如果被人猜到,会不会产生危险,比如猜到小慈可能叫阮x慈,或者和宋太子那样已经有三宗修士都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可以转告别人 答:会,所以有些修士对外交往都用俗名。对真名的防护不是万全的,会出现种种例外的情况。但是’你自己毫无防范的告诉某人真名‘和’某人从别的途径来猜测你的真名‘,产生的因果是不同的。当然,利用真名对付某修士也是比较难的一件事,对低阶修士来说,就像是我们不会考虑自己散步的时候被飞机撞死一样,到比较高阶才需要很当真的去防范 我开始看《跟科技树谈恋爱》,感觉节奏有点慢啊,啊啊啊啊,但细节还是满不错的 。感谢在2020-08-02 11:57:05~2020-08-03 12:0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小薇、云水水、时间的妄语、李和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萧草木 40瓶;若雨翩然 20瓶;木柳风飘、懒癌晚期、浔溪、慕明无关风月 10瓶;小欧 8瓶;使岛 7瓶;泰利纱熊熊 5瓶;胡姗姗、啦啦啦 3瓶;3174182、ginaaaaaa 2瓶;蛋蛋、鹭飞、baby乐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洄梦灵果 于阮慈而言, 炼气阶段的修行别无难处,唯水磨工夫而已,每日观想剑图, 增强和东华剑的感应, 那么东华剑输送灵气的速度也就越快,逐步搬运周天,炼化灵气,做得一天的功夫, 便是有一天的进益。闲了只拿出天录给的《周天符咒大全炼气部》,将其中许多日用符咒演习绘画一番, 山中大阵不开, 月课少赴, 每过数日, 门中送来日用,天录也时常前来拜访, 与她调弄符咒, 嬉戏云间, 亦是日常修炼之中, 难得的消遣。 十年岁月, 展卷而过,阮慈望着却仍是韶华少女,她肉身经过剑意磨练, 便是没有开脉入道, 也不会如凡人般轻易长大老去。如今开脉之后,受灵气滋养, 递嬗变迁更缓, 按王盼盼说法, 便是修为止步如今,也能活上三五百岁。有些短命的筑基修士,也便只能活这个岁数。 说到寿数、道行,阮慈如今浸淫修仙寻道之事日久,也逐渐知道许多常识——虽然天下修士,都可以用炼气、筑基、金丹、元婴、洞天、道祖这五个大境界去框定,但若说有什么在琅嬛周天是一定的,那便是什么事都不一定。天下之大,修士之多,并没有什么规律是恒常定数的。 就比如说真名忌讳,在中央洲为什么这般严谨,因为中央洲不设护洲大阵,也不禁魔门往来,魔门手段常见,自然注意,而南株洲出入门径有限,而且魔门式微,许多南株洲修士从生到死也不会遇到一个魔门修士,久而久之,低辈、散宗修士也就坦然以真名示人,并不觉得不妥,而此般见识落入中央洲修士眼中,自然也就觉得南株洲是乡下地方。 而寿数、道行也是一般,只能说是通论,但特殊情况也很多,一般来说,炼气修士的寿数,最长不过三百年,而凡间武者最长不会超过两百年,这也是炼气修士稳稳胜过凡间武者的地方,修士善养生,在这个阶段,打起来未必会赢,而寿数是一定稳胜的。当然,也有人先天不足,又或者受过重伤,又或者如阮慈这般另有际遇,都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像是阮谦,拜入忘忧寺,其实便很合适他,他少年遭逢大变,受了重伤,只剩下最后那么一口生机,虽被救了回来,但寿数要远远低于别人,忘忧寺是佛宗盛门,最善延年益寿,还有许多疗伤的密法,说不定还真能设法弥补他体内的暗伤。不过,如今东华剑已被钉在上清门山门之中,阮谦能否受到忘忧寺重视,还得看他自己了。 虽然寿数三百,但若是一百五十岁都未能筑基成功,可以视作是前路断绝,便是勉强筑基,也只能筑成一层低台,这般的修士,筑基之后寿数也不会延长多久,寻常筑基修士,寿数随台高而定,若能铸就九层高台,寿长可以再延个一千八百年,一层台便只能延寿二百余年。有许多炼气修士,一百五十岁之后,自觉前路无望,便会搜求筑基丹强行筑基,能再活二百多年也是赚的。 从筑基而成金丹,一样有丹品之分,丹成九品,将来便要修炼九转,每一转都是千辛万苦,不过因此便能延寿四千五百载,同样的,如果只有一品金丹,最多延寿五百,这般算起来,从炼气到金丹,如果什么都是勉勉强强,寿数也就千年上下,但那等出众修士,金丹期的寿数怕不就有六七千年了?双方虽然境界一样,但寿数、道行都有极大差别,完全已是两种人了。 同样道理,便是境界压制,斗法输赢也是难说,就比如阮慈,炼气期修为,但手中有剑气玉璧这样的利器重宝,东华剑乃是大道灵宝残余,剑气便是无人运使,最次那也是元婴级数,一道剑气能把金丹真人逼得逃遁,虽然也有蚕老不敢当真动手的缘故在,但也可见琅嬛周天斗法之中,影响胜负的因素很多,境界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跨境界杀敌并不罕见。 再加上琅嬛周天素不喜以大欺小,也就逐渐养成了各宗门之中,按定品严格分野的风气。那些小宗修士,虽然也有元婴修士,茂宗也供奉洞天,但和盛宗修士相较,却是再比不过去的,同层级的较量,盛宗修士永远都先占了一头地去,自然是飞扬跋扈、目无下尘了。况且盛宗修士,有根底的很多,阮慈有剑气玉璧,难道旁人就没有什么护身法宝了吗? 也是因此,盛宗便不像茂宗一般,喜欢开什么品丹大会,毕竟茂宗根底较浅,弟子间能较量的盘外招不多,比较内景天地图景还是有意义的,可以称量道行,定下同辈之间的资序先后,而盛宗修士各有来历,却是不屑于做这般比较,自有办法定下先后。个个都是美玉良材,前景如何,只观门内行止便知端倪。 就说阮慈这批南株洲入门弟子,剑使阮氏自是不必说了,虽是外门弟子,但却地位超然,拜师后不入灵谷峰,也从未在人前露面,被掌门收留在七星小筑一心潜修。传闻中她的表亲小慈,受其荫庇,待遇也是不差,被紫虚洞照天王真人宠爱,门人时常往来赐下灵药宝材,供给之丰,甚至引起非议。按说炼气修士,对灵食容纳有限,进食少许倒也罢了,吃得多了,无力炼化反而妨碍功行,但紫虚洞照天大量赐给灵兽肉脯、灵稻、灵玉,捉月崖受之不疑,也是令人侧目。 此二女受师长宠爱最甚,便是资质并不胜过同侪,将来成就也自是要高出一截。将来南株洲出身的众弟子,说不得就要以这二人为首,这亦是很自然的事情,上清门门规宽和,对弟子甚少过问,供给却又有限,弟子自然要拉帮结派,抱团互助,外门弟子没有正式拜师,将来也未必能顺利拜师,没有师徒关系攀扯,按乡籍互助也是自然。当时柳寄子所说,如果宋国没有被大阵封锁,周岙和阮容等人应该互相扶助,便是因此而来。 阮慈虽然闭门修行,很少去灵谷峰上课,但南株洲众弟子却可登门拜访,日常慢慢培养人情,这其中犹以林娴恩最是热心,她便是当日和阮慈搭话的少女,为茂宗元婴真人之后,偶得周晏清看上,将她随手收下,但入门之后关怀渐疏,林娴恩自知禀赋虽然厚实,但休说不得师长看重,便是得了看重,周晏清也不过是金丹真人,能给她的助力实在不多,甚至不如紫虚真人随手赐给阮慈的一批灵材。因此三四个月,便来阮慈这里走动,投靠之意并不瞒人,做得十分大方,也充作阮慈和同侪弟子沟通的渠道耳目,亦有一番助力。 在阮慈这里,自出生至今,总是不断被闷在某个地方,不是阮府,便是均平府,只有在坛城做伙计那两年是最自在的,如今在捉月崖,为防是非,也只能闭门不出,她秉性其实十分好动,也是向往逍遥,虽然亦能自制,但也觉十分无聊,林娴恩偶然来上一次,对她单调的生活也是很不错的调剂。 这一日林娴恩拎了一篮灵果,又来拜访,恰好阮慈功行已毕,将她请在房中说话,林娴恩道,“前几日去晏清真人那里拜访请教,真人洞府中的洄梦灵果偶然成熟,正要酿酒发卖,便赐给我一篮子,又得了一瓶灵酒,名唤大梦三千场,愚姐留了半瓶自赏,还有半瓶,师妹得闲可以稍微品鉴,不过按晏清真人所说,这灵酒是金丹真人所用,金丹真人豪饮一瓶,可以连醉三千日,连梦三千场,对金丹境中一样修行极是有用。而我们炼气弟子只是吸取一丝香气,都能醉倒三千日。愚姐不才,此时不堪消受,打算封存起来,至少等筑基后期再饮用一口,但师妹平日对灵食甚有偏好,度量也宽,或许可以一试,不过话我是先说在这里了,师妹要是喝出事了,可别怪我。” 她是元婴真人之后,在南株洲便已开脉,当然比阮慈要大,不过如今功行进展甚是缓慢,只因来到上清门之后,自感玉池还是小了,格局不大,因此正拓宽玉池,否则早已筑基。阮慈也知她需求,正好天录从紫虚天拉来的宝材里,有许多是不能食用的,也无甚灵气,都是炼气期、筑基期用来调和基础的外药,这些宝材阮慈是一概用不到的,赏赐众仆又嫌过分,王盼盼便让她送些给林娴恩,别让她空手回去,道,“真人既然给你了,便都是有用的,她就是用不上,也可以送给别的同乡。” 因此林娴恩来阮慈这里,总是有些好处,她本人并未食髓知味,频繁造访,所得外药亦知和同乡分享,得了好处也思回报,如此细处都可见为人,双方才能常来常往,日渐知交,阮慈道,“果子可以收你的,灵酒如此珍贵,便是拿去坊市寄卖,都能收到不少灵钱,我怎好领受?” 林娴恩含笑道,“师妹这么说,我要羞死了,每次来都偏了你的好物,若我也做如此想,又怎么好意思拿你那许多东西?” 在阮慈而言,外药与她无用,对王真人而言也是唾手可得之物,只是天录乱拉来的,便是随手都给了人也不可惜,若非王盼盼精于打理,又自立了一番规矩,而且还甚凶悍,她早糟践光了。但林娴恩却是不同,外门弟子月奉总是不够,又没有宗门职司,能得一些好东西是很艰难偶然的,一篮果子算不了什么,灵酒在金丹期也算珍物,她本是不愿拿的,只是听到这酒的妙用,心中一动,也就不再客气,笑道,“那便谢过姐姐了,日后姐姐缺了什么,只管来问我,小妹这里有的,姐姐拿去便是。” 这半瓶酒若论价值,足以抵过她历次赠礼,林娴恩之前也有回报,算起来还是林娴恩付出得多些,不过仙门来往,计较得太仔细不免坠入下乘,便是王真人不喜的田舍汉作派。因此双方都不曾说得太明白,彼此意会而已,阮慈又问,“此次得蒙厚赐,想是诚心感动真人,筑基之后,收录有望?” 对上清门弟子而言,筑基是至关重要的关口,不仅因为筑基后便可以出外职司,无需闷居门内,而且筑基之后,有没有师父收录门墙,也决定了一生成就。若是筑基之后不得收录门墙,仍是外门弟子,那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做个外门长老,便是成丹也多是下三品,想要丹成上三品,那是千难万难,也不知有多少禀赋厚实的弟子,因在同门之中不够惊艳,又不老于世故,得到师父赏识,便是筑基之后,也无法列入内门,只能黯然于外门领个职司,为宗门打理事务,逐渐终老。 林娴恩今日带来这半瓶灵酒,筑基外药,就可以先找阮慈淘换解决,筑基不是问题,筑基之后有没有师门拜入才是重点。因此她往晏清真人府上走动也是勤快,闻言笑道,“我入门时,玉池方圆十余丈,在南株洲也算难得,但在门中便显得不足。真人又忙于结婴诸事,因此过问得少了。如今玉池已是倍增,前日去请教时,真人在结婴前夕,竟拨冗接见,言道怜我诚心,无惧冷眼,十年如一日仍来问候,赐了这许多好处。看来此事虽未明言,却也多了几分准了。” 她拜师有望,自然雀跃高兴,阮慈也点头道,“开脉之后,玉池想要拓宽一分都要许多苦功,师姐不单倍增其数,而且玉池水涨,竟未下落,苦功真是难得。” 这是实话,也就是在上清门中,林娴恩才被视若等闲,还要自己图谋前程,若在别的茂宗,早已是天才弟子,待遇比照阮容去的。不过正是这般平常的待遇,更能磨练道心,在上清门这样的氛围中,只有向道之心一往无前的修士,能够步步进益,若是稍微怠惰一些的,在林娴恩这样的位置,也没有恒心一面咬牙拓宽玉池,一面还要四处奔走交结,要知道她在南株洲也是元婴之后,娇生惯养长大的,并非人人都能放下面子,反过来奉承阮慈这个曾经的商贾伙计。 林娴恩被这般夸奖,也是开心,喜滋滋笑道,“又如何能比得上师妹那长宽二三里的玉池?不过我自家人知自家事,玉池拓宽至此,已是极限,心中有所感应,不宜再使力于此了。否则恐怕要错过筑基最佳时机,明日返回洞府,便当全力炼化灵力,何时玉池水满,便要踏出那一步。只盼着晏清真人那时已成婴出关,若是差个金丹前辈为我护法,便是我的福份了。” 这件事阮慈却无法相帮,林娴恩也无有暗示,只是闲聊而已,两人屈指算来,林娴恩再十五年便可尝试筑基,若是再有参悟,功行速度更快,那十年也就够了。 先后二十五年筑基,这速度不快不慢,还算能赶得上这一批弟子的脚步,不过林娴恩是拓过玉池的,这般计较起来又是进益快的。比较起南株洲宗门,那太白剑宗的董双成,四十多岁是筑基修为,她未说自己是几岁筑基的,不过想到筑基之后不会马上下山,一般都花几年时间习练功法符咒,常人也多数都是十多岁开脉,那算来也是二十多年筑基。她少了拓宽玉池的功夫,速度还和林娴恩差不多,这就可见盛宗、茂宗之间的底蕴区别了。 林娴恩说起此事,也不禁是叹道,“都说世人以宗门等第望人,讥为庸碌势利,殊不知这盛宗光是眼界便超出众人许多,我开脉时,本可将玉池就开拓在如今大小,但长辈恐我炼化灵力不及,只开到十五丈便即示意止住,言道十五丈在南株洲已颇为难得。到如今费我这许多手脚,若是自小拜入盛宗,只怕将来成就还要更高一些。便是有师妹的决断,入门之后再是开脉,也能少吃不少苦头。” 阮慈玉池如此阔大,众人倒都不担心她炼化灵力不及,只因都认定这是紫虚洞照天护持开脉的结果,也有说她玉池开得过大,是以紫虚天常送灵食,便是加快她炼化灵力、填满玉池的速度,林娴恩告辞之前,便握着阮慈的手道,“师妹近日行事还当小心,门中似有风言风语,说王真人所赐过分。不过此时方才十年过去,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师妹还当着意上进才好。” 阮慈将她送走,回到房内,王盼盼已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在篮子里嗅来嗅去,见阮慈回来了,笑道,“你这个师姐有些意思,也合该她把这酒献给你,你说,她今日说的这些话,有多少是长耀宝光天借她的口传递给你听的?” 长耀宝光天秋真人门下,颇有好些人与阮慈交好,陈均把她从南株洲带回来,现在还养着王盼盼的正身——看王盼盼这黑白小猫胖起来的样子,正身在均平府只怕是好吃好喝,琳姬且不说了,还有绿绮也展露善意,如今周晏清又收下了和捉月崖走动频密的林娴恩。阮慈道,“林姐姐精于世故又并不势利,有修道的资质,也有求道的恒心,周真人收她也不全是因为我罢。便是,那也是她自己的时运,这酒我还是要领情的。” 见王盼盼不置可否,又道,“看来秋真人如今渐渐往掌门一系靠拢,掌门该开心了。” 王盼盼冷笑道,“周晏清收个小弟子而已,这也不能说是靠拢,最多是两面落子。什么时候陈均和紫虚洞照天弟子开始走动了,秋真人才算是下定决心。不过你说得对,你这个林师姐,每日里四处钻营、张望人情,还能把修为提到如此地步,也是个人才,她说自己最宽十五年,短则十年筑基,那你就要按十年来算,我看你玉池也满了七八分,十年内最好突破关口,赶在林娴恩之前,否则,我还真怕她将来喧宾夺主,把你给压过去了。” 阮慈原本计较中,不眠不休可以十年填满玉池,但这自然做不到,每日要观想剑意,还要学习符咒,偶然也要休憩一番,一日能修行三个时辰便算是不错了。不过她修行速度也比原本预计的要快一些,毕竟这些年观想剑意图,和东华剑联系更加紧密,灵力输送也就越快,如今算来玉池已是满了七分,若是加意用功努力,那么五年内有望玉池水涨,便可筑基了。 她筑基和别个不同,无需外药调和,若是器修路子,只需要和东华剑加强感应,引来剑气,与玉池水相和为泥,铸就高台,水满之后自然改换内景天地,由此筑基,而且剑气无穷无尽,绝对精纯,肯定是天下绝顶的外药,神意又在那次观想之中,经过剑气淬炼,较寻常修士不知丰富了几倍,铸就九层高台也全然不是问题。王盼盼催促她筑基,就仿佛吃个灵果这般简单,倒也不是无因。 她必须赢过所有同辈修士,第一个筑基,此事王盼盼强调过数次,阮慈也知道可能有些什么讲究,而且虽然她可用许多借口搪塞,并不谈论自己修行中的问题,但玉池水是无法隐瞒的,一看便知道还有几寸几分,其积攒也自有速度可以推算。是以水满之后,拖延不了多久便得被迫筑基,若她用器修之法,以剑意和水,那么这道基便可在东华剑和己身之间转换,失去东华剑时,也将裂成两半。阮慈自然是想用意修之法晋级,在她看来,总是要用意修之法,把修为推到极限,实在没有办法了,再转为器修,到那时谢燕还回来,还剑时无非倒退到器修之初,也不会当时就死。 然而,这些年间勤修苦练,也在静候机缘,却再也没有出现过那般奇梦。阮慈心中自然也有种种猜测,其中一种,便是这奇梦并不会凭空出现,而是需要一定的刺激,第一次梦见常春风,便是受到那本《阴君丹歌注》的刺激,阮慈读了那本功法,开启了意修的可能,冥冥之间感应东华,这才出现了那般奇梦。 但她之后也多次翻阅手录抄本,自信和原本毫无区别,却再也没有这般感应。按阮慈心想,怕是一种机缘只能开启一次奇梦,而怎么样算是机缘,却又不好说了。此次林娴恩送来灵酒,言道可以一醉三千日,一梦三千场,这个梦字对她有所触动,便将灵酒留了下来。 林娴恩喝不得这金丹灵酒,那是因为无法消化药力,在阮慈事情自然不同,她筑基期妖兽一次可以吃一头的,金丹灵酒喝上一口,应该不会无法炼化而死,王盼盼不担心她的安危,但却也将灵酒取走保管,说道,“现在正是你争分夺秒用功的时候,你这时候喝了一口,人肯定不会死,但若醉上三十年,岂不是大笑话?” 这担忧也是有理,更重要是王盼盼把瓶子吞进腹中,阮慈是无法破解它这神通的,只能等这只猫高兴了徐徐谋取,她道,“要不我先吃口果子,品量一番药力,若是可以承受,那再考虑后头的事。” 大梦三千年便是洄梦灵果酿成,药力可以推测,王盼盼闻言并不反对,还介绍道,“这洄梦灵果,传言是昔日时之道祖在山门栽了一株桃树,桃实含有一丝时间法则之力,唤作洄梦仙桃,桃实栽种之后,再行结果分株,如此几代传承,灵力渐失,周晏清种的这一株便是距离母代较远,只能叫做灵果了。” 又不屑道,“这灵果你吃上一枚倒也无妨,横竖筑基期修士吃了,除了灵力上的长进,最多睡个两三日,做上一场模糊的梦而已,有人说梦中会蕴含前世因缘,不过那也是上古时期,幽冥离火道祖没有成道以前比较有用,当时修士还可以转世再修,吃了仙桃能回溯前世记忆,现在么,修士真灵不入轮回,就算是想起前世,那又如何,你前世也是凡人一个,对现在的道途没什么帮助。” 阮慈心想,这洄梦仙桃配上《阴君丹歌注》,岂不是大能转世成套的青云路?从这些遗存,也可以推想上古修士的风姿。想来在那个时候,力量获取更是便捷,争端又不知要比现在激烈了许多。虽然是英雄辈出,值得后辈传颂感念,可若是活在那个世代当个凡人,滋味想必不怎么样。 她将灵果拿起,端详了一番,不禁有些犹豫,咬咬牙还是一口吃下,只觉得清香满口,吃完不久,便是难得困意泛起,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中午吃爸爸做的牛肉汤!我最喜欢了!汤清肉滑,还有豆腐和花菜、芋艿,贼好吃! 本章给大家送评论红包吧 昨天我其实忘记说了,其实谢燕还的天魔二相也是我本人很喜欢的点,我觉得修仙最带感的点就是,有些超出常理限度的东西,是可以在修仙世界实现的,所以我们可以自由的用很多视角来看待,比如男女的性别,其实在修仙界它完全可以是无意义的,比如谢燕还的天魔二相,那谢燕还原本的性别到底是男是女还有什么关系呢?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大家都会有自己的看文感想,这都是很正常的,也欢迎随意交流 。感谢在2020-08-03 12:04:09~2020-08-04 12:0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鱼菌子粥、被盗过号的荔枝、风光、luyona_、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有意兮 65瓶;第二人称 20瓶;ss、氕丸氘子氚 10瓶;浔溪、午后阳光、ingrideagle 5瓶;胡姗姗 4瓶;泛舟 2瓶;走走、蛋蛋、mf4ev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南崇风灵 “小姐, 小姐。” 侍女殷勤走来,将阮慈从浴桶中扶起,擦干了身子, 又端过一个圆罐, 笑道,“这可是老爷特意从宝芝行带回来的灵乳,为小姐调养肌肤所用,奴婢光是闻着, 都觉得肌肤滋润了不少,小姐可喜欢这个香味儿?若是不喜, 奴婢再去取些香露来调和, 听张大哥告诉我, 这宝芝行的灵乳, 凡是上好的香露都能调和,凡间女子只需用过一次, 终身体带香气, 听闻附近这几国中那些个贵妃、淑嫔什么的, 都是私下重金搜求呢。” “还有此事?” 阮慈举手细看, 只见双臂皮肤本就细嫩白皙, 不由想道,“其实凡是修士筑基之后,有了那无漏金身, 日常生活带来的种种痕迹都会消褪。这灵乳做出来本来就是给凡人用的。” 她细查体内修为, 不由有些失望——这小姐并非筑基修士,而是炼气巅峰大圆满, 七八丈方圆的玉池已是水满欲溢, 但却偏偏依旧没有筑基, 也不知在等些什么契机。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大概是已有过一次经验,清明梦中,‘清明’的部分要比上次多些,阮慈清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有自己的思维,不过亦是对梦中此人的一切了如指掌,此女名叫屈娉婷,乃是南崇洲风魂宗的一名女弟子,地位有几分特殊,乃是风魂宗元婴屈长老的曾孙女,如今四十六岁,十六岁开脉修道,三十年修到了炼气期圆满,在风魂宗里,不说天才,但以玉池大小,还有修行速度来说,也算在同侪中颇为靠前的了。 也是因此,屈娉婷起居中颇得族中照顾,连侍女小卷亦有粗浅修为在身,父亲亦在族中掌管采购要务,所得便利不少,饶是如此,这宝芝行的灵乳也不是往常能随意享用的,屈娉婷道,“这灵乳对凡人乃是恩物,对我却是无用,父亲有钱,买什么外药都好,我筑基在即,如何好把灵钱闲花在这些物事上。” 说是这么说,也不便拂了父母美意,她将身上细细涂了一遭,对镜自照,只见身上皮肤晶莹滑润,不由也是微露笑意,但不过愉悦片刻,便道,“取出一半,给三妹送去。我前日得的那枚养心丹也一并送去给驰儿服用。” 小卷并不动弹,低声道,“小姐,这灵乳十分贵重,贸然赠人,老爷知道怕是要生气的。再说,若是您筑基时未能修得无漏金身,它便仍是有用。若是能得配上宗,将来这些小处,也不可不多做预备……” 屈娉婷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这妮子,倒是话多,有许多话,是父亲教你说的罢?” 小卷摇头道,“是老祖的意思。” 她口中的老祖,便是屈家家主屈长老,屈长老自然关照不到这些小事,小卷自然是从父亲那里听的转告,看来这罐灵乳,也是父亲揣摩老祖心思为她买的,来年蟠龙宗那次阅看,屈长老的确一意促成屈娉婷中选,让她嫁到蟠龙宗内,做盛公子的四夫人,更是已经为她考虑起了婚后的生活。 屈娉婷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想头,但老祖的意志,在屈家从来不可违逆,她叹了口气,说道,“也罢,那明日将养心丹送去。你且留心探看一番,若是三妹还受着委屈,只管把话说得硬些。” 小卷笑道,“奴婢知晓的,小姐请只管安心修行,若是您真入选蟠龙宗,又何愁三小姐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屈娉婷父母都能感应道韵,只是资质不佳,俱是炼气中期修为,所生子女之中,三女没有灵根不能修行,所嫁夫君虽然是凡人,但也和屈家一样,家中都有大修士,这种修仙家族,即使生下凡人后代,也不会轻易许配民间,自然和其余家族通婚,如此有灵根的后代将会更多。屈三小姐出嫁之后,和夫君感情却甚是不谐,千辛万苦生下的唯一一个儿子驰儿,虽然可以感应道韵,但自幼便有心疾,资质也是平平,注定得不到家族重视,屈三小姐为这孩子操碎了心。 屈娉婷和三妹感情颇佳,自然也时常遣侍女前往探望。她父母反倒是一心指望屈娉婷出人头地,对余下子女都是平平。她叹了口气,道,“哪有你这般说话的?修行是为了自身,还是为了家人?若真和你这样想,只怕筑基时心念不坚,反倒是走火入魔、身陨道消了。” 小卷道,“小姐只是危言耸听,您若入选蟠龙宗,自然是和盛公子双修他们家的《龙凤呈祥卷》,得了盛公子带挈,和他一起冲关,又有何难哉?也不知有多少女修盼着这等福气,若非小姐您资质非凡,光靠我们风魂宗的定品,哪里高攀得上蟠龙宗?” 蟠龙宗虽然并非直接庇佑风魂宗,但也是实打实的茂宗,况且那《龙凤呈祥卷》,又并非什么采阴补阳的阴损功法,盛公子已将筑基巅峰,他所选的道侣,境界要比他低上一层,两人修行此般功法,一起冲关,不但可以事半功倍,提高成丹、筑基几率,还能将金丹品阶提上一提,道侣筑基高台也能因此高上一层甚至几层,这般功法对男女双方都有裨益,十分上乘,只可惜对双方资质都有严格要求。屈娉婷恰好正是符合《龙凤呈祥卷》的体质,而且修为正合适,几个月后的阅看,蟠龙宗只在她和另外两个女修中择选,屈娉婷在这三人之中,最为出众,中选乃是十拿九稳。 虽然盛公子如今只是筑基巅峰,但其背后自然也有一个庞大的修仙家族,而且蟠龙宗乃是茂宗,屈娉婷如能高嫁,屈长老面上也有光辉,屈家日后行事亦是更加便宜。因此阖门上下都十分重视这门婚事,屈娉婷这几个月地位直升,不但老祖时常召见垂询,指点功行,父母更是四处采购,如宝芝灵乳这般的奢贵物事,就仿佛不要钱一般往屈娉婷屋里搬。 屈娉婷自己,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敷衍小卷几句,便让她退下,自己在屋中搬运法力,行了一周天的晚课,只觉玉池水涨,法力满溢激荡,不敢再修持下去,唯恐水满而溢,激荡经脉,反要受伤。 修为已到炼气巅峰,筑基只在眼前,只要三样外药备好,乃是水到渠成的功夫,但硬生生止住修行,为的便是等待数月之后的阅看,有种船到中道遇见逆流的感觉,屈娉婷心中不乐,睡也睡不着,索性趁夜飞出屈府,往城外而去。 像风魂宗这样的宗门,并无实力在空中建筑浮城山门,便是许多茂宗,也只把山门选在地面山水之中钟灵毓秀之处,不过有一点倒是不错的,那便是有一定规模的宗门,山门附近一定有修士、凡人杂处的城郭,如此才能方便弟子长久繁衍,屈府便正在这城中的显贵位置。屈娉婷从城中出来,在城门处和守卫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回宗门取些物事,城门卫自然也不曾为难,她出得护城大阵,也不持符,只将身子往空中一跃,张开法器,便被风力带到高空,运起心法,在风中折跃返迁,犹如一只灵活的小鸟一般,越飞越高,倒是绕到山门后的风卷海方向去了。 原来这南崇洲地处极南,常年刮着西风,风力之大,以至于此处的定风符,便如同一些地方的避尘符一般,乃是居家必备,凡人一旦走出城郭,必须持符佩戴,才能前行,便是牲畜也是如此,此地商队甚至很少在地面行走,专门豢养了数种大鸟,再聘请精研御风术的修士护持,借助风力往来飞行,十分便捷。 风魂宗便正是在南崇洲风力最强烈的飞廉山附近立派,屈娉婷从城中飞出,在云端时而张翼翱翔,时而往下钻入云层之中,她虽然不能御气飞行,但借助这常年不曾停歇的西风,竟是脚不沾地,不过半个时辰,便飞到一处断崖前头,持了定风符,望着断崖下方的海面出神。 这海面一片深黑,在星光下涌动不休,隐约可见空中有流光闪过,这是风力精纯庞大到了极处,自然生化而出的风灵,屈娉婷脚下这片风卷海,便是遍布了龙卷狂风,其中底层风势和上层风势互相抵消,竟形成了奥妙无比的天然阵法,方才没有卷起海水,形成龙取水的奇观。 如此这般,风力互相消磨抵御,久而久之生出风灵,可以说是琅嬛周天最为活泼的风灵,也是许多风属性功法筑基时最好的外药。屈娉婷修行的功法,正是风属性,她筑基所需要的三味外药中,便有这南崇风灵。 她站在崖边,久久地望着那卷动的风势——虽然风势无形,但可以从风灵来判断风墙走向,看得多了,似乎便能看出一个个透明的龙卷,在其中快速移动,其中玄奥,叫人心神浸入,许多修士都喜欢亲身来猎取风灵,便是因此,这追逐风灵的过程,虽然凶险万分,但生死之间,更易感悟风力,所得的好处极多,而且自己取得的风灵,在筑基中也最是驯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屈娉婷也不知站了多久,夜已将尽时,只听得衣袂飘拂,一名修士落到她身侧,笑道,“师妹,你怎么又来了?” 屈娉婷斜眸望去,轻哼道,“良师兄呢?只顾着说我,你不是已经筑基了么,怎么还来这里?” 良师兄笑了笑,说道,“你不是还没筑基么?那么我自然还要来这里的。” 屈娉婷皱眉道,“不要说这些话了,我不喜欢。” 虽然这样说,但她并未挪动脚步,顿了一顿,又轻声埋怨道,“你就只会说说。” 两人都未曾说话,良师兄叹了一口气,道,“我看看你的内景天地。” 屈娉婷将护身神咒放开,良师兄将她凝望了一番,低声道,“玉池已然水满,若是再耽搁下去,也许反而会耽误你的功行,损伤你筑基的品阶。” “这些事我如何不清楚?”屈娉婷微微有些烦躁地道,“不论是老祖还是爹娘,都说那《龙凤呈祥卷》也能提升品阶,一来一去,没什么损伤。可若是如此,我又为什么要修那功法?” 良师兄薄责道,“却不可如此说,你自小受屈家栽培,若是能不伤损自身,回报家族也是理所应当。盛家势大,能给屈家带来许多好处,这其中的道理,其实你心里也是清楚。再者,《龙凤呈祥卷》在你筑基时纵然只能弥补你拖延时机带来的损失,但到你结丹时——” “等我结丹的时候,盛公子早就娶五夫人了。”屈娉婷打断他,冷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盛公子资质本就胜过我,而且此法更偏重男修,他修为进境速度要比我快得多了,他炼气巅峰时,不就娶了一个三夫人么,现在他筑基巅峰,三夫人才只是炼气中期,他便开始物色四夫人了。” 良师兄道,“资质合适的筑基女修,还要正好在筑基巅峰,哪有那么容易找,又哪有那么容易娶?说不得他还是要等你的。” 屈娉婷咬唇不语,只是摇头,过了一会,摔袖欲走,“你若是只想和我说这些,又何必来?” 良师兄忙将她拦住,屈娉婷才只是炼气而已,如何敌得过他这个筑基修士,左躲右躲,良师兄都拦在身前,她负气道,“你让开,别拦着我嫁入豪门,做四夫人。” 良师兄伸手握住屈娉婷的肩膀,屈娉婷双肩一颤,似是想要挣脱,却又忍住了,只是不敢迎视良师兄双眼,良师兄将她肩膀捏了一捏,又放了开来,说道,“师妹,我想说的并非只有这些,只是这决定事关重大,我想让你看得更明白些,否则将来,我怕你怨我。” 屈娉婷冷笑道,“我又不傻,我能想不明白么?我若嫁不进盛家,不过又是一个三妹,驰儿的心疾,除了我这个二姨还能想着,这家里上上下下,可有一个人想着过问一句?” 良师兄道,“你若不嫁入盛家,驰儿的心疾可就再也无望治愈了。” 屈娉婷在崖边来回走了几步,心中亦是矛盾,迁怒于良师兄,喝道,“既然如此,那你走,你走!” 良师兄道,“你说的是气话,我不走,我今日走了,便不会再来了——你可真要我走么?” 一个‘走’字,含在舌尖,只是吐不出来,屈娉婷与良师兄四目相望,不由落下泪来,哽咽道,“驰儿是可怜,难道我不可怜么?我顾不得他,我只能先顾着我自己。” 她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空,仰天栽倒,跌进悬崖之下,风团之中,落了几丈,又滑入另一个风团,气流将她吹得冲天飞起,直入云霄,屈娉婷一转身子,张开法器,在那云海星空之中,伴着曙色追逐风灵。良师兄负手站在崖边,仰头看她,她偶然一个回头,见他袍袖翻飞,一双眼直盯着自己不放,心中又有些酸胀,转身潜入风团,不再看他,以免乱了心智。 在这风卷海之中猎取风灵,其实十分凶险,若是跌入底层风团,又没找到那稍纵即逝的时机,顶上风团全都是向下吹压,那便永远都上不去,此处海水深浓,乃是外洋弱水,身躯跌入弱水之中,顷刻之间便是身死道消。只有长年累月在此穿行的修士,熟悉风性,方能逐风而行,屈娉婷自幼便在风中嬉戏,刚一开脉,便来风卷海玩耍,对此处风力了如指掌,犹如一只燕子在海风中左右穿梭,不知疲倦。不过一刻功夫,她猛地往下方一蹿,将风灵捉在手中,刚要欣喜,却被身后一团飓风吹卷,往海面直坠下去。 良师兄不由大急,正要跳入崖前救她,却见云开雾散,海浪之上,屈娉婷驾驭法器左右周旋,又找到一处上升风力,自崖前冉冉升上,笑意盈盈,叫道,“师兄,风灵已经入体,快将东西给我。” 这风灵亲手捕捉最有效用,便是因为若能在捕捉到的一瞬间,便将风灵送入体内,药效最强,每过一刻,药效便要折损一丝。那良师兄再不迟疑,将怀中两味外药掷在空中,屈娉婷伸手牵引,两味外药一前一后没入体内,她闭上双眼,由风力将她带入高空云端,便在这股风中盘膝而坐,镇定心神,引药力和上法力,就要在丹田上方铸就道基。 “师妹!” 崖前突然传来良师兄大喊,屈娉婷心下微讶,睁眼望去,见他面色惶急,指向天边,不由扭头一看,只见空中一颗大星,大放光明,周天极深远处似乎传来一股沛然巨力,将她肺腑震动,屈娉婷内气浮躁,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身化小星,身不由己,往那枚大星投去,那大星越来越近,她甚至能隐约看见无穷幻象,只是尚未看清,便已失去了意识。 # “啊!” 未几,中央洲上清门捉月崖观风府中,响起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喊叫。“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等等!谢姐姐你为什么非得在那时候出剑——”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今天中午吃卤豆干,自己家里卤的,听说贼好吃,我还没尝呢 话说我没看完《跟科技树谈恋爱》,我觉得这篇文里基建的描写并不多,基本全是政治局势的变动,但写得也很简略,我昨天在看《驸马要上天》,基建部分相对比较多,后期开始打仗了我也就跳着看了,但是我觉得驸马要上天的文笔好,融贯自然 。感谢在2020-08-04 12:01:02~2020-08-05 12:0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莞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光…… 40瓶;阿萝 30瓶;洛香君、大锦鲤、费沙 10瓶;sidewalker、丽丽、浔溪、啦啦啦 5瓶;松糕冻 4瓶;渊源 2瓶;空空空空、夹心饼干、有苏大魔王、蛋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录求情 一颗洄梦灵果, 让王盼盼多了好几日的笑柄,阮慈只推说自己是梦见谢燕还出剑时,将她追逐了一整晚, 就要喝到口中的灵酒给挑翻了, 王盼盼也深信不疑,这洄梦果本就是时灵时不灵,否则周晏清也不会随手赏赐给外门弟子。非得要经过多种灵药配伍,精心调制, 酿成了灵酒,才能说也许有些效用, 但也说不好究竟有什么用, 有些修士用了只是醉生梦死, 有些修士却能从中参悟出法则之力, 领悟出威能不小的神通。 不过,即使效用波动不定, 大梦三千场依旧售价高昂, 且各方势力无不争相买下, 亦是长耀宝光天一笔不小的财源, 盖因这种能够穿梭时间、照见前世的灵物极是难得, 在周天之中亦不好寻觅,而且谁知道这一瓶酒没能引动的感悟,下一瓶酒会否就光顾了呢? 对阮慈而言, 这份冤枉钱却是不必花了, 过得数日,她又吃了一枚洄梦灵果, 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心中也是有所明悟, 看来这灵物也只能服用一次,下次尝试,应该在筑基之后,一饮灵酒,看看由洄梦灵果酿成的大梦三千场,能否再引动奇梦了。 她亦是在仔细反省,总结奇梦之中的规律——这奇梦的由来,如今倒已很是明确了,那一日谢燕还持着她的手,斩落了天下剑种,万千萤火纷至沓来,投入剑身,如今来看,这些剑种并未真正被完全杀死,而是一如她当日所见,生魂被吸纳进东华剑之中,囚禁了起来。 阮慈在均平府中读了《阴君丹歌注》,这意修功法在阮慈来看,其实某种程度来说,也是蕴含了时间法则在内,以如今的自己,借去过去的自己所持有的回忆,改变今日的修为。这种玄而又玄的时间大道法则,似乎便触发了东华剑的感应,当晚所做奇梦,应当便是真有一名叫做常春风的剑种,在谢燕还一剑收尽万千性命之前,所经历的最后几日时光了。 梦醒之后,常春风大概是魂力耗尽,也不知真灵是否离开剑身,但东华剑少承载了一枚魂力,便轻了那么微乎其微的一丝,便如同这一番从屈娉婷的梦境中醒来之后,东华剑也轻了一丝,若非阮慈已将东华剑完全炼化,如此细微的变化她是感受不出来的。 冥冥中,她亦有种感觉,不论真灵去了哪里,这两人的记忆,那些能让他们成为他们的东西,应该是完全不存了。按说修道者的真灵入不了轮回,也不知他们若真是从东华剑中离去,最后又去了哪里。而原本生化在他们真灵之中的剑灵残片,如今是随着一同离去,还是被东华剑留了下来,重新炼化进剑身,弥补了大道亏空? 贵法不传,阮慈亦不愿和旁人讨论东华剑的事儿,她原本一直疑心自己的性子被东华剑影响——平日里,阮慈性格和气,几乎从来不发火,但一旦争斗起来,对手不论是谁,她便打从心底生出一股戾气,当日和双成比剑是如此,和黄公子等人在宁山塘争鱼也是如此,再之后捉月崖遇刺,虽然也有装疯卖傻的成分,利用中央洲众修对南株洲的轻视,装得凶蛮一些以图自保,但不可否认,她将刺客倒挂放血、高吊杆头时,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的称心快活,好像性格中嗜血好杀的一面得到满足。 然而,未得剑时,在地脉之中,她亲耳听到养父被人处死,心中满溢悲伤,立志要为家人报仇时,也没有想过怎么残酷折磨仇人,只想把他们全部杀死,便是在得剑之后,尚未炼化时,阮慈和兄姐议论仇人,阮谦、阮容都对心中认定的罪魁祸首恨之入骨,阮慈却也没有恨到要酷刑折磨的地步。偏偏就是炼化了东华剑之后,一和人交手便有这样一股嗜杀情绪升起,到如今总算是有了一丝端倪——东华剑是生之大道灵宝,按说不该携带什么凶煞之气,也许便是这些被收入剑身之中的生魂,所产生的怨气,隐约影响到了她的心境。 若是这么说的话,她炼剑时所受阻碍,便也可以解释了,谢燕还没有提到炼剑时的烦难,并非是因为她炼剑时已经入道,可以轻松渡过,而是因为她得剑时,并不用炼化这些额外的生魂,东华剑多承载了这些魂力,自然更难炼化,阮慈当时越炼剑越觉得剑身沉重,又觉得剑意凶戾,都和这些剑种生魂有关。 一剑斩落天下剑种,这句话说来气魄何其之大,但若是体会过这些剑种临死前的思绪,便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阮慈如今回想谢燕还那一剑收尽周天萤火的画面,除了那昂然气魄、奥妙神通之外,又似乎体会到了那视万物为刍狗的残酷。便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强者生、弱者死的世道之下,最大的受害者。 此中诸事,也是深思不得,至少在此时此刻,想得太深只是徒增烦恼,阮慈一声叹息,心中暗道。“难怪其余所有剑使都是太太平平炼化东华剑,没听说死在这个关口上的,而我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秀丽二虫乃至便宜官人相助,这一关便要折戟沉沙,甚至可能永远都这般不死不活下去,陷入痛苦循环之中,难以自拔。谢姐姐……谢姐姐虽然是琅嬛周天有数的英豪人物,但也的确无愧魔头之名,她、她对我好归好……但也许将来在某一时刻,我的下场,要比常春风和屈娉婷更惨。” 这些自然都是阮慈的猜测,那些剑种怨灵能否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还需要研读鬼修功法、典籍,而这却不是如今的她能轻易获得的。琅嬛周天的修士,若是遭遇横祸伤损了肉身,可以转为鬼修,一样也有三灾六劫,几大境界,也有阴寿一说,是有相关的典籍在的,但阮慈不能感应道韵,这些事和她毫无关系,如今她自禁观风府,对外沟通的渠道只有天录,天录倒是单纯,但天录顶上还有王真人呢。十年已过,接下来这个十年,众同门筑基在即,阮慈还分心看什么鬼修典籍,不论是王真人还是王盼盼,知道了都少不得要数落她几句。 在她而言,最要紧的还是筑基,这也是阮慈最懊悔的地方——倒不是说她真埋怨谢燕还出剑早了,她是自悔自己行事孟浪,这枚果子,原本应该在数年后她玉池水满时再吃的,如今却是浪费了药效,下一样时间灵物,真不知该向何处去寻了。 灵物难寻,也是罢了,但她每感应一次,便意味着一枚生魂的魂力彻底消散,便仿若吸走了这人最后一丝性命一般,尽管这些剑种生魂,乃是被谢燕还斩落,便是她不耗用,也无法回生,而阮慈要意修也不得不消耗生魂,但她仍是想要尽量避免虚耗生魂,也算是对自己内心有一些聊胜于无的安慰。 为何是玉池水满再服用洄梦灵果,这也是如今吃了一堑之后长出的一智,阮慈此时回想第一个奇梦,那时她的肉身已经千锤百炼,达到了开脉之前,武道修行的极致,常春风若论肉身无法和她比较,便是说灵气,也只是比当时的她浅浅地高了一层而已——他一个散宗弟子,炼气四层修为,和凡人的差别也就是这么浅浅一成了。 而那屈娉婷,炼气圆满,压制境界没有筑基,也是比如今的阮慈浅浅高了那么一成。这应当便是冥冥之中,阮慈凭借时间灵物为媒,感应东华剑时,只能撬动法则,感应到修为比自己稍高一成的生魂。想要再往高处感应,便是再不能够了。 以阮慈而言,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了筑基修士的魂力,但这玄之又玄的感应并非她本人能够做主挑选。只能依着自己揣摩出的规矩来,而且这尝试也很是奢侈,便是不说生魂,蕴含时间法则的灵物大多稀有昂贵,用过一次还无法再用,那么可以想见尝试次数也是有限,最经济的做法,莫过于每次都修到本境界圆满,再借用灵物,以《阴君丹歌注》破关,同时亦修行《青华秘闻》,尽快驾驭东华剑,若能在剑中生魂中挑拣出质素较高的进行感应,那是最好,按她如今对修行之道的了解,这般便只需要在筑基圆满、金丹圆满之中再用两次,至于元婴圆满,便是她能修到那般境界,东华剑中怕也没有洞天境界的生魂给她感应了。 不过,阮慈对驾驭东华剑的信心并不太足,王盼盼曾说过,若是在金丹境内能拔出东华剑,已算是她天份高超了。大多数剑使都是在元婴期才能将东华剑运使自如,但这也只是运使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剑种得剑后,只能称为剑使的原因,若是真的驾驭东华剑,犹如修士炼宝一般,将它里外炼化,所有禁制了如指掌,种种妙用如臂使指,那便不再是剑使,而是东华剑主了。 然而,东华剑曾是大道灵宝,乃是道祖级别,便是如今残损,那也是洞天级数还要往上半层的灵宝,想要驾驭东华剑,那非得晋入洞天才有一丝希望,然而历代剑使,很少有晋入洞天的,这对阮慈来说,也是个太遥远的目标。 不能驾驭东华剑,短期内还要设法找到一些护持的功法、宝物,尽可能摆脱怨戾之气对性情的影响,摆在眼前的需求全都是实实在在的,阮慈此时,方才是刻骨铭心地认识到柳寄子所说那番话的道理所在,也明白王盼盼为什么总对瞿昙越另眼相看,想要伸爪在他们中间拉一拉红线。修士行功,本就对外物有种种需求,阮慈固然用不上筑基外药,但王真人希望她独占鳌头,为了保证自己的修行速度,她所需的资源比一般修士只多不少。而且长辈也并无帮手的意思,如何经营自身势力,换取修炼资源,也是盛宗弟子必做的功课。 天录给她的外药,说是从库房中随意载来,但自也逃不开王真人耳目,王真人没有发话,便可见这些好处本就是给她栽培势力所用,阮慈给了林娴恩一些,手里还握有不少,若是拿到坊市上贩卖,足够换取海量灵钱。当然,她也可以托人给阮容、阮谦传话,让他们搜求灵物,便一如柳寄子所说,在修真界,他们三人正可互相照应。 就是觉得不好打扰,也能托林娴恩设法留意,或是找瞿昙越过来,让他再补点聘礼——他早说了,回中央洲后要把聘礼补上,阮慈若做个贪得无厌的娘子,瞿昙越应该也会欣然领受。 思前想后,叫瞿昙越补聘礼是最稳当的,玄魄门怎么也是中央洲盛宗,瞿昙越本体是元婴真人,时间灵物对林娴恩这些炼气修士难得,但在他却怎么也不难搜求几样。不过阮慈想了许久,还是没有第一个联系瞿昙越,而是找了一日天录来送牢饭时问他,“天录,你要吃洄梦果吗?” 天录笑道,“是晏清真人种的么?我不吃,我吃了是无用的。” 他两三个月必来送些灵食,十年来阮慈和他已很是熟稔,便笑道,“傻子,什么东西都是有用才吃的?” 天录眨眨眼,有丝懵懂,“不然呢?无用我为什么要吃?” 阮慈道,“无用却好吃的东西,也可以吃的呀。” 还是拿了一个给他,天录把灵果捧在手心直瞧,满脸的新鲜,笑道,“原来洄梦果长这个样子,我只在书里看过记载,还没亲眼见过呢。” 阮慈又问他为什么吃了无用,天录道,“洄梦灵果,顾名思义,可以让人梦回前世,又或是记起久已忘记的前尘往事,可我没有前世,也没有忘掉的往事,我都记得很清楚的。” 他挺着单薄的胸膛,话中极是自豪,阮慈忍不住又笑起来,夸奖道,“天录真了不起,记性这么好,难怪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天录的确博学多闻,按他言行中的青涩,阮慈猜他是看了许多书,两人借势谈了下去,说起时间灵物,天录道,“这洄梦果,慈小姐要好生收藏,它是修士成丹外药中的一种,修士凝丹,要明了过去,如果本身记忆有缺,那成丹外药就要添上时间灵物,洄梦果算是时间灵物中较好获得的一种了。但即使如此,此果在中央洲也没有几株,在外间坊市售价极为高昂,数千年才成熟一次,将来您留着送给要结丹的朋友,可不是好?” 又说起中央洲知名的几种时间灵物,不是茂宗的镇山之宝,就是盛宗洞天之中的爱物,阮慈道,“我们上清门内,便只有洄梦果这一种么?” 天录摇头道,“还有的,纯阳演正天徐真人就有一株仙藤,万年一结果,果实再配合其余宝材炼成法宝,便是少微小姐手上佩戴的替命金铃,此宝可以扭转因果,为主人躲去一次必死的危机,并将真身转移回一个绝对安全的所在。不过这仙藤万年只结一果,上一枚为少微小姐炼了替命金铃,下一枚还要两千多年才成熟呢,现在就算进纯阳演正天做客,只能看到仙藤所开花朵,还看不到果子。” 便是已结果,阮慈也不觉得自己能拿到,按王盼盼和瞿昙越所说,徐少微立场可疑,似乎和燕山有默契来往,她和纯阳演正天打交道,若不抬出剑使身份,怎能觊觎仙果,若是点破身份,那无疑是自寻死路。她叹了口气,有丝忧伤地道,“怎么王真人洞天里不出产这些吗?真人好穷呀。” 天录举袖掩口,笑了一会儿,才说,“真人才成就洞天多久呢?不过是一两千年,家底自然不如别的洞天老祖丰厚,不过慢慢都会好的。” 阮慈道,“噢?为什么?” 天录便双眼一闪一闪地望着阮慈,天真笑道,“因为慈小姐来了呀。” 阮慈心里便想到掌门送给王真人的宝材,那些宝材想来是在寻常供奉之外。她心中一动,从怀里捻出了那枚从不离身的云子,问道,“你识得这是什么吗?” 天录一眼便认了出来,笑道,“这是大老爷的天命云子,大老爷去南株洲接慈小姐,化身不知怎么折损了,我还以为云子就失落在那里了呢,没想到还是给了慈小姐——奇怪,大老爷虽然是化身去的,但能伤损到他的人也没几个,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阮慈不由有几分汗颜,掩口咳嗽了几声,板着脸道,“是么?看来那几年真有许多事是我不知道的。” 她这番做作,落在王盼盼眼里也能看穿,但天录一派无邪,竟丝毫不觉有异,兴致勃勃地拉着阮慈说,“是的是的,慈小姐不知道,少了大老爷照看,其实局势很艰险呢。本来有大老爷的化身在,如遇危机,大老爷可以凭依化身、显化降临,但大老爷化身折损了,便只能靠均真人撑场子,若不是均真人神功通玄,可以连续催动风波平磬,那些盛宗早来找我们麻烦了。” 天录平时叫王真人,多数都叫真人,偶尔也叫主君,是不叫大老爷的,听起来这大老爷辈分还要更高,大概便是掌门和王真人的师父,只不知为什么他不出面见自己,而是让王真人收下了她。阮慈在上清门闭关修行十年,虽然几乎不曾外出,但对宗门内务已不似从前那般一无所知,听天录说着十三年前的波涛汹涌,心下却是思忖道,“掌门一系在谢燕还叛门之后,三千年来低调自守,甚至去南株洲时,只差动了陈均一个元婴真人,直到把我从南株洲带回来,才开始再度向外扩张权柄。那末这三千年来,日子一定不太好过,王真人是不久前才成就洞天的,这正是掌门一系势力暗弱之时,想来他所得的灵穴宝材,并不如别的洞天老祖那般丰厚,棋摊老丈把我送到紫虚天,怕也有扶助他的用意。我越快提升修为,越快亮明剑使身份,容姐的危险便是越小,王真人能从我身上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大。” 她吃了王真人十年的投喂,虽说都是掌门给的,但天录每送一次到底是一次的人情,如今还要再索求这样珍贵的时间灵物,便是阮慈面皮厚,先也觉得张不了口,如今想穿了其中道理,这才安心。但她也不直白探问,话说到此已是足够,只在洞府中安心修行不提。 却说天录,回了紫虚天,又去见王真人复命,往日里他都在那处小轩觐见,今日却是直过沧海,在海中深处一座仙岛登陆,跳到海边一块巨石之上,惊喜叫道,“真人,您出关了?” 原来王真人这百余年皆是在此闭关,只是洞天真人,诸务繁杂,他又修行《太上感应篇》,拟化分神最是方便,如今这方是天录数百年来第一次见到本尊,不由好生撒了一会娇,这才为真人倒了茶来,笑道,“真人,慈小姐好像很想要时之灵物呢。” 王真人问道,“她可曾说了缘由?” 天录摇头道,“不曾,不过慈小姐吃了一枚洄梦果,似乎进益不少,我瞧她周身气势将满,若是时机到了,也许甚至能一朝水满,当即筑基。也许慈小姐是因此才想多收集一些灵物。” 王真人失笑道,“这也不是说要就能要的,这是珍物,可不是什么灵兽肉脯。” “话虽如此,但慈小姐可以向玄魄门少门主要啊。”天录天真地道,“慈小姐手里有一面灵华玉璧,那是《中央洲本元会法宝名录》第九千三百册上所载,在北冥州出世,由玄魄门所得的一块灵华玉所制,慈小姐手里既然有玄魄门的宝物,可见和玄魄门交情很不错。若是我们不给,她向玄魄门要到了,我们紫虚天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王真人没有说话,天录跪在王真人身边,趴着小几子,仰首道,“我记得真人库里,收了一枚西荒洲的宝葫芦,也有扭曲时间之能。” 王真人举起手在他额前凿了一下,道,“这是进阶元婴可用的外药,给她一个炼气期小弟子用?那她进阶元婴时又该用什么?” 天录捂着额角,不敢再做声了,垂下头双足交替点地,双眼乱看,似是想找个空子逃跑,王真人见了,也是无奈,寻思了一番,将杯中茶水慢慢饮下,说道,“你让她到我这里来,我看她一眼再说。”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评论红包~ 今天中午好像没啥好吃的,就吃点青豆子肉片汤,红烧冬瓜,再吃个黄鱼。我买了山姆家的山核桃仁和开心果,山核桃仁好吃,开心果我感觉面面的,不脆,有点辜负山姆家的名声 起名字已经起到崩溃了,大家有想客串龙套的吗??? 开始看《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魅魔的庄园》被我pass了 。 感谢在2020-08-05 12:04:35~2020-08-06 12:0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真 2个;余莞遥、韶光、时间的妄语、hamel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绒绒 40瓶;酸菜鱼 39瓶;旧调重弹 20瓶;哦豁、llle、周周 10瓶;ingrideagle、lilyko、紫冰幽幻、xiaoxiao、泛舟 5瓶;因为不易所以不易、メイドラゴン、走走、哇汪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再见真人 真人召见, 阮慈自然不敢怠慢,不过她几经思量,仍是没有修行《阴君丹歌注》, 将屈娉婷魂力所带来的体验映照到现实之中。在她看来, 《阴君丹歌注》是比东华剑更紧要的秘密,王真人和她虽有将来的师徒之约,但未行过拜师礼,因果未立, 这件事还不宜让他知道。 “慈小姐,我还以为你昨夜会格外刻苦修行。” 天录便颇有几分好奇, 路上眨巴着大眼问阮慈, “上回见面, 我便觉得慈小姐身上气势满溢, 似乎功行又要前进一步——我特意早一天来同你说的,真人若是见你功行又有了进步, 说不定一开心, 便撒手把宝葫芦给你了呢。” 阮慈和他并肩坐在车辕上, 好奇问道, “什么宝葫芦?” 天录愀然不乐, 撅嘴道,“便是我问真人求了半日情,想要给你取来的时之灵物。” 他胆子小, 不敢瞪阮慈, 但鼓起勇气也哼了一声,埋怨道, “慈小姐平日里灵醒得很, 这一次却辜负了我好一番苦心。” 他昨日提早过来传讯, 又要阮慈不要耽误了昨日的功课,其中暗示其实是很明白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天录也会埋怨别人呆傻笨拙。阮慈不禁笑了好一会,从天录手中取过缰绳,抖了一抖,道,“天录,我来帮你赶车当做赔罪,好不好?” 天录嘴巴还是嘟着的,“这车没有筑基修为怎生驾驭?慈小姐只是哄我。” 阮慈将法力度去,果然觉得缰绳之中,犹如一口大潭,她法力涌入许多,都尚未有填满的苗头,而飞车已似乎失去动力,往下落去,连忙把缰绳还给天录,天录把缰绳一抖,道,“慈小姐你法力也许足够,但没有筑基,玉池也未化作识海,神念调动不了那么快,还未将禁制掌握,车便要摔下去啦。” 他终究性子温和,不一会又开心起来,扳着手指头说,“真人既然叫你去,那事情便不是没有转机,你听话些,别再惹真人生气了,多说几句话,也许真人便会把宝葫芦给你了——其实慈小姐身份贵重,若是在掌门膝下,没准我一讨便给了,真人、真人……” 阮慈笑道,“真人很小气,你是不是这意思?” 天录‘啪’地捂住嘴,用力摇了摇头,“我可没说,是慈小姐说的!” 虽然十年过去,但天录平时除了往捉月崖送东西,平时似乎并不外出,十年来也就相见数十次而已,依旧腼腆童稚。阮慈渐渐体会到修士对时间的度量和凡人的确不同,就比如双成,初见时她已四十几岁,但犹如少女般不谙世事,阮慈当时还有些纳罕,如今却知道这是再自然不过,她今年说来已三十二岁,但要细究下来,自从拜入上清门,十六年的时间中,与人相处、谈笑说话的时间,全加起来不会超过一个月,其余时间不是在天舟中深眠,便是被关在各式各样的地方看书修行,尤其是过去的十年,修行中每每物我两忘,不知时间流逝,说是十年也好,说是一年也罢,于修行进益良多,于人事却并不曾多得什么见识。天录如果一直生活在紫虚天,便是几百岁,也很可能如同几岁稚童一般心境生嫩。 他们二人在车上嬉闹了一番,天录这才婉转道,“真人手头便是紧些,也是因为家底不厚,成道千年来,都在紫虚天稳固境界,且紫虚天弟子甚少,也没什么买卖经营。还要将来门下兴旺起来,徐徐积攒些时候。” 阮慈忖度道,“中央洲陆地方再大,也都叫众多宗门占了去,王真人要积攒家底,总有人便要因此让出自己的份额。难怪中央洲陆的修士最是凶悍,他们不设洲陆大阵,任何一方势力都可以来此处落脚,怎么落脚?无非就是打。” 她出身宋国,七百年来也是门阀内乱,互相攻打,对这般勾当很是熟稔。因问天录,“我知道真人以前收的一些徒弟,都被谢……” 此时两人身在山门之中,还未飞进紫虚天,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探听,阮慈犹豫了一下,不敢叫谢姐姐——若是进了紫虚天,她更不敢这么叫了。只好含糊地道,“都被人裹挟叛门,自那之后,真人便没有再收徒么?” 天录摇头道,“便不曾再收了,真人之后不久便闭关成就洞天,如今紫虚天里只有大郎君、二郎君,都是元婴修为,各自在洞府中闭关修持。他们和真人不一样,未曾修持《太上感应篇》,不易分心化身,下回等出关时,我再给慈小姐引见。” 阮慈又问,“那大郎君和二郎君收徒了么?” 天录面上现出几丝哀色,低声道,“收了,但这几千年内,真人和两个郎君都在闭关,几个小郎、小姐修行时多遇劫难,如今还尚中用的只得两个。原本郎君小姐们留下的门人,全被褫夺修为,打入灵矿为奴,也早已陆续故去。” 阮慈并不意外,却仍听得暗自心惊,也不知上清门内的争斗是一向这般不留余地,还是谢燕还叛门一事,影响比她原本所估量的还要更重大。竟连王真人门下都受到如此牵连,未曾叛门的两位真人,都保不住门下弟子。 不过,掌门一脉形势如此暗弱,如何王真人又能成就洞天,阮慈是有些不解的,她如今已非从前的无知少女,虽然对于洞天成法还不知根底,但也知道,光是金丹成就元婴,便需要海量资源,而元婴成就洞天,需要的灵气宝材,都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没有宗门支持,绝难成就。掌门一脉已被凌迫至此,却还能保住王真人的洞天之路,也不知这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了。 她欲要再问天录,但此时金粉飞车已一路洒出香风,没入紫虚天中,便不敢再提,且开始念诵净心、净口、净身三大根本咒,上回她见王真人还是十年前,那之后狠练了一番根本咒,只是这净心咒对阮慈来说并非必要,平日里并非时时念诵,今日她又要当面觐见,自然加倍小心,一边持咒,一边暗暗提醒自己,约束思维,不要再胡思乱想。 # 王真人此番在沧海中一座小岛上见阮慈,天录领着阮慈,从洞府入口到真人所居静室,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回廊甬道,无不是珠翠琳琅,饶是阮慈已见识过仙家富贵,也看花了眼,不过,今日时机不太好,天录刚和她说了许多真人窘迫之处,如今又行到这般奢靡之地,阮慈心中只觉得王真人也有许多难处,若是这些陈设并不名贵,如此陈设其实也是寒酸,若是陈设之物都是十分名贵,那便是打肿脸充胖子,总之,门下人手空虚、积蓄不厚,怎么装扮都似乎透了一丝凄凉。 她赶紧念诵一番净心咒,给王真人行了礼,王真人叫她起来,说了句,“你今日持咒可是勤快了。” 第一句话便暗藏锋锐,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好话,何须如此持咒?阮慈持咒既然瞒不过他,便已是将真人得罪,她发觉自身似乎已泥足深陷,若是不持咒,心底管束不住的念头便会被感应到,真人要生气,可若是猛地持咒,真人岂不是就知道她又在胡乱编排,且因为感应不到思绪,更能想入非非,更要生气? 天录和阮慈待得久了,也机灵了些许,不待真人自取,抢先为真人奉上一杯茶,也给阮慈一杯,阮慈便摸着杯底,道,“我心思野得很,总是不听我自己的使唤,叫真人见笑了。” 王真人唇微微一翘,道,“你且放开持身咒,我瞧瞧你的修为。” 其实,以他洞天真人的身份,强行破去阮慈所持几大根本咒也并不难,阮慈并不犹豫,放开净身大咒,头顶玉池虚影顿时照出,王真人看了数眼,微微点头,说道,“你倒也未曾耽误了功行。” 阮慈道,“多承真人恩惠,少了我许多捕食灵兽的功夫。” 王真人道,“也是你听话。” 两人上回见面,不能说是相谈甚欢,但今日这几句居然说得还可以,阮慈也觉得自己的确听话,王真人有兽肉投食,她便坐了十年牢,一次也没有外出给紫虚天招惹什么麻烦。便居之不疑,仰脸笑道,“多谢真人夸奖。” 王真人注目望去,见她毫无谦虚的意思,不免也是微微一笑,因道,“依你自己看,你要几时才能筑基?” 阮慈便知道戏肉来了,她想要时之灵物,王真人的确是有,但亦要肯定自己的投入能见到回报,她屈指一算,如实说道,“若是这般修持下去,大约三年内玉池水满,机缘到时,便可筑基了。” 王真人点头道,“你服用洄梦果,省了几年功行?” 他也不问怎么省的功行,倒是省了阮慈瞎编,“如今药力还没有完全消化,若是全数运化,三年苦功可免,但筑基只怕仍是力有未逮,还要再服用时之灵物,往上推一推。” 她思忖着说道,“在我倒是不急,但不知真人是否有何差使,能在几年内用得上我,却不好误了真人的事。” 王真人拿起茶杯,摩挲着杯底,似笑非笑地望着阮慈,道,“阮慈,你的胆子真的不小。” 阮慈来求宝葫芦,乃是她急需,此物还如此贵重,她不诚心诚意地求,还要用话术反过来占一占王真人的便宜,可谓是不知死活,但在阮慈看来,此事却也不能这么看,王真人门下空虚,也需要她这个东华剑使撑场面,况且王真人不给,她可以问瞿昙越要,实在不行,还能转为器修,只是那般的话,她便看不出自己在上清门能有什么好处了。等到修为足以自立,破门而出,做个散修,难道不够自在逍遥么?她在上清门,身为掌门一脉的棋子,掌门一系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不该止于这十年的灵食。 “真人言重,”她笑道,“真人修为精深,阮慈自愧不如,但买卖是买卖,做买卖,总是要互惠互利嘛。” 寻常弟子对门中长辈,便是看在修为差距上,也不敢如此放肆,天录吓得双足又开始交错顿地,紧紧抱着茶盘,似是随时准备上前给阮慈求情。王真人却并未饮茶,而是将阮慈定睛看了几眼,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你我并非师徒,既然是我要用你,那本来也该多加提携。这宝葫芦,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姐姐功行进境甚速,你的时间却也不多了,年内你筑基之后,要为我去取一样东西,你道如何?” 要将三五年的功行压缩到一年,此事非同小可,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宝葫芦对阮慈连这点帮助都没有的话,阮慈要它便实在有些浪费了。这可是元婴真人都能用到的宝材,并非灵兽肉脯那般的大路货,从天录语气看来,也要比洄梦果更珍贵许多。 不过,这些宝材对阮慈而言,都只有一个作用,那便是刺激她进入奇梦。阮慈想了想,也知道这样应下并不十分稳妥,若是宝葫芦不能奏效,或是奇梦不如她想象的一样,感应到的是比她境界更高一层的剑种生魂。那么她要践诺,便只能转为器修了。不过她还是应承下来,“真人有命,小慈不敢推辞。” 倒也不是不能再继续讨价还价,有瞿昙越做后盾,她不是没筹码,不过阮慈又觉得,若是这感应生魂的规律如此不稳,那也不必再指望意修之道,否则大量精力都花在寻找奇物之上,还要挥霍生魂,她也不是太喜欢。是以心念转动之间,随口也就应下,又问,“不知真人要我去取什么东西呢?” 王真人淡笑道,“等你筑基了再说吧。” 他将手一摆,天录转身出去,取了一把笤帚来,王真人道,“你并非我的弟子,平时一些灵食赏赐,倒也罢了,这宝葫芦不可无缘无故地给你,去将庭院落叶清扫干净,便可得宝。” 怎么又来? 阮慈不接笤帚,皱眉道,“真人,我最讨厌这种所谓试炼,上回有个老丈这般试探我,我把他棋盘敲碎了。” 天录倒抽一口凉气,握住嘴极是震骇地望着她,面上写满了恍然大悟四个字。王真人却并不吃惊,显然早已知道,他一手握拳,放在面前轻轻咳嗽了一声,但依旧没忍住,声音里带了一点笑意,“这我知道……” 他顿了顿,又咳了一声,吹出一口似笑的长气,这才收敛神色,说道,“但你也要知道,我也最讨厌把我的东西平白给人——” 他皱起眉头,似有几分无奈,对阮慈说,“我是很小气的,你不是已知道了吗?” 天录脸色更白,忙喊道,“真人,这话是慈小姐说的,我可没有这样说过!” 他赶忙要扑到真人脚边撒娇,王真人将袖子一拂,阮慈和天录眼前一花,已被送到门外,阮慈也不禁大是尴尬,咳嗽了几声,失去抗争立场,从天录手中接过那青竹笤帚,问道,“那个……庭院在哪儿?” 天录怕得双眼发红,先埋怨阮慈对真人不敬,数落了几句,方才带着阮慈走远。“真人叫你扫庭院,可不止是要试炼你,慈小姐的脾气可要改一改了,我们家真人可不是好得罪……不不不,真人大人大量,可以随便得罪……不不不不不!” 他天性单纯,今日几经转折,已不会说话,王真人在洞府内,将两人动静尽收眼底,不禁淡笑,他屈指一弹,屋角磬声一响,过不多时,一个黄衣修士走了进来,行礼道,“恩师在上,阔别经年,弟子甚是惦念。” 王真人道,“你瞧瞧你这师妹,真是个南蛮野人,一点道理不讲,还未入道,已可和我讨价还价,将来真不知要闹腾到什么地步了,便是欺师灭祖,我看她都不是做不出来。” 那黄衣修士笑道,“师妹幼逢巨变,心性有所偏激也是在所难免,况且,我看师妹粗中有细,其实心思甚是细密。些许小孩儿脾气,反而更显得率真,若是人人都稳重和平,天下还有什么趣儿呢?” “她只是有些脾气么?”王真人冷笑道,“方才她心里可是在想着,若我不给她那宝葫芦,这上清门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破门而出是多大的事,可在我们两任东华剑使看来,却仿佛也是平常。” 看来阮慈虽然学会净心大咒,但仍旧未能脱出王真人感应,也可见王真人修为更是精进了一层,黄衣修士心中也是暗惊,忙先贺过王真人,道,“师尊《太上感应篇》修为是越发精深了,竟可绕过东华剑镇压——不过,小师妹年纪终究幼小,十年来只是闭关修炼,知识甚是粗浅,有些随意的念头,师尊日后好好教她便是了。” 他恭维王真人,那是真心实意,王真人嘴角微翘,矜持受过,倒也不说什么谦词,只道,“罢了,教她也是不用,有句话你说对了,这个阮慈,的确粗中有细,她不会无缘无故来索求这般灵物,只是初到门中,不知敌我,防心仍重而已。观她行止,虽然身入上清,但却仍未归心,犹在摇摆——这也难怪。” 黄衫修士叹道,“也是难为她了,谢孽计量深远,环环相扣,以她看来,自得剑之后,每一步都在谢孽安排之中,确实不知身边何人可信、何人可靠。她不愿说这时之灵物拿去何用,也是自然。” 听到谢孽二字,王真人轻哼一声,黄衫修士便不敢再说下去,王真人问道,“凤羽可出关了?” 黄衫修士道,“已出关两年,只待此间事了,便要择日结丹,还想送她来聆听师尊教导,师尊之意,是让她——” 王真人点头道,“西荒宝库的庭院并不好扫,恒泽天出世在即,不要耽搁太久,让凤羽前去助她。” 黄衫修士闻听此言,忙掏出一枚玉简,放在唇边说了几句话,抖手将玉简化作流光射出,又道,“师尊,恒泽天一行只怕十分凶险,小师妹身份贵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如此次就让凤羽一人前去,让小师妹再蕴养一段锋芒?” 王真人望向远处,笑道,“不必,她便是死在恒泽天,那也是她的命,她既然手持无量宝物,便注定要受无穷磨砺……” 他笑意传出,似乎隐隐在这阔大洞天之中回荡,“这才堪堪开始呢……”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我下午给大家送昨天的红包。我看到有评论说小慈应该把意修的事告诉盼盼,也有人回说不该讲,啊,可我觉得大家现在已经知道小慈意修的方式的话,应该能很自然地推理出她不能对别人透露这件事啊,理由后续会揭晓,但是现在真的没读者想到吗? 今天中午去吃蜀大侠!下午看《极速车王》!难得浪一哈子! 话说昨天没有睡好,异界淘宝也没看几章,昨晚一点多我去洗手间,看到一只巨大的蟑螂,大脑一片空白,拍死了之后就在思忖是从哪里爬进来的(我家没有蟑螂),惊魂未定本来就毫无睡意,为了安慰自己就打开看《万界圆梦师》,我最近养了一段时间,结果最近的剧情太好笑了,我笑得都抽抽了,更没了睡意,四点多才睡着…… 说下起名的事情,大家有名字都可以留的!其实不是id最好,因为有时候龙套可能活不了几章,把书友写死感觉不吉利……有名字想出场都到前一章留言就好了!感谢大家! 。感谢在2020-08-06 12:05:31~2020-08-07 12:0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hamel基 2个;紫夜200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鲑鱼刺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真 3个;余莞遥、被盗过号的荔枝、谢谢谢清沅、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因春后长 90瓶;鲑鱼刺身 39瓶;月老不说话 30瓶;bestloo 23瓶;言卿 20瓶;超喜欢读书、creepinuponyou、sundance 10瓶;xhl007 9瓶;弗莱格 6瓶;sidewalker、蘇蘇蘇家的呀!、xiaoxiao、45269122、浔溪、四又 5瓶;baby乐瑶、蛋蛋、朝生吾故友、泉水叮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叶二禁 “真人洞天之中, 有来自琅嬛周天各大洲陆乃至洞天小世界的宝物,按地理各分库藏,慈小姐可要小心了。” 王真人没让天录帮忙, 天录便不敢出手, 站在小院门口,有丝焦虑地踮脚吩咐院中的阮慈,“宝库内禁制重重,真人只许你到西荒宝库来取宝葫芦, 别的庭院可就不好去扫了,若是触犯了禁制, 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王真人宝库, 外表看来倒并不多么恢宏大气, 一条长廊, 各有甬道通向小院,院中几处小小屋舍, 看似也装不了多少宝藏, 但开了眼识来看, 却可见到禁制重叠, 显然屋内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便是院中, 落叶重重之中,仿佛也蕴藏了无穷禁制,阮慈手中笤帚, 举起来迟迟难以落下, “这……若是触动了阵法,我会怎么样?” 天录藏在门后, 只露出半张脸, 并不敢看院内的景象, 小心地道,“真人布设在院中的禁制,是一种心禁,并不是完全无法破解,也不需要慈小姐抗衡,只要走进院中,心意便已入禁中,若是能把持住心念,很快慈小姐要的宝葫芦便会浮现。可若是心中贪欲满满、杂念丛丛,那么这叶子就永远也扫不完,甚至还会有许多不测的危险。” 修仙界和凡间的差别,真不在单纯的力道、速度上,这等玄妙禁法,的确叫人防不胜防。阮慈虽走进院中,但却小心不去踩踏禁制,还当考验尚未开始,听天录这么一说,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敢直视院内。原来是害怕自己心意也被禁制吸收,反而给她带来阻碍。她笑道,“天录,原来你心事也挺多的。” 说着,便挥帚扫起落叶,天录在她身后细声道,“我和慈小姐不同,慈小姐只知道宝库中有宝葫芦,心思自然单纯,可真人宝库内所有东西,只要是编列成册的我都知道,我就是叫自己不要去想,也是不行的,越是叫自己别想,就越是容易想起。” 阮慈微微一诧,心想天录实在很得王真人信任,又是一帚,扫起落叶,往边缘聚拢,她对王真人宝库中藏了什么好东西并没有兴趣,横竖能为她所用的并不多见。只有这时之灵物,也许对修炼有一丝帮助,但也并非缺了就不行。大概是心念较为淡然,笤帚扫动之间,阮慈也踏过小院中闪闪发光的许多禁制,但却并未触发丝毫。不过挥了三下,便在角落里扫了一小堆出来。 “这笤帚越来越重。” 这心禁也并非是唯一禁制,阮慈还有别的发现,这笤帚原本轻如无物,在她手中,却是每挥一下,便重了一丝,差别虽然细微,但她在炼化东华剑时,便经历过类似变化,因此极为敏感,虽只毫厘,亦能体会,一边挥动,一边品味道,“大概是每挥一下,重即倍增……” 阮慈面色微变,望着院中散落处处的落叶,凝重道,“那每一帚都要扫起尽可能多的落叶,不然,这笤帚很快就要重到我挥不动了。” “慈小姐真是聪明!”天录不禁叫了起来,“不错,虽然起于微末,但倍增之数却是增殖极快——但你手上可不能停太久,那落叶都是成了精的,若是没有笤帚带起的风意向下镇压,很快就要重新飘舞起来,在风意完全止息之前,必须再挥一帚,否则,这院子永远都扫不干净的。” 扫扫院子而已,原本是不必运使法力的,但阮慈此时已是如临大敌,将法力运起,默算着院子的方圆大小、落叶数量,还有清扫时该走的路径。不料意识一旦注入,只觉得气势场中,原本安然躺在地上的落叶齐齐一颤,竟似乎是因她灵识注视,也产生了意识,和阮慈手中笤帚之势隐隐抗衡。虽然手持笤帚在扫落叶,但却和手持长剑,双方各执剑招,在‘势’中毫无区别。 “这是……” 阮慈面沉似水,才说了两个字,便即止住,更举起手不让天录开口,天录连看都不敢再看,转身抵住门板——此时他的关注,都会对气势场中的对抗造成影响,双方气机已经锁定,这西荒宝库的试炼,已然开始。 “但慈小姐还在炼气期中,即使玉池宽阔,但没有铸就道基,若不动用灵华玉璧,恐怕很难扫净落叶……”他心中也是有些疑惑,“想要度过试炼,首先要能持定自身,体察到外界最细微的变化,注意到笤帚重量的增变。其次还要心力足够,能在极有限的时间中计算出怎样清扫最是省力,要知道笤帚增重是不会停止的,而每一扫也不能停顿,一旦停下压制,落叶飞舞,之前所有成果全部白费,要从头再扫。” “第三,在每一扫之间,还要压制住落叶气势,每一扫其实都是一次较量,若是不能攻其弱处,一样是前功尽弃。因此每一扫都要重新再寻找最省力之处,便是这些都能做到,到了余下最后几片叶子,灵性更足,还会生出种种意想不到的变化,而到那时,笤帚已是重达千钧,每一扫都会翻倍沉重,只是一扫落空,便不能再继,而已经扫到最后,距离成功也只有一线之隔。不知有多少人的道心在这最后几扫之中,要发生动摇,功败垂成,只能来日把功行提升之后,再来尝试。” “慈小姐能持定自身,走出第一步,但第二步这心力,没有筑基,便仍不算身在道中,恐怕心力运算得没有那样快,而且她乃是千金之子,成日闭门不出,斗法经验并不丰富,若是不动用剑气,恐怕,恐怕第三步压制落叶气势也未必能那样圆熟如意,只怕很快就要败下阵来……” 他虽然见过阮慈击杀两名刺客,但更是深知宝库禁制的厉害,并不看好阮慈能取得宝葫芦,心下也有些发急,暗道,“宝库禁制,乃是真人专为弟子所设,金丹弟子来了,也有金丹弟子的试炼,元婴弟子来了,也有元婴弟子的试炼。只是这试炼最低便是筑基,而且筑基弟子,十次来有九次是过不了的,便是要他们在一次次取宝的过程中淬炼自身,直到自身完全能够掌控所求宝物,这才破禁取宝。慈小姐便是只求一块最寻常的灵玉,都很难过关,更不说她想要的是元婴真人都觉得珍惜的宝葫芦……” “真人这是在想什么?让慈小姐知难而退?还是想要磋磨慈小姐的性子?可我看慈小姐不像是那等虚心好学的人,而是聪明傲气,这次若取不到,她不会再来,说不定转头就要给玄魄门带信,玄魄门的越郯公子,可不会试炼慈小姐什么,慈小姐想要,他一定去寻。真人这一番磋磨锻炼的好意,说不准会把慈小姐往玄魄门那里推呢。” 他思绪千变万化,一时不禁想道:“说不定真人正希望慈小姐别打宝葫芦的主意……啊啊!怎可如此想!真人慷慨大方,一点都不小气!我可不能被慈小姐带坏了!” 虽然好奇阮慈的进度,也为她担忧,但天录不敢贸然探看,只怕是给阮慈添乱,靠着门板只是胡思乱想。时不时便想要回头,却又强行忍住,掐指算了算时辰,双足交替点地,却是难耐到了极点。 很快便是小半个时辰,天录在心中掐算,便是阮慈每一帚都是卡在不得不出帚的时点挥出,此时的青竹笤帚,怕也已经要重达万斤,这般的重量,便是肉身再是坚韧,法力再是深厚,也不是炼气期修士能驾驭得了的。他提心吊胆,只等着院中传来阮慈的埋怨呵斥,但却依旧什么也没听到。 正是担心时,只听得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歌声,有个少女一蹦一跳,哼着歌走进长廊。他面色一喜,迎出去叫道,“羽小姐,你怎么来了!” “师尊叫我来取些宝材,回去他炼丹用。”羽小姐笑嘻嘻地问,“天录,你呢,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又惹师祖不开心了,被罚来扫院子?” 天录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一直很乖的,真人才不会生我的气——羽小姐不要再欺负我了!” 他和这羽小姐显然很熟悉,羽小姐刮着脸羞他,笑道,“你若乖,天下便没有淘气的灵宠了。” 她走到天录身边,探头一看,天录也未阻止她,只是自己不看,羽小姐瞧了一会,把他也推得转过去,道,“怕什么,你和我一起看,打扰不到她——你带谁来拿东西呢?” 天录知道她有密法,可以遮掩气势,即使窥看场内也不会分去阮慈心神,知道自己已在羽小姐羽翼之下,这才放胆看去,“这是捉月崖慈小姐,尚未筑基,还住在外门,真人允了她来拿一件宝物。” 羽小姐惊道,“还没筑基?” 她此时窥视过甚,很可能会惊扰场中,因此不敢刺探修为,天录道,“不错,还差了少许,而且慈小姐进来已小半个时辰了。” 羽小姐也是扫过宝库的,掐指一算,面上已有惊容,叫道,“这也太厉害了,她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快把院子清空了?” 不错,此时院中落叶,已是在角落中堆成一处,阮慈手中持帚,双目微阖,气势端凝,稳如高山,和面前三片落叶隐成对峙之势,竟是第一次来扫院子,便扫到了这一步,犹自未露颓势! 这一幕若是落在外人眼中,可谓滑稽,但在羽小姐和天录看来,却是各自吃惊,天录低声道,“这笤帚……这笤帚慈小姐怎么还能握得住?” 羽小姐却是眼中隐隐闪过兴奋之色,喊道,“好玩,慈师妹,我来助你!” 正说着,便合身往院中一跃,天录也不拦阻,而是后退了一步,不敢再看院内。没了羽小姐功法遮护,他的注视便有可能引起气势变化,是以他不能再看了。但羽小姐却是闯进场中,也没有乱了场中气势,她口中滔滔不绝地说着话,道,“慈师妹,你别惊慌,我修有《紫清指玄集》,可以收敛气息,不会乱了你和这落叶对峙的气势勾连,还能助你一助,你自计较停当,便挥起笤帚,余下的我来助你。” 阮慈此时却没太多心思来计较她的来意,闻言也不犹豫,只捕捉到气势场中那三名大敌的破绽,明知后续还有变化,却也不再等待,赶在这一帚时机将尽时,挥了出去。 三片落叶应声扬起,却未被风力送往墙边,而是贴着风意周折向上,眼看便要切入风中,将那向下镇压之意,切成旋风卷扬向上,那羽小姐看准了,轻叱一声,虚空横踢一脚,距离落叶尚远,却是踢断了那股上扬之意,落叶气势被断,便被风意卷走,送到了墙边叶堆之中。 羽小姐松了口气,忙跑到墙边,拿来一个竹箕,催道,“快快快,将落叶装起来,你还能再挥几下?” 阮慈道,“我只能再挥两下了。” 她已挥了二十七下,不过恐怕自己实力被人揣摩,并未说出数目,不过即使如此,羽小姐还是颇为钦佩,“你还未筑基,便能坚持这么久,真是天生神力——两下够了,落叶跌入叶堆便不会再和你对抗,你力使得再巧一些,挥出风力。只一下应该便能全送进去。” 阮慈方才半个时辰里,已经将这笤帚当做一柄剑,把物性摸得精熟。这院子扫起来,其实也就如同和落叶互相喂招周旋,只是每一扫中间给的时间有限,而每一次都要比之前更沉。难当然是难,但远远比不上她还是肉眼凡胎时,炼化东华剑那一番炼狱般的体验更难。纵然笤帚再沉,也沉不过背负东华剑时,甚至无法坐起,只能仰卧的沉重感。即使当时的东华剑,份量比不上如今的笤帚,但带来的感受却是远远不同。当时她都撑过来了,眼下还在她能应对的范畴内。 这一帚挥出时,她双手犹如握持山峰,帚把欲坠,似是连肩膀都要跟着一起落入地中,化为尘土,阮慈并不理会意识中的辛苦吃力,将法力运进笤帚,直至竹枝尽头,意识似乎浸透到了那细微颤抖的竹枝之中,感受到风力从竹枝中穿过,又随着竹枝摇摆,产生微妙变化。 她挥出笤帚,意识透过竹枝驱使风力,将落叶卷起,送入竹箕,一片落叶都未曾错过,那少女合上竹箕,大声喝彩,阮慈弯下腰,从落叶下方拾起一个小葫芦,把玩了一会收入怀中,心中也是暗道仙家禁制神奇,便又上前和这少女通了称呼,那少女自称秦凤羽,是王真人的徒孙,不过她要比阮慈大了许多,已是八百多岁,正是筑基巅峰,正准备外出游历,寻访结丹要用到的宝材外药。 “你心里是不是想,八百多岁还没结丹,我的资质一定很是愚钝吧?” 秦凤羽什么都好,就是话实在太多了一些,她似是不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想到了什么便要讲出来,“嘻嘻,其实我修炼算是快的,只是我筑基炼了九层高台,修行着实耗费,师父又叫我夯实基础,所以在筑基期中多停留了好几百年。光是迈过这最后一层台阶,便花了三百年,唉,真是高台多一筑,光阴多一哭。最后一次闭关,我独自一个人在静室里坐了一百多年,等我出关的时候,原本的僮仆都死啦,已是他们的孙辈在等候我了。” 她既然义气相助阮慈,自然要好好攀谈一番,不过手里还有活计,阮慈便说陪她去,两人边走边说,很快便熟稔起来,阮慈问秦凤羽,“师姐跳进来帮我,却未触动禁制变化,也是功法之助吗?” “哦,那倒不是,我能收敛自身气势,不破坏你们之间的气机牵引,这个是我的功法。至于禁制,那是师祖设下的,我可没本事糊弄。”秦凤羽笑道,“不过那禁制是感应贪欲和杂念触发的,我就和你一样,心无杂念,不起贪欲,不就够了吗?” 她话多得如此异常,很难想象心中毫无杂念,但这偏偏就是事实,阮慈对秦凤羽也不由刮目相看,笑道,“我可没师姐那么厉害,我心中没有贪欲,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西荒宝库里,除了这小葫芦之外还有什么。” 秦凤羽眨眼道,“才不是,而是因为你已有了世间最好的宝物,也就不馋别的了——你姓阮,又在炼气期到我们洞天里来,剑还用得这么好,我猜你就是他们说的阮氏剑使,是不是?” 秦凤羽除了话多之外,其余全是上等的资质,聪颖敏捷并不弱于旁人。不过听她自己说,才闭关出来没有多久,阮慈也不知道她听了些传言,把自己当成阮容,还是明确知道上清门正用替身为她争取时间低调修炼。不过,秦凤羽聒噪之余,却很坦诚,知道什么都是竹筒倒豆子,她也不愿处处保留,便笑道,“我确实姓阮,不过我不在七星小筑里住,我族姐住在那里面。” “我知道啊,你住在捉月崖,这名字从前没听过,应该是你现起的。”秦凤羽点着脸颊道,“不过我们紫虚天一脉从来不会拍别人马屁,尤其不会拍掌门的马屁,所以你若只是剑使的族妹,师祖是不会让你到西荒宝库来的,我猜你才是剑使。” 她议论洞天真人,言语间毫无敬意,大胆之至,天录却听得心惊肉跳,想要阻止还插不上话,简直痛苦万状,阮慈看得直发笑,道,“天录,你要不要在外面等我。” 天录赶紧答应下来,捂着耳朵飞奔出去,秦凤羽喜滋滋地道,“嘻嘻,你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你就是剑使!” 阮慈忍不住笑了好一会,才说,“凤羽师姐,你真的很聪颖——不过若是你暗中思忖,不要把所有思绪都说出来,那便能显得更聪明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南崇宝库之前,秦凤羽是奉师命来取宝材,却又和阮慈不同,将手中一面单子丢到院中地上,过了一会,屋门打开,两个傀儡捧着一个盘子出来,秦凤羽取过盘上的一个乾坤囊。期间嘴巴一刻也没有停,“人人都这样和我说,说我什么都好,只是多长了一张嘴——可我就是想说话呀,若我不说话,那便不是我了,我闭关时还自己和自己说话呢。我觉得要我不说话,便如同要我不吐纳一般,甚至比凡人喘不上气还要更痛苦。” 她疑惑地瞥了阮慈一眼,“你该不会嫌我烦吧?” 阮慈道,“还没有。” 秦凤羽松了口气,不吝表扬,“那么你是很有耐性的。我恩师就常说,我若是能忍住不说话,他还可以常送我到师祖身旁受些教诲,可我就是忍不住,也不知因此少了多少好处。” 阮慈笑道,“也不至于吧,真人性子挺好的。” 秦凤羽不禁大笑,斩钉截铁地说,“你在说什么呢!你见过我师尊没有?师祖呢?师祖是不是极和气、极俊秀?” 她意味深长地说,“我告诉你,师祖他可是、可是……” 饶是秦凤羽口无遮拦到了这般地步,议论王真人时,却依旧罕见地有一丝犹疑——显然她虽然聒噪,但却也不乏聪明,知道在这紫虚天之内,若是明目张胆地说王真人的坏话,那便是把自己送到王真人案头任其鱼肉。阮慈见她满脸的文章,不禁发笑,为秦凤羽解围道,“凤羽师姐,别说了,我已明白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似乎又比刚才多了一丝亲近,秦凤羽松一大口气,拉着她的手推心置腹地说,“你呀,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天录才不敢告诉你呢——我来说罢,你在师祖面前,可要加倍小心。你是被谢孽亲自拣选出来的剑使,可我们师祖和谢孽却有血海深仇,你可要小心被师祖迁怒。” 谢燕还在上清门内,都被称为谢孽,但在阮慈来看,这谢孽两个字,不过是一个外号而已,徐少微也叫谢孽,但毫无疑问,和谢燕还关系依旧亲密。她笑而不语,只示意自己听到,却显然没往心里去。秦凤羽果然中计,吃不住激,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说真的,我们紫虚天可不像是七星小筑……” 她哼了一声,没有再说掌门一脉的隐私,而是说道,“师祖最恨叛徒,昔日谢孽裹挟了我的几个师叔叛门而出,按说师祖一脉,本该在门中暗弱下去,可师祖却能在之后守住了那成就洞天的希望,依旧得到宗内支持,你道是因为什么?” 阮慈配合地瞪大眼,做出十分好奇的样子——其实也不全是演的,心中也有五分好奇,“是因为什么?” 秦凤羽附耳道,“因为师祖亲自出山,将紫虚一脉所有叛门弟子,全都亲手杀死。” “在我们琅嬛周天之中,师尊杀徒是最痛苦的一件事,纠缠因果,仅次于徒儿背主弑师,听师尊说,我的三师叔还是师祖最喜爱的弟子,还在襁褓之中,便抱在面前养大。师祖要杀他,便如同杀了自己子嗣,但即使如此,师祖还是在玄珠白玉关,将三师叔击毙,玄珠白玉关万里玉城,全被三师叔的鲜血染红。” 也许是怕被王真人听到,她声音又低又小,犹如梦中呓语,透了一丝凄绝感伤,阮慈不由听得入神,眼前仿似出现了一幕幕刀光剑影,那面目模糊的修士身下不断涌出鲜血,从云端洒落,而王真人垂目望着爱徒,双瞳被映得血红,似乎也染上了一丝妖异。 “这件事,恩师只和我说过一次,怕我到处乱讲——其实没有人会问我这些的,此事之后,紫虚天元气大伤,直到今日都没有恢复过来,我有许多师兄师姐,都被此事耽误了功行,有些无奈陨落,有些也终身无望更高境界……这一切所有,师祖全算在了谢孽身上。所以,你要千万小心,可绝对不能在师祖面前,透出你对那谢孽可能有的那么一丝感激。” 秦凤羽说完这些,自己也觉得有些沉重,拍拍胸脯透了口气,又露.出笑容,对阮慈说道,“不过说不定我也把你想得太好了,你本来就是剑种托生,谢孽选不选你,你最后都是能得剑的,若你不是什么极其知恩图报的人,其实也没必要感激她什么——你是那般的人吗?” 阮慈被问住了,眨眼回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极其知恩图报——意思是烂好人呢?” 秦凤羽银铃般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我可没有,慈师妹不要乱说……” 大概是闭关一百多年,实在憋得狠了,秦凤羽抓着阮慈说了两个多时辰,一刻也没有停,这才遗憾和她分手,犹自定了后约,要来捉月崖找她玩。阮慈瘫在回捉月崖的车里,却是连和天录闲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不住地揉着太阳穴,亦是暗中钦佩秦凤羽的师父,当时能收下秦凤羽,真是慧眼别具。若是换做是她,宁可道统从此失传,也要保持身边最起码的清静。 不过,若是紫虚天自谢燕还叛门之后,便一直势弱至今,秦凤羽倒也是合适的门人。正因她长了这张嘴,永远不堪大用,才能在门中争斗中幸存,便是那些图谋不轨的弟子,也不会算计秦凤羽,因为她不但嘈杂,而且还很聪明,而虽然聪明,却又太吵也太没心机了一点。 今日秦凤羽并没有撒谎,这一点阮慈还是能看出来的,而且她相信真人在这个时候,把秦凤羽派来也定有原因。凤羽自己也许不懂,但王真人通过秦凤羽想告诉她的话,阮慈已听在耳中。 她不禁若有所思,品味了许久,也知道此时不用多想,还未到做出决断的时机,便暂将此事搁下,不过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难怪……” “难怪盼盼这么怕他,怎么也不愿意跟我住到紫虚天里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凤羽出场了,这是个特别好水字数的角色…… 话说我已经在存稿中开始用大家提供的名字了,真的有些会挂掉的,介意的话别用自己的id啊! 今天中午家里又吃咸猪手,好像之前提过做法,一整个猪蹄子成本就30多,可以说是很实惠了! 异界淘宝我没看下去……我想看的是基建,有点货不对板,而且jj文有一点是我不喜欢的(只是个人感觉)。jj的基建文很多都喜欢大篇幅描述主角外貌,形容多么的出尘,甚至有点神性,这种以我个人审美特别不喜欢。如果我有一天写基建文的话,我就写个朴实小伙或者小姑娘,甚至可能还有点微胖,凭借基建能力改造审美,让那个世界开始以微胖为最美 (随便说说,基本是不会写的) 。感谢在2020-08-07 12:06:53~2020-08-08 12: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时间的妄语、truedfy、爱爱爱的女武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 40瓶;智缘 20瓶;38298926、ginaaaaaa 10瓶;303、sidewalker、ingrideagle、浔溪 5瓶;mf4ever、读者之中、苏木星、默、爱吃土豆的番茄酱、走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再见青君 “心禁、落叶禁, 都是上清门常用的禁制,不但可以磨练弟子心气,而且将来若是真人陨落, 乃至上清门覆灭, 这般的禁制也永远都不会失效,还能再起到传承道统的作用。就好像如今散落在周天四处的那些内景天地,元婴修士的内景天地你已看过了,当时你是凡人, 刘寅又刚刚陨落,你便只看到了一片景致, 那般无知无觉的也就走出去了, 眼下二十多年过去, 那片山崖应该都被囊括在内了, 对于低阶修士来说,那便是一个半独立的禁制大阵, 入内之后, 想要出来便有些难, 非得找准了阵法运转的节点才行。” “可若是洞天修士陨落, 那就又不一样了, 洞天修士陨落,其开辟的洞天却未必会跟着崩散,就拿紫虚天……不不不, 就拿掌门……不不不, 就拿纯阳演正天的徐真人来说。” 王盼盼轻轻挠了自己一下,暗自埋怨了一声, “怎么和天录那头呆鹿混久了, 也变得不会说话了。” 阮慈不由微微含笑, 王盼盼瞪了她一眼,一人一猫闹了一会儿,它才继续说道,“就拿徐真人来说,他成就洞天已有数千年,洞天内法则演化极是完善,若是此时身陨道消,纯阳演正天还会再存在许多许多年,甚至上清门也许有一天都覆灭了,或者有人把洞天打碎,这宝库运气好些,也不会就此湮灭的。再过了数个元会,世上已没人记得上清门的时候,若是有人得到了纯阳演正天的残片,此时这宝库便会在他搜求的时候,给予他最想要,此时最需要的东西,他一步步修炼,一步步强大,也被这心禁一步步磨练心力和品行,又被这落叶禁磨练法力和耐性,便是刚得宝时只是个小修士,这宝库都能将他一步步培养到元婴境界,到了那时,他才能完全掌控宝库,也才会明白自己承接的是上清门徐真人的道统。” 这看似寻常的禁制之中,原来还有这许多讲究,阮慈也是听得入神,但回味一番,却又嘿然道,“哎哟,身死道消,修士又不能转世,我若是成了大能,才不会设这种禁制,我死了就死了,死了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不与我相干。” 王盼盼双眼圆溜溜的,歪头望着阮慈,笑道,“这都是你修为没上去之前的傻话,以后你就知道自己这么说多么可笑了。” 阮慈要回嘴,王盼盼喵了一声,“你先想想,我们在刘寅的内景天地里遇见了什么?” 确实,当时内景天地还未衍化,他们便已见到了刘寅的云气化身,阮慈回想当日王盼盼的说法,不禁惘然,王盼盼笑道,“是不是?我说这么多,是为了告诉你,将来等你筑基之后,少不得到周天各大险地绝境之中历练,我们琅嬛周天不少险境,都是修士的内景天地所化,也有洞天残片,到了那里,你可别见到什么都当宝贝。” “就比如这种宝库,你得了一个,拿回来自己藏着,只觉得这宝库真是好,感应心绪,无物不有,光是求宝的过程便是极好的磨练,嘿嘿,你便什么都往宝库搜求,等你到了元婴,开库一看,傻了眼了——拿了人家的宝物,不给人家办事,哪有这么好的事?宝库里藏着什么碑文也好,册文也好,记叙着宝主门派覆灭的隐秘,甚至干脆就藏着刘寅那样的化身,你修炼中受了这么多帮助,少不得要承接因果,为宝主报仇,又或者帮他的化身托体重生,再进一步,少不得便要献出肉身,被大能夺舍,也都是说不清的。” 虽然天录也十分博学,但他到底是王真人的灵宠,许多话想不起和阮慈说,阮慈也习惯了话听两头,一件事听天录和王盼盼说,往往能听出两种滋味。不过王盼盼虽然身在上清门之外,谈吐口气更广,但也比天录更难缠了几分,和阮慈一同云山雾罩的瞎扯,也没忘了正题,“不过,你还没筑基,有什么东西是要特意求到真人面前,去西荒宝库取的?只有很值钱的宝物才需要扫院子,你现在需要的那些,天录随手也就给你拿来了。” 阮慈道,“大概是真人比较小气吧。” 现在已离开紫虚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王真人的坏话,不过王盼盼却是不敢接口的,她平日里口无遮拦,也不管什么感应不感应,叫人都是连名带姓,但对王真人却小心得很,啐道,“不要乱说,真人一定给了你很珍贵的东西,只是你没有见识,不知道它有多难得罢了。” 阮慈对它说谎没什么心理负担,但要考虑到王盼盼会否一眼识破,她身边诸般人事,都是有所求而来,王盼盼的诉求看似是最明晰的,那便是确保她能活到谢燕还回来那天,成功还剑,但也很难说谢燕还私下会否对她有些嘱咐。她想了想,说道,“是我吃了那个洄梦仙果,第一个很美味,第二个便没味道了,和天录谈起,天录说时间灵物都是第一个最为效验,他想给我再拿点来吃,但真人说要我自己去宝库取。” 天录总是从紫虚天往捉月崖送好东西,王盼盼不疑有他,喵喵笑道,“取了个什么?” 阮慈给她看,“是个宝葫芦,真人说这是进阶元婴时候用得上的一味外药。” “哟,这宝葫芦真是稀少,也亏得是紫虚天弟子不多,如今这几个也用不太上……” 王盼盼对上清门的老掌故知道得是很清楚的,两人谈谈说说,阮慈又知道了不少修真常识,还有上清门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上清门不会给弟子提供晋级外药,这是给各方势力留出的人情,许多时候,各方峰头来往联络,便是靠着这些修真必备,却又永远珍稀难寻的外药互通有无。不过洞天真人去何处搜求这些外药,那便不是阮慈如今的修为所能知晓的了。 一个炼气期弟子,该做的便是好好修行,王盼盼听说王真人叫阮慈一年筑基,连呼苛刻,但并不认为荒谬,道,“我这头小盼盼修为不够,看不真切,但真人定是看出来你偷懒了,他说你一年可以筑基,那便是你有这个能力,从今日开始,一天也别耽搁了,赶紧用功。” 说着,也不再耽搁阮慈修持,自己跳出静室去,阮慈犹可听见她呼喝几个仆僮,让他们准备服侍阮慈闭关,今后不可随意到主屋骚扰的说话声。 说是不要随意骚扰,但说话声最大的可不就是这只猫?阮慈无奈一笑,亦有一丝疼爱,上榻休憩了几个时辰,自觉在西荒宝库庭院消耗的精神逐渐恢复,这才起身激活阵法,在屋内趺坐,在心中默运《阴君丹歌注》,将精神投注于那玄妙异常,却又仿佛蕴含了大道至理的经文之中。 “天上月圆,人神遍体,日月有时,逆运阴阳,太一有君,在心景中,谁能得见,不可度量……” 恍惚间,那尊太一君主又从玉池之中飞出,上一回还是幽幽渺渺,犹如云雾凝结,今番却是身披玉池金露、发萦丹田紫气,双眸微睁一分,阮慈仰首与他对视,敬畏之情似是本能浮现,却又在下一瞬间被她驱散,只是不动声色地等待那双目刺痛,意识被东华剑吞噬的时刻。 她这般应对,在诸多意修之中,也许也是罕见,太一君主注目有顷,唇角若有若无,有一丝变化,阮慈眼神追去,还未望实,却只觉双眼一痛,犹如一脚踏空,再抬头时,身遭已是换了景象。她正站在一座大天一角,仰首望着空中,但见漫天鹤唳,无数白鹤贯虹而过,竹声萧萧,犹如雨下。四周灵气浓厚,如有实质,争先恐后地涌入阮慈体内,甚至令她有种呼吸之间,修为都正在增长的错觉,却是不知何时,已经再回那不知千百万年之前的某个时代。 第一次见青君,阮慈还是凡人,没有开脉,其时也无心体察灵气。但这一次的一切又和前一次大不相同,第一次的经历如幻如梦,不能自主,仿佛只有意识在天外窥伺,视野远近随心所欲,而且并没有自身感应,但这一次,阮慈意识要清明许多,垂首望去,亦能见到素白双手,竟仿佛是合身到此。甚至这灵气自在吸纳的感受也极为真实,她先后在常春风和屈娉婷的身份中,体会过这种灵气无碍吸纳的感觉,但直至如今,才知道以她资质,在不含道祖灵韵的大天之中,吸纳灵气会是这般惊人的速度。 “但也许是因为此地的灵气极是精纯……并非是我资质过人。”她很快又想到,“上一回坠入此景,我见到的是青君,这一回孤身在深山之中,是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么?还是并非和我想的一样,我每回意修,回溯的是一段任意时光,并非每次都和青君有关?” 正这样想着,忽觉身旁有人轻笑,阮慈回首望去,只见一名女子身材高挑,长袖逶迤,却正是上回梦中所见的青君道祖。她也不知在旁看了阮慈多久,直到此时她心念一动,气机牵引,方才现身出来。 “又是你。” 青君之貌,于阮慈无可名状,分明凝视,却是稍一移开便全数忘却,只有淡淡亲切留存。她笑着说,“三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年后,我将第一次见你,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周遭一切,对阮慈而言已经越来越不像是梦了。她曾经历过常春风和屈娉婷的梦境,虽然清楚其一切隐秘,但却无法干涉这两人的所有行为,旁观味道仍浓。此时她却已绝对身在此天之中,再无半点糊涂浑噩,便是连天录所说的真名言灵,一切忌讳讲究都犹在眼前。而道祖威能,仅从青君此言便可见一斑,想来她的存在,也许已超出时间之上,可知道三万余年之后的初见。若是真名一给,她和本方宇宙所有联系,或许都将在青君的视野之中。 不过对阮慈而言,这问题不难回答,她并未犹豫,坦然道,“我叫阮慈,但这并不是我的真名。” 东华剑能镇压剑使心思,但这一招只是对其余人,青君乃是剑灵,东华剑对她自不设防,那净心咒阮慈本就生疏,在道祖面前更是不必多提。青君只是一眼,便能看穿她的思绪,但不知为何,阮慈有种感觉,青君似乎并未这么做。她亦不在乎阮慈的回答,只是点头笑道,“你是个很有趣的孩子。” 阮慈问道,“我是第一个来看你的么?” 青君颔首,“直至此刻,是。” 她这话说得大有玄机,阮慈心有所感,不由问道,“这一刻有何特别,能招引我前来呢?” 青君笑道,“这应该问你,我有何特别,能让你在时间长河中一次一次,找寻到我呢?” 阮慈也被问住了,亦是喃喃自语,“嗯,我回来是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原本修持《阴君丹歌注》的人,每一次运法见到的都是过去的自己,能交代一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儿,而我虽然也修行此诀,但却只是投机取巧,要取回的并非是从前自己的修为,再加上我没有前世,也就无从锚定,便顺着剑灵感应,回到了青君身边? 她服用时间灵物,所感应的生魂记忆也是被藏在东华剑中,再加上生魂也沾染了青君真灵,有此感应也是寻常。不过阮慈想到之后若她再修行《丹歌注》,难免要一次又一次地闯入青君道场,不免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很是粗鲁,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实在说来话长,而且…… 她对这点其实很是好奇,想想自己大概总有一天是忍不住的,便放弃抵抗,仰头问道,“那、那么……你知道,在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死了么?” 青君双眼之中,剑气如雾,氤氲而起,阮慈不禁对这剑气大起亲近之意,这正是曾险些将她杀死,又每日在她观想图中温养的东华剑气。原来从亘古至今,经过这许多磨折,仍是未有一丝改变。 “我现在知道了。” 她似是被这剑气吸引,身不由己,往青君双眼之中投去,意识朦胧之前,只听到青君带笑的叹息,还有那冥冥之中,三千大道法则犹如被水滴落,荡漾出的改变。似乎又有一位大道化身在青华万物天中显化,只是阮慈尚不能认清,便已意识飘渺,悠然睡去。 再醒来时,已回到静室之中,只觉得丹田之中,法力波动,经脉也是饱胀欲裂,内视之中,那亩小湖已是水满将漫,稍一荡漾,法力便即向经脉溢出,造成阵阵冲击。若不是她经过剑意淬体,恐怕光是这法力波动,便会给经脉留下细小暗伤。 “难怪屈娉婷不愿意等那个什么盛公子,光是一小会儿,我就觉得不太舒服,将筑基时机强行延后三年,对她自己的功行绝不是什么好事。” 阮慈将己身情况细细体验一番,心道,“虽然在梦中觉得,对屈娉婷他们的情况,掌握得就犹如自己的情况一般,但真正将修为映照到自身之后,感觉还是有所不同。” “便像是在梦中的时候,虽然我也能感受到屈娉婷对那良师兄的喜欢,但一从梦中醒来,便觉得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事情很是滑稽……梦和现实,终究是有所不同。” “嗯,还有,回到青君身边的时候,虽然也是神游天外,但感受却也大不相同……” 将几种幻境的区别仔细捉摸了一番——阮慈甚至觉得这不叫幻境,应该叫做奇境,阮慈觉得精神渐复,亦感到这种法力过满的情况实在不太好受,索性将心一横,把宝葫芦拿出来端详了一番,将其含入舌下,暗道,“尴尬也顾不得了,便来个连日登门吧!希望青君别嫌我这恶客招人烦了!” 修得无漏金身,对躯体的掌控也就越来越强,便是武林高手,也可将睡眠控制自如,阮慈自然也不在话下,往枕上一倒,顷刻间便睡倒过去,亦是驾轻就熟。也不知沉睡了多久,悠悠醒来时,只见身旁水波悠悠,自己正盘坐在千顷碧波中,于一朵莲花之上随波逐流。远处有人唤道,“师兄,第五师兄,祖师召见,你快去罢,莫误了时辰。” 阮慈此时已极能自持,虽然依旧沉浸在梦境之中,但已有余力思量梦中所得讯息,她将脑中涌入的诸多回忆一一消化,不由心中一突。 ——意修一事,她之所以连王盼盼都仔细瞒过,从未有告知任何一人的意思,便是担忧此时的情况,而如今所虑果然成真,这一次,她感应的,乃是中央洲盛宗擎天三柱之一,青灵门中,所挑选养育的剑种生魂。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有点玄妙,本章评论给大家送红包! 今天中午要出去吃饭,吃铁锅炖,就在出门前先更新了~~~~ 昨天看了《南北杂货》,好好看!这就是我想看的基建文!!!!!!好看好看好看!除了有点(我个人在基建文中并不care)的感情戏之外,别的都非常和我胃口! 。感谢在2020-08-08 12:00:03~2020-08-09 11:0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刀刀、李和平 3个;19452101、余莞遥、我与狸奴不出门、时间的妄语、人间边境、霜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楼上的阿飘 40瓶;苏妲欢 15瓶;胖蟹 10瓶;泉水叮咚、浔溪、深不可测的下限、ginaaaaaa 5瓶;青云之上、九皋鹤鸣 2瓶;baby乐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盛宗弟子 “师兄, 老祖在观星图处等您,似乎一会还有门中长老到访。” “知道了。” 第五苍略略一拂衣摆,似是要拂去这处修炼妙境中并不存在的尘埃, 起身御风缓缓而行, 飘到池边,他固然也知道老祖此时见召,必定有要事相商,但身为青灵弟子, 却也自有风度。冲池边那几个外门弟子一拱手,笑着说了声, “有劳师弟了。” 这才身化遁光, 往洞天深处飞去, 一路飞遁, 一路思忖着老祖意图,并揣摩这门中长老是哪位洞天高人登门, 和第五氏关系如何, 老祖叫他过去, 是否想要把他往什么差使中安插, 又或是要借助自己剑使的身份, 便利自身的行事。 不错,常春风和屈娉婷都对剑使一事一无所知,但第五苍到底是盛宗弟子, 自幼便因剑种身份, 得到家人另眼相看,筑基二十年来, 都在老祖洞天之中闭关修行——他是青灵门洞天老祖不知第几代的玄孙, 也算是系出名门, 阮慈这番入梦,除却筑基修士那种种奇妙细微的感受之外,对中央洲陆几大盛宗的了解,也要比从前丰富了不少。 这奇梦做得越多,便越能品味出其中的好处,除了可以做为意修资粮,阮慈在修真界浸淫越久,便越能感觉到底蕴的重要。比如谢燕还,她天份超群不说,亲戚中出了王真人这样的洞天修士,可想而知本身在中央洲陆便有一定的底蕴,入门之后拜在掌门膝下,自然而然,能以一名小弟子的身份,按部就班地一路成长起来。 便是凡人家族,若是能在紫精山下那九国之中成长,对修真界种种神妙掌故,也都会有些耳闻。哪像是阮慈,出身南株洲,本就不是风流繁盛之地,还在宋国大阵中长大,唯独两个能放心依赖的亲人,也和她一样,身边都围绕了许多因东华剑而来的有心人。以他们如今的身份、修为,又怎能分辨究竟谁是真心指点,而谁又是有意坑害,只为了将来在某一时刻,利用东华剑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对阮慈而言,这道途似是走得极顺,拜在豪门之中,洞天真人另眼相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竟是无一人可信,无一人可靠,便是容、谦二人,此刻也无法提供任何助力,将来在某一刻也许还会化作他人对付自己的筹码。 但这奇梦之中,修士的意识却绝不会说谎,她做一个梦,便得到一人的见识,之前常春风还不觉得,屈娉婷不过也就是个炼气小修,亦不在中央洲陆,感觉也不明显的,但这第五苍的生魂,其记忆中让她觉得大为有趣的细节却很是庞杂,有许多琐事阮慈都想细究一番,不过她也知道,这东华剑收魂一刻很难预测,常春风死前这一梦做了好几天,可屈娉婷便只有几个时辰,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筑基修士的方方面面,都尽量烙印在记忆之中。 不过这倒也不难,阮慈心念一动,便将第五苍内景天地尽收眼底,亦是不由暗中点头,心道,“原来筑基是这么回事,难怪都说炼气修士只是‘近道’,在不断调整身体,靠近大道,这筑基才是入道之始,的确,修士是要筑基之后,才能和凡人有绝对区别,或者说筑基之后,和凡人的差别已大到无法忽视,难怪众修士都不怎么把凡人当回事,对他们来说,凡人只能算是亲缘之族,但却已不再是同族了。” 这第五苍的内景天地之中,玉池可见大约有二十余丈,这般大小在上清门也是很拿得出手了,不过他既然自幼得到洞天老祖看重,这般大小也不算是多么天纵奇才。阮慈亦能在记忆之中读取到第五苍开脉以来,所受到的种种照顾,虽然青灵门也和上清门一般,外门弟子一律都要在山门中自行居住,不得过分依附某一洞天,但像是第五苍这般的老祖后人,这一规定自然形同虚设,他时不时便以探亲为名,往第五长老的瀚海白玉天中小住几个月,这其中自然少不得有种种提携。阮慈也是从第五苍这里,才知道王真人对她实在算不得大方,天录给她送来的宝材虽然也够用,但却比不上第五长老赐给第五苍的十分之一。 不管第五苍的这些好东西,在阮慈那里是有用还是无用,阮慈心中还是记了王真人一笔小账。这才继续探究——不过,其实第五苍也就是在许多小事上能给她丰富见识,在大事上他也所知不多,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感应出来的,只记得幼年时族中一次聚会,之后父母便面带喜色,过了不久,便被带到瀚海白玉天中,之后开脉筑基,并无什么波折。二十五年筑基,铸就八层高台,距离九层也只差一丝而已,在那之后,便在白玉天内这处小灵境潜心修行。老祖时常有下赐送来,对他管束也颇为松弛,第五苍修炼之余,也时常被门中差出去办事,都是美差,亦在门外置办了不少产业,结交了许多大有前途的朋友。 对常春风和屈娉婷的回忆,阮慈并无什么感情倾向,但这第五苍记忆之中,却有许多事是她所不喜的,匆匆翻阅一番便不愿再看,只一心体会筑基后的感觉。更探究第五苍筑基时的感受——自然而然,第五苍的功法对她也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第五苍修炼的是青灵门镇派的《青灵万福秘录》,在炼气期间,每每运法,都在脑中观想青灵万福密文,第五苍选的便是‘运’字密文,在炼气期中,此密文不会凝结实体,只会在玉池底部形成淡淡虚影,直到玉池水满,这才观想密文,调动法力,再服下外药,借由‘运’字密文之助,药力散发之后,和法力极为融洽,很快便将法力池水化为浓稠灵液,而第五苍则运使这浓稠灵液,在玉池中层层往上凝练,先铸就基础,再往上筑去,同时不断观想念诵密文,如此一来,操纵灵液便不会过于耗神,所能铸就的道基,甚至会因此高上两层、三层。 阮慈能从第五苍的记忆中感到,他在铸就第八层道基时,其实仍有不少余力,便是因为这密文之助,当然,他筑基所用外药,也全是第五氏为他寻来的珍品,其中有几味珍稀甚至不下王真人给的宝葫芦(这也令阮慈心中更是记了王真人一笔),这也让他更为轻松。只是这第八层到第九层之间,似乎并非只需要法力灵液,第五苍往上堆铸极高,依旧没有迈上第九层的门槛,因恐神意耗尽,反而道基崩塌,筑基失败,这才遗憾止步于第八层。 筑基成功之后,内视时便再看不见经脉血肉,只有内景天地,真正是肉身乃皮囊,修士的本源全在内景天地之中。阮慈也是至此才能想象所谓‘滴血重生’,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感觉。便以第五苍来说,此时便是削去了他的头颅,只要内景天地未曾受损,假以时日都可以再培育出来,若是修为再上一层楼,能将内景天地藏在己身一滴血之中,那么滴血重生便也不是什么很匪夷所思的神通了。 而此时的内景天地,便是玉池之中,高台通天,池水环绕,中有粘稠灵液,灵力入体之后,穿过高台滴落池面。第五苍刚筑基时,八层高台皆是虚影,灵力会直接穿过,筑基后修行十年,第一层高台由虚转实,灵力穿过前七层,在最底下一层却是落到外侧,缓缓滚落,滚落一层便是精纯了一成,待到他八层高台都由虚转实,便可接引如海灵气,经由八层高台层层滚落,滴到玉池之中便是浓稠得近乎固体的灵液,要以此般灵液铸就金丹,想来关隘要比其余修士要少得多。 《青灵万福秘录》在筑基期自然也有种种妙用,还有许多克敌手段,要比《青华秘闻》不知丰富实用了多少倍。屈娉婷修行的功法,更是无法与其相比,简直可以直接撕毁扔掉。这便是盛宗弟子永远先人一步的缘故了,第五苍能厕身洞天之中,占据一处密境修行,此处灵气几乎无尽,要比上清门紫精山中更丰盛几分,他不用萃取,只需要极力吐纳,便可近乎是无休无止的修炼下去,若非时常也被宗门差使出去历练,便是在此地安安稳稳修到金丹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思维甚速,但终究筑基不比炼气,体内变化天翻地覆,阮慈仔细体会之中,第五苍已穿过那美不胜收的洞天景致,来到一处宫宇之中,行下礼去,口称老祖,“老祖福寿绵长,孙儿不孝,久未探望,让老祖挂念了。” 第五老祖亦是化身在此,以第五苍的眼界度去,这化身不过是金丹修为,因此并未过于迫人。这化身三十多岁,做文士打扮,手中执了一柄如意,随意一摆,叫第五苍坐了下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向用心修炼,对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阮慈对这第五老祖本没什么喜恶,毕竟第五苍和他接触也是不多,平时多数都是过来听些训诫而已,他修为过于低微,还不够资格被老祖亲自指点。不过她一听老祖这话,心中便大生不喜,暗道,“没什么不放心的?你要是知道他在山门外怎么凌迫低宗修士,如何趾高气昂,还能说出这话么?” 第五苍是第一个被她十分厌恶的生魂,连这第五老祖,甚至是青灵门都为阮慈所不取。不过第五苍自然是毫无感觉,这梦毕竟只是一段非常生动的记忆,不说第五苍,便是第五老祖都似乎不知道有人窥伺在侧。第五苍彬彬有礼,谦逊了几句,第五老祖便道,“此番唤你来,是因为南株洲那里有了动静,那谢魔已是破阵而出,说不准顷刻之间,便要破空而去。不过青君剑她一定是带不走的,此次我青灵门预备全力争剑,我且问你,你有这个底气做第一个剑使么?” 第五苍怔了一怔,他也有几分城府,先不忙答应下来,而是问道,“老祖,我只知门中除了我之外,还有四名剑种……” “你外出次数不多,消息倒还灵通。”第五老祖对第五苍看来确实颇为满意,微笑道,“也罢,到了此时,我便不瞒你,自三千年前到如今,门内搜罗培养数百名剑种,到如今还有二十多个。其中修为最高的已有元婴境界,不过和谢魔依旧是无法相比,修为最低的还在炼气期,且不去说他。你这筑基小子,虽然有我全力支持,但若想要强自出头,争这个第一,只怕我们瀚海白玉天的底蕴还是浅了一些。” 盛宗对外,一向是团结一致,老祖所说的都是将东华剑带回青灵门后的事,若是没有带回,那么自然再也休提,可也不能因此就不做事前的准备。第五苍知道自己若是有信心来争这个第一,那么老祖便要联络友朋,为他预先占出地步,若是他知难而退,老祖也能用暂时的退让换来更多的利益。而老祖此刻垂询,亦是要看看第五苍秉性如何,该当怎么安排。——第五苍已拜入老祖门下,又是子孙后代,又是徒子徒孙,其实在修真界,师徒要比血缘更亲近得多,徒弟背师,要担负极大的因果,而师尊负徒也是如此,因此老祖虽然威能通天,但也不会自把自为,完全将第五苍当做筹码,还是要问过他本人的意思,也要为他拣选出一条最适合的道路。 以第五苍此时的修为,自然无法和元婴前辈交手。不过若是得剑之后藏在洞天之中,在短时间内炼化神剑,将修为提到金丹后期,那也不是不能与元婴前辈一战。第五苍可听了不少谢魔仗剑逞凶的故事,那谢魔,金丹期拔剑之后,便是纵横天下,同阶之中全无敌手,便是跨境界杀敌,对她而言也犹如家常便饭。她进阶元婴之后,东华剑便可发出洞天真人全力一击的威能,在那之后,倒是未曾斩落洞天,但众人都深信她若被逼到绝境,临死一博也有这个能力。 若是第五苍对自己的资质也有这般信心,那么自然是争做第一个剑使最是稳妥,否则便要承担永远和东华剑无缘,甚至还会被剑使设法寻出杀死的风险。可若是得剑之后,境界提升不够迅捷,那么这百年一次的宗门差使,他是不得不接的,这便是其余势力的大好机会,到那时一样是身死道消,而且怎么看都是当上第一个剑使横死的概率要大上许多。 第五苍在心中将所知几个剑使的禀赋、底蕴仔细掂量,亦要注意时间,免得沉思过久,让祖师认为自己优柔寡断,反而失望,心底无数思绪奔涌,阮慈亦是留意到,筑基修士心念流转的速度要比炼气修士敏捷许多。她算是脑子转得很快了,常春风、屈娉婷都无法和她相比,但此时第五苍思量考虑,一刹那间将数百桩事情计较得清清楚楚,却是又要比她更快了一分,若是和他自己在炼气期的回忆比,几乎算是翻倍。 筑基修士,便是如此,那金丹修士、元婴修士甚至是洞天修士呢? 阮慈此时,却不由想起瞿昙越在南株洲时的临别叮嘱,才知道他所说的的确是肺腑之言,大修士个个都是怪物,便是这般的思虑,也不是小修士能够相比,在不具备相应修为之前,想要耍什么心眼子,的确是不自量力。 不过还好有一点,令阮慈较为放心,那便是修士幻出的化身,神念思量之力却是随化身修为而设,并不能超出分身修为,最多是有大修士的眼界而已。若非如此,她简直不知该如何与那些元婴、洞天老怪相处了,试想你的思绪还在这件事上,他却已经能推想到一百步、二百步之后的所有变化,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青灵门中,亦有许多势力、峰头,第五氏也有自己的盟友,第五苍对此其实是一知半解,不过即使如此,他对瀚海白玉天在青灵门中的地位和能量也有自己的判断,顷刻间,心中流过许多思绪都和门内阴私有关,阮慈几乎是本能地一一记下,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用得到的一天。不过是几口茶的功夫,第五苍也有了自己的结论,其实他从第一刻便知道自己是没有信心和门内另一位金丹剑种相争的,只是犹不甘心,挣扎了许久,还是暗自叹了口气,接受事实,出言道,“老祖,孙儿以为,还是稳妥为上。听闻剑使炼化东华剑,要花费的时间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便是侥幸炼化,距离运使如意还有一段极长的时间,孙儿还在筑基期中,韶华有限,无如便将东华剑许给他人,由他们耽搁功行。孙儿这里则乘势结丹,以图百年后话。” 青灵门的内门弟子,每百年定要承接宗门差使,出山历练,这是许多事情发生的机会。第五老祖缓缓点头,看不出是喜是怒,“也算有自知之明。” 看来他亦不看好第五苍能拔得头筹,并且守住青剑,第五苍其实对自己也是这么个判断,但老祖的话依然令他暗中有一丝恚怒,忙在心中开解自己,又筹谋着之后觅机出洞天一行,找些方法宣泄心中的怒火。 阮慈对他的思绪,了如指掌,此时对这人也是厌恶之至,只恨不能操纵第五苍的手足,让他自己拍自己一掌,正听着第五苍字斟句酌奉承老祖,忽觉一股气机一闪,似乎是在冥冥之中将他锁定,亦是暗叹道,“唉,便是这青剑摄魂,炼气期便只能看到一枚大星,可筑基期修士,便能感应到那股气机,也不知在金丹期,又是怎生一般感觉了。” “这——她怎么敢!” 身旁传来老祖怒喝,但第五苍的意识也就到此为止,只觉得浑身巨颤,神魂透体而出,身不由己飞出洞天,劲风刮过神魂,犹如酷刑,第五苍很快便承受不住这般剧痛,意识模糊起来,宛若坠入深眠。 下一刻,阮慈睁开双眼,那宝葫芦还含在口中,未曾全数融化。 她望着帐顶,将梦中诸事翻来覆去,想了许多遍,对之前十余年阮慈的经历,又有了许多新的看法。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咽下口中最后的药液,起身倒杯灵泉水慢慢喝下,暗自想道,“且不论她究竟有什么筹谋,谢姐姐临走之前,收尽天下剑种,确实也是助我良多。这其实也助她收束因果,否则中央洲天舟压境,又哪会只是那般点到即止的争夺,怕不是要把坛城打碎,甚至伤损南株洲气运,留下难以弥补的重伤。” 这不计其数的生魂,的确让她在炼化东华剑的过程中较所有剑使都多了许多磨难,但也在方方面面给了她许多帮助,阮慈回味猜度着谢燕还当时的考虑,又想到如今的七星小筑,还有阮容、王真人、陈均乃至琳姬,一盏茶吃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回过神来,运气调息了一会,只觉得灵气满溢,经脉胀痛,知道不能拖延太久,便是将心一横,暗道,“青君莫嫌我烦——哎呀,不对,她是不会嫌烦的,对她来说,这隔了几千几万年呢,只是对我来说,这一个来月就在不断的做梦……这梦做得多了,我还能记得我是谁,我在哪儿吗?”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重新躺倒,神念守定丹田,又自默念起了《阴君丹歌注》,“日月有时,逆运阴阳,太一有君,在心景中——” 她突发奇想,“青君是不会嫌我烦的,要嫌我烦也该是太一君主……” 她一心多用,心中也没停了念诵,太一君主自虚无中浮现,似是感应到阮慈心中思绪,恍惚间竟抬眸瞥了阮慈一眼,阮慈尚未看真,便是眼前一亮,双目刺痛,投入了那光亮之中—— ※※※※※※※※※※※※※※※※※※※※ 这阮慈需要对意修保密的理由之一就出来了,已知各大门派都培养剑种,东华剑吸纳了所有剑种生魂,而她可以感应剑种生魂进行意修的消息一传出去,她将立刻成为门派公敌,这和要争抢剑使控制起来是不一样的敌对程度,是一旦泄露可能活不下去的消息 还是有读者猜到的啦~ 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其实我是觉得这个连续入梦节奏不太好,但是玉池水满很不舒服,觉得小慈也不会忍着不舒服去做别的事,不符合她的性格…… 。感谢在2020-08-09 11:06:00~2020-08-10 11: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咫音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咕咕 2个;truedfy、我与狸奴不出门、花椒芽、李和平、余莞遥、被盗过号的荔枝、超喜欢读书、时间的妄语、韶光、园有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804320 100瓶;氕丸氘子氚 20瓶;静海天阑 18瓶;云销雨霁、wuli叶叶 10瓶;嫦曦 8瓶;miss.m 6瓶;sidewalker、泉水叮咚 5瓶;风光、lilyko 2瓶;读者之中、默、哇汪汪、鹭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君赠礼 阮慈第一次梦回青君身边, 便是在青华万物天,青君道场之中,她感应到了青君身为道祖那玄妙无极的体验, 虽然在梦醒之后只余一丝残味, 但那种仿佛和青君合二为一的感受,却是十分清晰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第二次来到青华万物天,便是落在竹海之中, 赏见白鹤横空的美景,青君是之后才显化相见, 倒更像是个偶然到此的访客。这第三次也是一般, 依然在青华万物天中, 却是落入了一处城镇郊外, 四望皆是凡人,青君踪影不见, 若不是阮慈对第一次梦回青君的记忆十分深刻, 几乎要以为第一次的经历乃是自己的错觉。 也不知每次穿渡回来, 是否都会落在青华万物天, 又是否是每次都能见到青君, 若没有见到,对《阴君丹歌注》的修行会否产生影响。可惜,这种事牵涉到时间灵物, 还有修士生魂, 亦不好肆意试验——若是其余剑种,都是第五苍那样的厌物, 倒是无妨, 但可惜, 天下哪有这样的美事,能够专挑惹人讨厌的剑种生魂吸纳。 每个修士,道途都是独一无二。尤其是阮慈所走的这条道路,更是没有一个前辈,一切都只能自己摸索,她心中疑问极多,按下一个又冒起一个。既然不见青君,便信步走向城中,一路左顾右盼,更是试着拿起小摊上贩卖的货物,可惜手指穿过那枚银簪,却是捏之不住,这才想起,自己在这个时代,只是一个幻影,青君道场之中,不乏洞天大能,但没有一个能察觉到在道场中窥视的阮慈。 青君既然无意现身,阮慈便兴致勃勃地浏览城内风景,此时也不知是何年代,是多少元会之前,城中凡人的衣饰谈吐,却和陈国乃至坛城区别不大,也不知是琅嬛周天本就地大物博,甚么衣饰都有,还是这宇宙之中,不论甚么时候,凡人的日子也都差不多。 阮慈又去城中酒楼巡视了一番,食材上自然有些是青华万物天的特产,但烹饪手法没有什么不同,她本抱着好奇探索之心而来,结果却没有甚么惊喜,扫兴之余,又不禁有一丝悚然,暗想道,“道祖不死不灭,凡人的生命却极为短暂,也许在道祖看来,这一座座大天,就像是一个个梦境,又像是他们某一刻的幻觉……其实,对道祖来说,凡间生灵,一举一动也无不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心念一动,大天便能随之改变,那,那么,道祖该怎么分辨真与幻呢?” “我们这宇宙,是否也是阴阳五行道祖意念之中,幻化的一出好梦呢?在我看来是极为明确,缓缓向前流淌,永远无法追回的时间,对道祖而言,是否只是一条河水,不,是否只是自己的一种幻觉呢?青华万物天和我所来的琅嬛周天,所隔亿万年,可凡人的生活却似乎还是一模一样,我……我该如何分辨时间的区别呢?这两个世界,真的有时间上的先后吗?又凭什么来说,是谁先谁后呢?” “就如同我和屈娉婷、常春风还有那第五苍,我们之间的区别是什么?我凭什么肯定我是阮慈,而不是屈娉婷,不是常春风,不是第五苍,不是谢燕还,不是青君?” 这些都是平日里很难想到的问题,此时却似乎因着此刻极为玄妙的经历,一个接一个地在阮慈脑海中冒了出来,这一刻,似乎连青华万物天都在她的质疑中发生摇动,眼前景象重叠摇晃,生出残影,阮慈眼中,这座凡间大城,和她所生长的宋京、曾居住过的坛城,景色极为不同,却又极为一致,人们所说的言语不同,穿着衣饰也有差别,但又全过的是一样的日子——这三座城市似乎重叠在了一起,这一刻她身在街头,却又像是立足于茫茫虚空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远离,一个个身影从眼前掠过,一张张面孔浮现,而她竟拿不准注意,不知道哪一张属于她自己。 自己……自己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她惶然了一瞬,很快想起, “我叫……我叫阮慈!” 但这名字并未在宇宙间激起回响,这不是她的真名,真名是己身和宇宙最根本的联系,只要念诵真名,便不会迷失自己,能觅得那一丝本真,可阮慈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她不禁有一丝失落——这也不怪她,她还在襁褓中时,便已被收养入府,如今已是三十多年过去,对童年,她最深的回忆便是那永不止歇的沙尘,还有一丝丝青濛濛的符力…… 对!符力!沙土!她成长的宋京,和如今这城池一点都不一样,宋京无木无花,没有雨,宋京一滴雨都没有,她长在宋京,长在阮家,这是阮慈独一无二的回忆,最深刻的回忆,她在别人体内所见到的回忆,所体会到的心情,永远没有自己亲身经历的那样刻骨铭心! 眼前虚影渐渐淡去,宇宙虚空退却,阮慈又重新站在人流熙攘的街头,小贩的手从她手中穿过,捻起那枚银簪,递给客人,笑道,“承惠半角海贝。” 客人递给他一个小囊,小贩倾倒在量具之中,分毫不差。客人便将银簪递给阮慈,“喜欢便送给你。” 阮慈接过银簪,轻轻一掂,暗想自己能否带回现世,但这思绪也只是一瞬,还有一大半心思沉浸在刚才的险境之中,讷讷道,“道君……” 青君对她微微一笑,“你这样在时间中穿梭来去,是很危险的,若不能持定己心,又遗忘了真名,久而久之,便很容易迷失自己,陷入宇宙之虚。就像是刚才,心念一动,虚数来袭,险些便永远迷失其中,再也不能返回。” 阮慈亦是这才体会到这意修之法的凶险,其实她之前曾经想过,这意修之法,和时间灵物配合,如果灵物供给可以无限,那么她其实可以永无止尽的不断提升功行,直至提升到生魂修为的最高点。只是因为这么做似乎对生魂过于残忍,不讨她的欢喜,阮慈也只是想想便丢下了,时间灵物的珍稀,尚在其次。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来频繁穿渡幻境,还有这般危险。她猜测道,“是否因为我、我年岁不过三十多,却接连进入较我年长许多的修士生魂之中,读取了他们的记忆?” 谈到自己年纪,她不禁有一丝赧然,毕竟青君可是创世至今的,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道祖,阮慈在她面前,实在太过稚嫩,两人虽然长相相似,但其实已不算是一个种类。但阮慈却并不因此对青君崇敬膜拜,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太托大了一些。 “是啊,你在梦中经历的年岁,已经比你的年龄要长得多了。”青君却并不因此看轻阮慈,两人并肩在街头漫步,她看起来和街路中的行人也没什么不同。“若非你心志极坚,只怕早被反噬。意修之法,对大多数修士来说,一辈子只运使一次,便是有些大能修士,将自己的记忆分段封印,转世后一次次取回,但所取回的也都是前世自己的回忆。像你这般频繁穿渡的很少见,你可不要得意忘形了,行事缓急要有个度。” 她语调亲切,便像是阮慈的师长兄姐,这和阮慈炼化东华剑时,时常坠入的梦境回忆,所留下的清浅印象并不相符。她还记得梦回东华剑创世之初时,剑灵那威严自许、高高在上的心情。却未想到青君如此风流缱绻,又是这般不拘小节,对这个自未来穿渡来的小小修士,也如此关切。 “啊,那时候是那时候,这时候是这时候,此一时、彼一时。”青君不由笑了起来,阮慈这才意识到她可以读取自己脑内思绪——这种感觉她倒不是很陌生,谢燕还也曾看穿她的思绪,更何况她现在身在梦境之中,按理说,和青君乃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甚至,甚至也可以说青君便是她的幻觉,或者她是青君的幻觉…… 此番思绪一起,周身景象又波动起来,青君嗳了一声,笑道,“你真是很爱胡思乱想,嘘,还记得我说的么,仔细虚数反噬,像你这样的修为,本不能驾驭虚数,到此已是异数,有些事现在不要去想。” 阮慈连忙收摄心神,不过她实在好奇得很,暗忖自己只要不再想着分辨真幻,便不会引动虚数反噬,便仰首问道,“道君,这是我第三次来,又落在了哪一段时光里?——是每一个穿渡来的后世来客,你都会见的么?” 她会这么问,自然是因为青君待她也太和气了一些,按阮慈想来,她见到的修士,洞天便已经摆足架子,更何况道祖? “我知道这是你的第三次,”青君笑容满面,似乎对阮慈也很感觉新鲜,她欣然道,“此时已是道场相逢故剑,六个运世之后。” 一个元会是十二万九千年,一运世是一万八百年,阮慈第二次穿渡,是在道场相逢故剑的三万多年前,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晚上过去,但在青君这里,却跨越了十万年之久。阮慈不禁长久沉浸在这玄而又玄的感觉之中,几乎错过青君的回答,“至于其余剑使,没有《阴君丹歌注》,也没有那本该逝去,却犹自留驻的生魂激发,他们感应不到我,是来不了此处的。” “本该逝去,却犹自留驻?” “不错,在你的时刻,我已陨落,但真灵破碎,犹自留驻世间——我虽然在,但却又已不在。我想,定有许多剑使,曾修持过时间功法,想要穿渡回东华剑全盛时期,借因为果、招引真灵、再炼残剑,重增威能。”青君说,“但在他们的现世,却没有合适的依凭能锚定过去世中我的踪迹。唯有你这小小姑娘,修得《阴君丹歌注》,有了功法,便是有了桥梁,又吸纳了这许多生魂,这些生魂已然离体,但在东华剑中,生机却又未曾消散,和你那现世中的我一样,你以生魂为现世的起点,《阴君丹歌注》为桥梁,往过去世中穿渡,则我这所有真灵的来处,必定是这座桥梁的彼岸终点。如无别的机缘,这座桥只有你一人能筑,我这里当然也只有你一个人来。” 她虽然身处过去世,但所言犹如眼见,阮慈也没有任何怀疑,青君眼界,自非她能比较,道祖无所不在,也许亦是无所不知,她眼下最好奇的还是一点。“道君,你似乎已经超越时间,那么……那么你也知道自己是怎么陨落的吗?” 青君摇头道,“我不知道——我陨落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提到这时间奥秘,她的话便玄妙起来,这句话初听是废话,但细究起来却是韵味无穷,阮慈思量越深,便觉得眼前景物又摇晃起来,她忙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将自己已想到的说出来,“道君所知未来世的剑使那些情况,是从我神念中读出,所以语气并不肯定,只是推测。那么,是不是如果我知道了道君陨落的真相,再穿渡回来见到道君,道君便能知道自己是如何陨落,而此时的道君知道,则过去、未来的道君也便都知道了?” 青君望着阮慈,笑了好一会儿,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摸了摸阮慈,笑道,“好聪明的小姑娘——不过有一句话说得不对,我不能尽读你的神念,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我不会知道,你想让我知道的,我才能知道。” 阮慈也摸了摸被青君碰过的地方,不禁嘟起嘴——她身周的人总把她当孩子看待。 但她在青君面前的确还是孩子,阮慈翘首问道,“我知道啦,是因为我来自未来世,在那段时光里,道君已然陨落,你的神通不能及我,是么?” 青君笑着说,“你太聪明了——问题也太多了些,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为什么要修行《阴君丹歌注》?你来见我,是想要寻我的《青华超脱录》么?在你的那一刻,想必这功法随我陨落,也已失传许久吧?” 阮慈其实很想问问青君,知道自己将在未来某一时刻陨落,是怎样一种感受,不过她更有一种沮丧急于诉说,这话不在幻境中也无法倾诉,她道,“我不能修行《青华超脱录》!——我手里有本残卷,但却无法修行,因为……因为我无法感应洞阳道祖的道韵,在琅嬛周天,不能感应洞阳道祖的道韵,便不能吸纳灵气。” 青君眼中,云雾又起,她渺然望着阮慈,两人的距离似乎在一瞬之间拉得极远,青君望着阮慈,却又不像是望着阮慈,而是透过她望向远处的甚么物事,阮慈顺着她的视线猛然回头,这一下触动眼识,只见气势场中,自己周身发出云雾状的灵光,自天边飘然而来,那灵光在云朵深处凝出一面青濛濛的灵镜,散发的正是她极是熟悉的东华剑气,此时那镜面之中,又有一朵熟悉的灵花逐渐凝结,正是琅嬛周天之中,随处可见的无色灵花,洞阳道韵。 呼名生感!纵有东华剑镇压,又神游过去世幻境之中,洞阳道祖这四个字,依然招来道韵灵花,阮慈不知为何,很是慌乱,更有几分歉疚,仿佛为青君招来了甚么麻烦。她回过头想要对青君解释几句,又或是赔几句不是,但这一回首,只觉得青君身形在不断远去,再也靠近不了,便是想要说话,也被狂风刮过,张不开口,只能遥遥见她仰首凝望阮慈,一身白衣如洗,黑发似墨,幽幽垂落,神色却是再也看不分明。 她用了一会功夫,才明白不是青君远去,而是自己被吸入那灵镜之中。阮慈手舞足蹈,却是无力相抗,只听得哗啦一声大响,跌入如镜深潭,她屏着呼吸,拼命往上游去,好一会儿才游上水面,却见湖面之上,残月泠泠,湖心中一道登天长梯,全由灵光凝成,她顺着长梯往上攀登,越走越高,越走脚步也越是沉重,在力竭之前,终于走到天边缺口,拔开云雾,往外钻出。 阮慈睁开眼,只觉得手足发软,极是干渴,仿佛连嗓子眼到丹田玉池都已干涸龟裂。发间东华剑所化发簪轻轻跳动,往她体内送来精纯灵气,便犹如甘霖一般清甜可口,阮慈顾不得许多,连忙盘膝而坐,全力运化灵气,直到将体内那股饥渴稍微填满,这才稍微分出心来,一边吸纳灵气,一边思量适才的幻境之行。 有许多思绪,在刹那间全掠过脑海,但却被神念一一捕捉、从容分析,这种智珠在握,神念不竭的感觉,正和第五苍在梦中的体会十分相似。阮慈不敢去想许多敏感问题,洞阳道祖这四个字,更是连边都不沾,她伸手往袖中一摸,摸了个空,心中微微一松,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看来,青君的确已经陨落,她在过去世的赠予,带不到现在世中,更不可能成为她化身显世,甚至是附体重生的依凭。 旋即又自失一笑,暗嘲自己小人之心,青君若要依凭重生,最理想的凭借当然是她发间的东华剑,又何必送上一根银簪?阮慈闭上眼和东华剑仔细勾连了一番,想要探查它的威能是否和之前比有所恢复,不过以此刻的联系,她还感悟不到这么深刻。 做完了这两件事,她方才查看内景天地,不过却没有太多忐忑——她刚才好像就是顺着体内的玉池、道基,一路爬回现世的,她已成功筑基,这一点自然没有任何疑义。至于说道基几层,这对阮慈来说也不是大事,道基几层决定的是修士的法力上限,还有破关的难度,而对阮慈来说,破关本也不靠自身的修持,便是不能铸就九层道基,只有六层、七层,或者和第五苍一般是八层道基,也不影响她破境冲关…… 等等。 在内视中,阮慈眨了眨不存在的眼睫毛,甚至有揉眼的冲动。 怎、怎么是十二层??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小慈终于筑基了~终于可以外出下副本了,开心心! 话说,《南北杂货》我之所以喜欢,是因为1 语言有古韵 2 土著角色性格分明且接地气 3 土著对科技的反应是合乎情理的,所以我觉得特别好看!有类似的基建文请大家不要吝啬推给我推给我! 。感谢在2020-08-10 11:59:42~2020-08-11 11:5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黎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格、谢谢谢清沅 2个;刀刀、陈皎、余莞遥、李和平、啦啦啦、truedfy、被盗过号的荔枝、落月满屋梁、韶光、墨鱼菌子粥、至安、沈孽、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搬了59盆花 79瓶;浅若 30瓶;風雨吹花散、 24瓶;鱼包鱼包、看到bug就想弃文 20瓶;csxupu、ginaaaaaa 15瓶;3174182、叠被步骤三 10瓶;sidewalker 6瓶;心有微尘、浔溪、泉水叮咚、张大锤、彭彭shadow 5瓶;朝生吾故友 2瓶;默、哇汪汪、baby乐瑶、走走、读者之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筑基十二 琅嬛周天修真之道, 乃是依从阴阳五行道祖,自旧日宇宙携来,一脉相承的悠久道统。炼气、筑基、金丹、元婴、洞天、道祖这六大境界, 历经千万劫数, 也没有什么更易。每一境界的变化,早被众真摸透,亦是写到了典籍之中。虽然在旁人看来,阮慈只是一名器修, 但这些修仙界的常识,天录却也说了不少给她听, 她亦是从第五苍的生魂中搜索到了不少知识。知道这玉池宽阔如湖也还罢了, 在盛宗不算非常罕见, 但这道基十二层, 却是实在闻所未闻,不论是天录还是第五苍, 都没听说过有谁的道基超出九层。 第五苍也就罢了, 天录却是极为博学, 不论是上清门中大小事务, 还是琅嬛周天的奇谈怪事, 都是侃侃而谈,仿佛把一整座藏书阁都吞入腹中一般。他都不知道,那恐怕便是真没有了, 按阮慈想来, 应当也不会有甚么修士敢把自己的道基铸到九层之上。要知道,筑基九层本就十分艰难, 没有特殊的因缘几乎不能成功, 比如说第五苍, 身为盛宗弟子,又受老祖看重,在筑基时所赐外药品质一流,但即使如此,冥冥中还是少了一点什么,便触碰不到第九层的边缘,最终只能止步于八层高台。 听天录说起,这铸就九层道基的修真弟子,也不是每个都能修行到金丹期的,这便和玉池大小是一个道理,筑基时所铸就的道基,乃是虚影,修士要凝气为炁,一点一点把高台铺满,化虚为实,元神登临其上,承接天地玉露,将气炁凝化精纯,凝练为丹,这便是从筑基期突破到金丹期的关口。而高台每增一层,所需气炁并不相同,尤其是第七层、第八层、第九层,这三层,每上一层楼,气炁便至少是前头所有阶层之和,甚至还要更多。便是修士本人都不能清楚知道数目,只能不断修炼,直到高台贮满,才算是道基圆满。 对后三层修士来说,所需气炁之量如此庞大,但灵气也并非是无穷无尽,而且修士不可能光靠灵气吸纳转化,在这个阶段,若不想被同龄人抛下,总是许多外药补益,否则那些筑基六层、七层的修士都凝结金丹了,八层、九层修士还在筑基期中,那么到了金丹期,慢人一步,说不得就要处处受制。 也是因此,台高虽好,筑基九层,听说在元婴晋升洞天时,更是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但那些小宗弟子,便是天资到了,也不是个个都有勇气一试,若是筑基层数太高,宗门资源供应不上,便要在筑基期中白白困上许多年,耽误功行不说,在晋升金丹、元婴时,九层弟子别有障碍,如无前辈指点,亦很容易身死道消。 该怎么铸就九层高台,天录说不清楚,但倒是很肯定一点,那便是如果心中怀有一丝疑虑、一丝怯懦,便绝对登临不了九层。阮慈也很理解那些谨慎老成的弟子,若她有得选择,也绝不会铸就九层,八层不好吗?一样能被人高看一眼,至于说元婴成就洞天,这连谢燕还都不曾做到,她是没想过自己能达成的。 思绪及此,发间东华剑所化玉簪突然轻轻跳动,似在传递不满,阮慈不禁微微愕然,她得剑十多年,之前只是炼化得大小如意,但却并不能感觉剑身情绪,不料一入筑基期中,和东华剑的勾连竟是也随之加深了不少。 她将玉簪拔下,心念转动,将东华剑化成了一柄长剑,试着往外拔了拔,却还是无法抽出剑身,只得作罢。按天录所说,筑基期修士几乎是不可能拔剑出鞘的,在筑基期,弟子主要御使的还是灵气,而非灵炁,灵气不够精纯,连激活东华剑自有禁制可能都无法做到。便是谢燕还,王盼盼偶然也提到过,她也是在金丹期才能拔剑出鞘,不过亦很少用它来对敌,她自身的修为在同阶修士中,本就难逢对手,又是上清门首徒,所到之处,众人无不让出一头地,也没什么对手值得她要动用东华剑。 这番尝试不成,阮慈随手找了根簪子插入发间,心念一动,将东华剑化作一枚玉镯,戴在手上不住摩挲,东华剑传递来一股轻盈情绪,似是被摩挲得很舒服,便是反馈给阮慈的精纯灵气,也比从前要更多。只不知道这是筑基之后自然的变化,还是因为她屡屡和青君来往,沾染了青君气息,无形间,亦加深了和东华剑的联系。 “你是看不起我的心气么?”她在脑中胡言乱语,也不知东华剑听不听得懂,“你是不是更喜欢谢姐姐那般,什么都要争先,什么都是当仁不让的剑使?” 东华剑微微发热,似是在肯定阮慈的话,身为东华剑使,却连成就洞天的野望都没有,这仿佛也跌了东华剑的面子。阮慈不由笑了一声,暗道,“好好,你欢喜谢姐姐,将来我自会把你好好地还给她,如今你且先助我修行,我若不能自保,将来你没了剑使祭炼,想必也是难过。” 她想得是好,但却并未因此改换志向,发下誓言定要成就什么洞天老祖,在阮慈来说,这东华剑虽然是大道灵宝,威能神通都并非如今的她所能想像,但她在青君面前都不曾敬畏什么,又怎会听从一柄剑的意见。 东华剑似能洞悉她内心最隐秘的想法,这隐秘的念头也未能瞒得过它。它度来一股鄙薄之意,随即猛地输来一股灵气,水浪之大,几乎将玉池冲破,阮慈慌忙打坐起来,按《青华秘闻》所载心法,炼化灵气,她冲关靠的是《阴君意还丹歌注》,但平日里炼化灵气,还是靠《青华秘闻》。 此番东华剑输来灵气,速度极快,阮慈全力运法,也只能堪堪炼化,眼看玉池水满,勉强从玉池的灵液中炼化出一丝精炁,填入道基高台之中,东华剑输送灵气之势,犹不止歇,阮慈也只好打足精神全力炼化,不知不觉,晋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待到她回过神时,四肢百骸中散逸的灵气,已被全数炼化,东华剑也不再输送灵气,玉池中灵液半满,而池中那十二层登天高台,第一层本是实物,余下皆是虚影,此时灵光闪烁之间,第二层一小块地面由虚化实。 修士筑基之后,自然便可辟谷,对己身、周身的掌控都要比炼气期强得多。阮慈入定时物我两忘,此时心念一动,自然而然便知道自己已是闭关了一月有余。她计算了一下按这般速度,要铺满第二层高台所需时间,不禁面色一变,“第五苍用二十年时间,把第一层高台凝实,但他炼化灵气的速度没有我快,按我如今的速度推算,第一层只需十年,第二层至少也要二十年,而且每一层都要比之前更多一些,第六层之后,每一层灵气至少是前面所有高台之和,而且我、我有,有十二层……” 想到这修行所需时间,她眼前一黑,几乎没有栽过去。“若是维持当前修行速度,假设每一层比前一层多十年,那么我修行到第六层便要二百七十年,修到第七层要五百四十年,第八层一千零八十年……这,筑基期高台一层,延寿二百,炼气期修得无漏金身,寿数最长三百,一个筑基期修士寿命最长也就是两千一百年,那些九层修士,如果不借助任何外药,便是寿命用尽了都很难修到九层圆满。更不说我这还是东华剑输送灵气已十分精纯,我稍微炼化便可汇入玉池,他们没有这样的条件,还要从天地灵气中徐徐炼化汲取灵液,更多一层功夫……” “如果不用意修法门,我如何在寿尽之前登临十二层高台?” 震撼之余,万千思绪掠过,阮慈在诸多烦恼中,最惦念的还是这一条,“便是有无穷无尽的寿数,要我在这静室中盘坐一万六千年结丹,这是何等恐怖?这一万六千年,我等于没有活过!修来的这所有寿数都在闭关,那我修炼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成了炼化灵气的人肉傀儡?” 当然,十二层高台,便是她愿意修炼,也没有筑基修士能活一万多年的,此事肯定要设法解决,阮慈相信宗门亦有办法,至少是大大减少她修行的时间,毕竟秦凤羽便是九层修士,八百多年也就筑基巅峰了——阮慈此时才知道她不是修行得慢,又或者王真人小气,不曾栽培,九层修士在八百多岁便能筑基圆满,秦凤羽实在是个天才,王真人也势必花了大力气培养。 虽然阮慈还是对王真人择选秦凤羽培养的决定有一丝疑惑,但这也和她无关,这筑基十二层,想来只能着落在王真人身上,至少阮慈自己是毫无头绪,她所设想的一万六千年,其实还是最理想的情况,很可能这多出来的三层,还并非只是简单的每一层是前面所有层数之和,更有一些别的精怪讲究,而阮慈便是能寻到许多时间灵物,却也不敢再滥用《阴君意还丹歌注》了,便是不说生魂因果,比起寿尽而亡,她更恐惧青君所警告过的虚数反噬,她不怕死,只怕死得没个结果,这一点从修道以前到如今,一直都没有变。 虽然仍是不知该如何度过这个门槛,但拜师之后,这便将是王真人的问题,阮慈也就放下忧虑,又引动灵气,再闭关了两三个月,方才收敛调息,摇动银铃,招来何僮,吩咐道,“往灵谷峰传信,便说我已筑基功成,眼下要往紫虚天拜见真人,之后再去灵谷峰造册奉香,还请多加担待。” 上清门规矩,炼气期弟子是不派差使的,但筑基之后却必须立刻告知宗门,重新造册,此后月奉也当提上一档,亦要派差出门办事,对大多数外门弟子来说,月奉不可或缺,出门历练更是求之不得,但也有些洞天弟子不缺灵材宝药,又恐出门后卷入纠纷,筑基之后便迟迟不肯告知宗门,躲在洞天之中一心修行。门内却容不得这般行事,因此门规对此十分严苛,也自有办法查证,除非永远不去灵谷峰,又或是因故在门外筑基,否则拖延造册,刑罚很是严厉。 如阮慈这般,没有先去灵谷峰,而是要去紫虚天拜见真人,其实都是些微触犯了规矩,何僮不禁欲言又止,但阮慈积威甚重,他也不敢劝诫,知道小姐自有主意,忙跪下恭贺阮慈筑基,又唤来余下几个僮仆,众人都是欢喜,连道,“小姐炼气十年筑基,便是在门内也极是罕有,我等实在有幸,可附小姐骥尾,登天之日,近在眼前了。” 阮慈如今已经筑基,择日为这几个仆僮护法开脉,也是不在话下,她亦知道主人有喜,应当要发赏全府,不过此时急于去紫虚天觐见,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含笑受了恭贺,问道,“盼盼呢?” 何僮已去安排报信,栗姬道,“猫儿去野林玩耍了,奴婢去唤她回来。” 这只小盼盼修为粗浅,对灵气感应多数就不够仔细,怕也没想到阮慈这么快就筑得道基,阮慈闭关了,它便到处去玩耍,几日才着家,栗姬此时出去一唤,那黑白花纹便从山野间一溜烟跑了回来,一路喵着进了洞府内,“怎么这么快就筑基了!” 王盼盼如此吃惊,也令阮慈心中有些自得,嘴巴一翘,王盼盼喵喵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快快,我看看你筑基几层!” 阮慈已用天录送她的法器传过消息,让他驾车来接自己,闻言且先思量了一番,又看了栗姬几人一眼,众仆均都知机退去,即使未曾开脉,也不敢沾染嫌疑。 不过,九国徒众,资质并不差过南株洲三国多少,便是未曾开脉,也有些人能仅凭肉眼便隐约望势,阮慈打出一道法力,激活了厅内阵法,王盼盼不由喵了一声,笑道,“你是不是筑基层数太低,害怕丢脸——” 话犹未已,它猫眼不禁瞪得极大,身子耸起,尾巴也炸成了一根大掸子,瞠目望着阮慈回不过神,良久才透出一股凉气,悚然道。 “这……这怎么可能……筑基十二,你、你、你……你吃了那枚宝葫芦,是不是——” “你可知道,筑基十二层,筑基十二是、是……” 王盼盼结结巴巴,竟有些胆怯,反复了几次,仍是说不出口,它的猫眼睛逐渐泛红,忽然‘呜’地叫了一声,反身跃出小厅,冲到阮慈寝房之中,钻入床下,再也不肯出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我的算术题没做错吧?筑基十二要修炼的年数错了没? 今天中午吃米粉外卖,哎,我家厨房下水道又堵了,这个房子什么都好,就是下水做得有问题 这几天在看本站的《汉侯》,也挺好看的,算是我比较能接受的战争文,虽然我觉得战争中有些部分写得玄幻,但胜在够爽 。感谢在2020-08-11 11:54:25~2020-08-12 11:5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李咸咸、山风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pandal、真、余莞遥、时间的妄语、truedfy、韶夏、fengyuanwe、袭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咸咸 80瓶;笑颜、rabbitjean 20瓶;哇汪汪 10瓶;默、泉水叮咚、xiaoxiao 5瓶;18205385、摇啊摇~、baby乐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次拜师 “入门才过十年, 便已筑基?” 冯执事虽然闭关去了,但灵谷峰中自然有别人驻守,阮慈筑基出关的消息, 也很快传入紫精山上有心人耳中。“若是我记得不错, 阮慈入门时尚未开脉,十年筑基,她台高几许?不会不足六层吧?” 台高不足三层,金丹无望, 不足六层,即使勉强凝丹, 也很难凝结元婴, 至于洞天之数, 幽渺难测, 便是在上清门,绝大多数修士也难以指望, 是以这些低辈执事并不清楚也不关心。不过他们个个都是筑基修为, 因此对阮慈筑基的时间点很是在意, “以她资质, 若是筑基不得六层, 便真是行事太急躁,糟蹋了良材美质。” “怕是要为七星小筑那位剑使护道罢?筑基越早,越能相助剑使, 也免得……” “嘘——” 灵谷峰统管所有外门弟子, 虽然外门弟子修为多数低微,但亦是下一代希望所在, 上清门诸般势力都要在此汇聚, 每一次人事板荡、峰头起伏, 第一个要动的都是灵谷峰。灵谷峰陈长老十年前已被褫夺职司,迟迟没有补入新人,如今几位执事都是谨言慎行,听闻阮慈未能前来造册,而是去紫虚天拜谒王真人,亦是不敢发怒,和颜悦色地将何僮打发出去,这才彼此议论起来。“毕竟是南蛮娘子,行事随性,其实她便先来此一次,又差了什么?在山门内我们也不能吃了她去。如今只是平添了这许多议论,将把柄往别人手上送。” 阮慈才入得门内,便接连闹事,这不过是十年之前,众执事也都还记得清楚,闻言都是笑道,“倒也不能全怪她。毕竟催逼甚紧,若不是她如此泼辣蛮横,此后也没得这十年的太平。” “终究是匆忙了些。”一位执事颇有些惋惜,“唉,这个小娘子,办什么事都是这么急,我辈中人,却最是忌讳此点。” 他们自然不会因此便轻视阮慈,但对其也少了几分敬畏,上清门每一个弟子,都是有望成就洞天的良材美质。阮慈十年筑基,可见玉池不会太深,筑基层数也不会太高,便是台高六层,道途也最多止于金丹,结婴已是无望。如她这般的弟子,因许多因素,在筑基这关便被淘汰,便是拜入紫虚天,将来洞天真人护持,成就也是有限,将来无非是外门长老,和他们这些灵谷峰执事地位相差无几,自然在言语中议论起来,便不会过分小心。 壶中蜇龙天内,迟芃芃恰好闭关出来,很快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亦是好一番可惜,“这不是她急,是七星小筑心急了。这十年来,紫虚天下赐频频,无非便是要助她炼化灵气,早日筑基,这般便能早日出外派差。” 又叹道,“门中一件差事,哪有两三年便能办完的?再算上路程,派差一次,少说也要七年八年,再过十年,剑使只怕也要筑基了,那小慈正好派差回来,可以追随剑使出外,为她护道。” 她师父欧阳真人道,“不错,她手里有剑使给的一道利器,筑基之后,威能更甚,斗法中是一大助手——只是你这孩子,细心全用在错处,你就不想想,我特意叫你过来,只是为了和你说起这么一件小事?” 在迟芃芃看来,此事其实并不小,上清门洞天真人不少,但门内相争,若是要洞天、元婴亲自斗法,那也太过耗费,只能让其余宗门渔翁得利。门中诸般势力的争斗,多数通过门人进行。捉月崖小慈早于所有人预料筑基,无疑会打乱高辈修士的许多布置。 “啊,恩师,您说的是——”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为自己物色的差事,欧阳真人道,“不错,你本看好了要去万蝶谷驻守十年,这个美差现在只怕要多些波折,你先想好了,去不了万蝶谷,想去哪里,我也好应变。” 迟芃芃不禁双目微红,感激地道,“恩师宠爱,徒儿实在受之有愧。” 她图谋外出派差,本就是为了要避避风头,欧阳真人明知她的打算,但仍如此宠纵,即使也有门中对壶中蜇龙天施压之故,但迟芃芃还是不由感佩惭愧,欧阳真人微微摆手,斥道,“休要如此矫情。” 迟芃芃仍是拉着欧阳真人的衣摆,摇了几下方才松开,她十一岁便被收归门下,虽然筑基有年,但从未出外历练,老成谋算之余,有时依旧不失稚气。 欧阳真人唇畔含笑,倒也未曾阻止迟芃芃,不过迟芃芃也不敢放肆太久,很快便收拾神色,问道,“恩师,小慈筑基,七星小筑一脉必有动作,我等是暂且退让,还是——” “十年前你已受其折辱,”欧阳真人沉吟片刻,因道,“今日便暂让她一头地,且看纯阳演正天如何说。” 迟芃芃点头受教,又不禁嘀咕道,“看来,纯阳天徐师叔的伤已是不得不好了。” 想到今后见到小慈,恐怕也要叫她师叔,心中不由有些郁气,欧阳真人轻责也是似听非听,只在心中想道,“原来她还真是剑使护法,那个女孩子,虽然粗野,但资质确实是好,仔细想来,人也极聪明,我和她多少也算同病相怜,唉,可惜她大概是没有这样想头的,她有那面剑气玉璧,日后在门中相见,我可要小心些……” # 纯阳演正天内,徐少微伸手捉过一枚玉简,将意识略微沉浸进去,又一扬眉,“只说筑基了,不说筑基几层?” “这还不够。”她随意摇动玉铃,唤来从人吩咐,“派人去灵谷峰看看,若是三日内阮慈依旧不来灵谷峰,便给我送个信。” “怎么?”徐少微上首,一位白发修士笑问,“你依旧无法释疑,还记挂着那个南蛮野女?” “嗳,季师兄,也不要这样说,南株洲地方是偏僻了些,但也远远说不上蛮荒不驯。”徐少微平日里似乎傲气刁钻,不料私下立论却很中肯。“再说,她回应手段虽然激烈,但却也拿住了理字,我若是她,可能比她更狠十倍。这个小姑娘还是满有血性的,我很欢喜。” 她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我心中总觉得有一丝不对,东华剑是被二师兄带了回来,这是做不得假的,但我和太史宜都实在看过七星小筑那个阮氏女,均无感应,要瞒过我也就罢了,我毕竟还未成婴,但太史宜距离洞天也只差临门一脚了,什么法宝能遮瞒得如此周密,连太史宜都不能发觉一丝端倪?” “你始终疑心小慈才是剑使——啊,是了,太史宜见过七星小筑那个,却并未见过小慈。”季真人亦是若有所思,但很快回神道,“不过她十年筑基,道基定然浅薄,如今可打消嫌疑了,看来,除了一气云帆、风波平磬之外,门中没准还有洞天灵宝被带到了南株洲,只是未必和天舟一同前往罢了。” “咱们门内能遮掩东华气息的洞天灵宝,也没有多少。你我心里都是清楚,最善遮掩幻化的灵宝是哪一尊。”徐少微道,“我只是不解,洞天真人出行,天星灵气图必能映照,我们去南株洲那些年,门内洞天没有一个离开中央洲,若是派遣化身携宝前去,至少要数十年光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除非……” 除非那化身早已得到讯息,这才能提前将法宝携去,但此事说到这里,牵涉已经甚深,徐少微不敢再说下去,季真人脸上也隐现担忧,低声道,“少微,别说了,你得谢孽喜爱,此事不宜牵扯太深,万事有师父和我在。” 徐少微蹙眉道,“我……” 季真人摇了摇手,又道,“如今既然已能肯定剑使在七星小筑之中,余下便由我来安排,你要弄鬼,我也管不了你。不过不论如何,剑使已重回上清,宗内争雄我自然不会约束你,但出门在外,剑使便代表了上清门的颜面,少微,你可仔细了。” 他话中告诫之意很是明显,徐少微白了师兄一眼,哼声道,“我又何曾存了什么坏心?便是我找到了剑使,也只会加倍地对她好。师兄自己不愿打理洞天杂务,甚么都甩给我,如今又反而来嫌我不分轻重,那我还忙什么?” 她摘下腰间印章,掷给白发修士,起身道,“我在南株洲受的伤还没有好全,不日还要出门设法疗伤,还有那替命金铃,十年不曾祭炼,只怕灵性渐失,还得想法子从太史宜那儿讨回来。” 说到太史宜,她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腰臀肉厚之处,隐现痛楚之色,心情更是转坏,不快道,“纯阳天诸事无暇打理,还是师兄自己斟酌罢。” 说罢一摔袖子,扬长而去,季真人拿着令牌,倒被说得个措手不及,待徐少微行到厅门,才忙对她喊道,“少微,此去可要多顾及宗门颜面,别再给师父找事儿——还有,千万记住,纯阳真气不是那么取的——那是真气,不是精气——” 徐少微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脚步快了几分,袍袖卷动如浪,极是飘逸好看,拂动之间,隐隐一道黑光疾射而出,向季真人面孔飞来。季真人伸手一招,将那黑光捏在手里,还未说话,那黑光猛然炸开,将他脸上身上全都染黑,季真人好气又好笑,无奈摇了摇头,又自思量一番,这才收起印章,唤执事前来仔细吩咐不提。 # “噢?已经筑基了?” 长耀宝光天中,陈均手里拿着一茎绿草,正在水面上逗引灵鱼接喋,讶然抬首问道,“怎么这般快?——是谁来报信,台高几层?” “是盼盼刚才过来说的。”琳姬面上惊容未退,引得陈均身后成群美姬都交头接耳笑了起来,“琳姬姐姐还是这样怕猫。” “这般下去,可什么时候才能如愿成人?” 陈均也当琳姬是积习难改,难免失笑,但仍照顾琳姬颜面,淡下神色冷眼瞥去,将众美姬斥退,这才说道,“盼盼呢?怎么不和你一道来?” “盼盼说完此事便逃走了,不愿过来,此时应该是藏起来想心事去了。” 陈均神色逐渐郑重起来,但依旧斜倚水边,问道,“怎么,可是筑基时出了什么岔子?也是,十年筑基,也实在太赶了一些——” “郎君,”琳姬打断陈均,“慈小姐筑得高台十二,道基圆满,并没有出一丝差错。” “高台十二?” 陈均不觉将手中绿草掐断,坐直了身子,“高台十二?” 琳姬双手也是轻颤,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但如花娇靥却没有一丝犹豫,“盼盼亲眼所见,高台十二,道基圆满,这是……” “这是道祖之资!” 陈均站起身来,竟有些立足不稳,琳姬忙抱住他手臂相扶,不过元婴真人极能自持,这般道心失守也不过只是瞬间,陈均便又恢复了冷静,“此事决不能为外人知晓,此女现在何处?可曾去灵谷峰了?——师尊又在哪里?这件事必须马上报知师尊。” 琳姬一一回答,“大老爷在惠风亭闭关,慈小姐还不曾去灵谷峰,先去紫虚天拜见王真人了——” # “小慈拜见真人。” 紫虚天中,阮慈正跪在王真人面前,面色诚恳,行下礼去,“不负真人厚望,侥幸筑基功成。然而弟子蒙昧,道途晦暗绵长,还请真人开恩,不弃顽愚,收列门墙,弟子定当结草衔环、赴汤蹈火,凡有差遣、在所不辞!” 王真人趺坐榻上,微微一笑,先说了声,“你今日倒是恭敬。” 又道,“你也不必如此,我知你筑基必有蹊跷,否则不会进门便要行礼拜师,只把净身咒放开,我先看一眼再说。” 阮慈的确有这方面考量,此时被真人叫破,也不羞赧,王真人不知利用她得了多少好处,她为自己谋划也是理直气壮。既然被真人看破,那便下次再来便是,横竖即使筑基十二层有什么蹊跷,两人因果纠缠已是深厚,王真人甩不脱她。闻言,便放开净身大咒,将那内景玉池在头顶呈现出来。 屋内丝毫没有声响,也不知过了多久,阮慈只觉得头顶气息转化,原本是王真人所坐之处,忽然被一股庞然气势取代,那气势如海深沉,威严深幽,似乎隐有一股吸力,能将人吸入其中,撕扯得粉身碎骨。若非阮慈已在梦中和青君见过数次,又不知见证过几次东华剑开辟宇宙的盛景,真要被这气势慑服,流露臣服求饶之意了。 王真人却似乎也不是有意震慑,只是一瞬,那气势便又化为无形,只是阮慈再不敢在气势场中观察上首,她昔年不知天高地厚,直视谢燕还,若非自己毫无修为,法力反噬当时就能要她的命。王真人刚才应该是真身与化身转换,显化至此,洞天真人的真身,绝非此时的她所能胡乱窥探的。 “呵……”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真人终于说话了,却是一笑,“有意思……高台十二,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应该比尚可要好一些罢?” 阮慈这是在记恨王真人次次都只说她‘还算用功’,王真人亦被逗得轻笑,“是要比尚可好了许多——你可知道,为什么筑基九层,金丹九转,都以九数为限?” “便是因为九乃术数之极,筑基三层,可成金丹,筑基六层,有望元婴,筑基九层便是有洞天之材。洞天真人,亦是我等凡胎所能达到的极致。若按常理,宇宙中本不该有人合道,凡合道者,均是在种种际遇之中,把握住大道之缺,贪天之功、窃道之玄,谋取那一丝渺茫生机,方能成就他人永远无望的大道。按部就班,从来都修不成道祖,能成就道祖的玄机,在所有典籍之外。” “这筑基十二,意味着什么,你可清楚了罢,阮慈。” 王真人幽幽说,“你有合道之望——但你真能明白这都意味着什么吗?” 有……有这般可怕吗? 阮慈抬起头,却是不顾窥伺大能的危险,愕然望向王真人,种种思虑掠过脑海,不知为何,想到的第一件事却和己身关系不大。 “啊!”她脱口而出,“我知道盼盼为什么哭了!” ※※※※※※※※※※※※※※※※※※※※ 小慈要和王真人斗心眼子,还嫩了点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话说评论是不是过2w了?我这边数据一直没刷新其实我也不知道…… 中午吃螃蟹,我手上还沾着腥味呢,不说了,我去吃了! ps,其实很多大家推的书我都看过的,比如宰执天下,之类之类的,很多我还给大家推过啦~我这几天在看簪缨问鼎 。感谢在2020-08-12 11:56:10~2020-08-13 11:5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黎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ackielou1224、truedfy、黎格、时间的妄语、余莞遥、刀刀、爱吃土豆的番茄酱、co-annie、沈孽、半亩方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包鱼包 30瓶;灼灼夭华、我哪里知道 20瓶;九妖 14瓶;鞋跟、ginaaaaaa、www 10瓶;sidewalker、半透明sushi、垂眸一笑、小色拉、xiaoxiao 5瓶;午后阳光 3瓶;小胖不想上班、鬼脸嘟嘟、摇啊摇~、朝生吾故友 2瓶;达尔文的猴子、18205385、清瑶家的大团子、读者之中、泉水叮咚、七七、baby乐瑶、布加拉提刀切鸡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拜师成功 筑基十二, 合道之望,这样的成就若是换到另一个修士身上——若是换到秦凤羽身上,只怕她当然是欣喜若狂, 要将自己的特殊分享给所有同门知晓, 但对阮慈来说,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合道之望,又不是已经合道, 有时候身具此般资质,反而会招来旁人难以想像的危险。 她如今已非曾经那懵懂凡童, 自得剑以来, 所见所闻, 已足够让她知道, 这修道界中,生死分野并非那般明确。虽然寻常修士, 一旦身死便是风流云散, 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但这也只是道祖定下的条例, 像是青君这般, 同为道祖,她便是已经死了,也有许多办法重新归来。 她得剑之后, 在外人看来, 便是借用东华剑灵气开脉筑基,乃是一个最纯正的器修, 一身修为大半都在东华剑上, 修行的又是《青华秘闻》, 所有一切,与青君无不契合——青君正是琅嬛周天所有器修的祖师,她是创世以来第一个道祖,写下《青华超脱录》,由己身逆推大道,《青华超脱录》修到最后,便是凡人由一柄生剑开始,一步一步登临高峰,将生剑炼到合道境界,最后身与剑合,便是又一个青君。 这般的功法,又是服用宝葫芦这样的外药,时间灵物可以带领主人往过去世中穿梭,去寻找青剑的全盛时期,从青君口吻看来,这是修士间很常见的思路。这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王盼盼会怎样理解?阮慈是自管自修出的筑基十二层?没有任何外力干涉? 可若真没有外力,阮慈便根本无法筑基十二!王盼盼自然是推测阮慈是这许多剑使中第一个器修,服用时间灵物之后,触动青君感应,因此隔着重重时空布下一子,阮慈筑基十二,将来也许便是她依凭显世,由死还生的关键一招! 对任何一个不知道阮慈意修底里的修士来说,这般推测都是顺理成章,只是不同立场,看法也是不一,王盼盼是谢燕还爱宠,对她忠心耿耿,一旦想到青君也入局布子,自然担忧谢燕还的伏笔不再奏效,因此慌乱惶恐,再自然不过,只是他们身处上清山门之中,它便是再口无遮拦,也不敢将此事大嚷,只能躲起来默默饮泣。 而在王真人这里,阮慈可能是道祖显化依凭,便代表着又一重因果顾虑,青君业已陨落,能杀一个道祖的,想来只有另一个,或者是另几个道祖,道祖之争是怎样一种形式,阮慈还说不明白,王真人已是洞天,考量的自然更多。此前多数博弈,王真人已是棋手,但如今阮慈筑基十二,他在这棋局之中,便似乎也成了一枚棋子,有了身死道消的可能。若阮慈是王真人,也要考虑清楚,这一局,自己入,还是不入。 嗳,刚才实在应该先拜师再给他看内景天地的…… 筑基之后,神念倍增,即使现在还无法看到神念的形状,但阮慈已感到神思较从前更敏捷不少,方方面面的关窍,只一瞬间便全数想得明白,亦知道刚才一时忘形,喊了王盼盼的名字,而且露.出自己筑基高台是先告诉王盼盼,恐怕要触犯王真人脾气。因先婉言解释道,“弟子刚才无知,不晓得此事关系重大,想着盼盼寄居长耀宝光天,身份也是尴尬,若是连筑基这等小事都不能与陈真人宠姬分说,只怕要遭了慢待。” 她以筑基修为,转眼间也能想通此事许多关节,纵使王真人视野中,所能看见的变数更多,但他洞天真身在此,神念运转之速,又有什么是衡量不了的?转眼也是神色淡淡,点头道,“无需解释太多,一切都是因缘,你将此事透过那只猫转告陈均,其实也不无好处。” 他语气宽和,阮慈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王真人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你在担心什么?怕我畏惧因果,不敢收你为徒?” 阮慈其实也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只隐约知道此事关系重大,牵扯人物、引发变化,也许远非她所能想像,要说怕,其实她并不怕,但能托庇王真人门下,也总是好的,毕竟做生不如做熟,王真人虽然……虽然…… 她已持净心大咒,但在王真人洞天真身面前,还是不敢随意乱想,此时天马行空地想道,王真人虽然英俊潇洒、宽和可亲,虽然令人一见倾慕,虽然望之修为精深、大道可期…… 也不知这些思绪,可曾散逸开去被真人捕捉,真人唇畔笑意不变,又似乎有了一丝微妙变化,淡然道,“你这思量,倒也不能说错,筑基十二、合道之资,又是青君剑使,这般因果,天下有许多人避之唯恐不及,此后你出外行走,须要时时持定天命云子,将内景天地掩到筑基八层,稍后我传你一套法门,你便知道该如何激发云子之力。” 他虽然未成功出口,但言语暗示已十分明显,阮慈又惊又喜,惊讶之意其实比喜悦更多,毕竟紫虚天这数千年来,弟子折损如此之多,王真人亦是按兵不动,平时行事又……又…… 要约束自己思维,其实很是辛苦,但阮慈不敢过于放纵自己,慌忙又跪了下来,叩首道,“真人道鉴,弟子阮慈,承蒙不弃,此后定当谨遵教诲,身受深恩、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悔。还请师父开恩,允列门墙。” 王真人嗯了一声,伸手一挥,阮慈身边现出拜师诸礼,她亦知道中央洲拜师,先敬祖师,此时从外门弟子转为内门弟子,还需再拜,便起身执香,在祖师神像面前下跪行礼。王真人在一旁说道,“我等山门祖师乃是绛宫中一元君,元君曾是虚洞道祖,陨落于上古,上清门是本方宇宙唯一传承至今、不曾断绝的道统,至今已不知年,镇派功法为《上清虚洞真经》、《上清玉皇妙印真经》、《紫虚黄庭玉景真经》。” 阮慈不敢细看祖师神像,但筑基之后,无需特别开启眼识,也能够时时刻刻观察到周身之势,在感应之中,神像面目也是模糊一片、死气沉沉,她心中有所颖悟,知道这是祖师已然陨落,道祖陨落,与其余修士不同,在世间再无依凭,也不会有任何画像流传,甚至也许连真名都湮没不见,直至此时,才能说是真正灰飞烟灭。 拜过祖师,再拜恩师,阮慈奉上自己亲手采撷的鲜花灵果做为拜师礼,此礼不在名贵,以示弟子清白寒素,恩师垂怜,又喻意弟子犹如师尊道途之中所结硕果,二人道途紧密相连。王真人坦然受之,阮慈又端来金盆,盛满清水,王真人伸手洗濯,他身为洞天真人,自然不染纤尘,长指过水而出,干爽如初,在阮慈所捧朱砂盒中一捺,却是并未用毛笔沾取,指尖轻点阮慈眉间,笑道,“人弃我取,他人不敢承担这般因果,那便合该没有他日的成就,徒儿,你忧心忡忡,未免也太小瞧了为师的气魄。” 阮慈眉间朱砂一闪,只觉得神魂有一瞬灼烫不安,冥冥中仿佛与另一存在呼应相连,这便是师徒因果已立,将来不论谁斩断盟誓,都要付出极大代价,是以在本方宇宙之中,亲友见弃者有,却绝无师徒离心、尔虞我诈之事,师门恩典,更胜血脉联系。 “弟子年幼无知、狡诈轻浮,还请恩师将来不吝指点。” 晋升筑基之后,神念之力大涨,对自身的把握要比之前更加清楚,阮慈只觉得自己神魂之中,蔓延而出两股联系,与王真人的师徒因缘要更强大茁壮一些,还有一股晦暗隐约的气息,想来便是那所谓的官人瞿昙越。不过如今她只能感觉到这两股联系,却无法顺着联系去做什么,想来等将来修为更加精深,又或是修行了感应之法,便可感受到更细微的因果联系,甚至顺着这牵连追踪拨弄。这也便是《太上感应法》、《天魔无相感应法》的立足之基了。 思及至此,她心中不禁对修有感应之法的修士更是高看了几分,要知道呼名生感的大修士,要处理的因缘联系何止万千,能同时将这万千因果之线安顿妥当,心思该是何等玲珑?谢燕还不消说了,王真人也不是简单人物,便是那太史宜,看似粗豪,但若真是不拘小节,又怎么能修得感应法? 此般心思,不过是一念之间,阮慈又行了一礼,便顺王真人之意站起身来,在下首坐了,两人关系,似乎比从前确实亲密了许多,王真人扬手飞来一根玉简,道,“这便是天命云子祭炼之法,此宝原主尚在,你本不能运用,我已前去关照,得他放开心神,你应可祭炼两层。此后出行时,勿忘将云子携在身侧,足以为你挡去洞天窥视。” 阮慈已知这天命云子,大概便是洞天灵宝其中一枚,当下将心思沉进玉简之中,将功法略读数遍,这功法十分粗浅,她一学便会,试着将神意渡入云子之中,先是不得其门而入,过得半刻,棋子微微一震,将她神意纳入,阮慈只觉得神意落入一座巨大棋盘,棋盘上空云雾缭绕,掩去群山重重、绿水迢迢,她所能望清的,不过是自己的内景天地,一池玉水,道基十二,五色灵华不断落入其中,而那无色香花却是纷纷穿过。 她心意一动,将那云雾拖曳而来,一触香花,道韵便即落入池水之中,似被炼化,阮慈又将云雾在高台上空遮起,凡被云雾遮蔽之处,俱可随心意显化,她将云雾遮到八层,八层以上便是一片虚空,仿佛什么都没有。 阮慈玩得兴起,还想再修饰一下池边景致,却觉得云子之中传来一股不悦之意,神念存身不住,被驱逐出来。她不由暗自吐吐舌,好在这是在识海之中,王真人也不会知道。 “恩师请看。”她将内景天地重新展示出来,果然已是台高八层的模样。王真人定睛看了,点头道,“云子妙用无穷,你历练在即,此宝若能运用得当,乃是护身一大利器,不过它并非为你所有,只是暂在你处驻跸,能用得多少,便看你自身功力了。” 他话中似乎大有深意,也不知是否看出了阮慈刚才和云子一番不快,阮慈又想到自己在南株洲,曾击碎幻化出的天星棋盘,不由有些心虚,知道自己大概是十分不讨此宝喜欢。 不过,她对这种事一向并不十分执着,也并不失落,俯首受教,又问道,“恩师叫我一年内筑基,想来是有所差使,此时可已到了时机?” 王真人道,“这也不急,还有几个月周旋,你且先去灵谷峰登记造册,再往捉月崖收拾细软,找天录在紫虚天内择选一处洞府——” 阮慈欲言又止,王真人慢下话声,道,“有话便说。” 阮慈却是想到王盼盼不敢住进紫虚天,她斟酌着道,“此前师尊曾说,什么庖厨爱宠,都是等筑基之后……” 王真人凝视她好一会儿,洞天垂注,压迫之感何等强大,但阮慈却一无所觉,她毕竟曾和青君来往,此事王真人也曾有过暗示,因此理直气壮,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对,王真人看得久了,她还摸摸脸颊,笑道,“恩师,弟子筑基之后,长相可是也有了改变?” 王真人叹了口气,喃喃不知说了甚么,伸手为自己倒了一盏茶,淡然道,“随你罢。你若要养猫,便去长耀宝光天接它便是——记得带些小物,人家为你养了十年猫,不可失了礼数。” 阮慈也知道王真人此番吩咐,自有用意,或许是让秋真人一脉将她好生相看,便点头应下,又等着真人继续吩咐,但真人似乎已失去谈兴,叹了口气,将手轻挥,“且去罢。” 她便喜孜孜退出洞府,转身自去招呼天录,屋内,王真人将阮慈背影望了许久,不由微微笑起,因道,“有趣,有趣,你昔日借剑时,可曾想到今日之变?” 他将袖一挥,不久,黄衫修士身形便在门外显化,叩门拜见贺喜,笑道,“添丁进口,这是喜事,待师妹回来,紫虚天内也排上几日筵席,恩师意下如何?” 王真人轻声一叹,并不反对,只似是自嘲道,“我这师徒缘,真是没法说。” 他摇摇头不再提起,神色转沉,道,“你师妹筑基时有些不可说的变化,令此局多添变数,你且先去七星小筑报知掌门,便说我已将阮慈收录门下,要去老厌物那里拜谒。” 他长身而起,一拂衣袖,化为清风,屋内余音袅袅。“让他也一同前去,在师尊膝下略尽孝心……”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我刚看了一下,后台刷出来了,评论已经20814啦,三点钟给大家加更! 昨天忘记说了,小慈筑基修炼时间是文本错误了,因为第一层10年是之后修改的,返回来看的时候发现不对,给改了,但是就忘了改后面的计算,我会找个时间编辑掉,感谢读者们!我数学不太好,而且这本经常写到后面返回来改,所以数学上可能会有纰漏,如果有的话希望大家不吝告知 这一章的王真人我也很喜欢,心! 今天中午吃红烧肉!!煮了点豆干进去,我真的爱吃豆干啊!还有豆制品!天气这么热,自己家种的薄荷剪下来,配合柠檬片+气泡水,超级解暑的! 簪缨问鼎我看得非常慢,可能就是文笔无法融入吧,昨天倒是看了《道长去哪儿》,熬夜看完了,这本还不错,推给大家,我很喜欢这个作者的文笔,还有一些官场细微,作者本人就是仕途中人,这篇官场修仙我觉得写得很有韵味,但是我不怎么喜欢他的一些男性视角特有的恶趣味 目前待看的是地煞七十二变,还有啥来着,风雨大宋我不但看过还推过我记得,评论区还推了啥我都不记得了 总之大家三点来看加更,我一会吃完饭给大家送红包 。感谢在2020-08-13 11:55:05~2020-08-14 11:4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泉水叮咚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weetluna 3个;云中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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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慈微微一笑,先给道祖上香行礼,又暗掐一诀,那内景天地徐徐浮现,只见玉池上云雾缭绕,看不清玉池大小,池中高台上,八层高台,第一层凝实了一小片,余下皆是朦胧虚影。众执事都是暗自心惊,却不敢多加议论,先请来朱笔,运了法力,将外门名册上阮慈名字勾销,又在内门名录上写下阮慈师承、年岁,乃至筑基时品高,送上一块玉牌,笑道,“师妹既然得紫虚王真人青眼,收录门墙,想来不日或要搬进洞天居住,不过门内规矩,筑基之后,可以换一处灵气更浓郁的洞府,内门弟子的供奉也有所不同,均是去中吕峰办理,此事也不着急,师妹有暇顺手再去办了也便是了,若是无暇,遣了从人门客过去,也是无妨。” 从前在炼气期中,只觉得灵谷峰宽则宽甚,弟子做什么一向是不闻不问,严却也是极严,很多事不是修士亲至都不好办理,不料一入筑基,门内便客气起来,连供奉、洞府都可以叫从人办理。阮慈心想,“也不知有多少是看在紫虚天份上。” 她身份的确特殊些,不但筑基速度奇快,而且炼气期全在洞府内闭门修行,灵谷峰其实有许多地方,乃是炼气期弟子求学会友所在,阮慈一次也没来过。回想十年炼气,除了偶尔和天录、林娴恩来往,其余时间全在修行,好不容易筑基功成,也没什么歇息玩耍的时间,从灵谷峰出来,还是亲身到中吕峰将洞府挑好,又回捉月崖,吩咐何僮等人一番,从天录送来的诸多物事中挑了两样簪环,又到天目峰去寻了绿绮,笑道,“绿绮姐姐,一向受陈真人和琳姬姐姐照顾,之前潜心修炼,也无暇顾及,此番终于筑基,我想去长耀宝光天拜谢一番,只是不得其门而入,姐姐若是有闲空,可否带我一带?” 这天目峰乃是门中炼丹之处,执事女仙甚多,绿绮在其中似乎颇为得用。不过阮慈来寻她,她亦很是惊喜,握着阮慈的手笑道,“你且等我一等,我吩咐几句便来。” 过得一会,便放出法器,和阮慈共乘,往紫精山深处飞去。阮慈谢她,绿绮笑道,“是我要谢慈小姐才对,我们这些洞天仙姬,平时谁不是觅机回老祖身边走动,唯恐主人家把我们给忘了。今日慈小姐带挈我回长耀宝光天一行,求都求不来呢。” 两人一路说些闲话,很快便到了紫精山深处,只见一座浮岛昂然居中,上有山门一座,正是阮慈昔日初来紫精山时,八座浮岛连缀山门其中之一,阮慈心想,“这秋真人在门中应当很有地位。紫虚天的入口便没有这般气派。” 绿绮带着阮慈飞往浮岛,果然山门前一片寂然,只有一片光幕隐约浮动,绿绮从袖中抽出一块玉牌,扔进光幕之中,不多时光幕闪闪烁烁,往两旁缩去,琳姬自光幕中飞了出来,拉着阮慈小手,笑道,“没良心的小丫头,你总算来了。” 绿绮十分识趣,入得长耀宝光天,便自辞去找姐妹闲话,琳姬拉着阮慈去见陈均,又问她在捉月崖修行之事,阮慈一一说了,又掏出簪环,笑道,“我从前倒也想来,只是囊中羞涩,付不出盼盼的饭钱,害怕琳姬姐姐找我讨要。如今得了这两样小东西,可讨姐姐欢心,想来姐姐手一松,便把我放过去了。” 之前她未开脉,也不知琳姬修行,只知道自己是打不过她。如今筑基重见,却仍觉得她周身气势深不可测,修为只怕还超出此时自己许多。不过此时琳姬已不把阮慈当幼崽看待,虽然口中亲热,但行动间更有分寸,不似在南株洲时,隐约还有几分照拂的味道,此时连行路也略做侧身,不敢和阮慈并行。闻言笑道,“好呀,可见原来我在慈小姐心里,是个中饱私囊、徇情枉法,不将均郎君私库当回事儿的坏娘子。” 两人相视一笑,阮慈问道,“盼盼呢?还在哭么?” 琳姬叹了口气,摇头无奈一笑,阮慈便知道王盼盼哭归哭,还是及时传信,可见它便是伤心也没有过度,便道。“盼盼太任性了,这十年来琳姬姐姐也是辛苦。” 琳姬笑道,“这是哪里说来?我倒宁可多和盼盼这样的直肠子相处。” 她对阮慈眨眨眼,轻声笑道,“婢子现在已经不太怕猫了。” 看来琳姬距离如愿成人又近了一步,阮慈也为她开心,两人一头说一头笑,沿着抄手游廊走到陈均洞府内,却觉得路途也不甚远。琳姬见阮慈回望前路,笑道,“这是宝光天内的禁制,可以遂心如意,想去哪儿,步移景换,自然而然便到了。” 陈均本尊正在闭关,乃是化身出来相见,如今阮慈拜入王真人门下,算起来和陈均乃是同辈,阮慈便以师兄呼之,两人坐下说些故旧之事,陈均说道,“晏清也在府中,本来可以唤来相见,但他前几日闭关冲击元婴,却是无暇分神,只能留待下次了。” 宝光天一脉将阮慈从南株洲接引入府,这便是天然的因果,陈均虽然对阮慈淡淡的,入门后也不见有什么照拂,但肯将王盼盼收留十年,已是一份不小的人情。如今阮慈筑基十二,陈均也不曾前倨后恭,照旧是淡淡的,唯有在王盼盼这件事上很用心,阮慈说要把它接走,陈均眉头便有几分皱起,问道,“你筑基后还要在紫虚天外久住不成?这不太好,你可要知道,这筑基才是堪堪踏入仙门,莫要因此自高自满。你之前在门中几件事,我已知道,那时你虽刚刚开脉,但已成无漏金身,在炼气期中,自然没什么敌手,不要因此便以为门内无人了。须知筑基以后,每一小步,修为差距便是极大,有些人在炼气期中倒是不便,此时方才是他们出手的好机会。” 琅嬛周天规矩是不好以大欺小,炼气期中,修士斗法手段匮乏,便是修为强些,不过也就是法力高深一点,战力上却拉不出什么差距。如欧阳真人那般拉下面皮,筑基、金丹都派遣出来的,终究还是少数,且之后便立刻被掌门惩处,在门中大无颜面。但如今阮慈已铸就道基,那就不一样了,筑基一层也是筑基,筑基九层也是筑基,筑基巅峰依旧是筑基,三五个筑基巅峰来围攻阮慈,也不算是以大欺小。陈均这话说得其实颇为中肯,阮慈道,“师兄说得是,不过师妹已问准了恩师,将盼盼带进紫虚天中——恩师亦应允了。” 陈均不由有些愕然,和琳姬对视了一眼,方才换出笑来,道,“也好,横竖你在外山亦有洞府,如今你已筑基,不同往日,便是盼盼独自住在外山,也不会有什么人为难你们。” 他暗示阮慈不要把王盼盼带到王真人面前,意思其实已很明显,但阮慈不愿如此照顾王真人心情,闻言但笑不语,陈均也不便多说什么,便带她去给秋真人请安,道,“真人想见你已许久了,今日你既来了,理当拜谒一番。” 他亲自带着阮慈过去,沿路随口介绍庭中所种奇花异草,秋真人擅长炼丹,庭院中随处栽种的灵植都十分珍贵,阮慈也听得津津有味,很快便到了一处静轩,外廊有个青年正坐在水边钓鱼,陈均行礼道,“恩师,这便是阮慈。” 他问阮慈姓名时,阮慈未持大咒,当时不觉什么,现在中央洲住久了,听陈均念着,阮慈不觉有些不适,那青年看了陈均一眼,笑道,“你这孩子,只是不懂事,我要想知道她叫什么,可以自己问她。” 虽是洞天之尊,但秋真人对阮慈十分和气,心思亦是细腻,这句话说得阮慈心中十分舒服,又笑道,“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当然也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秋婴蒙,算是你师伯,不过年纪可要比你师父大得多了。” 阮慈对秋真人印象不恶,忙拜见寒暄,心下也是一动,暗道,“秋真人第一次见面就通了名姓,我拜王真人为师,却是直到现在,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事,我听几个徒儿都有说起,十年筑基,台高十二,实在天赋可嘉。”秋真人叫阮慈在他身边坐了,勉励了几句,倒也没说什么要看看她内景天地,袍袖一挥,随意递给阮慈一个小玉瓶,笑道,“不过,台高如此,便是有再多灵丹妙药,你炼化法力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嘿嘿,筑基十二,那超出常人的三级台阶,又岂是那么好登临的?这枚补元玉露丹,乃是精粹灵气而成,可以助你凝实一阶高台,你要用在什么时候,便全凭你自己了。” 这对阮慈而言,至少能免去二十年苦修,若是用在最后几层,可省却千百年的功夫,最难得是秋真人点名了,此药并不沾染道韵,阮慈也可服用。她忙行礼谢恩,秋真人又笑道,“我这里寒门小户,好东西不多,你那掌门师伯才是个肥羊,若有缘份,可要狠咬他几口才好。但凡筑基九层的弟子,修行时无不四处化缘,我想你这筑基十二,还不得门里门外打秋风去?陈均带你回来,他这里你以后可以常来,我料他不敢不给你的。” 陈均面色一苦,却不敢多说什么,阮慈笑道,“好,那我到时候拿了陈师兄的好处,却把情记在师伯头上。” 说笑几句,阮慈便辞出来,跟琳姬去接王盼盼。王盼盼钻在墙角,不愿搭理他们,阮慈上前强行把它抱在怀里拍了几下,哄道,“好了,你对谢姐姐就这么没有信心吗?怕成这个样子?” 她和王盼盼说话,琳姬知机退了出去,王盼盼依旧是抽抽噎噎的,哽咽道,“你知道什么?你真当自己筑基十二是什么好事么?我告诉你,你这是被道祖盯上了,若青君想要你做她的依凭身,只要一个念头,便可杀了谢燕还——谢燕还也是剑种,你忘了么?她身上也沾染了剑灵的!她能一剑收取天下剑种,青君又怎么不能呢?” 阮慈心中却觉得,过去世的青君似乎并不能做到这一点,或者并无意这么做,王盼盼的揣测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家之言。她道,“话虽如此,但你怎么不担心谢姐姐去了别的大天,被人杀了,又或者那子母阴棺在虚数中被天魔啃噬了?她只余真灵破空而去,本就是九死一生,也不见你天天以泪洗面。” 王盼盼细细想了一番,竟无可反驳,只好逐渐止住抽噎,眨着眼被阮慈抱进玉篮里,还有些不甘心,低声道,“其实她到了琅嬛周天之外,便是不能活着回来我也不会难受,只是若这般死了,我却不值。她将来便是被你杀了也好,只不能被道祖为依凭返世除去,她若这样死,我永远都不会心服。” 阮慈听了,只觉得大有文章,待要细问,王盼盼却不肯说了,两只小爪子揉了揉眼睛,强打精神,对琳姬叫道,“我要带许多浅樱争渡去吃!你只把鱼儿养在天河岚宇缸里——” 琳姬笑道,“有的有的,你想吃什么,叫慈小姐来与我说便是了。” 她已将王盼盼细软收拾停当,又将天河岚宇缸捧给阮慈,细声问,“紫虚天……” 阮慈微微摇头,琳姬便不再说了,只是捂嘴偷笑,王盼盼狐疑道,“紫虚天怎么了?哦,对了,阮慈,你拜师了没有?” 阮慈先且不告诉她,出了长耀宝光天才说起之后要搬入紫虚洞照天的事,王盼盼果然极不情愿,闹着要回琳姬那里,阮慈道,“都出门了,回去不得,你看,人家门都关了,你怎么去,难道过去拍门吗?” 王盼盼回看山门几眼,见光幕幽幽,再无破绽,从喉中呜噜几声以示恼怒,终究被渐渐安抚下来,接受事实。又问道,“你去见秋真人,得了什么好处?” 阮慈道,“长耀宝光天收留你十年,已是隐晦向掌门一脉示好,此次真人见我,下赐也是丰厚,给了我一枚补元玉露丹,又处处提点,叫我之后多来找陈师兄讨要好处。看来,知道我筑基十二,宝光天一脉已是决心依附了。” 王盼盼点头道,“不错,秋真人行事一向不偏不倚,他是炼丹大师,在门中本就地位超然,只是养了两个没什么根底,天分却又很不错的弟子,陈均将来要成就洞天,门中可以给他这个机缘,但周晏清还想要往洞天一拼,要供养两位洞天真人,他这一脉底蕴便是不足。你筑基十二,又是东华剑使中独一无二的器修,众人自然心头都想,你会不会和青君有什么联系,若是你真被青君选中了做她的依凭身,这对你自己或许是坏事,但对掌门,对上清门来说,敲锣打鼓都来不及。秋真人正好和你已结了一份善缘,自然见风使舵,向掌门一脉更亲近了几分。” 这其中许多计较,阮慈原也想明白了几分,她此时对这种依附、示好已并不反感,毕竟秋真人说得很是明白,筑基九层以上,便不能只在山中靠自己法力修行,一定需要助力,而且门内能给的终究有限,便是王真人,他也有自己的徒子徒孙,一味偏心只会激起其余门人不满,而且也会让阮慈在师父面前更加弱势,想要维持一定的自主权,便要培养自己的人脉,而这种人脉并不止于上清门内,此番出山游历,她少不得要去和瞿昙越翻翻旧账,南株洲拜堂时他也说过,回了中央洲要把聘礼补上,阮慈可就真指着他这豪门官人了。 “我也不知众真人为什么这样看重筑基十二,”她想到这漫漫前路,自己要四处为外物奔走,不由便向王盼盼叹道,“这前九层还好,但刚才听秋真人指点,后三层并非一味苦修,又或者服食什么灵丹妙药能够修持,我真不知自己该怎么登临高台,怕不是要卡死在筑基期里了。” “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王盼盼却不惯她的坏毛病,出手如电,在阮慈手上抓了一道口子,哼道,“上清门这么多年从没有收过有道祖之资的弟子,还能让你耽搁了去?你这修行中的事,回去你师父自然会为你设法。” 提到王真人,它不由缩了缩脖子,眼看紫虚天在望,忙钻入玉篮之中,又伸出爪子,扒拉几下把盖子盖好,在篮子里嗡嗡地道,“我可警告你啊,在真人面前千万不能提起我——哼,要不是你出门历练在即,我才不跟你来呢……”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不知道说啥好,中午吃了一些西瓜,值得一说吗?加更的话,要个评论不过分吧~ 唉,我真的看文好挑剔啊,其实簪缨问鼎写得挺好的,我没看下去完全是我的审美问题,我就发自内心不喜欢忠犬这个属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感谢在2020-08-14 11:42:32~2020-08-14 15:1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间的妄语、hamel基、真剑必杀kira、余莞遥、看到bug就想弃文、被盗过号的荔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翠子 120瓶;小舟 50瓶;烟熏小胖sky、爸爸 20瓶;xiaoxiao、丽丽、晋·葛朗台·江 5瓶;aw 4瓶;风光 2瓶;baby乐瑶、默、朝生吾故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心惟危 筑基之初, 诸事实在繁杂,接回王盼盼,阮慈便不再回捉月崖, 径自去紫虚天, 天录又带她去见秦凤羽师父,道,“真人从前弟子,多数零落, 如今还在身边的,便是宁郎君、苏郎君和慈小姐。宁郎君此前一直在闭关疗伤, 如今出关之后, 紫虚天诸事多是由他做主。” 阮慈知道这便是昔日没有被谢燕还裹挟叛门的大徒儿, 也是自己如今两个师兄之一, 自然慎重拜见。宁郎君对她也很是客气,两人先通了姓名, 宁郎君大名叫吕黄宁, 又让秦凤羽出来拜见, 认了师叔, 还道, “我那徒儿小纯还在闭关,今日是不得见了,来日再让他来拜见师叔。” 他已为阮慈备好了几处洞府, 由她择选, 阮慈虑着王盼盼,选了一处最是偏远的所在, 吕黄宁亲自带她过去, 又说了许多洞天内的铺排, 笑道,“在紫精山中,弟子不可随意乱走,若是低辈弟子闯入那灵气浓郁的野林,真有被妖兽猎食的。不过洞天之内,便是无妨,师妹闲来无事,只管随意玩耍,洞天中师尊神意笼定一切,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紫虚天占地阔大,有许多密境,又豢养了诸多珍禽异兽,有巨浪涛涛、高山矫矫。吕黄宁这般一说,俨然便是极好的游幸去处,但阮慈却听出他话中暗示——紫虚天便是王真人的内景天地,他们其实都是住在王真人的内景天地里,阮慈对自己的内景天地掌控有多么实在,王真人对紫虚天的掌控,便是一般,她当然可以随意嬉闹,但也要知道,一切逾矩行为,王真人都将看在眼底。 这般一想,捉月崖虽然有些风险,但至少要比住在别人的内景天地里自在些。阮慈笑道,“大师兄看来也听说我是个淘气鬼了——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如今筑基之后,大感光阴短促,只怕到寿尽以前都不得登临,若有闲空,在洞府内用功还来不及,大师兄再不用怕我惹事。” 吕黄宁还未说话,秦凤羽已笑了起来,拉住阮慈的手正要说话,吕黄宁望了她一眼,秦凤羽便鼓起嘴道,“恩师,你唤我来这里,却不让我说话,那我可要回去了。” 吕黄宁摇头叹道,“你这徒儿,实是顽劣至极,不许插嘴,也不许回去,在旁安静跟着。” 秦凤羽满脸都写满了委屈忍耐,阮慈看了不禁发笑,却也不好为她说情。吕黄宁对阮慈道,“筑基之后,我等弟子都要寻访名师,朝夕相处受其指教,不是没有道理。炼气期中,修士无非是积蓄法力,除了开辟内景玉池之外,其实和凡人并无不同,直到筑基之后,才算是迈入道途,从此仙凡有别,也开始具备许多凡人所难以想像的威能,你如今已经筑基,这一点体会正是清楚。” 阮慈点头道,“不错,其实凡俗高手,对上炼气修士,有时也能不落下风,但筑基之后,那便完全是两回事了。” “正是,也是因此,筑基之后,修行便和炼气期时有许多不同。” 吕黄宁是紫虚天大师兄,这般长徒,代师传艺乃是分内之事,他语气温和,指教得也很是尽心。“在炼气期时,修士唯一只是炼化灵力,将玉池填满,就此筑基。最多是用密法锤炼温养神念,也不过是为了在筑基时不会因为神念枯竭而跌落品级。常理说来,炼气期中并不存在瓶颈,只要时间足够,任何一个人都能将玉池填满,要衡量的无非是体内生机,乃至法力积蓄,以此来决定筑基的时机,谋求最高的品级。” 他说的自然是上清门这样的盛宗,若是在小宗门里,那些修士第一个要考量的便是要找到灵气充足之地,其次再来考量筑基品级。就比如屈娉婷,她喜欢去那风灵海,也是因为那处灵气最盛。阮慈道,“我晓得,进了筑基期之后,有时小境界之中,会存在一种无形的瓶颈。” “不错,有时到了某一境界之前,你只觉得浑身法力满溢,已到了进阶之时,但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进阶的契机。就如同水满江面,怎么修持都只能将水面往上推高,甚至是高出河堤两岸。却无法下切河床,此时无论如何修行,都只是虚耗时光,甚至对己身反而有害。”吕黄宁道,“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修士都兼了杂修之道,愿修、法修、符修、丹修,都可辅佐修士破境。尤其是到了元婴、洞天,便是一个小境界,也是千难万难,障碍重重。许多修士不靠杂修,连一丝进益都是捉之不及。还有许多妖修,他们基础打得不好,低境界时一无所觉,到了高境界之后,修行再也无法向前一步,此时要弥补也没有办法,只能靠那些奇门邪道谋求突破。” 阮慈也不由听住了,她本来十分好奇琳姬为什么要发愿成人,此时才知道有这般因由,不禁暗想,“若是此愿成真,不知琳姬姐姐的修为能增长多少。她又是在什么境界上被卡住了。” “不过,你是器修,这些障碍对你来说,却又要简单得多,以东华剑品质,你在洞天之前,不会遇到任何瓶颈。这一难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修行之中,还有一难,那便是心难。”吕黄宁道,“修士成年累月在洞府中苦修,自然也觉得烦闷枯燥,在筑基时,还不至于招来心魔,但有许多修士也都是因此耽误了功行。尤其是出去游历过的修士,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瑰丽旖旎之处不知凡几,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不知何等潇洒,若是这般活上三百年,岂不是强似在洞府之中整日闭关三千年?便是得了长寿,也如同没有活过一般。” 这正说中了阮慈心思,她在炼气期还没有这般感受,筑基之后,算算修行时日,当时便有这般的感慨。此时听吕黄宁提起,忙道,“师兄,这便是修士心难么?可有密法克制?” 吕黄宁摇头道,“没有,这便是修行本色,道途漫漫,本就是千难万险,求道之路也正是如此枯燥漫长,若没有对大道的敬仰与向往,确实不如纵酒放歌、快活一生。若觉修行苦,不是修行人。这便是修道中最难的心关,从你踏上修行之路开始,便在不断磨练你的道心,一刻也未曾止歇。” “那……那若是有些高辈修士,突然有一天觉得这般的修行极是无聊,终于再不想提升功行呢?” “那便是道心终于崩毁,道心一旦崩毁,一身修为,在短短时日内将会散逸殆尽。”吕黄宁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许多修士陨落的原因,修道如同逆水行舟,船桨一停,舟毁人亡,还能在这艘船上往上划去的高辈修士,无不拥有极为坚定的道心。正所谓道心惟危,我等修士求道的每一刻,都在不同的危险之中,便是一刻也不能放松,永远都不能言弃,哪怕只是懈怠一瞬,也将带来无穷后患。便拿为兄来说,三千年前,我已在结婴边缘,只差临门一脚,此后门内变故,我道心失守,虽然只是短短数日,但功行倒退,留下的暗伤纠葛,用了数百年才缓缓解开。结婴之后,又花了千年时光才拔除根源,可即便如此,此生也是再无望洞天,只能在元婴境界之中,了此残生了。” 阮慈听得目眩神迷,许多问题涌到唇边,思前想后,第一个问出口的,还是境界相关,“是否要成就洞天,从筑基开始,每一步都要做到极致?筑基九层,金丹九转,元婴九变,如此方可有望一窥洞天境界?” 吕黄宁叹道,“要成就上法洞天,的确如此,从炼气到元婴,那漫长修行之中,道基不可有丝毫损伤,若非如此,洞天又怎能如此稀少?寻常修士,天资禀赋若是优越,心中自然对元婴境界有所期盼,但洞天境界却是可遇而不可求,实在太过稀少,便是有心气,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般因缘了。” 阮慈见他虽然感慨失落,却并无太多不甘,又思及吕黄宁入门之时,只怕也是意气风发,心中不知有多少志向,如今方才结婴不久,却是已经知道前路已绝,再也无望洞天,那接下来的数千年时光,对他来说,无非是走向陨落的长路。本方宇宙又没有转世一说,此世一绝,再无来世,她不禁暗想道,“若我是吕师兄,只怕道心早就崩溃了。这修仙之路,真是有多么玄妙,就有多么残忍。大道之中,也不知静悄悄地吞噬了多少修士的尸骨。” 吕黄宁似是看出她的念头,笑道,“师妹如今可知求道之难了?我等修士,每一步迈出,身后都会留下无数同道。但纵使如此,我辈也依旧前赴后继,再不言悔,师妹,你猜这是为何?” 阮慈不由露.出倾听之色,吕黄宁却不再讲下去,而是对她一笑,说道,“以后等你修持到了,你自己便会明白的。” 他对秦凤羽微微点头,秦凤羽轻喊一声,迫不及待地拉住阮慈絮叨起来,“你可别听师父吓唬你,其实这瓶颈、这道心,哪有这么可怕。像是我,便不觉得闭关有多可怕呀,虽然没人说话,无聊了点,但推演道术也很好玩的……” 她一路和阮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自己修行中的感受,又帮着阮慈将仆僮运到洞府之内,阮慈说要请人来看护四仆开脉,秦凤羽道,“此事我来为你安排,找庄执事便是了,定能让小师叔满意。紫虚天中执事不少,也该再派些人手过来,免得出行时连个车夫都没有,有失真人颜面。” 阮慈笑道,“你老这样说,我都要以为真人很好颜面了。” 秦凤羽冲她挤挤眼睛,笑嘻嘻地道,“你每常要说师祖坏话,只是歪派我的意思,借着我的口说出来。你这个小师叔,真是奸滑得很。” 阮慈也不否认,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不是和你师父说过么,我是最淘气的,你明明听着了,却还不小心些,这也能怪我么?” 秦凤羽话这么多,思维又敏捷,斗起嘴来正是最好的对手,两人说笑一时,天录又来传话道,“真人已从别馆回来,问慈小姐可安顿下来了,若得了闲空,可去见他。” 真人召见,怎敢怠慢?阮慈忙和秦凤羽告别,和天录一起走到洞府门外,笑道,“今日乘我的车,我来给你做车夫。 ” 说着,便从腰间放出她新得的一架乌木乘舆,这是门内配给筑基弟子的法器,阮慈被天录载了十年,此时终于可以载一回天录,她也颇是自豪。 天录大感惶恐,只怕被王真人责罚,阮慈道,“真人可没这么小气。” 这话便让天录很不好反驳,只得小心坐在阮慈旁边,不一会也放松下来,和阮慈谈谈说说,两人并肩而坐,笑声在海面上传出老远,不过阮慈心中依旧有个小小角落,惦记着刚才吕黄宁所说的话,暗想道,“我此时和友朋在一块的愉悦,会否成为修道时的障碍?若是和天录在一起太开心了,修行时的乐趣,是否相应便会削减?” 思量了一番,倒觉得和天录、秦凤羽乃至董双成在一块玩乐时,虽然也十分开心,但倒未必胜过修道时凝化灵气、填满玉池的乐趣,但由此又生发出别的问题,“朋友不过是志同道合,同行一段而已,因着际遇总会分开,分开了也不至于多么惦念。但道侣又怎么办呢?抛开那些因种种利益结合的道侣,便只是从你情我愿的那些来说,若是在一起不开心,何必缔结道侣,若是在一起太开心了,岂不是会动摇道心?” 她曾体会过屈娉婷对良师兄的情感,在阮慈看来,屈娉婷心里自然是欢喜良师兄的,但更多地还是在关注自己的道途,她跳入风灵海捕捉外药,并不全是不想嫁给欧阳公子,要和良师兄双宿双飞,很大一部分,也是不想在炼气期中再耽搁下去。良师兄是什么打算,阮慈便不得而知了,在她想来,若是两个人心里都十分惦念对方,那么分开修道时,自然会觉得沮丧不快,长此以往,道心不纯,反而耽搁修行。 “也不知瞿昙越是怎么娶他那一百多个夫人的……” 于她而言,虽然已从屈娉婷、常春风处知道,欢喜一个人是怎样一种感觉,不过阮慈到如今为止尚未对任何一个修士产生这般感觉,对这问题,也就是想想便丢开了手,只一心惦记着要从王真人处讨些好处,至少要比秋真人给得更多些。 到得王真人跟前,她持定大咒,不把企图泄露,先将自己去长耀宝光天的见闻一一道出,又道,“恩师,秋真人此后该会与我们紫虚天越发亲近,弟子也想常往陈师兄那处拜会求教。” 这就是给之后讨要宝材留下的话口,不过王真人却和没听懂一般,泰然道,“这也是应该,你从恒泽天回来之后,怎么去敲竹杠全看你的本事。” 阮慈已从天录处问得,她走了之后,真人真身出游,去门中长辈那里拜见,想来也是去商议她这筑基十二层后续该如何处理,看王真人神色和煦,想来进展不错——也就是又得了不少好处,只是不肯分润给她,她不由嘟起嘴,愀然不乐了一会儿,才冷淡道,“噢,恒泽天?” 王真人伸出手,天录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来,在旁清脆道,“恒泽天是琅嬛周天险地之一,乃是上古恒泽真人所遗洞天,此天常年掩藏于虚数之中,和中央洲虚实相映,随天星运转,两年后便是星数相合之时,恒泽天将会转至实数,开放入口。中央洲诸多盛宗、茂宗修士,无不与会,要争夺恒泽天中每千年出产的‘恒泽玉露’,此露能滋润灵田,弥补灵地根本。这恒泽玉露,也是中央洲一处灵山亟需之物,哪家宗门能灌溉恒泽玉露,灵山便由谁家打理。” “在上清门中,也有门规,我们上清门素来是只出一脉弟子参与争夺,若是夺回恒泽玉露,灵山所产,归宗门所有,这一脉弟子,也可再多领山下九国中一国出产。” 阮慈已是修道中人,自然知道这货殖产业对修士而言,并非只是闲来好弄,而是切实关系到修炼资源。因道,“恩师催我筑基,是有意为我谋求这个差事?” 王真人点头道,“不错,也是合该你命数中有此缘分,竟真能在十年内筑基功成。九国出产庞大,若能取得一国,对我们一脉裨益良多。此次本来应该由七星小筑出人,但既然你已筑基,那么此事,舍你其谁?” 天录不禁面有忧色,望着阮慈口角翕动,似是在警示她此行十分危险,要她思量清楚,王真人只做不见,缓缓道。“此行对你,还别有一番造化,你筑基十二,若无际遇,一生也填不满这十二级登天之阶,更何况不能感应道韵,那么天下灵材宝药之中,与你合用的其实寥寥无几。” 周天之中的宝药,便如同晋级时所需外药一般,有许多都要引天地灵气,感应天时才可食用,阮慈经由东华剑汲取的精纯灵力并不能激发药力,因此这十二级登天之阶,对她来说又要比旁人更难。王真人道,“唯有再炼东华,催动灵剑反馈,才有望在有生之年突破金丹,而恒泽天内,正藏有东华故物,你在觅得恒泽玉露之余,便要留心寻找,若是能寻到此物,那么……” 说着,便将他所思量的修持之法,从容传授给阮慈,乃是一篇器修法门,阮慈当即便试着运使了一番,也有许多疑问要问,王真人都耐心解答。 一时传法已毕,王真人问阮慈,“法门你已尽学会了,你可知道,这条路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似笑非笑,长眉微挑,斜睨阮慈,说不出的风流睥睨,阮慈见了,也不由得暗想,“王真人和谢姐姐真是两样的好看。” 其实她和谢燕还相处不过一晚,此时谢燕还的长相在心中已没有那样分明,倒是王真人,见得多了,印象自然深刻。阮慈将王真人的话想了一想,道,“弟子明白的。” 王真人嗯了一声,似在等着她的下文。阮慈想了想,又说,“但是弟子不在乎。” 她意态寻常,似乎不以为自己正发狂言,王真人定睛看她良久,亦不由得轻声连笑,“好、好、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弟子。” 阮慈心想,你便是不收我,我也是这个样子,才收徒一日,怎么就好像我全是你养出来的一般。 王真人真身在此,纵然已持定大咒,她依旧不敢多想,瞧着真人此时心情不错,借势小心问道,“恩师,说起来,秋真人都与我通了名姓……可弟子还不知恩师姓名……” 王真人素性还是矜持些,只笑了一刻,此时便又敛容喝茶,听阮慈这么一说,也是微微一笑,道,“为师名讳,便告诉你知道也是无妨,只是你学艺不精,咒法持定不周——” 说到此处,阮慈已知自己心思又被感应到了,不由面色一苦,吐了吐舌头,王真人道,“你此次若是能将恒泽玉露带回,再来通名道姓也是不迟。” 他将拂尘一挥,面容转淡,趺坐持决,“其余事,黄宁会告诉你的,去罢。只别跌了紫虚天的颜面。” 言罢闭目入定,阮慈不敢再纠缠下去,只好行礼悄然退出,路过那小磬时,很想击发一响,看看王真人的反应,只是强行忍住,出得门来,又去找吕黄宁打探消息。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其实前面我还是有没改过来的地方,本来设定是阮慈筑基后第一层没有筑满,后来发觉自相矛盾了,就改了一下,结果昨天发出去之后发现描述有没有修改全的地方,otl 王雀儿是真人小名啦,真名还没出现~ 今天中午吃龙头鱼汤,我很爱吃龙头鱼,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吃过,我觉得是很物美价廉的一道菜色 哎,我实在是太挑剔了,大奉打更人五章弃掉,看来必须开始看地煞七十二变了! 。感谢在2020-08-14 15:11:58~2020-08-15 12:0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叁3子 5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叁3子 4个;黑泽久世 2个;祖先保佑退休金、sweetluna、长生、下完这场雨、时间的妄语、李和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肉肉呢呢 109瓶;25094282 60瓶;enkki、我哪里知道、恹恹、cxygz 20瓶;泰利纱熊熊、翎时雨 10瓶;顼 7瓶;式部君、垂眸一笑、ginaaaaaa、xiaoxiao、sidewalker 5瓶;メイドラゴン 3瓶;走走、18205385、baby乐瑶、读者之中、渊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虎入山林 不知不觉, 数月时间展卷而过,这一日紫虚天中,一辆飞车驶出, 车头站了一名清秀少年, 双眼圆圆如鹿,他不断回顾车中,同车中人谈笑,直将车驾到了一处小山门, 这才从车上跳下,仰头依依不舍地道, “慈小姐, 此番出门, 千万小心, 那恒泽天不知云集多少高手,而且洞天之中, 隔绝外界感应, 若是生出什么变故, 只怕连真人都援护不及。” 乌木飞车中传出一声轻笑, “知道了, 天录你呀,就是啰嗦。这么放心不下,倒不如和我一起出门算了。” 天录笑道, “慈小姐是门中派差, 我不好去的,下回你出门玩耍, 再把我带上也是不迟。” 他跳到山门旁一朵云头之上, 叫道, “紫虚天弟子外出办差,请问执事何在?” 上清门偌大宗门,门人、附庸、仆僮无数,出入间自有法度,几个执事忙迎了出来,为阮慈登记了姓氏,目送那飞车穿渡大阵,去得远了,天录也化身流光而去,这才彼此闲谈道,“这才入门十年,便要外出办差了?” “听闻还是外洲远来,十年筑基,已是过速,就这样一人赴任,紫虚天也实在心狠。” “这都是多年来祖师传下的规矩,我等不可多言。” 凡是在山门处迎客的执事,消息自然都是灵通的,有人便道,“此女乃是剑使亲眷,想必也不乏异宝护身。况且门中弟子,第一次外出办差,按例是不许门中长辈跟随扈从,这数千年来,门中逐渐乱了规矩,但紫虚天是掌门一脉,任何人都可以坏了规矩,独是掌门一脉却是不能。” 数千年的时间,对洞天修士不过弹指,元婴修士也不看在眼里,但低辈修士却足以递嬗几代,除却这一、二名执事之外,昔年门中风气,对其余人来说都只是传说而已,闻言自然要请教前辈,问道,“若果真如此,怎地这些年来,门中弟子外出办差,个个都是前呼后拥,气派非凡?” 说话那人嘿然道,“那自然是掌门无心理事——如今东华剑已回到门中,你们且再等个几百年,待剑使结丹之后,再瞧瞧门中可还许这般行事不曾?” 这些人在大阵后议论上清门内,各派系兴衰。阮慈这里却是驾着飞车在云中上下飞驰,玩得不亦乐乎,对王盼盼道,“说也奇怪,我以前总是有些怕高的,便是坐天录的车,也总在心里惦记着自己离地面有多远,如今自己驾车,却一点也不在乎了,只觉得这云中穿渡,不止左右前后,还能上下翻飞,最是好玩不过。” 王盼盼团在半空中,不论这车子怎么上下翻腾,它的位置都是稳稳不动、居于中央,听阮慈这么说,伸爪舔了舔,懒洋洋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放心别人,难道还不放心自己吗?” 阮慈一想,是这个理,欢呼一声,又在空中左冲右突,玩耍起来。她自十三岁家中遭逢大变至今,二十年时间,没有一刻不在旁人的安排下生活,拜入上清之后,不是在均平府潜修,便是在捉月崖潜修,筑基之后正式拜师,过去几个月也在紫虚天中潜修道术符咒,便是在十三岁之前,一样是蛰居于阮氏大宅之中,这辈子见得天日的时光,加在一起恐怕也没有一年。如今第一次独自出门办差,虽然还是带了王盼盼,也是要在期限内赶往恒泽天入口所在,但好歹这一路可以自由自在,乍脱藩篱,如何不欢喜?直是在空中乱舞了一日一夜,方才尽兴,飞入车中,笑道,“盼盼,你猜有没有人从门中蹑着我们出来?” 王盼盼在车里都睡了两觉了。闻言伸了个懒腰,道,“王真人为你抢下了恒泽天这个差事,上清门必定有人生疑,便是跟出来看看你也不稀奇——不过他们现在可安心了,你这般的南蛮疯婆子,怎么可能是东华剑使?” 阮慈在车里也不好生坐着,躺在椅子上,将腿倒竖在车壁上,仿佛不如此宣泄不出那自由自在的心情,闻言也是笑道,“不错,不错,我本就是南蛮野女,又因为是剑使亲眷,侥幸拜入洞天门下,还被当做剑使护法大力栽培,更有剑气玉璧这样的利器护身,我不嚣张谁嚣张?我还要更放肆一些才好呢。” 王盼盼瞟她一眼,道,“你想闹就闹,别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阮慈又翻身过来,也学她一样飘在空中,双手撑着下巴,小脚一踢一踢,倒也十分俏皮。她双眼流光溢彩,似乎在酝酿着许多坏主意,王盼盼看了她一眼,又道,“将来回山被真人责罚,也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才出了紫精山,犹在真人感应之中,你现在做什么,他若留心,大概都能看到。” 话音刚落,猫眼一花,阮慈已在车中盘膝坐好,王盼盼这才落到座垫上,道,“如今你已是紫虚天弟子,双方因果牵扯更深,便是东华剑,在你这师父跟前也不能遮蔽太多。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儿为好,你是真人弟子,旁人便是有赏赐,也都是送到真人那里,你若太顽劣了,真人多得是办法收拾你。” 阮慈道,“我一向是最孝顺崇敬恩师的,你可不要栽派我。” 又埋怨王盼盼,“难得出来,老提扫兴的人做什么。” 王盼盼刚说真人感应得到,她就说王真人扫兴,这不是和王盼盼对着干么?王盼盼刚要发火,阮慈又笑嘻嘻地指指头顶,她头顶青光闪闪,除了那净心咒,因不在王真人附近,没有持定之外,其余三大咒都是咒力萦绕,王盼盼哼了一声,也弯起身子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道,“好好好,且不提门内那些事儿了,只说你怎么去恒泽天罢。” 阮慈道,“天录已把中央洲山川地形图给我拓印了一份,我看过了,从紫精山到恒泽天所在的宝云海,若以我的遁速,绕开所有险地,日夜不停走上三个月便可抵达。我们只要在半年间抵达,时间便是充裕,早到了说不定反而不美,是以也不用着急,慢慢走不是很好吗?” 这说白了还是贪玩,不过王盼盼倒是不反对,道,“本来便该是这样,你难得出来,就是应该要多见识见识中央洲世情。不过我是问你,这乌木飞车你还乘不乘了?” 阮慈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车身形制,是上清门独有的么?” “这是自然,中央洲有谁识不得上清门的乌木飞车?”王盼盼冷笑道,“在很多地方,有一辆飞车就足够招摇撞骗的了。你若是想要耍耍盛宗弟子的威风,只管乘着这车,我包保你这一路不管去到哪儿,都多得是人想要和你结识。” 阮慈二话不说,当即便把飞车收起,“那还是算了,多得是人想要和我结识,也就多得是人想要往上清门中传信,难得出来一趟,我要吃好,玩好,谁拦着我,我就杀了谁。” 她筑基之后,其实自己也能御气而行,速度并不比驾车慢,只是没有那样舒服。此时在云端飞掠,俯望千里秀丽风光,亦别有一番逍遥,王盼盼跳到阮慈肩上,喵喵笑道,“你这话说得便很动听,大有我们中央洲修士的风采。不错,你只记住一点,上清门弟子绝不自相残杀,除了同门弟子,谁杀不得?话又说回来,若有谁想杀你,那便不是上清门弟子,也就没有谁是不能杀的。” 上清门下绝不自相残杀,这亦是门规中写得清清楚楚的规条,一经触犯,当即开革。但阮慈开脉次日便在洞府旁遭到刺杀,所以她以为这条门规已经废弛无用,正好王盼盼提起,便拿出来问她,王盼盼道,“门内斗争的确是有,甚至是正大光明,如此方可激发弟子修行向上,但遣出筑基刺客来对付你,只能说已然跨越了那条众人都心照不宣的楚河汉界,也是因此,壶中蜇龙天才被严厉斥责,大败亏输。这前往恒泽天争夺玉露的机会,便是在那之后被迫让给掌门一脉的,说起来,由你前去倒也是名正言顺。你抢回来的机会,你不去,谁去?” 又道,“凡事可一不可再,壶中蜇龙天已被惩戒过一次,便是再有试探也不敢过分,再说,门内如何相争,那也是上清门自己的事情,此次争夺恒泽玉露,牵连不小,门内自然一致对外。你这次出来办差,门中阻力不会太多,便是有人跟来窥探,也不过是白跟着看看,你闹了这一昼夜,大概也都退走了。倒是其余盛宗,若是知道了你是剑使表妹,想要提前拔除剑使羽翼,免得剑使坐大太快,可能对弟子有所吩咐。” 阮慈听说,越发放下心来,她的依仗倒不是东华剑,毕竟她虽然有玉璧护体,但修为不过是筑基一层,那些筑基八层、九层的修士,和她对上,在法力上还是能有所压制。不过她有王盼盼在身旁跟着,虽然这只猫号称自己绝不会出手帮忙,但相信阮慈如果有性命之危,她也不会坐视。修道中人,永远不可能事事都计算在内,纵然知道有许多人在暗中筹谋着对付她,但阮慈也不放在心上,兴致勃勃地道。 “从紫精山往宝云海,一路有什么景致可以赏玩,什么坊市可以游逛?这一路上好吃的、好玩的,总要一路领略过去才好。” 王盼盼道,“这么多人想对付你,你就一点不怕?” 阮慈笑道,“这有什么,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有人想对付你,也就意味着你对另一批人也许有用,被许多人惦记着,倒比谁都不在乎你要强。若是谁都不把你当回事,在琅嬛周天,你想要往前一步,可就真是千难万难了。” 王盼盼定睛看了阮慈一会,点头没有说话,阮慈道,“你在想什么呢?” 王盼盼道,“我说这话也许你不爱听——我是在想,谢燕还的眼光当真一点不错,她选的剑使,看起来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不过二十年,便已原形毕露,原来和她是真的很像。” 阮慈微微一笑,随口道,“这话在门内可不好乱说,不然,恩师非得大喝一缸子茶不可,谢姐姐叛门而出,让掌门一脉元气大伤,我若再来一次,也不知上清门掌门会不会换人来坐。” 王盼盼想象了一会儿,不由得轻轻抖了一下,警告阮慈道,“你可不要学谢燕还,她能做的事你未必能做。不是人人都能叛门不死的,东华剑终究不过是洞天灵宝,可挡不住洞天真人全力出手。若真有那一天,上清门洞天齐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家宗门能够护得住你。” 这其实亦是阮慈心中一个疑惑,上清门洞天真人不少,谢燕还叛门时也不过是元婴修为,纵然东华剑妙用无穷,还有燕山魔主庇护,但双拳不敌四手,上清门是擎天三柱,实力怎么也是稳压燕山一头,如何让谢燕还安然无恙地活了三千年。此时听王盼盼一说,便知此事背后必有文章,她也不再细问,毕竟王盼盼虽然口松,但她现在已认识口风更松的秦凤羽,将来有得是机会。 一人一猫一边闲谈一边飞遁,不觉又是飞了七八个时辰,王盼盼便叫阮慈停下打尖休息,道,“你之前那样大闹,直飞了十几个时辰不停,要知道驾驭车驾全靠你法力神念,像你那样羊癫疯似的穿梭,耗费其实不小。如今又在云端飞遁了这么久,寻常筑基修士,便是法力还够,神念也是耗尽。既然咱们是筑基八层,还是要按筑基八层的样子行事,否则传回门中,老练些的修士一算时间,便知不对。” 阮慈毕竟早在未开脉时便和东华剑缠斗许久,炼气期中,玉池便比平常修士宽广了数倍,此时筑基之后,更是法力如海,神念也似乎是无穷无尽,此时仍是余裕十足,但王盼盼说得也甚有道理,便在一座山头落下,笑道,“这附近可有修真坊市?刚才在云头没有看到,若是有凡人城池,我也去走走看看,来了中央洲,还未进过城呢。” 王盼盼道,“这附近怎么会有凡人城池?方圆数千里,最繁华的便是紫精山下的九国,出了九国之后,便是穷山恶水,迷瘴处处,妖兽杀之不绝,别说凡人,小门派都不大立得住脚。从这里往西去七千里,是金波宗山门所在,金波宗山脚下倒是有个修仙坊市,你要过去看看么?” 阮慈好奇地道,“这金波宗我有听说过,似乎和我们上清门很是交好。中央洲灵气如此充沛,修士们怎么不联手将迷瘴拔除,如此也可各得许多灵脉。” “上清门所占地方,已经足够门人居住了,便是把迷瘴拔除,所得土地无非也就是给凡人居住,可他们要那么多凡人做什么?再说,中央洲是琅嬛周天清浊二气冲突最剧烈的洲陆,迷瘴随时化生,地动也是频频,更有妖兽随时觅机从空间裂缝中横跨过来,掠食修士,有些地域天生就比别处危险,并不适合开宗立派,倒是修士历练的好去处。” 王盼盼耳朵一动,道,“你看山下那片竹海,不就是么,也不知是这附近哪几家宗门的弟子出门历练,来此处斩妖除魔,却被妖兽缀在屁股后头追着乱跑,已是朝我们这里来了。” ※※※※※※※※※※※※※※※※※※※※ 小慈跑出来祸害人间啦~~~~ 今天中午叫了香辣牛蛙来吃,这道菜还是餐馆做的好吃,其余菜都是家里做的~幸福幸福!硒砂瓜也买来了,下午吃西瓜! 《地煞七十二变》文笔很赞,我刚刚开始看,有点聊斋味道,有点期待了 。感谢在2020-08-15 12:05:51~2020-08-16 11: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随便看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9457940 2个;大诺小泽、奇妙仙子、余莞遥、时间的妄语、谢谢谢清沅、真剑必杀kira、半亩方塘、啦啦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渔 84瓶;懒癌晚期 60瓶;我爱王尔德 30瓶;鹤童、芝风、好观众、pink 20瓶;言卿、周周 10瓶;夹心饼干 6瓶;sidewalker、芒果葡萄桂圆 5瓶;狂笑而亡 3瓶;风光、laura、打开吧,我数123 2瓶;啦啦啦、baby乐瑶、朝生吾故友、panda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九婴妖蛇 “诸位师兄, 这里走!” 山脚下竹海之中,一阵风过,竹叶潇潇, 那仿佛通天彻地的巨竹之上, 几道遁光正是时停时走,时不时便停下身形,似和竹叶化为一体,便是从势中看去, 也是浑然无异,其中一名少女传声道, “方才我等伤了此蛇望地双目, 此时千万不可腾空遁逃, 且在低空藏匿, 待它伤势更重,再行斩杀!” 众修士纷纷传音允可, 各附竹间, 只听得远方沙沙风声, 仿佛是风吹竹叶, 但却又要比风声更有规律得多, 在林间穿行不住,过了不久,一尾大蛇从林中游曳而来, 此蛇半身高昂, 那巨竹已有数百丈之高,但此蛇上身抬起竟也有竹高一半, 尾部在竹林之中游曳, 长有里许, 上身已到了跟前,却还没见到尾尖,原本是蛇头的部分,却是从上而下,交叠了三颗人头,一头望天,一头望地,一头平视。 这其中,望地那枚人头,双眼紧闭,面上伤痕交错,鼻尖也被斩断,犹自往下淌血,这一面大有痛楚之色,另外两枚头颅却依旧咧嘴而笑,在林中左右顾盼,鼻子抽动不已,显然在嗅闻生人气息。不过众修士俱都是藏在他腰下近地之处,这三头蛇在林中绕来绕去,面上隐现烦躁之色,显然是已经察觉端倪,但往常惯用的一头已经重伤,却是终究无法准确定位敌人,令它极是不悦。 众修士方才相斗之后,已知道此怪厉害,此时都是屏息静气,也不敢传音交谈,各自驱动师门所赐法器藏踪匿迹,那三头蛇也极有耐心,在竹林中翻腾迂回,人头转去一面,蛇身犹自涌动翻卷,在林间盘绕来去,仿佛把此地当做自己巢穴,卷成蛇阵,那五彩花纹在蛇阵中卷动平移,看久了也令人心中大生烦恶,仿佛能打乱内景天地之中法力运转。 这三头蛇盘旋了一阵,突然卷上一丛巨竹,将这粗如巨木,坚如精钢的竹子强行束成一束,蛇身沿着巨竹盘旋而上,登高而探。自然,若是有修士藏在这丛巨竹里,被它这样一卷,多数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蛇血腥臊,在林间滴落满地,被风吹到枝头,众人均感晕眩,但此怪实力超群,蛇皮又坚韧非凡,寻常法器难伤,至少有筑基上层的修为,这十几名弟子大多都是刚筑基不久,着实不知该如何与此蛇相斗。方才能重伤一头,还是仰仗李师兄全力一击,但李师兄也只能斩出这一剑而已,仓促间法力未复,却是无法再出剑诛杀此獠,斩出此剑之后,便催动师门法器,遁逃而去,和众人也失去联系。众人借他出剑时机,一起遁逃至此,知道再往前逃,便要被蛇妖追上,只得先行藏匿起来,只盼着这蛇妖找不到敌人踪迹,回巢穴疗伤,他们再觅机杀怪。 但若这蛇妖不按几人设想行事,在此地相斗起来,怕不是要交代几条性命在此才可以了局?那少女心中也是怦怦乱跳,忙持定净身咒,不令心跳之声外露,暗想道,“我修道已来,同门十去五六,没想到今日,我也许便要成为那道途半路陨落的一员了。” 这蛇妖发现何人,击杀何人,事态又会如何发展,此时众人都是一概不知,只能提心吊胆潜藏等待,此时若是有修士按捺不住,想要往外逃离,若被发现,便会成为蛇妖猎杀的目标,但也能给其余众人带来逃命的机会。不过众人都极为耐心,哪怕蛇妖盘旋向上,面孔已远离他们潜藏的高度,却依旧无人轻举妄动,那少女亦是暗中苦笑,想道,“都是刀山火海中拼杀出来的老狐狸了,又岂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唉,笨蛋还是太少了些,到如今,已死得不剩多少啦。” 不过,众人都是名门正派弟子,终究也有底线在,虽然各知彼此潜藏之处,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众人也不过是各凭天命,却没有什么修士陷害同行,暗中为蛇妖引路。此时亦是各自默默潜藏,那蛇妖老奸巨猾,众人与它相斗不久,便即看穿此点,此时它往上攀缘,不过是诱敌之计,很可能下一秒便又滑落地面,搜索敌踪。若是有人被它的神出鬼没吓得不能守稳心神,被它嗅出端倪,那便逃不脱它的利口了。 不过这一次,众人所虑并未成真,那蛇妖似在高处发现了什么,空中猛地传来两声嘶哑鸣叫,声如利器摩擦,极是刺耳,只见那蛇身卷动往上,迅捷无比,要比刚才搜寻众人时还快得多,可见此蛇方才还是隐藏了几分实力,此时遇敌兴奋,方才全数展现出来。 竹林顶部沙沙作响,竹叶不断簌簌掉落,在林间如雨落下,叶中还夹杂着碗口大小的血珠,那蛇妖不多时便去得远了,竟是从竹海顶端游了过去,修士中有人兴奋传音道,“诸位,我们脱险了!竟这么巧,它方才攀缘上去,撞见了别人?” “不好。”那少女却是神色一变,“这附近人迹罕至,哪有什么别人?它别不是找到了李师兄!” 那李师兄全力一剑,重伤此獠,蛇妖对他自然是切齿痛恨,若是寻到踪迹,不顾眼前敌人也是自然,少女急促传音道,“诸位,李师兄刚才明言,一剑刺出,至少要调息两个时辰,我等不可就此退却。怎都要护住李师兄,否则亦无活路!” 不论是出于道义还是权衡利害,此时分散逃窜都是最坏的决定,众人亦是明白其中道理,各自潜藏遁光,顺着蛇妖踪迹追去。不多时,便遇到一面高崖,那少女这才明白过来,道,“是了,此人定在崖顶,所以蛇妖才从竹海上空飞掠过去,但……李师兄明知此妖望地一头被伤,他要潜藏疗伤也不会选崖顶吧?难道来人真不是李师兄?” 若是偶然路过的修士,要她舍命相救自然不能,但她关心则乱,虽然心中生疑,但还是想要亲眼看上一看。暗中咬了咬牙,将师门所赐护身法宝握在手心,注入法力,如此随时都能激发,这才沿着崖壁,施展土遁之法,化作一道暗黄光芒,沿着崖壁往上潜去,很快便到达竹海顶缘,壮着胆子往上一看,只见那蛇妖在远处盘着竹梢,虽然距离遥远,但身躯庞大,一眼便可望见,少女已是尽量潜藏气息,但这一露头,平视那颗人头,还是转向她的方向,面上亦露.出一丝极为人性化的哂笑,那少女心惊肉跳,差些便要逃遁而去,但却知道自己气息只怕已被蛇妖锁定,索性将心一横,翻身往崖顶飞去,叫道,“道友,我来助你!” 她遁到此处,倒也分辨出崖顶气息并非李师兄,乃是一道陌生气机,但此气机沛然绵延,显然来着法力不浅,和蛇妖对峙,亦没有逃遁之意,闻得此声,那人笑道,“哦?你倒是好心。” 二人说话间,少女已跃上崖顶,只见崖前站着一名白衣女修,仓促间看不清面容,只见其身形瘦削窈窕,声线也娇甜清脆,却又充满傲然睥睨之意,此时反手握住身后背负的一柄长剑,缓缓抽出,虽然和她对答,但并不望来一眼,气机向前放出,已是锁定崖下竹海上空的妖蛇,淡然道,“但没这个必要了。” 那妖蛇秉性凶戾,此时被激起凶性,三个头都张口发出尖啸,竟是往前轰出滚滚波纹,仿佛连空气都被它啸声撼动,少女忙喊道,“神通可怕,道友仔细避其锋芒!” 说着,已激发法器,在身前形成一个淡黄色的土行真光护罩,这才堪堪将音波拦下,那女修却是夷然不惧,叫了声‘来得好!’,拔剑掠出悬崖,却是剑光如针,刺破音波,剑势如虹,在空中一闪而过,往那妖蛇斩去! 那妖蛇见音波被破,更是愤怒,尾巴一弹,跃入高空,竟是比崖顶还要高处许多,一条巨蛇在空中遮天蔽日,怪啸声中,毒液如雨喷下,遮护着巨蛇冲少女飞来!少女在旁看得紧张之极,大喊道,“道友小心!此蛇最善扑咬!它口中有剧毒,鳞片坚韧,只能斩它头颅!” 她已说得极快,但巨蛇下落之势是何等迅疾,话音未落便已落到女修上方,那女修在毒液雨中周折躲避,身形之快,犹如一道寒光,气势场中,她的气势变化亦是快得难以锁定,只听她一声轻吟,宝剑化为寒光,往上合身一斩,那巨蛇有她数人之大,剑光在它怀中显得十分渺小,有那么一瞬,少女简直以为女修是送羊入虎口,下一瞬便会被巨蛇绞住,几乎要回身闭目,不忍再看。但只见剑光斩落,放出毫光,那巨蛇上身被这剑光冲过,往后平飞而出,后半段却依旧绞在竹梢,却是一剑之下,便被这女修斩断上身! 剑光之利,甚至封住了伤口两侧,片刻之后,蛇血方才如瀑洒下,空中顿时腥臭异常,蛇血滴落在竹叶之上,不断发出烧灼的‘哧哧’之声。上身往后飞坠,砸入竹林,发出轰然巨响,又激起烟尘无数,那女修抖落剑尖污血,还剑入鞘,翻身跃回崖前,犹自查看袍袖,皱眉道,“真是太臭了,我身上可没有沾着罢?” 少女已是看得目眩神迷,若不是未曾感受到金丹威压,几乎以为是前辈高人至此,她轻咬舌尖,收摄心神,忙上前见礼,先谢过女修施以援手的恩德,又为招引蛇怪,却未能斩杀道歉,方才通姓道名,道,“小妹乃是平海宗弟子孟令月,此次承蒙姐姐相救,大恩大德谨记心间,不知姐姐高第何处?此番又要前去何方?” 那女修见自己未曾沾染污血,便是又开心起来,向那蛇妖陨落之处飞掠而去,孟令月忙跟在后头,听她随意说道,“我是附近宗门弟子,出门游历,门中长辈都叫我小慈,你也这么叫我好了。” 这是不愿通姓,但孟令月并未动怒,而是心悦诚服,更是暗暗掂量小慈来历,同时发出信号,让同伴都来此会合。 她毕竟是在险境中愿意和小慈一块对敌,小慈也因此高看她一眼,一时众人厮见过了,孟令月便让同伴前去分解蛇妖尸体,同小慈商量道,“慈师姐,此獠全为你一力击杀,更将我们从险境中解救,按理来说,出产全数分给师姐也是应该,但我们有个师兄,之前也是伤了蛇妖一头——不若便由师姐拿八成,分他两成,师姐看这般处置可还行么?” 慈师姐先皱眉道,“可别把我叫老了,我肯定比你小一些。” 又道,“此妖被我击杀时,法力已非全盛,你那师兄的一剑伤了它的根本,而且剑法颇有玄机,剑气在蛇妖体内还在不断伤损其根本,若非如此,它也不会如此不智,明知不敌还前来挑衅,他的功劳比你想得要更大。这样吧,我只取五成,余下你们自己分配。劳累你们拆卸血肉,分润一些也是应该。” 孟令月暗中度量,见这慈师妹谈笑中颇有些天真味道,便知道她年纪确实不大,更是不敢小视。只当她是盛宗弟子,不欲显露身份,惹来众人攀附,又见她见事明白、和气大度,对这杀敌所获丝毫都不在乎,更生结交之意,正要再恭维几句,林间遁光一闪,一位青衫修士落入人群之中,朗声道,“道友客气了,我自忖便无法一剑斩断此妖。道友若取五成,我只敢取上一成,才算公道。” 慈师妹闻言看去一眼,笑道,“噢,你就是那个出剑的人。” 孟令月脸上犹是带笑,但心底思绪,却不由为之一顿,她跟着望向李师兄,李师兄抱拳道,“在下金波宗李平彦,见过道友。未知道友名姓?” 慈师妹略作沉吟,道,“我叫小慈。你的剑使得不错。” 却依旧是不提出身门派,李平彦略做沉吟,向孟令月望来一眼,孟令月心下苦涩,但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微微摇头,示意小慈也并未对她透露过出身门派。 李平彦也就并不追问,转身望向那如一座小山一般的蛇尸,道,“慈姑娘的剑术更是高明。这头九婴蛇虽然还未长成,但至少有筑基八层修为,姑娘竟能一剑斩杀,李某自愧不如。” 下一句便问,“不知姑娘去向何方?如无要事,何妨与我等一同返回宗门坊市,处置蛇妖骸骨。” 竟是丝毫不曾犹豫,便邀小慈同行。孟令月细察李平彦神色,轻叹一声,却是未听小慈回答,便自转身搭讪着走到蛇妖身旁,拔除腰间匕首,一刀刀割下蛇妖血肉,忙活了起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家里煮年糕吃,心~ 话说地煞七十二变我没看完,这篇文让我想到乱世铜炉,的确是写得很好啦,但都是脏污、痛苦、艰难、泥泞、恶心的意象,我就……我对这种不是太感兴趣…… 我开始看长安小饭馆! 啊,对了,又可以抽奖了,大家觉得是抽订阅率100%的为好,还是抽评论里的大家为好,奖金的话就20000晋江币,10个人分~ 。感谢在2020-08-16 11:58:42~2020-08-17 11: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光 3个;时间的妄语、余莞遥、韶夏、黎明前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云妆 40瓶;绿你99次 30瓶;koko、被盗过号的荔枝、路遥知~慢~、化田安乐 20瓶;轩 15瓶;miss.m 12瓶;陪伴是最长久的告白、醉欲眠、www 10瓶;布卡布卡 5瓶;eureka 2瓶;baby乐瑶、默、读者之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竹海日出 “李师兄, 不知这九婴蛇是什么来头?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竹海中?这片绿玉明堂一向是风平浪静,最多也是筑基初期的妖兽,怎地突然冒出来一头九婴怪蛇?” 一番历险, 虽然并未有人战殁, 但金波宗、平海宗这帮弟子也有两三个在之前的大战中,被九婴蛇击伤,若不是李平彦一剑斩伤九婴蛇,惹得它发怒追逐, 那几名修士怕是早化作怪蛇口中美食了。此时一行人回去将他们接上,这两人自然对李平彦十分感激, 略作包扎, 众人便一道往金波宗飞去, 不但同伴受伤, 护身法器也多数都被击发使用,需要回去整补, 便是随身的乾坤囊, 把怪蛇分解之后, 也再装不下更多宝材。很该回坊市整顿一番, 再来此处探险。 绿玉明堂便是这片竹海的名字, 据众人介绍,在金波宗和上清门之间,群山延绵, 数万里都是以绿玉竹为主的山脉, 并无凡人居住,只有几个散宗, 但规模也不甚大, 因为此地看似是竹海涛涛, 清幽无比,但实则竹叶自上古到如今都无人清扫,无形间竟在地面形成一层绿玉瘴,那地面看似只洒了一层薄薄落叶,但一旦踏足其上,说不准便深陷进竹叶沤烂了形成的沼泽之中,想要再脱身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样的地面,蛇虫鼠蚁最是欢喜不过,便像是刚才那头大蛇,它若在平地上行走,身躯沉重,走到哪里便是一道深深的蛇辙,但在这绿玉明堂中,竹叶风吹而落,甚么痕迹都在转眼间便化为乌有。”李平彦站在竹梢,指着地面对阮慈道,“这绿玉明堂中只有两种妖兽,第一便是能藏身绿玉瘴中的毒虫,另一种便是可在巨竹上筑巢的鸟兽,其实多数是鸟,只有一种黑白飞熊算是兽类,此熊颇是可爱,金波宗不少女弟子收来当个灵宠,不过很是稀少难寻,这次出来,我们也没遇见。” 阮慈道,“怪道你们在竹梢打尖,比起地面绿玉瘴,想来这空中的妖兽更好防范。” 李平彦道,“不错,那些妖鸟多数栖息在巨竹上段,但并非是树梢,见我们人多势众,也不会主动前来侵扰。再说它们食性更喜虫豸,和我们也算是相安无事。至于这九婴蛇——” 虽然众人也又有问到九婴蛇的来历,但适才飞掠之间,不便解读,此时因照顾伤员,停下打尖,李平彦又先向阮慈介绍此地情况,到如今才说起九婴蛇,显然十分看重阮慈,孟令月和几个平海宗的师兄妹坐在一处,并不说话,将头靠在双膝上,默默听李平彦道,“至于这九婴蛇,说是九婴其实也颇是勉强,按典籍记载,成体应有九头,天上地下无所不望,可以驾驭水火精华,已是不死之身,只要留其一头,余下八头都能重新长出。而且每一头更有不同威能。乃是洞天级数的大妖兽,我们今日遇到的这头,只能算是九婴蛇的幼体,不但没有不死之能,而且三头中,只有望地那头呼喝之中,隐隐有火气缭绕,想来已有些神通,是以我第一剑便重伤这望地一头。” “这种蛇乃是天地阴阳二气氤氲遇合时,感气而生,宗门之中曾有记载,一位前辈在绿玉明堂附近,见到一只金丹修为的九婴蛇化生,那是数万年前的事了,想来这绿玉明堂因天生便是蛇虫栖息之地,所以偶然也有九婴蛇化生,这番便被我们遇见。虽然凶险,但倒也是我们的运气——这九婴蛇的血肉乃是难得的宝材,想来在坊市中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 这李平彦生得俊美非凡,行动更是飒爽干脆,在一众弟子中显然是领头人物,他说话简洁、言必有中,此时几句话便说得众人都高兴起来,虽然屡经凶危,但毕竟也是一番历练,且阮慈和李平彦都十分大方,他们没出什么力,还能分润许多,实在是十分上算。 “到底金波宗是本地望门。” 这帮修士并非都出自一个宗门,怕也有不少是在游历之中结纳入伙的,金波宗、平海宗都是茂宗,不过金波宗是本地宗门,平海宗距离更远一些,还有数名弟子,是恩宗修士,此时便凑趣道,“若非李师兄在此,我们上哪知道这九婴蛇的来历去?怕不是慌乱之间,小命都要交代了。此事是我们欠了李师兄一个搭人情,之后师兄凡有差遣,我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平彦摇头道,“斩杀此蛇,慈师妹功劳最大,按我计划,虽然最后也能杀死此蛇,但也要大费周折,这期间恐怕要折损几条性命。慈师妹一剑了结此蛇性命,我自愧不如。” 他便向阮慈讨教道,“师妹出剑,并非斩落此蛇头颅,而是向它上身斩落,可是有什么讲究吗?” 这在阮慈看来,其实答案极为明白,不过她第一次和别宗修士交谈,还是斟酌片刻,方才答道,“我有师长所赐的好剑,可以斩破蛇妖防御,是以感应之中,便觉得那处是蛇妖最弱的一点,反而头颅处生机浓郁,若是攻击那处,要白花不少功夫。这是我仗了法器的便宜,其实并没有李师兄说得这么好。” 她也好奇李平彦本来打算如何击杀蛇妖,在阮慈看来,这一众人若是用得好,是可以不费太多代价便击杀此獠,但她不知自己的空想落到实处是否可行,便问,“李师兄原本是怎生谋划?初伤一头,之后再出剑斩落另外二头?你的剑意十分精炼特别,能在此獠体内增殖,更乱其心智,想来它受伤越重,便越是疯狂,这般缠斗上十数日,确实可以将它耗死。” 两人谈得兴起,旁人竟都插不上话,李平彦笑道,“不错,这也是一条路子。不过我们之中还颇有一些师兄妹,别具异能,只是此妖未受伤之前,灵觉敏锐、狡猾多疑,不易入彀,只等它受伤再重一些,因地制宜,布下剑阵诱它进来。小弟得师长恩赐一副剑阵图,剑意远胜我那点微末道行,它入得剑图,要再出去便是难了。” 阮慈点头不语,心中暗道,“难怪,别人也就罢了,我看这李师兄行事,应当是茂宗天才弟子,这里距离金波宗又近,若是真个遇险,怎么金波宗毫无动静,原来是他自觉胜券在握,并没有向长辈求援。” 这般说来,阮慈对这一行人的救命之恩,成色便没那么足了。那些恩宗弟子也很有眼色,虽知阮慈来历必定不凡,但她孤身而来,连师承姓名一并不说,显然是要做个过客,因此虽然阮慈对他们也有情分,但感谢之余,还是专心奉承李平彦,其次便是那孟令月,这两人的修为也正高出众人一筹,而且彼此似乎十分熟识。孟令月处处以李平彦为主,李平彦也是居之不疑。 阮慈身上虽然也有丹丸,可以治愈那几名受伤修士,但她倒无意出头,众人略事休息,便即上路,数个时辰后又落下休息,一面是照应几个伤员,一面也是因为此地即将日出,鸟类妖兽多数都在白日捕猎,要避过气机最是繁杂的这几个时辰,免得又生事端。 这巨竹顶端,竹枝绵延,竹叶宽阔,浓密连缀,众修士各在附近择一处憩息,孟令月设下一个小阵法隐匿踪迹,免得惊扰到下方妖兽,阮慈拣选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抱膝坐下,望着天边那一线曙色,过得不久,极远处朝霞妍丽,虽然天日未出,但已可感到夜中阴气逐渐蒸腾退却,阳气勃勃欲出,这阴阳二气转化之间,大有妙处,众修士俱都仔细参详,更有人低声探讨这阴阳转化的妙韵。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是半明,朝霞如海,将竹海上空染得半红半绿,阴气在空中蒸腾,与天边阳气相逢,在竹海上空的气势场中,衍化出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虚影,种种妙相,令众修士都是目不暇接,心神逐渐沉醉,也不知过了多久,竹林之中传来一声清啼,犹如锐器切破锦帛,那阴阳交接缠绵之势,得此一声,骤然破碎,一枚金丸磅然跃出,天边阳气大盛,巨竹海中,不知多少妖鸟振翅相迎,一时鸟鸣声、拍翅声在林中大盛,偶有异鸟在远处拍翅冲出竹梢,在空中一个周折,又转身扑进竹海。 一行人在竹海上空,极目望去,四面八方都是密密竹林,这天地之间,似乎除了这寥寥十数人,竟再无人迹,唯有那鸟鸣相伴,扑翅之声,叫人知晓在竹海之下,正是群鸟盛宴,这天地之间,满是生灵活力。众人不觉都停下话头,只是沉浸在这情境之中,阮慈出神地凝望着初升旭日,良久方才微微勾起唇角。 孟令月本坐在她旁边,不知何时已起身走开,笑道,“慈师妹看来颇是喜欢这番景致。” 阮慈道,“我喜欢这自由自在的感觉。” 孟令月将手中一张卷起的竹叶递给阮慈,道,“我也很喜欢在这绿玉明堂看日出,这是金波宗左近,我第二喜欢的地方。——慈师妹尝尝,这是竹梢嫩叶,感天地阴阳交泰之气而生的灵露,很是清甜甘美。” 阮慈将竹叶拿在手里,却不就喝,孟令月会意,笑道,“慈师妹放心,我是飞出去采的,那些嫩叶若被人、兽踏足,沾染过生灵气息,便不再纯净,无法凝结此露。最是纯净不过,我们来绿玉明堂历练,都喜欢采这灵露来喝。” 阮慈放眼看去,果然见到众人都在竹海上空采集灵露,只有李平彦没有动弹,手里也拿了一卷竹叶,正递给几个受伤修士,和他们说话。那竹叶卷起的模样,和孟令月给她的一般无二,她不由得看了孟令月一眼,孟令月笑道,“那几位师兄刚才入定以后,已是好转不少,再服下灵露调息一会,之后便不用这样频繁停下休息了。” 她处处妥帖仔细,大概便是门派大师姐该有的样子,至少也是一脉长徒,才会如此细心,阮慈仰首饮下灵露,果然甘甜滋润,似有生机孕化其中,不觉点头笑道,“我确实有些洁癖,想是被孟师姐看出来了。” 孟令月掩口笑道,“我看师妹斩杀九婴蛇之后,第一个是先看身上衣衫,便已知道了。其实你这件衣衫也是难得的法器,本身不染纤尘,不会染上污血的。” 阮慈道,“是么?我可不清楚,这是我官人赠给我的,他也没说不清楚,不过不论如何,他给我的东西,我总是要爱惜些。” 她看来稚气未脱,却不料已有夫婿,孟令月扬了扬眉,有些吃惊,微微向李平彦方向看了一眼,李平彦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还在和那几个伤员说话,孟令月眼底似有喜意,转头对上阮慈眼神,不觉又有些羞赧,咬唇垂下头去,调息了一会才道,“慈师妹成婚真早——你很欢喜你官人么?” 阮慈道,“还好罢,他这人挺有趣的。只是我现在恼他多些,我好不容易脱身出来走走,他居然不来找我,你看这个人是多么可恨。” 孟令月唇边现出笑意来,笑道,“师妹这样说,可见就是很中意他了。” 她不由又看了李平彦一眼,阮慈明知孟令月已被误导,也不否认,明眸顾盼,将这两人动向尽收眼底,小嘴不由微微一翘,她觉得天底下真是什么人都有,出门历练确实好玩。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我来开抽奖,条件就是订阅率100%,20000的jj币,10个人中奖~回馈一下大家 话说《长安小饭馆》我飞快的就看完了,这本书基本没啥情节可言,就是在说吃的,我看美食描述还是满乐呵的,而且兴起了自己也写一本的念头 现在在看《大宋第一衙内》,这本是耽美,对我来说有一点不怎么喜欢就是谈恋爱戏份比较多,我都飞快跳过,别的我感觉都很不错! 最近在下副本,一天一章我也觉得有点少,但没啥办法,存稿现在就14章,已经消耗16章了,我要抓紧写到20章存稿…… 。感谢在2020-08-17 11:58:12~2020-08-18 12:0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亩方塘 2个;余莞遥、刀刀、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iiiiiii 60瓶;xhl007 40瓶;夜色如墨、走马兰台、成平、我才不是小尾巴、随时微笑、39849994、heha 20瓶;李咸咸 16瓶;松糕冻 12瓶;楚夫人 11瓶;摇啊摇~、婷婷如意、我爱海韵、若雨翩然、执明 10瓶;丽丽、浔溪、心有微尘、sidewalker 5瓶;panda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肆花销 从绿玉明堂往金波宗, 筑基修士全力飞掠不过是十数日路程,结丹修士半日可至,对元婴、洞天修士来说, 此地便如同自家庭院, 那九婴蛇已是难得的意外,余下行程太太平平,众人在竹海中日夜兼程,很快到了金波宗山门左近。 此时阮慈已与众人熟识起来, 她毕竟是女修,便和平海宗的女修走得近些。孟令月心结既去, 待她也就颇是亲近, 说了不少山门中的事给阮慈听。原来平海宗和金波宗都奉上清门为尊——上清门山门这一带辐射开去, 千万里内, 多数都是尊奉上清门的茂宗。不过平海宗和金波宗因功法相似,当年开派师祖, 乃是两人共得了一本典籍残卷, 因此两宗关系素来亲密, 弟子时常往来走动, 便如同一家一般。孟令月自入门之后, 便常来金波宗这里历练,待金波宗弟子结丹之后,便去平海宗那一带冒险, 毕竟平海宗更靠着迷踪海, 大洋深处形势险要,低辈弟子却是不易靠近。 “我才刚开脉, 便被师尊带来金波宗访友, 参加品丹大会, 此后更是多次前来,这里便如同自家山门一般熟稔。” 一行人到得坊市之中,众人只定了后约相聚,便各自四散,李平彦自然带着几个师弟回山疗伤,各散修都去坊市中买卖灵材,平海宗两个受伤弟子,被李平彦一并带回金波宗去了,孟令月便自告奋勇,和一位师妹一起带着阮慈在坊市中游览,笑道,“金波宗山门内种有百里桃花,那品丹大会便在桃花林中举办,内景图卷徐徐展开,和花香一道,美景幽香,和人欲醉,若是师妹再晚几年过来,说不准还能一道看看热闹。” 她不知阮慈山门身份,因此用词都是不卑不亢,既不说‘躬逢盛事’,也不说‘请君指教’,阮慈仔细品味孟令月行事,觉得颇有可学之处,点头笑道,“孟师姐所说,这一带第一美景,便是这千里桃花罢?能压过绿玉明堂,想来定是美不胜收,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眼福了。” 她后续自谦之词,倒没什么,孟令月身旁那师妹,听阮慈说‘第一美景’,不由得便哼笑了一声,孟令月道,“小莲,你笑什么?” 这莲师妹颇有些傲气,平素不大说话,阮慈未报全名,她便也只报了一个莲字,孟令月对她其实也颇为宠爱,话中并无怒火,莲师妹道,“没什么,便是我觉得那桃花其实也很是寻常。” 阮慈不免暗笑,因道,“不说这些了,看不到的风景,惦记着做什么?我要寻个商行把那九婴蛇的尸骨卸了。孟师姐可有相熟的商家?” 孟令月笑道,“有,有,我来带你,我们不去宝芝行,他们家店大欺客,给不上价。先去我们平海宗外门商行问问。” 阮慈也是有自己在坛城佣工的三年经验,才知道请孟令月带路,毕竟这坊市之中,商行无数,并非所有生意都要找宝芝行,宝芝行这样的大商行,确实是童叟无欺,生意做得公道,但也正因为此,收货价更低,出货价便要更高上几分。若是修士远来至此,毫无人脉,最省心的做法便是找宝芝行买卖,像孟令月这般,本地宗门子弟,自有一批熟悉的商行打交道。 其实上清门也有商行在此,门脸亦是不小,只逊色于宝芝行、金波行,阮慈若亮明身份,自然也被盛情款待,只是她无意和门内联络,和孟令月一道进了平海行,管事早迎了上来,笑道,“月小姐,小人可早就在这儿等着了,听说你们斩了一头九婴蛇回来,方才金波宗李郎君已将货物送到金波行,我等看了都是好一番眼馋。” 孟令月先对阮慈笑道,“凡是这里不是随常出产的物事,都能叫得上价,绿玉明堂日出之前,气势场中凝化的千百种怪物中,偶然会有一只感悟元气真正凝结出来,这九婴蛇虽然修为低微,但中央洲并不出产,便是珍货,师妹放心,我定给你卖个好价钱。” 这才向管事介绍道,“张叔叔,这便是斩杀九婴的最大功臣,慈师妹手里可是有五成九婴灵材,你心里可有数了,莫要压她的价。” 张管事连声道,“这是自然,听说慈小姐一剑便斩了那九婴蛇,修为真是令人钦佩!” 他的消息也可说是十分灵通,阮慈将乾坤囊取出,因道,“可要先验货?这里场地却是不够。” 张管事和孟令月对视一眼,孟令月笑道,“慈师妹大概是头回出门,张叔叔先拿几个乾坤囊送她。” 阮慈便不知此中讲究,忙向孟令月请教,这才知道原来中央洲修士交易,多数都是用乾坤囊装载,双方神识探入,自然便可验货验钱,交易一俟结束,回头便是再不认的。却不似她在坛城中那般,大多交易都要把货物倒出,灵钱当场交付,各自点验了再收起来。 “你说的那种,那是在门内扑买,又或是同门间以物易物,才有的好事,听说有些散宗坊市也是如此,他们修为低微,能拿来交易的宝材份量也是不多。” “但我等筑基修士便不能这般,这九婴蛇的血肉足以装满两三间屋子,金丹修士的货物,有时更是如山似海,真要细细交割便做不了买卖了。”孟令月笑道,“再说,不论是灵材还是灵钱,要作假也都有许多手段,魔门修士最善变化,想要骗你,就是验货了又能怎地?要找后帐,更是有许多手段。倒不如大家把东西都放在乾坤囊内,各凭神念,离柜不认,如此方能免去许多唇舌。” 阮慈立刻便想到老丈给的天命云子,若是孟令月所说这般,她岂不是可以四处去做无本生意?这云子是洞天级数的法宝,想来商行中绝没有什么掌柜能勘破其营造出的幻象。 思绪刚一及此,云子便传来一丝不悦波动,阮慈讪讪然想道,“只是想着好玩罢了,又不会真做。” 话虽如此,她还是将此举列为对敌手段,寻思着和这群人分手之后,再与王盼盼探讨一番。那张掌柜拿了十数个乾坤囊来给她挑选,阮慈随意挑了五六个毫无标记的,道,“请掌柜的折在货价中罢。” 张掌柜便笑道,“慈小姐客气了,我给慈小姐找个空地去。” 说着,几人便从铺面中出去,在坊市外找了一处场地,阮慈将九婴蛇的血肉全倒出来,她的储物囊甚大,一囊所盛血肉,分装了三个乾坤囊方才收好。张掌柜分明在旁边看着,但待阮慈递来乾坤囊之后,还是当着她的面,将神意渡入,查验了一番,道,“小姐所持血肉十分新鲜,若是灵玉,我可出到三千,五行分属由小姐指定,若是灵钱,就不知小姐要哪家钱了。” 南株洲所说灵钱,指的都是一种贝母制成的货币,阮慈来中央洲之后,月奉中给的灵钱则是含有微弱灵力的珍珠,她以为这就是中央洲灵钱了,此时听说,才知道灵钱也有分别。张掌柜便从柜中取出几种灵钱给她看,道,“中央洲盛宗多有自己做的灵钱,便以我们左近的上清门为例,上清钱在所有上清行都是可用,金波坊市有上清行,因此我等也都收付上清钱。若是北冥洲修士,那便更喜欢胭脂钱,回了北冥洲也是可用,不过燕山和上清门交恶,因此我等这些坊市便没有胭脂钱通行。真正中央洲最通行的灵钱应该是宝芝钱,毕竟中央洲所有坊市,不论规模大小,都有宝芝行的门脸,便是洋外别洲,宝芝钱都照样可用,所以宝芝钱钱值最贵。三千灵玉,可换三十万上清钱,若换宝芝钱,便只有二十五万,若是小姐把货物卖给宝芝行,他们给的钱又要多些,大概一枚灵玉能换九十宝芝钱。” 阮慈月奉是数十灵玉,在门中典玉,一枚灵玉可以典换一百二十上清钱,她略一思忖,便知这是门内在鼓励弟子带回灵玉。不免道,“若是这般,人人都要灵玉了,毕竟灵钱换来换去,总有损耗,为什么还要换钱?” 孟令月笑道,“慈师妹,你可知三千灵玉是多少份量?况且每一枚灵玉,灵气多少总有细微差别,今日是你我相识,我也有名有姓,带你过来,犹如以我名誉担保,张掌柜付你灵玉时,你大约也就懒于查验了。可那些远来修士,谁知道下回造访是在何时?比起灵玉,倒是更宁可要些灵钱呢。” 她从上清钱中挑出一枚母珠,给阮慈看,“你瞧这当万母钱,用的都是上清门的禁制,谁能破解?再无仿造的,你要三十万上清钱,掌柜便给你三十枚母珠,你也好带,他也便宜些。” 又对莲师妹道,“小莲,你也别走神了,这些都要细听,江湖险恶,不知多少修士自小在宗门中长大,这些讲究一概不知,出门之后,不知要吃多少亏,才能将这些小事一一学会。” 阮慈亦是觉得受益颇多,这些事固然王盼盼也可教她,但听些别人的江湖经验也是好事,便不再和张掌柜讲价,笑道,“那我便要二十五万宝芝钱罢。” 她不愿要灵玉,乃是因为灵玉对她没什么用处,别人要灵玉,也有防身之用,在险地可以汲取灵玉中的灵气,做为一重保障。但阮慈有东华剑在,不论外界多么险恶,东华剑都自会萃取灵气输送过来,她此时虽然行走在外,但经脉运转,依然在炼化灵气填充高台,只是速度自然不如在洞府内闭关那样快罢了。 张掌柜没有二话,数出二十五枚宝芝大钱,却不直接递给阮慈,而是依旧放入乾坤囊中,递给阮慈,阮慈捏住乾坤囊,神意渡入,勘验无误,方才收下乾坤囊随意炼化。笑道,“多谢张掌柜教我规矩,我承您一情。” 张掌柜确实是有意教她,是以才一丝不苟执行规矩,不过他会做人情,也要阮慈能领会方好,闻言忙逊谢不已,孟令月笑道,“慈师妹快别这样,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这老掌柜的,最是精明不过,今日也是因为九婴蛇难得,他不必在你这里克扣,才开出大方价格,若是他日拿了别的宝材过来,没准张叔叔开的价就没那么好了,你也可多去几家商铺问问,价好了再卖。你眼力好,又有身世,不会吃亏的。” 她说阮慈眼力好,自然是因为她勘破九婴蛇弱点,一招制敌,阮慈笑道,“我眼力是好,可如何又有身世了?” 孟令月道,“你还瞒我?你年纪又小,修为又高,又是头一次出宗门办事,放眼天下,也就只有盛宗弟子,在筑基之前不曾出得山门,我们这些茂宗弟子,哪个不是开脉后便东奔西走?若不是你换了宝芝钱,我便猜你是上清门弟子了。” 她此前这般结交,果然也有考量在,不过阮慈不是上清门弟子,孟令月却依旧热心,笑道,“你在此时往这个方向走,想必不是去万蝶谷,就是去宝云海,盛宗筑基弟子这时节外出办差,也就是这几个差事。我看师妹身边没有甚么从属,该是去万蝶谷的罢?我也正要去万蝶谷,不如和我一道?” 她这般落落大方,阮慈反而高看她一眼,因问道,“万蝶谷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所在?” 孟令月有些吃惊,叹道,“慈师妹这是要去宝云海么?那该是和李郎一道了,不过我们依旧可以同路一段,到翼云北望再分道。李……李师兄为人光明磊落,若是师妹信得过他,在恒泽天内也可互为奥援,到最后再做那君子之争。” 便为阮慈详解万蝶谷的差事,原来这万蝶谷也是一处空间裂缝,通往一处濒临破碎的洞天,这洞天对修士来说已极为危险,但洞天中驯养了许多珍奇蝶种,在虚实相接,洞天显化时,都会有许多灵蝶飞出,亦是被圈定成为一处考验之地,众筑基修士先要捕捉梦华蝶,再将一缕神念寄托其中,往洞天中回飞而去,采摘奇花异草,在洞天回转虚数之前,更要及时回转,采回花草最多的宗门,便可在洞天下次显化之前,执掌这洞天灵物。 这历练和恒泽天相比,所得要有限一些,但却极是安全,修士最多损失一缕神念,所得却是颇为丰厚,光是这梦蝶穿渡洞天,便是难得的体验,不过阮慈并不知道夺得头名对宗门有何益处,毕竟那是个极为破碎的洞天。孟令月也说不出所以然,只知道万蝶谷这般的历练之地很是难得,所得丰厚,又没有什么风险,只是过去一路上不太好走,她本以为阮慈孤身上路,是要去万蝶谷,两人正好同路,知道阮慈大概是要去恒泽天,不由连连惊叹,更是已经设法穿针引线,欲要撮合阮慈和李平彦结为同盟,显然是不看好李平彦实力,生怕他在恒泽天内,被阮慈一剑杀了。 孟令月为人仔细厚道,阮慈对她其实颇是欣赏,也好奇她为什么不去恒泽天,毕竟李平彦是要去的,孟令月说这都是宗内长辈安排,阮慈便笑道,“难道你们宗门之中,这一代还有比你更出众的弟子么?” 恒泽天是千年显化一次,也足够筑基弟子轮换一代了,若是上次显化的时候修为还不够争取去的,这次显化时,若没有突破金丹,寿数也已将走到尽头,更无前去恒泽天的资格。茂宗厉害修士自然不止这些,但合适的人选不多,在阮慈看来,孟令月的修为、心性都是上乘,争斗经验也十分丰富,也不知平海宗还有谁能压过她去恒泽天取宝。 孟令月笑道,“出众不出众的,不敢说,都是师长的安排。” 阮慈道,“也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蝶谷要更把稳些,也就我们这些死了也不可惜的,才往恒泽天去。” 孟令月不由掩唇又笑了几声,方才婉言解释,“不是不是,盛宗茂宗,大不相同,盛宗弟子要争那恒泽玉露,死伤自然大些,我们茂宗弟子无此奢望,万蝶谷和恒泽天对我等来说,都是一般的,是愚姐修为不足,不配前往。” 莲师妹插嘴道,“却不是这般,在洞天内各凭本事,茂宗修士也有夺得恒泽玉露的,师姐修为也是足够,本是可以去的,但此次李师兄要去,恩师便不许师姐去了。” 孟令月喝道,“小莲,难道就你长了嘴?” 她面上有些烧红,还好一行人已走出商行,不然这话被张掌柜听到,孟令月脸上更下不来。莲师妹道,“师姐你都做了,我有什么不好说的?那李师兄有这么好?你满心里只想着这些,耽误的全是自己的前程,也白费了师尊的苦心。” 她哼了一声,兀自飞掠而去,孟令月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对阮慈勉强一笑,道,“慈师妹可要找一处客栈打尖?” 阮慈却想先去酒楼吃上一顿,她难得有了灵钱,便很是大方,主动要请客,孟令月择了一处酒楼,随意点了两个菜,对阮慈道,“早知道师妹对灵食有所偏嗜,刚才留些九婴血肉,令酒楼做去,倒也便宜。” 她分到的宝材刚才也全给张掌柜了,并无遗留。阮慈道,“不妨,我不要吃那九婴蛇做的菜,它长了三张人脸,丑怪得很,我看了就恶心。” 孟令月不由笑道,“慈师妹的小性子,当真可爱得紧,你在师门中一定颇为受宠。” 阮慈在炼气期时,必须服用灵食才能维生,但却不得口福,如今筑基之后,已可辟谷,但对美味的追求留了下来,第一次上馆子吃饭,也很是新鲜,将菜谱翻了又翻,点了两三万灵钱的菜来,孟令月再四拦阻,方才止住。她道,“我哪里受宠了?师父也不怎么疼我,你瞧我第一次出来,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曾叮嘱我。” 其实王真人应该是知道王盼盼会跟来,这才没有嘱咐,阮慈伸了伸舌头,想到这里距离上清门还不是很远,对洞天真人来说,自己依旧是在庭院之中活动,便不敢胡乱编排,又想起说道,“孟师姐,坊市中可有什么出名的灵茶?我恩师喜欢喝茶,我买些回去孝敬他。” 孟令月道,“上清行和宝芝行都有好茶卖,这一带最好的灵茶自然是上清门内出产,一会吃完了,我们两个商行都进去看看。说不准在上清行内还能遇到几张熟面孔。” 阮慈不解其意,孟令月笑道,“上清门弟子也要外出办差,每当这时节,去万蝶谷和恒泽天的弟子也许便会来这里落脚,如能结识一二,将来说不准便是一个依仗,如我们这般,本身也要前去办差的,更想着能结伴而行。因此金波坊市这段时间是极热闹的,左近茂宗弟子都会云集过来,便是上清弟子不来,大家互通有无,也是好的。” 阮慈道,“那李师兄还去绿玉明堂猎杀妖兽?他不用结识上清弟子么?” 孟令月道,“毕竟这都是很难说的事,谁也不知上清弟子性情如何,会否庇护我等,李师兄志存高远,对这些事不是很放在心上,他只相信自己的修为。” “原来是这般。” 阮慈夹了一口灵食,送入口中,只觉得细软香滑,入口即化,灵力温和滋补,在舌尖漾开,她享受地眯起眼,陶醉了一会儿才道,“那孟师姐你呢?为何也跟着去了?我看你也并非不愿结交盛宗弟子呀。” 孟令月面色又红了起来,她道,“慈师妹看出来了?小莲便是因此事怨我,我也知道,我许多师弟、师妹是希望我在此地等候的。” 阮慈心想,这要看不出来也很难。 她笑了笑,并不接话,孟令月为自己斟了一杯灵酒,啜了一口,道,“其实我也想问问慈师妹,你是盛宗弟子,却又这样早便成了亲,当可有以教我——慈师妹,我想先问问,你修仙问道,是为了什么呢?”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这一章提了一下货币体系和交易方式,后期都是有用得到的,而且我也满爱写这些,也很爱看这些,我看到别的文买东西的片段都会不自觉在算买的合适不合适,哈哈哈 《大宋第一纨绔》我看完了,后面基本都是跳章,我对打仗兴趣不大,最喜欢看梁山上的部分。感觉最近看了好多文,得缓几天了…… 抽奖抽好了!抽到的欧皇冒个泡!本章给大家送评论红包! 。感谢在2020-08-18 12:01:49~2020-08-19 12:0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云之上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aomiao、黑泽久世 2个;余莞遥、龙芊、人间边境、夜色如墨、鹿憨憨、天、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被盗过号的荔枝、半亩方塘、时间的妄语、鹿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搬了59盆花 40瓶;李咸咸 30瓶;zjsxysj、白露生、bestloo、费沙 20瓶;朝生吾故友 13瓶;sundance、河的第三条岸、凉凉、高数课最无聊了、花花不当家 10瓶;蛰祈 7瓶;松糕冻 6瓶;喵呀、心有微尘 5瓶;木碗 4瓶;aw 2瓶;走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明澈本真 修仙问道, 所为者何? 这一问,阮慈有时也曾思忖,尤其是在山中修行枯燥时, 更是时常这般自问, 她在炼化东华剑意时,因为局势危急,几乎没有停下歇息的时间,反倒是心无杂念。但在紫精山中, 日月长长,年复一年, 只是打坐修行, 偶然习练符咒法术, 足足十年, 所见之人不过七个,难免偶然也会暗想, 修仙问道, 除了将来有一日能了却阮氏灭门因果之外, 又是为了什么? 几番思索, 自然也有自己的答案, 她曾三度穿梭入梦,常春风懵懵懂懂,对此并未细想, 修仙不过是他谋生的手段;屈娉婷困于家事, 偶尔寻思,却也是浅尝辄止, 至于那第五苍, 思绪偏激, 满脑子急功近利的念头,对他来说,这问题的答案十分明显,修仙问道,自然是为了掌握更大的权力,往更高的境界冲击,至于冲击成功之后,又该做些什么,他却并未想得清楚。 在阮慈看来,第五苍蹂.躏仆从,仗势欺人的种种行径,也是因为他未曾明心见性,既然不知道冲击更上一步境界之后,该做什么,破境之后难免茫然。 已是成功了一小步,心中却无满足之感,而前路还有漫漫,面临的是更艰难也更枯燥的修行,第五苍难免有些裹足不前,却不敢将这般思绪外泄,久而久之,便要将那出身世家大族,修为进境甚速的好处,化为看得见的爽快,所以才有私下欺男霸女,种种令人作呕的情态。 修行为何,这大概是每个修士心底都会思忖的问题,也都有自己的答案,又有多少人会把所有思绪据实以告呢?阮慈有幸,能体会到三个修士心中毫无保留的思绪,对这一问也有自己的品读,但她不会在此处全告诉孟令月,也知道孟令月想听的并非是她的真心话,因笑道,“修仙问道,为的自然是自己呀,难道还能为了别人?” 孟令月道,“不错,修仙问道,为的全是自己,便是师尊培养弟子,传承道统,有些为的是将来弟子若能成就道祖,可将这一脉曾经修士从虚数中凝聚返生。有些为的是有人差使奔忙,为他的仙途出力,还有些修士只是喜欢栽培后进,此番举动能令他心中生悦,无论如何,我等修士在这世间,一向是唯我独尊,若是连自身的心绪、意识都要为外界更改,那这千百年的修行苦功,为的又是什么?我这样日日夜夜地打坐修行,并非是为了不负恩师的期望,也并非是只为了追逐更高一层的境界,慈师妹,你也已经筑基,这修行之苦,亦是深有体会,谁能为了旁人,这样长年累月地在丰茂年华闭关自守?唯有为了自己。” 她说得颇有道理,至少和阮慈所想很是一样,阮慈道,“是呀,是以我很佩服那些洞天高人,我等才是筑基,已觉修行辛苦,真不知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天生便喜欢打坐修行。” 孟令月笑道,“哪有人天生喜欢凝练法力的?固然其中也有乐趣,但亦是难以遮掩修道之苦。但凡能上到高处的大修士,不论其道途如何,都是有旁人难以想象的大毅力,师尊对我说,元婴之后,道途别有一番艰难,唯有百折不挠之辈,才能往上继续攀登。若非如此,一个大修士足以栽培出千千万万个大修士,琅嬛周天的上进之途早就被世家把持了,哪有这许多变数动荡?” 二女一时都没有说话,似是同时想象起了修仙只需资源堆叠,无需心志坚牢的世界,而这般的规则又会改变多少如今大家习以为常的规矩。过了一会,孟令月道,“话都说得远了,慈师妹,我且问你,若是一个人生下来便是心志单纯,一心道途,少时便被大修士收养,除了求道之外,一心一意,别无他念,这般修到了洞天——那么这个人,他真的算是活过么?他的修为,除了对宗门有用,对他自己有用以外,对旁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便是他最终竟成了道祖,他能给本方宇宙带来怎样的改变呢?” 这牵涉到道祖层面的体验,却非阮慈所知,她暗自记下,想着若有机缘,要问问青君当道祖是怎样的感觉,心中是否除道之外,别无他物,口中笑道,“唉,又哪有这般的修士?便是我们盛宗弟子,也要为自己筹措修道资粮,一个人出来世上便要和别人打交道,见得多了,心里也就自然有了别的东西。” “不错,在我看来,这别的东西,方才是我之所以为我的所在。”孟令月双眼灼灼,认真地说,“这求道之途,本就千难万险,漫漫无尽,我等修士想要以身合道,又是多么的渺茫?为了这渺茫的所望,抛却了我自身心绪,只为修行更速,那么我这一生,岂不是修为的奴隶?我便是要携着我所有的情思,在这道途之中探索,能走多远,便走到多远。我欢喜谁,便大大方方的欢喜,若是有一日我不喜欢他了,我也坦坦荡荡地将他放下,继续前行。在将来某一刻,我大抵也要陨落在半道上的,可那时我心里是宁静的,我知晓我是顺着心意前行,我走不下去,便只是因为我最远只能走到那里。” 阮慈玩味她的说辞,也觉得颇有道理,孟令月筑基最多九层,若把以身合道视为成功的标记,那么她自筑基时起也许便已落败。但诸天万界这许多修士,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合道的指望,便停止前行,她道。“是,修道本就是让自身更是完善,又何须为修行更远,斩落自身珍视的那些东西。” 孟令月对她微微一笑,欣然道,“我便知道我和慈师妹是谈得来的。慈师妹活泼灵动,不像是我许多师兄弟,死气沉沉,满脑子都是怎么提升修为,这般人便是活上万年,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更无法突破金丹,同他们真没什么可谈的。” 听她这样一说,真修突破金丹似乎不止堆叠修为。因为她如今在明面上是个器修,这些真修的知识身边人是不会特意告诉她的,阮慈捺下好奇,笑道,“我只是有一事不解,孟师姐这样想,自然是随意潇洒,也不能说是错,但你身为宗内天才弟子,所受栽培,却也要报偿宗门。如这般连莲师妹都不服膺你,宗内为何还让你去万蝶谷呢?” 孟令月笑道,“这有何难?我们宗门和盛宗不同,往外派差历来是比出来的,只需在宗门小选里打败所有同门,那么你要去哪里都是自己做主。” 她话声轻描淡写,霸气却是隐约透出,阮慈不由拍手直呼威风,孟令月道,“不过我旁心多了些,终究也是有些妨碍,门中待我另一个师弟更好,此次出来,本来我也能去恒泽天,但恩师还是示意下来,为我选了万蝶谷。” 以宗门执事的眼光来看,阮慈也不会叫孟令月去恒泽天的,恒泽天最后的胜出者只能有一个,若是孟令月和李平彦都侥幸走到最后一步,谁能保证孟令月不会有意相让?当然,李平彦本身修为也是不差,但既然要以宗门利益为先,那么自然要摒除种种不利。她道,“孟师姐既然任性而为,门中有所考量也是自然。” 孟令月道,“这我并不怨怼,终究我等身在世上,所关联者方方面面,又哪有人什么好处都占得全了。只是小莲年少气盛,对我有些不满,这是我想不通的,她若为恩师的苦心不平,大可用心修行,去做恩师座下最出众的弟子,又何必把她的期望寄托给我,希望我能当好她心中的大师姐。” 这一行同道之中,李平彦修行最好、道心最坚,在斗法中也最有经验,阮慈原本更看得上他一些,觉得和旁人没什么好说的,不料今日和孟令月一番闲谈,倒令她有几分刮目相看,因道,“我认识许多活在他人期望中的修士,能和师姐这般明澈本真的却是很少。” 孟令月道,“也不尽然,只是我的本真比旁人更特殊些罢了,若我天性喜欢货殖钱财,也许今日师弟、师妹便不会有这般谤议,反而忙不迭都来依附于我呢。想来天下英雄无数,哪个没有一番抱负,却不是个个都需要为自己辩解。” 她笑问阮慈道,“慈师妹,你的抱负又是什么?难道也和我一样,很是欢喜你官人么?” 阮慈方才不愿道出真情,只觉得交浅言深。此时却不这么想了,她道,“欢喜?大概是有些欢喜的罢,但我也欢喜许多别的事物。我和官人结亲,并非是出自喜欢,而是这么做对双方都有好处。” 孟令月也不意外,其实这样的婚姻,在琅嬛周天大概才是常态,阮慈道,“至于说我的抱负,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喜欢自自在在的,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一直也未能成真。” “师妹的抱负,比我的向往要更难了许多。”孟令月也不由笑道,“我辈修行入道,便犹如逆水行舟,一刻也不可止歇。又哪来真正的大自在?还不都是被寿限追赶的亡命之徒?” 她这比喻倒是恰当,阮慈亦明白她的意思,孟令月钟情李平彦,并非是无心大道,恰恰相反,她是对自己极为自信,或者说极是自我,并无谦卑之心,要证明自己无需斩断情丝,以那不经改变的本我,仍可以追求大道,向道之心,依旧坚牢。而每一个入道修士,要面临的都是那紧迫的寿限,道基越高,修行时间便越是捉襟见肘,如此不断催逼,又哪有自在可言?便是没有青剑,一样深陷局中不可自拔,若非如此,亦很难在寿尽之前突破境界。 这般的局面,并非是一人的过错,甚至不能用过错来形容,也许其中大有深意,阮慈也是捉摸不定,其实她对这些奥秘亦是深有兴趣,叹道,“不错,有一刻的自在,便先享着这一刻的福罢。” 她举起筷子,笑道,“就如同此刻,我还有不吃那九婴蛇的自在,有这享用美食的自在,应当珍惜才对。” 说着,便将盘中美食全都吃光,孟令月笑道,“慈师妹真是古灵精怪得很。” 两人餐罢,孟令月便带阮慈去买灵茶,阮慈留神在几家商肆中看去,都不见有时间灵物售卖,便知道这种物事的确如王盼盼所说,十分珍稀,大概是不会轻易流入市面上的,便是周晏清种的洄梦灵果,若不是同门弟子,也不易得到。要寻访时间灵物,这般撞运气不太能行得通,只能是托些心腹近人去办,毕竟这是要入口的灵物,而这周天之中害人手段极多,似孟令月这样只算是有些交情的道友,托办此事都嫌不妥。 林娴恩等人都还在山中闭关,不过此事也并不着急,毕竟阮慈手里如今就这么些灵钱,要买时间灵物恐怕还有些不足,而且她出门之前,真人也就赐给一柄青霜宝剑,阮慈自觉护身法器还是不足,也要在沿途坊市中搜求,她手里这些钱哪里够花? 天命云子除外,要说是底牌型的护身法宝,阮慈有灵华玉璧,在同阶中应该是还算够用,除此之外,宗门配了一件飞行法器,是上清门筑基弟子都有的,阮慈嫌它太过招摇,身份一望即知,从宗门出来也并未用过,此时要先买一艘法舟,此外,她还想买一件有困、禁之能的法器,乾坤囊也要多买几个,当然还有孝敬王真人的灵茶。在商肆中走了半圈,见了什么都想要,刚到手的灵钱已是花得差不多了,孟令月劝道,“师妹,虽说你是盛门弟子,但花钱也要有个计较,有些稀世珍宝,遇到了当即买下也是正常,可一艘法舟、一个乾坤囊,什么时候来没有?此时见了就买下,之后见到更好的,前面那艘岂不浪费?” 阮慈笑道,“不浪费的,可以带回去送给亲友。” 孟令月道,“那我不敢带你这样瞎逛了,我们去上清行罢,你刚才说要买丹药,上清门的丹药多是长耀宝光天所出,是坊市中最上好的,你就在上清行里买全了也好,也免得在别处把钱给乱花了。” 阮慈还真缺些疗伤丹药,虽然她躯体甚是坚韧,但这种东西一向是有备无患,她现在就只有长耀宝光天给的一枚丹药,还是修行所用。便和孟令月一起往上清行里过去,心中想道,“也不知掌柜的认识不认识我,不过也无妨,我和孟师姐还算投契,若是管事认出我了,便亮明身份给她知道也没什么。嗯……上清弟子到上清行买东西,能便宜些么?” 正是这般胡思乱想时,孟令月已带她走进一间商行,这商行高达四层,看来是分了修为,两人迈入门槛,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景物变幻,已是到了另一层厅堂,此时厅中顾客甚多,一群人坐满了厅中雅座,见有客人到,都看了过来。其中一人忙起身道,“师姐,这是上清门迟师姐来此地打尖,我们恰好遇上。” 说着,便引二人往雅座上首那少女面前过去,笑道,“迟师姐,我师姐也要去万蝶谷,倒是正好同路而行,互相也有个伴。” 那少女衣饰华贵,面上犹带笑意,眼神却未看向孟令月,而是盯着孟令月身边的阮慈,似笑非笑地道,“倪师妹,你果然也在这里——”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红包 今天小慈和孟令月的谈话也是我很喜欢的片段,当然,不代表孟令月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只是我觉得天下之大,修仙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三观,并没有一种三观是绝对正确的,三观的碰撞也是我喜欢的一个点 今天中午吃昨晚剩的酸菜饺子!昨晚突然非常想吃干豆腐,就叫了东北菜的外卖,贼拉好吃……剩菜都舍不得倒呢! 话说《穿成潘金莲怎么破》我没看下去,我看了几章觉得违和感非常强,仔细想了一下,因为那篇是较写实的考据文风,但是我不能接受考据文风写女主穿水浒,毕竟水浒实际上是一本很厌女的小说,如果要写实的话,只有血泪史能让我有真实感,而且我看到说潘金莲最后和武松在一起了,这我就更不能接受了…… 那我昨天在看什么呢,我又翻出了《林氏荣华》准备鼓足勇气看一看…… 。 感谢在2020-08-19 12:01:37~2020-08-20 12:0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玛丽玛丽亚、马什么梅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泰利纱熊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禾、韶夏、余莞遥、时间的妄语、花椒芽、真剑必杀kir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挽棠 100瓶;少年游 77瓶;锅锅子 72瓶;肥熊兽、使岛、冷空气. 60瓶;冯卿卿 30瓶;喜宝、鹿茸 20瓶;zjsxysj 18瓶;木柳风飘、梨花白、拉卡拉卡、花影阑珊 10瓶;赫戏 9瓶;冥姬、xiaoxiao、心有微尘 5瓶;朝生吾故友、30167635、好梦不觉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各分门庭 碧空如洗, 白云如练,空中遁光划过,犹如那七彩虹霓, 自天边飞起, 迅捷无匹地往东方落去。这遁光成群结队,显得气势非凡,空中便有其余修士遁光,也多往两侧避让, 不敢撄其锋芒,一行人飞过下方树海田陌, 接连掠过几处城池, 方才在一座大城上空停了下来, 一位女修向身后笑道, “诸位师兄妹,这是进山前最后一个大城了, 我等不妨在此处稍微歇息一日, 再往黄首山中去。” 众人都道, “孟师姐安排得很是, 就这么办。” “我正好在此城瞧瞧, 若有上好的无尘羽卖,那便再好不过了。” 此女正是孟令月,她道, “我等便在百里外林中等候, 明日这个时辰起身,诸位若要一起进山, 可别耽误了, 人员繁多, 可是不便相候。” 将话吩咐过了,她侧头问道,“慈师妹,你可要去城里么?那是凡人城郭,虽然也有些灵材出售,但并不齐全,只是这附近出产一种异鸟,身上最是神骏的一根羽毛,乃是筑基外药的一种,你若有亲友需要无尘羽,可以进城看看去。” 阮慈摇头道,“我不去了,我在书上看到过,这羽毛只能保存三年,三年内我用不上。” 孟令月便回头笑问,“迟师姐意下如何?” 迟师姐站在人群一侧,面色清冷,只是摇了摇头,又冲她身旁诸位修士说道,“各位师兄,若有安排,还请自便,小妹法力不济,要调息片刻。” 说着,便自飞往适才孟令月打去灵光的山林方向,她身边环绕的十数名修士俱都驾光跟了上去,显得极是热闹,孟令月不禁和阮慈相视一笑,孟令月道,“迟师姐刚来的时候还很和气的,如今脸上也没什么笑容了。” 阮慈说,“我猜迟师姐也是第一次出门办差,不然,她未必会到金波坊市游玩。” 在这个时节往金波坊市方向来的上清门弟子,不是去恒泽天就是去万蝶谷办差,迟师姐修为合适,也说了自己是来办差的,那些在坊市中等候的茂宗弟子,如何会让她就这般离去?都是好言相待、曲意结交,迟师姐开始几日还笑脸相迎,过得几日,大概是被烦得厉害,又见这群人中最出色的几个并无前来攀附的意思,对那些小弟子的脸色也渐渐淡了。不过人情已是粘上,想要甩脱便没那么容易了,而且一行人再往前去,便要进入黄首山,此山山势险要,却不宜独身前行,迟师姐也只得暂时按捺脾气,勉强应付着。 孟令月笑道,“头一次出门,多少都要吃些哑巴亏,我只佩服你,分明也是第一次出门办差,却偏偏是个小机灵鬼,那日迟师姐不也叫破了你是盛宗弟子,可如今大家都只烦着她,反倒是把你放过去了。” 那日迟师姐只是叫了一声倪师妹,并未点出阮慈师门,只说两人不是同路人,众人都当阮慈是其余盛宗弟子,和迟师姐早已相识,而且关系不太和睦。阮慈道,“迟师姐是上清门弟子,你们全都是上清门麾下高弟,和上清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当然不好做得太明显,唯恐无意间得罪了你们背后的师尊。可我就不一样了,谁知道我是哪里来的?纠缠太过,我一剑杀了他们,说走就走,谁能拦住我。” 莲师妹在她身旁笑道,“慈师妹是最爱吓人的,其实你心地最软,我们前日在山脚下捕到的那只灵兔,还不是你极力劝说大家放归山林?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呢,杀那九婴蛇倒是眼都不眨一下。” 三人谈谈说说,也往山林中去,在林中盘膝调息片刻,不少修士手中都是捏起灵玉,回复法力——筑基修士,出行可以御气而行,化身遁光,也可以驾驭法器,若是悠然而游,那么法力当然犹如无穷无尽,随时炼化。可一旦要极速飞驰,那便要看各修士玉池有多宽阔、功法有多高妙、遁法有多精深了。阮慈在绿玉明堂初遇孟令月一行人时,往回飞遁几个时辰就要停下歇息,便是要照顾几个伤员,让他们有打坐调息,炼化灵气的机会。 孟令月既然言明只休整十二个时辰便要进山,不少修士便知道按自己炼化灵气的速度,在进山前很难恢复到神完气足的最佳状态,因此不得不取出灵玉,汲取其中的精纯灵气。各修士更是在山林中分居几处,也免得互相争抢灵气,倒是两边耽误。其实能跟上来的修士,多少都是有些本领的,他们一行人都是跟着迟师姐的速度来走,迟师姐前几日遁速极快,那些功行平庸的修士,若无同门相助,早就掉队了。 阮慈根底深厚,又有东华剑相助,遁行这十几日并不觉得有什么消耗,不过机会难得,也是闭目修炼了几个时辰,将第一层高台又凝练起了一丝,在内景天地中仰首上望,她的内景天地上空原本乃是一团雾气,此时雾气逐渐消散,露.出碧蓝色的青空,一阵风过,空中突然起了些许涟漪,但又极为虚幻,仿佛有一泓海市蜃楼一般的池水,高挂在空中,又像是玉池的倒影。这便是筑基之后,修士神念逐渐形成的识海。这识海其实原本一直存在于人体之中,只是凡人的识海极为微小,无形无质,直到筑基之后,才慢慢凝化虚影。此时还是若有若无,若不是积聚精神,很难发觉它偶尔泛起的涟漪。 难怪说意修只是给大能转世准备的功法,这识海乃是高悬玉池上方,想来是由法力化成的玉池承托,若是一个人突然有了极其庞大的识海,却没有相应的法力,很可能会被识海压垮道基。阮慈此时回想自己得剑之处承受的折磨,心中也是暗叫侥幸,她还是凡人,便炼化了东华剑,所受折磨都在识海之中,是以神识天然便要比许多修士强大,若不是宋国人七百年来采精食气,养得她禀赋厚实,炼就无漏金身,可以分担识海重量,只怕修行都要受到影响,不可能这般一帆风顺。 当然,所谓的顺遂,也并非没有代价,阮慈缓缓睁开双眼,在心中品味着自身和东华剑日益紧密的联系,起身收了随手布下的小小幻阵,抬首一望天边,已是明月高悬。她跃上枝头,神念略一探出,见孟令月方向依旧是被法阵遮护,便知道她修行未完,倒是李平彦,正在树梢赏月,寻思片刻,便掠到他身边坐下,问道,“李师兄,你不多打坐一会儿么?” 李平彦笑道,“不必了,不差这几个时辰的功夫。” 阮慈注视着他,显然并不相信李平彦的说话,李平彦被她望了一会,才道,“这里虽然距离城郭不远,但毕竟是荒郊野外,而且距离比元山不远。刚才我在调息,孟师妹便照看周围,也该让她歇息一会。” 比元山在绿玉明堂南侧,乃是中央洲有名的险地之一,阮慈不知绿玉明堂,倒是对比元山有印象,这大山连绵雄伟,挡在紫精山和迷踪海之间,别说凡人,便是金丹期之下的修士,都很少有能在比元山中生活的。此山阴阳二气滋养氤氲最盛,日出之时,一样有许多怪兽精气生化,只要有一头偶然得到机缘,化虚为实,便如那九婴蛇一般,是极其罕见凶残的妖兽。阮慈唔了一声,心想,这两个人倒是颇有默契。 她道,“你是觉得最近阴气蒸腾比往年更盛,害怕此地也有精怪生化吗?” 李平彦定睛看了她一会,道,“慈师妹真聪明,不错,从比元山到黄首山,这一带都是阴灵繁盛之地,既然绿玉明堂能生化出九婴蛇,那在此地也不可掉以轻心。” 那黄首山也是险地,阮慈如今算是明白琳姬当时为什么说没有人会直接从中央洲陆一头飞往另一头了,这中央洲陆的凡人国度,都是紧紧依附宗门生存,也不像是南株洲那样,国与国之间多数都是接壤,还要靠人工修筑关口区分国界。中央洲陆的大地上,险地连着险地,便是天然的国界,出了紫精山,飞过绿玉明堂,便直到金波宗和平海宗这一带才有了人烟。这两宗在凤阜河上首,一起庇佑三国。阮慈一行人便是要顺着凤阜河一旁的黄首山往南而去,到翼云北望渡口再分手,孟令月一行人要渡河西去,折往万蝶谷,而阮慈他们则在渡口上船,往凤阜河下游的大泽中行去,寻找恒泽天那飘渺不定的入口。 而这黄首山内,一样也是有阴阳二气显化精怪,和比元山相比,无非是山势平缓一些,且毒瘴淡薄少许,可以贴地前行。进山之后,想要在树梢飞掠,却是不可能了,黄首山高处有奇鸟盘踞,还有怪风乱卷,树顶灵气狂乱,并不适合通行,修士只能成群结队,在地面前行。按孟令月所说,修为若是浅薄一些,栽在黄首山内,连个响都听不见,尸骨无存不说,便是身亡的消息,也不知能否送回宗门师长身边。 黄首山、凤阜河这一带,乃是金波宗、平海宗的地盘,李平彦和孟令月自然熟稔,阮慈很信服他的话,还想再多听些,不过李平彦话不如孟令月那么多,她故意说道,“李师兄也太小心了些,我们才从金波坊市出来不过七八日,这不是还在你恩师的眼目之下吗?若是真有大敌,他老人家少不得也会先行示警,不让你陷入险境。” 李平彦道,“话虽如此,但恩师的荫庇,能持续到何时?一旦入山,恩师便很难照看到了,其实就是在此处,若是有什么魔宗弟子来把我杀了,只要还在筑基境内,不曾以大欺小,恩师也未必会出手。否则,这又怎么叫做历练呢?” 他威吓阮慈道,“慈师妹,你第一次出门,可别拿大,虽然是盛门弟子,众人都让一头地,但到了能遮蔽神念的险地中,旁人可就也许没那么恭敬了。你猜……这群人里,可藏了魔宗眼线?又会不会有太微门的人?” 上清门和青灵门、太微门关系都颇冷淡,虽没有互相攻伐,但第五苍记忆之中,也有不少同门和上清门弟子相斗的轶事,阮慈睁大眼道,“还没到恒泽天呢,这么早就下手了么?” 李平彦微笑道,“若是我,我就宁可多小心些。每年都有盛宗弟子死在黄首山、凤阜河里,出身高门,也就是在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威风些,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也要比我们都更危险些。” 阮慈点头受教,寻思了好一会,若有所思地道,“其实这话,你该和迟师姐说的。她是上清门弟子,你该和她多亲近些。” 李平彦是金波宗同辈最出众的弟子,自然是不会和魔门暗通款曲,应当要跟随门内立场,和上清门靠拢,他点了点头,也认可阮慈的看法,道,“不错,是应该如此,但是……” “但是我觉得你更厉害。”他压低声音,仿佛在和阮慈说什么悄悄话似的,“她有点笨,我不喜欢和笨人说话。” 阮慈讶然瞪眼,没料到李平彦也会在背地里臧否旁人,不过她亦有些好笑,毕竟她不怎么喜欢迟师姐,两个人一起说第三人坏话,总是很有劲儿的。 “原来李师兄也并非一味磊落君子……”她捂着嘴,笑意却从眼里漫出来,窃窃地道,“你和孟师姐都是一般,面上装得好,其实心底傲气得很,自有一番脾气。” 她也把声音又压低了些,道,“不过,你说的不错,我也觉得迟师姐有些……” “有些什么?笨?” 远处突然传来人声,阮慈双肩一颤,抬眼望去,只见远处迟师姐不知何时已停功抬头,望向他们方向,传音冷冷道,“本听你们谈论山中琐事,这才留神细听,不料你们竟如此轻浮,倪师妹也就罢了,我却是看错了李师兄。” 这到底和他们上次相见不同,这次迟师姐拿住了理,阮慈不免有些脸红,李平彦却不以为意,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说得低声些,只是不想被迟师姐听见,伤了你的心。” 迟师姐双肩一摇,已是落到两人面前,哼了一声,说道,“那请你离远些,我有些话要对倪师妹说,你不便听。” 她虽然不太开心,赶走李平彦,但也没说什么过激言语,阮慈看在眼里,也有所悟。待李平彦去远了,迟师姐随手扔出一个阵盘,将两人罩住,转头道,“我叫迟芃芃,你呢?” 阮慈没有犹豫,道,“阮慈见过迟师姐。” 迟芃芃道,“这般几日下来,想必你也知道,那日在门中,我若真有意为难你,你不会那样容易击碎我的车驾。” 她有本领瞒过两人耳目,从地面上到枝头,更是暗中窃听两人谈话,已证明自己的修为远在阮慈估量之上。阮慈点头道,“师姐当也知道,我并非天生蛮横无礼,好逞口舌之利。” 两人四目相望,似是都看出对方心中的无奈,迟芃芃叹了口气,道,“不错,你我不过只是几大洞天各出的一招罢了。身在局中,不由自主,也就罢了,但若连情绪也被主宰,真个就彼此仇视起来,那也未免太可怜了些。” 阮慈只觉这大千世界,真是有趣,虽然不是个个修士都值得结交,但宗门内出类拔萃的修士,果然都是各有丘壑。她道,“不错,师姐此番找我,可是欧阳真人有意改换门庭?” 迟芃芃摇头道,“是我自己来的——其实,这次万蝶谷的差事,也是我想来,央恩师为我争取,恩师待我实在很好,我这辈子永远不会背离恩师。” 她等于也是否定了自己暗中向阮慈靠拢的可能,阮慈心想,“你又何必给自己设限?谢姐姐对我那般好,我也只是答应了要把剑还她,再深的情谊,也值不得这么深的依附。”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迟芃芃道,“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明日我们要进黄首山了,还是把话说开为好,免得到山里,你担心我要杀你,我也担心你要杀我,出门在外,说不上毫无芥蒂,但也毕竟是同门弟子,还是要互相照看为好。” 她这话不无道理,阮慈心中对迟芃芃自然有所提防,两人如今谈了几句,她也放下心来,点头道,“师姐说得对,门内口角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正好你在明,我在暗,互相遮护。刚才李师兄暗示我,同行中也许有魔宗卧底,迟师姐可要小心了。” “这是自然。”迟芃芃冷冷一笑,收起阵盘,拔出腰间玉匕,随手将一根树枝削砍下来,“若有人来打我的主意,便叫他犹如此树!” 阮慈却是暗暗皱眉,道,“师姐和我相谈不欢,何必拿树出气?人家长得这般高也不容易。” 迟芃芃道,“你倒是有情,灵兔也就罢了,连一株树都这么爱惜,如此惺惺作态的么?” 两人争执几句,终究是不欢而散,众人都不敢作声,第二日按时往黄首山中出发,却是无形间隐隐分做了两派,孟令月、李平彦与阮慈在一处,余下人都隐隐以迟芃芃为尊。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 迟芃芃其实也是个机灵的姑娘,毕竟都是资质超好才能被收进来的 黄首山副本正式开启啦!!!!鼓掌! 今天中午吃红烧鱼好像,话说大家都看了《黑神话悟空》的试玩视频没,简直炸裂的棒! (《林氏荣华》还是没看下去,我给了很多耐心了,可是每次都在前面卖家产那边败退,那边写得太啰嗦太啰嗦了 。感谢在2020-08-20 12:06:12~2020-08-21 11: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时间的妄语、冥姬、韶夏、绒绒12332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pink 20瓶;若雨翩然、凉凉 10瓶;sidewalker 5瓶;eureka 4瓶;圈地自萌苏愚愚、朝生吾故友 2瓶;远山晨雨3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接连折损 朝霞迎白日, 丹气临旸谷。黄首山中森森密林之中,隐约可见朝阳投下丝缕日光,林间顿时蒸腾起丝丝绿气, 一草一木更是翠色欲滴, 草丛中不知什么小兽蹿过,惹得林中沙沙作响,林间十几道身影迅速掠过,有人像是偏头望了一眼, 很快就被止住,“诸位别分心了, 在林间不要随意出手, 免得扰乱了灵气。” 修士筑基之后, 对气势场的观察便成为一种无时无刻的本能, 并不需要特意开启眼识,除非灵气动荡, 否则身周一切都尽在把握之中。有些险地看着鸟语花香, 却是人迹罕至, 便是因为该处灵气狂乱非常, 修士落入其中, 便如同眼盲耳聋一般,极是难受。这黄首山的灵气便是天然有些不稳,是以山中并无门派驻留, 只有一些山民, 但平时也在深山居住,等闲不见人烟。 “朝阳初升, 大家歇息两个时辰再走。”李平彦在前方遥遥传音, 众人都往他处汇聚而去, 只见那处有一株大树,树干足有百余人合抱,李平彦在其中一根树桠上站着,“都上到此处来,这里绿玉瘴格外浓,诸位要仔细,避瘴丸药力一过,便要加服,所持符咒也要好生检查一番。” 看来在上清门往东南这一带,绿玉瘴是主要瘴气,这瘴气贴着地面生长,因此晨间瘴气最足的两个时辰,众修士都不敢在地面停留,也在进山之前各自备足了避瘴之物,阮慈向孟令月学了避瘴符,早画了数百张,她对这类符咒很是上心,大概也是因为从小学不会《清静避尘经》的一丝遗恨。 众人在山中行走,并不会十数人摩肩接踵走在一处,山中道路狭窄,有时只是一条模糊的痕迹,两边全长满了草木,众人自然是先后而行,李平彦走在前头,阮慈和孟令月遁速都是颇快,跟在后头不远处。迟芃芃不愿和他们一起,落在队伍腰部,前后都被小宗修士围住,过了一会,也陆续到了,孟令月口中念念有词,点着人数,突然神色一动,叫道,“不对,少了一人,我等原是十六人,怎么只有十五个?” 众人忙互相辨认,大家都是修士,神思便给,记性也好,孟令月话刚说完就记起来了,“是风沙宗的吴师兄!他怎么没有跟上?” 迟芃芃道,“吴师兄遁速本就不如我等,恐怕一会就到了。” 孟令月面有忧色,但并不提回头寻找,阮慈见地面绿气蒸腾,越发繁茂,不禁也是暗自皱眉,说道,“恐怕要等一会了。” 此时已进入绿玉瘴繁盛时辰,地面不宜飞掠,当然半空中也是不易行走的,山中不知藏了多少妖兽,说不准就藏在树上,吴师兄若是在树梢栖身,等瘴气消褪后再追赶这一行人,只怕还要花费不少时间。迟芃芃道,“这也等,那也等,多少时日都浪费在等人上了。此时刚入山不久,吴师兄寻不到我们,反身回去也是便宜,你今日等他一次,难道日后还次次等他?” 她这话也不无道理,身边诸修士都道,“还是勿做这无益的等候,若是平日,等他也没什么,但黄首山乃是险地,自有一番规矩。” 阮慈道,“我和吴师兄总也没说过两句话,他都跟在迟师姐身后,既然迟师姐这般说,我还有什么二话?” 她和迟芃芃两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众人都隐隐有些尴尬,却不便牵扯其中。李平彦道,“吴师兄好像已经来了。” 众人在山中,神识感应范围要比山外小些,李平彦话音落下又过了一会,众人方才先后感应到林中一处熟悉的灵力脉动往此处奔来,不由都是诧异望向李平彦,迟芃芃身边一位叫孟知玄的修士笑道,“李师兄修为果然高深,这神识怕是远远超出我等,便是连迟师姐都有所不如。” 李平彦微微一笑,也不答话,迟芃芃坦然道,“不错,我不如李师兄。” 金波宗是依附上清门的茂宗,但李平彦对迟芃芃却是不冷不热,反而和倪慈过从甚密,孟知玄这样一说,迟芃芃心胸要狭窄一些,两人便要留下一段心结。阮慈看了孟知玄一眼,心中想道,“这是山里,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智,若得罪的是我,一剑当头砍下去,看你嘴还贱不贱。” 她回过神来,又不禁暗自皱眉,觉得自己被剑中戾气影响,也有些草菅人命的味道。孟知玄挑拨李平彦和迟芃芃固然可厌,但也没到该死的地步。 孟令月瞪了孟知玄一眼,却未曾出言斥责,他们二人都是平海宗弟子,阮慈估摸着说不准还是一族的亲戚,不过她无心细问,只是皱眉道,“吴师兄要小心些了,绿玉瘴已起,他既然已经在我们感应之内,不如上树休息一番,等毒瘴褪去再赶过来,一盏茶功夫还是能等的。” 正说着,只见那丝丝缕缕的绿气之间,掠来一位修士,正是风沙宗吴师兄,他面皮绷得甚紧,见到众人方才喜笑颜开,一边挥手招呼,一边加速飞来,绿气萦萦如绕,勾上手腕,吴师兄身上白光闪烁,正是避瘴符咒正在起效,只是白光闪烁渐弱,而绿气仍在不断加强,阮慈喊道,“吴师兄,你再激发一张避瘴符啊!” 这吴师兄也不知是持咒还是持符,怕是见到他们,一时心喜,也忘了符咒力道将尽,被阮慈提醒了才低头一望,见那绿气已是快将白光吞噬殆尽,忙翻手取出一张符咒,念念有词,那符咒白光一闪,正要往他身上附去,吴师兄面色突然一变,只见那符咒白光亮了一瞬,却又黯淡下去,显然是符咒运转出错,却是一张坏符。 此时吴师兄距离众人还有百余丈远,地面青光大盛,绿玉瘴已到了最旺盛的时辰,众人都不敢下树接应,李平彦从腰间飞起一符,射向吴师兄,喊道,“吴师兄快接符!” 吴师兄也刚翻出自己腰间一大叠符咒,眼看自己身上符力将尽,他慌得将法力渡入整叠符咒,白光刚一亮起,见李平彦飞符到了,又忙散去法力,迎着符箓飞去。只是身形才动,身周白光一闪,完全破灭,身周绿气骤然大盛,将他裹住。 吴师兄面上顿现恐惧,向众人伸出手来,似在求救,但绿气在他肌肤上一落,便化作青绿色蚊蚋般大小的细虫,将他团团围住,啃噬了起来,不多时便是将血肉啃光,在吴师兄惨呼声中,一只手已化作白骨,而他衣袍下方快速隆起,却是那绿气钻入衣中,不一会便将他啃噬了个干净,只有一副白骨架子落在地面。 但这却还不算完,筑基修士,肉身之中还有内景天地,吴师兄已无力再持咒,净身咒一旦放开,内景天地所化虚影便在头顶呈现,那绿气更裹到了六层道基之上,化作小虫将道基吃尽,又钻入玉池之中痛饮灵液,不过是一时半刻,便将吴师兄由内而外全都吃得透了,这才嗡地一声,又散为绿气,在林地上飘渺舞动,偶尔也随风上到树杈上方,不过还好,只是一丝一缕,修士符力护体,倒也不至于触之立毙。 阮慈在南株洲就曾听闻过毒瘴厉害,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修士被毒瘴吞噬,而且片刻之前,还是同行旅伴。不由悚然色变,迟芃芃也惊呼出声,李平彦面沉似水,孟令月倒是没什么感触,对阮慈道,“别看了……吴师兄太托大了。绿玉瘴岂是可以小看的?不过若是我们落入瘴中,也不至于像他这样。他没修成无漏金身,肌肤上有生人气息,绿玉瘴一遇到人气,立刻便化为小虫。” 她伸出一只手,散去手上符力,探手到枝桠下方,在绿气之中穿来绕去,绿气氤氲周折,却依旧只是气体,孟令月道,“你看,修得无漏金身,在绿玉瘴中虽然也不可久待,但也不至于那般危险。” 莲师妹叹道,“他也太不自量力了,未修成无漏身,怎敢擅闯黄首山,还这般不小心,画了坏符,最后枉送了性命。” 按中央洲陆的风气,吴师兄之死全因他思虑不周,也不值得难过太久,不过刚进黄首山便折损一人,终究扫兴,众人情绪都低落下来,在树梢调息了两个时辰,待绿玉瘴完全退去,李平彦跃到林中,先收回自己符箓,又将吴师兄尸骨遗物收入一个乾坤囊,道,“可有他的亲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孟知玄道,“他是恩宗修士,所交朋友都留在金波坊市,打量着人多一些,乘大舟过去,只有他跟了我们这一队。” 这便是想要攀附高门修士,却不自量力,也未打听清楚黄首山的情形,白白送了性命,迟芃芃叹道,“罢了,我为他收着好了,等我从万蝶谷回来,再叫门人把他送回家去。” 以迟芃芃身份,自然无人猜疑她的动机,孟知玄道,“迟师姐真是有担当。” 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看李平彦,李平彦和迟芃芃都没有则声,只当没有听到,阮慈眉头微皱,觉得这人阴阳怪气的惹人讨厌,孟令月道,“我们走罢,林中飞遁速度有限,耽搁不得。” 众人再度动身,此番比之前更小心了数倍,过了数个时辰,李平彦突地止住遁势,传音给众人道,“诸位,前方有蛇道!” 大概是有绿玉瘴的缘故,这一带生态和绿玉明堂很像,靠近地面是蛇虫鼠蚁为多,而林间树梢则有许多鸟类妖兽。不过绿玉明堂地面积满厚厚竹叶,黄首山地面还是能看到泥土,相对要安全些,神识掠过,很容易发现妖蛇前进留下的痕迹。 “蛇道圆窄,同时有两条蛇道相并,这是鸳鸯金环蛇吧。此蛇一向出双入对,雌雄之中有奇妙感应,蛇胆可以入药。李师兄,我等人多势众,何不……” 虽说迟芃芃身边拥趸最多,但初次出门,这种事也没个主意。众人还是不自觉以李平彦为主,孟知玄、莲师妹和李平彦不怎么对付,此时却也十分配合,李平彦道,“慈师妹、迟师姐,你们怎么说?我看着蛇身大小,此二蛇大约是筑基后期修为,倒也不是完全无法应付,鸳鸯金环蛇有剧毒,但体型不大,速度也不甚快,我们人这样多,的确可以应付。” 迟芃芃道,“李师兄安排便是了。” 她神色轻松,显然有保命手段。在座众人也都是摩拳擦掌,虽然多数都在筑基前期,但毕竟是天之骄子,越小境界杀敌乃是家常便饭。李平彦也不客气,当下便遣了自己一个师弟去窥伺妖蛇踪迹,将它引到此处,孟令月取出阵盘,令众人在林中各处设下,各守阵眼,迟芃芃带孟知玄守阴门,阮慈三人则守阳门。其余众人在阵中埋伏,都是敛起气息,阮慈放出神念,十几个人里,隐约只能发现七八个。 她在炼气期中没有受到什么磨难,可以说战力是同阶无敌,但今番筑基外游,却不敢如此自信,毕竟阮慈筑基第一层都没有踏实,而同行众人哪个没有三层五层的修行?此时心中也是微寒,暗道,“你刚才还想一剑杀了孟知玄,殊不知孟知玄藏踪匿迹之后,你并不能发觉他的行踪,他便是打不过你,想要逃走也是不难。” 正是暗想自己若要追杀孟知玄,该如何和他博弈,耳中李平彦传声道,“慈师妹,你要小心些,刚才我收敛吴师兄尸身时查看过了,吴师兄做了四百多张避瘴符,但却全都被人暗中抹去了一处笔画,他不是运气不好,而是早就被挑出来,要让他在这几日死在绿玉瘴中。” 阮慈面上神色不动,暗自传音道,“李师兄,你疑心是谁?” 李平彦尚未回答,只听得远处一声惨呼,他神色丕变,叫道,“不好,箫师弟出事了!” 正要赶去查看,孟令月将他一把拉住,阮慈也是极力收敛气息,伏在阵盘之上,传音道,“李师兄,蛇来了!” 果然,远处山中金光闪过,只听得草丛悉悉索索,不多时,两条大蛇已飞快从草丛中游进林间,这两条蛇都有数人高,五彩斑斓,蛇头有四条圆环,刚一进阵,便察觉不对,但此蛇性凶,非但不转身逃跑,反而盘旋而立,张口厉啸,将头顶金环化虚为实,激.射出来,在林间四处滚动,试探周身环境,一场大战,已是一触即发!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 唉,最近又开始要跑医院了,虽然不算大毛病,但是还是觉得跑医院很耽误时间,大家也要注意健康啊!我算是满注意的了,但是其实有时候这也是运气的问题…… 因为昨天去医院了,都没怎么看文,今天中午吃肉饼蒸蛋,酸辣汤~ 。感谢在2020-08-21 11:57:00~2020-08-22 11:5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紫夜200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东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时间的妄语、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804320 50瓶;肉肉呢呢 20瓶;木柳风飘、昔年、小葵 10瓶;哇汪汪 6瓶;千面魔方、冶木 5瓶;酒窝 3瓶;九品莲花、朝生吾故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魔宗阴影 “师妹小心, 这金环所过之处,散发一种无形无色的毒气,能够玷污灵力, 而且此妖皮肉甚是坚牢, 毒液可以污损法器。不宜胡乱出手,我们还是把它诱进阵内,慢慢消磨它的法力。” 黄首山毕竟在金波、平海附近,这些修士对鸳鸯金环蛇的习性都很是熟悉, 孟令月现身出来,匆匆道, “我去诱敌, 师兄为我执掌阵盘!” 她遁法的确出色, 只见金环犁过林间, 一点青光似乎是不堪金环逼迫,现身出来往空地逃去, 二蛇口中发出厉啸, 身形猛地一蹿, 速度竟是快得有一丝模糊, 只是一个晃眼便在青光背后出现, 张嘴猛地一咬,咬在青光之上,那青光闪烁不定, 依旧往前飞去, 过得刹那,一个少女跌落出来, 用最后的力气往前扑去, 却是气息摇晃, 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 双蛇见猎心喜,沙沙前行,向着那踉跄少女扑去,体型较小些的雄蛇却似乎突然发觉什么不对似的,嘶嘶做声,将尾巴向雌蛇卷去,要阻止它前行,但此时林间四周白光直闪,浓雾渐起,混着绿玉瘴,将林木遮掩。气势场中,此方天地已被缩小到林间这小小空地,四周危机四伏,双蛇向四方探出蛇信,却都未寻到生路,却也还并未惊慌烦躁,尾巴绞在一起,立刻盘成蛇阵,颈部仅剩的两枚金环显化出来,在头顶散发毫光,护住七寸,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阵外,青光一闪,孟令月身形再现,却是笑盈盈的毫无损伤,阮慈冲她拱了拱手,赞道,“师姐这幻术实在厉害。”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孟令月微微一笑,摆手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还请师妹出手,将林间那金环杀灭,也可坏去此蛇的修行。” 阮慈欣然领命,拔出寒霜剑,神念锁定了那几枚金环,身随剑走,一道剑光在林间穿梭,将那十数枚金环串走了一半。 她有东华剑护体,筑基妖蛇的毒气还玷污不了她,不过金环十分坚牢,阮慈运足法力,将寒霜剑一抖,剑意激发,金环这才碎成片片。不远处迟芃芃却也飞掠过来,抬起手拍了拍手掌,她手腕上笼了十几个镯子,此时叮咚相叩,传出悦耳曲调,余下那一半金环本在林间飞来飞去,此时却宛若受到吸引,纷纷往她飞来,迟芃芃举起右手,晃了几晃,她手上镯子发出嗡嗡之声,金环也随之振动起来,不多时便迸裂成数段,落在草间,失去灵性。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两个盛宗弟子虽然让孟令月和李平彦主持大局,但随意显示出的实力,亦配得上众人给予的尊重。若说阮慈还是简单的身法快捷,法力充沛,迟芃芃的手段却更是玄妙非凡,众人都不由大声喝彩,迟芃芃望了阮慈一眼,轻哼一声,回到阵旁,道,“妖蛇失去金环,已是凶性大发,我等是将它活活困死,还是入阵斩杀,省些时间?” 果然,众人在阵外观看,可见双蛇在金环被斩之后明显烦躁起来,雌蛇更凶,性情也更暴躁,此时已四处吐信扑击,冲击气势场中设下的处处封锁。阵盘亦是不断传来轻震,不过阵盘上镶嵌的灵玉颜色仍是鲜亮,可见灵力仍足。李平彦道,“且不急于一时,让这小阵再消磨他们的法力,三个时辰后,此阵法力运转,将会现出生门,到那时我们再进阵斗它。” 此法的确最是稳妥,众人都无异议,毕竟修士斗法,往往耗时十分长久。能在一日内将这两蛇杀了,已算快捷。而且此时入阵相斗仍是有些冒险,能够无伤击杀双蛇自然是好。 众人各安其位,调息相候,双蛇不停撞击大阵,但他们不懂阵法变化,这般硬撞,只能消耗阵盘上的灵玉,不过为众人带来二十几块灵玉的损耗,这样的买卖对修士来说,自然划算,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来招惹这对鸳鸯金环蛇,早就远远避开了。 三个时辰后,阵法果然运转到某一低落点,众修士都争先恐后进去和那双蛇激战,按修为高低排列,一旦不敌,李平彦便激发阵盘将他们送出,阮慈和迟芃芃、孟令月之前已出手过了,便不再出手。那双蛇虽然凶狠,但修为多在头顶金环上,先失了大量金环,便只能凭借躯体硬扛伤害,这十多个修士,便是水磨工夫也把它们磨死了。最终莲师妹斩落一蛇,一名叫金逢春的金波宗弟子杀了雌蛇,众人这才撤去阵法,将双蛇肢解,因此次大家都有处里,便不分胜负,平分斩获。至于之前消耗的灵玉,也有众人补上。 如此计量一番,除却几枚灵玉,众人都是所获甚丰,但金波宗众弟子却并不开心,李平彦更是着急,刚分完战利品,便沉声道,“双蛇巢穴应该就在附近,若有意搜寻,李某并不阻拦,但我等却要去寻箫师弟,须得先行一步,届时我们以灵光为信,互相寻找。” 金波宗箫师弟刚才去窥伺妖蛇,也不知是出了什么纰漏,发出一声惨呼便没了音信,这几个时辰都没回来,在这险地之中,恐怕是凶多吉少。李平彦显然很是挂念,但刚才围杀妖蛇,却十分沉得住气,一句都不曾提起,硬是等到把战利品分完了,这才集结众弟子要一起离去。行事也是大有章法,孟令月道,“箫师弟我也十分熟稔,他遁法颇佳,比我只差少许,这对妖蛇杀不了他,李郎,我和你一起去。” 她关心之下,不自觉又叫起了李郎,而非李师兄,李平彦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平海宗在此的师姐,留下来看着师弟师妹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着便带着金波宗众人匆匆离去,阮慈回头看了迟芃芃一眼,道,“李师兄,我和你一起。” 她跃到李平彦身边,李平彦有些诧异,但拱了拱手并未推辞。“先谢过慈师妹。” 一群人匆匆离去,林间顿时安静下来,迟芃芃笑了一声,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个李师兄,真是好厉害。” 孟知玄酸溜溜地道,“不错,金波宗众道友,有这么个大师兄,我是羡慕的很。” 他这话是明指孟令月没有承担起平海宗师姐的责任,孟令月看了他一眼,神色却依旧宁静,淡然道,“此处血腥气重,恐怕会引来别的妖兽,我们人力分散,不好接战。两人一组分成小队搜寻妖蛇巢穴,半个时辰后若没有找到,便得走了,箫师弟刚才离去的方向,不是我们要走的路,离去时点亮灵光,为李师兄他们指明方向。” 虽然平海宗有几个大胆的弟子,已是将对孟令月的不满表露了出来。但其实一群人在险地,并非人人都能拿主意,迟芃芃第一次出来历练,不肯做主,最后大家还是听孟令月的话,搜寻起了妖蛇巢穴。迟芃芃不要她身边那些奉承修士,指明要和孟令月一队,众人还当她是想继续讽刺孟令月,又或者是觉得孟令月找到妖蛇巢穴的可能最大,倒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两人并肩走在一处,离得旁人远了,迟芃芃将双手一举,金镯相叩,发出嗡地一声,声音甚是清越,她这才传声问道,“刚才那吴师兄的死,是否另有玄机?” 孟令月并不隐瞒,仔细说了,迟芃芃面色沉下,低声道,“恐怕是魔宗手段。” 孟令月道,“我也是这样想,箫师弟恐怕也是遭了邪法。” 至于是什么魔宗,为了什么要对付他们,两人却是根本不谈,魔宗弟子要捕杀正道弟子,那还需要借口么?便是正道弟子之间,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也不知凡几,这一行修士之所以能和和气气,精诚合作,只是因为大家都在上清门遮蔽之下,此处又非洞天之中,逃不脱门内感应,所以还能相互信任。若是到了那些洞天小世界里,双方是什么关系还难说得很。 “魔宗修士手段邪门,接连杀人,可能是某种邪法的预备。”迟芃芃问孟令月,“你可曾和魔宗修士交手过?” 孟令月摇摇头,神色却依旧宁静,她道,“我们都没有过,但凡事总有第一次的。” 迟芃芃笑了一声,又问,“你那孟师弟,又是怎么回事,他平时是这性子么?” 她双眼杀机隐现,显然对孟知玄早起了疑心,说不准只得孟令月一句话,便要先下手为强。孟令月听她这么问,却也一点不吃惊,道,“他从前不是这般,我还纳闷,怎么这次出来似乎换了个人,李师兄应该也有感觉,只是没有拆穿——魔宗弟子行事一向诡秘,我怕他只是抛出来令我等分神的棋子,真正的主使者还潜伏在我们身边。” 孟知玄几番挑衅,她丝毫没有动气,原来是早已知道他怕有不对,在心底已将他当做死人。迟芃芃道,“你、李平彦和那倪师妹应当都是安全的,魔宗弟子肯定是潜伏在我身边那几个。魔门弟子,最善玩弄人心,我和倪师妹便给了他们一个把柄。” 她话说到这里,孟令月已经尽知,微笑道,“师姐好手段,我等自当配合。” 虽然两人都有手段遮蔽感官,又是传音相谈,但仍不敢说得过细,双方已有默契,便继续探询妖蛇巢穴,却并无所获,被莲师妹和孟知玄寻到了,巢穴中有些法器,想来是妖蛇猎杀进山修士所得,不过多被毒液污秽,众人拿来随意分了,时间已至,便继续赶路,又给李平彦等人发了讯号。过得半日,双方重新会合,金波宗弟子情绪都不甚高昂,那箫师弟果然已是遇害了,而且因为赶去不及,尸身被山中妖兽嚼吃了大半,金波宗只能给他收敛尸骨,连乾坤囊都没寻到。 若箫师弟留下尸首,还能勘验死因,或者引起众人警觉,但他尸骨无存,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被妖蛇杀死,便是金波宗弟子,虽然伤心,但半日后也多平复过来,检点所得,依旧喜悦,便是孟知玄也因得了几件法器,眉眼大为缓和,不再处处对孟令月冷嘲热讽。反而迟芃芃似是因为没寻到妖蛇巢穴心情不佳,见阮慈和李平彦谈笑,便道,“倪师妹,你也检点些,我等盛宗弟子,婚事都由师门做主,你别太着急,也照顾一番孟师妹颜面。” 她这话不但是讥笑阮慈,而且还挑拨了阮慈和孟令月关系,甚至隐隐还羞辱孟令月出身不高,将情思乱许,不知比孟知玄的话语要刻薄了几倍。李平彦有些尴尬,正要说话,阮慈却抢先道,“师姐何必如此,我和李师兄清清白白,方才随他去找箫师弟,并非是担心李师兄安危,只是因为李师兄、孟师姐一去,我怕迟师姐身边容不下我。” 二女矛盾,至此已是昭然若揭,孟令月面色发白,往阮慈、李平彦方向走了几步,离得迟芃芃更远,以实际行动做出选择,李平彦看看身旁师弟、师妹,叹了口气,道,“你们过去吧。” 上清门毕竟是两宗上门,李平彦和孟令月在门中备受栽培,可以有不奉承迟芃芃的底气,其余人却未必如此。只好或是迅捷或是迟疑地站了过去,从此这一行人分做两派,阮慈和迟芃芃互不搭理,凡事都靠金波、平海二宗的弟子和李平彦、孟令月私下传话。 关系已是如此僵冷,却仍不分开,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众人又走了半个月,期间合力围杀了三头妖兽,虽然也伤损了几人性命,但均有不小斩获,毕竟修士人多势众,又懂得阵法、符法,便是修为较他们高些,但妖兽终究还是要沦为战利品。这其中阮慈和迟芃芃彼此斗气,互别苗头,都展现出惊人战力,但队内气氛却更是紧绷。再加上此时已接近黄首山深处,环境更是险恶,虽然所获甚丰,但众人都是愁眉紧锁,只觉得心头十分压抑,甚至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大家都是演技派!修为越高演技越好~ 话说昨天看了一本贼好看的小说,掌阅的《重生之出人头地》,我感觉港风文看这一篇就足够了吧,男主文,重生在50年代的香港发家致富的故事,智力博弈真是精彩,逻辑也很能自洽,棒棒棒!大家赶快去看!(不过男主睡了好多女人,笔墨不算太重,介意的话可以不看) 中午吃啥我也不知道,无法做汇报,只在菜板上看到了一碗冬瓜…… 。 感谢在2020-08-22 11:57:52~2020-08-23 11: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挽棠 6个;余莞遥、时间的妄语、海淀第三可爱、真剑必杀kira、白白的皮肤吹拉弹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法国文学bot 50瓶;米白色的沙发、feifei、小花、沈孽 20瓶;zw、谔谔 10瓶;sidewalker、xiaoxiao、ginaaaaaa、pink白 5瓶;朝生吾故友、鹭飞、圈地自萌苏愚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变生肘腋 “张师弟!” 随着一声悲呼, 众人脸色都难看起来,迟芃芃皱眉道,“张师弟也太要强了, 他的避瘴符不够了, 很该早些告诉我们,大战中谁能把符送给他?” “哎,也怪他学艺不精,避瘴符不够了, 又有何要紧?只要能及时持定避瘴咒,也出不了大事, 他在搏杀中怕是把这两件事都忘得精光了。” 这张师弟乃是金波宗弟子, 不过和李平彦关系并不如何亲近, 自有同脉师兄照拂, 他师兄胡修士将张师弟遗物收好,遗体用灵光化去, 语调中犹存悲痛, 黯然道, “我等从小在门中修行, 便是修为再高, 没有出来历练过,又哪里知道这小小疏忽,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各位还是检查一下避瘴符吧, 再走七日, 大概便可到翼云渡口了,那处会有坊市贩卖符咒, 我等各留足七日用量即可, 若有多余, 可以互通有无一番。” 队内刚折损一个人手,至此伤亡已经过半,众人都是神色凝重,李平彦借机开口安排。迟芃芃一派修士此时倒已不再有派别之见,都拿出符咒逐张检查,确认避瘴符完好无损,这也是那枉死的吴师兄带来的教训。迟芃芃道,“我还多出三十张避瘴符,有不够的,来我这里讨就是了。” 这避瘴咒,只要学会了便可时时持定,对于修得无漏金身的修士来说,避瘴咒便是有时失效,也没什么大事,分出一部分心力再持便好了。不过这对修士神念有一定要求,在征战中毕竟不好分心,众修士还是更喜欢用避瘴符。便是学会避瘴咒,也多有买下许多符箓的,但符箓有时也会因为修士运使不够精心折损时限,那张师弟便是如此,大概是平时使用符箓十分粗心,避瘴符早早用罄,在一场猎杀双首妖蛇的战斗中,避瘴咒也失去效用,他没有注意,落到地上,受到绿玉瘴影响,不知不觉,瘴气吸入太多,在体内化作蚊虫,啃噬出来,众人想要设法相救,又哪里有办法?杀了妖蛇过来,已是回天乏术,只能等绿玉瘴散去之后,再过来给他收敛尸身。 修士虽然见惯生死,但死在一处小小疏忽之下,还是令人十分惋惜,莲师妹皱眉道,“我等自负一时英才,在门中也历练不少,没想到这才刚走出家门,便在这山中折损了许多人手。” “这处和绿玉明堂无法相比,已是真正险地,莲师妹你只看到我们死了这许多人,你不知道,那些平宗、恩宗弟子,在筑基期根本不敢涉足一步。”李平彦摇头催众人上路,“还是快些赶到翼云北望吧,越走越深,蛇虫越来越多,连筑基后期的双首妖蛇都来了,大家都收敛气息,彼此隔得远些,若是遇到结丹期妖兽,我等气息杂糅一处,很容易引起对方警觉。” 虽说这黄首山是筑基期修士往来之所,但并没人能保证其中不会出现金丹期妖兽,众人围杀鸳鸯金环蛇之时,还是踌躇满志,觉得黄首山也不过如此,不比绿玉明堂凶险几分,但在这山中行走近一个月后,均已深知其中厉害。胡师兄道,“我只带了一百枚避瘴符,还余二十枚,各位先向迟师姐换取,余下的我全包了,便以这次杀蛇所得做为报偿。” 平海宗众人没有异议,反倒是金波宗一名潘师弟道,“师兄,你这算盘未免也太响亮了些,这避瘴符在此时还能是这个价么?” 他对迟芃芃道,“我用灵玉来换,迟师姐,百枚灵玉一张符,我换十张。” 这便是一千枚灵玉,这避瘴符在平时也就是一枚灵玉一张,涨价足足百倍。潘师弟说胡师兄算盘打得精,倒也不算是胡言乱语。迟芃芃道,“我不用这么多灵玉,你给我三十枚便得了。” 潘师弟扬眉道,“那我全要了。” 李平彦喝道,“潘檀若,你疯了?” 他连名带姓,可见心中已是极恼,潘檀若却是夷然不惧,抬头笑道,“李师兄,我知你以为我捣乱,可我把道理说给你听。翼云渡口还有七日路程,那是我们不曾迷路,不再耽搁时间击杀妖兽,不眠不休地走上七日。只要稍一耽搁,七日变成十余日也不奇怪,如今我们就这么十个人。你、孟师姐、慈师姐还有迟师姐,都可以分神持咒,我、胡师兄、莲师妹、玄师弟、岳师弟、石师妹,一旦激战飞驰,便无法分心持咒,若是不想落得张师弟的下场,那么我们手里的符当然是越多越好。” “越是深入黄首山,绿玉瘴便越浓厚,便是按十日路程来算,避瘴符四个时辰一张,怎么也要三十张。这还要算上许多周折,每人身上有个六十张才能安稳,小弟身上只有四十张符了,我只再换十张,也是因为所携灵玉有限,我的命值这个价,我愿以灵玉换命。可若是迟师姐只要三枚灵玉一张符,我为什么不多换些?胡师兄觉得他的命贱,那他便得不到符,命贱之人,怎配和命贵之人相争?” 他振振有词,虽是歪理,却也理直气壮,更师隐隐令五名无法分心持符的低辈修士有些色变,迟芃芃皱眉看了他几眼,道,“但我只给你十枚符咒,也只收你三十枚灵玉,不必多说了。” 她扔给潘檀若一叠符咒,潘檀若面上很不好看,但也忍住了没有争辩,胡师兄奉上三十枚灵玉,也换走了十枚。余下十枚符箓孟知玄换了去,莲师妹、岳师弟和石师妹没轮上。孟令月取出三十枚符咒,李平彦按下她,从自己身上拿出二十枚,孟令月出了十枚,分给剩下三人。 如此一来,阮慈便不必再出,众人正要启程,潘檀若道,“且慢,诸位,我还有一语——你们可曾想过,之前宗门也不乏有前辈行走黄首山,可曾听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伤亡?我们十七个人上路,不到一个月,死了七人!这可几乎都是茂宗俊秀!便是最开始死去那吴师兄,在恩宗弟子中也算是出类拔萃,按说他们恩宗弟子早就出门办差,走老了江湖,怎会如此不小心,买到了坏符?还有张师弟,胡师兄,你是了解他的,虽不说心细如发,却也绝非粗疏大意之辈,怎么就忘了持符、持咒,这么被绿玉瘴活生生啃死?” 这死去七人,有的是如吴师兄那般自己不够小心,有的是如箫师弟一般,落单时被怪物猎杀,有的如那金逢春是死在围猎之中,死法各有不同,众人本来未起疑心,被他这样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对,潘檀若指着阮慈道,“我冷眼旁观已有许久,只觉得和这位慈师妹有关,她来历不明,说是盛宗弟子,可究竟出身何宗?只怕这次出行,意外频出也是和她有关!不论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对付她,我想如今唯独仅剩的办法,便是我们分开行走!否则只怕意外还会再度发生,这一次却未必是在我等哪个人身上了。” 这并非是众人第一次因死人争吵,但还是第一次有人把矛头如此明确地指向阮慈,众人一时都看了过来,阮慈想了想,道,“也有道理,最好我们都分开行走,到翼云渡口再碰头。” 她这么好说话,反倒使得自己嫌疑减轻,莲师妹道,“潘师兄,你在胡说什么?我们结伴而行,不离左右,本就是为了应付拦路妖兽,当真都分开走了,慈师妹和迟师姐她们倒是能到翼云渡口,但我们怎么办?” 她道,“要分开走,你自己分开走,我是要和大家一处的。” 潘檀若冷笑道,“我若独自分开走,怕不就要死在这山里了,你们花几个时辰跟着我,不过是浪费一张避瘴符,却可得几十张,哪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买卖?” 胡师兄忍不住说,“你心里就打过这个主意吧,否则怎会如此想我们?” 气氛至此,已是大为败坏,李平彦喝道,“谁也别再说下去了,谁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谁。现在转身上路!” 众人不再言语,各自祭起遁法,先后在林中飞遁起来,彼此保持数百丈距离,如此隔绝气息,但却又还在彼此感应之中,若有险情,可以及时支应。在如今这紧绷气氛下,也能让各自安心,否则真说不准会不会一言不合,便相斗起来。 黄首山中,依旧是巨木连绵、遮天蔽日,再好的景色看了一个月,也有几分厌烦了,更何况走到此地,绿玉瘴已是丝丝缕缕,如有实质,贴地发出一层绿光,不分昼夜皆是如此,一旦踏足地面,对符力啃噬甚速,众人如无必要,都不愿下到地面。在每天日出前后,更是要上到更高的枝桠之中躲避,甚至要提前一两个时辰便开始寻觅藏身地,毕竟日出时也是妖鸟猎食的时辰,若是和妖鸟在林间相遇,少不得又是一番大战,这对修士来说很是不利。 也是因此,虽然众人关系已经紧绷至此,但日出前还是聚在一处,不敢再随意活动,免得被妖鸟当做小虫,随意啄食。孟令月设下法阵,众人都各自盘膝调息,只有那潘檀若,时不时便掏出避瘴符检点一番,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又时不时打量旁人,神色阴冷,又带了一丝莫名狂热,令人看了也有几分忌惮。 那莲师妹就坐在他身边,被他看得多了,没好气地道,“你看什么!又有什么高见了?” 潘檀若嘿嘿笑道,“怎么没有?我适才就在想,从我们出发到如今,走了二十一天,刚好死了七个人,虽然时辰有异,有的在早晨,有的在晚上,可总是在这三天之内,要死一个人。今日已是死了一个了,你说,三天之后,死的会是谁呢?” 莲师妹想要大声驳斥他的谬论,但屈指一算,潘檀若所言竟是分毫不差,虽然这七个人里,有些死在深夜,有些死在白日,但三日死一个再不会有错。 她心中大骇,一时间竟不敢和潘檀若坐在一处,想要挪开,潘檀若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探身过来,双眼望实了莲师妹,莲师妹见他双眼瞳仁之中,各有一条小虫摇摇晃晃,探出身来,往自己眼中爬来,怕得大叫起来,护身灵气一振,将潘檀若甩脱。 “莲师妹?” 众人都转头看来,孟令月皱眉道,“你怎么了?” 莲师妹如梦初醒,转头看了看潘檀若,他还在念念有词,低头不知盘点着什么,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她双唇翕动,说道,“我……我……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潘师兄眼里有虫子要爬到我眼睛里!” 她身形一动,飞往孟令月身后,但刚飞到半空,便被几道气机锁定,只好落在枝桠上,叫道,“潘师兄还和我说,我们出发以来,每隔三天就死一个人,到如今已死了七个了,今日刚死了一个,所以这几日便不会再死人了——我们恐怕是被魔宗弟子盯上了,成为他们血祭之物!” 潘檀若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说什么,莲师妹,我们是死了七人不错,但第一日便死了两个,之后是第四日死了一个,第十日又死了两个……哪有这般三日死一个的?若真是这样,大家岂不是早就发现了不对?” 莲师妹这才想起,事实的确如此,也不知自己在梦中怎么就那般深信不疑,她心中冤屈,想要给自己辩解,但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又是惧怕又是着急,心念一动,从乾坤囊掏出一枚玉珏,捏在手中喊道,“你们之中必定有人有鬼,我不和你们玩了!我要回宗门去了!” 说着,便注入法力,要将玉珏激发,孟令月、李平彦面色都是大变,孟令月喊道,“师妹小心!” 莲师妹法力注入玉珏,却觉得空荡荡的,禁制毫无感应,她不由愕然,张开手望去,只见玉珏之中黑气涤荡,却仿佛是异种灵气渡入的反应,她心中一突,将心神沉入内景天地,片刻后回神出来,对孟令月露.出惨笑,张口想要说话,却是已再来不及,双眼逐渐被黑气侵染,不过是片刻光景,她清秀容颜转为狰狞,面上黑气隐隐,头顶玉池亦是显现出来,这是心智已完全迷乱,不能再持净身咒。 玉池之中,灵液翻滚如沸,头顶道基七层,五虚二实,那被接引进来的天地灵气,被黑气污染之后,沿着第七层往下烧去,身周灵气收缩鼓胀,似要酝酿出什么惊人变化,但却听得清脆镯声扰乱,原本规律的收缩频率为之一变,莲师妹偏转头颅,望向迟芃芃,勉力道,“上——清——弟——子——” 迟芃芃面沉似水,双手相击,镯声将天地气机锁定,似乎更有慑人魂魄之能。莲师妹眼神望向她的金镯,便再扭转不开,那黑气丝丝散去,孟令月喝道,“持净心咒!这是魔宗手段!平海弟子,随我念诵道经!” 李平彦也道,“谁念不出道经,谁就已被天魔附体!” 潘、胡、岳、石四人慌忙盘膝而坐,在李平彦和孟令月带领下高声念诵本宗道经,孟知玄指着阮慈道,“你如何不念,你是魔宗弟子!” 阮慈抱胸扫了他一眼,淡然道,“你不也没念吗?” 她身形一晃,已贴到孟知玄身后,孟知玄唇边却现出诡谲一笑,身形如泡沫般破碎,下一瞬已出现在大阵边缘,孟令月将阵盘一指,阵门飞速旋转起来,孟知玄未能当即穿渡出去,阮慈却已再度攻来,两人身形,在狭小阵中不断穿梭,隔着盘膝诵经众人追逐交手,莲师妹内景天地中的黑气,反而仿佛失去主持,被迟芃芃逐渐驱散。 “只有一名魔宗弟子!尚且无法分心二顾。”迟芃芃冷声道,“筑基前期,便敢前来作乱?看我手段!” 她双手掐诀,道了声‘疾’!金镯纷纷离手而出,在空中串成一个铃鼓,迟芃芃握住铃鼓,连声疾晃,在清脆铃声之中,莲师妹和孟知玄头顶都有恍惚气机浮现,两人头顶诸多因果之线往外蔓延,此刻最粗的两根线气息、颜色都极为相似,从两人头顶飘向远方。甚至胡师兄、潘檀若众人头顶,也有淡淡气机蔓延,只是颜色并未如此浓重。只有孟令月、李平彦和迟芃芃、阮慈四人身上未曾有丝毫沾染。 “慈师妹!” 这气机一旦浮现,便即从众人身上断开,莲师妹内景天地之中的黑气骤然逸散,孟知玄脸上也有大梦初醒之色,那气机向着林中远处不断退缩,迟芃芃喝了一声,阮慈却哪还用等她出口?这因果气机刚一浮现,便被她锁定,笑道,“哪里走?” 身化遁光,却是早顺着这股气机直追了出去。迟芃芃铃鼓频摇,将众人身上气机驱尽,方才道,“若不能时时持咒,便佩上净心符,免得又被魔宗弟子趁虚而入——随我来!” 众人这才知道魔宗厉害,忙跟随迟芃芃飞起,前去追逐阮慈。一边飞掠,一边取符佩上,慌乱间却又有人未带净心符出门,这些修士平时在门内纵有比试,但自忖自己神念过人,可以同时持念多个大咒,净心咒又并不艰难,多有不带净心符的。此时方才知道,在这生死较量之中,己身持咒远没有那样周密,而敌人却是近乎无孔不入,竟不知何时起,便在自己心灵中种下了种子,何时收割,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迟芃芃随意散出了数百张净心符,这符咒在平时极为便宜,此时却成为久旱甘露。众人无不涕泣感激,迟芃芃却浑不在意,冷笑道,“救你们无非是看在你们师兄、师姐份上,这是我卖给他们的人情。” 她瞥了李平彦和孟令月一眼,叹道,“可惜了。”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迟芃芃和阮慈并非真个不和,只是故意示敌以弱,只怕四人私下早有默契。不禁亦是暗自脸红,尤其是平海宗弟子,对孟令月都颇有微词,今日却因她才获迟芃芃援手,个个心中都不是滋味。孟令月却依旧若无其事,对迟芃芃道,“迟师姐客气了,你们盛宗弟子,真是名不虚传,我们这点微末道行,最多也就是不拖累你们罢了。便是此刻,跟你前行也是因为我等单独留下,只怕又会沦为魔宗资粮,我们这些后进弟子的人情,有什么值得迟师姐看重的?” 她这多是自谦,众人也不太当真,只是听孟令月这一说,也觉得盛宗弟子真是威能通天,且不说阮慈遁速展开,要比平时和他们并行时快了不知几倍,便是迟芃芃手中铃鼓的玄妙威能,也是此前闻所未闻。不由大起艳羡感佩之意,原本对盛宗弟子那一丝不服,如今已是烟消云散,更有些修士已是心中黯然,对将来的道途失去了信心。 迟芃芃面上并无得色,摇头道,“什么名不虚传,只是运气罢了。” 她正欲再说,忽地神色一动,道,“那人气机已断,只不知慈师妹能否在这段时间内追上他本体了。” 那魔宗弟子的气机,乃是因为铃鼓威能方才浮现,此时断去,迟芃芃自然感应得到,不过阮慈并未遮掩气机,她转而追踪阮慈也是一样,脚下并未停顿,领着众人掠到一处断崖跟前,只见那断崖极是阔大,在近处看是一大片平面,从远处看去犹如鹰钩,一整面往斜下方弯出,阮慈正站在大石之外,凭空而立,远眺朝阳,衣袂被狂风吹得猎猎飞扬,显得格外清丽出尘。 这断崖地势甚高,狂风吹出之中,灵华乱卷,对修士来说已是十分不适,而阮慈竟能如此写意地凭空虚立,众人都是暗自佩服,但也知道怕是已追丢了那魔宗弟子。迟芃芃掠上前去,正要说话,突地面色一变,阮慈和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回身叫道。 “不要过来!” “快退回去!” 但这话已说得迟了,众人只觉得身形一沉,灵气狂乱之中,整面断崖突地蠕动起来,那犹如鹰钩的大石向上扬起,化作一张鸟嘴,往空一叼,口中发出无穷吸力,把十人全都吞入口中,重又化为了一面垂直向上的山崖。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其实我写到这一段一直在和朋友说很佩服忘语大神,他的斗法是真的写的好,画面感很强,而且紧张感十足。这是我第一次写打斗、争斗类的场景,写的时候才知道真的是需要练习的 《出人头地》我看到80%弃文了,到那一部分感觉套路一直在重复就不好玩了,但前80%还是写得很精彩的。作者本人也有说他更喜欢写小人物捞偏门而不是大亨文,但这篇文的问题是,到80%的时候主角没有任何理由不做大亨,却始终还在搞邪道,而且全是一样的模式,就有点没味道了。不过文笔依然是很好的,大家可以看看! 今天中午随便吃个牛腩面,现在去医院啦~ 。感谢在2020-08-23 11:53:35~2020-08-24 11:5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亩方塘、懒癌晚期 2个;余莞遥、谢谢谢清沅、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stari 40瓶;oo 30瓶;pink、被盗过号的荔枝 20瓶;ginaaaaaa 15瓶;摇啊摇~、葳葳蕤 10瓶;www、小欧、心有微尘、sidewalker、马什么梅 5瓶;朝生吾故友、冶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尸身 “迟师姐, 迟师姐!” 在感应之中,迟芃芃等人和她逐渐拉远,阮慈叫了两声, 见迟芃芃并未靠近, 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在下落中也不能运气抗衡,便不再嚷叫,免得招来攻击。初入险地, 自然是应当处处小心,她将灵华玉璧扣在手心, 随时随地准备放出剑气。 劲风之中, 下落之势逐渐止住, 阮慈不敢落到地面上, 在半空中便御气悬浮,低头俯视这处所在, 却见四周都是团团浓黑, 尽管外间已是日出时分, 但此处丝毫没有透光。地面做深红色, 有许多沟壑褶皱。 阮慈随意从乾坤囊中取出一小块灵玉, 丢向地面,只见灵光一闪,那淡绿色的灵玉冒起白烟, 地面褶皱之中不知从何处冒出了绿油油的瘴气, 浓稠得几乎就像是水一般,她不禁微微皱眉:看来此处也有绿玉瘴, 而且瘴气要比外间更浓。但隐约还能感应出来, 地面乃是石质, 众人并非被什么生灵捕食,而是落入了一处密境之中。 回首来处,已是一团浓黑,想要往回飞去几乎不再可能,阮慈在身上贴了一张避瘴符,又将净身咒、避瘴咒、净天地咒、净口咒等都念诵了一遍,闭眼感应着周遭气机,只觉得此处灵华乱卷,想要寻到特定气机难度极高,她心中暗道,“不论是盼盼还是天录,都没有提到黄首山有这么一处秘境,是因为此前从没有人进来过吗?还是因为进来的人大半都死在这里了。” 若说此前没人进来,有些不合情理,那魔宗弟子分明是有意把她引到此处,阮慈更倾向于这里是魔宗发现的一处秘境,除了魔宗之外,到这里的外来修士都已死了。如此看来,那魔宗修士把他们引到这里,也是打着全数将他们灭杀在此的主意,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如此险境,动摇不了阮慈心智,她只是好奇魔宗弟子该如何在这秘境之中追踪到己方这些人,魔宗也一样是修士,绿玉瘴一样会对他们有影响。此处对他们来说也并不好受,被吸入这秘境之中,大家所落之地并不一定,那魔头打算如何寻人?他是修的天魔感应法?若非如此,灵机如此狂乱,他怎有把握寻到敌踪的? 又或者,他是掌握了离去的办法?想把几人困在这秘境之中,过上数年再回来收尸?毕竟此处灵华纷乱,已超出一般筑基修士能理顺灵气的极限,众人在此得不到补充,只能从灵玉中汲取灵机,而这里绿玉瘴这么浓厚,等避瘴符用完,只能持咒对抗,消耗灵机也是倍增,众人都支持不了多久。 这魔宗弟子,对阮慈来说也是同辈中罕见的对手,她自修道以来,同阶之中修为总是第一,筑基之后,也从各种渠道见识到了许多仙人子弟,自忖那第五苍若是和她交手,并非一合之敌,连盛宗弟子尚且如此,旁人又何须多言?这魔宗弟子乃是第一个在交锋中隐隐占到上风的对手,连面都没露,便悄悄在同行人之中种下了魔念种子,若非她和迟芃芃都是仔细之人,恐怕到昨晚都不晓得,其实自己已经是身处危境之中,身边的师兄弟,随时都会被转化为魔宗傀儡。 “若按其本身计划,应当是在数日后再出手,将那些身怀魔念的弟子逐一隐蔽杀死,化为提升他自己功力的祭品,这是魔宗常见的手段。若是能在我们心底种下种子,他就更容易得手了。”阮慈心中暗忖,“昨晚的变化,对他来说也是意外,不过似这等诡计多端之辈,不会只有一个计划,看来这山中秘境,便是他给自己准备的第二条杀敌之道。” “他还在筑基期中,不能拟化分神,刚才我锁定了他的气机,在这崖前忽然极为含糊,仿佛和那朝阳蒸腾之意化为一体,所以我才踌躇不前。这里和绿玉明堂的地理其实非常相近,都有绿玉瘴,也都是盛产蛇虫类妖兽,绿玉明堂顶上,在阴阳气交接之时引发了许多变化,看来引动这机关开启也和阴阳生化有关。他引发变化之后,是跟着一起被吸纳进来了,还是藏身在外?” 她闭上眼感应了一会,暗道,“我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他的所在,感觉离我不远不近……看来他也跟着一起进来了,如果我是他,我就先寻机杀死几个弱小,等功力再进之后,仗着对此地的熟悉,再对高手动手,若是不成,那我便找机会退出去,过上几年再进来收尸。” 一味潜藏,等到时机合适时再逃出去,找机会回来收尸,这当然是最稳妥的做法,但这魔宗弟子敢在黄首山猎杀玄门弟子,自然是胆大包天,喜好行险之人,阮慈在空中停留了一会,望着那绿玉瘴把灵玉吃完了,这才动身往四周探索。这里四处黑雾弥散,给人一种疑真疑幻的感觉,若非她几次出入奇梦,此时真会怀疑自己神智是否还清醒。而心神一旦失守,无疑便给了那魔宗弟子下手的机会。 她先落下来的地方,地面深红、寸草不生,穿过一道黑雾,地面渐渐便有了草木生长,但阮慈还是不敢落地行走,在黑雾中依靠灵觉到处乱走,此处似乎极大,她走了许久都没见到边境,倒是在风声中隐约听见人声,还有迟芃芃那铃鼓敲击之声,阮慈提起戒备,循声而去,却见众人都在竹林上方,见到她来了,都是松了口气,彼此问询,原来这都是迟芃芃的主意,她发觉这里灵觉用处不大,但声音还可以如常传播,便用铃鼓为讯,招引众人前来,此时除了阮慈之外,便只有那石师妹还没归队。 对阮慈来说,东华剑镇压心神,筑基期幻术对她毫无作用,她倒并不疑惑众人的真假,但众人对她却还有几分防备,便是彼此之间也离得甚远,以免某人是那魔宗弟子化身,又或者已成了他的傀儡。众人更是各抒己见,将自己的看法说出,不少人都想到了阮慈所想的那点,那便是此处秘境很是凶险,并不适合修士生存,对魔宗弟子来说,只要掌握出入门户,实际上他已稳操胜券。 “依我看,这秘境绝非他能随意掌控之地,此地极大,我们都未触到边境,这般洞府,便是金丹期高人也未必能炼化下去,若是如此,我等便始终还有一线生机。”李平彦也有一番看法,他道,“一来,莲师妹手中有一枚护道玉珏,实在到了生死危机的关头,激发玉珏,平海宗自有高人护道。我等虽然不能一同离去,但想来也可得到几许指点。” 众人在此时依然能维持镇定,自然也不是个个都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是都留有后手。譬如这莲师妹的护道玉珏,便是各宗门常见的护道法宝,虽然言为护道,但驱动代价也相当的大。如莲师妹,若是激发这玉珏,自然有元婴高人,甚至是洞天大能前来营救,但回到门中,便再也无望大道,立刻转为外门长老。她之前不是被魔气侵蚀心智,绝不会贸然激发,昨夜那魔头也是悄然间把玉珏换为一枚魔种,否则真正的玉珏也是严密收藏,要用密法启封,哪是莲师妹那般随意就能激发的。 这种护道法宝,乃是对应琅嬛周天不成文的规矩而生,琅嬛周天不喜以大欺小,而盛宗、茂宗弟子外出历练,便是被当众击杀,只要同在一个大境界,长辈就绝不会亲自出面寻仇,如阮慈这般,她有道祖之资,身怀东华至宝,出外历练,哪怕有元婴护卫也不为过,但宗门绝不会如此行事,只派出秦凤羽护她一手,两人也要在恒泽天前相见。 这黄首山,对筑基修士来说乃是险地,但在结丹修士面前便不怎么样了,金波宗、平海宗那洞天修士,还不是转瞬即至?可即使如此,这些日子以来,宗内弟子逐一死去,宗门也毫无插手的意思。众修士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死便死了,毫无回转的余地。 如此严苛的历练,才能让弟子真正成长起来。而若是要打破这一规矩,亦要付出沉重代价,有些高人对自己血脉后代,又或是极其欣赏的弟子,会给予护道法宝,此宝一经激发,大能便会亲身前来营救,但相对应的,便是这修士从此大道无望。因此莲师妹即使激发了法宝,平海宗高人将她救走时,非经本人央求,也不会多看旁人一眼,而若是求助高人,被他一道救出去之后,回到门内一样不会再得到任何资源,从此道途断绝,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这般规矩,也能令各盛宗弟子不敢依靠门内势力,加意精进自身,不过稍有野望的修士,多数都不肯携带,众人也只有莲师妹手中有这么一枚,她脸色亦不是十分好看,哼道,“小妹刚才也是被魔头迷惑,这才贸然激发,实则心中向道之志甚坚,各位还是少指望为好。” 众人自然不会驳斥,李平彦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至于第二么,便是这魔头开启机关,是在日出之时,以我之见,这般机关他没有炼化,也就不能随意启闭,从天时感应来说,若要再行开启,那便怎么也该是午夜时分,或是明日清晨,到那时我们可以回到落下之处。甚至自行尝试炼化机关,若是能在此之前将那人击杀,那是最好,不过我看诸位师弟神智清醒,本经念诵甚勤,他应该也不敢露面。” 孟令月接口道,“不错,我等越是惊慌愤慨,魔头便越是开心,这般他便能分而治之,将我们逐一击杀,此时我们便要反其道而行之,更加淡然处事,横竖最坏结果,不过是开启护道玉珏,我等大道无望而已,要真死在这里,那却是决不能够。” 众人都有雄心壮志,道途就此断绝,当然很难接受,但不论如何,这般总是比死在这里为好。有了这一层退路,倒是能心平气和地讨论脱身之策。迟芃芃道,“想要出去,先要弄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若是无主灵境,我们也可以尝试掌控此地。如能道破真容本质,言语有灵,说得越多,对此地掌控也就越强!——你们几个宗门就在左近,可听说过什么不成?” 她一边说话,一边依旧摇动铃鼓,面色还是不变,可见灵力深厚。这两名盛宗弟子,到如今已是以自己过人实力令众人心服口服,孟令月摇头道,“不曾听说什么,但我倒是有个想法,这山叫黄首山,黄字也许同凰,便如同燕只山、胭脂山一般,亿万年来也有被人叫混了的,这附近的河名唤凤阜河,凤、凰,还有那数万里外的绿玉明堂,一样栖息了许多鸟类妖兽,还有蛇虫之属,那绿玉瘴也是一脉相承,我是想,也许……” “也许这黄首山,便是凤凰之首所化,是么?”阮慈接口道,语气却比孟令月肯定了许多,“绿玉明堂上方,阴阳之气遇合会生出无数妖兽虚影,偶然有一头妖兽被灌注生机,便会由虚化实,我想那魔宗弟子,也是参悟到了其中玄机,他藏身朝阳生机之中,便是为了激发阴阳之气,让这犹存一丝生机的凤凰首化死为生,而我们这些修士,便成了凤凰首本能捕食的灵饵。” 她本就有此想法,回想到那断崖形态,更是肯定,“你们想想,那面高崖上突出的石头,是否便像是鸟喙?” 众人回想起来,都不禁毛骨悚然,潘檀若倒抽了一口冷气,惊道,“那,那壁高千仞的山崖,便、便是……” “不错,便是垂死张大的鸟嘴。”阮慈道,“而我们被吞进鸟嘴,恐怕便是来到了这凤凰的尸身之中。”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黑雾应声散去,众人足下那绿竹林也化为虚无,重新变成深红色沟壑重重的砂岩地,阮慈道,“我们被吞落的是它的喉咙,此时应该是落入了凤凰胃里。这凤凰的内景天地大概已经消散了不少,至少主体不在这里,但仍留存了一些虚实之间相生相化的特性,那绿玉明堂便是这般。刚才我落下之时,心无杂念,见到的便是这深红土地,越往你们这里寻找,草木便越是茂盛,可能是你们心中有一些念头被此地捕捉到了,便生出了相应变化。” 她说得越多,周围的黑雾散得越快,众人无需吩咐,各自开始闭目诵经,持念净心大咒,迟芃芃手执铃鼓,在阮慈身侧舞动起来。阮慈在人群中央,负手四望,但见山壁危危,色做深红,虽然也广大至难以想象的地步,但却不再如刚才那般无边无际,却是已现出真容,正是上通下达,一个奇大无比的凤凰胃室!甚至连刚才那狂乱的灵气,此时都似乎被她的话语抚平。 “石师妹!” 孟令月指着远处叫道,阮慈瞥去一眼,果然见到石师妹躺在地上,似是人事不知,她先不去查看,握紧寒霜剑,指向东北一角,森然道,“贼子,还不现身出来?” 胃室一角,那红彤彤的砂岩地上,一片黑影蠕蠕而动,被阮慈以剑意锁定,方才止住动作,过了一会,一道黑烟蓬起,一个英俊修士从中走了出来,无奈笑道,“上清弟子,果然不凡,在下周知墨,有礼了。” 虽然迟芃芃的确是上清弟子,也就站在阮慈旁边,但众人依旧目注阮慈,亦是不乏惊讶,毕竟阮慈从未对他们亮明身份。阮慈微微一笑,说道,“你猜我是上清弟子?啊,我知道了,你来自燕山,是魔主手下,想要为东华剑使拔除羽翼,是也不是?”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 唉,我也想给大家多更,但是最近真的没写什么存稿,好在昨天去医院结果还比较好,大概之后一个月去一次就够了。 到目前为止家里还没做饭,所以不知道吃什么,无法汇报……我昨天也没看小说,看了一本电影,《鬼妈妈》,不知道推荐过没有,这部动画我觉得真的做得很精品,定格动画中的佳作。就是我在b站看的时候好多弹幕说是童年回忆,小学时候看的,让我有点自己老了的感觉…… 。感谢在2020-08-24 11:55:12~2020-08-25 12:0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挽棠 7个;truedfy、余莞遥、时间的妄语、花椒芽、vaeyloli、依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灼灼夭华 58瓶;汨罗道、heyyy、网络连接已断开、wyy 20瓶;回笼觉 10瓶;七七、xiaoxiao、sidewalker 5瓶;天边飞来一只喵 3瓶;圈地自萌苏愚愚、river、垂眸一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魔体双修 “你来自燕山, 是魔主手下,想要为东华剑使拔除羽翼,是也不是?” 这话一问出口, 众人容色顿时为之一动, 周知墨微微一笑,并不否认,从怀中掏出一把绿玉扇,在胸前微微扇动, 说道,“不错, 两位姑娘能否行个方便, 就成全了在下这一番好奇可好?” 阮慈和迟芃芃对视了一眼, 迟芃芃道, “谁是剑使羽翼,真的重要吗?你不是已下定决心, 要把我们全部杀死在这里了么。” 她手上铃鼓仍是摇动不休, 往西北一步踏出, 移形换影, 下一刻已出现在气势场中另一处所在, 隐隐封死周知墨退路,李平彦喝道,“诸位师弟, 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持定心神,莫被魔头利用!” 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这魔头是追着上清弟子而来, 但死的全是其余人, 她们两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便是知道这也不能怨怪二女,但心中可能仍然泛起不平之意,而心灵中这点破绽,很可能便被魔头趁虚而入,甚至若是急于击杀此魔为同门复仇,也可能都适得其反。因此均都不起一丝异念,闭目默念本宗道经,只有迟芃芃、阮慈、李平彦和孟令月四人,气机锁定周知墨,步步逼近,将他迫在胃室一角,孟令月从腰间托出一丸明珠,高举过头,那明珠毫光大放,周知墨身边逸散的丝缕黑气,被这珠光逼迫得丝丝散去,连一丝逃遁的机会都没有。 魔宗弟子手段诡谲,善于玩弄人心,但正面战力却未必有多强,周知墨左顾右盼,玉扇轻摇,却并非只是故作潇洒,而是拨弄气势,将生机吸纳,令四人逼近之势滞涩艰难,甚至虽然距离接近,但在气势场中却仿佛距离他越来越远。口中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心狠的人,我本只想杀一个,要怪,就怪这个人不肯自己站出来,正当光明和我一战,拿旁人做她的挡箭牌。” 阮慈虽没有太多斗法经验,但在紫虚天曾探访过西荒宝库,那落叶禁便是在气势场中,和落叶博弈,而且还要在有限的步数中,将不断变化飘拂的落叶全部扫齐,在气势场的把握上,余下三人都比不过她,她亦是当仁不让,每一步都迈在气势转变之点上,将周知墨拨弄之举化去,迟芃芃手中铃鼓,落在友方耳中悦耳动听,但对周知墨似有干扰之能。不管周知墨如何挑拨,四人都是不为所动,这周知墨生得极是俊逸好看,犹如骑鹤仙人一般翩然出尘,但四人望着他便如同望着一个死人。 阮慈再跨出一步,喝道,“动手!” 手中寒霜剑却是在开口之前便刺向周知墨身边空处,李平彦手中剑锋后发先至,直取周知墨丹田,周知墨扭身一躲,恰好出现在阮慈剑锋之前,就如同特意扭身相就一般,他这一式气势已绝,便是再做变化,也逃不脱气势锁定,阮慈身随剑走,追得极是轻松,这一剑终究是刺入周知墨肩头,却觉得剑尖触感柔韧,不像是刺进血肉之躯,却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钳住了一般,创口吸附剑锋,竟隐隐有种吞噬之意,啃噬着剑尖锐气。 “体修!” 她微微瞪眼,“当心!他很抗揍的!” 话犹未已,孟令月手中明珠所放毫光已是照了过来,周知墨动作在珠光之中滞涩起来,李平彦右手一抖,一条绳索捆住周知墨,自动收紧,收束他的行动,周知墨连避两招,气势又被阮慈锁死,已再无能耐躲避这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攻击,只能束手就擒,孟令月叫道,“慈师妹,你剑好,快来!” 第五苍虽然在宗门中也和同门较量,但并未外出办过差事,和阮慈的斗法经验其实没什么差别。阮慈杀的妖兽是挺多的,但正儿八经和人斗法,这还是第一次,她自忖法力要比孟、李二人都更雄浑,但对敌时的机变灵活,却是有所不及,法器的准备也甚是单薄,不像是这两人,手中法器也许不多,但每一件都颇有效用,在最适合时使用,可以收到奇效。比如这明珠、捆仙绳,对付体型庞大的妖兽那是力有未逮,但在和人斗法之中却正好有用。 出门历练,便是有这许多好处,阮慈心中暗自琢磨,思量着自己该寻觅些什么法器,手上也是不慢,将寒霜剑在周知墨肩头一绞,周知墨周身气机被捆仙绳所制,迟芃芃手中铃鼓更是在他耳边往复响起,法力不禁为之一泄,阮慈这一绞,他吃痛之下,夹紧寒霜剑的劲头便是松去,阮慈拔剑出来,毫不犹豫,将寒霜剑刺向周知墨丹田所在。 她一剑下去,捆仙绳蠕动向两旁分开,露.出一条细缝,正好迎上剑锋,阮慈这寒霜剑也是王真人所赐宝剑,便是周知墨乃是体修,丹田之处犹如铜墙铁壁,却也仍是禁不住她运足法力的这一剑。只听得‘噗’的一声细响,气势场中,原本属于周知墨的气势骤然一凝,随后如碎霜一般片片破碎。他双眼瞪大,唇边笑意犹在,但头顶内景天地已然放开,只见那三虚五实的高台被拦腰斩断,阮慈将剑抽出,犹嫌不够,又刺出一剑,直到见到那道基倾倒,玉池焚烧,这才松了口气,道,“魔宗弟子,最是变化多端,若非我们四人都算是有些本事,还杀不死他。” 迟芃芃手中铃鼓大作,乐声仿佛有形有质,将那胃室都填充满了,她闭目聆听乐声,过了一会方才歇下弹奏,“应该是真死了,我听那乐声跳跃反射,在此处通行无碍,除了我们几个,没有旁人了。” 孟令月手中明珠也不收起,将自己身上照彻,又照了照李平彦,见两人身上都未曾照出污秽,便向迟、阮二女做了个询问的表情,迟芃芃略一迟疑,便示意她照彻自己,阮慈摇头道,“无需照我……” 她瞥了盘坐念经那几人,见几人都盯着她看,知道周知墨的话到底还是起了些许作用,便叹息了一声,道,“也罢,照一照也好。” 孟令月含笑举珠照来,那珠光却在阮慈身遭回避开去,仿佛不敢照到她身上,孟令月道,“原来慈师妹身上有法宝镇压,如此自然无妨。” 她转身照过莲、玄、岳、潘、胡五人,五人身上还有少许黑气,但被逼出之后,消散得极快,众人直到此时才真正放心了些,李平彦道,“魔宗弟子,法器我等使用不了,也不知是否下了什么追踪手段。身在险境,不如将他尸身完全化去,也免得有什么不测变数。” 迟芃芃问道,“什么变数?” 李平彦正要解释,但被阮慈阻住,道,“这里不能说,说了恐生出感应,化去是对的,不能留下尸身。” 她曾和王盼盼一起经过元婴修士的内景天地,如何不知厉害?这凤凰尸身阔大,不知真身有几千几万里,内景天地即使残余少少,也可能被言语激发,依凭在周知墨尸身上作祟。这样的麻烦,当然是越少越好,把周知墨尸身化去,乃是老成安排。 李平彦和孟令月显然都知道阮慈的意思,迟芃芃若有所思,叹道,“对付魔宗弟子,比妖兽可麻烦多了,便是玄门中人,杀了也就杀了,哪有这么小心的。” 他们对阮慈的话语没有异议,莲师妹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魔虽去,但面上却难免还有郁郁之色。仿佛把自己的险境,全都怪在了阮慈和迟芃芃身上,阮慈只做不见,迟芃芃也不怎么在乎。 孟令月掏出一个小瓶,对阮慈说道,“慈师妹,我们到翼云渡口,你也该买一瓶这幽冥灵水,虽然也不常用,但不可不备。” 她将瓶中灵水,滴向周知墨尸身,水滴坠下时,李平彦便收去了捆仙绳,两人配合默契,竟似乎无需言语,孟令月不免欣然对李平彦一笑,阮慈眉头却是微皱,道,“这灵水好像对此魔无用。” 灵水落下,无声无息已蚀穿了周知墨的衣衫,但在他皮肉之上滚动不休,却并不腐蚀下去,孟令月咦了一声,“不对啊,只要是生机尽了,再没有此水化不去的血肉,便连妖兽都禁不住此水的威力——”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不好!’,但此时已再来不及,周知墨骤然睁眼,嘿嘿一笑,浑身化作黑烟,往那胃室底部遁去,这黑烟聚合如意,遁速又迅若电闪,在场这么多个修士竟是谁也没能拦住他。 “这!” “这魔头!” 众人都是又惊又惧,阮慈毁去道基那一幕,所有人都是亲眼见证,谁能想到周知墨竟有如此逆天本事,被斩断道基依旧不死! “幻术?”迟芃芃拧起眉头,看了阮慈一眼,又道,“但我这舞乐小鼓最是克制幻术,他被我鼓声压制,怎还能蒙蔽我们所有人的神识——” “是体修。”阮慈已镇定下来,“他若有这么强的幻术,我们早都死在幻境之中了。我斩断的,的确是他的道基,但我不知道他体修造诣如此,被斩断了道基,居然还能活。” 对真修来说,道基破碎,内景天地碎裂,那是必死无疑,在场诸弟子到底是见识浅了,都没和体修交过手。孟令月叹道,“恐怕便是如此了,我们使用的都是真修手段,并非所有都对杂修奏效——魔宗弟子居然兼修体修,修为还如此高深,真是异数。” 李平彦道,“若单单只是体修,没什么可怕的,他被我们破去道基,所有道法都无法使用,只能正面对敌,那我们怕他什么?” 道基破碎,这是极重的伤势,只能通过许多麻烦的方法恢复,意修不能用来疗伤,只能以愿修、法修之法尝试,但那所需时日极多。阮慈道,“他能逃出去已很不错了,此时应该急于觅地疗伤,只要我们都走在一处,便不怕他。” 其实就算她单人对上此子,也并不惧怕,这话还是说给金波、平海两宗修士听的,莲师妹被这一出吓得脸色雪白,听了阮慈说法,方才略略放心。众人商议了一番,也决定不再追查,还是以设法出去为主,毕竟再往下走,敌暗我明,而且是周知墨的主场,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在场很多人都有差事在身,避瘴符也是有限,不是深入探查的好时机。 当下便在这胃室之中调息等候,很快便是十二个时辰过去,山外大概又是日出时分,但鸟嘴并未张开,阮慈飞上喉管查看,才飞出十几丈,便觉得如山重压落下,她让众人都去尝试了一番,试着描述出所承受的重量,便道,“这应当是尸身中残余的先天禁制,吞入口中的猎物,不能顺着喉管回飞。是以我们感受到的重量,都不一样,都是比心中的极限更多一些,恰好承受不起的份量。” 这头神鸟生前的修为自然远远超过众人,要破除这先天禁制想来极难,而且法力耗费甚大,很不适合这需要时时持咒的环境,孟令月道,“若真当这是一头鸟,那倒没什么可想的了,我等便从另一头顺着出去,鸟都是直肠子,想来……想来距离那个,那个……” 她秉性文雅,说不出口,微红了脸往李平彦看去,李平彦却也装傻,没有接腔,阮慈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等会我们还要从粪门中穿过出去呢,若是这般能够出去,还是运气了。我们最好还是想想出去后会落在哪里,是不是什么险境,距离翼云渡口又有多远,会不会误了舟期。” 她语气直白,众人倒都接不上话,迟芃芃笑道,“倪师妹,你还是一样泼辣直接。” 两人通名之后,她本来已经和众人一般,叫阮慈‘慈师妹’,此时又偏偏提起旧称,阮慈白了迟芃芃一眼,示意她将铃鼓摇起,众人亦是各执法器,在阮慈的带领下,走进了那十数人高的深幽长道之中。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 答疑时间:是否茂宗弟子一辈子都不如盛宗弟子?并不是呀,阮慈和迟芃芃都是能出来办事的优等生,上清门一样有很多弟子不能筑基,很多筑基弟子不能结丹,李平彦等人对他们肯定是有优势的,只是在精锐弟子本身的水平比较上盛宗弟子肯定是有优势的,不然怎么叫盛宗呢。 今天中午吃什么依然是不知道,这几天姨妈来访,感觉话都不会说了,昨天下午迷迷糊糊睡着了,然后居然在睡梦中被痛醒,简直是太可怕了…… 所以今天感觉有话说也不会打了,昨天看的还是一本特别小白的书,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推荐它给我,看吐了,我去看《狼皇》和《牛男》了~ 。 感谢在2020-08-25 12:03:40~2020-08-26 12:0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得体不dirt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得体不dirty 15个;刀刀、余莞遥、时间的妄语、真剑必杀kira、被盗过号的荔枝、沈孽、布加拉提刀切鸡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weet、清浅 100瓶;fengyuanwe 40瓶;依皇、不要熬夜伤身体、婷婷如意、被盗过号的荔枝 20瓶;芝风 18瓶;莫澜 10瓶;xiaoxiao、sidewalker、风清云静 5瓶;走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明砂 凤凰腹内, 真不知会是怎般的景致,众人一路走得都是小心,还和之前一样, 孟令月举起明珠照明, 迟芃芃用铃鼓乐声涤荡周围,虽然有打草惊蛇之嫌,但这样可以防护许多隐秘手段侵害,周知墨便是听到了, 也是无妨。 阮慈身手最好,走在最前, 只觉得四周黑压压的, 只有身后明珠荡出光圈, 照亮身周窄小地方, 这种黑暗和胃室之中又是不同,胃室之中固然也没有光源, 但修士眼识可以将四周看得分明, 明珠光晕可以及远, 在这长道之中, 似乎还有禁制压制神识, 虽然比胃室要狭小,但却看不清全景,平添了不少神秘。 众人不敢飞掠, 也不敢踩实地面, 都是踏足半空,虚空而行, 走了小半个时辰, 阮慈在气势场中忽然感到前头有如笋锐物上下浮突, 她招呼了一声,运足目力向前望去,只见朦胧之中,这石笋上下咬合,犬牙交错,只留下少许空隙,人是决计过不了的,阮慈丢出一块小石子,石子甚至没有穿过石笋,只在边沿便被什么禁制捕捉似的,砰的一声,化为齑粉。 “这是……肠内生齿?” 他们落入凤凰尸身,本来只是猜想,众人的语气都不太肯定,“鸟类肠子中会有尖齿么?” 谁都没见过另一头凤凰,迟芃芃道,“尖齿倒是没有,这是不是肠中纤毛所化?上头禁制犹存,是以锋利无匹。不过也不是没有缝隙可过,若是把遁光缩如指头大小,可以穿得过去的,或是如周知墨一样,可以将身化烟,从中穿过应该也不会触发禁制。” 将身化烟,乃是烟遁,这种遁法比较偏门,并非人人都会,阮慈倒是可以把遁光压缩,不过胡师兄等人却做不到,遁光怎么也有栲栳大小,一时不禁愁眉不展,李平彦拔剑斩去,剑锋在石笋上发出‘铮’的一声,被反弹回来,倒被崩坏了一片。他道,“这凤凰生前至少有洞天修为,法器怕是对付不了它的尸身。” 众人僵持在这里,李平彦道,“不如二位师妹先往前走去,若有转机,再设法回来接我们。若有符纸,给我们留下一些,便足感盛情了。” 潘檀若叫道,“大师兄,你也能过得去的——” 他想要叫李平彦也和二女一起走,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话说完,李平彦道,“也只有我制的避瘴符最好,我留下来带你们。” 他犹豫了一下,对孟令月道,“孟师妹,若是你能放得下心,平海宗弟子也可以让我照应,你往前行去,出门后便赶紧往师门传信。这凤凰尸身内定然有许多天材地宝,只是我等无力挖掘,宗门必定遣人前来采掘,正好便将我们救出去了。” 孟令月摇头道,“我留下来陪你们。” 此时不免有许多人都看向莲师妹,莲师妹手中拿着那枚护道玉珏,脸色变幻不定——他们现在困在这里,又和遭遇强敌不一样,虽然前来营救莲师妹的高人不会搭救他们,但若是将胃室击穿,留下通道,不是一样可以出去? 阮慈冷眼旁观,并未说话,迟芃芃对她使了个眼色,大声道,“师妹,你为我护法,让他们都走远些,我要使出秘术。” 众人听得还有转机,都退到远处,迟芃芃对阮慈做了个手势,阮慈取出玉璧,抚弄了一会,催发出一道剑气,心道,“你把这些石笋击穿了便回来罢,若是太远了,便聪明些,凿出一个可以过人的通道就好了。” 这剑气乍离玉璧,便如同蛟龙出海,一声长吟,往前疾驰而去,李平彦斩不断的石笋,在剑气跟前便犹如豆腐一般纷纷折断下落,化为粉末,竟似乎丝毫都不费力,阮慈眉头微微一扬,迟芃芃道,“师妹,没想到罢,我这法宝何等威风?这石笋一触之下,竟成齑粉。” 阮慈道,“师姐的剑气既是法宝,便能击溃禁制,这些纤毛早该腐朽了,禁制一去,化为齑粉也不奇怪。”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是暗暗诧异:其实这剑气击破禁制,便可前行,她所下达的指令乃是击穿一条通道便可,但不知为何,剑气竟在每处石笋那里都停留了一瞬,仿佛在吞噬石笋中的什么精华,正是因此,石笋才碎成粉末,而不仅仅是碎成数段。 她心下诧异,口中却是不提,反而弯腰收取了一些石粉,迟芃芃被她提醒,也摄起一团石粉,在指间揉开,道,“不愧是大妖尸身,不知多少万年过去,也是灵性勃勃,这石粉在坊市内说不定能卖上极好的价钱,我们多收些。” 阮慈心想,“的确,石粉之中灵性依然强烈,可见剑气并非只是吞噬灵性这么简单,难道……” 这剑气脱出玉璧已有许久,却依旧去势不竭,阮慈识海之中,气息还越来越茁壮,隐隐传来一股兴奋之意,阮慈心中一动,索性一拍玉璧,又放出之前那两丝化为龙纹的剑气,往前飞去,三道剑气来回萦绕,在甬道之中不断往前冲刷前行,二女跟在后头收取石粉,都收了满满数个乾坤囊,迟芃芃还在石笋根部发觉了不少黑色污泥,似乎便是这甬道内暗影来源,她收取了一些,问阮慈收不收,阮慈道,“我不要了,师姐出了剑气,多收一些吧。” 她若也分一些,迟芃芃也就罢了,阮慈不肯拿,她反倒有些疑心,阮慈无奈道,“这石笋也罢了,还算是凤凰尸身所化,这些淤泥,仔细想想,不就是还没成型的凤凰粪吗?” 迟芃芃这才释疑,不由笑道,“师妹真是左性,第一,这个分明该叫凤凰砂,第二,我问你,凤凰砂是不是也是凤凰吃进的奇禽异兽所化的残余?” 她叫声凤凰砂,仿佛便好听多了,阮慈嘟着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也收取了一些,此时二人离金波、平海二宗修士已是极远,便不再前行,只等着剑气回转,迟芃芃传声对阮慈道,“慈师妹,你刚才没有出声,是真不愿搭救他们那几人吗?” 阮慈不曾表态,原因其实很多,有一桩考虑便是不愿让迟芃芃以为自己手头的剑气可以随意使用。不过这些计较无法一一言明,她传声回道,“师姐,若你已经忘了,我便再说一遍——我这个人是很小气的。” 一行人中,只有孟令月、李平彦和阮慈关系不错,其余人纵使刚开始也对她十分友好,但迟芃芃现身之后,便已择定立场,之前更受魔头迷惑,对阮慈大生不满,乃至出言质问,事后也未曾赔礼道歉,似乎隐隐觉得自己受了阮慈的连累。阮慈心生不喜,很是正常,迟芃芃无奈一笑,道,“好罢,也该我出面,多少为你分担一些。” 她受这些修士奉承,自然也要尽力为他们寻一条生路。若是周知墨潜伏在侧,以为剑气是她所发,那么自然会把迟芃芃当成剑使羽翼,他要逃出去了,燕山一脉便会以迟芃芃为主要目标,阮慈确实占了些便宜,这买卖做得还算公平。阮慈也因此又高看迟芃芃一眼,道,“迟师姐颇有担当,不过我也劝你一句,这些人虽然奉承你,但也没给你什么好处,你要仔细被他们连累。” 此时剑气已是打穿整条甬道,连一根石笋都没有留下,往回懒洋洋飞来,三丝剑气的速度都较往常慢了许多,仿佛饱餐了一顿,行动甚是沉重,阮慈伸手将它们接引回玉璧之上,那三道剑气往玉璧上一扑,化为首尾相衔的三道龙纹,散发着濛濛青光,迟芃芃看了一眼,道,“这青色刚才是没有的,看来我这法宝得了不少好处。” 她只是随口一提,但也可见心思细密,阮慈并不搭腔,将灵华玉璧收起,迟芃芃往回打出信号,不久,金波、平海众人便纷纷飞了过来,均是瞠目结舌,对迟芃芃刮目相看,更有数人已把她当成剑使羽翼,询问是否剑使赐予剑气,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将这所有石笋都化为无形。 他们是从后方赶来,一路上所有石粉都被二女收走,再往前行,才知道原来还有石粉留下,都是取出乾坤囊尽力收取,连那黑色污泥也不肯放过,不多时,本来黑沉沉的甬道便显得空旷起来,现出了深红色的石壁,除了地面浓厚的绿玉瘴,并无其他虫豸妖兽,想来神兽尸身之中,也容不得其余生灵繁衍。 少了石笋拦路,百里甬道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行到尽头,众人走到九十多里,已有劲风拂面,都不由得精神一振,又提高了警戒,只怕周知墨藏在甬道尽头埋伏,迟芃芃重新摇起铃鼓,孟令月举着明珠照着四周,摇头道,“想来那魔头道基破碎,便不再使用法力,我捉摄不到他的踪迹。” 阮慈道,“我们打通甬道时也没什么动静,想来他是先行逃走了,我们脱身之后,也要快些离去,若被他叫来同伙,恐怕又要陷入苦战。” 众人深以为然,往前行了不久,便隐约有天光透入,阮慈当先飞了出去,只觉得眼前一空,那甬道骤然中断,其下是巨浪涛涛,回首来处,却见一面断崖,工整如镜,山高千仞,石做血色,石层重叠,隐隐还有披羽之势,不由叫道,“这头凤凰被人一剑斩断——这条河便是凤阜河吧!难道是流出的肠子所化么?” 她飞出无事,众人也都跟着飞了出来查看四周,孟令月道,“那对面便是比元山了?听闻那里是金丹期修士也会轻易死去的险境,说不准这头凤凰的内景天地便在那处。” 上古巨兽,横尸之地竟然占了中央洲陆东南角小半地域,怎叫人不神驰意动,众人俯视那涛涛巨河,都有些目眩神迷,李平彦向上飞去,叫道,“我们还是先登上断崖,凤阜河也不是我等筑基修士能涉足的地方,河上风力极其强劲,我等——” 话音未落,只听得呼呼风起,转瞬间便从远处卷到面前,风力之强,犹如一面铁板拦腰扫过,众人都被震得无法维持身形,被风势卷入,往天边吹去,甚至有些法力低些的修士已是当场吐血。只有阮慈,被风力击出时,并未用力相抗,轻飘飘地被吹了好几个跟头,却又很快在风势之中找到一处上升风力,乘风而起,却是不知不觉间,仿佛回到了屈娉婷御风而行之时,那南崇风魂海的风力,可是又要比凤阜河上大得多了。 她立足高处,游目四望,见众人已被风力吹散,各自投向四方,迟芃芃临危不乱,掷出乘舆钻入其中,不由叫了一声好,那乌木乘舆乃是门中弟子出行所用,有平定风波之能。孟令月也祭出明珠,毫光放出,四周风力逐渐平稳,阮慈便向李平彦飞去,往他身上一托,将他托到风团内部,往上吹起,李平彦手中捆仙绳甩出,卷住距离最近的潘檀若,将他扔往乘舆方向,两人这般合作,很快又救起莲师妹,那胡师兄却是跌落极远,已近河面,不由大声惊叫,李平彦正要甩出绳索,河里哗啦一声,一头大鱼跃起,将胡师兄咬成两截,还未及嚼吃,黄首山上一声鸟鸣,一道黑影折冲直下,将胡师兄上半身叼在嘴中,仰首一抛一啄,便是囫囵入腹,胡师兄眨眼间尸首无存,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来。 李平彦色变道,“不好!现在正是群鸟捕食的时辰!” 他将孟知玄、莲师妹、岳师弟三人甩往岸边,迟芃芃亦是知机从乘舆中冲了出来,带着潘檀若一道逃往河边,那乘舆悬浮河上,甚是醒目,几头大鸟已是从山中飞出,围着乘舆盘旋而飞,大有捕食之意,反倒是众人都有敛气之术,气息十分弱小,又掉到河边,上方有层叠岩石遮掩,不便捕食,反倒没有引起群鸟觊觎。 李平彦法力深厚,虽然不识御风之术,但跟在阮慈身后,倒也不虞被风吹走,八人在河滩上聚在一起,都是惊魂未定,甚至顾不上为胡师兄唏嘘,莲师妹手里又扣上了护道玉珏,显然刚才只差一点便要启封。孟令月从乾坤囊中取出阵盘,对几人道,“凤阜河中不但有鱼,还有大鳄、鼋龟之属,我们须先设下阵法,否则它们从河滩里爬出来,上有妖鸟,前有鳄龟,我们很难抵挡。” 阮慈和李平彦、迟芃芃正要到河边埋下阵盘,却听得上方石层震动,众人已是惊弓之鸟,纷纷掠出石下,向上望去,却见崖壁之上,周知墨面色苍白,立在岩石之顶遥遥下望,见众人望来,唇边逸出一丝微笑,低声道,“石笋全被斩去,你们果然有剑使羽翼。” 他将脚用力一剁,石层纷纷脱落,往下砸来,周知墨转过身子沿着石壁飞快爬走,就像是一只行动诡谲的大蜥蜴,阮慈一声长啸,拔剑就要跃起,却觉得脚下粘滞,正诧异时,珠光照来,那粘滞之意迅速退却,阮慈回望孟令月一眼,叫道,“孟师姐,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杀了那人就回来!” 说着乘风跃起,在风团之中左冲右突,飞快向上,顺着周知墨离去的方向追去。 ※※※※※※※※※※※※※※※※※※※※ 大家好,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章节提要难想还在于一点,就是这不是我新鲜写的,有时候匆匆看一遍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名和想提要,otl 大家都知道为啥迟芃芃要说玉璧是自己的吧? 昨天看了《牛男》也没看下去,我发现种田真的只能在古代或者六七十年代种,这样可以自动忽略不合情理的地方,现代种田真的觉得很散漫,而且一点也不贴近生活 我去看《狼皇》! 。感谢在2020-08-26 12:02:05~2020-08-27 12:0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时间的妄语、妙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阮潋然、cynthia 20瓶;春风不识人 18瓶;sweet 16瓶;秦瑟、冥姬、sidewalker、圆脸土拨鼠 5瓶;沐 2瓶;小胖不想上班、醉态、y11、朝生吾故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陨落当场 “有趣, 看来道基破碎之后,在气势场中真如凡人一般难以捕捉,甚至气机都随之大变, 不再和道基未碎之前一样。” 若是寻常修士, 在这疾风中断难飞得如此灵活,但阮慈乃是例外,南崇洲什么都没有,就是风多, 但凡南崇修士,就没有不善御风的, 她曾入屈娉婷之梦, 又有十二道基, 阔大玉池, 法力比屈娉婷更加深厚,悟性也更足, 不消片刻便已熟练, 此时在风势中如履平地, 甚至借风之力, 比周知墨在石壁上爬行速度更快, 不多时便追到周知墨前方,一声轻啸,持剑刺去。 周知墨身形鬼魅, 往上荡开, 阮慈在石壁上一蹬,跃到空中, 再刺出一剑, 这一剑已锁定周知墨气机, 便是落空也不打紧,便如同第一剑一般,第一剑未中,但刺到周知墨气机边缘,第二剑便能锁住周知墨的气息,第三剑、第四剑,只要她法力足够,不断出剑,那么周知墨气机便会被迟滞下来,犹如染上寒霜,最终甚至会被活活冻住。这亦是配合寒霜剑的一套剑法,王真人给阮慈之后,阮慈嫌弃它不够痛快,只演练了两回便丢在一边,此时方才知道,再迂回的剑法在斗法中都是有用的,这周知墨再是灵活,被她杀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周知墨似是也知道这般下去没有胜算,并未躲避这第二剑,反而主动以肩迎上,想来是要故技重施,锁住阮慈剑锋,和她拳脚相斗。阮慈此时也不能躲避,否则又将失去周知墨的气机,她哼了一声,将灵力灌注剑身,全力刺入周知墨肩头,叫道,“第二回便不管用了。” 周知墨肩头肌肉似有吸力,将寒霜剑卡住一拧,力道之大也远胜上回,他苍白脸上现出一丝笑意,道,“第二回也不止这点力道了。” 这青霜剑毕竟是王真人所赐法器,周知墨力道如此之大,也未能一下拧弯,阮慈催动剑气,但只刺入周知墨血肉中几寸便被吸纳消解,竟无法继续伤害他的五脏六腑,她不由面露惊容,叫道,“你伤势好得这般快——不对!你是用密法献祭了道基,反补自身体修造诣,是不是?” 周知墨面色仍白,但却已无方才病容,微笑道,“你很聪明,可惜就要死了。” 他两只手都离开崖面,竟只凭下半身便吸附在崖壁上,双手握拳向阮慈挥来,阮慈若是还不松手,怎么都要被一拳打中。她一向自负肉身坚牢,未入门以前,炼气期时,都无人能伤到她肉身一分,但此时却有一种隐约的危机感,仿佛被周知墨击中的话,将会受到伤损。 如能以伤换伤倒也没什么,她得剑气淬体,周知墨再厉害也是筑基体修,不可能一拳把她打死,但阮慈受他这一拳,却并不能给周知墨带来更深伤势,很不上算,她一声轻呼,在拳风及体之前的瞬间,双足向上踢起,双手犹自不离剑柄,竟是倒立起来,将剑柄往左弯去,周知墨收势不及,敲在剑柄上,等如用自己浑身力量,将寒霜剑敲进自己体内。 这一拳力道之大,连阮慈握持双手都被震得发麻,剑身往里没入一大截,已是穿过血肉刺入崖壁,周知墨一声痛呼,只听得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犹如剑锋削过钝铁,却是周知墨放开双脚,往下落去,全身重量都挂在寒霜剑上。 他不再运力相抗,肩头血肉自然无法承受,被寒霜剑硬生生切穿,一蓬血雾激射出来,周知墨往下落去,却是又攀住崖壁,向远方逃走。 阮慈运力拔出寒霜剑,已是耽搁了几个刹那,周知墨已逃过崖壁转角,身周血味更惹来凤阜河上盘旋的巨鸟留心,便是阮慈这里,也不乏鸟妖目光投注,她夷然不惧,顺着气机追去,已是暗下决心,要把周知墨诛杀当地,否则此子一旦得到喘息机会,只怕是后患无穷。 周知墨气息被她锁定,便是没有血腥气引路,阮慈也追得到他,她将剑尖血珠抖落,投身风中,很快转过崖脚,却见一头巨鸦从河边盘旋而上,向前方的周知墨扑去,周知墨一拍崖面,跳将起来,反而跃上巨鸦头部。 那巨鸦尖声大叫,往空中飞去,想凭风势把周知墨甩落,但周知墨捏紧它的羽毛,却是牢牢地攀附其上,那巨鸦发狂般地上下穿梭,却是怎么都甩不脱了。 阮慈蹑足风中,固然周折如意,但那巨鸦乃是妖鸟,要说御风之能,阮慈怎能和它比较?勉力追了数百丈,距离渐渐拉开,周知墨回头看来,唇角似有一丝冷嘲之色,用口型说道,“第二次了。” 他是说自己第二次从阮慈手心逃走,阮慈在空中站定了脚,望着他轻叹口气,一拍胸前玉璧,叫道,“去罢!” 她本想不用剑气,全凭自己击杀周知墨,不料最后还是无法完成心愿,神识探入玉璧,只觉那三道龙纹都是懒洋洋的,不愿飞出,便从玉璧中抽出一丝新剑气,那剑气见风就长,化为游龙,眨眼便追上巨鸦,只是一闪,那巨鸦仰天悲鸣一声,直直往下栽去,生机已绝。 周知墨待要再逃,那游龙哪会给机会?将他叼在口中,往回飞来,尖齿已是穿透周知墨上身,给他留下重伤。 这一路行来,血珠四洒,血味浓厚腥甜,河滩上涌出许多小虫,舔舐滴落血珠,但河面、崖顶却都是静悄悄的,方才那些攻击乘舆的妖鸟,不知何时已飞回山林之中,周知墨惨笑道,“原来你才是剑使羽翼。” 阮慈也道,“原来你真躲在石笋丛中。” 周知墨凝视着她,咳嗽了几声,吃力地道,“不错,若你们没有东华剑气,早死在凤凰肠中了。我、我输给了剑气,没有输给你们。” 他这话确有道理,若没有剑气摧毁石笋林,在那处处都是禁制的石林中,可以将身化烟的体修不知有多少优势,大可将众人分开猎杀,便是有了剑气,周知墨一人能将这十余人杀了一半还多,直到阮慈四人联手,方才不敌,一身修为也是可见一斑。 阮慈点头道,“不错,你很厉害。这便是你的遗言么?” 周知墨面色逐渐茫然,似是思维已没有那样灵便,他唇齿间不断涌出血泡,迟缓道,“河滩上有凤凰血瘴,每每攻击崖面,便会触发,我有避瘴之法,和、和你换命——” 他傲气十足,至此仍不肯乞活,而是再度提出交易。阮慈若是和周知墨换了避瘴之法,便要放他走,却是不能食言。她想了想,摇头道,“不换。” 周知墨望着她问,“你能御风,他们不能……” 他说话已极为吃力,但含义仍是清晰——你真能将同行众人的性命弃之不顾? 阮慈目注他道,“修道人各有各命,我救他们已太多次了——其实你也应该感到高兴,我把你的命看得比他们更重一些。” 周知墨寻思一会,唇边露.出惨笑,竟也隐约有自豪之色,笑道,“不错,我……我死得……赚了……” 喃喃言语声中,游龙将他嚼吃尽了,吐出一身衣物还有几个乾坤囊,回身投入玉璧,却是并未化作龙纹,只化作小小一朵祥云,余量要比之前三条游龙更少一些。阮慈心想,“这是剑气第一次对付体修,不像是真修那样,吞吃道基便完事了,要全吞下骨肉才算是真正杀灭,看来体修要比真修难杀死得多。此次杀灭筑基修士,剑气损耗明显多了些,看来若是和金丹修士对战,只怕是有去无回,禁不起几次消耗。” 她虽然对周知墨立场强硬,但心中也牵挂着同行众人,一边想,一边御风往回赶去,折过山壁,只见地面上果然腾起淡淡血色,不似绿玉瘴那般显眼,但众人却都被吸在地面附近,和那血色瘴气苦苦相抗,若非孟令月珠光有抵御瘴气之能,早已被瘴气吸入地面。 此时空中更有许多妖鸟向下扑击,众人一边要对抗瘴气,一边要抗击妖鸟,身形还不能移动,已是险象环生。岳师弟倒在一边,尸身已融化了一半,看来是被鸟妖击伤,坠入瘴气,逐渐被融化吞噬。 迟芃芃的铃鼓已化为栲栳大的金镯阵,在她头顶投下金光,但这金镯只能护得一人,孟令月手中明珠毫光大放,照得光晕比平时远了数倍,却是面色苍白,正在苦苦支撑,为李平彦争取更多空间和鸟妖周旋。李平彦落在河滩边上,和她距离甚远,直面鸟妖攻势,她想要护住李平彦不被瘴气吞噬,就非得把明珠催动到如此地步不可。 阮慈已用剑气击杀周知墨,也就不再忌讳使用东华剑气,寒霜剑又在刚才轻微受损,见情况危急,把玉璧一拍,又放出一丝剑气,向鸟妖追去。众人都是精神大振,迟芃芃也飞出金镯,往李平彦那处对抗妖鸟,口中叫道,“瘴气比妖鸟厉害!慈师妹不要靠得太近!” 的确,这淡淡血色只有薄薄一层,望着不如妖鸟起眼,但阮慈刚才就被吸住,若非孟令月相助,又是瘴气刚起,几乎就脱身不得。她运足目力往崖壁看去,只见周知墨碎石之处,缓缓有血色流淌下来,刚才她钉穿周知墨所在,亦有血色探出,心中也是暗暗吃惊,想道,“周知墨刚才故意受我那一剑,可能就是想好了,一举两得,我在石壁上追杀他,每一剑都会刺激石壁,放出血瘴,他还是惜命,不肯再冒险,不然他再躲我几剑,我剑气震动石壁,血瘴更是浓稠,等我杀完周知墨回来,可能同伴无声无息就都被血瘴吞噬了。” 此时血瘴被几番刺激,已比刚才浓郁不少,阮慈叫道,“你们把刚才收走的凤凰砂涂在身上,周知墨身上有凤凰砂的味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奏效,毕竟周知墨可没有下到地面,不过情况紧急,众人均急忙依言行事,李平彦刚伸手去腰间要掏乾坤囊,河中哗啦水响,一条巨尾突地伸出水面,向李平彦抽来。 迟芃芃尖叫一声,将金镯飞出,却是已来不及。李平彦亦是临危不乱,向下一坐,避开蛇尾,往后急退,孟令月喊道,“李郎小心瘴气!” 她手中明珠毫光大盛,将李平彦包裹起来,却觉得背心一痛,被一股巨力身不由己带上半空,却是一只妖鸟乘众人都在注意巨蛇,将她抓起飞逃。阮慈飞出寒霜剑,将蛇尾斩退——未能斩断,触感湿滑,能感觉到蛇尾中蕴藏巨力,沛然莫测,还更远胜周知墨许多。她面色一变,拍往胸前,叫道,“小心,金丹妖物!” 东华剑气纷纷飞出,化为游龙在凤阜河上来回翱翔,自有一条游龙飞向空中,把抓起孟令月的妖鸟击杀,孟知玄动作最快,已是在身上抹了一层凤凰砂,行动顿时如意多了,跃往空中去接孟令月。阮慈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意,立足空中,隐约可见一条巨蛇潜入河底,向远方游走,亦是心中暗自生寒,不敢在河面停留太久,见众妖鸟都已退去,便召回剑气,往河滩掠去。 “凤凰砂都抹上了么?” 那凤凰砂味道特异,并不腥臭,阮慈在足底抹了一些,落在河滩上,果然血瘴非但不再粘滞涩足,而是隐隐有一股排斥之意,阮慈心想,“这凤凰也如此爱洁的么?死了这么久,其性未改?” 不过她也只是这么一想而已,凤凰砂是凤凰不愿吸收的脏污废物,血瘴却是血肉沁出,不愿接触凤凰砂也合乎其物之理,阮慈只不知道周知墨是如何发现其中道理的。燕山其余弟子又是否知道,此子确实是个棘手的对手,若没有剑气,他此时已成功逃走了。 正思忖时,只听得莲师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叫道,“大师姐!” 阮慈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掠到孟令月身边,问道,“怎么!刚才那鸟妖不可能伤你太重呀——” 一边说,一边将法力探入孟令月体内,却是声音逐渐微弱下来:孟令月内景天地之中,玉池已然全数干涸,少了灵液滋润,道基摇晃不稳,已崩散了数层,背心一处重伤,抓破心脉,此时血已流去大半,将身边土地都已洇湿。 筑基修士,都修得无漏金身,那鸟妖一抓本不该如此重伤,只可能是在鸟妖抓她之前,孟令月便已油尽灯枯,甚至连护身法力都已难以维持,才会在一抓之下,受到如此伤势。迟芃芃也过来查看,惊道,“孟师妹,你怎么——你法力耗费至此,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发觉?” 孟令月微微摇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排开众人,向李平彦伸出手去,李平彦将她抱进怀里,低声道,“令月,别死。” 孟令月唇边现出一丝笑意,苍白脸色亦带上几分娇媚,她深深望着李平彦,轻声说道,“李郎,我好想和你一起,再赏一次桃花……” 话音未落,头顶内景天地浮现,却是再无力持定大咒,玉池寸寸龟裂,道基破碎飞扬,孟令月气息渐绝,诸多画景逸散而出,俱是生平难忘回忆。 莲师妹不禁大哭起来,痛哭声中,桃林浮现,一名少年自千里桃花之中缓缓走来,冷然回望众人,双眼亮似寒月,气度卓卓不凡,正是少年时的李平彦。 少女孟令月提着裙子,奔到他身边,和李平彦谈谈说说,相视而笑,并肩走向桃林深处,一阵风过,桃花片片而落,将他们的身形淹没。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存稿箱更新,因为中午要出去吃饭,今天是我生日! 回来给大家送红包~ (但剧情却刚好进展到死人环节是咋回事啦,汗,不管书里人物命运如何,现实中大家都快乐健康长寿! 。感谢在2020-08-27 12:01:39~2020-08-28 10:4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刀刀 2个;hamel基、时间的妄语、余莞遥、朗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杖芒鞋轻胜马 240瓶;搬了59盆花 60瓶;miumiu_yan、@兮兮洛 50瓶;半透明sushi、杨某某 30瓶;alice幻游仙境、煮酒的丫头、123是谁、庄生晓梦、兔子75 20瓶;suoluoweiyuefu 15瓶;兮疋、弗莱格、雪儿、团团圆子 10瓶;墨鱼菌子粥、zjzdoyouknow 6瓶;fs湖、式部君、冥姬、sidewalker 5瓶;阿宅叮咚冻 4瓶;lilyko、梦之所倚 2瓶;鹭飞、十三羽、y11、18205385、朝生吾故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途至此 自入黄首山, 不出一月功夫,十余人的队伍陆续折损,如今只剩六人, 孟令月之死对众人打击都是颇大, 但身处险地,亦不能一味悲痛,众人将孟令月尸身收殓,又把妖鸟尸首分割收起, 匆匆返回凤凰肠驻扎休整。那处虽然绿玉瘴也十分浓郁,但妖鸟不会前来侵扰, 距离河滩也较远, 要比凤阜河畔更安全一些, 原本的河滩碎石处处, 又遍布分解尸体留下的残骸,众人上到凤凰肠之后, 阮慈才一收起剑气, 便有无数虫豸从碎石中爬出, 舔舐血污, 原本飞走的鸟群也逐渐返回, 聚在河滩上方,捕食虫豸,乌压压地很是怕人。 “李师兄, 我们要走了。” 众人调息片刻, 莲师妹便来寻李平彦道别,她面色犹带苍白, 语气却很平静, “我要启用护道玉珏, 知玄和我一道走,这一路多承你照顾,将来你来平海宗我们再见吧。” 李平彦皱眉道,“都走到这一步了,师妹你——” 刚才在河滩边上,情况如此危险,莲师妹都未启用护道玉珏,此时风浪平息,魔头已经伏诛,阮慈又亮明剑使羽翼身份,有东华剑气护持,接下来一路要好走得多,莲师妹此时退出,多少给人遗憾之感。李平彦和迟芃芃都出言挽留,莲师妹却是心意已定,摇头道,“以我和知玄的实力,若无师姐遮护,早已死了,如今师姐已故,再遇到什么危险,李师兄也不会先照顾我,我等想要活下来很难。实力不够,便不该继续贪求,若我早些用了护道玉珏,把知玄带走,大师姐只用全力遮护你一个,她便不会死。” 迟芃芃听她这么说,不由看了阮慈一眼,阮慈亦是想到两人在凤凰肠内的对话,微叹了口气,若她当时小气到底,那么这些人被留在凤凰胃等待援护,反倒不会出事。没想到这些小弟子,没有连累迟芃芃,反而是连累了孟令月。 李平彦沉声道,“莲师妹,你若留下,我定对你们一视同仁,和同门一般看待。令月为救我而死,这是我欠她的。” 孟知玄也走了过来,摇头道,“李师兄不必说了,月姐一半是为了救你,一半也是为了我们,但归根到底,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对你一往情深,我想她也不愿见到你多出我们两个拖累。” 迟芃芃黯然道,“她太傲气了,她只需说一句支撑不住,我这里还带了灵丹,舞乐小鼓也能起到遮蔽之能,让她有喘息调息之机。” 莲师妹道,“没用的,李师兄所处太前,除了师姐之外,没人能遮蔽到他。便是让我拿出护道玉珏,除非李师兄愿意放弃道途,也是搭救不了。师姐什么都想过了,她是想好了才这么做的。李师兄,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要忘了。” 她凝视李平彦许久,从怀中掏出一枚珠钗,递给李平彦,“我还是觉得费解,师姐本有大好前途,却被绮思耽误,她本来也有望往恒泽天一行,是师父说她若去恒泽天,没准会为了救你妨害了性命——没想到一语成谶,恒泽天虽然未去,但终究还是为你而死。我心里很恨你,但也希望你能善自保重,在道途上走得再远一些,想来这亦是师姐的心愿。” “这珠钗,是师姐在宗内扑买而来的异宝,明珠落下,可以避瘴气、绝毒尘,钗身另有妙用,我将它赠你,你要怎么处置,也都随你。” 李平彦接过珠钗,反手插进心口,珠钗入肉,并无血珠滴落,淡然道,“承蒙令月厚爱,无以为报,多谢莲师妹赠钗,此钗从此常伴我身侧,我走到哪里,它便跟我走到哪里。” 莲师妹面上终于现出一丝笑意,对李平彦微微点头,又和迟芃芃、阮慈略做致意,转身走向洞口,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回首叹道,“我以前常想,若我有运气被盛宗收入门下,该有如何一番作为,今日我才知道,我连自知之明都没有,道心更是脆弱,处处依赖他人,我实在不配问道更高。” 孟知玄在她身侧,举手道,“各位道友,就此别过!” 阮慈、迟芃芃、李平彦都是举手郑重回答,“道友,此后余生珍重!” 潘檀若犹豫片刻,却是发足跟上,叫道,“莲师妹、孟师弟,我和你们一道走。” 李平彦叫道,“潘师弟!” 潘檀若回身对李平彦做了个长揖,掩面追了出去,却不再多加解释,李平彦叹息一声,终究也未勉强,修道人道途全在自己一念之间,潘檀若不愿再往前行,李平彦也不能保证继续往前走,他一定能保得性命,他要退走,此时反而是最好机会。 三人转过弯角,气息逐渐远去,在洞口停驻了一会,玄奥气机冲出云霄,不过是盏茶功夫,远方气机滚滚,正是方才玉珏所录气息,前一刻还在天边,转瞬便登临这悬崖之前。 阮慈等三人并不出外厮见,那真人也未通信息,不过转瞬之间,便携着莲师妹三人气机远去,三人这才外出查看,只见峭壁之上,石汁如血,往下淌去,刻有八个大字,‘吾徒令月殒身此处’,血痕往上周折,直上峭壁,气势场中,犹能见到真人气机,斩破丛林,绵延及远。 阮慈靠近石壁,摸了一把,道,“这石壁虽被刻画,但却未引发血瘴,伤处都被细密剑气锁住,好剑术。” 迟芃芃仰首道,“这是真人给我们留下的一条路径,顺着此路离去,应当可以到达主路,事不宜迟,我们也快些动身吧。” 虽说护道玉珏请来的大能,只会援护那些断绝道途的弟子,但若有其余人留下,多少都会随手拉扯一把,便如同此刻,双方虽然未曾照面,但真人留下路径,已是极大帮助。李平彦也不矫情,将身上避瘴符换好,望向阮慈,“慈师妹,你可调息好了?” 阮慈却是站着不动,道,“李师兄,迟师姐,你们先走吧,这次历险,我在修行有些领悟,想要在此闭关几日。真人既然留下路径,以你们两人身手,又少了拖累,此去翼云渡口应当十拿九稳。李师兄,我们宝云海再见,迟师姐一路也要平安,回宗门后,有缘自能煮茶夜话。” 李平彦和迟芃芃都不由愕然,不过阮慈说自己要闭关参悟,他们也不会强邀,更不会提及留下护法的话语,李平彦道,“师妹保重,闭关要注意布阵护法,我们宝云海再见!” 他身化遁光,在那八个字前周旋数圈,向上飞远。迟芃芃走了几步,回头对阮慈一笑,说道,“但愿师妹之约,有一日能成真吧。出门待得久了,快意恩仇,几乎都忘了在门内的日子。” 她祭出金镯,以身相合,往上飞去,很快追上李平彦。两道遁光一前一后,很快翻越悬崖,消失在密林上空。阮慈在风中目送他们远去,飞回凤凰肠,一拍灵兽袋,沉声道,“盼盼,为我护法。” 王盼盼跳将出来,应了一声,吐出数个阵盘,在甬道内布置停当,阮慈手捧灵华玉璧,纤指连点,玉璧上三条衔尾游龙转动起来,越转越快,龙身青色也就越浓,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从玉璧之中,滴落出一滴青色灵露,正正落在阮慈掌心。 那龙纹吐出精华之后,亦并不萎靡,反而比之前少了几分沉重,向阮慈传来一阵欢悦之意,阮慈腕间,东华剑所化玉镯却是骤然跳动了起来,不断向阮慈传来催促着急之势,阮慈反手将灵露滴在玉镯之上,只听得一声轻吟,玉镯猛地一跳,化作一柄青釭长剑,悬在空中毫光四射,那一滴灵露所化青光上下流转,剑身奥妙符文随之涌现,阮慈待要定睛细看,神念之中却又传来一股巨浪,东华剑透过和她那坚牢的联系,传来如海般精纯灵力,玉池上空,灵力已不是如珠滚落,而是瀑布一般汹涌澎湃,击打而下。 阮慈当即屏息凝神,全力炼化这如涌灵机,说也奇怪,东华剑原本输送给她的灵力,虽然精纯,但也要运法炼化,才能收为己有,但此次涌入灵机,却仿佛和阮慈息息相关,只是微一运转功法,立刻和体内灵力融合。 不知不觉,阮慈已是物我两忘,臻入某种玄妙难以言说的境界之中。体内《青华秘录》功法周天搬运不休,灵台却是一念不起,空灵如寂,己身犹如枯木,在灵气中随波逐流,意识恍恍惚惚,不知多少幻象自眼前流过,俱是转眼云烟,并未在阮慈心中留下丝毫印记。 东华剑开天辟地,一剑万物生,神剑巍巍峨峨,钉穿宇宙,日月为佩,星光为穗,转眼又化为手中长剑,被一名素衣人握在手中,随意一挥,剑意不知向宇宙何处而去,余波荡漾,仅仅是一丝涟漪,已将一头遮天蔽日的先天凤凰斩落,那凤凰亦是悍勇无比,身分两段,凰首却依旧奋力啄食剑意,将剑气啄得破碎,仰首咽下,方才一声悲鸣,坠入身下大天…… 阮慈睁眼时,犹有几分怔然,她方才所见那方宇宙,和本方宇宙虽然相似,但却又有不容错认的不同,若她猜得不错,只怕是……只怕是阴阳五行道祖,在旧日宇宙中,持剑斩落先天凤凰的一幕! 虽已忘却容貌,但能见到阴阳五行道祖在旧日宇宙的景象,仍是难得因缘,阮慈不由回味良久,这才运功内视,却也是眉头微扬——她早就感到那三缕剑气跃跃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反馈给她,更猜到了这头先天凤凰可能和东华剑有所勾连,所以剑气才会将石笋吞吃得那样干净,但也未曾想到,汲取东华剑残余剑意本源,所得回馈竟如此丰厚,这不知几十亿、几百亿年前,所留下的本源剑意残余,竟让她一举迈过两层高台,此时已是三层凝实,第四层亦是凝结了一小半! 接连凝结两层高台,眼中所见,耳中所听,又仿佛和之前有所不同,内景天地之中,阮慈举步再登两台,俯首下视,只觉得玉池之中映照出身外景象,更加具体入微,视角也更高远,在气势场中,所见当可更多。上望那若隐若现的神念识海,又更接近了几分,思绪转动也要比之前更快。 更多改变,正要细加领悟,却觉得阵盘被人触碰,王盼盼传音道,“你若醒来了,那便出关吧。” 阮慈便收了阵盘,起身走到洞口,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人来了?” 王盼盼蹲在洞口,往下望着河滩,猫尾巴甩来甩去,道,“来看看热闹,增长一番见识——我叫你留在这里,倒不是真让你在此处修炼的,你倒是好,说闭关就闭关,要不是恰好醒来,真就错过这番见识了。” 阮慈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晃着小脚,奇道,“有什么可看的?” 要不是王盼盼传声给她,阮慈也就和李平彦一道走了,两人路上也有个照应,阮慈还当是和周知墨有关,两人要伏击燕山来使,却不料王盼盼是让她增长见识来的,也是有几分好奇,又对王盼盼夸耀道,“再说了,我这闭关有什么不好?你可要看看我的修为?” 王盼盼自然是要看的,搭在阮慈肩上,令她放出遮掩过的内景天地,细看了几眼,也不由是点头道,“你是真的有些运道,在这凤凰肠内得了不少好处吧?这头先天凤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青君斩落在此,风吹雨打了这么多年,竟还留下这么一丝剑意,叫你再炼神剑,得其反馈,将修为冲上了两层。” 阮慈也道,“这一番省却数十年苦修,我怕再来几次,我便无心修炼了,每日都去出生入死,寻找东华残余,以此来提升功行。” 王盼盼喵喵笑道,“你已筑基十二,成为青君依凭显世的一子,这不是众人都盼着你做的么?王真人盼你这般做,掌门盼你这般做,便是……” “便是谢姐姐和你,也盼着我这般做,是吗?”阮慈说,王盼盼也并未否认,只是举爪舔了起来。“你们目的不同,却都盼着我寻觅残片,弥补东华残缺……我出门前,恩师也问过我,知不知道这条路意味着什么。” 王盼盼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阮慈告诉她,“我说我知道,但我也不怎么在乎。” 王盼盼定睛看了她一会,爪子举在半空,顿了许久,这才抖抖毛,又低头舔舐起来,阮慈靠在洞边,望着天边泠泠月色,倒也觉得闲适自在、悠然自得,她其实还有许多话要和王盼盼说,许多事情要安排,但又觉得这些也不急于一时,这一刻望月而笑的闲心,反倒是珍贵难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视野余光之中,有什么东西微微一动,阮慈咦了一声,低头望去,“盼盼,你看,河滩上——” 王盼盼也垂下头望着河滩,道,“我猜得还真没错,七七四十九日,这情种该要飞回主人身边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解答迟芃芃为什么说自己是剑使羽翼,因为周知墨可能埋伏在附近要杀剑使羽翼,阮慈自己可以过,不需要放出剑气证明身份,阮慈的朋友也都可以过,但是迟芃芃的附属过不去,是迟芃芃的需求,所以她要为阮慈承担这个风险 还有啥来着,我昨天看到评论想说但是忘记了…… 今天中午吃饺子!感谢大家昨天的祝福!!!我看了一本很好看的小说《穿越七零做知青》,推荐给大家,这本我觉得就是文笔稍微干了一点,但是女主是真的精明大气,做干部的料! 。感谢在2020-08-28 10:42:39~2020-08-29 12:0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余莞遥、紫夜200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中二少女包子脸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亩方塘 2个;天mm、一冬无雪、creepinuponyou、超喜欢读书、哀川容赦、依皇、杨梅may、真剑必杀kira、半透明sushi、夜色如墨、co-annie、谢谢谢清沅、草丛里的六音酱、韶夏、余莞遥、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oliverfi、某某、墨鱼菌子粥、时间的妄语、被盗过号的荔枝、未凉、sod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浅 260瓶;珍 100瓶;天 80瓶;蓉蓉姑娘 75瓶;45269122、圆籽蛋 60瓶;oliverfi 58瓶;18222310 53瓶;宝多多、明天会更好 50瓶;truedfy、25094282 40瓶;终于病倒、懒癌晚期 30瓶;朴民昊 24瓶;芝风、某某、拉美的伊甸园、阿朴、小葵、ingrideagle、林夕夕阳、夜色如墨、刀疤脸、鱼包鱼包、niiiiiii、中二少女包子脸 20瓶;阿黛2 18瓶;化田安乐 16瓶;20844356 15瓶;萤之寂、pink、creepinuponyou、akilayue、梦之所倚、尤思卡、噜、钱钱钱我要钱、高数课最无聊了、边走边看、一冬无雪 10瓶;布加拉提刀切鸡腿 6瓶;spadezc、洛水、18485872、式部君、白桃乌龙、风清云静、sidewalker 5瓶;星星哈哈大笑、朝生吾故友、圈地自萌苏愚愚、酒窝、riv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情种入神 河滩之上, 一朵碗口大小的细细荧光不知从何处出现,载浮载沉,往远方飞去, 盈白月光洒在河面之上, 这一幕凄美中透着奇诡,阮慈奇道,“情种?” 王盼盼点点头,又舔了舔爪子, 道,“你在均平府看了那许多杂书, 也知道杂修之中, 有念修一说, 这情种, 便是念修之中,情修一脉所凝结的念力种子, 筑基修士凝结的情种, 须要寄宿在一样实在的东西上, 越是修为高妙, 情种便凝结得越小, 越隐蔽,到了元婴真人的地步,只需要和你当面一笑, 便能把情种送到你识海之中, 若非你修为胜过他一筹,便要着了他的道去。” 阮慈道, “这情种有什么用?能让被种下之人对主人另眼相看?” “这也是一种用法, 有很多修士涉足念修, 便是为了凝结情种,送给自己的心上人。”王盼盼道,“情种的作用,是由念主来定的,就比如你那便宜官人,玄魄门本就有这门道统流传,他又有一百多个夫人,多半也是修有情种,没准送给你的灵华玉璧,就是情种具化。” 阮慈立刻拿出灵华玉璧,拼命拍打,又责怪王盼盼怎么不早说。王盼盼不由大笑,叫她安心,“你有东华剑镇压气运,情种也影响不到你的,若是他真的送你情种,那便活该承受反噬。” 阮慈这才稍微释然,但也没有全信,因道,“怎么能看出他送我的东西是不是情种?官人既然知道我是剑使,应当不会如此不智吧?” “这可不好说,玄魄门又没有出过剑使,有些事也只有剑使和身周亲近的人才知道,”王盼盼道,“至于情种,除了念主之外,谁都无法分辨,他送你好几样东西……啊,你猜疑的是那朵梅花,是吗?” 阮慈的确不怎么猜疑灵华玉璧,这玉璧用料珍稀,而且是意外落到阮慈手中,不太可能被动了手脚,不过王盼盼也否定了那朵双色寒萼,“他用炼气修为来见你,炼气期修不了情种,而且他送不送你情种,对你丝毫妨碍都没有,他没送,那是最好,他送了,便要承受情种反噬。” 阮慈狐疑道,“情种怎么反噬?” 王盼盼捂嘴笑了起来,显得很是兴奋,道,“那可就有趣了,他送你的情种,若只是想让你对他生出好感,那么反噬之后,他便会对你生出双倍的喜欢,若是那情种中蕴含的情念,是让你为他神魂颠倒,那么……” “那么他便会对我神魂颠倒了又颠倒?”阮慈眨着眼,先本能说道,“那不就正过来了吗……” 这笑话并不好笑,王盼盼警告地对她挥了挥爪子,道,“说了多少次了,这种机灵话一点都不机灵……” 但它终究是很喜欢看热闹,还是憧憬地说道,“你想想,若有个元婴修士对你发自内心的轻怜蜜爱,那将会多么有趣,我真盼着他能送你一枚情种,也叫我看看这稀世的好戏。” 阮慈也跟着想像了一番,不由抖了抖,不愿再谈这个话题,“但,但孟师姐身上这枚情种……难道是李师兄所赠?” 她不相信李平彦无缘无故,会做出这样的事,王盼盼神色也严肃起来,摇头道,“孟令月身上这一枚,如果我没有猜错,应当是九幽谷素阴白水真人所修情种。它在孟令月真灵之中,经历了一世的悲喜,现在该回到主人身边了。” “九幽谷?是……地图册上所载,山门在这左近的世宗么?” “不错,九幽谷和上阳宗一样,素来低调自守,但未曾有人能真正小看了他们去,毕竟那都是道祖真传,九幽谷便是情之道祖所留传承,素阴白水真人是这一代的掌门,已修到洞天深处,正在证道途中。”王盼盼望着那荧火,幽幽道,“洞天真人所发情种,细如微尘,飘浮周天之中,随意沾染真灵,情种入神,逐渐能够移性,这样的情种,即使刚发出时极是弱小,但毕竟也是洞天真人手笔,除非受者修到元婴,明澈自我,否则万难发现不妥。” 阮慈满怀不解,追问道,“那、那这素阴真人所发情种入体,又对受者有什么影响呢?他给孟师姐种上情种,为的是什么?” 王盼盼道,“就我所知,素阴真人所放情种,并无特别目的,也没有特别针对什么人,只是为了阅尽世间悲欢离合,品尽这情浓情淡的酸甜苦辣,这亦是她证道的一步。若说有什么影响,那便是孟令月因情种之故,会比旁人更重情,也更纵情、更痴情一些,如此才能丰富真人的体悟。” 它想了想,又道,“噢,还有,李平彦也许会因此得些好处罢,孟令月钟情于他,如今情种回归,也带回了相应的情感,将来若有缘和素阴真人当面,说不准会有些意想不到的际遇。” 别去凡尘,踏入大道,改变的并非只是五感、气力,又或是心智,修道人中,这种种奇诡手段,也叫人瞠目结舌,每每大开眼界,王盼盼的说法,让阮慈细想之下很不舒服,勉强问道,“那,孟师姐对李师兄的钟情……也是全然因为情种么?” 王盼盼道,“我知道你心里很不舒服,好像你认识的孟令月都是假的一样,但你要这般想,这情种在她幼年便已沾染,对你来说,你认识的孟令月便是这样的孟令月。” 众人通名道姓,都持净口咒,但不知为何,这条咒语对王盼盼似乎没有影响,她也从不怕触动旁人感应,总是直呼名姓。“并非每个情种入神的修士,都会因情而死,若是一辈子也没遇到令她心动的人,大概也就那样修持下去了,她师尊想也看穿了情种入神,所以对她的栽培并不怎么精心,连护身玉珏给的都是她师妹。不过终究也还是看好孟令月资质,没有完全放弃,若她能修到元婴境界,炼成慧剑,也是可以斩断情丝,摆脱这情种的影响。” 她让阮慈留下来开眼界,阮慈果然也是大开眼界,孟令月为情而死,她虽然有几分惋惜,但也很是钦佩孟令月的果决,这情种析出之后,听了王盼盼一席话,再回想孟令月为情所困的一举一动,打从心底涌起愤懑悲凉,只觉得荒谬已极,孟令月的深情,仿佛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她心中有许多言语,却又说不出口,不由随手将一块石头掷在地上,叫道,“哪有这般事,这真是——这真是——素阴真人这也太自私了——” 她不知该怎么说,王盼盼却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思绪,冷笑道,“你觉得这是什么应该谴责的事情么?我告诉你罢,这便是念修最正统的修行方式了,情之道祖便是念修成圣,情之一道已有道祖,也就意味着道祖可以随意拨弄你的情念,你不愿被拨弄,除非天生就是无情之人,但你愿意自己生成这般么?” 阮慈自然不愿,但她也不愿自己的情念被他人掌控,即使这他人是道祖也很是抵触,有种身为傀儡,不由自主之感。王盼盼道,“洞天真人已然触碰到大道边际,因此素阴真人所发情种,在幼小时几乎难以辨别,但即使如此,修士修到元婴之后,若是自身愿意,也可以设法将其驱除。但你可知道,道祖偶然兴之所至,所发情种,若是沾染到你的真灵,那会是什么样子?” “筑基修士所赠情种,只能入你左近,金丹修士所赠情种,可以入你玉池,洞天真人所赠情种,入你识海,也叫情种入神,道祖所发情种……嘿嘿,那便是情种入命!” 它斩钉截铁的语气,在幽寂山谷中散发出阵阵回响,“情种入命,甚至在真灵入化成人之前便已沾染,已成为天然情念的一部分,不但修士无从察觉,便是亲友,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人,其实也就是沾染情种的那一个,你要剥离他的情种,就等如是杀了你认识的这个人。便是知道他这一生的悲欢离合,最后都会化为道祖参悟情道的体悟,又能如何?” 它幽幽道,“你当只有情之道祖,将苍生当做他参道的工具么?” 阮慈说不出话来,仰望天边星斗,见那满天星海如棋,璀璨瑰丽之余,更有一种苍凉涌出,昔日她听谢燕还说起,那周天星斗,便代表无数大天,当时有些失落之感,只觉自己乃是不可计量的芸芸众生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今日再看这相似的夜空,便又多了另一重感悟,道祖之能,无远弗届,威临宇宙,苍生又何能与其抗衡?又有多少人,从生到死都是茫然不知,自己的一部分,早为大能扭曲改变,甚至早在投胎之前,便已成为道祖完满大道的傀儡。 她不由喃喃说道,“这样是……不对的,我很不喜欢。” 王盼盼道,“但我等生在大道之中,便是大道的傀儡,除非你修成道祖,否则又怎能改变?” 它绿幽幽的眼睛望着阮慈,道,“阮慈,我告诉你,也许你曾在幻境之中,见过青君,她说不准对你还很和气,但你要知道,道祖和我们这些修道人,只有一点相同,那便是我们都有人形,但实则我们根本已是两种生灵,你不要指望她有什么常人的情感,对道祖来说,苍生因其而生,他本就执掌一道,便是调弄生死,又有何不妥?” 它将阮慈留在此处,又说了这许多话,原来是为了警示她莫对青君放下戒备,阮慈虽未对它提起奇梦所见,但筑基十二,有些事王盼盼终究能够猜到。阮慈点头不语,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从前我一直很奇怪,一旦修道,便只能活这一世,为何有些修士明知自己成就不高,却依旧要迈向道途,追寻那幽渺难测的天道。” “现在我明白啦……轮回周转,也不过只是参道的傀儡,何如只拼这一世的自在,便是有一瞬间能够明白,那也是值得的。” 王盼盼冷笑道,“你也未免太高看世人了,有多少人修道是求个明白的?求什么的都有,我看就是没有求个明白的。” 阮慈道,“有啊,我就是。” 她将头枕在膝上,侧头望着王盼盼,低声道,“离开南株洲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总有一日,我会回来,我会明白。如今我更清楚了——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求一个明白,你是知道我的,我——” “你并不怕死,只怕死得没有结果。”王盼盼为她说完,仰头望着阮慈,双眼在黑暗中,就如同两个绿色的小灯笼,它有一丝迷惘地说,“阮慈,你真是……” “我是什么?” 王盼盼甩了甩猫头,“我也说不上来……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有时候我也不免在想,谢燕还选了你,到底是对还是错。” 阮慈微微一笑,道,“那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王盼盼白了她一眼,却并未反驳,爪子踏了踏地,往地面趴去,将前爪团了起来,喉头滚动,轻轻地咕噜起来。阮慈抱膝靠在洞边,问道,“盼盼。” “嗯?” “谢姐姐想要的东西,你不告诉我,是因为在这里不能说吗?” 王盼盼没有回答,咕噜声变得大了,阮慈又道,“那你追随谢姐姐,是为了什么呢?” 王盼盼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又过了一会,它喵了一声,将阮慈扔在地上的石子踢了出去,石子在空中荡起劲风,穿过河面,直取那情种荧光,那荧光幽幽浮浮,石子穿光而过,纵使速度不快,但外力终究是未能动摇分毫回飞之势。 一人一猫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目送情种飘然远去,一点荧光,穿越万千碧色,慢慢穿过如绢如练的凤阜河,没入黛色似染的比元山中去。纵使明月高悬,亦未能掩去这荧火之辉,这情种满载前主如缕情丝,行得很慢,可却也没什么人能阻挡它回到九幽谷素阴天。 直到玉兔西沉,阮慈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走吗?” 王盼盼跳上她的肩膀,道,“走吧!” 崖顶剑气所开路径,虽然已有一个多月,但依旧剑气密布,未曾长好,阮慈身化遁光,翻崖而过,在崖顶停留片刻,回望那片乱石滩,轻轻一叹,“盼盼。” “嗯?” “孟师姐不知此事,对她而言,她是顺着自己心意,活过一生,爱过了一生,死也是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她过得还算潇洒肆意,死得也是堂堂正正,并不可悲,你说是不是?” 王盼盼打了个呵欠,道,“你说是便是。” 阮慈微微一笑,说了声,“人命总有尽,有这般结果也很好。” 她情绪已平,转身驱动剑光,一道白虹骤起,向远方绝尘而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发红包 本章情种的概念,和之前一些设定,也来源于我看别的仙侠小说心中的不满足,修仙修到最后是否只是绝对的力量?我觉得这是很牵强的,这种力量体系到最后会是无限通货膨胀。对我个人而言,我比较喜欢这种大修士的威能和控制有时候低辈修士难以想像的社会体系,在信息和思想上的超越,是我个人觉得比较合理,比较有感觉的设定。也包括了之前三国大阵七百年之类的,都是为了满足我这些点写的 另外之前有读者说,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发展出现代科学体系,但是现代科学体系实际上是建立在我们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律上的,借剑宇宙里有灵气这个变化极快难以驯服的常量啊,本文灵气爆发的时候80%的修士都自身难保,凡人怎么可能驾驭这样的力量呢 昨天出门去了,没有写,今天最好要写两章把存稿追回来,感觉到疲惫……中午吃柞面外卖,还打包了昨天几乎没动过的牛蛙回来吃~! ps fpx输了,哎,就算胜败兵家常事,心里还是有点意难平的,求个拥抱~ 。 。感谢在2020-08-29 12:00:27~2020-08-30 12:0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三羽 2个;被盗过号的荔枝、朗熙、冥姬、余莞遥、时间的妄语、666665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取名字、mayying6993 100瓶;懒猫 50瓶;p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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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昙越走到她身侧,收起自己撑的油纸伞,钻到阮慈伞下,笑道,“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前阵子在这里等候娘子时,平海宗有元婴真人到此,听闻黄首山中发现一处秘境,便是凤凰五脏所化,现在渡口谁不在谈论此事?有许多候船的修士,都在议论着要不要乘着船期未至,往山里去碰碰运气呢。” 阮慈小嘴微微一翘,“他们想去寻死,也随他们的便。” 对瞿昙越出现在此处,她倒是并不惊奇,他们两人立有婚约,神魂之内、冥冥之中,便有因果线索相连,可以互相拨弄,以为感应,阮慈孤身出得山门之后,便拨弄红线,叫瞿昙越化身前来相会。这几日随着她靠近渡口,感应便越是强烈,是以她非但不惊喜,还嫌瞿昙越来得慢了。扯着瞿昙越的袖子说道,“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要说我差点死在来路上,你信不信?” 瞿昙越笑道,“我信,我信。我要说也差点死在来路上,你信不信呢?” 阮慈道,“我可不信,你自己告诉我的,你很会骗人。” “我可不是这样说的,我是说,修为越深,心机便越沉。”瞿昙越笑嘻嘻地说,“我看娘子的修为就精进了不少,已比从前更会骗人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都笑起来,阮慈问道,“你会陪我去恒泽天内么,还是只送到门口便算了?” “恒泽天只余道基、玉池,承载不了筑基以上的修士,我若随你进去,可能我们都会一起落入空间裂缝,没有必要如此行险。”瞿昙越摇头道,“这和万蝶谷是一个道理,万蝶谷甚至连修士实体都承载不了,最多只能承载筑基修士的神念。” 阮慈对此也是早有猜测,并不失望,但也就越发觉得瞿昙越赶来得晚了,她刚出山门那段时间,按说是最危险的,瞿昙越人却没到,如今敌也杀了,险也历了,瞿昙越再赶来就没什么用了。 她小嘴不由嘟起了几分,瞿昙越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她的思绪,从怀中摸出一把扇子,摇了几下,笑道,“唉,娘子,十几年不见,如今你是真的越发刁钻了——你当我风尘仆仆,从浮盖山赶到这里,只是为了和你同乘一渡么?在这翼云渡口,此时往东南而去的渡船,满载的哪个不是去恒泽天历练的修士。若我不陪你,恐怕你还没到宝云海,便要落入凤阜河中了。” 凤阜河便在两人身边,滚滚而下,击出滔滔浊浪,阮慈瞥了一眼宽广数百丈的河面,想起自己曾看到的那条金丹妖蛇,双肩不由微微一颤,往瞿昙越方向多靠近了一分。她虽然身怀神剑,但此刻还不能使用,能护持她的最大底牌,便是剑气玉璧,但这一路行来,也已测试出剑气的极限。若是自己不加驾驭,那对金丹期的对手,最多也就只是招架而已。若是落入河中,被金丹妖修围攻,想要只凭自己毫发无损的出来,确实很难。 “你是从浮盖山来的?” 浮盖山在中央洲中部靠北,距离翼云北望有数万里路,其中险境连绵,光靠瞿昙越这尊化身的筑基修为,能在数月间赶到渡口,确实是十分不易,但阮慈要挑毛病总是挑得出来的,“浮盖山距离上清门那样远,怎么你竟不在我们山门附近留一尊化身么?” 瞿昙越苦笑不住,道,“真是个小姐脾气!我哪想得到你才十年便已筑基?这尊化身便是打算这几年间再过去的,上清门在山门附近清扫甚严,去得早了,也是存身不住。” 阮慈对他这般不客气,多少也是想到瞿昙越可能暗中送她情种,虽然这对她不会有用,但想到他也许送过这样的东西,她心底还是不太高兴。见瞿昙越对她如此温存小意,这股情绪终究是渐渐淡去,噗嗤一笑,问道,“这就生气了?——别怪我呀,我也是在路上受了苦,见到你,不由就发些脾气,不然心里很过不去。” 当下便将路上所见所闻,随意告诉瞿昙越一些,只掩去情种一节不提。瞿昙越对周知墨很感兴趣,问了些细节,道,“这人并不叫周知墨,若我猜得不错,他是法显令主之徒,本姓陈,也是燕山年轻一代中颇为值得注意的一个小弟子。法藏令主到南株洲寻找剑使,铩羽而归,按燕山规矩,和东华剑有关的差事便轮不到他办了,我恍惚听说,似乎是落到法显令主手中。” 玄魄门和燕山乃是世仇,瞿昙越自然着力打探燕山动向,阮慈也听得饶有兴致,因道,“居然是化名!看来魔宗中人,嘴里一句话都信不了。” 她不免拿眼去看瞿昙越,瞿昙越唇边含笑,镇定地任她打量,阮慈又道,“这人也算是个人物,若不是遇见我,又恰好凤凰肠内所留禁制被剑气克制,恐怕会给我带来不小麻烦,至少能再杀几个金波、平海弟子。” “那些小宗弟子,若不得栽培,杀多少都当不得什么。”瞿昙越嗤之以鼻,道,“他杀了平海宗孟女郎,这倒让我高看他一眼。平海宗这个孟娘子我也听说过,其师对她颇有期许,没想到也死在燕山弟子手中。” 阮慈叹道,“孟师姐其实可以不必死的,她多少算是死在自己执念之下吧。” 便将孟令月之死的前因后果备细说出,瞿昙越听得入神,阮慈说完了,他双眼闪闪,只是沉吟,却没有马上说话。 阮慈说得这么细,也自有用意,见他并未提起情种一事,心中暗想,“李师兄对孟师姐好像并无什么男女之思,孟师姐是一厢情愿,竟也能痴情到如此地步,九幽谷山门又在附近,你有元婴真人的见识,宗门也有道统,怎么会想不到这可能和情种有关?你不告诉我,大概便是心中有鬼,不想我知道情种的事情。那么……那么你十有八.九,是送给我一枚情种了!” 她自忖自己对瞿昙越并无什么深情厚意,可见王盼盼所说不错,东华剑的确可以镇压气运,让她免去这些鬼域手段的侵扰,因此并不畏惧,反而想道,“这情种对我无用,那便要反噬其主,该不会,我带得越久,你便越欢喜我,终有一日会发自内心地痛爱着我罢?” 瞿昙越本是魔门出身,刚一见面就强行成亲,阮慈对他没什么期许,他送自己情种,阮慈也就气了一小会儿,便将此事放开,反而觉得瞿昙越不知底里,弄巧成拙,反害了自己,很是好笑。想了一会,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忙举袖掩面,假装为孟令月感慨,这般遮掩了过去。又道,“便是有魔门弟子追杀,这死的人也未免太多了点,十几个人出门,最后死了十个,三个人断绝道途,就只有我、李师兄还有迟师姐算是完好无损地过了这一关。” 瞿昙越道,“黄首山虽险,一般也不会死这么多人,这一次到底是和东华剑牵连上了,宇宙级灵宝,这般气数不是平常人能轻易承受的,和其牵连,很容易出人命。法显令主差徒儿截杀你们上清弟子,应当就是为了折断剑使羽翼,再过十几年,流明殿宋太子,忘忧寺阮小郎君,他们纷纷筑基之后,外出历练时可能都会遇险,杀他们的也未必只是燕山弟子,青灵门、太微门说不定都会出手,到那时,恐怕还要死更多人。” 他说起此事,只如寻常,阮慈心里却不由得一抽,瞿昙越看在眼里,微笑道,“啊,你在惦念哪个呢?是宋太子,还是你的族兄?” 阮慈瞪了瞿昙越一眼,瞿昙越笑着说,“哎呀,我平常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在这里待久了,不知不觉被这绵绵幽雨染上了一丝酸味。” 他说话是很讨人喜欢的,阮慈冲他吐吐舌头,收起雨伞,道,“你请我吃顿饭吧。” 两人在坊市酒楼中坐下,瞿昙越把菜谱递给阮慈,又问,“孟女郎出事已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和孟女郎同行的那两位,一个半月以前便到了渡口,你怎么耽搁了这样久?” 孟令月确实是两个月前去世,她师父携徒归宗,原来转眼就到了翼云渡口,这一段路迟芃芃和李平彦就走了半个多月,阮慈比他们少走两天而已,她道,“我也是因缘际会,在凤凰肠中有了些许所得,闭关参悟,提升了几许功行,这才耽误了这么久,生怕误了船期,赶不到宝云海,刚出关便紧赶慢赶,几天内跑到这里,腿都走细了。” 却是有意模糊了闭关时限,免得被瞿昙越算出她在凤凰肠那处停留了四十九天。 瞿昙越自然对她修为很是关心,因问道,“怎么这样早就筑基功成?筑得道基几层?此时是什么修为了?” 他元身是元婴真人,阮慈修为进境再快,对他而言都丝毫没有威胁,更何况玄魄门身后道祖也早已陨落,因此阮慈并无顾忌,笑道,“你猜呢?我怕我说出实情,把你震慑得纳头便拜,从此不敢做我的官人,只敢做我的……” 她想了一番,没想出对应嫔妾的男性用法,而且也觉得这玩笑很轻浮,便只好生硬换了个词儿,“只敢做我的仆僮。” 瞿昙越双眼神光闪闪,望着阮慈道,“你何妨试试我的胆量?” 阮慈看看周围,对他摇摇头,瞿昙越也是会意,知道此处不是地方,便举筷道,“且尝尝这虹□□鸡,这是附近最常见的灵鸟,口味亦颇不恶。” 两人谈谈说说,也提到凤凰肠那处秘境,此时厅中许多宾客未设隔音术法,都在谈论渡口西北侧出现的新路径,不少人传说尽头便是那处秘境,也不无修士有意前往一探。阮慈道,“他们要去是可以的,但那条路已经开辟两个多月,剑气渐衰,原本高人经过时,将剑气所过所有生灵斩灭,我来的时候,许多鸟兽虫蛇都想要占据那块地盘,妖兽反而比平时更多,也更能打,他们能不能平安到达地头很不好说。再说就是去了,找到了凤凰肠,也没什么好东西留下。” 他们已设有隔音法阵,谈起这些没什么顾忌,瞿昙越笑道,“连你都走得不容易,恐怕他们强要前去,结果不会太好——听你这样一说,凤凰肠内的好东西,大概都在你手里了?” “他们也都分了一些去,但最贵重的是抢不走的。”阮慈将剑气吞噬石笋的事略略一提,道,“我筑基时别有变化,若是只靠打坐修炼,终生无望金丹,恩师为我筹谋,须要设法搜求神剑残片,弥补亏空,依靠神剑反馈,以此提升修为,不料在那凤凰肠内,竟汲取了一段上古剑意,打坐这两个多月,便是得了反馈,将修为提到了筑基三层。” 她说得委婉,瞿昙越听得却是仔细,连扇子都忘了摇,喃喃道,“别有变化,别有变化,难道,你……” 阮慈微微点头,瞿昙越连话也说不出来,手中玉筷跌落桌面,发出呛啷声响,甚至招惹别桌嘲笑指点,他恍若不觉,瞠望阮慈许久,双眸之中,兴奋、狐疑、震惊兼有,到底最后还是兴奋之意占了上风,咳嗽一声,放好筷子,举杯贺道,“娘子所说不错,以你身份,我虽不说不敢做你的官人,但……” 思来想去,他亦是由衷地道,“但这聘礼,着实是给的少了。” 阮慈本也念着讨要聘礼,见他如此识趣,唇边亦不由噙起一缕得意微笑,心中却仍是镇定如常,玉池犹如明镜,将外界一一映入,暗想道,“恩师虽不肯告诉我名姓,但我筑基十二,他第一想到的是问我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便是盼盼,也问我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越公子只看到了我筑基十二能带来的好处,却并不在乎我我将来的命运,他表现得很欢喜我,但其实心里并没有把我当回事儿。” “看来,那情种反噬之力还未见效,什么时候他为我担忧起来了,也就是他作茧自缚的开始……” 她冲瞿昙越浓情蜜意的一笑,口中说起了时间灵物之事,心中却是不由冒起顽皮想法,“我要问问盼盼,能不能做点什么,加快这情种反噬的过程……”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好多人都惦念的官人上线了~~~ 已经是8月最后一天啦,今年感觉匆匆地又过去了一大半,我还记得年初在有话说里分析疫情呢,当时也万万没有想到之后会是如此的开展,现在国内反而是全世界(除北韩)外最安全的国家……美国都600w例了…… 昨天看了《狼皇》,除开男主和人类王国打交道的部分,别的都很好看,而且这本好像是无cp,我却吃了cp,我发现我并不是不喜欢基建文谈恋爱,而是不喜欢按照男主/攻模板打造的人设,我觉得那种和基建文的氛围格格不入…… 。 感谢在2020-08-30 12:08:02~2020-08-31 11:5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黎格 2个;法国文学bot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 3个;本座天下、黎格 2个;时间的妄语、余莞遥、酸酸檸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踏歌 160瓶;枢 110瓶;dong 100瓶;冬月雪、大鱼海棠、酸酸檸檬 50瓶;天、虎斑猫狸子、fengyuanwe 40瓶;蔬果颂 30瓶;临风、明天会更好、西西、cf、陆与疏、我爱海韵 20瓶;jess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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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山门之中,自恃自己有神剑镇压,法力在筑基修士中应当也算可观,阮慈在门内便没有再淘换什么法器,经绿玉明堂一战,方才有了些模糊想法,在黄首山中真正经过险境,至此才知道自己身边还欠了什么法器,想在翼云北望寻觅一番,但此地坊市之中,妖兽血肉卖价极低,法器售价却要比金波坊市贵了五成,品质却低劣许多,瞿昙越陪阮慈挑拣了一番,阮慈都没什么看中的,对瞿昙越抱怨道,“真是黑心,我这么算来,便是那些同伴没有死在路上,到这里还要往前走,他们在黄首山中的收获,有八成以上都要吐出来留在这坊市里。” 瞿昙越道,“这翼云渡口要供奉元婴修士,否则坊市是经营不起来的,若不低买高卖,光是元婴修士的供奉便花销不起。更何况到底还是有人赚钱的——你不便是么?这一行所得,换了一万灵玉还多,花费的不过是一些修补寒霜剑的开销,至多也就是一千灵玉,若你肯去上清行,花费还要更少一些。” 又笑道,“至于法器,我已知道你想要什么了,早吩咐秀奴送来,它会在宝云海和我们会合。你别在这儿买了,此处坊市都是算计好的,法器也就只够用到你们从恒泽天出来,便即坏去。人家做的就是独门生意,那些修士便是看透了,但急用也是无法,但我们既然有别的办法,便不必受这一层盘剥。” 他比王盼盼要更了解中央洲陆许多底层修士的生活,随口为阮慈算来,都是生意经,阮慈也听得津津有味,笑道,“官人真会过日子——秀奴、丽奴也跟你出来了么?” 一只小虫从瞿昙越袖口内爬了出来,嗡嗡道,“丽奴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您身边那只狸猫可曾带来了?它很凶呢。” 阮慈腰间的灵兽袋蠕动了一下,王盼盼探出头来,喵了一声,又缩回头去。瞿昙越嗳了一声,“刚想逗它,这就躲起来了?它在南株洲害我一次,怎么也不给我摸两下子。” 这说的是当时王盼盼制住瞿昙越化身的事,阮慈笑道,“那我可不管了,你自己和它去磨缠吧。” 因又让瞿昙越猜她要买什么法器,瞿昙越只故作神秘,不肯告诉她,两人打闹了一会儿,踱到码头一侧,瞿昙越携她飞得高些,看那凤阜河波涛滚滚,自黄首山和比元山之间的幽深峡谷奔涌而下,在此处分为两条河道,这翼云北望渡口,也是河水分道之处。乃是无数个高崖交错层叠,呈鸟类羽翼之势,长长地伸到河水之中,那河水在羽翼下方曲折蜿蜒之处极是湍急,过了翼尖,则河床陡然变宽,这才慵慵懒懒分做两路,一路往西南,一路往东北而去,河水也清澈了许多,有那熔锡炼银之色。 阮慈在半空中回首望着来路,隐约还能望见黄首山上一样层叠如羽,猩红似血的山壁,不由道,“这头先天凤凰真是大,你瞧,这凤阜河像不像是它被腰斩之后,落在此地,肚肠流出来化成的一条血河?” “这肠子流啊流啊,流到这里,便被横在地上的翅膀拦住了,只有一丝血色绕过去,汇入了原本是不相干的一条河,是这样么?”瞿昙越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阮慈眯着眼看了一会,笑道,“好像是,你若把我们前面那条河当做一条从东北往西南流去的河,也是可以的。我猜这条河在旧日宇宙一定不叫凤阜河。” 瞿昙越的眉毛扬了起来,“旧日宇宙?” 阮慈道,“我没告诉你么,这是旧日宇宙坠落的一头先天凤凰,应该早在旧日宇宙就死在这里了,经过了不知多少亿万年的冲刷,只留下几个名字,若不是我们被吞到腹中,大概也没多少人有耐心琢磨它原本是什么,打从本方宇宙开辟时起就是一座山,那便就当它是一座山好了。便知道是先天凤凰所化,也不会多得到什么好处。” 瞿昙越听了这话,只是沉吟,丽奴从他袖口爬了出来,细声细气地问,“这先天凤凰的来历,少夫人是从何处知道的?” 阮慈道,“你说呢?我不但知道这是一头先天凤凰,还知道这头凤凰是被东华剑所斩。我在黄首山多留了一个月,便正是要再炼神剑,把凤凰肠内得的东华剑意,乘早凝练至剑身之中,也好多些修为应付恒泽天之行。” 瞿昙越突地道,“东华剑所斩,但却死在旧日宇宙?东华剑在旧日宇宙尚未生出器灵,那,那你……” 阮慈道,“不错,我再炼神剑时,静中参悟,确实见到了阴阳五行道祖持剑斩落这头凤凰的图景,也是因此才知道它是旧日宇宙的生灵。不过我见到的图景模糊得很,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语气自然,但丽奴却听得虫身上下飞舞,激动已极,尖声道,“公子,你这个少夫人娶得实在是妙极了。日后怕是要夫凭妻贵,妙啊,妙啊,这聘礼你可要多多地给。若是少了一分,大老爷都不饶你。” 瞿昙越听得好气又好笑,道,“你慢些,这不已经在筹措了么,家贫,一时有些不凑手,娘子又没有催我——再说,此地是上清门驻跸,你便是吃,也吃不了许多。” 他和丽奴说得不甚清楚,但阮慈并不笨,心中已知自己把这些话说得太快了,即使黄首山的好处被她全得了,但更好的东西应该在比元山,那处的灵气至今还能吸引大量金丹妖兽,恐怕玄魄门要组织人手到比元山中,去寻觅旧日宇宙留下的宝材。看丽奴这喜翻了心的样子,旧日宇宙的残余,在琅嬛周天似乎也十分珍稀。 她不由很是懊悔,心道,“这个官人,给了我什么东西?一枚玉璧,一件衣裳,还有从南株洲回程时多付的川资,他若真在比元山中找到了什么,岂不是全都赚了回来?” 但话说出口,也无法收回,只好自我安慰,“没事,他给我的情种,蛊惑不了我,早晚要反噬到他自身,到那时候他全心全意地喜欢我,我却一点也不喜欢他,他总还是亏的。” 她已和王盼盼问清楚,情种是否生效,原主并不清楚,便是那反噬,也是不知不觉,如同情种在受主身上所起作用一般。因此在心中暗下决心,平时要表现得对瞿昙越渐有好感,让他以为情种生效,更要设法刺探一下,搞清楚他到底有没有送来情种——虽然以他为人,十成十是有的,但再肯定些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此时依旧不能让玄魄门就这样把好处全都拿走,阮慈道,“你们也知道这里是上清门驻跸。当着我这个上清门弟子,就大剌剌地说这些?” 瞿昙越笑道,“娘子,我们若在山中找到什么好东西,若和青剑有关,还不都是你的?” 若是和青剑无关,阮慈也用不到,这么说似乎很是合理,但阮慈还是有些舍不得,眼珠一转,道,“那你们可得快些了,我已和恩师禀告此事,门内对此处想来也要比平时更重视几分。” 虽然老说王真人又小气又爱面子,但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和瞿昙越比,她心中仍是和王真人更亲近些,这比元山中的好处,她不愿全给瞿昙越,但给王真人却还是可以接受。 丽奴听得阮慈这话,大为急切,在空中飞出八字,狂舞道,“公子,了不得,了不得,我这便先过去了!” 它嗡地一声,往西面飞去,刹那间不知飞去了哪里,阮慈凭空而坐,望着丽奴远去的方向,微微张开小口,看得有些呆了。瞿昙越也有几分无奈,对阮慈道,“丽奴最是个急性子,还好秀奴尚且不知此事,否则,这法器也难着落它送来,只怕要直奔比元山去了。” 又道,“娘子,此后这些话,最好还是藏在心中不说,不论是你的师尊,还是你的官人,都在门派中自有职司,有许多事也是不得不为。你只是筑基修为,我等在比元山所获好物,便说给你留着,等你真的结丹成婴,又还能剩下多少?” 他语气委婉,不无为自己辩解之意,阮慈亦是会意,心想,“玄魄门那十只血线金虫,瞿昙越似乎只能使动两只,便是这两只,和他也不是主从,丽奴一听这消息,问也不问他便去了,瞿昙越也不好拦阻。” 又想,“这般教我,其实也影响到他自身能谋求的好处,看来,他已开始被情种反噬,终究是渐渐地喜欢上了我。” 思及此,便又有几分得意,心中也没那样生瞿昙越的气了,反而觉得他不知不觉作茧自缚,可笑又可怜。便向他柔情蜜意地一笑,道,“好,多谢官人教我——我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想到丽奴若得了好处,对官人自然更加忠心,便也没那样不舒服了。” 说着,想在他肩上拍拍,以示怜悯,又觉得这动作太过居高临下,恐怕被瞿昙越看出不对,伸出的手,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拎了起来,放到半空中,学着王盼盼平时撒娇时的样子,伸过头去,在他掌下蹭了蹭,对瞿昙越露齿一笑,道,“官人,我们还是说说上船之后该怎么行止罢。” 瞿昙越望了她这娇甜可爱的模样好一会儿,又看了看空中的手掌,忽然举起手在阮慈额角上轻轻凿了一下,又捏着她的脸颊扯了扯,阮慈抗议声中,他的手往下落去,似想拥阮慈入怀,但还是绕了个圈,落到自己身侧,道,“不错,前往宝云海的渡船,在这个时节,的确有几分凶险,许多有意恒泽天的修士,都想在船上先铲除强敌……” 和阮慈倚云而坐,谈谈说说,清风拂过,掀起袍袖一角,那修长手指偶尔互相摩挲一下,似是还未能忘怀方才捏住少女脸颊的感觉。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下一个副本还有几天,先调节一下,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昨天一直在看《狼皇》,写得是蛮好的,虽然有很多zz上的东西我都跳过,因为感觉全都是以交流和教育的方式呈现我不太喜欢,但是还是足以吸引我看下去! (中午继续吃饺子) (存稿不多了好焦虑,今天家里还来客人可能写不了) 。感谢在2020-08-31 11:56:43~2020-09-01 12:0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时间的妄语、inn、sundance、女土匪。。。、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合 150瓶;云绮 136瓶;落雪生情、碴儿.、erinnotsay、魏紫 50瓶;小山&小舞晒太阳 25瓶;七七 23瓶;柚梧、15806789、云天、灵犀807 20瓶;香辣田螺、莲子、小语碎步、安、大锦鲤、乌木、墨止水、彗星 10瓶;圈地自萌苏愚愚 8瓶;喵呀、缙姬彪、spadezc、遗梦不落 5瓶;朝生吾故友 4瓶;y11、午后阳光、梦之所倚 3瓶;读者之中、lilyko 2瓶;メイドラゴン、墨鱼菌子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携手登船 “客官, 客官,可别嫌小老儿多嘴,玉舟顷刻便要起航, 您再不买些符纸可是来不及了, 玉舟上要走二十日,谁知道血染桨帆,又会有什么纷争?到那时候,你符箓用尽了, 便是想买,这个价也没地儿买去!舟上货郎, 卖货价格可是要翻了三番!” “上好的灵泉水, 公子, 可要买上一囊, 在船上泡茶喝?” “公子,我这里有最可人的画中仙, 可以略解旅途寂寞——公子——嗐!原来是个小娘子, 娘子休走, 画中仙应有尽有, 俊俏郎君凭您挑选——” 凤阜河上游河道弯曲湍急, 并不适合行舟,渡船只在下游各码头往复周游,随时间定下行止, 这两年内, 多数渡船都是往宝云海、万蝶谷两地,渡口内亦是云集了各方来客, 便连附近的小宗, 都有带人前来贩货的。阮慈站在码头一角, 贪看热闹,瞿昙越在她身边低声笑道,“你瞧这些做画儿买卖的,都戴了一张面具,便是不愿展露自己的宗门来历,都装着是散修,其实多数是这附近平宗弟子乔装来卖的。” 阮慈之前在坛城倒没见过这种法器,便叫了个货郎来笑问,“有没有画着许多可爱灵兽的画中仙?” 那货郎大笑道,“有,有,娘子想要甚么都有。” 瞿昙越在一旁说了一句,“不要能变人的。” “啊,这……”那货郎便是面露难色,阮慈见他这般,便失望地道,“算了,你去吧。” 她转头对瞿昙越抱怨道,“我还想买一张黑白飞熊的画儿来呢。绿玉明堂就在这附近,按说货应该都备得有的——你可别去抓一只来送我,我只想摸一摸,和它玩一玩,并不想养。” 瞿昙越拿出扇子摇了摇,笑道,“黑白飞熊是什么?” 他语气不无揶揄,显然并无送阮慈一只的想法,令她显得有些自作多情,阮慈也不在意,比划给瞿昙越看,“孟师姐从前和我说的,绿玉明堂里出产的一种灵兽,圆滚滚的,浑身只有黑白两色,手足之间生有肉蹼,可以在竹子中滑来滑去,怎么你没见过么?” 瞿昙越并未去过绿玉明堂,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灵兽,阮慈便按自己想象中那熊飞来飞去的样子,双手穿梭着学给瞿昙越看,瞿昙越被她逗得笑个不住,捉住她的手道,“你再这样,旁人便真的把你当傻子看待了,上船之后第一个便把你抓起来,贩到外洲去为奴。” 阮慈啊了一声,双眼圆睁,“还有这样的事么?” 王盼盼不禁在灵兽袋中哼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闷,“当然没有了!哪个不要命的门派敢在中央洲抓灵奴?天舟一起,阖洲跟着倒霉——阮慈你可真是被你这官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再傻下去,头都要掉了。” 阮慈心想,“连盼盼都这样说,那瞿昙越心里也肯定觉得情种正在生效。” 思及此,她心情颇是不恶,嘻嘻一笑,道,“什么神魂颠倒,学个飞熊便是神魂颠倒了么?” 她刚才跳来跳去,发丝有些许纷乱,瞿昙越为她抚平鬓发,笑道,“就是,娘子说得不错,学个飞熊才不算神魂颠倒。” 阮慈对他扮了个鬼脸,又好奇地问,“为什么有人特意到渡口来卖这种画儿呀?难道……难道中央洲的修士,都是这样喜欢享乐的么?” 两人嬉闹间,那货郎也颇卖出了几张仙画,瞿昙越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先仔细说说?” 他是个很讨喜的旅伴,恰好投合阮慈年少好弄、多言多动的性子,噱笑间又不失分寸,只是打趣了一句,便解释道,“大多名门弟子,在山门中都有仆僮服侍,但出门在外,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前呼后拥,譬如现在,一张船票便要数千灵玉,多一个仆僮便多一张票,许多修士都是孤身上路,一路起居琐事也需要人打理,若无趁手的灵宠,便有许多买了这仙画,端茶倒水颇是有用。至于说床笫之间的旖旎事,那便不足为外人道了,便有,也没什么可说的,都是自己的私事。” 阮慈这才明白过来,她对修士关起门来做什么,也没有什么评判的乐趣,只是觉得若对这些事偏嗜到在舟中也不能稍离,风气竟盛行到有人来专门贩卖的话,似乎有碍修行。听瞿昙越这么一说,方才明白过来,笑道,“我看书中也提到过,这仙画亦是杂修的一门,听闻若是能画出洞天,便是洞天修为,若能画出一座大天,那便是以身合道,道祖的修为了。” “不错,不过画之大道迄今并无人证道,画修最多只有洞天修士,”瞿昙越道,“有许多魔门修士便很喜欢兼修仙画,你瞧这仙画,如此活灵活现,可以幻化出仆僮来为你端茶倒水,甚至还能和你翻云覆雨,宛若真人,这般的法器却只要十枚灵玉,根本赚不回本。我猜,这仙画内定有魔门禁制,可以汲取主人注入画中的灵力神念,悄然传渡给作者,甚至还能反过来在主人心中种下一缕魔念,以备不时之需。” 他是魔门少主、元婴大修,也是魔门手段的大行家,此时娓娓道来,阮慈听得也是入神,更感到魔门手段之险恶隐蔽,不由问道,“若是如此,怎么没人戳穿他们呢?难道就任凭他们这般乱种魔念?” “一来,便是有这样的隐藏禁制,也未必处处都管用,盛宗弟子自有法器神通镇定心神识海,也很少买这种东西,便是买了,也不过是好奇地把玩片刻,便即丢开。二来你看买画的是否多是散宗弟子,甚至干脆就是散修?这些修士原本前途就不甚明朗,每日里东奔西走、捉襟见肘,对他们而言,这仙画的好处,远大于可能的坏处。” 说话间,数百修士逐一登船,阮慈也和瞿昙越一道登上甲板,两位改为传音交谈,瞿昙越微微指点,阮慈果然见到那些买画的主顾,多数都是年纪偏大,神色悍勇之辈。不由也是微微点头:修士身份,很多时候从年龄便能看得出来,开脉之后,成长便会缓慢下来,如无其他意外,筑基时的面貌便不会再变,是以盛宗之内,修士不论辈分,多是青年、少年模样,这种筑基期便是一副年过三十的容貌示人的,门中品第也就不会太高。多数是从开脉时起便在外奔走,筹措修道资粮,因此满面风霜,或许对他们来说,结丹也是奢望,而一副能起到许多作用,却卖得甚是便宜的仙画,便是多灌注一些法力,也实在是得用的法器了。 “他们也要去恒泽天内吗?” 她悄声问瞿昙越。瞿昙越道,“每逢恒泽天开放,都有万余名修士进入,他们自然也是要进去的,只是不会争夺恒泽玉露罢了,便是机缘巧合,得了玉露,出来也是卖给盛宗。对这等修士来说,恒泽天是个难得可以发财的秘境,但对我们这些盛宗弟子而言,恒泽天却是一张血盆大口,每次洞天开放以前,从渡船上便开始死人,你瞧,船头是否隐隐有金丹灵压盘旋相候?” 阮慈从刚才便感到数股隐约灵压,只是隔得较远,渡口也有大阵守护,是以凌迫感也不强,闻言问道,“那是什么?我还当是渡船豢养的妖兽。” 瞿昙越冷笑道,“怎么可能是修士豢养?那是上一次往宝云海开去时,从船上丢下太多尸首,它们吃得开心了,因此跟随洄游,只等着大快朵颐的河妖!” 阮慈被他说得毛骨悚然,惊道,“何至于此?” 瞿昙越道,“怎么不至于了?你自己算算,中央洲盛宗数十,茂宗千百,有谁不想得到恒泽玉露?这些修士算在一起,至少也有两三千人,若是都等到在恒泽天内再拼斗起来,时间是不是也紧张了些?要去宝云海,除了翼云北望这渡口,别无他途,除非是请来元婴级数的修士护送,才有可能不坐渡船,直接翻越宝云海四周的险境。大多数修士都要在这两年间登船东去,若你有能力,难道不希望在舟内杀灭几个老对手么?” 他说的老对手,自然是和上清门素来针锋相对的宗门,阮慈也不否认,若有所思地道,“也不知燕山这一次,派来的是否就是周知墨。若是派了别人来,被我知道了,自然要尽快杀了他我才安心。” 瞿昙越笑道,“这不就对了,你有这样的心思,旁人也有。是以这玉舟平时严禁争斗,但在恒泽天开放这几年,却是放下了这规矩不提。只请了许多金丹护法,不许修士打坏船上的禁制,自然,这船票也是要涨上几分。”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船舱,这玉舟显然也是洞府类法宝,表面看只是一叶轻舟,内里却是一处不大不小的洞府,只是空间十分紧凑,重楼叠宇,矗立着百多幢五六层高的小楼,瞿昙越取出两人的船票,只见玉叶微微发热,显出了舱室所在的方向楼层,阮慈道,“你买了两张什么样的票?” 瞿昙越道,“我到的时候还早,能选舱室,我选了靠船尾的一间屋子,那里稳妥些。” 若靠船头,修士来往穿行,多少都会有灵光荡漾,妨碍修行不说,若是有人前来袭杀,也很难提防。阮慈对他的布置自然放心,两人飞到船尾,寻到舱室所在,那处是一栋四层小楼,他们的票买在三层,三层共有三间屋子,瞿昙越道,“不如我们杀了第三名乘客,如此这一层便都是我们的了。” 阮慈皱眉说,“你为什么不杀了这一幢屋子的舟客,这样还能在楼旁布阵呢。” 她本是说的反话,瞿昙越却大为意动,认真沉吟了起来,阮慈反倒先受不了了,叫道,“别呀!别真杀!哎哟——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 瞿昙越这才罢了,但对阮慈的心慈手软,他有些不以为然,问道,“死在这里和死在恒泽天内,有什么区别?” 阮慈道,“或许没什么区别,但我就是不喜欢在这里无缘无故地先杀人,不行吗?” 她面色已沉了下来,瞿昙越却并不生气,哄着阮慈道,“好好好,晓得了,你呀,就是心软——我已尽知你的心意,你便放心都交给我吧。” 他们之前已商量过,在舟中遇有冲突,都由瞿昙越出面,一来阮慈刚刚突破修为,还是应该多稳固几分,二来也避免消耗,隐藏实力,免得早早被逼出底牌,在恒泽天内难免后续乏力。阮慈并非一味好勇斗狠之辈,既然瞿昙越夸口要护她周全,自然也是欣然从命。此时点了点头,将瞿昙越推出屋门,道,“那就都交给你,我要闭关了——” 正说着,两人都是神情一动,往远处看去,虽然已超出目力所及,但气势场中,却可感应到一股强势气机涌进前方一栋小楼,随着一股诡谲波动,楼内大大小小十数气机,全都消失不见。 这时肉眼也能望见,前方一处小楼冒出滚滚白烟,似有一股冰霜之意自其中流泄而出,将整栋小楼冰封了起来,阮慈不由得注目良久,这才嘘出一口凉气,问道,“这是——” 瞿昙越对她摊了摊手,似乎是在说‘你瞧,我的念头分明就很是寻常,一点不值得责怪’。 “这应该是放鹤堂的弟子。”他微微一笑,对阮慈说道,“哼,色厉内荏,我猜他是来此时受了重伤,只能虚张声势,出此下策。” “我和你打个赌,你说,他能活到下船不能?” 正说话间,十数具尸身,被船丁背出甲板,抛下河中,凤阜河下顿时好一阵翻搅,激起暗流涌动,将玉舟推出码头,向着远方驶去,舟内依旧是言笑晏晏,有些人敲门拜访同楼,也有些人在长廊上闲站着逗弄小娘子,“你再说,等这艘船抵步的时候,船上还能剩下几个人?” ※※※※※※※※※※※※※※※※※※※※ 更新了,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这几章都是修真日常,其实我也是很爱写的 啊啊啊,昨天也没写,存稿就七章了,今天非得多写一些不可了 那个特产是虹彩,金鸡,我没想到彩j也是敏感词……就有点离谱 我好想出去玩啊,啊啊,国内哪有风景好,温泉真,酒店好,东西好吃的地方……最好是私汤温泉那种…… 。感谢在2020-09-01 12:04:03~2020-09-02 12:0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光、武茗雅、闲闲 3个;时间的妄语、半亩方塘、喵点点喵、沈孽、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兴、挽棠 120瓶;习习 50瓶;老猫 31瓶;pink 30瓶;(^o^) 28瓶;jessie、琅嬛 20瓶;303、阿宅叮咚冻、讨厌夏天、梦三间、锦鲤牌木话筒、zjsxysj、幸运距离、小花 10瓶;缙姬彪 6瓶;冥姬、sidewalker、朝生吾故友、pink白、22219806 5瓶;莫澜 4瓶;fs湖 3瓶;读者之中 2瓶;嘀叽叽、baby乐瑶、夹心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无声眼毒 从翼云北望渡口驶出不久, 凤阜河河道再是一宽,玉舟行于其上,便犹如一片落叶浮在池塘之中, 在这条河中, 金丹期妖兽也是家常便饭,舱内悬挂的宝图甚至一度发黑,显示出元婴级数的威压,玉舟便有金丹修士坐镇, 也是小心翼翼,时停时走, 凡是哪处有妖物争斗的迹象, 便远远避开。即使如此, 若不是有那些贪图口腹之欲的河妖缀在船后, 怕也有数次要被卷入水妖征战之中。 “每一回行舟至此,河面都是如此热闹么?” 甲板上, 阮慈不由好奇地问起船工, “今次是有筑基修士的血肉喂了一群保镖, 平日里走船, 不至于便能死这么多客人吧?” “仙子真是说笑了。” 这船工乃是炼气后期修为, 看着已有年纪,谈吐亦是练达,“平日里舟中严禁客人相斗, 若有违逆, 当即便丢下船去,而且一船最多也就是百多个客人, 对河中妖物来说, 舟中禁制扎口, 百多名筑基修士便是都吃尽了,也弥补不了破解禁制的消耗。这买卖并不上算,因此平日里两厢也是自走自路,实在是这两年间客人太多,载不过来,如今这一船一千多个修士,许多规矩这才有变。若仙子之后要往南面办事,只管再来我们这里坐船,倒是甚至还可赏一赏两岸的秀美风光哩。” 如今船行在江心,往两边望去都是茫茫河水,岸边景色已是含糊,阮慈闻言也是笑道,“好,若是有缘,一定要再来领略一番——不过这河里平时就是如此热闹的么?我们开了不过半日,已至少遇到了三起金丹妖兽之间的冲突。” 要知道妖兽捕猎,便如同修士相斗,修为越高,便越是旷日持久,金丹妖兽通常更是互相划分领地,轻易王不见王,若是这凤阜河上纷争如此,修士渡船无论如何也不该开得这般频繁才是。那船工听了便是笑道,“非是如此,仙子有所不知,往年这河中要平静许多,只是从十年前开始,凤阜河中升腾阴气越来越重,日出时化生出的妖物也就越来越多。刚开始多是化生炼气妖物,待到两三年前开始,筑基妖物也有化生出的,三个月前,便有金丹妖物从天而降。这些妖物要在凤阜河中占下地盘,自然要和地头蛇血斗一番了。” 这地头蛇一说,意存双关,他不由呵呵一笑,自觉很是风趣,又卖弄道,“小人曾听仙师说起,这金丹妖物化生,也就意味着恒泽天快现世了。应当便是在这半年之间!” 阮慈却是不由想起绿玉明堂化生出的九婴蛇怪,也是暗暗点头,心道,“怪不得这条河虽然不再湍急,但依旧叫凤阜河,我之前还以为那是两条河连在一起,久而久之就混用了一个名字。如今看来,虽然地貌不同,但地理还是相通的。在别处就没有这蒸腾阴气,想来少不得也和那头先天凤凰有些关联。” 她在甲板上又溜达了几圈,这才飞回舱中去寻瞿昙越说话,问道,“那几个人走了么?” 瞿昙越道,“已被我打发走了——瞧你,这么不耐,倒不如当时就杀了他们省事。” 阮慈道,“这还不是你惹来的麻烦?” 瞿昙越便在她额前凿一下,以示薄惩——他虽然只有筑基修为,但到底是元婴化身,见识手段都非同凡响,在自己这座小楼,也不知布置了什么手段,反正船行这两日,各处都陆续有修士受伤甚至陨落,斗法波动不时传来,甚至还有修士飞到船外去打,一个也没有回来,但这处小楼就一直无人前来挑衅,便如同那被冰封了的楼宇一般,似乎被所有人遗忘。 放鹤堂弟子所在的小楼,是被冰封了起来,别人无可奈何。但他们所居的这一座是因为运气好么?只要稍微有些江湖经验,怕都不会这般天真,其余几位同楼度过第一日之后,便难免互相结识打探,想要找出那幕后高人,也好攀谈交结,在恒泽天内也许能互为奥援。阮慈便是感应到他们聚集过来,不耐应酬,这才躲了出去。 “唉,我现在知道高手为什么多数都很傲气了。”她叹了口气,在瞿昙越身边托腮坐下,“在黄首山里,我看迟师姐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其实我平时是很和气的,但交了朋友,有了三分情面,在险境中互相照拂了几次,便碍于情面,不得不携他们同行,很多时候其实反而是拖累,更容易招来怨怼,分寸的拿捏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还是凡人的时候,曾见到柳寄子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当时心中便很是反感,只觉得自己若有了修为,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待人和气一些。如今才知道有时候高手拒人于千里之外,并非都是性格恶劣。 瞿昙越笑道,“是啊,你长大了——有时候,朋友要和相配的论交,并非是势利眼。听你说起黄首山里的事,其实那孟师姐的死,你和迟姑娘也是原因之一。” 阮慈点头道,“不错,若我们没有一起,又或是迟师姐没有携带那帮师弟师妹,孟师姐也不会死。按那帮人的本事,根本走不到深处,恐怕才进黄首山不久,就要被迫回去,那他们也能保住性命,孟师姐也不会死。唉,可是当时谁又能知道将来的事。” 她对孟令月的死,其实并不太悲伤,只是提起此事,难免想到素阴真人的那枚情种,一时有些郁郁,瞿昙越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已尽力了,无愧于心便很好。最多下次不这样也就是了。” “但我又觉得,若是因为如此,便对旁人都冷冰冰的,只和那修为禀赋厚实的人结交,那我也不愿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阮慈便是不愿正面回绝那些满怀希望前来攀附的修士,这才躲了出去。其实她在绿玉明堂,也不怎么愿意搭理金波、平海二宗的小修士,但那是她自己不喜欢他们,却不是因为旁的顾虑,这其中还是有许多不同的。 瞿昙越耸肩道,“那就还是照样交朋友,等他们成了拖累再说,反正他们若因你提携起了贪心,涉足险境,那死的也是他们,又不是你。” 他这话吊儿郎当的,充满了瞿昙越的特色,但却又很能逗阮慈开心,她不由噗嗤一笑,道,“这倒也是,各人修各人的果,其实道理我早已明白,只是孟师姐死在我面前,偶然我又会想不开一会儿。” 舟中斗法时而有之,并不适合修炼,阮慈在屋内也就是看看典籍,画几张符——都要画得小心,符箓很容易被波动灵力沾染,坏了成符的效果。此时有些无聊,便缠着瞿昙越,问他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手段,甚至能自由出入,都不会引来其余修士的注意。 “说出来便不灵了。”瞿昙越被她缠得不过,只能连连告饶,但他对阮慈极是宠溺,便是被烦成这样,依然没有轰她出去,只是扯开话题,问她在甲板上都看到了什么。阮慈道,“没什么,就是和船工聊了一会。” 她本来想说说自己的猜测——既然这凤阜河的确也和先天凤凰有关,凤阜河流到尽头是宝云海,恒泽天入口便在宝云海上空,这么看恒泽天也可能和那先天凤凰有关。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玄魄门一定也有弟子进恒泽天的,虽然未必和瞿昙越有关,但血线金虫对先天凤凰如此疯狂,谁知道会不会因此觊觎恒泽天的什么东西,反而给自己的历练平添波折。 多嘴一句比元山,她事后便不得不在屋内焚香下跪,祈拜王真人,以此勾动两人的师徒感应,传递出心中的讯息。阮慈因此白磕了好几个头,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因此强行忍住了,反而问道,“凤阜河中生活了这么多妖物,他们难道没有部族么?既然修到了金丹,怎么也开了灵智吧,难道还是独来独往的,就这么每天杀来杀去?” 瞿昙越笑道,“妖物自然有部族的,不过金丹妖物,若是血脉高贵一些,很多都还不能化形,也是兽性犹存。跟在我们船后的妖蛇里,有一条便有九阴血脉,因此虽然修为最高,但仍是浑浑噩噩,如同兽类一般。” “凤阜河内主要的水妖都是蛇属,分了几种,各自划定领域,化形之后,多数都住在宝云海里。所以凤阜河反而最是危险,毕竟化形妖物多数都已开智识,和我等修士沟通无碍,甚至还能贸易往来。留在凤阜河里的妖兽,修到金丹还没化形,可见血统高贵,实力是极强的,但却偏偏还未开智,最是棘手不过。等到了宝云海,反而无事了,就和去别家山门做客是一样的,恒泽天开放之时,说不定还有化形妖物和你们一起进去呢。” 阮慈听得津津有味,不免问道,“那我们此前感受到的元婴气息……” “听说此地有一头鱼龙,真血甚纯,已是元婴,还未化形,终日游荡于凤阜河中,化形便是洞天。”瞿昙越道,“刚才那便应该是它的气息了。此龙在我第一次到凤阜河便已是元婴修为,数千年过去,还未化形,不过他和别的妖物又是不同,年深日久,早已开了灵智,最是老奸巨猾,平时也偶然听说它吞吃了一整艘修士,但这时候却轻易不会招惹玉舟,倒不用怎么担心它。” 阮慈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此龙既然知道这时候玉舟上多有些弟子是盛宗出身,自然不会惹来众怒,否则它一介元婴妖物,怎么和许多洞天真人对抗? 两人正说着,感应之中,那冰封小楼突地震了一震,原本气势场中冻结的气炁,逐渐融化流淌下来,阮慈和瞿昙越对视了一眼,一起开门出去,只见那小楼坚冰,一点一滴正往下化去,也不知是被冻得久了,还是怎么,原本五彩檐壁,也显得黯淡发黑,不少颜料都跟着坚冰一道融化。 这冰才刚开始化,未曾滑到走廊,楼内静悄悄的也没有一丝声音。不少修士都开门出来查看,此时也是互相交换眼神,多有讥讽之色,毕竟这人刚上船便闹出偌大动静,没想到不过两日,似乎就已出事。瞿昙越却是面色一变,立刻背过身去,将阮慈也拉入房中,“别看,小心中了眼毒。” 他脸色不太好看,说道,“我还是高看了放鹤堂一眼,那个弟子没上船便注定要死,可笑他还一无所知,冰封楼宇,想要疗伤,却不知,自己早被制成了毒饵,放他逃出生天,只是为了让他登上玉舟,毒杀这一船的乘客。” 阮慈听得也是心惊,“难道——是鸩宗弟子?” 瞿昙越点头道,“不错,便是鸩宗弟子。” 他显得有些焦躁,“我先教你两道咒语,一道辟毒,一道解毒——也不知那人毒功如何,若是足够深厚,恐怕我这化身怕要交代在此了,至于你——” 王盼盼也从灵兽袋中探出头来,殷殷望着阮慈——瞿昙越还只是一座化身,舍了也就舍了,但阮慈可是真身在此,若是被刚才那一眼传染上眼毒,那……可怎么办好? 难道还没到恒泽天,便要折损在此处了么? 二人如此忧心,阮慈却还是并不惊慌忧虑,张口正要说话,心中突地一个机灵,暗叫不好,“差些就又说漏嘴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下副本做任务的时候总有一些章节是没有太多冲突的,好在评论也快加更了 啊啊啊我也该写存稿了,不能再浪了,哭泣 中午还没吃呢,甚至外卖都没叫…… 昨天开始看《征服异界从游戏开始》,这本我感觉展开得没有《狼皇》那么快,要耐着性子看,但也还蛮好看的 。感谢在2020-09-02 12:07:13~2020-09-03 12:0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武茗雅、时间的妄语、菲菲、龙芊、客过烟茗、烟如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椒盐 130瓶;顾玉瑱 110瓶;江湖夜雨十年灯 80瓶;长安春望 70瓶;降智debuff怎么那么多 50瓶;萧萧斑马鸣、颜无水 30瓶;被盗过号的荔枝、周周、miaomiao 20瓶;□□ilefish、李咸咸、七森林-sylva、55、热牛奶、浮光、卓尔音、pink、圆籽蛋、芝风、下完这场雨、楚夫人、爱爱爱的女武神、rsw、芥籽心、东易、长相思、拉美的伊甸园、杨小米瓜娃子、星弈 10瓶;pink白、冥姬、xiaoxiao 5瓶;黑糖麻糬、胡姗姗、宿火、夹心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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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同境界下,毒力会被辟毒咒轻松挡掉,看似只要所有修士都时刻持定辟毒咒,鸩宗修士也无用武之地,但这样的做法却不可能成真。毕竟识念始终有限,通常修士出门在外,都要持定四大咒,这已是四种咒文,有瘴气的地方,还有避瘴咒,若是再时时刻刻持定辟毒咒,斗法时心念不足,对灵力的掌控便没有那样细致入微。更何况中央洲中,害人手段层出不穷,就比如玄魄门善使奇虫,防备了鸩宗,要不要再防备玄魄门?再多的心念,也是保不了万全。也只有在知道有此宗修士在附近的时候,有些有江湖经验的修士,便会多持一咒,也是因此,这类宗门行事一向低调,弟子也很少亮明身份在洲陆中行走。 阮慈因就笑道,“你这一听就是行家——还好意思说人家呢,你们玄魄门不也如此?养虫的,用毒的,不是一样么?” 瞿昙越不悦道,“这怎么一样呢?我们虽然豢养虫豸,但到底还有正宗玄门心法,也是道祖别传。鸩宗却是杂修门派,虽然也是盛宗,但前路未明,最多之能修到洞天级数,从前途来说,自然是大大不同。” 他难得不太开心,似乎被阮慈冒犯,阮慈倒被逗笑了,忙向他赔罪,瞿昙越也是一哄就好,亦是放下对阮慈的担忧,道,“若是你也中了毒,大不了放弃这次差使,紫虚真人要为你解去此毒也是轻而易举,性命却是无忧的。” 阮慈笑道,“尚不至于此吧?” 两人说话之间,已过了小半个时辰,瞿昙越从腰间取出一面明镜,将袖一拂,其上便现出玉舟洞府中的景象,那冰块不知不觉,已融到了二楼,两层楼都露了出来,门窗都是大开,但却看不到那放鹤堂弟子。四周修士都没有瞿昙越的见识,有些还好奇地在小楼旁探看,有些站在回廊上,遥遥望着那处指指点点。瞿昙越道,“你等着看罢,这些人都已是死人了。” 阮慈道,“我们这般窥视,也是无妨吗?” “筑基修士倒是无妨,毕竟这是透过法器窥视,六识并无接触,筑基修士最多通过六识下毒,金丹修士可以通过气炁,元婴修士便能将毒下在识念中,只要你的识念探出,和它有了接触,毒力便不知不觉渗透进去。”瞿昙越对鸩宗了解,显然要比外人更深厚,此时说起也是十分详细,“至于洞天修士,传闻更是神乎其神,可以通过因果将人鸩杀。不过,修为越是深厚,也就越不会轻易下毒,否则鸩宗又焉能存活到如今?一个洞天修士便能把整个琅嬛周天的凡人、修士都给杀了。” 阮慈也是暗自心惊,想那高阶修士眼中的低阶修士,真是如同蝼蚁一般。固然也不是没听说过越阶杀敌之事,但被杀的定然都是散宗高阶,若是真正的盛宗、茂宗高阶,举手投足,都能带来成百上千的伤亡。 但她修行至今,不论是在中央洲陆还是南株洲,都未曾听说这般高阶修士大量灭杀低阶修士的事情,凭的难道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琅嬛周天不喜以大欺小’? “这么多修士,只要有一个入了迷障,对于低阶修士来说,便是大劫……” 她不由低声嘀咕,瞿昙越却未曾听得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阮慈道,“我是在想,中央洲争斗频频,为什么却还始终恪守这么一条不可以大欺小的规矩,这规矩是何人所定,以至于周天内所有修士,都如此严格遵行?” “你当这是道祖所立的规矩?”瞿昙越听了也是笑道,“那倒没有,我们周天在洞阳道祖庇佑之下,洞阳道祖定下的规矩,便是买卖要公平,倒没说什么以大欺小,这买卖公平其实也不算规矩,只是洞阳道祖己身之道而已。” 啊? 未曾听说哪家道祖立的规矩是买卖要公平的,阮慈听得有些傻眼,“洞阳道祖,他……他是修的什么道?买卖之道么?” “差不多吧,洞阳道祖修的是通之大道。”瞿昙越道,“这世上只要有生灵存在,彼此就一定有所交流沟通,货殖买卖是沟通,因果勾连也是沟通,洞阳道祖是所有商行的祖师爷,譬如宝芝行,听闻便是洞阳道祖膝下弟子所传,所以宝芝行做买卖是最公道的,既不会让你买亏了,也不会让他蚀了本。” 他又轻声说了一句,“也就是因为洞阳道祖修的是这门大道,才能锁住琅嬛周天往来通路,别的道祖,封锁不可能如此严密。” 这里有太多是阮慈想要细问的了,但瞿昙越说完了便轻轻摇头,这讳莫如深的态度,又令她打消了念头,许多尖锐的话题便没有再问出口,而是笑道,“难怪,宝芝行掌柜说,凭天下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拦阻他们宝芝行的买卖。原来这商行买卖在周天内,还有这样一番讲究,顶上有个这么厉害的祖师爷呢。” 仅仅是修为压过一级,双方的差距,便如同萤火明月,洞阳道祖高高在上,笼罩周天,其威能又怎是如今的阮慈所能想像的,便是周天存灭,恐怕也只在道祖一念之间。阮慈自然不会说出什么狂妄言语,想了想又道,“既然这么说,我便明白了,各大盛门都发自己做的灵钱,恐怕也和这通之大道有关。” 瞿昙越略带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确实很聪明……不错,这灵钱各家都做,也不全是不信任宝芝钱。其中别有一番气运因果争夺,并非现在的你能够明白,便是我也只知皮毛而已。玄魄门和鸩宗这样的宗门,便等于是放弃了灵钱这一道的气运,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在阮慈看来,鸩宗这样的宗门以杂修立身,手段威力虽大,却比较单一,很好防范,但玄魄门豢养奇虫甚多,也不是许多都好防范,其实并不用这般遮遮掩掩的,不过这大概和燕山对玄魄门的功法克制有关,也就不提了。只道,“这话都说得远了,既然不可以大欺小,并非是道祖立下的规矩,那又是什么大能所立呢?” 瞿昙越摇头道,“并未有什么大能,乃是琅嬛周天所有大修士的共识。” 他说的大修士,自然是洞天级数,阮慈不由疑云满腹,“所有大修士?他们彼此都认识么?还是新来了一个,便重新聚一次,达成共识?” 她描述的画面实在有几分滑稽,瞿昙越被逗得哈哈大笑,“不是你想得那样。” 但他也没有继续往下解释,只是说道,“待你修成洞天,大概便能明白吧。我知道在你心里,琅嬛周天有许多事是你看不惯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等着阮慈的反驳,阮慈却是不置可否,只是哼了一声,瞿昙越不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尤其是中央洲陆,人命一点都不值钱,婚事也似乎都是买卖。” “这些事都是真的,但以后,等你修为到了,便会明白,有许多事并非只是你看到的这样,背后都自有一番因由。” 他是元婴修士,距离洞天更近,所知当然也就更多,只是不肯告诉阮慈而已。阮慈没有说话,将头枕在手上,歪过脸静静凝视着瞿昙越,瞿昙越被她看的有些发毛,道,“你看什么呢?” 阮慈道,“我是在想,你现在只有筑基修为……若是我杀了你,搜你的魂,是不是你藏着不肯说的话,便能被我知道了?” 她竖起手掌,在瞿昙越脖颈处虚切了一下,瞿昙越肩膀不由一耸,握住她的手,皱眉道,“别开这样的玩笑,我会当真的。” “谁说我是开玩笑的?” 阮慈语气不怎么正经,要抽回手,瞿昙越却是不许,将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阮慈几次抽手未果,不由恼了,叫道,“喂!登徒子!怎么牵着人家的手就不肯松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瞿昙越之前最多敲她一下,甚至除了孩童时期,阮慈也很少被人牵着,此时小手被捏得牢牢的,用了五分力都抽不出来,她面上不由多了几丝薄红,似嗔似恼,虽仍是少女,但这情态倒似乎比从前要长大了些许,瞿昙越看在眼中,不由一怔,似想要做些什么别的,踌躇片刻,还是慢慢松开手。 阮慈捧着自己小手,别过头去不肯看瞿昙越,两人在桌前默默坐了一会,气氛说不上尴尬,却也并不宁恰,仿佛隐约有些说不清的味道。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然骚动起来,两人都往镜中看去,眼神碰到一处,也就把这篇揭过。 瞿昙越布下的法阵并未阻隔声音,两人先听到的是屋外的惊呼声,此时镜中看去,只见那长廊上看着热闹的修士,全都站立不住,往下栽倒,不乏有人抽搐挣扎,不少人肤色都如同那冰封小楼一样,黯淡发黑,更有修士已无法持定护身大咒,内景天地不断从头顶冒出剥落,玉舟洞府,转眼便成了人间炼狱。阮慈看得也是直觉肉紧,皱眉道,“毒发得这么快!” 瞿昙越道,“这才刚开始呢,这些都是在豸人附近逗留太久,深染毒性,发作得快些。那些无意间望上一眼的修士,起毒会慢,但照样也是救不得的。” 又道,“此毒起势如此猛烈,可见这鸩宗弟子修为颇是不凡,你在恒泽天内,要万分小心,凡是这艘船出来的修士,都不要让他靠近。” 筑基修士要运使毒力,不能距离过远,凤阜河两岸都是险境,他一定就在船上。阮慈点了点头,又瞧了瞧舟中景象,有一丝恶心不忍,问道,“船东便不出面么?” 话刚出口,便知自己还是天真了,船东自然只能两不相帮,否则若得罪了鸩宗,买卖当真是不要做了。她忍不住摇摇头,掩去明镜,叹道,“也不知这一艘船,最后能有多少乘客能抵达终点。” 这答案亦是令人瞠目结舌,虽然他们二人侥幸并没有中毒,十七日后,当玉舟抵达宝云海码头时,上千名乘客,只有二十人还活着。虽然每次舟船行渡,也少不得有修士互相残杀,但这折损依旧是前所未有,往昔死去的乘客,多数是为不同人所杀,但这一次,舟中在毒发之后,竟未起其余风波,九百多条人命,全是鸩宗弟子一人手笔!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官人也不容易,娘子实在是太野了 昨天吃了豆角焖面,好好吃啊!搞得我特别特别想继续吃,但是不知道豆角焖面热量会不会特别高,因为油盐糖会完全被吃进去,不像是吃炒菜,其实还是很多油在菜底里的 呜呜呜,中午吃生炒小公鸡,《征服异界从游戏开始》追平了,还算是好看的,但是感觉会非常长,得养着,对这种西幻满有兴趣的,大家有别的推荐吗?(诡秘看过了) 。感谢在2020-09-03 12:03:54~2020-09-04 12:1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 4个;余莞遥、谢谢谢清沅、酸奶、马黛黛骑马、时间的妄语、龙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hl007 50瓶;酸奶、白开水、若若 30瓶;==、依皇、我爱王尔德 20瓶;22219806、19487511、赵彬彬相亲对象、cxygz、大鱼海棠、eureka、乌木、马黛黛骑马、葳葳蕤、昀、梅美米妮、47262500、布司特、衡白、甘棠夏 10瓶;缙姬彪、心有微尘、sweet、昔年、静海天阑、风光 5瓶;拔剑诀、胡姗姗、lilyko 3瓶;朝生吾故友、aria、baby乐瑶、41977790、走走、泉水叮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万里送宝 一声锣响, 团团云海之中,不知从何处驶来了一艘玉舟,往码头靠去。这码头凭虚而立, 在高天之中, 下头只有厚厚云彩,但高天之中也是云层密布,偶然露出日光,便四处照映, 将这上下两层云海映得五彩缤纷,犹如宝光一般, 令这白玉码头好似人间仙境, 而那远远驶来的玉舟, 便仿佛是凡人传说中, 升仙登天的一叶神舟。 然而真实境况,远没有这般梦幻, 锣声一响, 临码头这一条街道, 众商贩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 纷纷掩门闭户, 便是行人,也都走避不迭。那玉舟缓缓靠近,不多时, 便是在码头上安顿下来, 船工抛出法器,架起木桥, 舟中修士也钻出船舱, 却不能就此离去, 而是被拦在了码头上,几个修士不退反进,从远处掠来,一晃眼便到了近前,其中一名中年书生便捻须道,“这就是那艘毒船么?” 船工隔远拱手道,“前辈所言正是,船中仅有二十名乘客,其余九百八十名弟子,俱都化为脓水而死,船工五十名,并无差池——我船供奉文真人正在舱内施法,稍后便可与您细叙究竟。” 那中年书生呵呵笑道,“无妨,无妨,文真人出面不出面都不打紧,我等也只是以策万全,这几个小朋友被我这宝珠照上一照,便可以走了。” 他身旁两位修士也笑道,“今年鸩宗是真了不得,杀得人多倒没什么,只看他能放能收,船工竟没有一人出事,便可见功力了。” “他们杂修弟子,若是修出点名堂,便很难应付,我看今年这恒泽天一行,怕是要生出不少变数了。” 九百多条性命,众人谈笑间也只视如等闲,那书生托出一丸宝珠,在空中投下一条光柱,冲着码头上相距遥遥,显然彼此十分提防的筑基修士招了招手,和气地说,“都过来照照吧,此珠可以辟尘、辟毒、辟瘴,对你们也不无好处。” 他对这些修士十分客气,并不因修为差距而有所轻视,相反还隐隐透了一丝欣赏呵护之意,毕竟能在鸩宗弟子所制造的毒船中留得性命的修士,若非背后有根有底,便是江湖经验老道,又或是体质特异,甚至单纯只是运气好,这在琅嬛周天也是很值得重视的质素,强如青灵门,都有专门修炼福运道统的修士,福运在本方宇宙,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小家伙,你是如何逃脱毒力的?” 最先上前的乃是一名幼童,身穿花袄,瞧着玉雪可爱,那修士也对他颇是喜爱,和声问起。那幼童却是双眼一翻,毫不客气地回道,“小家伙?你何曾见过小家伙一个人走到翼云北望坐船的?你这眼力,怕不又是哪个盛宗洞天身边刚出来做事的小徒弟,嘿嘿,若我真身在此,就凭这三个字,你也早已死了。” 那中年修士面色微微一变,定睛望向幼童,片刻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原来是前辈化身到此,在下失敬了。” 幼童双手倒背,老气横秋地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从珠光之中走过,珠光并未有丝毫变化,阮慈好奇地望着他走出栏杆之外,又收起那老气横秋的情态,一蹦一跳地走远了,传声问瞿昙越,“他也是什么老怪物的化身么?” 能拟化分身,而且能让分身远离本体,在如此遥远之处行动的,最低也要元婴修士才能够办到。瞿昙越点头道,“化身在神念气机上都有所不同,宝云渡那人是金丹修士,理应立即便要发觉。” 他没往下说,但其中意思,阮慈已是尽知,也不由笑道,“就是,再说了,一个小孩子跑出来行走江湖,任谁也不敢小看吧,反而要加倍提防,这个人如何还真把他当成孩子看了?难怪盛宗弟子,筑基之后出去办差,不许有太多护卫。这个人在门内修到金丹,一举一动便是幼稚得很,惹人笑话。” 说话间,二十人陆陆续续都上前穿过珠光,不少修士在珠光之中,身上飘飞起黯淡毒色,那修士便叫他们站住脚,待毒力被拔除完了再走。因道,“你等虽然遮护足够,自己并未中毒,但身上携带毒力,若是到了外间,绵延传开,那可真就流毒不浅了。” 这些修士未曾中毒,本还以为自己防护得十分周到,嫌宝云渡主事人多此一举,若是中毒,二十日船行早就死了,能活下来的自然都没有中毒。没想到此时被拔除出毒力,才知道己身还有毒素潜伏,不由也都是色变,向那中年修士举手致谢。 此时场中只剩阮慈等寥寥数人,瞿昙越牵起阮慈的手,往前走去,阮慈有些不惯,想要挣扎,但当着人前还是忍住了,垂头跟在瞿昙越身边,那中年修士定睛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面色微变,拱手又行了一礼,显然他在刚才那童子之后,便认真起来,已认出了瞿昙越也是元婴化身。 “此船还真是藏龙卧虎,前辈这是——” 瞿昙越冲他点点头,便算是回过礼了,回眸望着阮慈疼爱一笑,道,“本君新娶这位小夫人,聘礼未齐,想来宝云渡采买见识一番,怎么样,近日你们可有什么好货出手?” 一边说,一边将阮慈拉着,一起走过珠光,二人身上都是纤尘未染,那中年修士也不诧异,呵呵笑道,“郎才女貌,真是一对好因缘,如此不扰前辈雅兴——师弟。” 他身边一位宝蓝道袍修士,也是会意,转身引着瞿昙越往城中走去,又问他可找好了客栈,从前来过宝云渡没有等等,接待得十分殷勤。瞿昙越和他相谈甚欢,又问道,“怎么样,恒泽天可还没有开门么?” 道袍修士笑道,“码头还未飘动,可见灵力变化尚未到达顶点,但应该也为时不远了。城中已是人声鼎沸,不知多少商行都赶了过来,各方宝材也是云集在此,听闻还有一些南方各洲特有的外药宝材,是十一年前天舟一行中各宗所得,如今才陆续释出,前辈可要一观?” 瞿昙越侧首问道,“夫人,你说呢?” 小夫人有几分羞涩,摇头道,“舟中死了好多人,二十几天提心吊胆的,有些疲累,我想先歇息歇息。” 瞿昙越便对那道袍修士歉意道,“道友盛情可感,但拙荆自幼娇生惯养,不惯这些,我还是先陪她在客栈歇息几日。” 他满脸微笑,显然对这小夫人很是宠溺,道袍修士也不由会心一笑,不过并不熟识,不好打趣,便给二人介绍了如今还有空房的客栈,举手辞去。 他才一走,阮慈便要抽出手来,瞿昙越却不肯放,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心他人虽走了,可神识却还没放松感应。” 这话也有道理,阮慈只好被瞿昙越牵到客栈之中,包下了洞府,进了屋内,这才甩开瞿昙越的手,不悦道,“反正都要束音成线,你凑到我耳朵旁边做什么?还吹一口气,把我耳朵都吹红了!” 瞿昙越又被她逗笑了,“我竟不知我随口吹出的一口气都有法力在内,竟能把我们娘子刀枪不入的耳朵都吹得红了。” 他举起手问,“要么,我给你揉揉?” 阮慈捂着耳朵疾走到屋内另一侧,叫道,“不要你揉!” 她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想要对瞿昙越发火,却又想道,“情种可能已开始反噬,他这样做说不定是情不自禁……嗯,这时候我不能对他太不客气,若是被他察觉到我没被情种影响,那也有些不美。” 便强忍了下来,却终究没有全部忍住,红着脸终究是叫道,“你这个人真是讨厌,刚才分明是借机作弄我!” 瞿昙越笑着将她虚按到座椅上,却不再继续‘作弄’,规矩了起来,双手并未沾身。“我哪有这么幼稚——你当我是你么?你没发觉么,除了元婴化身,其余筑基修士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沾染毒力。你是筑基修士,却又什么都没沾染,若不抬出我来,恐怕很难过关。横竖都要我来出面,那还不如做得自然些。” 阮慈倒是没考虑到这一层,她本来是想用天命云子蒙混过关,不过自己也没什么把握,瞿昙越这般安排不能说错。因道,“也对,若是我什么毒力都没有沾染,那少不得要抬出上清弟子的身份了。” “不错,否则你就成了鸩宗弟子的挡箭牌,进到恒泽天后,恐怕会被第一个围攻致死。”瞿昙越笑道,“但若抬出了上清弟子的身份,一样也是树大招风,所以我全盘都是为了你考虑,你还要来骂我,这让我怎么说才好呢?” 阮慈冲他扮了个鬼脸,“你就巧言令色罢,我就不信,你非得要牵着我的手才能圆谎。” 瞿昙越道,“我可没有说谎,我说的哪句话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我夫人,聘礼是不是还未齐呢?” 正说着,法阵外传来触动之感,瞿昙越放开禁制,只见一个浑身裹在帷帽中的小矮子走了进来,进到屋内,这才掀开帽子,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相貌和秀奴很是相似,如同他长大之后的样子,对阮慈举手行了一礼,笑道,“秀奴见过少夫人。” 他这一身应当有金丹修为,否则无法从别处穿渡到宝云海,阮慈笑道,“秀奴,你好呀,原来你们是按修为来决定年龄的么?” 秀奴身形往下跌去,一瞬间犹如密密麻麻的粉尘跌落,但转眼又凝成了孩童模样,嬉笑道,“不是的,只是我们最喜欢的化身样子,在街路中行走很容易被人记住,所以出门有时便装成大人。”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乾坤囊,先请示地望向瞿昙越,瞿昙越微微颔首,它方才奉给阮慈,笑道,“少夫人,这一环一镜一烛,便是公子精挑细选,给您先奉上的几样纳吉之礼。” 阮慈打开乾坤囊,将三样宝物倒出,只见那玉环色做淡青,宝光晶莹,稍微一输入法力,便滴溜溜转个不停,大小也是随心所欲。秀奴尖声道,“这一环,可以困敌、护身,只随少夫人心意,若是困敌,敌人丝毫法力都不能动用,而且身上会沾上一种特别气息,便是稍后逃脱,少夫人也可用此虫感应其去向。这是真外别传,杂修之道,斩断气机之法也消除不了这特别的气息。此虫少夫人可收好了,若到用时,用这心法一催,它自然指明方向。” 又将一瓶小虫递给阮慈,传授她驾驭心法,阮慈笑道,“好,难怪许多修士都兼修一门外道,的确有时能收到奇兵之用,燕山那个修士,便是一名体修,让我差点吃个小亏。” 秀奴得她夸奖,便是挺胸凸肚,十分自豪,又指着那镜子说道,“这一镜,可以御敌,也能布设法阵。能将敌人攻来的法力汲取其中,再对着来处反射回去。若是布设法阵,镜身背后镶嵌了八枚阵旗,这镜子便可以当做阵盘,能组成八卦镜阵,一般敌人陷入其中,极难逃脱。” 阮慈拿起镜子,望着瞿昙越,瞿昙越微微一笑,冲她发出一道法力,阮慈举镜一照,便将它收入其中,过了一会,射出一道光柱往瞿昙越照去,瞿昙越哎哟了一声,伏在桌上,做出难以忍受的样子,叫道,“了不得,娘子饶命,我要死了。” 阮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收起镜子,秀奴又将一瓶药粉交给阮慈,道,“此烛是取西海一种异兽的脑髓所制,也有数种用法,烛光可以照彻幻境,镇定心神,但同时也能施展幻术,烛芯燃过之后,会有一种无色无味的烟雾散发,这烟雾触碰鼻识,便能侵入识海,营造出种种幻境。少夫人是物主,不会受到影响,这药粉是给旁人所用,您不想谁吸入烟雾,便让他把这药粉一抹就行了。” 魔门法宝,果然样样都是阴险狡诈,却偏偏对了阮慈的胃口,这三样法宝她都极是喜爱,拿在手中不住把玩,对送宝前来的秀奴似乎都和气了许多,笑道,“多谢你给我带来这样好用的东西,偏偏我囊中羞涩,没什么可以赏给你的,只有一个消息——比元山中也许有你很爱吃的东西。” 便将她和瞿昙越的推测说了出来,秀奴听得双手狂搓,双脚也摩擦个不停,急迫又责怪地看向瞿昙越,瞿昙越笑道,“急什么,丽奴那化身不过筑基修为,便早走了二十日,跑得也没你快的,去罢。” 去字才一出口,屋内一阵劲风闪过,秀奴所化小童便已没了身影,阮慈感应之中,它的气机已到了十几里之外,几乎是她感应的边缘。阮慈不由目瞪口呆,望向瞿昙越,瞿昙越耸耸肩膀,笑道,“没办法,血线金虫,便都是如此贪吃的。” 他又嘟嘴道,“而且你谢它做什么?秀奴听我吩咐办事,礼物还不都是我为你物色的?你要谢,也该谢我。” 阮慈明知这个话口并不好接,但的确也喜爱这三样法器,知道瞿昙越是用了心思。她在黄首山一行之后,反思己身,又从迟、李、孟三人那里看来法宝,便是觉得自己除了攻伐之宝以外,还需要几样困、照、阵等辅助法器,她所想到的每一样,瞿昙越都为她想到,如果不是他以筑基之能竟可读心,那便是他确实也认真听了阮慈的历险故事,而且设身处地为她想过,她还缺什么法器。 这般体贴,乃是阮慈生平少见,出手又大方过王真人,是以此刻她俏脸微红,还是大方道,“多谢官人,我更爱敬官人一些了。” 瞿昙越委屈道,“只是说说么?你都给了秀奴那般好处……” 这好处其实也是顺水人情,对阮慈来说,丽奴吃、秀奴吃,还不都是吃;她说,瞿昙越说,还不都是说?那么自然是她来做这个人情得好。这般用心,也瞒不过瞿昙越,阮慈脸更红了一点,哼了一声,“那你想怎么样嘛。” 瞿昙越指着脸颊,笑道,“拜堂时,娘子对我说什么来着?嗯?” 说着,便半开玩笑,把脸伸了过来,一副促狭急色的恼人样儿……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是存稿箱更新,因为12点我应该在外面 昨天看了《尘埃之花》,文笔蛮不错的,人物也好,但我觉得剧情平淡了点,前期还是比较抓人的,后期开始打仗我就一直在跳章,让我更厌倦的是评论里关于男主的争议,我觉得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啊,但是感觉80%的评论都是围绕几只男主股的讨论和互相攻讦,就没啥意思……几个男主都是各有优缺点的人,感觉读者想要的却是jj意义上的完美男主,擦汗,就我而言我觉得那种完美男主特别没有意思 啊,吐槽别文读者也不太好,就是有感而发,那么,我走了! 。感谢在2020-09-04 12:14:30~2020-09-05 07:3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白色的沙发 5个;风光、文艺的兔子 2个;余莞遥、被盗过号的荔枝、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歇雨 80瓶;落雪生情 50瓶;横笛吹月 48瓶;艾米丝优 45瓶;满月 20瓶;我与狸奴不出门 18瓶;余莞遥、米白色的沙发、恹恹、istari、懒癌晚期、柚梧、叶因春后长 10瓶;doris7788、sidewalker、墨鱼菌子粥、夏日花、pia 5瓶;向往 3瓶;夹心饼干 2瓶;成碧、泉水叮咚、aria、baby乐瑶、桃精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瑞云飞渡 “震了, 震了!” 这一日大清早,宝云渡上空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大呼声,众修士纷纷披衣而出, 眺望远处, “当真震了……灵气喷发之势,竟如此煊赫!” 这些筑基修士,大多都是头一回来到宝云海,自然也是新鲜不已, 只见四周团团宝云之中,仿佛有灵液涌动, 脚下原本安定的气势场中, 一夜之间也起了极大的变化, 远处仿佛有一处喷泉, 正往上喷发,气势极是雄劲, 带动原本安稳的灵气也波动了起来, 就犹如海浪一般, 翻滚卷涌, 甚至连占地甚广的宝云渡都被冲动, 震动不断,甚至被吹得往上飘飞,离开了原来的所在。 “灵气大喷, 恒泽天要显化现世了!” 宝云之中, 遁光点点,未曾断绝, 都是往那灵气喷涌之处飞去, 空中瑞云涌动, 烟霞处处,朝阳斜映,说不出的旖旎风流,阮慈站在云头,眺望着远处美景,良久才对瞿昙越笑道,“官人,我去了,若没有回来,你别太伤心,再找一个吧。” 瞿昙越道,“那可就不是再找一个了,怕不是要再找数百位夫人?把你再气活过来?” 他神色轻松,似乎阮慈所去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阮慈微微一笑,转身就要飞走,瞿昙越又叫住了她,这次终于无法维持假象,流露一丝担忧,低声道,“小心些,你虽有剑气护体,但万余人的场子,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别太任性了,仔细行事,失陷在里头,可没人能救你。” 阮慈笑道,“知道了,放心吧,我有分寸。” 虽然瞿昙越说这话多半也是从自己利益出发,但她心中还是一暖,对瞿昙越招招手,转身要走,瞿昙越又将她拦住,轻声说,“便是得到了恒泽玉露,也要格外小心,我不能在这里等你,很快各大门派的大修士,都会来此等候结果,我这化身若是被人发觉,恐怕对你我不利。上清门内人事倾轧,你出来之后,若来接你的并非是你这一脉的长辈,那也要小心一些……唉。” 他又掏出个乾坤囊,塞到阮慈手中,叹道,“本来不想给你的,怕把你娇惯得过了,太大手大脚,将来养不起,但你身上没什么灵玉,恒泽天内环境诡谲,虚实相生,并非时时刻刻都有灵气吸纳,还是给你带上为好。” 阮慈神意渡入,乾坤囊中密密麻麻,装了数万灵玉,她从黄首山一路到此,所得灵兽材料,也就一万出头。这乾坤囊已是许多筑基修士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数目。她道,“我也有的,用不上这许多。” 瞿昙越道,“我知道你也有,以防万一罢了,还是带上,不然我不能放心。” 他这话说得真情实感,阮慈明知他本性,但这四十多年来,也就是瞿昙越对她如此小意温柔,便是内里居心不知为何,她一样还是十分受用,便将乾坤囊装起,冲瞿昙越招手道,“你来。” 瞿昙越半带笑容,凑上前来,阮慈略微飘浮起一点儿,在他额角飞快地啄了一口,忙分开了一段,面上微红,不敢看瞿昙越,只悄声笑道,“不谢你给我的东西,只多谢你这般惦记我,下次再会。” 说着,便慢慢倒退,瞿昙越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叹道,“这是开玩笑的时候么?我担心你回不来,你却只想着这些——到了里头,万万小心!” 阮慈喊了一声,“知道啦。” 她冲瞿昙越扮了个鬼脸,转身加快速度,化作遁光,在天边画出一条淡青烟霞,逐渐去远。瞿昙越目送遁光逐渐变小,这才触了触额角,唇边浮上一丝玩味笑意,转身道,“道友,人都走了,还不出来么?” 在他身后,那花袄童子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仔细打量瞿昙越,尖声道,“小子,你是哪一家请来的护法高人?” 瞿昙越笑道,“我并非哪家相请,只是前来送我这夫人到恒泽天里取些东西,道友,这一问还是反问你为好,你又是哪家请来的高人?舟中哪位乘客,是你要护卫的人?” 花袄童子摇头道,“我孙儿已经死啦,在舟中我没照看好他,也是他活该,仗着有我在身旁,便四处张狂,舟中有楼冰封后又解冻,他乘我入定时去把热闹看了个饱,回来中毒已深,已经没救了。” 说到亲眷去世,他语调颇是镇定,瞿昙越也是面色不变,含笑道,“可惜了,这孩子没福。” 童子大眼微微眯起,露出了个可爱的疑惑神情,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没福……看重福运,你是青灵门的人?” 瞿昙越双手合抱胸口,唇畔含笑,对童子的猜测不置可否,那童子来回走了几步,叹道,“可惜了,若是和你在这里打起来,便不能把十七个小修士都杀尽,总要剩下几个,被他们逃进恒泽天去。” 瞿昙越问道,“道友已经杀了几个?” 童子伸出藕节一般的手臂,伸出手掌来回翻动了一下,“我杀了十个,还有五个这几日陆续都死了。鸩宗这次出了个天才弟子,若被他进到恒泽天内,怕不是没几个人能活着出来?各大势力都在有意无意地找他出来。” 他嘿嘿笑道,“不知道他是哪一个,那也没有关系,玉舟中出来的乘客,除了我们两个老妖精之外,全杀了不就行了?——也罢,既然刚才没拦住她,那和你在此纠缠也是无用,横竖那一日三辟珠已经录下了你那小夫人的气息,各方势力多数都对弟子有所吩咐,她一进恒泽天就会被联手诛杀。我已杀了十人,少造些杀孽也好。” 他说起阮慈将要面临的命运,瞿昙越也只是淡淡听着,并不诧异,更不流露丝毫担忧,只是点头叹道,“可惜了。” 童子道,“可惜什么?你若能打得过我,自然能拦住她,叫她立刻回来,只是我看你这尊化身,法力虚浮,气机也有一丝呆板,只怕和真身相距太过遥远,要杀我,并非那么简单,除非和我同归于尽,倒也能为你那小夫人出一口气。” 瞿昙越道,“不错,我本尊正在冲关紧要关头,除非拼却这化身,很难杀你,本来一尊化身,舍了也就舍了,可惜,刚才我夫人亲了我一口,这化身便不能轻易折损在这里,要回到本尊身边,将所有思忆都带回识海之中,所以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废话,我还是不能杀你。” 这一点似乎令他很是惆怅,瞿昙越叹了口气,懒懒地道,“至于我那小娘子,她若被人围杀,确实也是可惜——可惜了,那么多宗门耗费气运,把弟子送入,还没赚得一点好处,便全死在了大门口,岂不可惜?” 他语气之大,令花袄童子不得不侧目视之,试探着问,“真是青灵门的?” 瞿昙越将袖子一挥,那花袄童子皱眉疾退,怪笑了两声,嚷道,“不说便不说,好大的脾气,几年之后,老夫在这宝云渡等你,看你敢不敢来。” 说着,将双肩一摇,化为一道淡白色遁光,转瞬去远。瞿昙越站在原地,凝视这道遁光,手指微微摇动,似乎想要放出什么虫豸法宝,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一只血线金虫从他袖口爬了出来,嗡嗡问道,“公子,真的不跟上去么?” 瞿昙越微微叹了口气,道,“罢了,杀他不过举手之劳,但那也不过只是一个化身,他折损一具化身,却能多少探听到你我根底,恐怕对娘子不利。” 金虫上下飞舞了一阵,“也对,也对,公子,还是快往比元山来罢。丽奴和我吃了不少好东西呢,还有一座好大的禁制,我们啃不下来。” 瞿昙越道,“比元山有些危险,我要换一具化身过来,且等几日。” 秀奴不太开心,嗡嗡道,“一具化身,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啊,我明白了。” 它又飞舞起来,声音中也带上了笑意,“公子刚才说的是实话,公子舍不得这尊化身了——公子,少夫人是不是也已经欢喜公子了?我就知道,公子纵横花丛,无往不利,总有一日,剑使会安安心心地做我们玄魄门的少夫人。” 它显然惯拍瞿昙越马屁,瞿昙越唇角微微上翘,虽未明言,但也看得出来,似乎秀奴的马屁,把他拍得很是开心。“这话可别被娘子听到了,也不要让她知道你在一旁,她面皮薄……唉,一切等她从恒泽天出来再说罢。” 他叹了口气,又有些忧愁起来,“筑基十二,按说她不会死在恒泽天里,但她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喂,你刚才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看上了那小子?” 遁光之中,王盼盼不知何时从阮慈腰间爬了出来,蹲在阮慈肩上问道,“几块灵玉,几件法器就把你哄住了?东华剑使,眼这般浅可不太好。” 阮慈笑道,“我不好回头,你赶紧帮我看看,他是不是还站在那里,看着我没走?——不都说了,不谢他的东西,谢他的心意。就是要让他以为我已经有些欢喜上他了才好。”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王盼盼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不由笑道,“妙呀!对,就是要让他以为你正渐渐喜欢上他,这般他才会不断给情种倾注念力,不知不觉被反噬更深。嘻嘻,有意思有意思,你真是坏透了,妙极了,就是这般最对我的胃口。” 它击节赞叹了好一会,这才叮嘱阮慈道,“恒泽天的事情,路上我也陆续都和你说了,进去之后,除了凤羽,其余人都不要相信。尤其你那艘玉舟上有个极其厉害的鸩宗弟子,说不住为防变数,各盛宗、茂宗会联合起来,先杀你们这些幸存的乘客。那一日在码头,宝云渡的人拿出的三辟珠,除了辟尘、辟毒、辟瘴之外,其实还能记住修士气机,所以不论如何遮掩面容都是无用。” 王盼盼猫脸露.出得意之色,“嘿嘿,但他们再也没有想到,你的气机本来就是假的。瞿昙越大概是已想到了,不然多少也要嘱咐两句。所以你现在知道,当时我为你找了这么一个师门,是多么高瞻远瞩了?若不是上清门这样的大户,怎么可能让你这个筑基小弟子,随意就把洞天灵宝带在身上?” 絮絮叨叨,又嘱咐了许多,眼看前方一片水光,随清风不断激发涟漪,它这才停了下来,叹道,“我也不能再往前去了,你在里头小心些罢,我知道你是绝不会死的,但……” 它尾巴摆了一下,“但不知为什么,我看你一步步走得这样顺,却也高兴不起来……” 阮慈笑着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门,温言道,“别担心啦,我会好好儿的,有什么好难过的?人活一世,开心些才好。” 她取出一顶帷帽戴上,神念暗自催动云子,气机顿时为之一变:天命云子连内景天地都能伪造,甚至连道韵入体的画面都能伪装出来,改变气机又有何难?阮慈真正的气机本就没有露于人前,一直都在云子遮蔽之中,无非就是换一种伪装罢了。 王盼盼看了,满意地点点头,往旁一跃,跳到一朵云上,阮慈和她挥手作别,心念一动,又改换了遁光颜色,在空中绕了一个小圈,这才往那大泽之畔落了过去。 她身穿的衣衫本就是越公子的一件法器,可以随意变幻形制颜色,此时一袭红色圆领袍,头戴帷帽,瞧着男女莫辨,站在大泽边上,只有寥寥数人将眼神投注过来,不过片刻便转了开去。 众人各自都站得很开,彼此并不攀谈,这片大泽极是阔大,湖岸上可以站上数千人也不拥挤,不断有遁光飞来,都是停往更远处,只有一点遁光,引来众人注意,有人喊道,“那是鸩船的气机!”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都有剑光放出,往那遁光斩去,那遁光便是再有手段,被百十道剑气斩在半路,也只得哀鸣一声,落下云头,阮慈凝神望去,只见遁光之中,一名修士面若金纸,双眼紧闭,显然受了重伤,确实就是当日同舟之人。 可见这同阶修士多了,再是高妙的修为也不管用,能躲过鸩宗毒力的修士,多少都有些不凡,但今日也折在了这里。阮慈心中暗自警戒,面上却是镇定如常,只是打量了几眼,便继续冷漠地抱臂望着眼前这片大泽。 这宝云海,本来没有实在的海水,凤阜河那滔滔河水到了入海口,全都被一个天然大阵化为灵气,往上蒸腾,便是宝云海下那时涨时退的灵气大海,宝云之下,说是虚空也可,说是海水也可,有时天边宝光之中,仿佛有碧波涌动,但飞到近前,拨开云头,仔细看去又是朗朗晴空,只有灵气卷动。 阮慈在宝云渡待了这么久,也不是没好奇过灵气底部是什么,不过她望不到那样远,据瞿昙越说,越往下潜去,灵压越强,元婴修士也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压力。宝云海岸边群山,临海一面几乎没有凡人、修士居住,便是因为天然大阵并不是那样稳定,有时海中灵气大潮,逸散出的灵气狂潮席卷山头,可以摧毁一切有灵之物。而此时这大泽却又和平时偶然见到的幻象不同,即使已经到了跟前,看去依然是水光莹莹,仿佛真有一处大泽虚浮空中,阮慈弯下腰沾了一丝湖水,那湖水在指尖散逸成灵气,和天地灵气似乎又有微妙区别,但差别十分细微,阮慈还来不及品鉴,灵气便已逸散。她不由暗自点头,心道,“难怪只有筑基修士来这里,恒泽天的灵气和外界不同,两种灵气杂处在一起,这里的空间本就不太稳定,就是化身到此,除非斩断因果,否则冥冥中对气势场终究是有影响,化身折在空间裂缝里,倒是无妨,但他身边携带的后辈弟子也要跟着一起死,就很不划算了。” 正这样想着,天边一道遁光犹如长虹,气势非凡,落往此处,众人都不由扭头看去,更有不少修士面露凝重——虽然内景天众人都收了起来,不会被外人轻易窥探去详细修为,但气势场中,还是能感应到气机变化,此子灵压甚重,给众人带来的凌迫感甚至接近金丹修士,毫无疑问,此子已经是筑基境圆满,距离结丹,怕也就只差那么一点机缘了。 遁光落下,现出真容,乃是一名冷艳少女,此女气度高华,眸光顾盼之处,令人纷纷生出自惭形秽之感。她很快择定一处,莲步轻移,傲然穿过众人目光,走到一位帷帽修士身边,对他微微一笑,那帷帽修士伸出手来,她毫不考虑,便和他双手相握,站在了一处。 众人不由对那帷帽修士另眼相看,纷纷重新打量,只是气势场中,却未见有多特别,便道他应该是以密法遮掩了修为。美人恩重,能得此女如此青睐,这修士也定有不凡之处。 此时还未入恒泽天,也并非刺探虚实的好时机,湖边很快安静下来,点点遁光不断投来,那湖水荡漾之间,水汽越来越丰润,浪花也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湖心引动其潮汐涌动一般,过了数个时辰,一道浪头卷过,击打在数人身上,水过之后,这几人身影却是消失不见,众人见此,都是精神一振,许多人都回身放出飞剑,往宝云渡报信: 灵潮已至,恒泽天开!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小慈终于进本了,新来的冷艳女子大家都知道是谁吧! 昨天去看了《信条》,emm,感想都在微博上了,因为并不是太多人都看过,为了不剧透我就不具体评述什么了,反正我和朋友看完的感觉是并不算杰作,有点故弄玄虚的味道。但是,罗伯特帕丁森超级帅! 中午吃鲳鱼~~~~菌菇豆腐汤~~~~然后今天准备看《异界狩魔日常》,啊,还有《亡灵酒馆》,明天给大家repo 。感谢在2020-09-05 07:33:22~2020-09-06 12:0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晕染、时间的妄语、l1mon、风光、谢谢谢清沅、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rluvbbh 72瓶;llle 20瓶;韶夏、那么穷还看书(ㄒoㄒ)、言西早、横笛吹月、草丛里的六音酱、alice幻游仙境 10瓶;早见真修 7瓶;lucidum 6瓶;苏木星、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 5瓶;默、风光 2瓶;人在鲁文、书是三本好、讨厌夏天、兮朝、泉水叮咚、baby乐瑶、蛋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幽影憧憧 一道浪头卷过, 幽暗湖畔多了两道人影,阮慈挽起帷帽面纱,好奇地四处张望片刻, 转身对秦凤羽笑道, “羽娘,你刚才过来,我差点笑出来。” 秦凤羽已不复冷艳,握着嘴嘻嘻哈哈地说, “我心底早已大笑了起来——哎哟!” 她忽地又板起脸,强装正经地说道, “但你可别招惹我聊天, 我出门之前, 已为自己设了一法, 此次出门,一天最多只能说一千句话, 现在已用了两句了。” 说着, 便把嘴抿紧, 似乎是表达自己要把那余下九百九十八句都用在刀刃上的决心, 阮慈被她逗得几欲捧腹,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法修设立得很合秦凤羽秉性。法修、愿修之道,一向是越难办到, 回馈越是丰厚, 对秦凤羽来说,属实没有什么比少说话更来得困难的修行了。 “传音这样不说出口的, 也算吗?” 秦凤羽瞟她一眼, 显然忍得很是辛苦, 阮慈禁不住还是笑了出来,也不再逗她,左顾右盼了一番,传音道,“我们这是在恒泽天入口的哪一处呢?” 此时的湖面,影影幢幢,全都是幽影行走其上,被浪花卷入的其余修士并不在左近,显然这里的空间要比宝云海更大上许多。随着二女逗留时间渐久,幽影渐渐清晰,此处乃是一处城池,居民正在坊市上行走叫卖,几乎和宝云渡的景象差别不大,秦凤羽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城门,道,“这里是诸城门,距离玉露通常出现的几处城池有很长一段道路。” 又道,“师叔,我们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先在这坊市游览一番?” 此时周围幽影,几乎与真人无异,只是众人口唇张合之间,寂然无声,显得有些诡异,阮慈道,“好,横竖现在赶去,也是杀人,又或者是防着被人杀,就算得到玉露,也不可能立刻出去。” 恒泽天开放期间,也并非是随进随出,便如同潮汐一般,现在是潮水上涌,站在宝云海畔,会被卷入恒泽天,等到灵气喷发渐衰,这一次重合即将结束的时候,灵气会被琅嬛周天吸回宝云海中,那时候修士们便要赶上那一波波回涌的浪花,若是被什么耽搁了,没有及时出来,等恒泽天关闭之后不久,留在宗门的命灯便会熄灭。是以别说现在恒泽玉露还没有现身,便是已经现身,第一个取到它对众修士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走,上坊市里逛逛去,看看能不能弄到什么好东西。”阮慈说,但很快又有些好奇,“但以我们的状况,该如何从幽影手中拿到宝材呢?” 她张开手,试着穿过身旁一处马厩的柱子,便是毫无阻碍地透了过去,秦凤羽道,“我听人说,得让此地的居民主动送给你才好。不过这很难,通常来说,此地居民对我等都是视而不见,便是搭理了你,你也很难打动他们,便是连为他们办事,都难以做到。” 她语速很快,仿佛这样就能把好几句话算成一句,节省限额。阮慈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在青华天的见闻,道,“的确,这些居民其实都是内景天地化生出来的……” 话音未落,秦凤羽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心惊胆战往旁望去,阮慈跟她看去,只见那些居民身形又摇曳了起来,也不如刚才那样凝实,秦凤羽悄声道,“师叔,谁不知道这一点?但你若是说破了,此地虚景不存,所有人都会落到一处空地之中,等待玉池中那滴玉露化生,一万多个人,有多少是想要在这恒泽天中有些收获的,你知道么?就说我们这些要拿玉露的,一两千人就在一处空地上盯着玉露,到时候斗起来的话,谁也控制不住场面。便是你也未必能活着出去,所以你千万记住,在这里,绝不能说出此地的真相,你就当它是真的,那就行了。” 阮慈骇然道,“万多个修士,若有一个说漏嘴了怎么办?” 秦凤羽说,“不会,有许多修士为了采到宝材,甚至会在宝云海采买一种灵药,可以把自己蛊惑,让自己毫无怀疑地相信这里就是现世,只是设下一道暗示,让他们遇有灵潮便及时返回。” 阮慈在宝云渡的确看到有这种灵药卖,当时还不知是什么用处,想着要问瞿昙越,却又忘了,如今才知道原来那些平宗修士是打着这般主意,难怪他们也不惧怕被盛宗争斗波及,对他们来说,服药之后此地就是现世,可能没有服药的修士都很难把他们从幽影中找出来。 “现在我把忌讳告诉你了,那便不妨,而且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也不算是把这处幻境说破,只会稍稍影响到效果而已。传闻恒泽真人是距离道祖级别仅有一步的强者,便是内景天地碎裂至此,那也不是我们这些小小筑基修士,几句话便能说破的。” 秦凤羽为了劝阻阮慈,一口气说了好些话,此时不觉有些不舍,便宛如守财奴一般。屈指道,“已说了五十多句话了。” 阮慈道,“你刚才又浪费了一句——但若是我发觉了什么,很想告诉你呢?那该怎么办?” 秦凤羽踌躇片刻,伸出手来,示意阮慈写在她掌心,阮慈也看得出来,其实她对这个变通方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恒泽天,这种内景天地形成的幻境,又一向是变化多端,便是来过一次,也不能说自己就将此地的变化规律摸得透了。 阮慈也是胆大包天之辈,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并不在乎最坏的结果,便在秦凤羽掌心用指尖写了几个字,秦凤羽不由悚然而惊,瞪大眼望了阮慈许久,又赶紧东张西望,见四周似乎并未有什么变化。这才大着胆子悄声说,“真的?” 阮慈见周围居民还在忙忙碌碌,对她们俩连眼神都欠奉,胆子也大了起来,传音道,“你瞧他们的衣衫,全都是左衽,可能从前别人都以为是通过镜子映射而出,所以才会左右相反,但此地的灵气也和外面有很大不同,我在黄首山炼化了一些东华剑意,曾见到阴阳五行道祖持剑斩落凤凰的一幕,当时的灵气和此地很像,而且,当时的道祖,也是左衽……” 五行道祖在本方宇宙自然是从不需要出手,青君有灵,未曾陨落之前,也绝不会让任何一人持它作战,这一幕只可能发生在本方宇宙创世之前,也就是说,这恒泽真人,也是从旧日宇宙跟随五行道祖到此的修士,或者说,他甚至早在本方宇宙开辟之前,便已陨落,只有内景天地,随着琅嬛周天一起被带到了这里。 秦凤羽年纪要比阮慈大,但也不过是千岁左右,这可以追溯到开辟宇宙时的秘境,如何不让她目眩神迷,听了阮慈的话,只是左右看着那些幽影居民,许久,才缓缓透出一口凉气,低声道,“这……恐怕在你之前,并没人发现这一点吧。” 她不由又抖了抖,“之前我听说要我来恒泽天,心里其实很是高兴,平时在宗门里,一举一动不是在师祖照看之下,便是被别的大真人尽收眼底,便是在山门之外,也没有什么自在感受,中央洲看着山高水阔,但其实我们都是在大修士的手心中活动。好容易来了这里,所作所为完全出于自主,大修士无从介入……但不知为什么,听你这么一说,意识到这里甚至可能连道祖的力量都无法渗透,我反而觉得有些心虚,有些害怕似的。” 阮慈微微一笑,道,“是么?我怎么觉得,若是这里真连道祖力量都无法渗入,我反而更觉得自在呢?” 秦凤羽一时也忘了千句之禁,叹道,“若我是你,大概也有这样的感觉,筑基十二……不,从你得到东华剑那一刻起,已在道祖视线之中,这种一举一动,甚至是心中一思一想都能被看透的感觉,肯定很不好受。” 阮慈平时压根就不让自己去想这些问题,一来想也无用,二来她的确不肯定自己的想法,会否落入道祖念中,虽然青君无法读取,但那是在过去世中相逢,现世之中,还有在生的七十二道祖,谁知道他们的威能,又到了哪个地步?便是此时,她也不敢放纵了想法,唯恐只是自己的误解。她虽然任性妄为,但某一方面,却又出奇地有自制力。 “且先不说这些了。”她不再说这些危险的话题,“我看我们说了这许多,他们也都还好好的,不如先游逛一番看看吧。若是看中了什么,便是我们不能得到,也可看看有没有别的平宗弟子进来这里,叫他设法换取,我们出去之后再和他买。” 阮慈这么一猜,秦凤羽对此地顿时上心了不少,拉着阮慈往城中热闹之处走去,也很注意礼仪,不肯直接穿过幽影,对他们似乎都充满了敬畏和好奇,甚至连居民手中杂物,都看得很仔细,像是在分辨两个宇宙之间的异同。她看了好一会,有些沮丧地对阮慈说,“确实和我们惯用的器皿都有些不同……但我也说不出这究竟是两个宇宙之间的差别,还是我们周天之内,每个国度都会有的一点不同。我修道千年,其实知道的东西却还很少,连凡人的生活都一无所知……其实我也算是个乡巴佬吧。” 她话虽然多,但却并不乏味,阮慈道,“等你修成洞天,有的是时间来游历周天。” 秦凤羽摇摇头,叹道,“哪有那样简单,说不准等我修成洞天之后,又有许多洞天必须要做的事,忙忙碌碌的,从没有一刻得闲。” “那就等你大道无望了之后,总有大把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两人在人群中穿梭前行,见到什么都上前看一看,口中也是不停聊天,阮慈有意引着秦凤羽多说几句话,免得秦凤羽把省下来所有配额都留在最后一个时辰用掉,令那个时辰变得十分难熬。秦凤羽还沉浸在震撼之中,并未想到千句之约,一时又拉着阮慈道,“你瞧,你瞧,那炼器手法,那灵力,那符印,的确和我们周天极是不同。” 她挤到街边的灵器铺子里,在人群边缘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炼器师处理灵材,“竟不是用五行为炼,也并非阴阳,太妙了,太妙了,这手法……” 若是在琅嬛周天,这样公然偷师,乃是最严重的挑衅,秦凤羽若不付出充足代价,很难离去。但在这里,幽影对他们不闻不问,炼器师甚至连换了数种手法,秦凤羽看得目不转睛,已不再惦记旁的宝材灵器,阮慈对炼器之术一窍不通,看了几眼,也就转开眼神仔细审视灵器,有几样灵器的形状十分漂亮,其中一张面具制作精美,虽然薄如蝉翼,但散发着温润宝光,又如同玉质。阮慈不由伸手去摸,但指尖从中直穿了过去,还是无法触到。 不论这恒泽真人到底是什么时候陨落,但他是旧宇宙来客,这一点毋庸置疑,阮慈对这些不曾沾染洞阳道韵的法器都有很强兴趣。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收回手正要走开,却见一位幽影伙计走了过来,对着她的方向拱了拱手,他行的礼也和琅嬛周天十分不同,双手交叉,在胸前扣成飞燕形,微微一躬身。 阮慈正是诧异,回头却见身后也有一人行了一礼,这才释然,便将身让开,让他们两人去谈生意。那客人也看中了那枚面具,伙计便将它戴上,口中念念有词,掐诀渡入法力,摇身一变,变作了一名翩翩少女,身穿劲装,摘下帷帽,从发间拔出一根银簪,冲阮慈微微一笑,正是阮慈的容貌。 阮慈站在当地,不言不动,侧耳细听,却依旧是未听到伙计说话的声音,这说明她还未完全投入幻境,以假为真,按说,这些幽影对她应该也是视若不见—— 那伙计摇身一变,又回到了原本模样,摘下面具,对那客人比了个数字,客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鹿皮包裹,掏出十几块发青的石头,似乎是未凑够数目,便摇头走开,伙计也并不挽留,将面具放下,转身又去招呼起了别的客人。 阮慈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头去寻秦凤羽,秦凤羽依旧在冶炼炉边偷师,阮慈拉她时,她极为不愿,“哎呀,让我看完吧!我倒要看看,这师傅到底会几种手法,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有重过样,难道旧宇宙奢遮至此,随便一处城池的炼器师,炼器时等闲都要用这么多种花巧手法?” 阮慈把她强拉出了店铺,道,“等你回来,一样也能看得到,现在先跟我到城外走一趟。” 秦凤羽奇道,“去城外做什么?” 阮慈道,“去寻石头——我的猜测,应该不假,虽然还未能交流,但他们已愿意把东西换给我了。” “当真?”秦凤羽还有些迷惑,但已不用阮慈拉着,自己追着她往前走,“他们要什么?石头?” “其实他们最想要的不是石头。”阮慈探手入怀,将乾坤囊捏了一捏,“不过我不愿意给,他们就退而求其次,要了山间青石……他们似乎很想把东西给我们,就如同那炼器师,很想把他会的都教给你。” 她瞟了秦凤羽一眼,“但你还敢看下去吗?” 秦凤羽不知不觉间,额前已是流下冷汗,“这……这……” 思前想后,不由叹道,“这修行界中,真是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啊!糟糕!我又不觉说了上百句话!”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凤羽实在是太好水字数了,不得不给她加点限制,不然满场都是她的说话声 中午吃红烧肉、土豆丝和菌菇汤!昨天没看文,打了几盘王者排位,说实话,我平时也还算文雅,但是有时候排位队友是真的,就那种能让脾气最好的人破口大骂的那种…… 。 感谢在2020-09-06 12:01:02~2020-09-07 12:1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亩方塘 3个;余莞遥、风光、龙芊、ch今天作死了吗、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煮酒的丫头 80瓶;酱油君 40瓶;被盗过号的荔枝、超喜欢读书、昊昊、ch今天作死了吗 20瓶;崩良崩影喜欢猫、嘤嘤嘤、四儿、r1010、f8、亲爱的、良时、悠酱、沈孽 10瓶;sidewalker、洛香君、杭青 5瓶;风光、夹心饼干 2瓶;桃精灵、读者之中、aria、baby乐瑶、成碧、泉水叮咚、晕染、墨鱼菌子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太公钓鱼 阮慈未曾计算过自己一日要说多少话, 若是这一日多在修行,有时甚至可以一句话不说,但秦凤羽对这千句之约却很是痛苦, 每每忍不住要和阮慈聊天, 两人聊起来了,她又觉得话说多了心疼。阮慈便问她道,“那你从宗门过来时怎么办?” 秦凤羽道,“那时倒好办了, 通常都在赶路,我是一个人来的, 路上没人说话, 每天我都找一个时辰, 和自己把这一千句说完。你别说, 我习惯将修行感悟说给自己知道,因为只能说一千句, 非得深思熟虑不可, 总觉得比平日里更有所得。” 她语速飞快, 将一整句话说完, 连个停顿都没有, 阮慈想问,若秦凤羽只要一口气不停说下去,是否说一个时辰也只算一句, 但很快忍住, 筑基修士已经超脱凡人的范畴,只要灵气供应充足, 便是不喘气也不要紧, 秦凤羽可以永远说下去, 也只算一句,受到伤损的是阮慈自己的耳朵。 “我是在想,若此地对我们来说永远是幻觉居多,那么它对我们也就不存在任何危险,”她换了个话题,“瞧,我们现在走在路上,便只有这路是实在的,那山野间的猛兽也不会来搭理我们,在恒泽天内,只需要防备旁人的袭击也就够了,那这般说来,有羽娘在侧,此次恒泽天一行,对我来说岂不是安全得很?” 秦凤羽笑道,“若此地对你来说,永远都是偏向于幻觉,那么你该如何去收取恒泽玉露?不过,你这话其实也不算太错罢,只要我们不泄露身份,也不去夺取恒泽玉露,那么这一行的确不会有什么危险,但那对我们来说,也就等于是白费了数年时间,以及师门给予的宝贵机会。未能立功回去,门内除了月奉之外,便不会有额外下赐,你要修行,便只能靠师祖养你了。” 阮慈想像了一下,蹙眉道,“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 秦凤羽偷笑道,“师叔,这里是洞天内,你就是说师祖的坏话,他也感应不到的。” 两人谈谈说说,很快便出了城门,恒泽天占地甚广,城池处处,中有山野相连,也有许多异兽精怪生存,地理之广、之丰和外间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不过阮慈和秦凤羽此刻依然没有融入环境,山野中的异兽对她们视而不见,两人很快在半山腰处找到了许多青石——这些青石并未蕴含灵力,分明就是路边可以随意拾取的石头,若不是那些幽影居民有意交易,这样的石头肯定是买不到任何货品的。 “你说,他们为什么对我们这样好?” 虽然已找到青石,但两人都捡不起来,秦凤羽也不着急,在半山腰处找了个空地,拉着阮慈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道,“难道真是因为我们说中了他们的来历,是以便能从恒泽天带走更多东西?” 阮慈道,“若我是他们,我也想要尽力传递出我有的东西,在这世上留下更多我的痕迹,毕竟留在此地的,只是我的一个印痕,真正的我早已不存,如今的我,只是过往存在的证据,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比把我存在过的痕迹散布出去更重要的事呢?便是能多对一个现世修士产生影响,对我来说,我在这世上也多一人惦记。” 秦凤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若是能传承下道统,那也许有朝一日,我这道统出了道祖,还能把我从虚数中凝结再造……” 虽然这希望极是渺茫,但倘若那炼器师传艺时有了这么一丝念想,那学全了的秦凤羽便要承接这么一丝因果,她只是看看热闹,蹭一点是一点,要说因果,便是一丝也不愿沾染,更何况,谁也不知恒泽真人为何会死在这里,若是死在大道之争中,这道统和如今七十二道祖中不知哪一系曾有嫌隙,这般的因果岂是秦凤羽能承受得起的? 这些思量,便是不说明,两人也都能思量清楚,说到这里,秦凤羽也是自失一笑,道,“终究是孟浪了,唉,出门行走,一举一动都是千般因果,真要计较,也计较不来,只是此地到底干系重大,有什么因果能横跨两个宇宙,也实在吓人,一时胆小了起来。现在想着,却又跃跃欲试,很想接过这道统,想来定会很好玩。” 她有时会将心中思绪毫无保留地说出,便像是和心底独白对话似的,刚说完了,又驳斥自己,“秦凤羽啊秦凤羽,恩师道途已绝,你身负他洞天之寄,怎么能只因为一个好玩,便做出这么无益的事情。” 阮慈被她逗得直笑,又和秦凤羽轮班休憩,凝练灵力,秦凤羽听说她转眼已是筑基四层,也很是羡慕,笑道,“这就是有大气运在身,短短几个月功夫,便跨越了三四层,便是我当年也没这个造化。” 她筑基九层圆满,不过用了短短八百年,自然也有一番际遇,只是在阮慈跟前似乎不太够看而已,秦凤羽让阮慈多修炼,“你是器修,青剑自会为你精粹灵气,不似我们,在这里要吸收灵气,事倍功半,远比在外界吃力得多。” 阮慈进入恒泽天之后,已有感觉,这里的灵气并无道韵,但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味道,她可以直接吸纳,但速度也并不快,唯有东华剑,在这里如鱼得水,输送灵气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她暗抚着手镯,思忖道,“连道韵都没有了,看来,洞阳道祖虽然将琅嬛大天笼罩其中,但却也没有将其完全掌控。琅嬛天毕竟是五行道祖从旧日宇宙携来的大天,这些旧日宇宙残留的洞天、宝物,除了同样有旧宇宙根底的修士之外,无人能够掌控。” 她不由缓缓吐出一口气,比刚才又放松了一点,心中暗自思忖着自灭门以来,随着见识渐广,心中逐渐养成的许多思绪,只是此时实力低微,想了也是无用,有些事知道便已足够,不过片刻功夫,便沉浸入内景天地之中,物我两忘,全心全意炼化着从高台滚落的滴滴灵珠。 将灵气炼化,固然是周而复始,十分枯燥,但灵气入池,也是如饮佳醪,阮慈顺着《青华秘录》中所授密法,引入剑气,在玉池之中涤荡冶炼,如此方能将剑气和己身灵气融为一体,金丹之后以气炁炼化禁制。这引入剑气的过程,也是对神念的刺激,而那滴滴灵露又可滋润识海,神念才受锤炼,又逢甘露,如此一个周天下来,也是神清气爽,不过再看那第四层高台,只是多筑了微乎其微的一丝而已。 修道难,不但难在争斗之中,生死一线,谁也不能将命运完全掌握,也难在这修行的枯寂和艰难,尤其对阮慈而言,再炼东华,得神剑反馈,无疑要比自己这样闭门苦修来得更快,生死搏杀之中的感悟也一样宝贵,但她亦不肯放松了行功炼法,毕竟东华剑残余飘渺难寻,而己身修行虽然慢些,却是踏踏实实,只要肯花费功夫,就能看到进步。 功行不知多久,气势场中突觉有人扰动,乃是秦凤羽气机,阮慈暂且收了功法,将神念放出,道,“有人来了?” “是,有两个人往山上来了,”秦凤羽道,“应该是恩宗弟子,我们前去会会他们。” 有她这个筑基九层的大高手在,只要不是被数百人围攻,恒泽天内也没什么险地,阮慈跟着秦凤羽掠往山脚,果然见到两个修士,穿着右衽服饰,说说笑笑往山中过来,两人的神念应当都很是有限,阮慈两人到了近前,他们方才察觉,连忙摆出戒备姿态,但防备在阮慈看来,也是漏洞百出,不是她一招之敌。 不过她们在这里等了两日,倒并不是为了截杀这种无辜路人,秦凤羽有千句之约,不愿在这种事上花费唇舌,冷若冰霜地站在一边,阮慈道,“两位道兄,不知可否帮我们一个忙,我们自有灵玉相酬。” 双方修为差距过于明显,两个修士战战兢兢,不敢反抗,随着她们回到半山腰,将青石收起,阮慈又将他们带到城内灵器铺中,示意那人用青石购买面具。 那伙计收了青石,将面具递给小修士,小修士又转递给阮慈,这回她便能抓住这面具了,可手指试着触碰其余灵器,却依旧是穿了过去,也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秦凤羽命一人拿了剩下的青石,过去寻炼器师,试着用青石买下炼器之法,如此银货两讫,便不用承担因果——她到底还是喜事好弄的性格。阮慈也不做阻拦,示意那小修士跟她一起,走到其余铺子,寻找那合眼缘的物事。虽然这里的宝材,若是都可以用青石购买,对二女来说便如同白送,只需要打发中间人几块灵玉便行了,但在她看来,这种事也不能做得太多,否则恐怕会生出不测变化。毕竟这种任由一方大占便宜的好事,背后往往藏着什么陷阱。 两人看了一圈,都没有合意的,那小修士倒是逐渐可以和幽影交谈,他对阮慈道,“弟子刚才听这群人说话,还是呕呕哑哑,没有什么意义,此时已能听懂几个字,对方好像也能明白了一些我的……我的意思。” 或许是在两种语言中很难转换,他对阮慈说话时,停顿要比刚才多了一丝,阮慈望着他微微点点头,道,“若我是你,便不会说太多。” 面具已然换得,交浅也不言深,阮慈从怀中掏出十枚灵玉,算是酬劳他半日跑腿,转身去寻秦凤羽,秦凤羽还在炼器师那处看他手段,她依旧听不到声音,也无法和炼器师直接交流,炼器师只顾做事,她在旁看着,若有疑问,都需要中间人转告,那中间人已能和炼器师对答如流,相反,和秦凤羽的交流要吃力得多,阮慈看了,不由皱起眉头,待秦凤羽也学完了,同样掏出百枚灵玉打发了那小修士,两人一道往城外行去,这才问道,“若是他们继续这般下去,是否就回不到现世了?” 秦凤羽摇头不答,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九百九十七句了……” 阮慈便不再逗她说话了,这几日她都在修行,秦凤羽每日限额都在自言自语上用了,想来今日因学炼器,泰半都花在这上头了。 两人在街边茶馆随意找一处坐下,各自调息,眼看时辰就要迈过子时,秦凤羽突然猛地喘了一口气,大声道,“这本就是融入此地的步骤,他们服药之后,要比我们融入得更快也更猛,有时甚至难以自拔,到后来会完全把自己当做恒泽天内的幽影住民,若是那前往岸边的渴望未能抵过他留在这里的冲动,那他确实便再也回不去了。” “刚才便是如此,药已开始起效了,他们和我们的交谈也会渐渐变得困难,等他们完全把自己当成幽影住民时,和我们说话我们也听不见了。到时候,恐怕只能从左衽右衽来辨别他们的身份。” 秦凤羽一连说了两句话,这才快意地拍了一下大腿,叫道,“哈!刚好,那两句是昨天的!——我们吸纳灵力多了,也会渐渐沾染此地的灵韵,不过因为过程较缓慢,倒不会丢失自我,真正的危险,到那时才刚刚开始。” 阮慈也明白她的意思,现在两人在城内行走,气势场中除了自己以外,其实是空空如也,若有修士靠近,便如同那两名小修士,她们眨眼便可发现。所谓的埋伏偷袭当然无从谈起,但一旦融入此地,在城中便等于是在千百修士之中,很难防备有心人的接近,这里可不像是周天里的道城坊市,多数都有道宫管辖,也在元婴修士神念笼罩之中,若非修为也到了元婴境界,根本不敢在城中妄起争端。 “戏肉还在之后。”她也是颔首同意,随手将面具戴上,心念一动,顿时幻化做一名俊美青年,“不过此时也不会少了争端,羽娘用心。” 秦凤羽显然正分心琢磨刚偷师的炼器术,闻言神色微动,亦是略带惊异地看了阮慈一眼,显然没想到阮慈在筑基四层,神念已是这般广阔。虽然两人心力投注不同,阮慈可能是全力感应周围,但这范围还是让秦凤羽动容。 “确实,”她感应了刹那,不由微微一笑,“还真是来者不善,你看,小师叔,好人真是当不得。” 气势场中,城内除了二女之外,便只有袭来的六人气机,那两个小修士的气机已然不见,他们刚融入此地,正是要和幽影居民谈谈买卖的时候,按理不该走远,却突然消失不见,不久后又有人前来,个中联系可谓是昭然若揭。 阮慈淡然道,“姜太公钓鱼,这般也不错。” 她和秦凤羽对视了一眼,各自拔出法器,身形逐渐隐没在空气之中,连气机也随之一道模糊起来,若隐若现,潜伏在场中一角,只等着那六人到场。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我写这篇文实在是很放飞的,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脚踩西瓜皮的感觉真开心!但因为分章的关系,铺垫期可能的确是感觉进展有点慢,大家见谅哈,多拿点红包吧…… 说到文,说实话我几天没看文了,进入了新一轮文荒,大家有什么文可以推荐给我看吗…… 昨天看了妖精食肆,日常美食文,剧情有点平,感觉和经营游戏一样,就是一旦走神了也就没有继续看下去的那种迫切心情 中午吃红烧鱼! 。 感谢在2020-09-07 12:10:52~2020-09-08 12:0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紫夜200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玛丽玛丽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刀刀、时间的妄语、半亩方塘、大诺小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少年游 60瓶;我哪里知道 56瓶;无泪 50瓶;黎格 40瓶;木柳风飘 15瓶;我不是路人甲…、風雨吹花散、、马什么梅、我与狸奴不出门、西烛、知名废物、杂花生树、三号、啦~啦!、真剑必杀kira 10瓶;冥姬、laura、宿火 5瓶;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胡姗姗 3瓶;夹心饼干、马渣渣 2瓶;king、桃精灵、泉水叮咚、哈哈哈、小胖不想上班、风光、baby乐瑶、成碧、哇汪汪、18205385、蛋蛋、读者之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洞犀烛照 “王师兄, 那两人发觉我等了。” 还未入城,众人已发觉不对,一位黄发修士传音道, “是否要暂时退却?等她们融入此地之后再动手?” “不必如此小心吧?”王师兄身旁, 一个女修插话道,“此二女显然初出茅庐,在恒泽天这样的所在竟然也如此留手,放了那平家兄弟离去, 还给了他们二人几枚灵玉,这般行事, 定是盛宗出身, 历练经验极少, 我们以六对四, 胜算应该不低。” 想要加快融入恒泽天,有丹药可服, 想要延缓融入恒泽天的速度, 却也是简单, 只需要尽量减缓吸纳本地灵气便可。众人此时使用的灵气都来源于灵玉, 耗费也是甚大, 王师兄思忖片刻,断然道,“富贵险中求, 张师妹, 布阵。” 张师妹嘴巴嘟起,但还是听话地取出阵盘, 将阵旗分给众人, 道, “老规矩,八方八面旗,小心些。” 众人拿过阵旗,也都是祭出隐匿功法或是法器,将气机遮掩得十分模糊,身形更是只剩一丝暗影,往城外不同方位潜去,因他们还没融入恒泽天,此时和幽影居民便是如同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里一般,便是布下阵法,也不会对这城池有任何影响,只会将属于琅嬛周天的修士困在其中。 张师妹拿了两柄令旗,和王师兄走在一处,这群人十分老练,分做三组,都是两两结伴而行,如此可以互相照应,若是有事也能撑到同伴来援,此时亦是提高警戒,气势场中些微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玉池映照。不过是几口茶功夫,便寻到艮位,身边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她掷出阵旗,阵旗入土,却未有灵光亮起,张师妹咦了一声,向前走去,不知如何,却觉得肚腹一凉,垂头看时,只见一把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已没入小腹之中,就仿佛是她自己走到长剑锋刃之前一般。 她不可置信,缓缓抬头,撞见一双含笑眼眸,一名俊美青年对她微微一笑,将剑锋一搅,张师妹道基顿时片片破碎,头顶内景天地放开,五实一虚的道基散逸开去,生平画面飘逸而出,却是到死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甚至连一句完整思绪,都没有来得及想全。 阮慈抽出寒霜剑,转头望向王师兄,王师兄身上却是束着一枚青玉环,这玉环将他从头到脚箍住,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环身大小一致,可见其中骨骼已经被箍碎了,成了一根人棍。此时意识虽然清醒,但却已没有任何雄心,惊悚地望着阮慈,眼中流露出无限哀求之色,阮慈道,“啊,你求我给你个痛快。” 她本也不是残忍的人,既然对面有此恳求,随手也就成全了王师兄,将两人尸身暂留,收好法器,又是催发天命云子,遮掩气息,掠到另一处去,那两名修士依旧茫然呆立,只是面上表情变幻,手中做出种种动作,仿佛在幻境中正铺设阵旗,阮慈在旁看了一会,直到他们面上露出疑惑,这才飞起寒霜剑,将他们一剑杀死,从怀中掏出一根蜡烛,‘噗’地吹灭,叹道,“到底是魔宗法器,真是好用。” “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好东西?”远处遁光飘来,秦凤羽落到地上,随手将乾坤囊往下,倒出了四具尸体,又把这些死人的乾坤囊也扔了出来,“原来是魔门所炼,难怪透着一股邪气。” 阮慈对她并不太防备,将蜡烛丢给秦凤羽,道,“这是我在外结交的朋友送我的,我也刚得到不久,不知威能。这蜡烛还没有名字呢,他叫我自己起。” 想到瞿昙越,不免露出一丝笑意,秦凤羽看在眼里,却没有多问,好奇地玩了玩蜡烛,便还给阮慈,笑道,“打算起什么名字?你这朋友对你真好,法器若是原本无名,得物主赐名,双方的联系便要更紧密许多,这法器定是他专门寻来送给你的。” 瞿昙越当时送阮慈三宝,在宝云渡都不便试验,此次遇袭,因有一定时间从容准备,她便是有心一试,结果大为出人意料,这蜡烛用心念点燃,烟雾由神念催发,神念能够覆盖到哪里,烟雾便能蔓延到哪里,那六人其实都已经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儿,从他们决定分开布阵开始,便已经走入了阮慈布置出的幻境。便是没有秦凤羽,阮慈也能将他们六人逐一杀死,自己连一丝损伤都不会有。 “若是那周知墨能有这样一根蜡烛,我们早就遇到□□.烦了……”她心里也是不由想起了周知墨,但转念一想,也不能这么说,“不过幻境要迷惑许多人也并不容易,不仅要布置出城池,还要跟随那些人的举动而做出反馈。以我的神念和玉池,迷惑六人都觉得有些吃力,在阵旗入土时未能捕捉到那女郎的心念,拟出令她信服的反应。周知墨便是有这样的宝物 ,大概也不会拿出来用,更何况他故意要慢慢杀人,也是为了在众人心中种下魔念种子,完全是另一种玄功了。” “此宝确实很合适我用。”她也不谦虚,大方承认道,“我有天命云子护身,在这恒泽天内,遮掩气机时无人能够看穿,神念也较众人强些,正能发挥此宝的作用。” 她爱惜地摸摸蜡烛,神意渡入,检查了一番损耗,道,“看在如此称手的份上,好生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你洞犀烛好了,洞犀烛照,这意头蛮好的。” 秦凤羽道,“难道你还给什么法器随意起了名字?” 两人说话间,阮慈已取来王师兄和张师妹的尸身,王师兄异样的死状也惹来秦凤羽关注,阮慈便将玉环托出,笑道,“这个玉环我是求盼盼让我试一试的,本来想叫打盼环,盼盼不肯,便改叫了养盼环。” 这玉环可以护身,也可以困敌,起个养字也算恰当,但秦凤羽仍是有些惊愕,为王盼盼和养盼环鸣不平道,“怎能如此儿戏,这法器以后定不会很听你的话。” 一面说,一面将几个乾坤囊都倾了出来,对阮慈道,“此次你出力多些,省了不少功夫,你七我三。” 其实以她修为,阮慈便是不出手,秦凤羽一人杀这八名修士也只是时间问题,洞犀烛只是省了两人一番手脚而已。阮慈也不客气,将灵玉拿了七成收起,至于法器,两人都没什么中意的,秦凤羽抹去其中神念,两人随意分了,只等出去之后卖给商行不提。秦凤羽又教给阮慈一些炼化他人法器的小技巧,笑道,“这些都是打家劫舍必要学会的,你最好多学几门遁法,你的气机有天命云子遮掩,暂时不学藏踪匿迹之法也是足够,但我刚才瞧你还用遁光追人,在争斗中就有些显眼了。” 修士遁行,如果是长途赶路,如同在黄首山中,大多都是化光而遁,从远处看去,便像是大小不同的光点,身后还跟了遁烟,但也有一些奇门遁法,秦凤羽便会一种奇门遁法,名唤影遁,遁光能附着在阴影之中,甚至可以附在某人的影子之中一起行走,同在一个境界之中,无人能够看破。阮慈道,“这遁法像是刺客学的,似乎不合你的性子。” 秦凤羽笑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隐藏身份,便是天下最厉害的刺客,只是因为做刺客不能随便说话,因此金盆洗手了。” 她忍不住开了几句玩笑,这才捂住嘴巴,以示对使用限额的心疼,说回正事,“这六人应该都是青灵门附近的平宗弟子,我杀的那两个,一个七层圆满,一个七层里满了六层半,都是只差那么临门一脚了,他们来这里,便是为了干点买卖的。只要能杀掉几个盛宗弟子,再能从这恒泽天中找到些好东西,所得资源,足够他们结丹所用了。” 阮慈道,“那两个小修士和他们应当也很是熟识,看破我们身份还特意前去报信,就不怕被他们杀人灭口么?” 秦凤羽摇了摇头,“他们那些平宗弟子,彼此应该轻易不会互害,我没来过恒泽天,但去过的其余秘境都是如此,平宗、恩宗弟子绝不互相残杀,见到盛宗弟子,反而会抱团追杀,至于茂宗弟子,一半一半,在秘境外对我们盛宗弟子曲意奉承,进了秘境之后,也有跟从到底的,也有翻脸无情的,看个人的念头。” 虽然琅嬛周天不喜以大欺小,但并不限制师门派出同一境界的对手寻仇,是以在南株洲时,那楚家四郎对太白剑宗的长老都是不看在眼里,其实以刘长老的修为,虽然也还在筑基期中,杀他应该不是问题,只是杀了一个,师门便连环不断派人前来求战,也是麻烦。可在秘境之中,洞天真人也是感应不到,是以盛宗弟子在秘境中很少有亮明身份的。 瞿昙越不让阮慈在玉舟中出手,又用自己元婴化身的颜面保阮慈入城,都是为了不让她上清弟子的身份为太多人知道,免得一入恒泽天,便遭围剿。不过阮慈却不担心这一点,她有天命云子护身,气机随时变化,在宝云渡中被人捕捉去的,本就不是她真实气机,登上玉舟之前,就已经被云子遮护了一道。 “眼下倒不用担心什么。”阮慈倒出幽冥灵水,把几人尸身化去,“待我们融入恒泽天,就要小心些了。此时气势场中空旷得很,除非上百人围攻……嗯,不对,除非三四百人围攻,否则问题不大。” 修士毕竟不是牲畜,便是排在那里等她来杀,斩碎道基也要法力,阮慈本来觉得上百人已是极限,但有洞犀烛之助,还有那八卦镜,若能困住敌人,逐一击破斩首,便是上百人也不是不能应付。想了想,还是把数量抬到了三百人,若是三百名筑基修士,她应该也杀不了那样多,法力毕竟是会枯竭。 “我心里估量着也差不多。”秦凤羽也是点头道,“不用什么压箱底的手段,便是这般了。不过还有些小办法你不晓得,应当是把你那面玉璧也算进去了,其实,法力倒是不会那样容易枯竭,你不像我,已经持了一法,你可以用法修手段来恢复法力。” 果然,不经历练,也不得悟道,阮慈之前独走黄首山,已觉得收获颇丰,此时和秦凤羽在一起,又是学到不少,她天性颖悟,秦凤羽这么一提,她便明白过来,不过也要多消耗一些秦凤羽说话的限额,便道,“是在打斗之前,审时度势,立下一法么?比如说,我立一法,要杀了这人——但这样的话,岂不是可以永远循环下去,越战越勇?” “并非是每次设下一法,都会得到许多回馈的,比如你现在设一法,要打我一拳。那么你这一法得到的回馈最多也就是打我时,心中的快活多了那么一丝。”秦凤羽为她解释,阮慈忙道,“我打你的话,心里只会疼惜不舍,万不可能快活的。” 秦凤羽笑道,“是么?可我恩师为我解释时,便说 ,天下任何人打我怕都会隐隐有些快活的,因为我实在是太吵了。” 她挥挥手,“不要岔开话题——我又多说了一句话!法修和愿修都是一般,不能完法、如愿,是没有下一法,下一愿的,而且回馈是依据难易而定,以我自己的感受,若你刚才在心中不断设法杀人,那么最多是回馈给你二成、三成的法力,如果单对单的打斗,没什么用处,你杀了这人自然会调息运气,无非是省些时间,可若是一人陷入敌群之中,那这法修便可助你良多,毕竟积少成多,如果你独斗数名强敌,又对自己十分自信,那这法修便可能成为你的杀手锏。试想你面临三名大敌,修为都不弱于你,你全力杀了一名,他们二人以为你筹码全出,已是法力枯竭时,完法回馈,刹那间你便神完气足,又是持剑攻向下一位大敌,令那两人目瞪口呆,心中更是隐隐生出恐惧,觉得你仿若战神,越战越勇、无法匹敌,气势场中也就出现空隙,令你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机会,一剑直取要害……” 她绘声绘色的言语,仿佛描绘出间不容发的紧张场面,阮慈也是不由听得入神,秦凤羽说到最后,满足捧腮,仿佛还在回味自己的英姿。阮慈却是已想到,“那也要防着敌手有这般的手段。” “不错,法修之外,还有愿修,若是眼看不敌,也许会发下大愿,即时获得反馈,虽然没有还愿,此后修为只会固定在这一刻,不能寸进,但生死关头,也计较不了这许多了。”秦凤羽道,“所以修士杀人,要么极快,要么就很慢。快,要快到让对方完全使不出这些后手,否则,便只能将这些后手一一化解,再将人寻出来击杀了。在秘境之外,有些修士要跑起来,你还真的很难追上。” 阮慈对此也是深以为然,那周知墨如果一心逃遁,早已走了。听着也是若有所思,“难怪盛宗也不办什么品丹大会,这种东西真没什么用,对敌时哪有这般摆明车马你攻我防的,兔起鹘落,杀人就是一眨眼的事。” 秦凤羽道,“也就是炼气期的人命最不值钱,筑基以后已好一些了,金丹期争斗便不会太频繁,洞天之后,修士生死别有关联,便是争斗也不会轻动,往往绵延有年。就是筑基期的弟子,死起来都是一片一片,我五百年前出来办差,那次三千多修士进了灵脉,最后活着走出来的只有我一个,其余人全被我杀了。” 她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随意道,“影遁之法便是在那灵脉中偶得的传承,争斗时很是有用,可惜,贵法不传,我教不了你。” 阮慈听得住了,久久方道,“羽娘,这次来寻恒泽玉露,若我不中用,拿不到玉露,你是不是也准备把恒泽天里的修士全都杀光?” 秦凤羽对她天真一笑,“那是当然,不然我跟你来干嘛呢?” 阮慈至此,也是不由讷讷不成言,秦凤羽浑不在意,笑道,“不过小师叔毕竟是小师叔,考虑得更周详,一次打太多人,也是疲累的很,若是手下没有留力,还时常划破了乾坤囊。还是小师叔这般安排更是妥当省力,灵玉也赚得轻松,我佩服得很。” 她显然还记得阮慈放过那两个小修士,引来了六只肥羊的事,阮慈被夸得面红起来,正欲为自己辩解,秦凤羽哪里还听,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不多赚点钱,怎么支持你我二人修行的花销,临渊羡鱼,不如退而挥杆,走,钓鱼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评论满了3w,下午三点来看二更~ 我过敏了,哀哀叫,不知道对什么过敏,反正过敏了,昨天鼻子不通气,很快进展到喉咙疼,晚上吃了一片氯雷他定算是控制住了,但今天还在余韵里,最讨厌的是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过敏的,还得一直在排查食谱 。所以也没看文,今天没有repo,哭哭。 。感谢在2020-09-08 12:02:23~2020-09-09 12:0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 3个;小乔、被盗过号的荔枝、余莞遥、若若、时间的妄语、龙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平、鹿茸 30瓶;周周、pink 20瓶;哦豁、夜色如墨、弗莱格、24885139、一寸夙歌、inn 10瓶;半透明sushi、墨鱼菌子粥 8瓶;clair 7瓶;冥姬、xiaoxiao、程先生、啦啦啦、冶木、杭青、sidewalker 5瓶;koaen要做女金刚 2瓶;18205385、baby乐瑶、读者之中、桃精灵、泉水叮咚、aria、朝生吾故友、oliverf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仙画有灵 “李师兄, 小心!” 一声轻喝,李平彦双肩一摇,间不容发地避过远处射来的一道青光, 那道光芒落在地上, 将地面烧出丝丝焦痕,又凝固成一滴青盈盈的液体,在土坑中荡漾滚动,并不和泥土相溶。李平彦伸手一指, 将那青光吸入一个小玉瓶之中,纵身而起, 叫道, “诸位, 竹叶青已收集不少, 我等还是及时撤走,再过几个时辰, 只怕此蛇更加难以对付了!” 山林之中, 茂盛草木已有多处塌陷, 更有几处灵气波动不休, 气机混杂, 显然是有修士陨落在此,法器光芒纵横来去,不知有多少修士在此地斗蛇, 有人回道, “师兄先走,我等还能再支撑几个时辰。” “稍后城中相见!” 李平彦也并不坚持己见, 叫了一声‘稍后相见’, 便抽身而出, 往城中飞驰而去,很快到了青色城门之中,一跨过城门,便觉市声盈耳,身边气势场中,也多了不少繁盛气机,他眉心不由略略蹙起,但又很快散开,寻了一处商行,笑道,“掌柜,可收什么宝材灵药么?” 那幽影掌柜此时已凝实如同真人,言谈亦是自然,便如同生人一般,只有口音十分古怪,仿佛并非琅嬛天所有,“兽尸,收,药材,收,虫壳,收。” 李平彦便掏出乾坤囊,将自己击杀的一只灵兽取出,和幽影掌柜换了灵钱,这恒泽天内的灵钱也和外界完全不同,是一张一张的灵符纸,印着花彩符文,还有弯弯曲曲的文字,只是李平彦辨认不出。 恒泽天出产灵兽,在琅嬛周天内均能卖上高价,这也是金波、平海二宗的修士,也想到恒泽天内历练的缘由。不过李平彦也不得不出手些许灵材,换取灵钱补给,否则连栖身之地都没有,他现在已融入恒泽天,在这城中只觉得处处都是修士气机,无论如何也防备不全。在恒泽天这般险地之中,还是需要一处能够放心调息的所在,换得灵钱之后,便往城中客栈走去,想要赁下一间院落,再回酒楼等候临时结交的同伴。 “青城门这几日来了几百名修士,看来恒泽玉露很有可能在此处化生,不知朱城门、黑城门几处是怎般景象,过几日也要往其余几处大城走走。” 恒泽天内城池不少,恒泽玉露化生在哪座城池并无征兆,有人说修士越多的城池,恒泽玉露化生的几率便是越高,但也有人说恒泽玉露会专门避开人潮,在恒泽天内荒僻之处悄然化生。并非每次恒泽天开放,修士都能取到玉露,因此李平彦对这些传言也是听过便算,不过落入青城门,便随遇而安,潜藏几日,待到气息和恒泽天渐渐相溶,能和幽影艰难对话,便在这里杀妖买药,营生了起来。 这次取到的竹叶青,乃是修士筑基时所用外药的一种,要属恒泽天出产的最是上乘,卖价也是极高,李平彦收取了一瓶,心情亦是不恶,路中见到几个琅嬛天修士,便举手随意招呼,不料那几个修士却是眼睛一亮,过来将他截住,叫道,“李道兄来了——道兄这里请,我等几兄弟正愁人手不够,有桩好买卖,道兄可有意么?” 李平彦心念转动,口中笑道,“曹师兄,甚么买卖?我刚从城外回来,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势,正要调息一番,若是甚么厉害的妖兽,请恕无法奉陪。” 曹师兄笑道,“方才在城外,我有个小兄弟被一对男女截住,让他拾取了两样灵材,又打发他十枚宝芝钱。李师兄,恒泽天已开了十天,除了那些开始便服用药物的小修士之外,我等的气息也渐渐和此地相溶,开始融入。到此时还未曾融入,定是有特殊根底,行事又如此天真——他们很快便要入城了,师兄,怎么样,富贵险中求,便是他们身上没什么好东西,死几个盛宗弟子,对你我终究也是好事。” 中央洲陆,茂宗之间也是争斗频频,不过在秘境之中,却天然便是盟友,很少互相死斗。此中缘由也并不难理解,盛宗弟子在琅嬛周天中处处盛气凌人、高人一等,所依仗的并非是自己过人的天赋又或是修为,其实还是自己能拜入盛宗的一点运气。 茂宗弟子,敬盛宗弟子,更多是敬其身后的宗门势力,说到修为,心中并非没有自信,而在恒泽天中,洞天真人也插不进手,算不出因果,平日里不能做的事,来了这里便可以做了,便是贪图新鲜,也是跃跃欲试,更何况若是同辈盛宗弟子折损得多了,修炼时的宝材灵药,甚至是气运机缘,也少了许多强有力的对手来争抢。是以这些茂宗弟子此时倒不忙着互相争斗,在恒泽玉露未化生之前,都还能维持和气,一同寻觅灵材。而很多盛宗弟子,为了在进入恒泽天之后少些风险,在前往宝云海的玉舟之上,则会痛下杀手,把一些棘手的茂宗弟子,抢先一步拔除。 李平彦是金波宗弟子,在宝云渡便为众人所知,这曹师兄也是茂宗弟子,两人天然便存了一段信任在,此时曹师兄也是说得直白,筑基之后,行事还透着生涩的,多数都是盛宗弟子,从其行事来看,还是那种备受宗门长辈宠爱,因此不谙世事,空具修为却天真无邪的盛宗弟子。青城门有这么多修士,他们竟还敢暴.露自己并未融入此地的秘密,而且还未曾杀人灭口,又给了小弟子钱财,十分心慈手软。曹师兄道,“说不准便是忘忧寺的小秃驴,他们念佛讲经的就是迂腐,持的什么戒就是什么戒,若是持戒不可轻启杀孽,便是不能随便杀人。” 李平彦听说是一对男女,眉头不由微微一蹙,问道,“这两人修为如何?” “女的大约是筑基后期,男的筑基中期吧?”曹师兄语气不很肯定,“男的身上怕是携带了甚么法宝,气机幽渺难测,我那小兄弟品不出太多味道。” 他先说女修是筑基后期,李平彦眉心便平展开来,又说男修气机幽渺难测,神色便是一动,追问道,“可是云山雾罩之象?” 曹师兄也是转述,对此不甚了了,李平彦便不肯和他一道去围杀这二人,托辞自己气息未复,恐怕对上筑基后期的盛宗弟子有些吃力。曹师兄也不好相强,好在此地修士甚多,他也不强求,转头便去联系他人。李平彦又叫住他道,“还是小心为上,曹兄若要行事,不妨多带些道友。” 曹师兄笑道,“晓得的,李道兄放心,这般弟子,身上必定有不少压箱底的法器,我自不会贪财送命。” 说着,二人便拱手道别,李平彦寻了个客栈住下,进屋之后,思忖一番,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副仙画,轻轻一指,那画轴便自行打开,一个美人从画卷中走了下来,形貌和孟令月有七分相似,轻启樱唇,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李平彦道,“你到城门那里看看风景,坐一坐,稍后我要你回来时,自会在心中呼唤。” 那美人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袅袅娜娜,出了雅室,李平彦目送她去得远了,不知想起什么,也是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便不再胡思乱想,盘膝调息了数个时辰,周围气势场便有了扰动,李平彦受此影响,渐渐从入定中醒来,心念一动,飘然出屋,掠到城门上方,那美人正坐在青城门头一处矮墙上,托腮望着远处,李平彦问道,“刚才可发生了什么事?” 那美人道,“从这处往外,大约二三百里,有人在打斗,死了好些人,又有不少人赶了过去。” 正说着,遁光点点,已有不少人从远处返回城内,到了城头这才落下,面上神色都十分沉重,摇头道,“一行二十人,竟全折了。” “这哪里是肥羊?是啄人的灵雁!” “也不知是哪家盛宗弟子这般狠辣……唉,先是这鸩宗弟子,再是这对辣手鸳鸯,这盛宗弟子真是目中无人,怕是把我等都当成了刍狗。” 曹师兄等人去城外杀肥羊,此事所知者甚广,此时也都知道他们是全都折在了山林间。虽然口中没什么好话,但也不免有骇然之意:二十人对两人,人数十倍,而且定然不乏筑基后期修士,却全被杀灭在当场,这盛宗弟子的攻伐手段也可说得上是有几分恐怖。 “我等还是暂避一避……” “对对,否则被他们闯入城中,那可不妙。” 众人多数都已融入恒泽天,可以感应到幽影气息,对他们来说,城中气息繁杂。但对那两个盛宗弟子来说,他们还未曾融入,走到这城中,感应到的都是琅嬛周天修士,众人却不能立刻感应到他们,攻守之势一目了然。纵然这两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数百人为敌,若是被拖住了,终究要死在这里,但一旦见识到这二人的凶威,谁也不愿做拖住他们的牺牲者,纷纷打起退堂鼓,尤其是那些喊打喊杀的茂宗弟子,退得最快。倒是那些药效已经深深发作的恩宗、平宗弟子,对此不闻不问,依旧热衷于和幽影居民贸易往来,受他们所托去做些杂事,想要赚取一些在外得不到的指点甚至是功法传承。 李平彦也是茂宗弟子,但却并未离去,依旧在矮墙上悠然箕坐,那美人在他身边一言不发,身形逐渐变淡,李平彦在她即将散去时,又注入法力,她身形这才凝实起来,注目李平彦,笑道,“公子,可是还有吩咐?” 李平彦摇头说,“陪我再坐一会。” 他本人在此,画中仙已无作用,大可收拾起来,不必浪费法力,但李平彦依旧维持她的形态,那美人便在他身边一时坐一时站,又站在墙头,沿着矮墙来回行走,自得其乐。她的身形维持越久,神态便也越生动,不再像刚走下画轴时那样,还有一丝呆板。 不知不觉,夕阳已落入山后,晚霞将天边映得通红,那美人在墙头一蹦一跳,衣袂飞扬、环佩叮当,李平彦侧头望去,她回眸一笑,碎步奔来,身姿灵动飘逸、虚不着力,宛若天女,“李郎。” 李平彦望着她的笑靥,不由也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哎。” 画中仙的表情却是渐渐凝固,身形亦逐渐破碎透明、化为泡影,李平彦怀中飞出一张画轴,无风自燃,将画中女子吞没,他望着画卷上随火光扭动跳跃的身姿,双眉微微一蹙,低声道,“汲取神念、揣摩人心,这仙画之中,果然含有魔门禁制。” 对此,他并不诧异,亦是早有所料。只是这画中仙灵性成长的速度,较李平彦所想快得多了,不免多了几许思量。正是凝眉时,从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有人传音在他耳中说道,“李师兄,你好大胆子,若来的人不是我,只怕此刻你已经死了。” 李平彦眉头一挑,亦是真心一笑,“在下虽然不才,但脚底抹油的功夫还是足的。” 他起身掠到青城门之前,和阮慈所化那俊美青年举手厮见,心中暗道,“云山雾罩,果然是慈师妹,我早就觉得她气息飘渺,拿捏不定,此时又和之前全然不同,看来她身上所携宝物,远远不止剑使所赠玉璧。” 阮慈又介绍身旁的羽娘子给他认识,羽娘子气度高华、冷艳少言,和李平彦互相致意,却是一言不发。阮慈道,“她是我师侄,但我们还是各论各的吧,否则羽娘好吃亏。” 并非本宗同门,辈分便不必如此严格,这也是常有的事,李平彦依言应下。阮慈又瞟了那画卷一眼,笑道,“你也买了这仙画?怎么又烧了?” 两人本拟在宝云渡碰头,但阮慈等人所乘玉舟有鸩宗弟子藏身,在宝云渡内也闹得沸沸扬扬,却是不便相见,李平彦也未曾寻找联络,此时见面,自有许多话要彼此询问,李平彦也知道二女还未融入恒泽天,便索性跃上屋顶,三人坐在屋檐上,李平彦从乾坤囊中取出一壶灵酒,却是从琅嬛周天内随手带进来的。三人便是对月临风,一面品酒,一面闲叙别情。 “宝云渡的货物,许多都是我们金波宗趸来发卖,但我不曾在金波行见过这仙画。好奇买下了一张,还当是平宗弟子所绘,本想让此女做些耳目奔走之事,但此画灵性十足,我买下这画不过一月,偶然差遣三数次,竟能捕捉神念、窥视记忆。便是再高妙的法器,也不能仅凭己身禁制便这般灵活,竟似乎超出法器极限。” 那画已烧得尽了,李平彦望着空中飞舞的片片黑尘,皱眉道,“我是疑心……” 羽娘子扯了一下阮慈衣袖,阮慈道,“啊,你也想到了?是,我一听便也这样想。” 三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和自己想到了一处,李平彦将其说破,“也许那周知墨并非燕山派入恒泽天的弟子,只是为其护道,而这仙画,便是燕山弟子随手布下的一招。此子已潜入恒泽天,暗中主持法器,种下魔念,待到合适时机,再将这些宿主化为魔奴,为自己所用。” 魔门手段最是诡谲,羽娘子眼中也掠过一丝忧色,但却依旧一言不发。李平彦望她一眼,只觉得她周身气势慑人,便是自己也不是她一合之敌,心下不由暗自钦佩,暗道,“这羽师妹好一派高手风范,却甘心为慈师妹护道,一副为慈师妹马首是瞻、肝脑涂地的样子,又是如此寡言少语,难道……是慈师妹师长豢养的死士?只怕,只怕慈师妹的身份,未必是剑使羽翼这么简单。” “燕山?” 阮慈却未察觉到他的一丝揣测,斩钉截铁地回道,“这不是燕山惯用手段,否则会有人告诉我的。” 中央洲陆,魔门盛宗也就只有两家,燕山势大,玄魄门则是幽渺难寻,平日里极其低调,并不是每处秘境都会派出弟子。李平彦道,“不是燕山,难道是玄魄门?那仙画这般灵性,不是盛宗弟子,恐怕没有这么高明的道统。” 他对盛宗、茂宗之间的区别,一向坦然看待。此时将心中所虑说出,和阮慈一道分析,又问起阮慈和羽娘子诱杀茂宗弟子的事,阮慈皱眉道,“倒也不是贪财,之前在朱城门的时候,我们便是这般,差人做事也给了酬劳,结果反被告密,来了一群人要杀我们,被我们反杀。之后行走恒泽天内,便想着依样画葫芦,一来这么很赚钱,二来也能辨别出此地对我们有敌意的修士,先下手为强。当时是想这事儿最多再来三四次,我们也该融入恒泽天,此后也不会特意去骗人,但没想到……” 李平彦不由一惊,“难道到现在都丝毫没有融入恒泽天中么?” 阮慈摇摇头,羽娘子伸手在瓦片上一捞,素手毫无障碍地从中穿过,李平彦这才发觉,二女始终都是浮在空中,并未坐实在屋檐上方,他色变道,“这是出了什么岔子?如此一来,恒泽玉露——” 话未说完,二女神色丕变,李平彦则是慢了一步才感觉到气势场中的变化,骇然拔剑,转身迎上气势场中那尖锐无匹、势不可挡的剑意来袭。 ※※※※※※※※※※※※※※※※※※※※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我两点多的时候应该是因为持了过敏药的关系,直接睡着了,睡到这会才醒 本章给大家送红包赔罪吧 各方英豪 青萍之末, 剑风乍起,气势场中虚无一处,乍然刺出这锋锐无匹, 仿佛连天地都随之斩开的一剑, 在场三人都有被剑意锁定之感,心头警兆急现,明白若被这一剑斩到实处,可能会被剑意穿破躯体, 直伤道基。 三人应对,都是极快, 李平彦一拍胸口, 一枚明珠乍然亮起, 将向他而来的剑意缓了一缓, 他身法极好,身化遁光, 躲开那锁定剑意, 并未逃离, 反而向着来处激射而去。阮慈伸手一指, 养盼环从手上脱落, 见风就长,化为一枚长玉琮,将她遮护其中, 那剑意斩入玉琮, 便如同陷入淤泥,竟未能直接穿过, 而是逐渐被吞噬消解。 至于秦凤羽, 她修为最高, 并未使用法器,右手曲起虚捏,仿佛鸟雀啄食一般,往后一仰,向前一啄,便将刺向她的剑意捉在手中,整只前臂仿佛化为鸟身,手肘处洒出片片灵华,犹如长长尾羽,她中指、无名指、小指不住摇晃,拇指、食指拟化出的鸟嘴微微抬起轻颤,又猛地一咬,仿佛是将这剑意咬碎,吞咽下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将剑意消融于无形。 她左手又是一翻,取出一枚小镜,一口灵气吹去,小镜之上青光乱颤,发出阵阵毫光,毫光所照之地,气势场仿佛都陷入粘滞之势中,但阮慈和李平彦的行动却并不受影响,阮慈将养盼环重新化为一枚玉环,道了声,“去!” 养盼环紧随李平彦身后,很快捉住还追着李平彦的剑意,将它困在其中,二女紧随李平彦往前掠去,但在气势场中依旧没能捉到线索。三人飞掠一阵,渐渐都停了下来,阮慈召回养盼环,拿在手中,端详着那一丝淡白色左冲右突的剑气,沉吟道,“这剑气灵性十足,筑基弟子,能把自己飞剑蕴养得这般有灵性,很不易了。我在南株洲认识了几个南株洲的剑修,也是茂宗弟子,剑心澄澈,但剑气一旦离开本体,最多三个呼吸便黯淡下去,此子所发剑气,已经将一炷香了,依旧灵性不失,要么他有特殊功法,要么他便是和我一样,身怀旁人所赠之宝,收纳了超出筑基期的剑气。” 说到剑气,她自然是大行家,李平彦道,“此子并未有殊死相斗之意,他只出了一剑。” 二女都是认同,秦凤羽看了阮慈一眼,阮慈会意,道,“我们三人都有防御手段,一剑杀不了,再打下去也不能赢。他的修为不如羽娘深厚,一击不中,便要远扬而去,否则终究会落入羽娘手里。” 李平彦反应也快,“这般说来,他是孤身一人。” 秦凤羽是筑基圆满,在这周天中个人战力应该是第一,但双拳难敌四手,若是那人纠集了十数名筑基后期的修士,把他们引来此地入阵死斗,结果如何也不好说。阮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独来独往,一剑不中,远扬万里,难道是青莲剑宗的弟子?” 她虽然是头一回出门历练,入门时间也是不久,但在均平府看了三年《天舟渡》,又有第五苍的记忆,对中央洲陆的名门大派并非一无所知。而李平彦便是不同了,自小长在金波宗这一带,筑基之后几番历练,应该也没有离得太远,青莲剑宗山门在中央洲陆北端,他对这盛宗便不如阮慈熟悉,请教道,“青莲剑宗的弟子,一向都是如此行事?” 阮慈道,“凡是剑修,多数孤僻,毕竟不假外物,只修剑心,除了那晋级宝药之外,对宝材灵药并无渴求,又喜征伐,凡是见到强敌,便要上去讨战,在斗战中磨练自己。尤其是以青莲剑宗为最,奇怪的是……” 她本想说,奇怪的是,青莲剑宗似乎并未到中央洲陆来找东华剑,不知是何道理。但又忍住了没说,摆手道,“若是青莲剑宗,没什么好说的,他向我们出手也不需要理由,若是发觉我们不是一剑之敌,刚才那一剑便会把我们都杀了,既然我们可以敌住,他也不会以一敌三,现在应该是走了,只要我们都在一处,他不会再回来的。” 至于恒泽玉露,剑修更是兴趣不大,他们来恒泽天历练,只是因为此处云集了各宗门最强盛的弟子,正适合他们出剑求战。对阮慈来说,既然不和她抢恒泽玉露,那么她也没兴趣搜他出来打斗。剑修最善攻伐,阮慈也没把握在不动用太多底牌的情况下将这人杀掉。 虽然只是一瞬交锋,但仔细想来,只要有一人反应慢些,便要折损当地,三人屡经征战,倒不会动摇心神,但方才闲谈之兴也已被一扫而光,便不在外多加停留,李平彦出面为二女赁下隔邻院落,设下禁制阵盘,在屋中商议二女迄今仍不能融入恒泽天之事。 恒泽天中,茂宗、恩宗、平宗修士联手针对盛宗修士,乃是大势。阮慈知道此事之后,本也不愿这么早就联系李平彦,免得他处境尴尬,但她和秦凤羽迄今仍无法和本地居民交谈,也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同伴出面处理琐事,此时有些无奈地道,“为何如此,我多少也猜得到,但原因不能告诉你,一旦告诉你,你便也不能融入了。” 她不由想起谢燕还、王真人乃至王盼盼,想来他们也有许多事是没有告诉她的,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李平彦沉吟道,“其实此事也不是无法解决,只是如此一来,你们得到的灵材会比旁人少,但在争夺恒泽玉露上,也许反而有利,我等三人可以联袂行事,只要恒泽玉露化现出来,落入人手,我们三人便联手争夺。两位师妹未能融入此地,气势场中所见,要比我们更加清晰,可以直取玉露得主,到时我来抢夺玉露,之后再转交给慈师妹。” 阮慈道,“这般要承李师兄一个极厚的人情。” 李平彦笑道,“若是要装模作样,我会说这是酬谢你在黄首山中屡屡出手援护,但我也懒得这样造作——不错,若是如此,你便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将来总要设法还上,到那时,又不知该付出多大代价了。” 他和秦凤羽不同,秦凤羽是师门派出的助力,酬劳自有王真人设法。李平彦若是得到玉露,这玉露将来固然也会被金波宗献给上清门,但上清门要付出的好处,可就不止两个小修士私相授受这么一丁点了。阮慈道,“若是我们始终无法融入,也只得如此了,到时候再相机行事吧,若是剩下的人再少些,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般的人情的确不好欠。”李平彦也是一笑,“但你的巨债,却是我的机会,看来,我该盼着你想不到别的办法。” 秦凤羽被逗得莞尔,阮慈也不禁一笑,暗想道,“其实李师兄也是个很会说笑的人,只是不知为什么,在孟师姐面前就有些不苟言笑,大概是怕他太随意,孟师姐用情更深,不好收场,唉,最喜欢他的人,却偏偏看不到他最真实的样子,这难道就是情么?” 她对李平彦是很欣赏的,固然他此刻修为不及秦凤羽,身份也不似阮慈这般特殊,战力排在最末。但修道之人,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路上,在阮慈看来,道途上一时前后,有时并不能代表一切,李平彦干练机变,眼睛一眨便能拿出妥当办法,黄首山中几番巨变,始终保持镇定,最重要是,对比他强的盛宗弟子,不卑不亢,对比他弱的师弟师妹也能始终照顾。因此阮慈也愿意与他合作,笑道,“但愿我们几人都有好运气。” 两人相视一笑,同盟之势已是渐成,当下便计较起恒泽天内的局势。李平彦道,“恒泽天潮汐已持续了二十天,把我等卷入的潮水逐渐止息,应该不会有人再进来了。这青城门内大约有近千名修士,我所见到的,听人说起的,已有百名左右死在争斗之中,还有四五百名很快便要彻底融入恒泽天了,对我们来说,将不再成为问题。” 还有三四百名修士,都没有服下宝药,也就还有拿到恒泽玉露的可能,都是潜在的对手。李平彦道,“按照记载,恒泽天开放之期,大概是一年左右,玉露只会在最后三个月中化生,地点也非常飘渺,若是在恒泽天深处,回到岸边的路程超过三个月,那么这一次所有人都会失败。不过这样的事情也比较少见,多数还是化生在人烟繁盛所在。” 还有七个月的时光,难道便是这般永无止境的互相杀戮?却也并非如此,这一个月是修士纷纷进入恒泽天的时间点,亦是众人逐渐吸纳灵气,和恒泽天相融的时间段,修士进门之后,都是在八色城门左近,待到能和居民交谈,修士多数都会设法穿过城门去到恒泽天深处,那里还有许多城池,修士要以外来人的身份,在城池中谋取职位,出入城池左近,将山川地理一一记在心中,熟悉城池气机,等到第九个月,才能感应到恒泽玉露化生时气机之变。 自然,这就考验修士的神念了,若是神念足够,只需要立在半空一扫而过,便能将周围的气机牢记,那这修士大可马不停蹄地游历城池,走过的地盘越大,铭记在心的气机越多,感应到恒泽玉露的几率也就越大。等到第九个月,他再往回游历,只需要细察气机之变,便知道玉露在何处化现,然后再寻找线索,往下追查便是了。 不过,恒泽天如此广大,一年时间连一遍都走不完,更遑论巡游了,所以也有修士以逸待劳,就在八城门中等候恒泽玉露归来,到那时再行下手夺取。最后究竟是谁能取到玉露,并非只看实力,也要看那机缘运气。就算有门派派出十余名修士,分布在八城门中看守,摆出势在必得的架势,也有可能这一次恒泽玉露化生在荒僻之处,无人得到,又或者在相争之中失落险地,也没修士能够取出,更是有可能,被那有根底的弟子得到,取出灵宝收藏,将玉露气息完全镇压,装作没事人一般,骗过所有人,平安回到琅嬛周天之中。 前往恒泽天的弟子,并非都要夺取玉露,有些就是想丰富见识,或是寻访宝药,只要是无意玉露,大多都在第九个月以前就回到八城门处,等候潮汐回归,他们在玉露化生之前便已来到出口,便是盛宗弟子相争也很少波及到他们。可以说,恒泽天之旅在前九个月,无非是小打小闹,最多也就是茂宗、恩宗修士,仗着盛宗弟子还有些生涩,杀灭淘汰几个,再有就是一些历险时常见的战亡。真正的大鳄都是潜藏起来,等到玉露化生之后再出手,最后一个月,八城门处才是杀戮最盛的时候。这前九个月众人大多都在忙自己的事,毕竟也要为空手而归做好准备,这里不好修行,也不能白白抛掷九个月的光阴,什么都不做,便是往恒泽天深处游览一番,也是好的。 李平彦已逐渐融入恒泽天,本来便打算近日闯一闯青城门,往恒泽天深处探索。而阮慈二女不能融入此地,按说只能在青城门等候九个月,但阮慈却想进恒泽天深处走一走,李平彦便道,“要进城门,有两种办法,第一,是服用宝药,彻底融入此地,从当地人手中买下路引。第二,是我等这般,气息已相融,可以勉强交谈,但却始终不是一路,要想过城门,便得闯过去。你们这般……” 他眉头皱起,显然不是很看好,却也没有劝阻,只道明日去了再看。二人商议停当,李平彦便告辞而去,阮慈托腮想了一会心事,心中一动,道,“啊,过子时了——” 话音未落,秦凤羽喘了一大口长气,仿佛终于活过来一般,叫道,“憋死我了!天呢!提早把千句用完的感觉竟是如此痛苦!便是斩落我一只手臂,也不会比今日更疼了!” 她却是得意忘形,一早起来便拉着阮慈闲谈,后来又装肥羊,没遇到李平彦便说完了一千句话,只能强行压抑自我。如今刚过子时,便迫不及待拉着阮慈,说了数十句话,阮慈道,“我劝你还是等到明日再用,不然李师兄说话的时候,你无法接话,分明三个人站着,却只有两个人在说话,你又该多么难受。” 秦凤羽被她这么一提醒,立刻闭上嘴巴,转身走向卧房,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小师叔,那李师兄出的主意很是妥当,不过,我怕我话多,转头忘了,还是先告诉你——若我和你失散,又或是已经死了,那么你最好便不再用这个计划,再换个办法。我是这样想,你觉得呢?” 她说到自己可能会死,神色十分坦然,灯光在她头顶落下,秦凤羽面上寒毛都被照得分明,毛茸茸的便像是一颗刚被采下的红桃子,阮慈望着她,不由一笑,说道,“好,若我很想要恒泽玉露,便会记住你的话。” 秦凤羽疑惑道,“难道你不想要么?” 阮慈说,“想呀,但你若死在这里,那么,到那时候,我最想要的,便不是恒泽玉露了,而是为你报仇,所以到时候我在哪里、做什么,还会不会争夺玉露,便说不准了,是不是?” 秦凤羽愣了片刻,突然有些害羞,握着脸背过身去,叫道,“讨厌!小师叔花言巧语,你从前不是这样子——难道和谁学坏了?” 她跺了跺脚,跑了出去,阮慈捧腹大笑,叫道,“哎!可我是真心的呀!” “我知道呀,”秦凤羽突然又从墙边伸出个头来,甜甜一笑。“我相信小师叔!” 她面如桃花,从眼睛里笑了出来。“我告诉你呀,小师叔——师祖和你之间,我更欢喜你一些!” ※※※※※※※※※※※※※※※※※※※※ 更新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刚才睡过头了,不好意思,昨天后来就发展到感冒,甚至有点发烧的味道,浑身发冷,腰酸背痛,反正就是很不舒服就对了,早上起来吃了药之后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又睡到了现在 。 感谢在2020-09-09 16:10:36~2020-09-10 12:2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龙芊 7个;脚踏实地谋发展、韶夏、余莞遥、武茗雅、时间的妄语、我与狸奴不出门、1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stloo 64瓶;安欣、umasou、米米 50瓶;弗路 30瓶;浅若、眠兔、白绒绒 20瓶;秋水天一色 16瓶;一一依依 15瓶;heyyy、csxupu、0x0、哒哒哒哒、落落、逐光、终于病倒、龙芊、pink 10瓶;啦啦啦、冶木、十九雀、阿黛2、冥姬 5瓶;鹭飞 3瓶;baby乐瑶、木碗 2瓶;陈小床、成碧、泉水叮咚、蛋蛋、aria、默、晕染、折竹、读者之中、漾zi、玛丽玛丽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永恒道城 秦凤羽若是识得瞿昙越, 大概就知道阮慈是和谁学坏了,她这句话说得随意,阮慈却反省了好一阵子, 自己是否被瞿昙越潜移默化, 学着他那甜言蜜语的样子来骗人。虽然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但她还是想把自己所有的变化都掌握其中。 一夜无话,翌日起来,李平彦叫上二女, 往青城门过去,他此时融入已深, 已能看到青城门内的通路, 但在阮慈看来, 那城门内外并未有任何区别, 李平彦皱眉道,“稍后我拿到路引, 交给慈师妹, 你看看能否炼化。” 一个月时间已快过去, 不论是服用宝药还是随着灵力吐纳自然融入, 已有不少修士试着往深处穿渡。昨日二十多人死在城外的事, 也只在当时激起紧张气氛,一夜过去,已有不少胆大的修士潜了回来, 在青城门附近准备行囊。 “早几日, 听说已有几个盛宗弟子进去了。”李平彦在青城门住了一段日子,作为茂宗弟子, 消息也灵通些, “仅靠吐纳灵气, 自然融入的话,自然是吞吐量越大,融入速度也是越快。那些小宗弟子便是因为己身修为太差,若靠自己,非得三四个月才能融入,还要算上赶回岸边的时间,几乎没有时间寻觅宝物,因此只能赌上运气,增加风险,这般才能勉强不亏。” 若是以阮慈和秦凤羽的资质,也早该融入了,但她们竟然看破恒泽天本质,这令幽影居民对她们很是亲近,但也让她们和此地格格不入。阮慈有东华剑相助,还好一些,秦凤羽吸纳灵气的速度却是始终缓慢艰涩。阮慈心中其实还有一重疑虑,那便是他们往恒泽天深处行去的话,如果灵气越来越靠近旧日宇宙,对秦凤羽来说会不会成为绝灵之地。 只要是出门历险,便只能是见步行步,大不了只能让秦凤羽提前返回,或者放弃对恒泽玉露的寻觅。阮慈见几个小修士走到青城门内,和青城门内看守的幽影兵士谈谈说说,仿佛极是熟稔,不多久便各得了一枚令牌,仿佛便是路引,这几人往前走去,身形逐渐消失——在她看来,是消失在了城门中,并未出现在城门后的平地上。但李平彦看来,却是走进了青城门内的青石道路,往城门后的城池而去了。 “这八城门,其实是恒泽天城池对外的门户啊……外围的小镇,只能说是城外附郭的集市……难怪如此简陋,规模也并不大,更没有城墙。” 阮慈不由喃喃低语,李平彦也道,“不错,这些小修士用过宝药,被当成自己人看待,是以可以顺利得到路引,而我等便要各显神通了。” 说话间,一名白发修士走到城门之中,指手画脚地和幽影兵士沟通起来,那幽影兵士面露不快,做出驱赶之势,□□掉转,指向白发修士,李平彦不由露.出凝重之色,阮慈却是一无所觉,她和这层世界格格不入,自然不能察觉到气势场中的变化。 “很难打么?”她问李平彦。李平彦低声道,“至少对那人来说,应该是个难缠的对手。” 那白发修士度量之后,似乎也有相似判断,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并未放弃,而是从怀中掏出此地的灵钱,送到兵士面前。幽影兵士点算了一下钱数,又打量了一番白发修士,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随意丢给他。白发修士慌忙向前走去,很快身形也就不见。 这般生动的画面,阮慈看得几乎笑出声来,道,“怎么哪儿都有这样的事?” 李平彦笑道,“这不是很好么?否则恒泽天也不会有这么多修士来的,若是打不过守门士兵,便可用钱买路,是以这一个月来,大家都在努力杀妖卖钱。便是自恃足以打出一条路来,也可以用此地的符钱和旁人置换灵玉、宝芝钱,总是稳赚不赔的。” 他也赚了不少灵钱,本来可以直接买路,此时却道,“我先去打打看,再试试看能否多买两张路引。” 这个人情二女都是要认下的,秦凤羽拉了一下阮慈的袖子,阮慈道,“那我先把灵钱给李师兄。” 她也是多留了一个心眼,若是秦凤羽可以融入,便直接给灵玉,但如果秦凤羽走到恒泽天深处,吸收灵气越来越困难,那么灵玉肯定要先紧着她用。 李平彦摇头道,“先问问行不行。” 他拍了拍衣襟,走向城门,和那兵士说了几句,便退后几步,拱手行了一礼,那兵士并不同样拱手,而是伸手在肩上拍了两下,以为致意,点起□□,身化流光,往李平彦冲来。 阮慈不在气势场中,看两人相斗犹如隔靴搔痒,完全是一头雾水,但青城门旁其余修士,均是面露凝重之色,更有些做出防御姿态,显然双方比斗之处,传来阵阵灵压波动,已足够令人不适。 这二人飞天遁地,在青城门周围穿梭来往,打了小半个时辰,李平彦落到地上,面色有些泛白,但却还完好无损,那兵士手中的□□却已折断,他对李平彦露.出激赏之色,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递上,阮慈眼尖,只见令牌颜色和刚才白发修士得到的那枚似乎并不一样。秦凤羽也细声道,“他拿到的路引应该别有用处,入城之后,说不定会被城主延揽。我听门中师兄说,恒泽天中的路引也有数种,每一种用处都不同。” 李平彦拿到路引之后,也并不离去,而是和那兵士轻声交谈,又掏出符钱,递给兵士,遥遥指点向阮慈二女。那幽影兵士也跟着看来,手向符钱抓来,却是摇了摇头,对李平彦说了几句话。 李平彦手一缩,将符钱收入怀中。走回二女身侧,失望地摇了摇头,“他不肯卖,一人只能得一张路引。” 阮慈拿过路引,度入法力,空荡荡的丝毫没有回应,又拿着路引走进青城门里,却没有任何变化,这青城门依旧还是矗立在空地上的大门,从这里走到那里,也只是从空地一端走到另一端。 秦凤羽也试验了一番,和阮慈一样,李平彦道,“看来我们只能暂时分开了,等到第九个月,我会及时回来,我们还在这里会合。” 进不得城门,便只能守在这里,好在八个月时间对筑基修士来说,也不过是几次闭关而已,秦凤羽没有反对,阮慈沉吟片刻,却终究是敌不过旧日宇宙的诱惑,很想入内探个究竟,“等等,我试试看,也许还有另一个办法。” 李平彦二人都是疑惑看来,阮慈轻轻咬咬牙,从乾坤囊中取出一枚银簪,“我看看这般成不成。” 她将银簪往头顶一插,只觉得身边气势场‘轰’地一声,发出轻震,一时间青城门附近,所有幽影似乎都注目于她,身边景色极是玄妙,就像是她在青华万物天中,被那虚数来袭一般,像是透过无数层琉璃看着此地,景色扭曲而又绚烂,城门内外,同时叠加了无数空间景色—— 然而,这也只是一瞬而已,下一刻,头顶银簪微微发热,她一下又回到了所站之处,只是周围景色鲜明起来,不再像是之前所见一般黯淡。那些幽影居民也都化为实体,只是未曾说话,幽幽双目,俱都顾盼而来,凝视着她。 再看青城门内,却已和刚才截然不同,乃是一条通衢大道,竟是由精金铸成,从天边延展而来,穿过城门,伸入一座辉煌灿烂的城市之中。城中来往人丁众多,便是这么一瞥,也能想见城池风采。 “小师叔,”秦凤羽拉了她衣袖一下,声音却像是来自远处,激起轻微涟漪,下一刻随着阮慈神意倾注,这才回归正常。“你……真想清楚了?” 阮慈这才注意到,并不止幽影居民注视着她,琅嬛修士也都讶然望来,想来是刚才插簪一幕,引来众人注意,更有不少人眼神中流露灼热,怕是已意识到这银簪是稀世奇珍,想要设法夺取。 仅仅如此,尚不至于让秦凤羽担心,但她并不能随在阮慈身侧进入恒泽天,而这一次前来的盛宗弟子,不过一个月,便已有鸩宗弟子、青莲剑宗弟子,令人印象深刻。秦凤羽和那疑似青莲剑宗的弟子交过手,对双方实力自有判断,显然,她不看好阮慈能赢过那人。 便是阮慈自己,也不觉得她在筑基期中便没有敌手,终究筑基四层修为,还在前期,便是她有些不寻常之处,但盛宗核心弟子,哪个没有一番际遇,又有哪个不特殊?此行凶险,她已有所预料,若非如此,也不会到现在才下定决心,取出那莫名消失又莫名回到她乾坤囊中的银簪。 但,既然拿出来了,主意便不会更改,她对秦凤羽点点头,笑道,“事到如今,便是留下来就能太平了么?” 秦凤羽面含忧色,但没有继续反对,出门历练,最是忌讳为他人做主,毕竟她也无法担保阮慈留下来会平安无事,只是轻声说道,“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她是叫阮慈小心李平彦,阮慈微微一笑,道,“我明白的,你也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别死在这青城门里,叫我出来的时候找不见了。” 中央洲修士,生死等闲,秦凤羽噗嗤笑了开来,不再说话,阮慈对李平彦道,“动身吗?” 李平彦已收起惊容,笑道,“走!” 他很是识趣,根本不问那银簪是什么来头。两人并肩向城门走去,走到城门里,两名兵士放下长矛,对李平彦道,“路引!” 李平彦掏出路引,长矛这才抬了起来,阮慈跟在李平彦身后往前走去,兵士却是仿若未见,只有那眼珠子跟着阮慈的银簪而动,模样甚是滑稽可笑。 阮慈走进城门洞中,不免回头看了一眼,但此时已再见不到秦凤羽等人,回望时乃是那通衢大道,自瑞云之中延绵而来,瑞云之中,宝光四射,隐约还能听闻一声凤鸣,自天边划过。 她收回眼神,跟着李平彦穿过门洞,抬眸望去,也是免不得一声长叹,“这城池……好威风!” 上清门为迎接青剑归山,也曾做足气派,阮慈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修士,但紫精山三素泽,和眼前这巍峨金城,依旧丝毫不能相较,这金城高踞天边云端,仿佛接天连地,一众宫宇楼阁气象万千,隐约流转大道灵韵,细看之下,竟全是铸成一体的法器! 便是不说这些,光是楼宇中流露的那慑人气度,便令人升起跪地膜拜冲动,一望即知,要比紫精山更是贵不可言,虽然阮慈也未曾见过,但一旦踏足此地,心中便隐约浮现明悟,此处……此处分明是…… “奇怪,按前辈所言,这青城并非如此啊……” 身边李平彦也在喃喃自语,“此处看起来像是……竟像是……” “哈哈!” 身后传来嘲笑之声,“这还看不出来么?” “这青云城,便是道祖居所!永恒道城!” 道祖居所?!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几个左衽兵士热情走来,将李平彦簇拥其中,“小兄弟,你来得正好!北门正缺人,你既然拿了一等令牌,快随我等前去修补法阵。道争就在眼前,可是丝毫懈怠不得——” 他们对李平彦十分热情,但对阮慈依旧视而不见,阮慈跟在李平彦身后,这些兵士也并不阻止,这让画面显得有些诡异,阮慈一面跟随李平彦,一面若有所思地念叨着令她十分在意的几个词语。 “道祖居所……永恒道城……道争……道争?”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昨天基本昏昏沉沉睡睡醒醒了一天,起来就不怎么难受了,但是依然很鼻塞,昨晚睡得很不好,睡着了一会儿就鼻塞醒来这样,哭了 而且昨天没写,啊啊,我的存稿啊 。感谢在2020-09-10 12:24:51~2020-09-11 12:0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园有桃 4个;十九雀、余莞遥、ch今天作死了吗、烟如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engyuanwe 60瓶;君有意兮 44瓶;鱼包鱼包 20瓶;oo、灵犀807、挽棠、热牛奶、离伊、valerie、心有微尘、周周、尘尘爸爸、戴黑猫、大锦鲤、梅美米妮、我爱王尔德、heha 10瓶;脚踏实地谋发展 4瓶;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苏木星 3瓶;yy_悠悠、nanostar 2瓶;泉水叮咚、baby乐瑶、桃精灵、读者之中、成碧、人在鲁文、墨色勿忘我、xiaoxia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道之争 “在此次之前, 有人知道恒泽天曾经是道祖居所么?” “没有吧,以前穿渡过八城门,便会进入各种城池, 时间和状态倒并不都一样。” 那群兵士倒是并不曾给李平彦派下什么危险活计, 真就只是和李平彦一道修补法阵,在阮慈看来,那些法阵符文深奥晦涩,乃是琅嬛周天从未见过之物, 也不属于本方宇宙。但李平彦既然不知底里,那么对他来说, 这符文也就没什么特别的, 兵士稍加指点, 他便已上手, 一面往法器中注入灵力,一面和阮慈悄声交谈, “此地本就是内景天地化生, 所见所闻随思潮起伏而遇合变化, 这次……” 他略带怀疑地看了阮慈一眼, 显然是怀疑恒泽天因阮慈出现这般诡奇变化, “慈师妹,你可有何见教?” 阮慈道,“我知道的也不能和你说, 你因无知而来, 已是深陷局中,若是此时知道更多,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变化, 会否被这方天地排斥, 到那时候,又是去了哪里。” 她这话听着故弄玄虚,但却没有一个字不是真心。一时觉得自己就像是有时的王盼盼、谢燕还,又或者是王真人,不过李平彦却要比从前的阮慈懂事很多,他毕竟修行日久,很明白其中的道理,说道,“也对,此时的无知,乃是我的福分,我便不多问,只凭缘份往前撞去,慈师妹依附于我,随我前行便是。” 又是若有所思地说道,“恒泽天既然是道祖居所残余,可见道祖已经陨落,只怕连名字都已失去,只是不知道,这道祖原本执掌的是本方宇宙哪条大道,又是为何陨落在琅嬛周天附近。” 阮慈心中也是有些疑惑,她知道恒泽天是旧日宇宙残余,倒没想到是道祖内景天地的留存,毕竟青君陨落之后,青华万物天烟消云散,而从上清门敬拜的祖师,乃至其余前辈话中的细节看来,道祖真正的陨落,是连名字都消失不见,那才是真正死得透了,没有回生的希望,甚至这般还不算是完全湮灭,也许要等道祖所传道统,全都消失不存,才是真正消失在本方天地之中。 从这标准来看,青君只能算是死而不僵,不但剑灵碎片依旧沾染真灵,而且姓名、道统都不算是真正散失,如今还有阮慈这个筑基十二的剑使,正在设法再炼东华,她要跨越时间,在阮慈身上依凭重生,并不太难,毕竟以她所处的层次,时间不过是另一重可以随意跨越的维度。而恒泽天的这位道祖,甚至连内景天地都留存了两重,阮慈实在不晓得这是怎么办到的,毕竟道祖的内景天地,便是他们所创的大天,为什么一座大天的基础,会在另一座大天之上重叠,难道两重大天不会相撞吗? 这些事,只能等出了恒泽天再讨论了,若是和洞阳道祖有关,那么在恒泽天外便一个字也不能再讲,最好想都不要想太多。阮慈对任何事情都想搞个明白,但经历过的事情越多,心中的疑惑却反而也是越来越多。在她而言,忍耐好奇心,便是对于性子最好的磨练了。 在进入恒泽天之前,众人自然都设法打听其中的规矩,修士进城之后,往往需要和当地掌管城池的官府打交道,设法获得进一步前行的路引,那些服下宝药融入恒泽天的小修士,实力并不出众,所得路引多数只能在第一座城池逗留,却是不能再往深处行走,而李平彦这般拼斗得来的路引,可以让他走过几处城池,最后再决定自己的落脚处。但如今城门后的景色截然不同,一切经验已不适用,路引也有了新的用处,李平彦修了半日的法阵,兵士又引来两个琅嬛修士,都是将那守门兵将击败,入城之后,便被引来城头修复阵法。而那些和兵将斗得不分胜负的修士,入城后被安排了其余差使,服用宝药的小修士阮慈也看到几个,不是在搬运灵材,便是在指挥下修路、修屋,做的似乎是最低级的苦工。 在琅嬛周天中,筑基修士怎么说也是有些身份,如今却在修路,实在有些滑稽,但要说反抗,却也是不能,毕竟这永恒道城之中,放眼望去几乎全是筑基修士,便是路边玩耍的孩童,也有炼气修为,便是秦凤羽在此,也只能乖乖听从安排,否则被数千兵士围住,她就算有再多手段,也只能伏诛。便是之前各处城池分立,入内历险的修士也很少有大肆屠戮的,便是因为这人数差别实在太大,而且这些兵士都是内景天地化生而出,谁知道杀了是不是转眼便复苏过来,但自己耗费的法力,却是用了一丝就少上一丝。 “李师兄,请他们去酒楼。” 那帮兵士带李平彦等人来,是让他们做活的,并不是专门站着闲谈,带到地方之后,便即离去,在不远处各自忙活,李平彦耐着性子忙了一天,总算日暮西山,身后有人前来轮替,又让他们去首领那里拿报酬,李平彦做了一日,得了三千多符钱,阮慈在心底暗暗估量物价,见早前哪班兵士也下了值,又忙对李平彦说道,“多谈些本地的事。” “李兄,我等也一同去。” 入城之后这番变故,也让那两个琅嬛修士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纷纷从后头赶上,年长些的男修热络道,“我等一同请,一同请。” 他身旁那个年□□修却是笑道,“怎能让李兄出钱,我来做东。” 李平彦望了阮慈一眼,见阮慈并不反对,便点头道,“此中变化太大,我等正该联手,稍等,我去请一请。” 便上前去招呼那帮带他来的兵士,回来说道,“他们已应下了,不过尚需回家换衣调息,我们也要找个宿处,约定了两个时辰之后城门口再见。” 修复法阵,便是时刻不停地使用灵力,虽然并非征伐,但也并不轻松,尤其是众人在恒泽天中,灵力吐纳不如在外顺畅,若是玉池不够宽阔,忙了五六个时辰也该觅地调息一番。不过阮慈知道李平彦法力,仅仅是修复法阵尚且不需休憩,那两个修士对视了一眼,亦是都笑道,“我等尚不妨事,不如先找个酒楼,边吃酒边等候。” 李平彦自无不可,四人便拱手通了称呼,又说起来到恒泽天后的见闻,那年长修士姓许,年幼修士姓樊,都未提起师门,二人也是进了恒泽天之后才相识,原本的同伴有些折损在争斗之中,有些服下宝药,已融入本地,和他们都不是一路。他们两人法力还算不错,斗赢了兵将之后,入城也是大为惊异,但带他们过来的兵士并不在这里值守,是以他们见李平彦和这些兵士相识,又在一处做活,一日下来多少熟稔了几分,便自然前来依附,都是想要知道城中为何出现这样变化。 这永恒道城、道争之事,只要继续下去,总会被大多数人知道,在这上头没必要太过拿捏,也显得小气,李平彦便把自己听到的几句话告诉二人,许师兄听得眼神闪闪,叹道,“原来恒泽天真是道祖残余,我们怕不是重回这恒泽天破灭前的最后一战吧?” 樊师弟道,“这是天大的机缘,但也许也藏了天大的危险,若真是最后一战,那我等都知道结果,若是要重演最后一战,那我们身处战场之上……” 这一点众人都能想到,所谓机缘,自然是能见识到道祖之争,便如同小修士旁观元婴、洞天斗法一般,所得的好处数之不尽,甚至能影响修士底蕴,但风险也不消多说,内景天地之中,虚实相间,他们都知道自己身处幻境,但既然已经拿到路引,也融入此地,在此地所得可以带出恒泽天,那么另一面也就意味着他们在恒泽天中,所遇到的危险也是切切实实的危险,筑基修士,在道祖之争的战场上实在是太过弱小,便是自身再谨慎也是无用,若是运气不佳,顷刻之间,便是身死道消、尸骨无存的下场。 最稳妥的做法,当然是退出城门,回到门外池边,不过在场四人都不为所动,许师兄笑道,“樊师弟,我等修道人,哪个不是在生死之间行走,胆子小些,都到不了此处。你若是怕了,便早些回去,此事在我看来,只会是我的机缘。” 他这话说得十分狂妄,顾盼间逸兴遄飞,李平彦不由喝了一声彩,樊师弟面色微敛,垂眸为许师兄斟了一杯酒,笑道,“小弟也只是一句闲谈,无意小觑师兄,师兄见谅,还请满饮此杯。” 许师兄大笑一声,将酒饮了,众人便不再提此事的风险,只说些其余见闻。许师兄道,“此地居民多数都是修士,但修为大多不是非常高明,我等在此地灵力调息速度较慢,但即使如此,劳作六个时辰也不算什么,那些兵士便需要回家调息,看来所谓永恒道城,也并非人人精锐。” 樊师弟游目四顾,“但此地物价极低,我等劳作一日,得了三千灵钱,在这酒楼之中,最上等的灵酒也不过是一百灵钱一壶,我品尝了一番,灵力满溢,最是上乘,若是在周天之中,一壶怕是要作价数十万灵钱。” 在琅嬛周天中,若只是修复守城大阵其中的一部分,并无特别难点,一个筑基修士一日的报酬大概是十枚灵玉,那便是一千灵钱,这般折算下来,琅嬛周天确实是物价腾贵,而且报酬又低了许多。许师兄显然第一次留意到其中区别,一时沉思起来,不能和樊师弟交换看法,阮慈却被勾起兴致,主动说道,“不错,但也许有些内情是我们不知道的,毕竟若是兵士都是这般报酬,那酒楼中怎么都该挤满人了,这灵酒喝着难道不够舒服么,为何还要回家休憩?” 樊师弟道,“慈师兄说得很是,小弟刚才行来,也是用心打量四周,这里有许多和我们周天不同的地方,其中一处便是物价,不知这次有没有宝芝行的弟子进来,若有的话,小弟真想和他探讨一番,这样的地界该是如何做买卖才好。” 许师兄是豪情奔放的性格,听闻这些不太耐烦,道,“师弟有所不知,宝芝行的货郎从来不进秘境,只在外头渡口等候,所有商行都是这般的规矩,是以你想要找人来谈这些,还是等活着出去了再说吧。” 樊师弟被他打断话头,也不生气,便不再说话,而是专心为众人斟酒,他斟到阮慈这里,阮慈笑道,“多谢师弟,我喝不得了。” 这灵酒她只尝了一口,也是出于好奇,想看看戴上银簪之后,和这世界融入了几分,酒入口中便化为虚无,一丝灵力也没留下,阮慈便知道她虽然已能握持城中物事,但却依旧不容于此。所以这灵酒滋味,也只能好奇一番便罢了。 灵酒虽然不喝,不过她对樊师弟所言,还是很感兴趣,又见这樊师弟似乎是心思细腻之辈,便解释道,“我灵力不济,不能融入此地,又不愿服药,只好借用师长赐予的一件异宝,跟随李师兄进城见识,人虽然进来了,但也被此城厌弃,尝不到城中美味。” 不能融入恒泽天,定然是修为不够深厚,至于说阮慈的异宝,虽然神奇,但实际上能够帮助修士融入恒泽天的宝药也并不珍稀,因此许师兄对阮慈并不在意,听她这么说,只是看来一眼,便不在意,对李平彦道,“李兄,慈师弟不能喝,我们多喝几杯,让他们谈去!” 便是继续和李平彦探讨这道争可能的形式,隐隐把樊师弟和阮慈划分为一类,樊师弟却不怎么在乎阮慈修为不足,听她特意解释,又不惜暴露自己修为不足的短处,面色开朗起来,对阮慈亲近了几分,不过也并不疏远许师兄,照旧殷勤斟酒,一边照应阮慈,和她谈话,阮慈道,“我来了城中,见到许多和我们那里不同的地方,物价也是我想不通的,除此之外,还有城中的官府,在我们那里,官府、道宫、宗门,是三处不同的地方,但在这永恒道城,官府仿佛又是道宫,又是宗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道祖的内景天地,都是如此。” 樊师弟眼睛一亮,说道,“慈师弟真是心细,我还没想到这一层,我看到的还有些别的不同,譬如说城头那些兵士,修行的功法各自不一,而且没有规律,这在我们周天的道兵之中是不可想像的,我们周天也有道城,也有修士组成的道兵,便是几大宗门,互相攻伐时也会把修行同一功法的兵士编在一起,习练一些合击之术,但在此地全都没有,仿佛是爱修行什么,便修行什么,这般的兵士,在征战中该怎么活下来?” 阮慈也是注意到这点,这亦是她心中的疑惑,除此之外,修士所用的法器不同,反倒是细枝末节了,樊师弟又道,“还有,其实从炼气到筑基,其中并无什么太难的关隘,只是灵气是否充足,若是灵气足够,又有外药,可以说没有一个炼气修士不能筑基。” 阮慈道,“不错!我留心物价,便是因此。” 她举手示意身旁的酒杯,“一个筑基修士一日所得,可以买下三十壶灵酒,等于说他做了两日工,便能把一个炼气修士从炼气入门供养到圆满,便是此地的外药极是难得,那街上炼气圆满的修士也该很多才对,但我们却还是看到了不少年岁不小,还停留在炼气中期的行人。那么他们是为什么停留在该境界中呢?而且,按这比例,一个筑基修士便足以繁衍出千人的修仙家族,人口繁衍无止尽地持续下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平彦也被阮慈的说话吸引,只有许师兄不太耐烦,道,“此处不过是内景天地生化,怎可能处处合乎常理,计较这些做什么?” 他自恃修为,对樊师弟、阮慈有些不客气,只尊重李平彦,李平彦待要说些什么,却是面色一动,起身道,“人到了,我去接一下。” 他们入队之后,路引便化为令牌,有许多作用,只要捉得一缕气机,便能和相识之人通过令牌做简单交流,因此那几个兵士也知道李平彦等人到了哪处酒楼,众人忙命小二换上一桌新席,坐下重新寒暄,通了名姓,这恒泽天中也没有真名之讳,数名兵士说的都是全名,也没有咒法遮护,这四人当然不能如法照办,都是报上假名,兵士也没有丝毫察觉。 说了些白日里承蒙照料的话语,李平彦见许师兄不住打眼色,便也不再迂回,而是开门见山地道,“实不相瞒,我等今日请来几位大哥,除了致谢之外,也是想要知道,这道祖居所,永恒道城,竟也有人敢于为敌么?不知这道争,是和哪位相争呢?” 那十余兵士中,职位最高的是祝队长,乃是一名粗豪大汉,闻言也是爽快一笑,道,“诸位说笑了,这永恒道城,便没有一日是止歇过争斗的,道城永恒,道争也是永恒,道祖得道的那一刻,便已入了争局,大道之争,不分时序,无始无终,永远都在继续。” 以筑基兵士的身份,能说出这番话来,众人不由都是一怔,阮慈更是在心中道,“琅嬛周天的筑基修士,哪有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起道祖之事的,一个个讳莫如深,看来这道祖领民,风范还是不同。” “至于说此次道争,和道祖对弈的另一方——”祝队长喝了一杯酒,漫不经意地道,“便正是阴阳五行道祖。” 阴阳五行道祖! 本方宇宙创世之主! 李平彦、许师兄、樊师弟俱是脸色骤变,阮慈面上也跟着做出惊讶之色,心中却是叫道,“果然!这恒泽真人之死,果然和阴阳五行道祖有关!只怕,其便是死在青剑之下!”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 对我来说,作为特别喜欢看人购物算账的我,写到这种情节都很来劲,有很多修仙小说到最后都是无限通货膨胀,感觉经济体系很容易崩的,所以写到这种差别我就觉得很过瘾,有点弥补自己看书槽点的爽快 这几天都没睡很好,还是有点虚,倒是不感冒了,没有那种浑身乏力腰酸背痛的感觉了,但鼻炎被勾了起来,前天和昨天一直都是鼻塞肿胀,一直擤鼻涕咳嗽,嗓子也不舒服的状态,昨天中午跑去抓了川穹辛夷花回来熬药,川穹15g,辛夷花10g,熬两道混在一起分两次喝,有奇效,昨天就好了很多,现在也在缓缓康复中。辛夷花好像有一种成分和感冒药里收缩鼻腔血管防止鼻塞的麻黄素是一个作用,但是麻黄素药效过了以后会反跳,会鼻塞得更严重,除非一直吃感冒药,不然用处不大,辛夷花的那种成分不会引起反跳反应,我10年染上鼻炎,最严重的时候睡觉都是不通气的,很痛苦,后来吃辛夷花川穹炖猪脑,吃了很久,缓解了非常多,但是我极其讨厌吃猪脑,之后就折衷到只吃这两样中药,效果也很不错 书的话,断断续续在看农门婆婆诰命之路,这本书感觉看了有点无语……但也没找到更好的,就在勉强地看,前几天被人种草了前任遍仙界,但因为是同站同题材文,这本没写完之前都不能看,不然怕瓜田李下,有点扼腕 。感谢在2020-09-11 12:01:21~2020-09-12 12:0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龙芊、闲闲、冥姬、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满西楼 40瓶;浔溪、skifare 30瓶;马黛黛骑马、滋滋滋梓 20瓶;assenlia 15瓶;锦鲤牌木话筒、每天早起吃枣药丸、亦相、leah_、养了一只小鱼、王大pp 10瓶;芋圆、sidewalker、冥姬 5瓶;一夜江风落、夹心饼干 3瓶;桃精灵、aria 2瓶;陈小床、baby乐瑶、墨色勿忘我、走走、泉水叮咚、玛丽玛丽亚、18205385、a的向量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道不同 道争这两个字, 对琅嬛修士震撼颇大,但在恒泽天幽影居民心中,却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生于道争之中, 死于道争之中,从生到死,道争都永远未曾止歇,只是敌手有所不同, 对他们来说,‘非争’才是异常, 因此对李平彦这些外乡人, 也不免有些道祖眷民的高傲, 那祝队长吃了几杯酒, 便打开话匣子,有问必答, 唯独对阮慈的说话, 毫无反应, 仿佛听不到她的声音。 阮慈也不在意, 每有疑惑, 便请李平彦帮忙发问,祝队长乃至其余兵士都是一一说了,有许多事情, 琅嬛四人听了只觉得有悖常理, 但幽影兵士却觉得这乃是天经地义,便比如这极高的报酬与极便宜的资源, 他们便是视如寻常, 笑道, “我辈修道,是为了旁人修,还是为了自己修?是为了己身修,还是为了灵物修?这些灵酒、灵食,固然能滋补肉身,提高修为,但也动摇道心,怎么都比不上己身修来的法力那般纯正,我等偶然来酒楼,也不过是贪图口腹之欲,若说服用灵物增强修为,这般愚蠢的想法却是绝不会有。” 琅嬛周天的修士,如果有这样的想法才是愚蠢,资质越高,便越是需要各方栽培。阮慈道,“可若是这般,怎能在寿限来临之前修到下一境界?” 李平彦帮她问了,祝队长大笑道,“若是修不到,那便下一世再修,有什么打紧的?” 阮慈心中也猜到是如此,因此并不意外,但在李平彦等人心中,修道人只修这一世,几乎已是天公地道的常理,祝队长这般一说,三人都是惊讶非常,李平彦道,“难道人人都是如此,这一世不成,下一世再来?可再来的你,还是原本的你么?” 祝队长身边一名青年叫道,“真灵不昧,尘埃拂拭,我又如何不是我?只需要师长点化,昔日记忆袭上心头,我便又是一个我。” 祝队长笑道,“正是如此,你们莫看猴儿毛毛躁躁的,其实他便是元婴大能转世,这已是他第七次转世了,积累甚厚,这一世或许有望洞天呢。” 双方实在不同,众人均感难以接受,许师兄听得诧异,他本来只对道争有兴趣,听到阮慈细问这些还很不耐,此时却也不由问道,“难道贵方修士,入道之后便只在山中打坐,静静参悟道意,就这样永远修持下去,直到寿数用尽,修到哪里便算是哪里,连师门也不需要?” 祝队长道,“差不多便是如此,我等从小在家习字读书,到了一定年岁,都要去学堂上课,凭借灵性机缘,各自择选一门功法,便得了玉简,此后修行,便在己身参悟之中。修到哪里,全看道心缘法,若是这一世不成,那便下一世再来,此方亲友,若是有缘,自然能够再见。” 众人很难想象这样的生活,阮慈轻声道,“他们的亲缘感情肯定也很淡,毕竟个个都不知从何方转世而来,又不知要转世去何处。” 祝队长仿若未闻,举杯饮了一口酒,樊师弟有些挑战地问,“若是这般人人都有来历,那么还有什么人操持贱业呢?便如同这端菜的小二,他若是洞天真人转世,还肯服侍我们这些小小修士么?” 祝队长道,“何来贱业?你又焉知将来修到高深处时,缺的是否就是今日在酒楼中操持的一段体悟呢?” 他神色逐渐转淡,放下酒杯,冷冷道,“是以我等修士,对任何人都不会失了礼数,便是今日弱于你,也不代表他过去弱于你,更不代表他将来弱于你,谁知道将来他会不会又是一个道祖?我劝诸位兄弟,在我们永恒道城,不要轻视了任何一位子民。” 便是樊师弟,也是听得惘然若失,席间一时安静下来,李平彦换出笑脸,举杯敬酒,“这般盛世,我等穷乡僻壤之徒只能仰视,多谢队长教导,我等饮胜!” 众人连声应诺,氛围方才重新热络起来,阮慈又乘势请教祝队长,若是独自苦修也能得道,为何又要介入道争之中,祝队长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等这般道统,乃是道祖流传而来,道祖要争,我等自然要倾尽全力,若是道祖败了,我等便是侥幸逃脱,没有和道城一起湮灭,将来也要被其余道祖统领,也许便要换一种活法了。再说,道争虽然无尽,但只要心中不愿,也无人前来相强,什么时候你不愿做这兵士,走便是了,不会有人来拦阻的。” 他身边那修士猴儿笑道,“我们队长便是如此,只怕再过两年便要回山修行去了,待到破境金丹再回来城中,不过到那时却也不会再回到队里,只怕不知要几世才能再见了。” 李平彦细问之下,才知道金丹修士,官府自然另有任命,元婴修士也是如此,每一层修为的战场都不一样,他们所在的这座道城,战场以筑基期为主,再往深走去,还有金丹、洞天乃至道祖级别的战场,却并非如今的他们可以轻易涉足。 一日十二个时辰,劳作了六个时辰,调息两个时辰,再是吃了两个时辰的酒,祝队长一行人便辞去要再休憩一番,饶是众人还有许多问题,也只能等日后有机会再来请教了。送走那一队兵士,四人面面相觑,都是许久没有说话,良久,那樊师弟吐出一口气,道,“我曾听说,本方宇宙每一个大天都有自己的活法,曾经心中还是不信,只道天下熙攘,皆为利来利往,便是术法有些许不同,根本上的那些东西还是一样,这是我见识浅了。这恒泽真人怕是上古时期的道祖陨落在此,至少在他的恒泽天内,完全是两样日子。” 许师兄道,“这道祖也是胆大!阴阳五行道祖是创世道祖,他竟敢与创世道祖相争!” 这两人还是把恒泽天当成本方宇宙道祖残余,不过阮慈并不轻视他们,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琅嬛大天乃是阴阳道祖从旧日宇宙携来的大天,思维始终受到了局限,再怎样聪明,也不会有进一步的猜测。在她看来,这修仙界中最宝贵的资源,其实也并非灵气,而是知识阅历,若非她知道琅嬛周天的来历,又在来路上发现了那头先天凤凰,也很难立刻猜到点子上。 “似这般永远不会湮灭,可以一再转世重来,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许师兄本来对这些不屑一顾,此时倒是很感兴趣,回味道,“在我等所来之处,求道是何等艰难,便是有丝毫差错,哪怕只是运气不好,也难以攀上更高一层的境界,可在这里,便是一时境遇有别,只要求道之心足够坚定,那么总有一日能攀登高峰。似这样倒也很是公平,这般若还修不出来,便再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了。” 李平彦道,“话虽如此,但这道祖终究也败亡了,我说不好别的境界斗法是怎般,但我知道,这般天地养出来的修士,绝对胜不过我们周天同等修为的修士。” 樊师弟也笑道,“确实,筑基巅峰、城防队中有名姓的人物,吃了几杯酒,便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实在是天真烂漫。我们周天哪有这样的修士,就是盛宗弟子,筑基之后出来历练,若是未死,总也能修得满腹的城府,便是要告诉你这些,也要索取足够的好处。” 阮慈道,“樊师弟,你又忘了,他们讲究只求自身,就是从我们这里索取去了好处,因不是自身修得,不会用在修行上,那对他们来说也就无用了。” 生活不同,为人处世也完全不同,阮慈这么一说,樊师弟也是只能点头称是,众人一起嗟叹了好些时候,这才道别各自去寻下处——往日在秘境之中,众人总是互相防备,便偶然休战,也一向是互相敬而远之,今日因为这离奇见闻,敌意完全消散,尽情交谈了好一阵子,樊师弟和阮慈还很是投机,但最终依旧要立足现实,不会住在一处,还是各自投宿,留个地步。 “慈师妹,你说这恒泽玉露会不会化生在金丹,甚至是元婴战场?” 李平彦和阮慈找了一家客栈,租了一处跨院,收费也很是廉宜,这里灵气无尽,而且因为这种风气,宝材灵药的价格非常便宜,两人此时才想起来,便是在八城门外,那些商户所收的灵材,其实更多的也只是证明该妖兽已被击杀,似乎更多地是为了除去妖兽,而不是收取灵材。 两人还不急入屋,布下阵盘之后,李平彦便提起恒泽玉露,“我看这永恒道城在这次恒泽天开放之中并不会崩散,玉露便是化生在道城之中,我有几个想法,第一,玉露会化生在城内最中心,看守最严密之处,第二,玉露会化生在战况最激烈的战场之中。按祝队长说法,战场按境界分开,那我便有一丝担心,恐怕玉露会受到金丹、元婴灵压吸引,化生在那些战场里。” 樊师弟和许师兄来此,到底是来游历的,还是想图谋玉露,这都说不清,因此这话李平彦便忍到现在才说出口。阮慈道,“这里还能生化出金丹战场么?元婴应该是绝对不可能吧。” 李平彦道,“这……按理是不该有的,但这毕竟是内景天地,也要防个万一。” 因阮慈到哪里都无人搭理,而李平彦虽有令牌,但也因此有了职司,目前还不是旷工的时候,因此两人便商议定了,明日由阮慈在城内走走,看看能否走到祝队长所说的金丹、元婴城区。 筑基修士,已无需睡眠,阮慈灵力并未经过消耗,并不疲倦,李平彦做了一日的活,便告辞回去调息,起身时又笑道,“在琅嬛周天,有时也会觉得很时疲倦,我们周天的人命实在极贱,修士之命更贱于凡人,至少凡人还有轮回的机会,而修士却是身死道消,再不能从头来过。也是因此,总觉得中央洲陆处处肃杀,大家都不太开心——若这恒泽天乃是真实所在,慈师妹,你说是否在此生活,也是不错?” 阮慈不禁脸色骤变,厉声道,“李师兄,若你还想活着出去,我劝你再不要有这样的念头。” 她心中一动,突然又浮起一个念头,忙道,“而且明日你也不能再去上工了——别像那许师兄一样傻大胆,这件事我劝你还是把稳一些,不能冒险。” 李平彦不由一惊,待要细问,阮慈也不肯继续解释,只道,“若你信我,便不要继续去城防做事,若你不信,那我至少劝过你了——我是不会像孟师姐那样,为了救人耽误了自己的。” 她把话说到这般地步,李平彦不得不重视,当下不再追问,慨然答应下来,不过第二日起来,他还是要去城墙那处辞工。 阮慈由得他去,自己信步而出,往城中游览过去,这永恒道城极是阔大,阮慈走了几个时辰,似乎还未走出筑基修士所属城区,她疑心自己是已经绕了回来,但细看之下,居民、屋舍都是千姿百态,并无一人相似。 身处城中,不得使用遁法,阮慈只能靠双足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和李平彦之间互留的通讯信物似乎都快断了气机联系,阮慈也没见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正要设法找个行人问话,心中警兆忽然一动,她并不犹豫,玉指一点,养盼环化为长玉节将自己护在其中,周到防护,恰好迎上一柄无声无息出现在后心处的碧玉飞刀。 飞刀击中玉节,发出清脆响声,往来处回飞而去,气势场中一点气机骤起骤灭,往远处遁去,身旁亦响起惊呼,还有人喝道,“谁敢在道城中动手!” 数股强大气息投注而来,但那行刺者的气机已是迅速去远,阮慈若不祭出遁法,自忖是追不上,但她亦不知所谓不能遁行,是否包含眼前的境况。 正是犹豫之时,那气机突地一顿,阮慈耳中有人传音笑道,“慈师兄莫急,小弟助你。” 阮慈眉头一扬,收起养盼环,望向身侧,“樊师弟,怎么是你?” 气势场中,那刺客气机只是一停,便被道城子民那强大气机缠住,此时已迅速衰弱下去,居然是一个照面便被生擒,不过他气机不再隐匿,阮慈已是认了出来,她叹了一口气,“那刺客,果然便是许师兄。” ※※※※※※※※※※※※※※※※※※※※ 提问:小慈为什么不让李平彦继续城防队工作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我吃的药很有效,鼻塞好多了,开始咳嗽了,这几天都一边咳嗽一边码字,觉得自己好可怜tot 准备多吃枇杷膏,哎。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辛夷花可以提神,这几天都睡得不太安稳,我们家猫还火上浇油,每天四点多就蹲在面前,一直拿头撞,用爪子扒拉脸,叫你起床喂早饭…… 持续文荒中,呜呜呜,一会给大家送昨天的红包 。感谢在2020-09-12 12:04:46~2020-09-13 12:0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椒芽 2个;清浅、余莞遥、迷糊少女辣辣、时间的妄语、龙芊、被盗过号的荔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匣漆 119瓶;马黛黛骑马 79瓶;年华 60瓶;噜 53瓶;witch iris、yoyo 50瓶;bear、堇臻、迷糊少女辣辣 30瓶;七七 13瓶;sun~sun、摇啊摇~、慕诗客、酸酸檸檬、武茗雅、温瀾、不要熬夜伤身体、花溪叶笛、还瑾、iris 10瓶;海湾已成回音壁、lilyko、20844356、冥姬 5瓶;午后阳光、42669612 3瓶;木碗、nanostar 2瓶;xiaoxiao、成碧、baby乐瑶、river、书是三本好、aria、冰蓝色的鱼、蛋蛋、鹭飞、桃精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城新友 人群之中, 樊师弟走上前来,和阮慈站在一处,笑道, “昨晚饮酒时, 便觉得此子刻意示人粗豪,有些过犹不及,只怕暗中有所谋划。是以在他身上略动手脚,也算是做个防备, 感应到他往城中深处一路行来,小弟也是有些好奇, 便悄悄尾随在后。没想到他真想对慈师兄动手, 看来, 慈师兄进门时他也在场, 心底亦是知道,这银簪并非如慈师兄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阮慈冲他拱了拱手, 算是谢过樊师弟援手, 又笑道, “看来昨夜我说的话, 没有一个人当真——樊师弟可想看看这枚银簪么?” 樊师弟摇头道, “银簪虽好,但对我无用,我已有了路引, 便是再得来又能如何, 反而可能会令慈师兄陷入危险。于我来说,昨夜和慈师兄一席夜话, 我们二人的投契, 比这银簪更是宝贵。慈师兄不嫌我修为低微, 对我另眼相看,这许师兄却看不起人,我这个人便是这样,谁对我好,我就十倍地对他好,谁对我坏,我便百倍地对他坏。” 他昨夜待许师兄倒是殷勤,只怕当时心中已打定主意,要许师兄为无礼傲慢付出代价。阮慈心中微凛,不由想到鸩宗弟子,但鸩宗弟子下毒倒也无需通过酒液,光是六识便已足够,再说阮慈有东华剑镇压,本就不怕毒力,而且神念丰盛,多持一个避毒咒也是无妨,也就把此事撂在一边,笑道,“这许师兄真是自寻死路,我虽被本地人轻视,但要收拾他还不在话下,便是他看不起的樊师弟,拿下他也是轻轻松松。” 说话间,本地居民已上前和樊师弟交谈,樊师弟含笑应付了过去,阮慈在旁听着,也是微讶:许师兄在城中出手,触犯规条,将被打入天牢三月,那里是绝灵之地,若是灵玉不够,必然会因为灵力枯竭修为大跌,动摇道基甚至是折损其中,都不是没有可能。 “此前恒泽天开放时,好像没听说幽影子民对进来的修士这般不客气。”她仔细回想第五苍的记忆,“修士折损,多数是因为彼此相争,又或者是误入险地,被妖兽杀死。好像没什么人大闹城镇,乃至被幽影修士捕杀,若是修士在城镇里相争,幽影子民也是不管的。” “看来这一次,永恒道城的出现也令许多事有了变化。”樊师弟沉吟道,“这方天地既然是道祖残余,那么内景天地也必然是横贯修道始终,之前历次开放时,修士所见也并不一样,其时可能道祖尚未成道,所以城池中较为和平,规矩也就松弛了许多,我们这一次,永恒道城已成,道争开始,城内的管束自然也就严厉一些。” 阮慈和他看法相近,因道,“若是这次进来的修士不够机变,还按老一套行事,不能沉下心来体察变化,只怕是要吃亏的。” 樊师弟冷笑道,“若真这般蠢,那也是活该,秘境之险方方面面,稍有不慎,只怕便会身死道消。我不喜欢那些蠢材,便是多看他们一眼,心里也觉得不舒服。” 在樊师弟心里,阮慈自然是和他一般的聪明人,李平彦恐怕便不是那样聪明了,但也并未愚蠢到惹人讨厌的地步。阮慈承了他的帮助,受了这不大不小的人情,便也要给予回报,因笑道,“承蒙樊师弟高看我一眼,那我也便劝你一事——这道争一事,师弟还是不要牵扯其中为好。城防的活儿,师弟若是信我,便莫要参与了。” 她昨日这般劝告李平彦,李平彦明显不能理解缘由,但这不是他就十分愚笨,而是李平彦深知阮慈二女无法融入此地,便是因为她们知道了此地的‘真相’,因此他是不愿深思,只听阮慈安排。樊师弟听了阮慈的话,却是双眸闪闪,显然随之泛起许多思绪,旋又展颜笑道,“师兄既然有劝,小弟听从便是。” 阮慈不由开了个玩笑,“师弟对我这般柔顺听话,倒是让我想到昨日你对许师兄的样子,心中可有些害怕呢。” 樊师弟也是莞尔,望着阮慈认真地说,“我对讨厌的人从来不会留手,但在欢喜的人面前是极听话的,慈师兄无需担心。” 他面容清秀,说到最后面色微红,似是有些羞赧,腼腆之处,令人忘怀了他的深沉狠辣,阮慈心中暗道,“这个樊师弟真是有意思,他想得要比寻常人都多。” 昨夜两人的确聊得投机,阮慈也觉得和他算谈得来,如今樊师弟既然公然示好,她便邀请樊师弟一道往前探询,看看这永恒道城究竟有多么阔大,‘真实’一面延展到哪里,又是否能找到通往金丹城区的入口。 樊师弟欣然笑道,“小弟也正有此意,一路跟随师兄时,便想到师兄恐怕是在寻找这幻境的极限,也是暗自留心,到目前为止,我等所踏足之地全都鲜活真实,道祖余威,竟至于此?我们走过路程,已有数十里,却还是没到这幻境的极致。” 阮慈道,“我们在城外时,八城门走过了三处,也有不少修士是从别的城门过来寻找亲友,从他们口中判断,八城门这一次是都开了的,那么按理来说也都有修士从城门中进入,我们不妨先往朱城门方向走去,计算一下路程,以此来推断道城大小。” 樊师弟对他看得上眼的人,当真是乖顺可亲,同阮慈一道继续前行,又提起昨日未完的话题,“此时只得我们二人,小弟想请教师兄,是何方道祖,胆敢和创世道祖相争——而且在小弟看来,若说我们琅嬛周天所属的洞阳道祖,大道为通,那么这道祖的大道便是通之大道相悖相克的那条大道,这条大道似乎讲求所有修道物事都不假外求,己身便是完整的传承,对外的因缘联系越少越好,师兄怎么看?” 阮慈也有类似念头,不过她知道得比樊师弟更多些,此时含糊说道,“内景天地是道祖一生记忆,也许这一段记忆时,五行道祖还并非那样不可触犯呢。至于这道祖所代表的大道,既然他已湮灭至此,我等便注定不会得到肯定的答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樊师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对阮慈展颜一笑,说道,“看,师兄的见识,岂不是比银簪宝贵许多了?只有许师兄那样的睁眼瞎,才会贪图宝物,他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世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阮慈好奇地问,“是什么?” “见识!”樊师弟斩钉截铁地说,“在这周天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超人一等的见识。禀赋、机缘、时运,都只是细枝末节,能走到这一步,我等都并不缺乏,唯独见识与心性,才是可遇而不可求。此来恒泽天,我所求的并非玉露这般的俗物,只愿与诸般英豪一会,听一听他们的见识。” 他的看法,竟和阮慈不谋而合。阮慈不由笑道,“正是如此,此番能进入永恒道城,增长见识,乃是最为难得的机会,我们不要把时间花费在和修士相争上,多开开眼界才是正事。” 樊师弟拍手道,“不错,不错,小弟也并非心慈手软之人,但却觉得在这里互相争斗,杀上个把对手就沾沾自喜,实乃买椟还珠之举。我在门中,听师长说起,洞阳道祖吝于现身,而琅嬛周天又被其封锁,使得我们周天修士,难见道祖风采。这永恒道城很可能是许多修士一生中唯一一次见到道祖层面的交锋,就不知道有多少修士能有慧眼,看出这一点的宝贵了。” 这是阮慈出门游历以来最谈得来的修士,虽然根底不明,但比起孟令月、李平彦来说,又要投机许多。虽然她并不缺乏和道祖的交流,但亦是对这道争兴趣极大,也道,“是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修士能看出这其中的风险。但不论如何,都是一旦错过便不可能再重临的机缘,只是那些提早服用宝药的平宗修士,便如同入宝山而空手还,投入此间时,已全然忘却自己的真实身份,便是身处其中,但却不会有我们的感悟,只能说道缘当前,所得却是各自不同,令人只能空劳叹息了。” 她却是想到了秦凤羽,能和她一起进来恒泽天,已是极大的运气,可偏偏却因为两人一念之差,被锁在城外,错过了这一番见识,只能说和这番际遇无缘,将来是否就是因为少了这么一点际遇,不能登临洞天,除了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命运道祖,却是谁也说不清了。 再是这般一想,又觉得不值得慨叹什么,个人的际遇,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看似只能由飘渺命运决定,可细思之下,便是己身心性,又怎知未受道祖拨弄影响?见与不见,可能都是道祖随意博弈的结果,长了这一番见识也不值得欢喜,而进不来永恒道城,似乎也无需为其惋惜。 这一番心思,不适合和樊师弟分享,但她之前的话语也足够令樊师弟感慨的了,他叹道,“是了,也许我等此时自以为得了机缘,但在高辈修士眼中,却还是身在险境而不自知呢。修为越过某个阶段,再回首看去,又是不同风景,然而这也不是此时的我们所能看明白的,身处其中,便只能昂扬奋进,一路前行。” 两人越说越是投契,阮慈甚至舍不得细问樊师弟出身,免得两人师门若是立场不同,各有思量,此时反而妨碍两人交际。把臂同游了数日,走了近万里,终于走到了朱城门,城门口也见到不少修士入内,樊师弟上前问了问,八城门修士如今都在陆续入城,众人自然也都对这永恒道城的变化极是吃惊,也是都放下敌意,彼此问询。 在城外时,八城门之间相距不过是一千多里,城内却是十倍差距,如此庞然巨城,令人无法想像,只怕筑基修士所在的这八城门便胜过外间数个国家。阮慈也有留意,在他们所走路途之中,居民还真都以筑基修士为主,并未见到太多炼气期修士,至于金丹修士,更是一个没有。这永恒道城到底多大,便是走过了两个城门,也很难估算出来。樊师弟甚至认为这道城全盛时期,可能就是道祖缔造的大天,和中央洲陆会是一般大小。 阮慈不大认同,道,“城外还有居所,这道城可能是大天中道祖山门所在,不过无论如何,也是足够骇人了。今番实在是开了眼界,原来道祖山门气派是这样足。” 这道城如此巨大,处处都是金光闪烁,街道、屋舍,都是炼就在土地上的精金法器,光是灵材就让人眼红,若是能取下一些带回琅嬛周天,对一般修士来说,所得便十分丰厚了。不过两人还是以观察为主,其余东西一概未取,也是怕节外生枝。樊师弟说道,“只是走到这里,依然没见金丹修士,师兄怎样看,是此地不足以繁衍出金丹修士,所以幻境自然缺损,还是别有讲究?” 阮慈沉吟道,“金丹修士应该不在我们生活的这座城中,我们走了这么久,虽然还未能环游此城,但若有金丹修士同样居住在此城中,怎么也该流露蛛丝马迹,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便是祝队长,祝队长说自己成就金丹之后,不能和筑基队员再见,众人也是一幅此世死别的语气。但他是个粗豪重情的性格,没道理在金丹之后对老部下不闻不问,所以我想金丹城区和这座城应该并不接壤,并非是简单两处城区,平日派人把守,不许闲杂人等交流的隔绝形式。” 樊师弟也觉得她说得有理,“难道金丹城区和此地距离非常遥远?要从城中最高处的承露盘上传送过去?” 他所说的承露盘,便是所有道基全部凝实之后,修士要凝结玉池灵气,将其炼就一枚金丹,这金丹便是在道基高台最上一层的承露盘上安放。这永恒道城的中央,也有气势巍峨的高台,由于距离实在遥远,高台哪怕一层又如同崇山峻岭一般高大,甚至难以数清层数,只是将头抬到快要跌倒的地步,才能看清高台顶部那巍峨的承露盘。 “也是,也不是。”阮慈也不太肯定,猜测道,“按我想来,承露盘应该是关窍,但并不是简单的传送——按那祝队长所说,道争是各有各的战场,金丹战场肯定在金丹城区之外,这便有一个问题,金丹修士交手,的确可以拉开距离,减弱对筑基战场的影响,但元婴修士交手呢?洞天修士交手,连洲陆都能打碎,便是战场拉得再远,一样会影响到筑基战场,如若双方在同一大天,那筑基修士的交手便是毫无意义的,最大的可能是所有人一起被洞天修士交手的余波震死。” 樊师弟神色一动,试探着道,“莫非是大家约好了,轮番开战……不,这也不可能,洞天之争,旷日持久,按祝队长所说,道祖之争更是无始无终,争斗始终都在继续,我们却毫无感觉,便是因为……” “便是因为,我们所有人虽然都处于一座城中,但却并非在同一层,可能便像是我等未融入恒泽天时一样,纵然身处一地,但双方不能交流,我想在此地可能是连一方对另一方的观测都不行,道城像是一本书,不同层次的修士写在不同书页上,虽然叠加在一起,共同写成一本永恒道城,但彼此却无法交流探视。”阮慈边想边说,“而那翻页的书装,或许便是道城中心的承露盘。” 随着她的话声,眼前景色再变,有那么一瞬间,阮慈似乎看到了层层人影,甚至有一些带来含糊威压,仅仅只是一瞥,便令她的道基吱呀作响,有些不堪重负的感觉。 她不禁连退了数步,这才堪堪稳住呼吸,眼前幻影也消失不见,重又回到那实在人间,转头看去时,樊师弟面色也很是苍白,摆手令阮慈不要靠近,他气息起伏不定,过了一会,哇地喷出一口污血,这才勉强笑道,“让师兄见笑了,小弟修为不精,刚才那一瞬的重压,竟是有些承受不住,险些就损伤了道基。还请师兄为我护法,我要调息片刻。” 他内景天地之中,显然并不如所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却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盘膝坐下,伸手握住一枚灵玉,闭目行功。阮慈连忙布下阵盘,免得有人前来滋扰,视线偶然一瞥地面,不由又微微皱起眉头。 ——那樊师弟一口污血,竟是把精金制成的地面都烧得发黑冒泡,金液、血液翻沸之中,更是隐隐能见到细小蛇虫缠动扭转,被阮慈定睛看去,这才缓缓消解于无形。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 因为最近生病的关系,都没什么日常记叙,运动也是不敢的,感冒了还运动容易心肌炎,虽然已经恢复了,但也不敢作死,打算等不咳嗽了再跑步,没事就只能倒着休息 下午准备开看一批新文,看看明天有没有repo吧 。感谢在2020-09-13 12:03:34~2020-09-14 12:0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龙芊、余莞遥、楼台倒影入池塘、温瀾、谢谢谢清沅、半亩方塘、沧海上的桑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ffection 280瓶;皮蛋黄瓜汤 40瓶;penny8011、pink、水面上的橘子 30瓶;景蓝、爸爸、九月初九 20瓶;墨鱼菌子粥 15瓶;缙姬彪、叽里咕噜、哎呀呀小天、糖糖、45572358 10瓶;木碗 2瓶;含笑的流星、冰蓝色的鱼、读者之中、成碧、桃精灵、aria、baby乐瑶、king、1820538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蒸蒸日上 低辈修士窥探高层, 哪怕只是一眼,便可能道基碎裂,身死道消! 这条法则, 看来横跨了两个宇宙, 依然没有失效,而且修为越高,反噬越强,当阮慈还是凡人的时候, 好奇地望向谢燕还,因她当时一无所知, 所以只是双眸刺痛, 可若阮慈当时已经知道元婴大能有多少神通, 那么当日的反噬, 很可能便会要了她的性命。此刻她已有东华剑镇压,倒是无妨, 但樊师弟猝不及防之下, 怕是窥视了洞天大能的身姿, 因此调息了大半个时辰, 方才镇压下内景天地的动荡, 又接连服用了几枚丹丸,脸色这才重新红润起来,苦笑道, “还好, 小弟修为尚且浅薄。修为越高,窥伺上层的反噬也就越强, 若是金丹、元婴修为, 窥探洞天真身, 道途都要受到极大妨害。” 筑基修士窥探金丹,倒是不会承受太严重的反噬,不过也不会太舒服,阮慈歉然道,“是我考虑不周,下回说出这些之前,应当要提醒师弟做好防护。” 樊师弟摆了摆手,却并不在意,“是我自己历练浅了,吃过这个亏,之后自然晓得,怎能要求师兄在事前顾虑得这般周全?” 他有时心思非常细腻,许师兄只是有些轻视,樊师弟便埋伏下暗手,便是没有行刺一事,恐怕对景也要了解许师兄的性命,但因阮慈之故吃了这么一个亏,却是不以为意,甚至对阮慈更加钦佩,笑道,“我在门中,每常觉得寂寞得很,师兄弟都说不到一块,今日见到慈师兄,方才觉得找到了知己。我一向自负聪明,可和慈师兄的眼界比起来,又仿佛少了那份高度,那份气魄,便犹如井底之蛙一般了。” 他此时比起阮慈自然是少了些时间,对此地的解读也只能依靠阮慈的见解,但阮慈丝毫也不敢小视樊师弟,能知道自己不足在何处,其实是一种非常难得的资质,若是他得到东华剑,只怕成就也不会比现在的阮慈低。她道,“既然已知此地关窍,那么还是先回去和李师兄会合,一起定下之后行止吧,至于那金丹城区,甚至是元婴、洞天城区,现在还不是去闯荡的时候。” 樊师弟自无异议,二人往回走去,很快遇到迎面寻来的李平彦,将许师兄等事一说,李平彦亦道,“我说怎么今日我们三人都不做了,却只有我来辞工。原来还有这么一番故事,这许师兄还算有点心机,眼界的确实在不足。” 又说起,“这工一辞,要想再回去也是难了,城防处名额有限,只招五十人,今日已招了一半,我们辞工之后,便不会再入选,这几日间,缺额应该会很快补足。” 阮慈道,“若是八处城门都是五十个缺额,那些有资格争夺玉露的弟子,大概也要被延揽两成过去。” 只有在城门处展现出足够的能力,才能获得延揽,樊师弟道,“也有些修士,如小弟这般,虽然略有实力,但只是想来见识一番,是以随遇而安,城防一安排,便顺其自然地加入其中,真正想要争夺玉露的,可能还会看看风头,再定行止,等到他们做出决定,城防队的人选还会有一番变动的,到时只怕还要死一些人。” 李平彦的判断,相信也是很多人共同的认识,玉露如果化生的话,不是在城中最高处,就是在战场最激烈的地方,这也是按常理推测的结果,那些老成修士多方探查,大概也需要几日时间,到那时自然会发现,争夺玉露最理想的职位便是城防,毕竟那些小修士只能在商户、后勤服务,很难直接见证战场,城头的消息会更加灵通,便是不曾有玉露线索,可以在最近距离观看道争,也是一番难得机缘。 偏生李平彦和樊师弟都因为阮慈一句话直接辞工,这也让阮慈有些不好意思,叹道,“若是我所担心的事没有成真,那就耽误两位师兄弟了。” 李平彦道,“出门历练,一切都是自己做主,慈师弟说这话做什么?” 樊师弟也是笑道,“要见证道争,有许多办法,能和师兄多谈几日,其中收获,远胜在城头做那些苦工,赚取所谓的符钱。” 他对阮慈这般千依百顺,李平彦也不由眉头一挑,从阮慈投来询问眼神,阮慈微微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未暴.露身份,口中道,“城中住宿极是便宜,修行灵气也并不珍稀,两位师兄在城头做了一日工,所得符钱足够在客栈住上数月,不如先潜修一段时日,有闲暇时,在城中四处看看,也往城中高台处走走,再见机行事。” 两人都没有异议,李平彦道,“便是符钱不敷使用,也是无妨,城中商行还有许多杂活,也需要人做,只是充抵房费,间或去做几日工便已足够。” 他又笑道,“只是因理念不同,城中宝材灵药极是便宜,我想这次恒泽天之行,会比我们想得更太平许多,这样好的机会,众人只怕都忙于赚钱了,哪个还打打杀杀?说不准,死人最多的一次,反而是在翼云北望来此的那艘鸩船上。” 他到底是江湖经验丰富,在樊师弟面前提到此事,便是旁人语气,丝毫没有显露阮慈其实也在那艘船上。阮慈也是故作不知,便问道,“说起来,我被恒泽天卷入之前,在宝云海岸边,看到众人联手击杀一名修士,那便是——” 樊师弟道,“应该就是鸩船上侥幸存活的修士了,鸩宗弟子必然就在其中,是以那艘船靠岸之后,宝云渡一直有护道化身在私下搜寻那艘船上的人,为自家子侄将威胁消化于无形。不过似乎并未全部杀光,小弟进门以前,众修士正在传阅一缕气机,听说便是漏网之鱼。” 他谈起此事,非常镇定,倒不像是和自己有关,阮慈心道,“此人大概是魔门出身,但未必就是鸩宗的人。气机只有一缕,那漏网之鱼说的便是我么?难道鸩宗弟子真没进来,杀了人就溜了?或是杀了这么多人以后,却连恒泽天也没进,就被杀死在门外了?” 她又想到,“若是他要谋取恒泽玉露,那在船上就不该出手,众人进门以前就有了提防,进门后持避毒咒的修士自然要比以前多,对他来说,下毒会变得更难。也许他本来就不打算进恒泽天,只是借机在船上诛杀自己的对手,也并不在乎伤到了旁人。” 三人说起鸩宗修士,固然慎重,但也不如之前那样谈之色变,主要是之前恒泽天中争斗频频,不是每个人都能时时持定多重大咒,很容易让鸩宗弟子趁虚而入,如今道争在前,城中规矩森严,大部分修士的生活也因此稳定下来,那么多持一咒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将严重削弱鸩宗弟子的发挥余地。 樊师弟便是不以为意,笑道,“在这道城之中,他能怎样?鸩宗的本事,只在混乱狭小之地有用,一旦有了秩序,便很容易对付,这道城中谁也说不清是否真有金丹修士,若有的话,要解毒也不过是弹指之间。这鸩宗虽为盛宗,但只知下毒,在我看来,其实还不如几个有名的茂宗那般令人忌惮。” 李平彦也深以为然,因说起金丹修士,三人便在探讨这道城中到底会不会有金丹修士出现,毕竟众人皆知,此处只余玉池、高台,按照常理来说,幻化不出金丹期的幽影居民。但自从知道这里是道祖居所,李平彦和樊师弟又难免患得患失,只觉得道祖无所不能,也许真就有金丹期的居民,藏在另一页书中,只是从未被琅嬛修士见到而已。 阮慈道,“其实我们并不曾知道恒泽天是否只剩下玉池、高台,所知道的只是恒泽天和琅嬛周天交汇之处,灵压极其不稳,很难承载筑基以上的神识法力,这和其余破碎洞天是不同的。真正的恒泽天应该在宝云海深处的灵气漩涡里,到底内景天地残余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这么说,众人走入深处之后,还真有可能遇到金丹存在,李平彦、樊师弟面色都是一变,李平彦道,“也罢,横竖我们也并不出去惹事,究竟有没有金丹存在,相信自然也会有人为我们试探的。” 琅嬛修士一向最是胆大妄为,他这一说,二人唇边不由都挂上笑意,樊师弟顺势便在二人下榻的客栈中也租了个院落,三人自此联袂在洞府中潜修,并不出面参与道争诸事。 不知不觉,一个月已是过去,这一个月间,近千修士来到青城门一带,此地客栈旅舍也因此热闹起来,三人也并未一味苦修,李平彦、樊师弟都常常出面和修士结交,只阮慈因为身份较敏感,恐怕当日进城时还有许多人注意到她的银簪,因此藏得严密。 这些琅嬛修士,进城之前本准备迎接狠戾杀场,不料这永恒道城之中,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刚入城数日便有十余人因太过胆大妄为,触犯律条,被送入绝灵监牢。众人一时都老实下来,很快又发觉城内极是廉宜的物价,顿时为之一惊,当下再也没有心思互相斗法,全都在城中寻找职司,淘换宝材,甚至只是享用灵食。城内气氛一派和谐,甚至可说是蒸蒸日上,不少人对道城生活赞不绝口,更是嗟叹这只是旧日幻影,琅嬛周天中,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逍遥的神仙日子。 李平彦、樊师弟二人定力都是十足,这般享受还不能令他们心动,只是探听有没有修士往城中心行走,这倒的确是有,也并未受到阻拦,只是走到高台底下,威压太过,也兴不起往上攀登的心思,便即退了回来。 “道祖威压,岂是玩笑。”阮慈叹道,“看来玉露若是在那处化生,我们没有特殊机缘,是得不到了。” 玉露化生,会有特殊动静,这是遮瞒不住的,落在哪里都有征兆,也不是次次都化生在可以得到的地点,运气若是不佳的话,满城人都只能望而兴叹。李平彦道,“这不急于一时,横竖还有一段时日,到时候再看运气罢。如今且说这近在咫尺的大道之争——似乎明日便要开战了,我新结识那位道友,已成功进入城防中做事,为我们指点了一处高楼,可以看见城外景色,怎么样,有没有兴致去看看这个热闹?” 他十分善于交际,这处人脉便是因为众人之前结识了祝队长,恰逢城防队有缺,李平彦便穿针引线介绍了一番,这样交了个不错的朋友。三人虽然不愿参与道争,但谁愿错过这般盛事?当下都是欣然应诺,第二日一大早便来到约定地点等候。 ※※※※※※※※※※※※※※※※※※※※ 更新了,这一章字数有点少,好像是写的时候特别不舒服,汗,大家包涵一下 今天中午吃什么还没确定,在豇豆焖面+小馄饨,煎饼+螺蛳粉,胡椒猪肚鸡汤饭,嫩牛五方+薯条,酸菜水饺+冷面这五个组合中举棋不定…… (而昨天果然也没看到一本合心意的文,哎……我又拿出了我的篡清…… 。感谢在2020-09-14 12:05:17~2020-09-15 12:0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水天一色 31瓶;一碗老姜汤、jiuxi 30瓶;ch今天作死了吗、== 20瓶;依然夏明朗、喵喵、毕竟我是机智果、蜂涅、303 10瓶;sidewalker 5瓶;木碗、读者之中 2瓶;陈小床、xiaoxiao、18205385、鹭飞、baby乐瑶、默、成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筑基道争 “这位是……李师兄!” 那位城防军给众人安排的高楼并非食肆, 乃是他之前暂且栖身的商行,这商行生意做得不小,楼高十余层, 有两层专供炼器师施展, 视野开阔,正好可以见到城外战场。一大早,众修士便云集于此,更因共同人脉彼此寒暄, 一副热闹十足的样子,虽然明显并非为购买灵器而来, 炼器师也视若不见。道城中人对道争并未特别关注, 也不曾避讳, 这在阮慈来看十分合理, 道争便是这些永恒道城住民生活的一部分,这些住民不断轮回, 若是都保存了记忆, 那么总有一世是在城外参战的, 将来也总要回到战场之上, 此时既然不在, 那也没必要关注什么。 不过,她有此认识,并不代表所有修士了解得都一样仔细, 甚至连道争这两个字都未曾听闻, 只知道是城外有大战将起,众人寒暄之后, 便有数名修士奇道, “大战在即, 城中却丝毫没有紧张气氛,也不知是何缘故。” 这一看便是入城之后,便全力换取灵材的,而且修为素质还比不上此时在城外的修士,阮慈对这些人并不在意,扫上一眼,便重又看向城外,城门下方已集结了数千名修士,城头更是灵光闪烁,在气势场中,众人都能感应得到,这永恒道城本身仿佛成为一个巨大的灵器,从城头到城内所有楼阁,都连缀为一体,而这其中流转的无穷灵力,随时可以流入城头那些攻伐利器之中,向敌人攻去。 内景天地,本为一体,这永恒道城可能就是道基高台所化,炼成整体再自然不过,阮慈更好奇的还是敌人的模样——幻境演化出整座道城,还在情理之中,毕竟只要内景天地不曾残损太过,这永恒道城本也就是道基高台的一种展现形式,并不会耗费什么,但敌人的法力,想来却是要用法力凝出,这恒泽天已在此地存在了不知其数的年份,便是逐渐风化剥落,法力应该也要逐渐消褪,能拟化出永恒道城,将这万余名修士囊括其中,可能已是十分不易,但要说再拟化出数十万敌人—— 思维刚转动到此,人群便是一阵哗然,阮慈定睛看去,只见天边曙色之中,乌压压一片全是人头,更有灵华流转,给人的迫力丝毫也不亚于永恒道城。阮慈未曾见过这么多筑基修士一起全力发散灵力,更不知道其所带来的灵压,居然如此肃杀,原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琅嬛修士,也都不由逐渐止住话声,面现凝重之色,望向了远方。 “这……”阮慈自然不会被这灵压震慑,心中更多还是不解,她碰了李平彦一下,传音问道,“李师兄,你可曾见过这般规模的大战。” 李平彦苦笑传音道,“金波宗托庇于上清门下,也还算繁盛,无人前来讨要我们的山门,我们要吞并别家,却也办不到,四周都是上清门的下宗,莫说大战,便连山门之争都未见过。” 中央洲是四战之地,纷争远较其余洲陆为多,但到底修道人寿命绵长,纷争再多也要用百年来计算,对于中央洲腹地,又托庇于擎天三柱的宗门来说,环境还是相对太平。阮慈也知道自己问错了人,又传音问樊师弟,樊师弟却是毫不犹豫地回道,“侵吞宗门,我见得多了,但没有这样打的,第一,人数要少得多,第二,这宗门相争,在开打以前通常都是阴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道争完全摒弃这些战场外的招数,不知是不屑于此,还是不能于此,我还没能下个结论。” 他感兴趣的显然并不是众多修士形成的压迫威吓,而是道争中存在的规律道理,阮慈道,“我想应该是不能于此,既然是道祖所辖之地,那么天然便带了道祖道韵,按道理,沾染道韵的生灵,所思所想对道祖而言并不是秘密,阴谋诡计,在道争中大概是行不通的。” 樊师弟失声道,“我等的思绪,对道祖而言并非秘密?” 前半句他是说出口的,到后半句才转为传音,“这话可是当真?慈师兄是从何处得知?” 这对阮慈来说,乃是最自然的认识,她修为低微时,实在被太多高辈修士读取过心中所想,便是青君也坦然承认,若非二人身处不同时世,阮慈心中的想法也瞒不过她。只是对樊师弟而言,琅嬛周天并无道祖常驻,洞阳道祖在周天中也少有人时时提起,就算是盛宗弟子,若是没有道祖传承,师长又不曾提起,只怕也不知此事。她道,“若不持净心咒,我等的念头甚至能被元婴、洞天感应,身怀道韵,瞒不过道祖又有什么奇怪?” 樊师弟皱起眉头,“这么说来,我等的思绪,也全在洞阳道祖心念之中?” 阮慈笑了笑,“这是自然。” 樊师弟斩钉截铁地道,“这我不能接受!我的心念只属于我自己,旁人前来窥探,便是道祖之尊,也是无礼!更是无理!” 他连说了两个同音词,阮慈也怔了一怔,方才明白他的意思,不免微微苦笑,樊师弟的反应,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相信亦很少人能接受自己的一切均在旁人眼中,连丝毫秘密都没有。对樊师弟这般的修士来说,也许没有秘密,也就意味着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仿佛一切都能被随时剥夺,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也就是在这恒泽天内,能说些这样的话了,出去之后,这些话便不能轻易言说出口,甚至不能随意想起,便是在此,这些话也是少说为妙,”阮慈幽幽提醒,“毕竟,你身上虽然已沾染了恒泽真人的道韵,或许在此地,你的心绪不会被恒泽天外的存在感应到,但一切不过只是虚幻,从恒泽天出去之后,你还依旧是从前的你。便是现在,你的思绪也并不全然属于你自己。” 樊师弟微微一怔,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阮慈也被他勾动思绪,放纵心中念头,漫无目的地游思了好一会儿,但对她来说,这么做要比樊师弟更加危险,毕竟樊师弟如今还只是个小角色,便是在琅嬛周天里,只怕洞阳道祖也不会特意留心一个小修士的念头,恒泽天中,他也没有参与道争。而阮慈就不一样了,便是在这恒泽天中,又有青剑镇压,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安全。 只是稍微分神片刻,阮慈便收回念头,仔细观看远方战场。此时双方已经接近到可以交战的距离,永恒道城中也传来阵阵灵压波动,仿佛有巨量灵气正从城中泵出,往城头而去,远处来袭道兵也有攻伐利器,身后飞起一片明珠,毫光四射,李平彦在她身边低声道,“全是剑丸!” 他语调低沉,不乏惊讶,毕竟能否御使剑丸,和弟子心性有很大关系,若是心性不纯,便是修为再深厚,也很难御使剑丸,阴阳五行道祖麾下竟是随意便能聚集这么多的剑道种子,不能不令李平彦暗自揣度道祖麾下究竟是何等威势。 以他修为,尚且如此,楼中更多不如他的修士更是目瞪口呆,只觉大开眼界,其中一人兴奋又憾恨地道,“只恨我等不能在城头与这些道兵交战,这些道兵必然都是一时之选,哪怕只是略略交手,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众人都嗟叹起来,更有人对李平彦道,“李师兄,我等是来得迟了,没有入选,你却是机缘到手,却又没有保住,此时只怕心中也满是悔恨吧!” 李平彦还没答话,樊师弟却是冷笑一声,有意道,“师兄何必戳人痛处?明知我们已被逐出,再也无法入选,而你们随着人员折损,却还有机会,这是在我们面前炫耀什么吗?”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众人顿时都被点醒,屋内气氛一下活跃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憧憬上去和道兵交手的景象。此时地面微微摇动,便是连炼器师都停下手中活计——永恒道城中的灵压突然一下大振,远处先看到一道白光轰然射出,在空中散为白花,飘然落下,而城外阴阳五行道兵之中,那些剑丸也各自发出道道剑意,往白花迎去。 气势场中,一霎那间便多了数以万计的小点,各自散出惊人灵压,只要沾身,恐怕在顷刻间就能将修士道基打碎,偏偏这些飞花剑气且多且密,飘然落下,更无规律可寻,众修士即使在远处都不由色变,设身处地,在这样的战场之中,根本没有护身完全之策,只能凭借灵觉、运气,往前冲去。若是运气不佳,被那数道剑意盯上,恐怕转眼之间就要落败身死。 刚才还在羡慕城防修士的众人,此时声音都渐渐低了下去,但道城修士却是夷然不惧,和对面敌人一起,往前飞入战场,就在城外空中厮杀起来。永恒道城的修士个个道统不同,也没什么合击之术,彼此更不合作,都是单打独斗,而五行道兵之中,却是各有职司,明显可以看出阵中有十数种功法,彼此都能配合,十数个道兵结成战阵,以多敌少,一击之下往往就能杀死一个道城修士。 然而道城修士却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他们个个斗法经验都极是老道,看得出来,若是单人而论,其修为要比对面强上不少,而且悍不畏死,比对面狠辣许多。便是道基破碎,也要冲入敌阵换上一两条性命,阴阳五行道兵相较之下,思量显然更多,能不死他们还是在尽量避免伤亡。 “能不能转世便是有这许多不同……” 樊师弟也是看出差别,传音和阮慈感慨,阮慈微微点头,感觉到脚下微震,道城又射出一道白光,顿时又有数十道身影跌落,心中也是有些发寒,凡人的性命,在修真者的争端之中根本分文不值,这一点她是久已知道的,没想到道争之中,便是修道者的性命,也如同草芥一般,说死就死,刚才出战的数千名修士,不过一刻功夫,便至少死了两成。 琅嬛周天就是争端再多,比起这样的大战依旧有些不上档次,这样的战斗令人大开眼界,狠辣之处更是连中央洲陆的凶人都觉得吃不消,双方是打到军队已无法成型,这才各自收兵,战损至少有七成之多。 楼中有个修士在商行做事,和城防也有联系,按他所算,青城门这一带所有的城防队,也就只能禁得起四五日的消耗,这些修士刚来时遗憾自己未能入选,推测城防队还要再招人时眉开眼笑,此时却是大感侥幸,若是他们也在其中,谁能说自己一定是活下来那三成? 李平彦几人的形象,也因此几度变化,从倒霉蛋变为幸运儿,众人都说他们也是因祸得福,又开始担忧城中修士人手若是不足,会不会强行征兵,令他们也去服役。 这一战打了二十多个时辰,方才各自鸣金收兵,众人各自分开之后,阮慈等人便回客舍,闭关消化旁观所得,又过了数日,消息逐渐流传出来了,却是再度翻转——城防队中那些琅嬛修士只死了数个,原来冲阵之人乃是自愿前去,到了战场上,便是胆怯不前也没人管你,若有杀敌,自然奖赏丰厚,便是浑水摸鱼那些修士,只要是上了战场也一样都有所得,留在城头加固法阵的,除了疲累一些,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就这样也有赏赐,更可到队长那里,接受指点。 宝药灵材如此廉宜,还有功法指点,此处俨然已成修行圣地,众人哪还有放过的道理?尤其是有个修士在战场上杀了一名道兵,受了厚赏,买下宝药服用,又有生死间的顿悟相助,连夜突破到了筑基后期,这让众修士怎能不心动?不论是盛宗弟子,还是散宗修士,到恒泽天内无非都是求个进益,便是盛宗弟子,取到恒泽玉露回山的奖赏,可能也只够其突破一层,在这里若是运作得好,再筑两层高台都不是难事,对筑基后期,在修筑那第八、第九层高台的修士来说,这也意味着省却了数百年苦修。 这样的厚利,不能不让人疯狂,等到下次开战时,前来高楼观战的,除了阮慈三人之外,便只有寥寥五六名修士。两次开战之间隔了大约一个月,城防队折损人手,在城中再度征兵,几乎所有琅嬛修士都混了进去,还有些没能入选,也没有前来的,却是服用的宝药完全生效,已忘了自己是琅嬛修士,融入当地过起幽影居民本地的日子了。 不到十名修士,在这宽阔亭台之中分作了几处站立,见阮慈三人来了,一位蓝衣修士上前笑道,“诸位,看来大家都有来历,如今青城门一带大约只有我们八人独善其身,是否各通姓名,互相亮一亮根底?”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我昨天终于还是吃了焖面+馄饨,而且昨天看了一篇文我觉得很好看,不是本站文,铃兰馆记,大家可以搜搜看,感情戏我觉得虽然是古代,但三观是很现代的,而且这种三观和我们认知中的常识矛盾处理得相当好,作者也有文化,我因为贪看那篇文昨天自己没写……捂脸 。感谢在2020-09-15 12:02:20~2020-09-16 12:0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西北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黎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请为我一一道来 2个;余莞遥、龙芊、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韶夏 40瓶;临风 30瓶;迷路の半人马 29瓶;橙黄橘绿 19瓶;赫戏、鹿茸、弗莱格、二毛是我的、xiaokadi、秋田黄、挽棠 10瓶;朝生吾故友、木碗 2瓶;29101557、读者之中、成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太微弟子 在这恒泽天内, 众人身份都是敏感,掩盖出身乃是不成文的规矩,像是樊师弟, 尽管和阮慈十分投契, 但也未曾问过她的师承。这青衣修士所言无疑太过唐突,但他却不慌不忙,而是为自己解释道,“视厚利如粪土, 烛照远见,独立于道争之外, 非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 这般眼界, 若不是在师门中便耳濡目染, 岂是并非我们这些筑基弟子该有的。若我没有猜错,在座诸位, 都是盛宗弟子吧。” 他向人群外一位秀眉飞挑的傲气女修笑道, “这位师妹, 上回鏖战时, 你便对阴阳道兵所持剑丸格外关注, 不但心驰神往,而且手指弹动,似乎在意念之中与他们过招, 今次却依旧在此观战, 不去城外,想来也是在长辈身边侍奉时, 听过其偶然叮嘱, 不论如何, 千万不能主动涉入道争之中,是也不是?” 那女修一身黄衫,面容清丽、身材高挑,闻言只是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满面倨傲丝毫不加收敛,蓝衣修士微笑道,“若不是我知道青莲剑宗这一次遣出的是一名男弟子,我便要猜测师妹是青莲宗的高修了。” 他这么一说,那女修身形一阵波动,仿若泡沫一般逐渐破碎,现出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男修来,瞥了蓝衣修士一眼,冷冷道,“多事。” 蓝衣修士笑道,“在下太微门小苏,见过师弟。” 这还是阮慈第一次见到太微门的修士,太微门、青灵门、上清门并称为中央洲陆擎天三柱,颇有些王不见王的味道,中央洲天舟穿渡,往南株洲收取弟子,青灵门和太微门都没有参与,也不知是否和谢燕还最后斩落天下剑种性命有关,至少在第五苍的记忆里,青灵门是有意谋求剑种的。 太微门和上清门距离更是遥远,在上清门中几乎很少听到太微门的消息,不过此时小苏亮明身份,其余数人还是十分捧场,少年剑修虽不情愿,但也拱了拱手,冷冷道,“青莲剑宗沈七,师兄师弟,别那么急着叫,打过了再说。” 小苏显然不欲横生枝节,笑道,“啊,那便我叫一声师兄便是。” 他笑容可掬,一副成熟老练的样子,摆明了让沈七几分脾气,沈七却不让他这般下台,冷然道,“我在本代弟子之中,只能排行第七,你若连我也打不过,叫我师兄,是不是说,太微门派来恒泽天的得意弟子,连我们青莲剑宗的七师弟都打不过?” 阮慈不禁莞尔,沈七看她一眼,突地道,“你笑什么?上回交手未尽,不妨就在此处再续。” 居然将上回伏击三人的事情直接揭破,连丝毫抵赖都不曾有,李平彦眉头皱起,阮慈笑道,“沈师兄,你这是见猎心喜,却又不能出手,便在我们头上出气么?我知道你们青莲剑宗的弟子,以战养战,最喜欢在斗战中突破体悟,我和你又没有交情,平白无故助你参悟做什么?要让你难受,不是正面打败你,而是千方百计地避免和你交手。” 这话恰恰戳中痛处,沈七那冷冰冰的模样有了些许裂缝,叫道,“你——上清弟子,竟如此胆怯?” 他果然知道阮慈身份,一语叫破,众人都有惊容,樊师弟更是惊骇,阮慈心中暗想,“他该不会真是燕山弟子吧……这便是隐藏身份的好处了,此时出身叫破,不管他是谁,只怕之后也不会和我这样亲密了。” 她微微一笑,说道,“你排名第七,我却连参与排名的资格都没有,我对你胆怯些不是很应该么?” 沈七还要再说,阮慈抢着说道,“沈师兄,你千万莫忘了,你要我和你交手,激怒我是没有用的,想想我说过的话,要我和你打,你便只能顺着我的心意,多讨好我一些。” 两人话中都是大有玄机,沈七四处挑衅,也并非因为天性愚顽,显然自有目的,被阮慈这样一说,他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饶有深意地望了阮慈一眼,便又抱着手臂走到栏杆前,望着城外战阵,仿佛对楼中一切漠不关心。 “三大盛宗已到了两个,青灵门可有师兄弟到此?”小苏见两人不再争执,便出面缓和气氛,问询了一圈,余下众人都没有承认身份,他摇头叹道,“看来青灵门的师兄多数是在别的城门了。” 便又和众人互相介绍,在场八人,小苏、阮慈出身最高,小苏性格大气,隐隐为众人主持,沈七游离于人群之外,余下三人,分别来自归一门、流明殿和无垢宗。李平彦自报家门,说是金波宗弟子,倒让小苏另眼相看,笑道,“李师弟,不是我仗势狂言,你今日能够到此,可见金波宗的气运便应在你身上了,他日你的成就,未必会低过我们呢。” 也并不因他只是茂宗弟子,便瞧低他什么。 此时场中只有樊师弟没有自报家门,他眼珠转了几转,对阮慈说道,“慈师兄,我也是盛宗弟子,但此时不便说明身份,若是说明白了,便不能跟随在你身边,你可能见谅?” 阮慈道,“我是无妨,你在这里出现,便是缘份,若不是苏师兄出面,我根本不觉得问出身份来历有什么用处。” 她这番话显然很合樊师弟心思,众人却是听得眼神连闪,小苏含笑对樊师弟道,“这么说,师弟是燕山弟子了?听闻宝云渡有仙画发卖,不知可否是师弟手笔?” 樊师弟并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师兄,我之所以留在此地,并不是喜欢被人试探,而是因为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也和你想得一样。进到恒泽天之前,谁都有些雄心壮志,要在恒泽天里大干一场,但眼下生出这样玄奥的变化,我等也该审时度势,及时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在我看,眼下最紧要的事便是从这城里逃出去,恒泽玉露取不取,由谁来取,已不是那样重要了,你说是吗?” 他这番话说得有道理,众人都为之动容,小苏也是神色一整,叹道,“难怪进了永恒道城之后,那些仙画便陆续失了灵性,看来樊师弟和我看法相似……我今日来,便是想问问大家,进城之后,可有想过从城中出去,回到八城门外的市集?” 归一门女修沐师姐不免色变,“难道竟出不去?” 小苏道,“城门将士倒也不拦阻我们,只是出去之后,便是城外战场。而不是城门外的附郭市集……可若是以在下之见,比起这一点更可虑的是,来此已一个多月,除了小弟之外,竟似乎没有道友想着回城外看一看。” “幻阵?!” 众人被他点醒,也是终于觉得不对,修士自然不是进城后就不回去的,有路引在身,可以不断来往城门内外,但不知为何,这次进城之后,众修士似乎谁也没想起要往城外走一走。 “不是幻阵,”沈七终于开口参与进来,冷声道,“是道祖之能……对道祖而言,身边万事万物都会天然亲近于他,道祖若不愿我们离去,那我们潜移默化,便会被这思绪影响,若非有特别情况,否则很难兴起一些对道祖所图不利的念头。” 他望着小苏的神情已有一丝不同,幽幽道,“要么,你有异宝护身,要么便是你的心志格外坚定,若是后者,你值得和我一战。” 小苏笑道,“那七师兄可要用心了,我发觉慈师弟说得很对,也准备效法于他。” 沈七瞪了小苏一眼,又送给偏头忍笑的阮慈一记白眼,抱胸道,“我自然知道轻重,先说正事。城门能入而不能出,这几个月内我们若不能找到办法,随着恒泽天和琅嬛周天脱去联系,恐怕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流明殿浦师兄沉声道,“时势变化至此,琅嬛周天内又多出一股道祖力量,此事的意义并非我们能轻易想像,需要门中长辈亲自斟酌,我赞同诸位所说,如今最紧要已不是玉露归属,而是要安全回到师门禀告一切。” “玉露之争,不过是在赌之后千年灵山出产的那些灵材,”无垢宗自称僧秀的一名小和尚柔声道,“如今这般一看,恒泽天内竟然还能容纳得下道祖之力,不论是否虚影,此事都要仔细禀报给师门知道。我赞同诸位所说,玉露之争且放在一边,我等当齐心合力,首先找出从道城往岸边的归途。” 李平彦、樊师弟自无异议,李平彦轻声问阮慈,“慈师弟,你不让我在城防佣工,是否便是担心我在这道城之中迷失自我,再也不想回返?” 阮慈思忖了一番,其实她在此地应该是握有绝对的主动权,毕竟她比所有人都多知道一条关键信息,只要摘下银簪,孤身离去也不是问题。秦凤羽又不在这里,除了李平彦之外,似乎没有丝毫牵挂。此时说得越多,便等于是把自己的优势分薄得越多,要知道在场众修士可都是一时俊杰,就说这太微门小苏,便是个没有任何提示,自己推断出这许多不对,还有足够意志力克服对道祖的亲近,往城外走去的狠角色。若是阮慈说得稍微不严密,只怕立刻便会被抓住话柄,推出更多线索。 心念电转,她的眼神从众人身上逐一划过,蓦地做了决定,暗想道,“这许多风流人物,或许会因为我一丝谨慎,坏在恒泽天里,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喜欢这样不将人命当回事。在宋国时,我很讨厌三宗那样随意地决定阮家死活。其实阮家是不是无辜受害呢?或许也并非如此,七百年来门阀倾轧,谁的手上都不干净,大概也会因为些许利益毫不考虑地灭人满门。但不论如何,只因利益,便毫不犹豫地将陌生人的性命视如筹码,这是我最讨厌的事,旁人怎样我管不着,但我不能活成我讨厌的样子。” 自她进入修行界以来,阮慈一向处处被动,总是在旁人安排之下行事,连这一次来恒泽天,里外也都在依从各色人等的铺排。这些人未必是为了害她,这她自然知道,可知道如今这一刻,她心中才仿佛有一层薄纱被猛然戳破,念头顿时就是一阵通达舒畅,想道,“我便是依着性子来吧,小心谨慎走到最后,为的是什么,给青君一具完美无缺的依凭身?还是为了谢姐姐把剑守到最后?” 这想法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但她心情却反而舒畅起来,笑道,“迷失自我?我觉得恒泽真人大概还没有这样大的力量吧,他只能锁住通道,但并不能全然迷惑你们,若他当真有这样的能力,现在你便不会有这般疑问了,只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当做恒泽天修士。请李师兄从城防队离开,多数还是我一点谨慎的考虑,道祖之争,绝不能轻易沾身,否则便没那样容易置身事外了。” 她这话一听便隐隐带了自信,显然对恒泽天的了解要比说出来的更多。众人神色各异,却都是望向阮慈,小苏紧接着问道,“慈师弟,你知道恒泽真人此时力量的极限?可……道祖之事,素来讳莫如深,你是怎样知道的?” 他双眸闪闪,望着沈七,若有所思地道,“难怪沈七要向你邀战,若不是剑使从南株洲归山才不过十年,便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在十年内筑基九层,我真要猜你是上清门那位剑使出门历练了。” 阮慈拔出寒霜剑,冷笑道,“苏师兄,我对你并无恶意,处处捧场,但你却没安好心。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剑使羽翼,蒙赐一面灵华玉璧,沈师兄想必是感应到东华剑气,因此才对我出手,想要迫出一丝剑气,磨练他的剑心。你这番挑明,是为了告诉在场其余人,若有机会,可以对我下手,断去剑使臂膀么?” 小苏含笑正要说话,阮慈一抖剑尖,喝道,“你这般我就看你不顺,便是要赔罪,也吃我一剑再说。” 一言不合,便是拔刀相向,她这般性子也让众人侧目,小苏叹了口气,竟也不再推诿,而是笑道,“也好,你我二人在此,总要分个主次,便以此战为凭,点到为止,做个君子之争,这一战后,大家精诚合作,再不提这些闲话。” 他也从怀中掏出一柄玉笛,对阮慈微微一笑,说道,“此笛名为春晓,慈师弟小心了。” 说着,便促唇吹出一道灵力,春晓笛微微颤动,无形音波顿时扩散开来,那炼器师本来在一旁磨练法器,见他们交手,正要喝止,被那音波当头一罩,头一偏,歪倒地上沉沉睡去。就连在旁观战的众人,也都觉得昏昏欲睡,连忙各自运法,抵抗音波不提。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红包 恒泽天的戏肉快来了~天气也变得很冷,我准备换春秋被子了~! 看文的话依旧没啥repo,想看的基建文觉得没什么能满足得了我的了,我就喜欢看土著对美食啊,现代科技的反应啥的,呜呜呜 。感谢在2020-09-16 12:02:46~2020-09-17 12:0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余莞遥、hamel基、龙芊、挽棠、忽惊梦醒雨来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与迷鹿、执明 30瓶;aelccc 20瓶;星期六 18瓶;灼灼夭华、z、肥熊兽、adriana、lynn 10瓶;miss.m 8瓶;pia、fs湖、sidewalker 5瓶;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 3瓶;nanostar、含笑的流星 2瓶;泉水叮咚、朝生吾故友、baby乐瑶、42669612、冰蓝色的鱼、读者之中、yzac、宝木草西央、脚踏实地谋发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知难而退 道城中不许修士交手, 这条规矩阮慈和樊师弟私下也测试过,其实较为粗疏,除了城中有法器监控灵压变动之外, 便主要是靠在场居民的监督。阮慈其实并不怕城防队的人过来, 但小苏却没这个便利,他叫出‘点到即止’,可见算盘打得多精,若是两人中有一人引来了城防队, 其实便算是输了。这般约定就抹平了阮慈拥有的一丝优势,不过阮慈也并不在乎, 她对小苏出手, 一面是的确不喜欢他挑唆众人注意自己, 一面也是想看看他的根底, 这个小苏,只说自己是太微门的弟子, 空口无凭便想拿稳众人领袖的位置, 若他其实是魔门弟子呢?旁人可以暂不出头, 但阮慈却必须出面和小苏争一争, 否则将来很可能会令师门蒙羞。 既然不能以力破法, 双方的斗争便全在气势场中进行,阮慈横剑身前,做出一副随时要上前抢攻的样子, 剑尖轻颤, 不断指向小苏身前气势的弱点,而小苏那柄玉笛之中, 亦是吹出灵气浪涌, 将阮慈的攻势一一化解, 两人的交手只局限在室内小小方圆之中,哪怕只是站远一些,都感受不到灵压变化。 能在筑基期把法力调控得如此精细,观战众人面上不禁都露.出凛然之色,李平彦低声道,“果然,这只怕才是慈师兄的真正实力。” 樊师弟亦是双眼闪闪,口唇微微蠕动,似乎正在盘算以自己的修为,该如何同二人对战,至于沈七,更是早看得全神贯注,手指不断敲打栏杆,仿佛也在想象中投入了这场比试。 “看来这人也去过西荒宝库那样的落叶禁里。”阮慈心中也是有些凝重,“法力一样能调控入微……这便是擎天三柱的门人么?确实底蕴不同。我出门以来打过这么多场架,他的法力是最精到的,神念也很强。” 双方对垒,又有许多限制,便是只比拼招式的精妙,还有对气势的把握、对后续变化的计算。双方便像是在下那老丈教阮慈的黑白棋,黑子、白子都有强处与弱处,这是规则的一部分,就如同修士本人不可能处处都宇宙第一,若是在棋盘上根本寻不到弱点,那便说明你根本没有和他交手的资格。 既然有了强处和弱处,那么如何隐藏自己的弱处,用自己的强处去捕捉对方的弱处,便是在气势场中争斗的焦点,阮慈在落叶禁中,便是犹如和一个强大对手对弈,而且只能在规定的手数中胜出,每一手还有时间限制,一旦超时,也将被判负。是以她虽然处处超出一般炼气弟子,但未曾筑基,便还是十分吃力,这种对弈不能凭借法器,只靠法力、神念还有心性,虽然凡人看来无聊至极,只是两个人互持武器相对而立,但其实最能体现双方的自身能力。 阮慈和小苏之间的对弈,从开始便是双方在不断落子,变化极快,都想以速度逼迫对方跟不上变化,败下阵来,并不是每个观众都能跟上双方气机的变换,李平彦和归一门沐师姐没有多久,便先后露出茫然之色,显然是无法在春晓笛音波之下,继续跟住气势场中剧烈变化的气机。 沐师姐脸上掠过恼色,李平彦轻出一口气,却并不自怨自艾,留意观看众人反应。过不了多久,樊师弟也摇了摇头,面上现出恼色,那无垢宗的小僧人多支持了一刻钟,低声一宣佛号,面色平和地道,“不愧是两大圣地弟子,小僧自愧不如。” 他能支持到这一刻,修为已隐隐是众人之中的佼佼者了,此时楼中唯有沈七还能跟上气势场中的变化,他双眼微闭,长指在栏杆上敲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忽地双肩轻震,唇角逸出一丝鲜血,抬手拭去,苦笑道,“好,没有剑丸相助,我不如你们。” 听他言下之意,若是有了剑丸,却依然有底气和这两人相争。众人却也并不以为他是自高自大,毕竟剑修一身修为,都在剑上,若无剑丸,实力至少要打个六折,沈七能跟到此时,便是杀不得小苏和小慈,也有本事凭剑丸在瞬息间将他们全部杀死。 此时场中气机,犹如一团旋风,变换速度太快,众人已不敢轻易切入,否则亦会和沈七一般,跟不上变化,反而被绞入旋风之中,受到反噬。只能叹为观止,望着这旋风越来越快,沐师姐低声道,“他们的神念究竟有多强?到此时都还没有用尽?” 沈七道,“何止于此?他们两人缠斗之处,不是你们能轻易想象的,小苏的法力犹如海潮,绵绵不绝,在各处布下礁石,若我没有猜错,这是太微门的《天仙道程水灵章》中所记载的一门密法,若不是慈师弟的法力极为凌厉,犹如宝剑,将他留下的伏笔一一斩过,只怕小苏早就赢了。” 他面上浮起一丝殷红,仿佛陷入了遐思之中,幻想着和二人交手的情景,这剑宗弟子性子古怪,仿佛只有斗战能让他真正兴奋起来,“所以现在小苏只能拼上一把,赌自己的神念比慈师弟更深厚。否则他终究是要输的,毕竟绵密法力,尚需考量布置,而慈师弟只凭凌厉二字,便足以破去千般变化,任凭小苏怎么智计百出,他以不变应万变,神念如剑扫过,便可破去。只要两人神念相当,小苏终究是会输的。” “苏师兄可入了筑基后期?” “慈师弟呢?” “这神念毕竟是和灵力关系不大啊。” 议论声中,二人的较量似已到了最激烈的时刻,小苏一声轻吟,春晓笛骤然沉寂下来,不再发出音波,阮慈立刻收到牵引,剑招一变,往他攻去,小苏双眉微蹙,并指点向气势场中一片空白,场中气机四起,遵循一种延绵节奏,挂住阮慈气息。 众人只在场外观看,对变化不能立刻领悟,不由都是一怔,樊师弟最快反应过来,冲口而出,叫道,“这是音律节奏,春晓笛刚才一直在吹奏音符,此时音符终于在场中唱响,但这首曲子,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这曲子究竟有什么神效,众人却是不能得知了,因为阮慈丝毫不受影响,气机如剑,扫过一切音律,很快将场内荡空,把小苏气机逼到一个角落,此时气势场中,犹如下满的棋盘,阮慈的气机已占据绝大多数地盘,她临时收剑,并未继续往前攻去,但胜负已极是明显。小苏败了。 两人神色都有一丝苍白,阮慈收起寒霜剑,二人不约而同后退几步,盘膝调息,众人倒是丝毫不引以为异,若是在这近一个时辰的周旋之后,神念还未曾耗尽,可以支持得了之后对道争的窥探,那才是真的吓人。 沐师姐从怀中掏出一根线香,冲炼器师等幽影居民吹去,笑道,“让我来为两位收拾一番残局。” 过了一会,这些筑基修士幽幽醒转,倒是对自身遭遇毫无自觉,沐师姐出面巧言解释了一番,只道两个伙伴发生口角,但最终并未打起来,她的说辞其实颇为牵强,但炼器师等人并未生疑,也就纷纷继续打造法器,甚至对他们一行人的言谈都并未特别留心,仿佛充耳不闻。 如此幻术,可说神异,众人不免出言夸赞,沐师姐微微一笑,摇头道,“不值得什么,此地修士心智并非完整,是以要比平时更容易些,若是在琅嬛天内,非是修为绝对压制,很难如此行事。” 此时小苏和阮慈几乎也是前后脚调息停当,起身与众人叙话,阮慈问道,“心智并非完整,沐师姐能感觉得出来么?” 沐师姐微一迟疑,便坦然道,“我们归一门的功法有一门最善攻心,因此我等对修士心智残缺最是敏感,大家都知道此地修士的来历,我不必再说什么了。” 她是怕自己说破了,被此地排斥,阮慈忙问道,“那在师姐眼中,此地修士的心智是否越来越丰满,越来越像是生人?” 沐师姐怔了怔,道,“自然如此,但我以为这是因为我逐渐融入恒泽天的缘故,难道并非如此?” 樊师弟对这话题最是热心,迫不及待要发表自己的见解,沈七却插话道,“打起来了。” 他有些失望,“上回的剑修没在,看来是全死在上一战里了,两边都换了新人——早知这样,我便不盼着了。” 话虽如此,但他也没说要走,依旧凝神观看,众人也不说闲话,都涌到栏杆边上,凝神观看远处的战争。 上次大战之后,双方修士都是伤亡惨重,若按琅嬛修士的想象,这一次出战修士的质素可能便会跌落几分,尤其是永恒道城,城防队的人几乎死了八成之多,连琅嬛修士都是来者不拒,怎么看都像是后继无力的样子,但不料双方竟还是战了个旗鼓相当,甚至永恒道城还隐隐占了上风,这是众人未曾想到的。细思之下却又还算合乎情理,永恒道城的修士都极为老辣,本来也就不讲求配合,剩下的两成老兵还能继续上场拼杀,而对面的战阵却并非如此,只要伤亡超过一定限度,不能再开启合击之术,便只能全部弃用,换上新兵,所以人员损耗要比永恒道城更多上几分。 但不论如何,毕竟是惨烈之极的道争,双方并不在意伤亡,而是一味派遣人手,这一战持续了四五日,到最后鸣金收兵时,城外已是尸横遍野,就连观战的众人都是气息黯淡,道争的每一刻都有无数精彩战斗爆发,这对众人而言便如同舍不得拒绝的美味佳肴,连续吃上四五日,众人神念也已经大为耗损,只是谁也舍不得错过一刻,方才撑到了这个时辰。 阮慈既然胜了小苏,众人便隐隐以她为首,都来向她告辞,并询问下一步行止,便是这上前道别的资序,也隐隐有了默契。阮慈这才看出来,刚才这一战也自有好处,既然要合作,自然便要分出主次,修真界中以实力排序,乃是最天经地义的规矩,也可以避免许多无益的纷争。 接连观战数日,之前又和小苏较量许久,便是阮慈都觉得有些疲倦,让众人回去休息三日,再来此处碰头,众人便逐一辞去,沈七告辞之前,对阮慈说道,“慈道友,你早晚要和我打过一场。” 他双目发亮,说得极是认真,甚至隐隐有些威胁的味道,阮慈微微一笑,并不诧异,而是应允道,“你够听话的话,有机会的。” 沈七这才想起之前阮慈的说法,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小苏上前拱手笑道,“慈师弟,这次我差了你一招,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比过。” 其实这一次他也没出全力,之前催动春晓笛时,众修士为避免被催眠,都发动法力相抗,对他是有一定影响的。不过阮慈并不谦虚,而是问道,“苏师兄,我有一事不解,你是太微门弟子不假,但这一次来恒泽天,你是为旁人护道,还是自己受了师门差遣,若是你自己的差使,那么,为你护道的人呢?” 小苏笑道,“我就不能一人来此吗?” 阮慈面上笑意转淡,还未说话,小苏已失笑道,“罢了,不开玩笑,此事说来也是可惜,我和师弟分道来此,我是为他护道,可惜他时运不济,死在最后一艘从翼云北望渡口出发的渡船上了。” 阮慈、李平彦和樊师弟的眉头都不由得高高挑起,樊师弟道,“真的么!那……那鸩宗弟子可是厉害了,竟害死了太微门的人!” 小苏也收起笑意,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湖险恶,对盛宗弟子来说更是如此。其实师弟死在恒泽天之外,此次差遣便已算失败,对我而言,恒泽玉露已无意义,若是慈师弟能付出足够代价,我也不介意助你一把,退出对此物的争夺。” 此人从容机变,实力也是超群,的确十分值得拉拢,阮慈却并不立刻给出许诺,微微一笑,淡然道,“师兄,我能赢你一次,未必不能赢你第二次,现在便买下你的助力,价格一定太高。” 嫌货才是买货人,小苏也并不介意阮慈的傲气,又露.出笑脸,颇有玄机地道,“师弟又怎知真正出钱时,价格不会更高呢?” 他对三人微一致意,转身去远,樊师弟待他气机消失,便迫不及待传声问道,“师兄,你当真相信他的话么?太微门弟子已在鸩船上死了?” 阮慈摇了摇头,“我心里多少有数,不过此时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事实上,她也已经猜到了樊师弟的身份,只是并不打算说破,正如阮慈所言,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一条出路,否则,所有人都只能落得个被恒泽天吞噬的下场。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提问,小苏和樊师弟的真实身份分别是什么呢? 解释一下昨天的逻辑,因为剑使必定(如果不拉胯)是要筑基九层的,要有筑基九层的法力,十年时间是不够的,大家推理出阮慈不是剑使。 今天中午吃臊子面! 昨天看了一本很好看的文,泉客,古风满溢,而且纯甜如水,我蛮喜欢的,而且不可否认我总是喜欢副线cp…… 。感谢在2020-09-17 12:04:53~2020-09-18 12:0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亩方塘 3个;余莞遥、刀刀、龙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化田安乐、恹恹、胭脂鸠 20瓶;nana 17瓶;马黛黛骑马、淡季、山崎、小花、灼灼夭华、周周 10瓶;llle 9瓶;29101557、青定路街道办事处 5瓶;蛋蛋、yy_悠悠、含笑的流星、冰蓝色的鱼、读者之中 2瓶;成碧、yzac、朝生吾故友、冰雪四溅、18205385、baby乐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虎狼之言 第二次城门大战, 永恒道城这一侧甚至隐隐占了上风,但损失依旧极为惨重。按琅嬛修士的估计,战损高达七成, 而阴阳五行道祖的战阵则近乎全军覆没, 按众修士互相联络得到的消息,便是琅嬛修士中也有不少人阵亡。 虽然永恒道城并不会强迫琅嬛修士上阵杀敌,但高额奖赏,还是让不少艺高人胆大的修士心动, 毕竟若是能斩杀一个敌人,所得回报的丰厚, 甚至比这些修士带回玉露能得到的赏赐还要更多, 衡量之下, 难免有琅嬛修士想要一试。却是没想到这惨烈的战场, 并不会在乎什么人的高远抱负,任凭有什么出身也好, 什么资质也罢, 只要出现在战场上, 运气又不是那样的好, 那么便是身死道消, 没有第二种结局。 “如此敢战、善战,真不知恒泽真人是怎么输的。”众人闲来也不禁对恒泽真人很是佩服,“至少在筑基层次的道争上, 恒泽天终究是能占到上风的。” “到底是能和阴阳五行道祖展开道争的道祖, 能和创世道主争斗之辈,岂是等闲?” “哈哈, 如此说来, 又有哪个道祖乃是等闲?如今本方宇宙这七十二名道祖, 哪个不是从凡人凡物开始,往上一步一步行走到最终的境界,便是曾获得什么机缘,那也要他们有那般的心性。若没有和创世道主争夺的胆魄,又怎可能驯服那狂乱暴躁的天道?” 众修士聚在一处,不免互相嘲笑打趣,遇到什么事都要争辩一番,便是那些已经加入城防队的琅嬛修士,终究也没有彻底疏远阮慈等人,虽然不无炫耀之意,但也积极联络他们,其中用意也很是现实,那便是许多琅嬛修士有交换宝材的需要,但城防队平时十分忙碌,却是没有多余的闲暇来居中交易。倒是这些没有职司的修士,可以东奔西走,为他们在八城门中互通有无。 既然大家都在永恒道城之中,而且所获极是丰厚,而且随着越发融入此地,城防队的修士吸纳灵气的速度,已经渐渐能和琅嬛天时比较,自然就有许多修士想要在此地提升功行,毕竟在中央洲陆,宝材入袋都未必算是自己的,只有化为玉池灵水,才能说好处是真正到了手上。这几个月来,陆续已有不少修士突破了小境界,有的是从筑基中期迈入筑基后期,在城中也颇为引起一阵小轰动,更多人随之效仿。不过宝药提炼交换,却还是琅嬛天自己人来做更方便,因此琅嬛修士内部的黑市,也是十分红火。 琅嬛天的规矩,这般居中介绍,抽取好处乃是天经地义,获利也很是丰厚,但阮慈、小苏对此事却并不怎么热心,只肯看在大家都是外乡人的份上,为几个城区的修士穿针引线,但并不愿介入贸易。众修士也不在意,更有人暗笑他们这些修士自命清高,一定是盛宗弟子,若非现在大家都以修行为要,说不定便要联合众人,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云云。 一转眼,三个月如飞而逝,双方又是组织停当,再次展开一次会战。这一战依旧是永恒道城小胜,阴阳五行道祖小败,于力量上却是巨亏。此时众人都看得出来,只要道争继续下去,胜利者其实已经注定,永恒道城的修士可以无限转世,是以筑基修士的战力就是强过阴阳五行道祖一丝,在无穷无尽的道争里,哪怕是一丝优势,也会逐渐扩大,经过不计其数的年岁,最终转化为胜势。若是阴阳五行道祖没有其余手段,这一战的结果虽然在无穷岁月之后,但因其不可逆转,也可以说是已在眼前。 “岁月对道祖而言,是否毫无意义,就像是我们也很难走遍这永恒道城。” 三个月时间,足够阮慈等人在永恒道城中四处探索,这一日八人再度在青城门附近聚拢,各自说起城中见闻,樊师弟便道,“我和慈师兄已经走过了八城门,但却未将此城走遍,不能环绕,这可能是城中禁制,但小弟有时也有一种想法,那便是此城的确无穷无尽,便是没有任何禁制,我们也永远都不能将其环游。” 他对阮慈最是服膺仰慕,众人都看得出来,李平彦反倒没樊师弟这样忠心追随,此次环游道城,便是两人前去尝试,走了一个多月方才回转,因为城中不许飞掠,还冒险走出城门,在战场中飞掠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只能折返,樊师弟道,“我们都知道青城门往西走是朱城门,往东走是玄城门,八城门之间是有明确顺序的,按道理白城门和乌城门应该接壤,但随着我们二人走过白城门的界限,又来到一片全新的城区,并非我们见过的城区被挪移过来,所有住民都未曾见过,商行屋舍也不曾重复,确实是一片全新的所在。” “若说原本的道城只是八城门区域,是否也小了一些?毕竟这可是永恒道城,或许这是道城本身的一种神通?毕竟城中居民可以不断转世,又有新人加入,再多的屋舍也有不够的时候,无限繁衍也许正是此城原本就有的威能,只是被你们的环游之举激发。” “也或许永恒道城原本就有那些区域,只是随着时日剥落,空间越发破碎,直到如今我们这许多修士纷纷融入,弥补本源,它才能将原本的样子更多地具化出来。” 众人也是各抒己见,对恒泽天如今的境况猜测不休,态度也越发认真,这三个月来,他们将八城门所管辖的区域都一一探索,也是走遍了所有能想到的薄弱之处,均没有找到打通空间,回到岸边的希望。此时众人进入恒泽天已有半年之久,再过三个月,按惯例恒泽玉露便会化生,若是化生之后,无人取得,便会缓缓散入天地之中,和琅嬛周天断开连接。到时众人的命运将会如何,没有人能够说清,应当是不会太好,因为恒泽天下次开放时,从未有人能遇到此前失散在内的琅嬛修士,想来在那千年的潜行时间中,大概都是绝灵而死了。 时间越紧,众人的急迫感也就越强,便是那些在城防队的修士,也有不少人暗自关心该如何回转,因此和八人频频接触,但他们要乐观得多,只觉得到了时间,玉露化生,自然便会现出归途。八人如今已不再以平常目光看待这些修士,更不敢来往过多,以免亦受到影响,冥冥中态度转变,不再积极寻找出去的通路。 “若是道城也要汲取本源,才能化现原本曾有的区域,那便说明其本源已是十分匮乏,在破碎边缘。那么此地很多事情便都能当大型幻阵来看待。”小苏便是其中见解超人之辈,也只有他从开始便热心探索恒泽天的本质,此时一边说,一边征询地望向阮慈,“而且这里既然是内景天地,那么一定就有道祖残余,我们都知道元婴修士的内景天地之中,常常有初具人性的残余,道祖残余,说不定灵性还要高过常人。那么,把此处当成一个有人主持的大型幻阵,慈师弟觉得合理么?” 阮慈道,“苏师兄的意思,是这幻阵的目的是把我们都留在此处,丰富本源。而且幻阵本身可以操纵恒泽玉露化生所在,所以它可能会将恒泽玉露化生之所,选在战场中央,甚至是在大战之中化生出来,这样若非是城防队中的佼佼者,否则都不可能取到玉露?” 两人的交谈已经十分拗口,但其余六人都是面露聆听之色,小苏道,“不错,幻阵也有一定的规律可循,天下所有阵法都有破绽,只是阵主造诣越高,破绽也就越是微小,我在想,恒泽玉露会否就是破阵的关键,而阵主会利用我等不愿插手道争这一点,来限制我们破阵的努力。” 阮慈没有说话,面露沉吟,沐师姐道,“幻阵,无非是对人心的操纵,在我来看,此时在城防队那些道友,其实等于已是恒泽真人的傀儡,他们中有些人竟选择在此地突破境界,可以说内心已对恒泽真人完全开放,若是所有城防队中的修士,都被同化到这个程度,那么玉露化生之后,被他们夺得,其实就等于是回到了真人手中。我们想要从他们手中抢夺,将会极难。” 樊师弟也不由赞道,“沐师姐不愧是归一门高弟,这番话令小弟受益良多,此后对幻阵的认知,都要因此更上一层楼。” 沐师姐微微面红,微笑道,“樊师弟真是嘴甜,我也只是说些自己的谬见,其实眼下我们依然不知这恒泽天到底是一处完整的内景天地,还是只有玉池、道基的残余……若是前者,这般猜测都是虚的,我们便是再拼命,也无法从道祖手中逃脱。” 沈七冷冷地道,“必定是后者,琅嬛天是洞阳道祖庇护所在,其余世宗都低调自守,若是恒泽天真是完整的内景天地,那洞阳道祖怎会容忍这般力量和琅嬛周天定期交汇。更何况,完整的内景天地本就是谬论。” 他说完这几句,便懒得再说下去,小苏微笑为他补充道,“对道祖来说,完整的内景天地便是一座大天,便是洞天真人,完整的内景天地也要比如今我们能游历的永恒道城更大。更重要的是——若是内景天地依旧完整,那主人因何陨落?死人的内景天地,本就是破碎不堪,若不是这一位到底是道祖之尊,我便要说,城中心那座道基高台一定就是幻象,毕竟我们见过这么多修士陨落,上至元婴,下至筑基,哪个修士死的时候,道基不是碎的?只要道基还完整无缺,任是什么重伤,都能修得回来。” 沈七哼道,“多事,我和你很熟么?需要你来补充我的意思?” 他总是挑衅小苏,众人也早习惯了,无垢宗僧秀低宣佛号,将两人止住,淡然道,“便是此处道基,其实也被腰斩,小僧在高台旁坐了一个月,终于在冥冥中感应到了道基层次,此处往上,高台只有五层。” 只有五层,谈何腰斩?李平彦面上不禁有一丝不解,阮慈看在眼里,低声说道,“凡是道祖,必定筑基十二,我们此时身处的层次,应该是第二层,底下还有一层是炼气期和凡人居住,只是不知道哪一处有没有道争了。” 说到道祖筑基十二,八人中也只有阮慈、小苏和僧秀面上没有惊容,其余弟子都显然是第一次听闻,都是凝神许久,这才向阮慈和僧秀道谢,“多谢道友指教。” 这三个月来,众人精诚合作、互通有无,彼此都是大有收获,纵然出城一事,尚无眉目,但关系却比三月前融洽了不少。流明殿浦师兄笑道,“道基被斩,道基之上的部分没了根基滋养,迟早烟消云散,看来这幻境我等到底还是有出去的机会,便是道祖幻境,又能如何,终究也只剩下筑基威能。我们一旦寻到阵眼,便可将此阵掌握,催化生门,回到岸边。——看来苏师兄的想法很有道理,我等不妨便把此处当做一座幻阵来对付,待到玉露化生前后,便将心思花在战场上,甚至不妨假意加入城防队,到大战时,一旦玉露化生,便立刻合力夺取。” 小苏立刻说道,“绝不能加入城防队,道祖级数的幻阵,便是给予一丝破绽,都会借机蛊惑心智。不过除此之外,浦师兄的看法便是我想说的。” 若是按小苏这样的思路,八人只需要合力在玉露化生时闯到战场之中,联手夺取,便可凭此破阵。至于之后玉露的争夺,可以等到了岸边再说。这样众人之间必须具备一定的信任,最好约定之后玉露该如何处置,浦师兄显然早已想好了,对小苏微一致意,继续说下去道,“三月以来,我等已结下一段深深善缘,到了岸边之后,小弟也愿放弃对玉露争夺,只需要最后得到玉露的道友,将师门所赐的十分之一分润于我便可。” 众人心中都是了然:他自忖实力在八人中并非第一,得到玉露可能性很小,要说平分八份,有些非份,只要十分之一,也是聊胜于无。 这提议恰到好处,沐师姐道,“我也一样,此次在恒泽天之中,所得见识,比玉露能换得的宝材更加珍贵,小妹自知修为不如诸位,我只要十二分之一。” 却是更比浦师兄退了一步,李平彦微一犹豫,也道,“在下也和沐师姐一般。” 樊师弟笑道,“若是慈师兄拿了玉露,我什么都不要,苏师兄得到玉露的话,我要八分之一。” 他直接把得到玉露的人选局限到两人,这倒也没错,不过好像有些无视沈七,沈七哼了一声,道,“我本就不是为了玉露而来,不论谁得到玉露,只要和我打一场,我也就不跟他抢。” 僧秀念了一声‘我佛慈悲’,笑道,“出家人清心寡欲,小僧只要能出得此天,便是心满意足,此番与诸位檀越的因缘,便是最大的收获。” 六人都已表态,只余小苏和阮慈没有说话,小苏有些戏谑地望着阮慈,似乎在说,‘你瞧,之前你未买我的帮手,到如今要付出的价钱便是更大,若是当时便买了我,今日我们二人联手,又何必还分给旁人’。 阮慈微微一笑,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灵材宝药,横竖大部分东西她也都用不了,林娴恩等人,若论资质,也自然和眼前这些朋友无法相比,付出些许宝材,换来双方交情,并不吃亏。不过这份思量不需被旁人知道,而这个要求她也不能全盘答应。 “我确实想要玉露,也愿和诸位结交。”她直接跳过小苏并不搭理,对其余六人做出许诺,不过气氛并未完全安宁——小苏实力稳居第二,他没有加入,这盟约便终究不算是落到实处。“至于苏师兄,我们之后私下再谈。” 小苏笑了笑,似乎也并不反对,正要敲定计划细节,阮慈又拦住众人,“但我以为,恒泽玉露并不会化生在这片战场之上,若是我们这般筹划,那么诸位便是真的都要被长久留在这恒泽天之中了。” 众人自然不解,纷纷也都是虚心请教,阮慈也不摆架子,仔细分析道,“恒泽天是道祖内景天地所化,这一点诸位道友都是知晓,那么内景天地残余,其实都是什么?大家心中也都清楚,便是——” “便是生平记忆之中刻骨铭心之事!是修士平生小传!”她话说到一半,小苏已是轻击掌心,樊师弟第一个叫了起来,“慈师兄真是见解独到,不错,不错,此时我们所见,乃是过去余影,但……” 他对阮慈的支持经过三个月相处,有时已近乎盲目,此时说到一半,却又无以为继,仿佛若有所悟,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由急得抓耳挠腮,面上也涌上病态嫣红,却是李平彦接口道,“我有些明白了——刚才苏师兄说,便是道祖,铺排幻阵也需要遵循一定的规矩,恒泽天和琅嬛周天的交汇周期只有一年,我们可以当做这一年便是这些所有回忆的长度,这出戏最长也只有一年,这是规矩之一,甚至也可以说是最长只有八个月,九个月,因为这幻阵从我们踏入八城门才算开始,而到恒泽玉露定出归宿,便算是结束。” 他刚才一直在聆听众人言语,此时融会贯通,竟也有条有理,“规矩之二,便是这幻阵阵眼,必须是幻阵中具有重要意义的物品,尤其是这样能迷惑大量同阶修士的幻阵,为了减少对阵主的消耗,便要合乎道理,阵眼也是幻阵中意义最重要的物品,或是在最重要一刻出现,这才合乎道理。” 沐师姐眼中闪过光华,叫道,“我明白啦!” 旋又有一丝气恼,像是不满自己法力与李平彦差不多,但资质却有所不如,分明对幻术了解要比李平彦深厚,却比他更慢了几拍才悟出其中道理。不过她亦颇有风度,并不争抢,示意李平彦继续往下说去。 小苏含笑望着李平彦,颇有欣赏之意,樊师弟、僧秀都已听得入神,李平彦续道,“至于这规矩之三,其实就不是幻阵的规矩,而是内景天地的规律,内景天地复现的是生平回忆,这是不能弄虚作假的,那么恒泽玉露便不可能在我们所处的这一层道城中化生,因为这筑基城区之中,道城其实是占优的,按我们所见,若是没有什么特殊变化,筑基城区里,道城最终将取得胜利。” “但我们也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是道城最终还是输了这场道争,很可能这出戏的末尾,便是道城道基被斩,这就是特殊的变化。”阮慈接过话头,“此前我们便曾说过,其实筑基修士的战果对大局完全没有意义,筑基之上还有金丹,金丹之上,还有洞天,洞天之上还有道祖,如今看来,在我们这层,道城的确赢了,但恐怕在更高的层面上,道城输得很惨,阴阳五行道祖斩去了恒泽真人的道基,令其内景天地残余在此。那才是这出戏最重要的一刻,阵眼现身,也只会在道城真正开始溃败的那一刻。不论是在哪一层次,都不会在这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的筑基境中。” 此前的话语,众人都能推论出来,阮慈只说到一半,大家便都猜测了大概,此时已无讶色,只有慨叹,但阮慈的话还没有说完,接下来要说的话,便只有她才知道。 “此前在翼云北望渡口,我听说有人在黄首山中发掘了一座秘境,黄首山其实是凤凰首所化,我们都是从黄首山附近绕来,也知道这座山有多么巍峨延绵,是什么样的大战能斩落凤凰?为什么恒泽天的入口在宝云海中?为什么千万年来,宝云渡只有一条入口,便是经凤阜河而来?翼云北望,凤凰首望的是什么?” 阮慈淡淡道,“我插上银簪,走入城门时,恍惚听到一声凤鸣,先天凤凰何等稀少,有资格豢养它的人也只有道祖,想来亦只有道祖,才有资格以绿玉明堂那样广大的林区为凤凰饮水之处,直到今日,我们中央洲陆东南一带,妖兽依旧是以蛇虫羽鸟为主,想来在不知多少年前……” “那蛇虫,正是凤凰饵食,妖鸟是感凤凰精魂所化,绿玉明堂正是凤凰饮啜竹叶灵露之处,”李平彦轻声接口,面上多了一丝恍然,“而翼云北望,便正是凤凰展翅高飞之前,北望主人驻跸……恒泽天化现之处,与那先天凤凰处处相连,恒泽玉露有极大可能,将会化生在凤凰被斩的那一刻!” 阮慈冷冷道,“不错,先天凤凰,至少是洞天修为,它可能就死在我们身边,但如果我们只停留在眼下这一层,却永远都触摸不到恒泽玉露。想要夺取恒泽玉露,回到琅嬛周天,便首先要设法穿渡到洞天层面,在凤凰陨落的大场面中存活下来,才能有那么一线希望。” 随着她和李平彦话声,众人脸上都不由现出神往之色,仿佛见到了亿万年前,那永恒道城矗立于洲陆东南一角,万里明堂之上,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的画面,但听到这句话,却不由纷纷色变,沐师姐失声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怎可能在那样的纷争之中侥幸偷生?!” 她这疑惑绝非没有道理,但这还不是众人最关心的问题,浦师兄叫道,“且先不说这个,我们该如何穿渡到洞天层面?我们已找过道城上下所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全无通路,如今只有——” 他蓦地捂住嘴,惊讶地四处探看同伴脸色,樊师弟却是兴奋不已,一把抓住他的手,大笑道,“不错,浦师兄,我等便是要攀爬道祖道基!从第二层爬到第五层去!通过承露盘,穿渡到洞天层面!” 他双手互搓,满脸迫不及待,大叫道,“痛快,痛快!慈师兄,跟你一道,真是说不出的痛快!我若是个姑娘家,便是杀上千千万万个情敌,也一定要嫁到你家!”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红包! 樊师弟发出了虎狼之言!似乎是有些gaygay的~ 今天中午吃爹爹从老家带来的牛杂锅子~幸福~ 文的话没什么推荐的,进入了可怕的文荒期…… 。感谢在2020-09-18 12:06:21~2020-09-19 12:0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 2个;刀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菜鱼 110瓶;恋慕无归 40瓶;逐光、不用谢 30瓶;阿宋 20瓶;地雷 19瓶;冷水澡 15瓶;超喜欢读书、尾巴毛儿、sidewalker、被盗过号的荔枝、蔡居诚的老公、书生赵、去你的黑眼圈 10瓶;24141023 5瓶;木碗、苏木星、nanostar、18205385 2瓶;夹心饼干、yzac、baby乐瑶、冰蓝色的鱼、默、朝生吾故友、少女羊咩咩、泉水叮咚、成碧、晕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攀爬道基 樊师弟的狂言倒没激起什么波澜, 毕竟他兴头上什么都说,这番话的重点其实也并不在他是否要去修行什么密法,将自己幻化女身, 而是燕山和上清门素来交恶, 他若是燕山弟子,此时交好慈师弟也就罢了,怎可能轻易说出什么成亲嫁人的话。若要再行细究,魔门功法最善幻化, 樊师弟其实也不该说‘若是个姑娘家’,他若说‘若慈师兄不介意, 我便转为女身’, 还要更合乎情理一些。 这些破绽, 在场诸位修士只要有心, 都能留意得到,但没有一个摆在面上, 横竖阮慈似乎都并不介意, 且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攀爬道基, 浦师兄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主意, 叫道, “道祖威严,怎可侵犯?你们没去过高塔下么?甚至连走到塔底都近乎不可能,更别说攀爬道基了!” 其余七人却都很镇定, 小苏笑道, “师兄,在内景天地中, 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端看你怎么去想了。你若想着那是道祖, 那便是道祖,你若想着那是一个连名字都没留下来的修士道基,那么大家都在筑基境中,又有什么威压是全然不可跨越的呢?更何况,便是道祖,不也只是我辈之中的达者么,若是没有赢过道祖的豪情壮志,又怎么在这天地之中留下自己的传奇?” 这话似乎更加大逆不道,对浦师兄来说十分刺耳,他摇头退了几步,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一个盟友。“你、你等心中,难道当真不存敬畏!” 阮慈连对青君都谈不上敬畏,更不说恒泽真人这么一个隔了宇宙的道祖,闻言笑道,“我是瞧不出敬畏旁人,对我修行有什么用处。” 樊师弟大声叫好,其余五人虽未个个应和,但也不曾反驳,小苏、沈七脸上更是隐现笑意,浦师兄环视众人,几乎说不出话来,樊师弟殷切道,“师兄,我们在师门中脱颖而出,凭的可不是对道祖的甚么敬畏,还不全靠的是自己?” 这句话算是说到浦师兄的心坎里了,他面上现出挣扎之色,但几经犹豫,还是吐出一口气,摇头道,“此事恕在下不敢想象,道祖威严,不容冒犯,诸位既然心意已定,我便不再相劝了。我还是赌一赌恒泽玉露会化现在城外吧,也算是为我们这几人留个退步,若我赌错了,那也是我的命。要是几位寻到了玉露,能顺手拉拔在下一把,也是感激不尽。” 中央洲陆的修士,对生死看得都淡,多少有些人情冷漠的味道,但也有一点好,那便是很少有人强行要为旁人做主,浦师兄既然这么说,众人便不再劝,纷纷笑道,“若是师兄寻到了玉露,掌控幻阵,那我等到时只怕是凶多吉少,师兄能顺手搭救一番,我们也承你的情。” 双方拱手道别,浦师兄便自行离去,他无法接受亵渎道祖之事,听得越多,自然也就越是难受。 青城门此时唯独只有八名修士在圈套之外,彼此自然惺惺相惜,浦师兄并非能力不足,这般离去,众人都觉得有些可惜,更觉得他对道祖的畏惧也未免有些过分,实在难以理解。还是沈七说道,“他是流明殿弟子,最重上下尊卑,这和他们的功法通往的大道有关,若他今日肯和我们一起冒犯道祖残余,便是从恒泽天出去,只怕修为也不会再有进步。功法不同,各有忌讳,也不全是气魄不足吧。” 众人这才释然,又不免为浦师兄叹息,阮慈道,“倒也不必如此,他不去,也许还能多活一些时候,我们强行攀爬道基,谁知道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呢?” 这话虽是事情,但琅嬛周天的弟子,只要是出人头地,便没有一个人不敢冒险,没有一个人怕死,闻言反而都是跃跃欲试,当下便各自回去调息用功,打点好随身法器,阮慈特别提醒众人,要携带足量灵玉,他们在恒泽天中未曾完全融入,灵力恢复速度本就比平时慢上许多,只能直接汲取灵玉,用量谁也不能估计,自然是多多益善。 旁人她不知底里,但阮慈和李平彦一路同行,知道李平彦手中灵玉大概数量,平日里也大概够用了,但要攀爬道基,仍显不足。而她手上有一笔瞿昙越惠赠的灵玉,且对阮慈来说,只要不是在绝灵之地,有东华剑护体,汲取灵力的速度在哪里都差不多。她能在较量中胜过小苏,其实也受惠于这一点,小苏的修为至少是筑基后期,阮慈刚刚踏实筑基四层不久,要说她已筑基中期,都没什么实感,便是有种种底牌,在不动用剑气的前提下,也不敢轻言一定就胜过小苏。 这一层不好给外人知道,因此便是有意分润灵玉,也要拿捏好其中分寸,阮慈思量停当,欲寻李平彦前来说话,他却已和樊师弟两人外出去了,过了十数日方才回来,李平彦法力耗费颇大,回来之后便闭关调息,樊师弟倒是不当回事,大剌剌地说,“小弟此来准备不周,灵玉带得少了,想来李师兄也是一般,便和他一起联手筹措了一笔。” 这所谓的筹措也就不必多说了,阮慈不由讽道,“你还带得少了?罢了,既然你已备齐了,我也懒得多问什么。” 樊师弟却并不识趣离开,而是扭捏道,“师兄,若是李师兄带得不够,还不是要你予他一些?我这也是为师兄着想,城防队那些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与其让他们乾坤囊中的灵玉就此浪费,倒不如送给我们,还能物尽其用。” 他自然有一套歪理在,阮慈摇头道,“休想我领你这个人情,快走,我再多看你几眼,只怕就要忍不住揍你几拳了。” 樊师弟却仍不就走,站在门边吞吞吐吐地道,“师兄,此次前去道基高台,旁人想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但那个姓苏的……” 他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但阮慈却知道这为难有一多半也是装出来的。这个樊师弟的确有天真之处,若是触到了他的痒处,他便最是乖顺可亲,但除此之外,却是狠辣深沉、心思细密,他固然对‘慈师兄’十分仰慕,但此时多少也在试探慈师兄对他的真实身份猜到了几分。 阮慈懒得搭理他,举起手在樊师弟面前晃了晃,樊师弟连忙狼狈逃窜而去,阮慈对他也觉得有一丝头疼,不过众人能否从恒泽天活着出去都不好说,此时也无暇计较这些,想来樊师弟也是拿准了这点,是以才肆无忌惮,压根不怕吃阮慈的脸色。 众人进入恒泽天数月以来,法力多多少少都有些损耗,并非全盛状态,用了近一月时光方才打点停当,此时阮慈已去过高台数次,其实她本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死在恒泽天内,但此次众人攀爬高台的决定,可以说有一半都建立在对她的信任上,这亦是她带领的第一支队伍,也觉得肩上担子很沉,要比从前都更上心了几分。 此时恒泽天已开放七个月余,永恒道城历经三次大战,第四次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城中处处可见商行在点算灵材,运往各处修补法阵,不过众人对阮慈一行七人却依旧十分漠然,他们越发接近道基高台,也无人前来干涉。 沐师姐眉头微皱,“按说,我们若是接近破阵之道,幻阵自然会安排一些人物前来相扰……” 小苏低声道,“我们才七个人,如今已有数千人陷入幻阵之中,而我们所求的也只是自身逃脱而已,已经陷入阵中的猎物无能为力。若我们能破阵出去,阵灵应该也不会拦阻,这对它来说反而更省力一些。” 他自从被阮慈打败,倒是愿赌服输,处处拥护阮慈,更是极为相信阮慈的推测,可说是个非常合格的二把手,沐师姐闻言稍释疑心,阮慈止住脚步,对众人道,“此处已经可以隐隐望见高台一角,高台威压会逐渐增强,我来了这里许多次,有三点心得。一,这威压的确只是幻阵的一部分,并非无穷无尽,还是有办法破解的。” 众人一听此言,也是纷纷都松了口气,阮慈续道,“第二,破解的关窍,就在于你心中对恒泽真人这道祖的敬畏,既然是幻阵的一部分,那么自然是心中执念越强,威压也就越强,你若一直将它当做道祖威压,存了畏惧,那么便是寸步难行,反之,你心中毫无畏惧,那么便可感受到真实的灵压。” 樊师弟笑道,“那还好浦师兄没有一道来,否则我们岂不都要遭殃了。” 阮慈也是微微一笑,“第三,既然是幻阵,同时入阵的人越多,幻阵的压力也就越大,也就是说,我等若同时前往,可以互相分担压力——自然,这互相合作也有个前提,那便是我们心中均无执念,才能说是分担压力,否则便只能是互扯后腿。几位道友,你们心里若是还有疑问,不如往前先试探一番。” 说着,她往前掠去,前方高台威压也逐渐加重,一开始恍若不觉,到最后止步之时,灵压仿佛有千钧之重,在每一寸皮肤之上狠狠挤压,连头颅都仿佛要被挤出浆水。此时阮慈距离高台不过几步而已,她祭出养盼环,激发灵力,周身压力顿时为之一轻,只是要维持这般护盾,灵力消耗甚是迅速。阮慈在脚下做了个记号,迅速掠回起点,道,“我心中对道祖的确没有丝毫敬畏崇慕,这便是我不动用法器能走到的极限,再往前去,就没有尝试了。” 但众人看她的眼神已十分不同,毕竟七人探索城内时,多少都来高台处试探过,威压是何等沉重,都有切身体会。李平彦道,“慈师弟,凭你自己,若是不计灵力损耗,爬上一层应当不是问题吧?” 阮慈心想,“若不是为了把你和樊某人带出去,我摘下银簪不是早走了?” 但她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口,又惹来众人对银簪的觊觎,而且往幻阵深处探索,也并非只为了把李平彦带走,其余六人一心只想出去,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阮慈这样好的条件,若和阮慈一般有东华剑护体,行事不知要比现在孟浪多少。 “或许可以爬上一层,但没有诸位相助,估计也就只能爬上一层了。”她含笑示意众人逐一上前尝试,李平彦对她拱了拱手,道了声,“师弟之情,在下记下了。” 说着,便第一个往前走去,樊师弟本来跃跃欲试,见此也只能停下脚步,这试探还是要单人才有意义,多人同时进入,便不能分辨众人所承受的压力是否正常。 李平彦平日话不多,似乎是稳重性子,一般这样的人,对长辈高修都是多存敬畏,而且他是茂宗弟子,门中和道祖并无关联,越是无知,便越容易生出畏惧,除了阮慈之外,众人本不十分看好他,不料李平彦稳稳当当,走到距离高台五十丈左右,身上这才闪起灵光,胸口处一样法器朦胧发亮,助他抵御住了灵压,他往回飞到众人之中,摇头道,“那处是我光凭肉身所能到达的极限了,若是再往前走去,还不运用法力,肉身只怕会因此受伤。” 又道,“方才我运用法器之后,灵力流逝也比在琅嬛周天里快了许多,不汲取灵玉的话,只能支持七个时辰左右,若是灵力用尽,还要强行压榨灵力,可能会损伤道基。” 肉身是渡世宝筏,道基更是关系到未来成就上限,修士自然珍而重之。众人都是各自点头,在心中估量着自己的极限,以及由这极限决定的探索时间,樊师弟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去,脚步比李平彦轻快多了,他一气走到距离高台二十丈,方才不再前行,身上放出一层黯淡光芒,转头飞回,道,“小弟应该和慈师兄一般,都是不存丝毫畏惧,所感受到的便是真实灵压,我运用法器之后,可以支持十二个时辰。” 他看了李平彦一眼,道,“没想到李师兄也是胆大之人,按我对李师兄道行的了解,你心中若存了畏惧,走不到那样远。” 众人之间的战力,并不会具化为某个固定的数值,多数还是靠平时的试探,以及心中的估量,樊师弟说得如此直白,李平彦却也不着恼,笑道,“多谢师弟夸赞,你我之间,最大的差距只怕是在肉身强度,否则我也能走得再久一些,看来回到琅嬛周天之后,是要找些宝药来弥补一番了。” 樊师弟笑道,“好哇,这不正是我等修士出来历练的用意么,不是经过此事,你也不知道自己要在体修上用心。出去之后,小弟有一门密法可以相赠,到时候便要看看李师兄能不能拿出什么让小弟心动的东西了。” 他们两人关系本就不错,樊师弟有心结交,自然走得更近,走到一旁去低声讨价还价,沐师姐乘此机会,上前走去,她和李平彦走的距离差不多,回到起点,也是叹道,“第一回来这里,距离高台还有千丈,便觉得威压重重,寸步难行,不料一旦辟除心中魔障,再来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她虽是盛宗弟子,但擅长幻术,底子较其余几人还是弱了一些。沈七在她之后往里走去,信步前行,走到阮慈所达之处三五步,这才退回,小苏紧随其后,却是走到阮慈做的记号之侧,又还往前迈了一步,做下自己的记号,这才回到原点,对阮慈笑道,“慈师弟,此番我小胜你一步。” 阮慈丝毫也不介意,随意应了一声,“原来师兄在体修上也有造诣么?” 小苏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反倒是李平彦看来几眼,隐含询问味道,阮慈对他摇了摇头,樊师弟在一旁说,“啊,僧秀大和尚……” 僧秀是最后一人,此时距离高台还有数百丈,以他的修为,无论如何也不该在此时停驻,然而他淡青色的僧袍却已是停了许久,抬起的僧鞋微微发颤,却是怎么都落不下来。 “前日未能勘破实在,虽然知道此是道祖残留道基,但依然走到台脚打坐参玄,这一遭存了翻越之意,自问也并非那一味崇古薄今之辈,不料心有执念,依旧着相。”他退回起点,黯然叹道,“小僧终究还是灵台不净,只能在此处闭关杀灭心魔,为诸位檀越诵经祈福,只盼诸位能马到功成,将我等救出苦海。” 他和浦师兄不同,虽然不能攀爬道基,但也并不想再回战场中搏一搏恒泽玉露化生的机会,话音刚落,便在众人身侧盘膝坐定,伸手一指,身上淡青袈裟自行落下,在空中见风就长,将他兜头盖脸裹入其中,袈裟之中似乎生出另一人形,两个人形扎扎实实,都被那袈裟捆扎起来,形成两个手掌相对的青布人形。 这一幕颇有些诡谲,和无垢宗佛门正宗的形象有些出入,众人不由交换眼色,还是沐师姐说道,“这似乎是无垢宗的一门密法,将心魔幻化成型,二人在袈裟之下搏杀,若是他赢了,袈裟解下,重回世间,若是他输了,那么这袈裟便永远都不会打开。” 归一门和无垢宗山门相近,看来相知也是甚深,众人这才释疑,也为僧秀唏嘘,这小和尚话并不多,为人处世却是勤勉可靠,从不与人口角争闲,不料却是如此决绝,一旦知悉心魔,连一刻也不等候,立刻便是你死我活。 阮慈在僧秀身边设下一个小阵,为他掩去行踪,这阵法甚是简易,不过僧秀既然随意便在路边打坐,这密法应该也有护持法体之能,不至于被外人轻易损伤。回望五名同伴,问道,“诸位,心意可有改换?” 还未登上高台,八人便只剩六人,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众人也都是心志坚毅之辈,不会轻易退缩,虽然神色各异,但却均是回道,“心意未改,请道友引路!” 由阮慈为首,六人齐齐往前行去,今番却是直到高台之前,威压都还能轻松承受,众人心情也随之一松,在高台之前,互相交换眼神,又都看向阮慈,阮慈微微点了点头,下一瞬间,六人一齐拔空而起,往高台上掠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还没送红包,我昨天忘了,一会去送去 攀爬道基对于很多人来说其实根本是不能接受的,有出发的勇气都是强者 我昨天看了一本大宋清欢,很瘦,但文笔还是满有味道的,其余尝试的几本都贼雷,只想吐槽的那种,就不说了 中午吃煎辣椒~牛杂锅~~~还有老爹从老家里带来的卤味~ 。感谢在2020-09-19 12:03:33~2020-09-20 11:5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缘应如此 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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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及此,阮慈只觉得身体一轻,灵压反而有所减弱,反而是小苏方向传来一阵灵力波动,看来是他动用法器,开始抵御骤然升高的灵压。 事前众人虽未仔细探讨,但都是善战之辈,此时默契十足,并无人传音询问,依旧保持速度往上掠去,他们手中都有大量灵玉,可以镶嵌在法器中节省己身灵力,虽然这般使用很是奢靡,但此时当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即使小苏被幻阵针对,也能维持速度,并不至于被众人甩下。 幻阵就是这般,只要知道防范,便是道祖残余在暗中主持,能做的便也有限。事实上,相同境界的幻阵,在修士本身持定净心咒,心绪也足够平静时,便很难收到奇效,只能通过阵主的指挥引人入彀,就如同阮慈燃烛杀人,那六人心境中杂念丛生,已被幻阵捕捉,但因为本身持咒,是以阮慈还要耗费大量神念来拟化现实变化,才能让众人中招。 这六人心中不存敬畏,道祖威压便如同无物,这幻阵最大的武器已经失效,心智又十分坚定,一丝杂念不起,无法捕捉心绪繁衍幻象,更可恶者,又携带大量灵玉,灵压变化亦无法拦阻他们,这最后一招也被破去之后,高台四周再没有其余变化,任由众人耗费灵力,在高台上攀附行走,众人足足走了四个时辰有多,才翻越第一层高台,看到了崖面。 虽然灵压并未继续增强,但在光滑如精金,没有任何可以借力之处的高台上攀登,消耗终究是比在平地行走更大得多,众人翻过崖面之后,所见全是一片纯白,甚至连之前的灵压都骤然消失,却是不顾探索,纷纷坐下调息,刚一坐定,面色都是一变,樊师弟骇然道,“此处是绝灵之地?” 无法汲取灵气,对修士来说就犹如不能呼吸,李平彦、沐师姐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反倒是沈七淡淡道,“便不是绝灵之地,你有时间调息多久?还不都是要靠灵玉?” 他依旧是那样高傲怠慢的神色,似乎对此人而言,只要手中剑丸还在,便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的自信。“我等无不携有海量灵玉,足够消耗,若是灵玉用尽也无法破局,那就死在这里好了。” 沐师姐此时也想明白了,“不错,死在这里是死,死在下面一样是死,早死晚死而已,贪这几月时光,也没什么意思。” 五人竟是至此都不曾退缩,沈七更主动问小苏,“你刚才耗用多少灵玉?” 小苏也依旧镇定,“方才我用的是己身灵气,诸位道友等我片刻,我先补足玉池灵液。” 他取出乾坤囊,翻手倒出一小堆灵玉,大袖拂过,灵玉顿时纷纷变色,海量灵力涌入玉池,将周围空气激起一丝荡漾,这和寻常修士汲取灵玉相比,形式截然不同,显然是宗门秘法。众人都是默然以对,亦无人出言询问,也从怀中掏出灵玉,恢复刚才消耗法力。 阮慈借此,倒也是暗叹自己见识依旧不足,对太微门功法毫无了解,否则光是凭此,便可揭穿小苏真实身份,她游目四顾,手中也是捏了一枚灵玉做做样子,但心情的确要比其余五人轻松得多,对她而言,此处并非绝灵之地,依旧充斥灵气,只是阮慈只能感应,却也无法汲取,唯有东华剑依旧为她输送灵力,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不消半刻,樊师弟已补足灵气,他对灵玉的耗用速度也比旁人快得多,想来亦修有什么特殊功法,众人先后收功起身,小苏多耗了小半个时辰,脚下多了一堆灰蒙蒙的废石,沈七瞥了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乾坤囊丢了过去,口中冷道,“平摊。” 众人亦是纷纷会意效仿,毕竟幻阵会择选谁施加灵压,谁也说不准,若是选到谁谁就自认倒霉,这般的队伍还有什么信任可言?既然结伴同行,这些灵玉小事,便应当互相扶助,才算公平。 小苏也是欣然笑纳,起身游目四顾,说道,“诸位可曾留意,这里虽然是一片纯白,但我等的五感似乎和之前又有不同,在下汲取灵玉的速度似乎都有了提升。” 他消耗大,灵玉也服得多,感受自然比旁人深刻。众人闻言都是仔细感知,阮慈神色却不太好看,瞪了小苏一眼,止住众人道,“不要细品,小心知见障。” 的确上来这层台之后,阮慈也有感觉,五感甚至对气势场的感应都和下一层不同,大概是因为他们攀爬了一层高台,这里原本是金丹界面,众人凭借自己突破到这一层,对这方天地来说,便如同是突破到了金丹期,甚至可能本地修士突破境界的方式,也和他们有些类似。不论如何,众人现在至少拥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幻觉,已能体会到金丹期的感受,但他们未曾融入此地,法力却未提升,而且沉浸得太深入,留下太多回忆,说不准在真正突破时,会成为知见障,令其心魔重重,终身不能再行进阶。 在阮慈来说,这一丝幻觉也不能作为意修的凭据,否则她早靠炼化东华时的感悟一步登天,登临道主了。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妨碍,杂修就是这般,虽然不如真修一步一个脚印,但许多真修的忌讳对她也是如同无物,是以她还有闲心观察四周,“而且此地也不再是一片纯白,我们待得足够久,幻阵捕捉到我们散逸出的零碎念头,已开始衍化幻象……这是……城头战场!” 她一下跳了起来,“快走!快走!不论是回去还是继续,都要快些!迟了便来不及了!” 众人还在品味阮慈话中的意思,又被她连声催促,一看周围,也是大骇,随着阮慈拔足而逃:此处天地云雾缭绕,雾气渐展,纯白退却,却是可见城外密密麻麻的修士隐约被勾勒成型,阵中宝光纵横,那隐隐灵压绝非法器所能给予,正是金丹修士才有能力使用的法宝! 以六人的修为,在筑基期中可以说是纵横捭阖,但在能成为道祖利器的金丹期修士面前,怎是对手?便是战场余波,也可能令他们受到重伤,便是沈七都没有留下观战的胆量,脚底抹油,差点就跑在阮慈头里。不过六人仍是一致前行,没有一人往回行去,全都跟在阮慈身后,顺着脚下不断衍化出的精金道路,往城中奔去。 若不是在幻阵之中,众人早就大声议论了,樊师弟更是憋得双眼发红,但此时却是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更不能沉溺在五感中那同而不同的区别,一心一意,只望着脚下道路,没过多久,便又感受到熟悉灵压,倒是松了口气,知道此时距离战场已是较为遥远,便是远处打了起来,也不太会牵连到自己这六人。 才刚这样一想,只觉得身后一阵凌厉劲风,风中所含灵力精纯无比,正是灵气纯粹到极处之后才能凝聚的灵炁,从前以樊师弟的修为,对灵炁的感应也不能这般详尽,甚至连风中灵炁交织的模样都能描摹出来。他扭过身子,往前侧行几步,避过那道劲风,只听得一声刺耳刮响,这劲风擦着地面划过,一路将经过屋舍扬起,已非在下一层交战时的模样,筑基期修士的交战,从来都在城外,也很难伤损精金制成的法器、路面。 这仅仅是金丹期和筑基期最微小的不同,但樊师弟还未想得更深,已是觉得心中一阵烦恶,内视之下,不由面色一变:仅仅是刚才感应劲风,神念便已快速消耗,道基之上倒映玉池的那方虚影,已然比下方那亩实在的玉池要浅了几分。 识海神念,便是如此,一旦神念虚影不能倒映全部玉池,法力便会跟着从玉池溢出,成为对身体的重负,而能弥补神念的宝药,却不比灵玉那样可以随意寻觅。好在樊师弟家底甚厚,一面奔行,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用袖子掩着一口服下。不多时那烦恶之感便消散不见,也再不敢多思多虑,收敛所有心绪,只是跟着阮慈完全行去。 还好,靠近高台时,灵压依旧没有改变,若也变为金丹期的灵压,众人只能望而却步,设法回到下一层去等死。此时却还有一线生机,眼看高台在前,也来不及调息,此时身后灵炁已是起伏不定,显然城外大战已起,甚至有不少法宝余波,直接闯入城内,便如同刚才险些击中众人,又被躲过的劲风一般,在城中四处肆虐,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波及到六人。 “不要回头看!”沐师姐显然也在刚才那道劲风上吃了亏,已开始喘息,大喊道,“你不看,不想,这些便全都不存在!” 阮慈喊了一声,“走!” 众人更不做声,拔地而起,向上爬去,身后不知多少奇声怪响、宝光瑞彩,更有许多仿佛直取他们而来,六人却是心如古井,毫不在意,飞快往上爬去,心中一念不起,犹如天地之中只有自己和身旁这五位同行者,而攀登一事便仿佛本能,便是心中什么也不想,亦都会永远继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方崖顶在望,阮慈当先翻越过去,樊师弟紧随其后,越过崖角,才刚刚立定,便是如受重击,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在那精金路面上烧出了一个深洞。 众人行动是何等迅捷,樊师弟还来不及示警,余下四人都已翻过崖面,众人脸色都是骤然一变,李平彦猛地跪在地上,唇边不断溢出鲜血,叫了一声,“诸位再会——” 翻身便从刚才辛苦爬来上的高台上跳了下去,竟是片刻都不敢多留。 樊师弟心中却顾不得讥笑李平彦根基浅薄,此时他五感之中,充塞了海量思绪,全是对四周环境、人物乃至气势场的观察,还有那灵炁道韵的流动变化,若说他在未入道时,对身边天地的感应就犹如一张白纸,炼气期时,纸张上开始写字,但纸张有限,而每一个字都有斗大,到了筑基期,字纸开始变得厚实,字也变得很小,那么方才在第三层高台上,他对天地的感应仿佛便变成了一本厚书,越是凝神,书上的字迹也就越发清晰,当然要看清楚,所耗费的神念也就越多,樊师弟刚才就是吃了这么一个小亏。 可到了第四层上,元婴境的感应之中,天地已不再是落于纸上,而是仿佛成了一重幻象,所有细节都和识海外的现实一般无异,可以随着心意细究微末,也能转眼间又仿佛立于云端,俯瞰全局。这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当然很好,但要撑起这般认识,所需要的细节,和写一叠纸,写一本书,又何止千百? 但对元婴修士来说,这种观察已是本能,即使只是一丝幻觉,这些细节仍是不受控制地涌入樊师弟识海,令他神念瞬间便被耗尽,不得不喷出一口鲜血,利用道基震荡的法力波动,暂时阻断对外观察。纵使如此,眼前望去的景色也是朦胧不已,仿佛许多视野全被叠在了一块,极高远的有,极微末的也有。这种同时从多重角度看到一处的感觉,更令他极是难受,连体内灵力都受此影响,滞涩起来,仿佛再待下去,连灵力运转脉络都会被这视野打断,令自己受到难以疗愈的重伤。 “原来这才是幻阵最后的手段!” 他勉力大叫起来,但说出口的话声却极是微弱,偏偏这微弱声响,在自己耳中却是又大又小,激起重重回声,樊师弟再存身不住,用尽最后力气,将身上十数个乾坤囊悉数取出,向阮慈扔去,叫道,“慈师兄!我没办法了,你代我走到最后!” 他对这天地本源极是好奇,自己再无法前行,却并不妨碍他将所有筹码继续押上,助阮慈往前行去。便是自己也许不能再和阮慈相见,便要死在恒泽天中,但想到有人还在前行,也许能达成自己未尽的念想,依旧是心中一宽。 转身跳下高台,一旦离开,所有幻觉离身而去,重压顿时不再,他将体内所有凌乱苦闷之势全化为鲜血,再喷一口,便觉得内景天地逐渐平息,识海缓缓生出神念,纵使心头依旧大不舒服,但一切已在好转之中。 爬上来用了许久,可这下坠时,不过是一刻钟不到便已落到地面,樊师弟一落到地上就立刻再服了一枚玉瓶,左右一看,却是直接落到了筑基境那座最大也最完善的永恒道城。李平彦正在他身边盘膝调息,面色也是苍白如纸,但气息稳定,看来已无大碍。 樊师弟暗暗点头,也颇是佩服李平彦的决断,他在上头多待了短短十几个呼吸,若不是有秘药相助,受伤其实要比李平彦重得多。不过他和李平彦之前在城中搜刮灵玉宝药,树敌不少,此时也不敢和李平彦一同入定,暂时在旁护法。又过了半刻钟,头顶传来风声,沈七落了下来,但他并非跌落,而是自己跃下,面色也依旧如常,樊师弟不免暗自钦佩沈七的修为,心中也是好奇,问道,“慈师兄挺住了么,还有那个姓苏的,还有沐师姐——沐师姐竟也能坚持住?” 在他心中,若不是自己在金丹境中不留神耗费了许多神念,本身已不是完满状态,还是有望驾驭住那么一丝幻觉,阮慈和小苏能够坚持下来倒不奇怪,但留下来的第三人竟是沐师姐而不是沈七,这就颇为奇怪。沈七倒不觉得有什么,道,“我在第三层,将那若有若无的幻觉一剑斩灭,根本不曾受到影响。到了第四层,那一丝感应便怎么都斩之不尽,我不是对手,便自己下来了。至于慈师弟和小苏,他们师门传承可能有什么密法能够克制幻术,所受影响都不算太大,沐师姐也是如此,精于幻术,应付起来要比我们轻松。” 那感应到底算不算幻术,还是恒泽天规则的具现,樊师弟也说不清楚,那三人为什么能继续前行,理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沈七的处置之道也令他很是惊讶,“你……你竟想把那感应完全斩去?那可是金丹、元婴境中的体会——类似这般的宝药,在琅嬛天中要卖到多少,你心中无数么?” 他指着李平彦,“李师兄只待了短短一个呼吸,你瞧他此刻,虽然法力气息依旧微弱,但周身气息已多出一丝玄奥,这便是那两层高台的好处,我等虽然受了重伤,但这一次依旧可以说得是满载而归,只要将来能迈过知见障,其中好处实在是受用不尽,你竟,你竟全都斩却——” 沈七漫不经意地道,“那又如何?这两重境界,将来我自然能凭手中剑丸重新登临,不过是迟早的事,剑外无物,这种被此方天地强加给我的体会,对我来说,就是乱我道心的妖魔。” 他周身气势,本就锋锐无匹,此时被这番话激发,更是犹如一柄出鞘利剑,凛然之意几乎刺伤樊师弟神识,他心中也是一惊:“不愧是青莲剑宗的天才弟子,连上境体验都是丝毫不曾动心,剑心受此洗练,更加纯粹,他在这番历练中,所得并不比我们来得少……” 他微微有些讪然,便不再说话,也想闭目调息,但心中依旧惦念台上三人,不禁抬头仰望巍峨高台,低声道,“也不知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若是爬上第五层,又有几个人会掉下来……要是三个人都掉下来,那我们便真的都要死在这里了。” 沈七冷笑一声,“你我会死在这里,是不错的,但这个‘都’字,你说错了。” 他对樊师弟也从不特别客气,是他一贯的傲慢,但樊师弟却并未因此生厌,毕竟沈七有足够的底气撑得起他的傲慢,他并非瞧不起樊师弟的实力,恰恰相反,以沈七的剑心,对这些只怕都能感应清楚,只是他自信能够将动用全部实力的樊师弟斩落,而樊师弟心中也明白,自己此时确实不如沈七。因此此时并不生疑,而是喜出望外,笑道,“怎么,难道我等还有一线生机不成?” “我只是说,一定有人能活着出去,”沈七摇头道,“但却未说他能不能救我们。慈师弟头顶那枚银簪,是他和此地唯一的联系,一旦他拔下银簪,便立刻会被幻阵排斥出去——” 头顶风声响起,小苏也落了下来,他没沈七那样神完气足,但看着又要比樊师弟刚落地时好一些,两人都起身相迎,樊师弟一边好奇小苏爬到了哪里,一边又好奇沈七的话,一边走一边问沈七,“不错,他入城那天我们都在附近,那枚银簪的确非常特别,若无银簪,慈师兄都无法入阵,那他拔下银簪的那一刻,会回到哪里?岸边吗,还是直接回到恒泽天?” “他若在这一层拔下银簪,可能会直接回到岸边。对不能入阵的修士来说,这里本就是一块野地。”回答他的竟是小苏,“但以慈师弟现在所处之地,他若以为拔下银簪就能脱身的话,那便太天真了。” 他一向面带微笑,仿佛成竹在胸,但此时脸上也多了一丝凝重,“在他如今所在的深处,一旦拔下银簪,恐怕便会立刻迷失在虚数之中,再也不能回返……只盼慈师弟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罢,否则,这一遭恒泽天之旅,恐怕是真的只有如今在岸边那寥寥数百人能活着出去了。” 这也就是说,若阮慈也失陷其中,或是知难而退,永恒道城中这些修士将会全军覆没,一个也不能逃脱,樊师弟心头也多了一丝沉重,但他并不展露,反而故意说道,“那还是知难而退好一些,至少能把他看到的告诉我,死的时候没那样糊涂。对了,沐师姐——” 三人目光相对,小苏微微摇了摇头,沈七和樊师弟已知其意,樊师弟轻叹了口气,有些惋惜,这般一来,慈师兄的助力又少了一分。沈七却是不为所动,对他来说,这些事似乎都并没有什么值得动情的。 “你不是很想和我打一场么?”樊师弟还想问些上层的事,小苏却是叹了口气,突然又岔开一句,问向沈七。“这样罢,说不准我们都快死了,在此之前,愚兄也可以满足沈师弟这个愿望。” 沈七面上,那傲慢厌倦之色顿时如冰雪般消融,小苏见此,不免一笑,揽过沈七肩膀,突地整个人软倒其上,“不过……还请沈师弟要先助愚兄疗伤……” 樊师弟这才意识到小苏伤势其实比所有人都重,只是他太过善于遮掩,以至于他和沈七竟未察觉到丝毫端倪。此人神念之强,竟至于此! 他心中凛然,面上却是惶然喊道,“苏师兄——” 小苏面上七窍都流下血痕,甚至连皮肤上都有细密血珠析出,一边喘息一边说,“永远不要问第五层的事,你们没去是对的,洞天之密,岂是我们筑基弟子可以窥伺,沐娘子便是折损其中……” 沈七皱起眉头,捏住他的脉门度入灵力,向樊师弟问道,“可有药?” 受伤至此,还被捏住脉门,小苏性命,其实已操于沈七手中,想来也是因此,他才苦苦支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这才要沈七救他。樊师弟心头掠过无数念头,忙道,“有,苏师兄需要什么药?” 沈七不断报出伤势、药理,小苏也不在意,一边咳嗽,一边勉力笑了起来,咳嗽声空洞洞的犹如牛吼,笑声却带有一丝疯狂,仿佛狼嚎,“但我也绝不后悔,哈哈,上境之密,我能看上一眼,也是值了……便是死在这里,我也永远都不会后悔——”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这一章也算是把几大境界的区别大略说了一下,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不喜欢修仙文就是五感单纯膨胀的力量体系 昨天在看《大宋清欢》,作者文笔挺好的,就是剧情进展不知道为啥给人很慢的感觉…… 中午吃红烧肉! 。感谢在2020-09-20 11:59:40~2020-09-21 12:0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常文荒中 3个;武茗雅、ingrideagle 2个;酸奶、花椒芽、半透明sushi、chengyu、石决明三钱、茱萸湾、sweet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甲 80瓶;raumfahrer 77瓶;月下渔 54瓶;ingrideagle、流光 30瓶;千面魔方、懒癌晚期 20瓶;马黛黛骑马、木柳风飘、我才不是小尾巴、周周、我爱王尔德、梦三间 10瓶;10513607 5瓶;墨色勿忘我 3瓶;lilyko 2瓶;默、含笑的流星、aw、泉水叮咚、读者之中、yzac、baby乐瑶、1820538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于飞 “元婴境界, 已是如此,洞天境界有谁能支持得住?” 阮慈心中不禁也是一震,李平彦、樊师弟两人连片刻都存身不住, 已是令她意外, 但沈七却也没能待下去,这就令她心中感到一丝不祥:对阮慈来说,若所有人都在此知难而退,那她这一行也等于失败, 她是可以活着出去,但李平彦和樊师弟则无疑要死在恒泽天里了。 还好, 小苏神色阴晴不定, 片晌后还是面色逐渐平稳, 阮慈松了口气, 转头又问。“沐师姐,你怎么样?” 别说是元婴、洞天境界, 便是道祖境界那无所不能的感应, 阮慈都不是未曾经过, 眼下这一丝幻觉对她来说其实很好勘破, 甚至不用动用东华剑镇压, 自己也能处理停当。大概也是因为她明知这世界的真实底蕴,所以这里对她来说始终是虚无居多,完全是靠银簪强行联系, 才能走到这样的深处。 内景天地便是这样, 在真幻之间,她明知是虚幻, 那就没有真正的危险, 也因此一无所得, 其余人受到影响更大,并非是心性就不如阮慈,不过即使如此,阮慈也觉得沐师姐走到现在有几分勉强,她实力和李平彦类似,李平彦连一瞬间都坚持不住,沐师姐连吐三口鲜血,居然强行稳住,还能前行,她面色苍白,勉力笑道,“让师弟担心了,愚姐自问对幻术还有些心得,便是帮不上太多忙,但前也是死,后也是死,宁可往前行去。” 阮慈便不再问,站起身道,“走!” 她们已学到规矩,在这里停留越久,幻阵便会渐渐演绎出当年道争战场,在金丹境界,众人不存戒心,调息了许久,衍化出的战场真实无比,差点就要了几人的命。在这元婴战场,别说一道劲风冲着他们飞来了,光是千里之外的一点交手余波都能要了众人的命。是以三人也不敢耽搁太久,更不敢放开心神、高谈阔论,全都是约束心思,一念不起,顺着脚下的精金道路往前奔去。 身边世界逐渐演化,从精金道路两侧开始,地面一点点扩张,三人都是头皮发麻,小苏连声催促,“快、快!” 三人从快奔变成飞掠,总算到了元婴境界,道城似乎又要比之前更小,很快又来到高台之前,向上爬去,此次所承重压还和从前一样,但三人已是应付自如,似乎经过刚才几番历练,实力不知不觉间已有了增长。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那无穷无尽的高台再度现出崖面,阮慈瞥了沐师姐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未曾出言再劝,足底一蹬,翩然翻上了第五层高台。 此处已是僧秀感应出的真实道基残损,恒泽真人原本的十二层道基,被斩落了七层,内景天地残余之中只余五层,而那道祖境界,一旦陨落便再也无法复现威能。最终内景天地只能以一层对应一个大境界,这般来拟化幻阵。按道理来说,此处应该是幻境的终点,阮慈众人的最终目标,便是在这层高台上寻找到承露盘,这承露盘中的明珠就代表了幻境核心,届时她们才能真正掌握幻阵,让自己在五层高台上自如挪移,切换世界,以掌控者的身份寻找到战机逆转,恒泽真人败亡的那一刻,也就是恒泽玉露化生的那一刹那。到那时,哪怕斗法余波崩裂天地,也伤不到藏在幻阵中观察的掌控者,否则的话,他们在金丹战场多待一会儿便可能会被杀死,元婴、洞天战场更是存身不住,根本没有等候玉露化生的可能。 这承露盘作为幻阵核心,是不能被掩藏起来的,一如斗法时气势场中的强弱交换一般,对弈者必然有长处也有弱点,幻阵也是如此,有幻便必定有真,一样要和破阵者做出交换,阮慈双脚刚一踏实地面,洞天幻觉便自知觉中渗透出来,她心念微动,已将那幻觉镇压——和元婴时的五感相比,洞天五感又有截然不同的改变,若说筑基期五感如纸上文字,金丹期五感如一本厚书,元婴期五感如同实景心中,那么洞天期的五感仿佛又重回碎片,每一片都是某一时期的详尽实景,只要神念足够可以无限沉溺,若是对不熟悉的修士,这五感的改变便是最有威力的武器,但在阮慈来说,却根本不值一顾,在幻觉之中她甚至化身道祖,道祖看待万事万物的五感又和洞天有极大不同,此时这样的改变,不过是一笑了之。 她抓紧时间游目四顾,在一片纯白之中寻找承露盘的踪迹。沐师姐和小苏在她身后也翻了上来,两人都是如遭雷击,沐师姐立刻抱着脑袋,长声惨叫起来,“啊——————” 她尖利声音在这空白的纯色天地之中回荡,就如同妖兽嚎叫,透着极度疯狂痛苦。口中鲜血直冒,更有肺腑碎片冒出,很快那内脏碎片之间,落出如玉碎屑,跌落地面化作灵气,竟是在刹那之间,便被洞天境界的幻觉击碎道基,连一句遗言都未曾说出,便已濒死! 阮慈只看她一眼便知道没得救了,此女自恃对幻术深有造诣,可以驾驭幻觉,但没想到自身气魄支撑不了野心,最终才登上洞天层面不过刹那,便被那一丝洞天感悟撑爆了躯体! 此时此刻,感伤也是无用,阮慈更不施救,此时也不及细思,一心二用,一边搜索承露盘,一边伸手拉住翻身要跳下高台的小苏,喝道,“给我画卷,挺住!” 小苏身躯不断抖动,唇角黑血直溢,双目无神,眼看已是不成了,口中嗬嗬连声,竟连阮慈的话都似乎听不懂,阮慈将他抱在手中,对着耳朵叫道,“喂!你不是还想卖给我吗!快给我一幅画卷!我要画了黑白熊的!” 这番话似乎触动回忆,小苏眼中勉力聚集神采,从怀中取出一个乾坤囊,但已无力递给阮慈,乾坤囊落在肚腹之上,阮慈将它取过,翻手倒出一堆画轴,随意捡了一个,将自己第一次面见青君的记忆注入,便如同是对那画卷祈念,让画卷拟化出青君的神韵。 这祈念化为丝丝黑气,往小苏鼻端飘去,刚一入鼻,小苏身躯一震,那不可自控的颤抖便轻缓了许多,但画卷显然支持不住道祖级数的神韵,只是短短一瞬,便从边缘不知何处冒起火星,阮慈连忙将小苏背起,随手收起画卷,一边往前跑去,一边叫道,“你运法别停,画卷烧完了我还有。” 小苏头颅滑落阮慈肩前,黑发轻搔脸侧,呼吸浓浊,仍有浓浓血腥气,但自从开始汲取黑气,已是平稳了不少,过得片刻,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终于止住颤抖之势,从胸口中喘出一口长长粗气,咯咯作响,就像是从溺水中醒觉过来一般,轻咳着说,“原、原来是你,原来你是慈师妹。” 不知为何,被他叫破,阮慈身形一下变得娇小许多,唯有面上长相因被面具覆盖,依旧未变,不过此时只有二人,彼此已知身份,这面具实际上亦失去意义,她便随手摘下,收入乾坤囊中,道,“是啊,我认出你,你没认出我,我赢了。” 她这样说也只是为了缓和气氛,小苏也很捧场,喘息着笑了起来,在她耳边道,“你果——果然是剑使。” 洞天之密,仅是一丝,便令沐师姐爆体而亡,小苏身受重伤,阮慈却依旧行若无事,这自然是因为她有东华剑遮护,也早就体会过更高一层的幻象,才会对此无动于衷。阮慈道,“哼,怎么,难道你还早有猜疑?” 小苏长手长脚,垂落不便,阮慈一边说话,一边将他缠在身上,他咳喘着道,“沈、沈七那个大傻子,那么想和你打,又、又对你深有好感,他剑心纯粹,会受、受到……” 阮慈已知他的意思,“你别说太多话,多些心思维持法力,我们必得先找到承露盘,否则你下去也没有用的。” 其实若小苏刚才没有拿出乾坤囊,现在他也早死了,阮慈不让他逃,要他留下寻找承露盘,这做法或许会提早杀死他几个月,不过小苏似乎并不在意,而是笑着说,“你、你就不怕我不为你保守秘密?” 阮慈随意道,“怕的,所以你千万别随便乱说。” 事实上,她还有一个选择,那便是拿到承露盘之后,将小苏杀死在这里,不过这种事好做不好说,阮慈也肯定不会这样讲,小苏却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此时已无理调动肢体,侧过头勉力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喘息着警告道,“别想着杀我。” 阮慈嘴硬道,“你不说我还没有在想呢——找到了!” 承露盘在一片纯色之中遥遥现身,阮慈向着承露盘疾跑过去,很快就到了跟前,原来这承露盘被放在高台另一侧,几乎是离他们最远的距离。这承露盘在幻象之中高大巍峨,盘中滴溜溜转着一枚光芒万丈的明珠,就犹如艳阳一般令人不可逼视,但此时却只是一个盆子,三足都被人斩断,半倾在地上,一丸灵液之中,半粒昏黄残珠。阮慈看了亦是心中咋舌,这恒泽天所有幻阵,依凭的原来只有这半粒珠子。 手中画卷已燃了大半卷,散逸出的黑气越来越稀薄,小苏的呼吸也逐渐重新急促了起来,阮慈不敢耽搁,先伸手一捞,果然触不到承露盘,赶忙将他放下,“快!把珠子取来给我!” 小苏注视着她,并不动弹,阮慈无奈地道,“好好好,你不先出卖我,我也不杀你,不许再讨价还价,快去取珠子。” 小苏唇角扬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声音也是极轻,“我……是没灵力……动不了……” 原来不是讨价还价,而是无能为力,阮慈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好伸指抵住眉心,为他注入些许灵力,小苏双眼微闭,似在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手指这才颤抖着抬了起来,弯过身子,捻起残珠,这一触之间,又是浑身颤抖,阮慈迫不及待,将他手中残珠取过,手中掌力轻吐,将小苏送出崖面,往下落去。 几乎是在同时,那画卷萦绕的黑气一阵大盛,将剩余残卷全部烧完,黑烟如缕,追着小苏飞去,阮慈见此倒是微松一口气,又觉得有些遗憾,这般看来,小苏应该是不会死了,一离开洞天幻觉纠缠,便能驾驭心法,将黑烟收走,好处一点也不肯漏,魔宗弟子真是个个精如鬼——他不死,她还是蛮开心的,毕竟合作了这么久,但也就意味着在恒泽天之事完了之前,她又多了一桩麻烦要处理。 “到底是燕山的还是哪家的,还没问呢……” 她嘀咕了一句,也就不再多想,定睛凝望残珠片刻,将其摩挲了几下,吸了一口气,将灵气注入其中。 初时尚且未有感觉,只觉得这残珠在不断吞噬灵力,便仿若是无底洞一般,但当灵力注入到一定程度,阮慈只觉得心头狂跳,便连识海、道基都隐隐震荡起来,若非东华剑镇压,险些便要震伤经脉,这震荡甚有规律,仿佛巨物吞吐,带来天地潮汐,不知不觉间,她已随着这节奏呼吸吐纳了起来,下一刻,只听到轰然一声,那惊涛卷过,她仿佛又一次被宝云海的灵气潮汐带入,跌落深海之中,耳边一片静谧,只有心跳如鼓,咚咚声中,天地颠颠倒倒,随着每一次眨眼暗下亮起,却是每一瞬目都是全新天地,展眸中日月递嬗,万千岁月一瞬即过,无数无穷记忆纷至沓来,似乎要将识海填满,但细究之下却又是一片虚无。 一双眼中,只见无数世界,但最为清楚的却是无穷战场,筑基、金丹、元婴、洞天,俱是战火连天,阮慈一眼之中,已知大略,却无法垂注细节,筑基战场,的确胜势已定,胜过阴阳五行道祖许多,然而在金丹战场之中,战事便是胶着,元婴、洞天之争,阴阳五行道祖已在不断占据上风,胜势渐成,难以逆转。原因也如同阮慈之前想过的那般简单:如恒泽真人这般的道统,高层战力必定稀少,毕竟修士每次转世,并不能保证修回原本境界,而境界越高,所需修持时间便是越长,要修成元婴,至少要数千年,在道争不断折损下层精英的形势下,恒泽道统因转世带来的敢战风气,必定会让高层精英逐渐折损,长此以往,造成人数上的差距,便是人数相等,个体战力乃至心性,也和阴阳五行道祖有差。 最后一点,阮慈并无实证,但心中隐隐觉得便是如此,能够不断转世,那就总有退路,在筑基修士时也许还未能感觉得出来,但到了金丹、元婴之中,这等修士的心胸气魄,只怕和那仅得一世,再无法重来,却依旧凭借自身,在千难万险中攀登至此的大修士,根本就不能比较! 如今看来,果然在元婴境界,差别已显,洞天中更是胜负分明,不过这两处都可能是战事中转折之处所在,阮慈细思片刻,却是猛然又想起黄首山中那段奇遇,不免微微一笑,叹道,“原来都是因缘早定。” 当下再不犹豫,在天旋地转之中,择定洞天战场,将心思沉入,其余无数世界顿时淡去,阮慈双眼一瞬,便觉得一阵巨风拂面,但却并未将她衣袖吹动,她抬起头仰望天际,只见巨翼垂云、色做五彩,扇动间狂风骤起,便是连天边灵炁都随之波动如潮,却是一只先天凤凰在空中回转翱翔,展羽之势美不胜收,令人为之神往。 那凤凰徘徊环绕,仰天鸣叫,其声清越如梧桐落月,回响九天,化作点点灵光。无数羽族生灵在灵光化生而出,各自扑棱翅膀,落入云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凤凰似是兴尽,缓缓落到云端,化作人形,乃是一名高挑女子,直直向阮慈走了过来,口中说道,“我族败亡之势已成,再无回转余地,你可做好准备,迎接那最后一战了吗?”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小苏的真实身份揭露~ 今天中午吃啥还不知道,但已经闻到香味了,昨天我开始看《盛芳》,写的真的蛮好的,就是很慢,看了有点瞌睡,我算了一下,写了100w字,我看到26%只发生了一个大事件,真是有点慢,但文笔很好,写人性也入情入理,有闲工夫的亲可以看看 。 感谢在2020-09-21 12:02:12~2020-09-22 11:5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20021990、缘应如此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weetluna 4个;余莞遥、夜色如墨、武茗雅、龙芊、石决明三钱、庄生晓梦、朝生吾故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若为风、从海底仰望天空 100瓶;紫夜2002 60瓶;super浓茶 30瓶;米白色的沙发、viinoo、羽羽毒行 20瓶;鱼包鱼包、橘蹄踏雪、地雷、18222310、纷城、zjsxysj、akilayue、橡胶蛇、被盗过号的荔枝、creepinuponyou、istari、ruby 10瓶;朝生吾故友、风光、sidewalker、岁月长,长长长?、大王牌臜饷、夹心饼干、墨鱼菌子粥 5瓶;飒飒速归 3瓶;成碧、18205385、你一生的故事~、冰蓝色的鱼、lilyko、泉水叮咚、baby乐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后一战 “最后一战……” 清亮男声从阮慈身后响起, 阮慈回首看去,才发觉凤凰实则是与她身后一名男子说话,那男子身穿五彩袍服, 身后留出长长披帛, 犹如尾羽,看着年龄极轻,但气息深不可测,俨然又是一名洞天。但二人对阮慈都是一无所觉, 那凤凰穿过阮慈身躯,和男子并肩站在一处, 眺望远处青空。 青空中彩光处处, 全是空间裂缝, 阮慈左顾右盼, 城中并不见更多人影,但隐约有千百庞然气息, 在空中两翼对峙, 更有宝光纵横, 在空中投射虚影处处, 此时气势场中随意一个法力波动, 在筑基修士感应之中便是滔天巨浪,且其势根本无法预估,也并非是双方捉对厮杀这样简单, 敌我双方修士气势早已互相锁定, 在场中博弈不停,便是先天凤凰现出真身, 翱翔天际, 这彩衣男子眺望远方, 也都只是其真身某一部分的显现,巨量法力依然在气势场中纠缠,阮慈在此时似乎对洞天战场了然于胸,知道筑基战场中,每战不过是数日,也总有停歇的时候,但洞天战场却是旷日持久,动辄以千百年记,一旦入局,便犹如身入劫中,此劫未尽,亦无法提升修为,因此除非道争,洞天真人之间轻易不启战端。 “难怪修道十年来,未曾听说洞天真人出手,而且琅嬛周天各洲之间布设迷阵,障碍重重,毕竟琅嬛周天乃是各境界修士杂处一起,并无这样的神通隔断,洞天真人一旦开始争斗,便是要波及整座洲陆的大事,不知有多少修士的道途要因此受阻,甚至性命也被吞噬。各洲布设迷阵也是怕洞天争斗席卷周天吧,有了迷阵隔阻,打坏一座洲陆也就到此为止了……” 阮慈心中正是如此暗自思量,那男子已是又道,“凰阳,万事万物,真会有个终结么?你又当真知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而非是涅槃前的又一次深眠?” 被叫做凰阳的先天凤凰微微一笑,平静道,“此次阴阳五行道祖即将借我主证道终结,到底我等会随道祖寂灭至宇宙尽头,还是历经长久,再度涅槃复苏,此时的我们注定不会知道了。” 彩衣男子颔首道,“若是我主复苏,那么阴阳五行道祖所证大道便有残缺,可如我主真正终结寂灭,那岂不是印证了本方宇宙这条大道也并非完美?若是本方宇宙不再完美,本方宇宙造物又如何能够完满道途?既然本方宇宙大道注定完美,那么我主终将复苏,阴阳道祖的大道也注定残缺。此中道理,明白万分,没有想到阴阳道祖明知这一点,却依旧找上我主。这一争真是一往无前,令我也佩服他的气魄。” 凰阳默立原地,狂风吹过,令她如墨长发在风中飞扬,犹如翩翩丽鸟、乘风而舞,她仰望青空,突地叹道,“道祖之能,远弗宇宙,却依旧精进奋勇,为了更上一层境界,将所有一切全都付予。上境这两个字,真是我们修道人唯一劫数。” “阴阳五行道祖真能成功借我主证道,创世离去吗?” 彩衣男子也随她一起,望着空中极高远处,喃喃地道,“我主又为什么要应他这一劫呢?” 阮慈跟随他们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望见,暗想那处应当是道祖战场的映现,只是幻阵无法复现出来。凰阳突地道,“他们都走了,胜负已分。” 阮慈闻言一怔,再探气势场中,果然已有一部分洞天法力仓促离去,其中不少甚至损失惨重,只是要说损失了什么,她却又说不上细节。如今气势场中只余数百气机,彼此间不存敌意,逐一回收,阮慈身后那座巍峨辉煌,远超所有时刻的永恒道城之中,身影逐一浮现,有人含笑拈花,作涅槃状,有人怒目圆睁,似乎蓄势待发,准备最后一战。更多人转身作揖,似是在送别长辈,这些所有洞天修士似乎并不处在同一城中,有些似近实远,气息飘渺,有些又仿佛就在左近,彼此之间并不能互相感应,乃是在无穷宇宙中,茫茫各处为恒泽真人所战的修士在此处的投影。 凰阳和彩衣男子并肩而立,遥望远处,面上神色无悲无喜,凰阳伸出纤纤素手,唤了一声,“凤羽。” 不料这彩衣男子竟和秦凤羽同名,阮慈不免多看了他几眼,那男子握住凰阳的手,两人似是在屏息静气等候着什么。 下一刹那,天空突地亮起血色,红云倒挂,仿佛无名之血从空中流淌而下,所有一切景物全都凝固,连风也停在半空之中,只有凤羽、凰阳二人的衣袂依旧飘拂,极远极近之处,幽幽哭声渺茫响起,宛若哀歌,那永恒道城无声无息之间,犹如黄沙一般不再矗立,却又因没有风力,依旧堆叠成道城模样,只是神魂已是不再。道城之中,所有洞天修士面上都流下血泪,躬身行礼,哀唱声声,落入阮慈耳中,已不能辨别。 “道祖将死!天地道哀!”凤羽低声说,“他要来了。” “若我等再上一步,此时便知道我主能否复生,也就知道了这一战的结果。”凰阳轻声说道,“上境……纵知是劫,也真想去看一看啊。” 她面上现出真诚笑意,缓缓松开玉手,向前飞去,此时空中似乎凝聚绝大阻力,令她一举一动,都比平时要慢上百倍。但凰阳依旧不改其意,转头对凤羽说道,“一往无前,我等都佩服阴阳道祖,摒弃那千百次的机会,只求这一世,只有这一次,是以才能这样豪情万丈、一往无前——这一次,我亦是决意,一往无前,再不回头。” 凤羽立在原地,面上闪过失落之色,口唇翕动,但阮慈已很难听清他的声音,仿佛有种巨大压力,如黑云压城欲摧,无形间已是将这方天地压得颤抖不已,五感也因此迟钝,仅能从口型中辨别出他的说话。“他来了!” 他来了! 一道白光,犹如电闪,那凝滞天地骤然流动起来,又仿佛要将失速补上,比平时更快了数倍,凰阳在空中重新化为凤凰,仰天长吟,浑身修为化为翙翙凤羽,这其威其能,已动摇空间,隐隐令这方天地更加破碎,向着天空中崩裂一角扑去。 在这一刻,阮慈再次见到她曾见过的那一幕,只是这一次她站在云端,以最微小虔诚的姿态,仰望那白衣人傲立空中,手中持着一柄煌煌长剑,只是一剑刺出,剑气便是千百纵横,向着宇宙各处而去,永恒道城之中,无数人面孔被同时那一丝剑气照亮,这一剑竟是跨越时空,刹那间已横越宇宙,锁定因果,刺入那不知在宇宙何处的洞天真身道基! 凤羽一声长叹,盘膝而坐,面孔逐渐被剑光照亮,凰阳在空中与那剑意缠斗,巨翼挥出,将空间扇得片片破碎,纵使身分两段,依旧回首啄食剑意,战意不休。阮慈垂首望着下方朵朵血云,又翘首望着五彩玻璃一般的破碎凝固空间,还有那空间之中渺然持剑的白衣背影,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终究是叹息一声,“这就是道争……原来还是由道祖胜负,决定最终收场。” 她之前便曾在想,洞天真人相争似乎便已足够决定道争的结果,毕竟一个洞天真人,便足以消灭所有筑基修士。如今才是明白,原来道争之中,并非是不能对境界低的敌人出手,而是境界相当的双方势均力敌,彼此纠缠,都无暇抽身处理下一层修士,但只要一处不能维持对峙之势,露出弱势,便如同此时的恒泽真人,一旦被压制,阴阳五行道祖腾出手来,一剑之下,便将麾下所有洞天修士全数击杀!甚至只怕连元婴、金丹还有那不计其数的筑基修士,都逃不过东华剑这兰因絮果,追魂摄魄的惊天剑气! 道统被灭,那各分境界的空间逐层破灭,便如同楼层一般,被凰阳层层砸碎,一起往下塌陷而去,永恒道城在狂风之中被不断吹散,坠向下方,洞天、元婴、金丹,逐一消散分立,凰阳跌破到筑基境中时,远处道城之中,依旧矗立的十二高台,也终于开始化沙飞散,那凤凰勉力抬首,遥望旧主道基,眼中溢出一滴泪水,最终砸破最后一层祥云,落入青空,这一次往下望去,不再是祥云无尽,而是群山莽莽、绿水瀚瀚,终是来到了凡人居住的实在周天之中。 泪水自凰阳喙缘滑落,化作倾盆大雨,落入天地,凤凰眼寂然闭拢,如巨山一般的鸟躯先后落下,在地面砸出庞然地动之声,阮慈跟随凰阳一起落下,立于她鸟喙之上,垂首望着那庞大身躯,那犹如峭壁一般的鸟喙,轻轻叹了口气:翼云北望,原来说的是这凤凰最后一眼,犹自北望道城。 她仰头望着那倾盆大雨,似是要在这雨后的天空中,寻找一丝熟悉的味道。那大雨无穷无尽,很快顺着凤凰神血在地面烧灼出深深河床,血中不知多少精怪化生而出,却又彼此吞噬,天地哀痛之意,徘徊不绝,大雨似乎永远都不会止歇,阮慈痴痴站在雨中,雨滴敲在她面上,激发一层荧光,往下滑落,并不曾沾湿衣衫,些许湿意,反而更显清丽,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似有感应,向空中跃去,如同乳燕一般,伸手捉住一点雨滴,低头查看。 雨滴盈盈润润,在她掌心滚来滚去,犹如明珠,似乎蕴含了无穷无尽的灵炁,被她双目注视,毫光大放,将她四周照彻,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渐渐黯淡下来。阮慈转身四望,发觉自己站在一处密林之中,往前走了几步,见到一个小池,中有五层高台,那高台显然被人从中截断,留下的只是残破楼台,一个铜盘倒在高台一角,那玉池也已然干涸,池壁上有一道水痕,仿佛刚才有一滴水珠,从池壁沁出滑落,此时却已不知去向。 “这便是恒泽玉露,”阮慈踱到池边,又望了手心一眼,“道祖灵液,便只有这么一滴,也足以激发这许多变化……” 为了这一滴灵液,死了多少修士,更有多少惊才绝艳的修士正为其奋勇向前,阮慈也算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夺得此露,可不知为何,她心中一动,兴之所至,竟是翻转掌心,将玉露重新倾回了池中。 玉露入池,缓缓滑倒池底,似乎并无丝毫变化,阮慈注视着那明珠一般的灵液,轻声自问,“道基仍余、灵液尚存,涅槃道祖,当真已经湮灭了吗?” 道名唤出,天地微震,玉池中灵液滚动,由一生二,由二升三,不多时已是玉池水满,十二道基重铸,但那高台之上并无更多变化,只有一声幽幽长叹,由池中传来,一名少女从高台后缓缓行出,面目转眼即忘,无从描述,只有幽然声响回荡。“虽未湮灭,但已是旧日宇宙残党,道友,阴阳这一局,你看明白了吗?”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百章庆贺!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 也是蛮有意义的一章,正面和第二个道祖交流了,说了很多道争的事情 顺便说下沈七对小慈深有好感,这种好感不是恋爱方面的好感,就是客观描述剑心明澈的剑修对剑使的感应。 还有评论认证的事情,认证与否我肯定不会发表意见,但不管怎样大家都可以继续留评,我在后台都看得到的,好像也算在数字里,不要因此就不评论了啊~ 今天中午吃鲜虾青菜面,一会出门去,本来还想总结一下写修仙文的感受,但是时间有限,明天说吧 。 感谢在2020-09-22 11:58:21~2020-09-23 11:5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 2个;地雷、酸奶、挽棠、sphenoid、下完这场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phenoid 80瓶;娜娜 50瓶;沈彧、落月满屋梁 30瓶;婷婷如意、阿啊啊 20瓶;顼 17瓶;狐妖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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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调恬淡,并无丝毫怨怼,提起阴阳五行道祖,语气更是温柔缱绻,仿佛蕴藏着淡淡的怀念。阮慈心知这些道祖的喜怒哀乐,已和常人不同,或许涅槃道祖并不怨恨阴阳道祖,因此好奇问道,“那么尊上如今是怎样的存在呢?重生之时,已经深入新生宇宙,但——但却又并非是彻底复生过来。而我又为何不能和恒泽天交流?是所有勘破真相的修士,都无法触碰恒泽天之物吗?” “开辟新生宇宙之后,旧日宇宙被携去的大天便会接受新宇宙道韵洗礼,便像是些许乘客,从旧船走下,上了本方宇宙这艘新船。这一变化并不仅仅在你所见的‘真实’一面,便是虚数之中,也一样有造化生灵被道韵冲刷而过,但在那一刻,我为虚无,我已陨落,我不为正也不为虚。” 涅槃道祖幽然长叹,“这破碎道基,便是旧宇宙的残余,我在旧宇宙便已不在,如今我是梦中之梦,虚中之虚,仅凭道基本源,苟延残喘,我们这些旧宇宙的残余,如何能登上新宇宙的船呢?” 她这话玄之又玄,若是换了旁人,难免糊涂不已,但阮慈到底曾多次穿渡虚数,落入过去世中与青君倾谈,她不禁随之说道,“我有些明白了,道祖是梦中之梦,你越想靠近谁人,那人便越是远离,那些不知你是谁的修士,能从恒泽天中带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其实也不过是幻术凝聚,他们是自己骗了自己,所得宝材,无非都是死在恒泽天中的本方宇宙修士的精气凝化。” “但真正属于恒泽天的东西,他们根本就带不走也触摸不到,便是现在自以为融会贯通,自以为提升境界,但一旦回到琅嬛周天,所有一切全都烟消云散,所得感悟全数遗忘,晋升境界也将跌落。越是了解道祖真实,便越是难以触摸交流,便是双方早已当面,但也是见面不识、闻声不辨——因为道祖本就不属于这方宇宙,你是……你是徘徊在两个宇宙之间的幽影。” 阮慈说到这里,不禁也是一阵怜惜,她一向觉得死亡、湮灭并非最可怕的结局,如涅槃道祖这般,在重生与永眠之间徘徊了无尽时光,无一人得知,一人得见,便是想要将自身存在告知闯入恒泽天的修士,也是说得越多,双方便越加远离,到最后最要紧的那句话出口之时,对方已不能听懂——这也许才是永恒的折磨。 “但……但这是为何呢?”她有些不解,“阴阳道祖既然已证道永恒,为何又将琅嬛周天携来,他已离开旧日宇宙,难道尊上在旧日宇宙涅槃重生,也会影响到本方宇宙的根基吗?” “他已证道永恒,自然可以穿渡时光,将道基圆满,新宇宙的三千大道,便是他的道基,我在旧日宇宙的变化,已和他没有丝毫关系。”涅槃道祖唇边也不禁现出一丝笑意,柔和地说,“是啊,若我和他当面,当会问他一句,为什么要把琅嬛周天携来此地,令我永远都困在这残梦之中呢。” 她始终没有丝毫不悦,阮慈望着她照人容色,不禁有些痴了,挪开眼神,却又将她的容貌忘得一干二净,她不由收摄心神,暗自告诫自己,不要无意间又当了道祖的棋子。若说青君还是利用她和某位存在对弈,其本身是生之道祖,明显未曾完全陨落,还不算那样可畏,这位涅槃道祖可是身在与阴阳五行道祖对弈局中,创世道祖这对手似乎也太过恐怖,阮慈也生出一丝惧意,不愿细问太多。 “我们在这里这些说话,阴阳道祖能够听到吗?”她暗存了一丝告诫。涅槃道祖也是会意,摇头说,“我并未沾染阴阳道韵,此地是道祖残余,有涅槃灵域压制,你和我的对话,本方宇宙生灵将不能与闻。” 这也包括阴阳五行道祖吗?毕竟阮慈可算是他的造物,不过这层次的存在已非阮慈所能揣度,按她所想,阴阳道祖既然特意把琅嬛周天携来此地,且没有抹去恒泽天,更允许恒泽之名流传,也许亦有自己的用意。她点头说道,“那也就是说,我能在此大谈洞阳道祖的坏话了?” 涅槃道祖唇边跃上一丝笑意,宛若异花初胎般美不胜收,她道,“原来现在庇佑此地的道祖道号洞阳么?这位道友,很有意思,修持他那一道的弟子从来都不敢进恒泽天来。” 阮慈道,“不错,那些商行货郎是从不来恒泽天里的,这又是为什么?” “他修持的是交、通大道,掌万物之交、之通,万物凡交必通,这是他的大道,他也无法违背,他是怕修持大道的弟子走进恒泽天,无意间带了我的气息出去。” 涅槃道祖的回答意味深长,阮慈不由听得住了,无数思绪因此泛起,更因此地不受洞阳道韵笼罩,又无涅槃道韵,想法非常大胆,思忖了许久,才试探地问,“道祖也无法违逆本身大道?便如同尊上,明知不断转世,会削弱修士意志,令其登临上境变得更加艰难,但亦无法更改道统中的规则?” 涅槃道祖轻叹了一声,“这便是我敌不过阴阳的缘由,不错,道祖无法悖逆所持之道,顺道而行,乃是道祖本能。” 难怪!以道祖之尊,又怎么看不出己身道统之中的弊病,想来是因为大道如此,便是想要更改也有所不能,看来道主之中亦有天敌,有些大道天生便克制许多大道,一旦有修士合道,亦会对宇宙格局带来深远印象。 既然如此,洞阳道祖又为什么如此严密地封锁琅嬛周天呢? 阮慈心中泛起更多疑惑,但亦知道这问题涅槃道祖也无法解答,她显然也在被闭锁在外的造物之中,至少对洞阳道祖来说是如此。因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琅嬛周天的门派还来搜罗恒泽玉露呢?听说此露可以浇灌灵山,但——既然是旧宇宙残余,那么——” “那么你去浇灌的话,便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不知此事的修士前往浇灌,它便是恒泽玉露,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涅槃道祖唇畔露出一丝笑意,悠然道,“幻阵的规条之一,便是低阶灵物不能拟化出高阶灵物的作用,恒泽玉露是道祖灵液,是世间最精粹的能量汇聚,可以变化为任何一种东西,既然如今这些修士深信其能灌溉什么灵山,那它便一定有那样的能力。” 若是这般想去,这周天又到底是真是假,是否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阵,而道祖便是幻阵之主? 阮慈思绪遄飞,又连忙稳住自己,不敢再想,此时她虽然不算穿渡过去,但在旧宇宙残余这样的所在,距离‘实’面已是极远,身边也无大能,不敢招惹虚数来袭,又问道,“尊上允许琅嬛修士入内,是想要借助琅嬛修士的性命,汲取本方宇宙些许本源之力么?” “大概便是如此吧,但你说的那位洞阳道祖驱使琅嬛修士进来,又何尝不是以本方宇宙本源为诱惑,想要汲取我的本源灵液,令我道基早日枯竭。”涅槃道祖微微一笑,“这样的交易只有双方都尝到甜头,才能继续,大家也是心照不宣,有时我留下的本源之力太少,他们就带不回玉露,有时死的人太多……嗯,没有这样的时候,死的人永远都不太够。” 千万修士的道途、性命,只是两位道祖博弈中微不足道的筹码,阮慈素来不喜这般行事,但此时却生不出任何反感,这两股力量过分庞大,似乎已超出了情绪感应的极限,她并不反感也丝毫没有崇慕,就仿佛在看着一出和自己没有关系的戏码。对涅槃一道的修士来说,看待生死大概也和阮慈有极大不同,涅槃道祖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丝毫问题。 “可能真正汲取到本源之力?”她不由追问,“怕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洞阳道祖白白取走了玉露……不对!” 阮慈忽然明白过来,“若是玉露能在道祖注视之下,真正对琅嬛周天的物事发生影响,不也说明尊上开始慢慢融入这个宇宙了吗?” 涅槃道祖面上现出两个酒窝,“不错,你这个小姑娘真的很聪明,难怪青君会将银簪赠你——在你来以前,的确是水中捞月,所留本源,都会渐渐漏去,所赠道韵,从未真正渗入,留在世间的不过是些镜花水月的幻影,但你来了以后,便不一样了。” 阮慈扶住银簪,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青君在无数万年之前,借她之手,要将银簪在这一刻,赠给亿万元会以前便游荡在此的旧日宇宙残党,道祖之能、之谋、之算,竟至于此,以至于阮慈竟不知她能否猜度到青君乃至涅槃、洞阳等道祖的真意,即便他们大发慈悲,愿意将其中的谋划布局一一相告,阮慈也不肯定自己的识海是否能承受这样的亘古之密。 但不论如何,已是走到这里,这枚银簪似乎非给不可,恒泽玉露已被阮慈得到,但她要重炼东华,却非得要涅槃道祖赠予东华剑残余剑气才行。凰阳死在东华剑分支剑意之下,凤凰砂中的回馈,已令她登临三层道基,涅槃道祖所承受的,却是东华剑全力一击,她能赠给阮慈的剑意剑气,确实值得王真人催促她十年筑基,千方百计,也要来恒泽天中走上一遭! 细白纤指在发间收紧,阮慈银牙轻咬,作势欲拔,却又慢慢地放下了手,涅槃道祖斜倚高台,却并不催促着急,依旧悠然自得,仿佛不论阮慈做什么决定,都在她意料之中。 “送上银簪之前,我想问尊上最后一个问题。” 白衣少女立于池畔,身形料峭丁零,仿佛风过可折,“我想问尊上,道祖之下,俱是道争棋子,身为道祖造物,秉道韵而生,生为道争,死为道争,我等修士,是否只是道祖争斗的傀儡?” 阮慈双眸深幽,语调清冷,“便连心中的思绪,体现的也仅是大道的意志?” 涅槃道祖不由对她另眼相看,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畔露出一丝清浅笑意,她并不犹豫,爽然答道,“并非如此。” “你是宇宙造物,秉三千大道而生,道祖仅能执掌你身躯之中一条大道,你的思绪,是三千大道相生相克,所生灵性自然的结果。除非是创世道祖,否则其余道祖仅能操纵种种手段,潜移默化、威逼利诱,但却始终不能直接决定你心中的想法。便是创世道祖想要改变你的思绪,亦不能直接纠正,也只能通过调整三千大道,才能改变你这一刻的思绪——然而三千大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般举动,往往又会惹来不测的结果。是以你也可以这样想,未成道祖,在这宇宙之中,什么都不是你的,完全属于你自己的,其实也就只有你的思绪而已。” 她渺然望着这白衣少女,见她眉目端凝,沉思片刻,终于解颐浅笑,这一笑却是清丽无双、风姿楚楚,透着说不出的洒脱与欢喜。 “不错,若道祖真能拨弄思绪,那么此刻我连这般质疑也不会有。”她念着涅槃道祖的话语,“完全属于自己的,也只有我的思绪么?宇宙之大,仅仅拥有这么一点,想来真是可怜。” “——但其实,能有这一点灵性,也已足够了。” 说罢,她再不犹豫,拔下银簪往涅槃道祖送来,涅槃道祖飘飞而起,刹那间已闪身踏上池边,玉指伸向阮慈,不经意间却是越过了池边那白玉砖沿,血肉顿时化为灵炁,片片蒸腾,两人的距离虽然无限靠近,但却仿佛又在极速远离,因阮慈深知恒泽天底细,一旦拔下银簪,分离速度便是极快,分明指尖相触仅有丝毫,其中却已隔了无数重破碎空间,关山难越,再也难以靠近一步,每一呼吸之间,仍在不断远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前一章的红包 看到有很多小伙伴说没有看懂,有一些是之前就说过的,有一些是之后的伏笔,还有一些确实是正文没说得特别清楚,恒泽天章节全部完结的时候会发个微博或者就在那一章底下答疑,不涉及剧透的都会仔细回答~ 今天中午吃红烧鱼头豆腐! 依旧文荒中,哎! 。感谢在2020-09-23 11:53:50~2020-09-24 11:5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啦啦啦、龙芊、哀川容赦、赫戏、刀刀、武茗雅、冥姬、东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390428 68瓶;kkc 40瓶;韶华胜极° 30瓶;甲甲、剑灵祁妖、笑颜、kilimanjaro、momo 20瓶;mayying6993 16瓶;pandal、我不是路人甲…、41802649、阿宅叮咚冻、raumfahrer、李咸咸、铅笔、被盗过号的荔枝、myadam11、懒癌晚期、云天、团子 10瓶;芋圆、琴宝、sidewalker、陈小床、18772065 5瓶;clair、风光、小雨点 3瓶;木碗、lilyko 2瓶;青楼楚馆怡红院、oliverfi、益生的大菌菌、成碧、42669612、卷、蛋蛋、18205385、夹心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往无前 是自己孟浪了?该等涅槃道祖到得近前, 再拔下银簪,甚至更进一步,让涅槃道祖自己拔取? 不, 阮慈很快否定了这些自我怀疑的念头, 这银簪必须由她取下交给涅槃道祖,就如同承露盘必须是小苏交给她一般,而不论两人之前是如何亲近,双手相握也好, 甚至是紧紧相拥也罢,银簪取下的瞬间, 都会不断远离, 直至再也无法触碰, 这是两大宇宙之间的距离, 并非是任何取巧手段所能规避。青君这银簪,对涅槃道祖定有极大的用处, 若是青君在此, 或许也能跨越两个宇宙的间隔, 将银簪传递, 但恒泽天仅余道基, 在青君那个时代,她亦难以进入恒泽天,唯有此刻由阮慈这东华剑使, 手持银簪, 方才能做这么一次尝试。 这银簪是何物事?对涅槃道祖又有什么用处? 无数念头纷至沓来,阮慈强令自己镇定下来, 手中银簪依然维持递送之态, 凝视涅槃道祖, 也期盼她能大展身手,利用那一滴被自己重新回赠的恒泽玉露施展神通,但涅槃道祖虽也依旧维持那凌空虚度,袍袖翻飞的仙姿,可却并未有丝毫动作,双眸沉静望定阮慈,唇畔含笑,似乎对可能发生的所有变化都能坦然接受。 若是银簪未能得到,便将永远失去,除非阮慈成就道祖,能够穿渡到过去世的自己身上,重新挥出这一剑,否则涅槃道祖将永远无法取得银簪,也将永远在这两个宇宙的间隙之中,清醒却又孤独地徘徊下去。但她含笑眼眸之中,竟是丝毫不以己身为念,仿佛此时正发生的变故,和她的未来没有任何关系,更值得挂念的,还是阮慈在这一刻的抉择。 这便是道祖风度么?将生死永恒全都置之度外,便是陨落之后,也永远不会失却执掌一道的胸襟,那不计年数的永恒孤寂,可以压垮多少修士的心志,但对涅槃道祖来说,竟似乎微不足道。她含笑双眸,仿佛在问阮慈,“关山难渡,梦魂已远,剑使,你现在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筑基修士怎能破碎这无穷空间?她还拔不出东华剑,此剑在她手中便犹如凡铁,甚至连剑招妙处都无从谈起,并非阮慈临阵裹足,而是这一局对筑基修士来说,根本便是办不到的事,就宛如要求一个婴儿凭空走上青空一样,筑基修士如何能破碎空间?便是她持剑破碎空间,也无法穿渡过去,重新接近涅槃道祖,这是,这是…… 但青君并不会给她一件送不出去的礼物,一定还有出路! 阮慈此时心中一片空灵,犹如镜面反照四周,一念不起,却又倒映万物,万般线索就仿佛一个迷宫,而她居高临下,却在一眼之间瞧见了那唯一一条出路。 却也不是有十足把握,只是此时唯一机会。 但,只要有这唯一机会,便已足够! 阮慈当下更不迟疑,一声轻叱,银簪一挑,心念动处,玉池中荡漾回环的灵液重新化为一滴恒泽玉露,飞往阮慈手中,此露被她所得,虽然倾回玉池之中,但涅槃道祖并未重新炼化,因此依旧是她所有之物,一经阮慈灵力渡入,刹那间无穷法力激发,洪水一般涌入经脉之中。——恒泽玉露,并非常人能够炼化,也不是没有修士动过这般念头,但哪怕只是引动一丝一毫,澎湃法力也会将修士身躯活活撑爆! 阮慈筑基十二,经脉比普通修士不知要强健多少,但也只是刹那间便觉得经脉涨鼓欲裂,连忙催动《青华秘录》,将玉池灵液化为法力渡入银簪,那银簪亦是无穷无尽地汲取着阮慈传递来的法力,她的内景天地此时便犹如一条运河,上方道基高台承接着恒泽玉露中灌溉下来的汹涌洪水,化为灵液,前方是玉池灵液顺着手臂经脉涌入银簪。一面汹涌澎湃,另一面需索无度,哪怕那玉露中的灵力精粹无比,只需要稍加炼化,便可成为己身法力,但这‘稍加炼化’,在此刻仍是惊心动魄、争分夺秒,只要慢上分毫,不是被索求得枯竭而死,便是被灵力灌溉得爆体而亡。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心志再坚,也依然是战战兢兢,犹如孩童走上独木桥一般,唯恐一个行差踏错,一身修为便付诸东流。但阮慈是何等人也,当时还是一介凡人,便被剑意淬体,那般千钧一发、痛楚万端的炼狱都已走过,此时也是驾轻就熟,气定神闲催动功法,心中一念不起,犹如入寂,却又对体内变化了如指掌。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原本苍灰色的道基高台,都仿佛被浇灌而来的灵露染成了乳白色,玉池灵液更是由原本的精粹液滴逐渐压缩,仿佛已是浓郁到极点,无法再更进一步精纯,但仍旧容纳不下灵液中的灵气,以至于灵气外泄,在玉池上方氤氲成一片白雾,和灵液互相滋润,又在不知不觉间,将那凝实的四层道基,重新炼化一遍,这也并非阮慈有意为之,而是汹涌灵力对这条通道的自然淬炼。于她而言,只觉得灵力转化得越来越快,恒泽玉露灌溉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那银簪却依旧是深不见底,仿佛注入多少灵力都无法催动。 直到冥冥中,玉露内最后一滴灵力汇入灵台,从道基上滚落,被阮慈提取出来,送入银簪,银簪方才猛地一跳,由阮慈怎么动念都无法操纵的死物,变为勃勃跃跃、蓄势待发的一柄凶器。此时阮慈体内所余灵液,不多不少,正是引动恒泽玉露以前的份量! 阮慈手拈银簪,心中无数情绪涌过,不知为何,出剑前却想起那道白袍身影,立于虚无之中,手持长剑,送出满天剑意的那一幕,又仿佛看到天地之中,一头庞大无匹的先天凤凰遮天蔽日,分为两段,缓缓落下,坠落身影将山河岳海笼罩其中,那小湖一般的双眼,犹自北望道城,泪珠滑落,化作倾盆大雨。 更仿佛听见凰阳幽幽话声,“这一次,我亦是决意一往无前,再不回头。” 只活这一次,只有这一剑,豪情万丈,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她一声轻啸,将所有心绪全都寄托进这一剑中,以生平未有的决心锐意,刺出这一剑。阮慈自得剑以来,虽然未曾御使东华剑,但已对剑法发生兴趣,她习练剑法时,不知出了多少剑,但从未有一剑如这一剑一般,将所有前尘过往、未来展望全都注入,也全都抹杀,这一刻,阮慈便只有这一剑! 一剑刺出,银簪轻响,嗡嗡声中,阮慈心头一震,眼前景色似乎再换了一番天地,此时她身立虚空之中,却是将万方宇宙尽在掌握,心中无悲无喜,只有那万千因果变化,手持宝剑,对空轻轻一振—— ‘嗡’地一声,这一幕如镜花水月一般破碎,阮慈又回到道祖玉池之前,那银簪已是穿过无穷破碎空间,点在涅槃道祖近在咫尺的心口,涅槃道祖却未有丝毫反应,仿佛那一剑不仅斩破空间,还斩破了时间,将她凝固在了那举袖欲飞的一刻。阮慈感应之中,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从银簪中涌入涅槃道祖体内,又有一些东西,从涅槃道祖那一侧传递到了她内景天地之中,但她却并不能说出那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涅槃道祖犹如鲜花般娇嫩的手指轻轻一动,握住簪尾,打破了那似乎永恒的宁静,她清艳容颜绽放笑靥,从阮慈手中取过银簪,下一刻狂风又起,两人再度被层层空间分离,阮慈斩出的那一剑,激发银簪破碎空间,但双方阻隔仍在,此时银簪一去,再无法宝能维系二人间的联系,深知内情的阮慈,对涅槃道祖而言已成不可碰触之人,两人便是近在咫尺,也将无法互相感知,不知内情的人可以任由摆布,但知道真相的人却永远都无法见到涅槃道祖,涅槃道祖也永远都见不到他。 两人身形不动,但彼此间却被吹得越来越远,空间层层叠叠,犹如五彩琉璃,映射出无数张娇颜,但对这绝世容颜的记忆亦在不断丢失,最后一眼中,涅槃道祖莞尔一笑,对阮慈说了些什么,她耳边隐约有玄奥晦涩的音节流动,但对阮慈而言,却是陌生语言——这是旧日宇宙的言语,便如同道城中的居民说话,若已勘破实情,又少了银簪中继,本方宇宙修士是听不懂的。 但不知为何,她虽听不懂,却能理解涅槃道祖的意思。 “因此剑而死,因此剑而生,这无穷众妙因缘……” 那无穷无尽的下落感骤然停止,阮慈不由后退了一步,其实她依旧立在原地,除了头上银簪消失无踪,其余一切如故,便是那玉池之中盈盈池水,也仿佛没有丝毫变化,只除了涅槃道祖已然不在——或许她现在也依旧站在玉池之旁,只是双方已互不相见,所作任何事,都再不能影响到对方。 思及此处,她随意一指,玉池中满溢灵液果然又化为一滴玉露,落入阮慈手心玉瓶之中,她品度了一番玉露灵力,似乎依旧满溢,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这恒泽天中的一切,都给人疑真疑幻之感,便是在这道祖玉池之中所经历的一切,若非心中痕迹犹在,竟仿佛也如同一梦,就中奥妙之处,果然令人回味无穷。 再闭目内视道基玉池,果然道基已染做乳白,也不知之后还有什么玄妙变化,只是王真人所言恒泽天有东华剑残余,却不知是否为涅槃道祖度入她体内之物,那一物无从感应,似乎已消失在内景天地深处,无从寻找,连东华剑都没有丝毫感应,阮慈心中若有明悟,此时仍是机缘未到,再怎么搜求,也是感应不出来的。 这一番历练,值得回味的地方实在太多,所得也需要好好整理,仅就法力而言,并无进步,还是筑基四层多些,阮慈左顾右盼,执起承露盘,还好她曾碰触过的物事,不受银簪丢失影响,依旧能够掌控。 心念转动之间,将幻阵逐层熄灭,过不了多久,远处仿佛传来隆隆声响,身旁许多身影逐渐浮现,有人在远处喊道,“慈师妹,你终于出来了!” 阮慈转头望去,只见李平彦、浦师兄、小苏、沈七、樊师弟五人都在不远处站着,全都是神色欢悦,瞧着旧伤已无大碍,不免展颜奔去,身形才展,又想到自己似乎忘了戴上面具,果然便见得,浦师兄、沈七与樊师弟三人面上都露出惊容,正是没有想到叫了几个月的师兄弟,其实是名仙子。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这一章也是我特别喜欢的章节,总的说来,写修仙就是喜欢这种神神怪怪的变化,越是玄奇越觉得有意思,以我自己的审美是这个样子。 看到很多读者说不懂,怎么说呢,估计以前都是没有怎么看男频修仙文的,我自己的评估是这篇文的世界观在男频文里并没有说特别复杂,有一些因素都是很多人用过的,比如道祖的设定,大天的设定,仙葫、灭运图录、大道争锋这些文里都出现过类似要素,第一次看可能是觉得有点复杂吧,女频修仙里看到世界观比较多的基本是凡人流,洪荒流都很少,还有一些根本没有世界观可言,仙侠就是谈恋爱的背景板(防杠,没有说这样不好,只是陈述事实) 当然,经典元素之外,也有很多是自己的设定了,而且也不用因为看不懂就觉得慌啊,我觉得有时候似懂非懂也是仙侠的魅力,我自己看一些文也不是都懂的,就是慢慢看,慢慢琢磨回味觉得有意思,世界观的未知和探索也是仙侠阅读魅力的一部分 再过几章恒泽天副本就完结了,到时候会答疑的,当然啦如果坚持不下去也不用勉强 今天中午吃剩菜……蒸了个蛋糟,持续文荒中 。 感谢在2020-09-24 11:59:47~2020-09-25 12:0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透明sushi 3个;余莞遥、龙芊、武茗雅、马黛黛骑马、41802649、怒听核反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香香 390瓶;晴时微雨 210瓶;可若为风 110瓶;鹿不甜 100瓶;清风明月 93瓶;匣漆 55瓶;肉肉呢呢 40瓶;bestloo 30瓶;怒听核反应、十二、明月玉米、叶子 20瓶;君紫苏 16瓶;liliyyyyooo 15瓶;韶夏、vola、不云、青定路街道办事处、周周 10瓶;sidewalker、king 5瓶;lilyko、夹心饼干 4瓶;风光 3瓶;玛丽玛丽亚、木碗 2瓶;董超超、18205385、益生的大菌菌、嵇乐、读者之中、陈小床、宝木草西央、青楼楚馆怡红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财侣法地 因阮慈手持承露盘将幻阵关闭, 此时那永恒道城已是逐渐熄灭,她未来过恒泽天,也不晓得往昔幻境熄灭时, 还在阵中的修士是怎么出去的, 涅槃道祖会否操纵幻阵留下那些和阵法融合已深的琅嬛修士,以她所能,只能将幻阵全数停止,不过藏住道基玉池部分, 此时周围已是一片纯白,便犹如几人攀爬到金丹道基时一般, 地方也并不大, 数千修士杂处其中, 乱哄哄的非常吵闹, 并无人留意到阮慈现身。便是李平彦六人,也是在道基高台之下等待, 又熟悉阮慈气机, 这才能捕捉到她的身影。 众人久别重逢, 不免细叙别情, 原来阮慈在幻境之中已经消失了四个多月, 屈指算来,恒泽天开放已近十个月,不但恒泽玉露应该已经化生, 而且回到琅嬛天的灵力潮汐应该也已开始涌动, 但永恒道城却依旧是未曾有丝毫变化,至此众人也终于发现八城门不再有穿渡回岸边的功能, 便是从八城门中往外行去, 也只会到达城外战场, 而不是数月前众人暂且逗留的城外市集。 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除了那些宝药生效,已经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当做本地人的修士之外,众修士无不惊慌失措,千方百计地寻找归途,更有人异想天开,想要助阴阳道祖击杀本地修士,逆转战局,破解幻阵。当然,如此疯狂的行事,也是立刻被永恒道城中的筑基修士击杀,此地因修士可以无限转世,刑罚素来严厉,譬如那最开始觊觎银簪的许师兄,被送往绝灵之地,灵玉又带得不够,刑期满时早已死在里面了,幽影住民也是习以为常。 “听说这里最重的酷刑,要追魂摄魄,连杀九次,方能赦免罪孽。” 李平彦六人在道城内等了阮慈四个月,又做不得什么旁的事,对本地逸事倒是打探了不少,樊师弟咋舌道,“小弟虽然狠辣,但却也觉得,这人死债消,有什么恨要这样追杀九次呢?看来不断转世,到底也有不好。” 说到这里,众人不免都发一笑,远处有人喊道,“八城门!八城门出来了!大家快走!” 当下便有两个大胆的修士跃入青城门中,片刻后回转道,“出去就是集市了,幻阵已破,快走快走!” 一听这话,众人哪还按捺得住?争先恐后从门中穿过,浦师兄也是眼睛一亮,但见其余几人都并不着急,也就沉下心来,听樊师弟继续说道,“当然,这一切手段全都并不奏效,这几日城内的不安气氛已达到极点,许多人甚至已经绝望,准备讨要些宝药来服下,就此融入道城,做那道城子民,再不想回到琅嬛周天的事。” 阮慈听到这里,不由笑道,“若是有人性子急,抢着服了药,融入此地,那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方才我便在留意周围,我们所知那些彻底融入此地的修士,全都随幻阵一道隐没,这一次幻阵别有变化,却没有给他们懵懂间穿越城门,回到岸边的机会。” 浦师兄也道,“不错,往昔众人穿渡之时,幻阵并未熄灭,还给了他们离去的机会。但此番幻阵变化从开始便极是不同,若不是师……师妹破除阵法,只怕我们当真是要折在此地了。” 他说起师妹两字,轻顿了一下,但修真界中,男女其实也没什么差别,许多修士拟化分神时,也是不拘男女随意点化。在秘境之中,改换面容性别都是常见,因此众人也就打趣几句,并不把阮慈性别之密当回事情。 众人一边说,一边也随人流回到城外,因阮慈要寻秦凤羽,此时青城门外又全是人,而李平彦、小苏和樊师弟伤势都还有些尾巴未清,需要时时用些水磨工夫,前几日因城内乱糟糟的,也未行功,如今也要找一处清净所在补上功课,众人便议定了日后再聚,便在城外分手,各投去处不提。 此时青城门外热闹非凡,众人都是十分喜悦,各寻亲友,又有许多修士和停留在城外的那些小修士做起买卖,不过如此纷杂的气息之中,秦凤羽的气机仍是耀耀如照,阮慈放出自己的气机,两人互相感应,片刻便即相会,秦凤羽一切安好,只是在城外非常无聊,也是等得心焦,索性闭关数月,参悟功法中一门神通,竟也颇有所得,直到十几日以前,才因灵力潮汐已然开始,城门中却始终没人归来,心绪不宁,又因灵潮起伏,放弃修持功法,在此专心等候阮慈。 阮慈和她回到下处,此时她已无银簪,便是身怀承露盘,也很难和伙计谈话,椅子也坐不了,床也睡不得,想想秦凤羽在这样的情况下等候了九个月,却还修持了一门神通,心中不免也是钦佩,也将自己在城中的经历,除了和道祖有关的最后一段,其余全都告诉秦凤羽。至于最终她取得恒泽玉露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却是欲说不能,便如同听说天录真名,但因天录持了净口咒,所以她便是想要告诉旁人也是不能一般。 秦凤羽对此倒是并不诧异,道,“你最终是在洞天战场取到恒泽玉露,洞天纷争,别有许多忌讳,你又只是筑基修为,自然受到限制,说不出来也是自然的。” 阮慈道,“不错,我如今也渐渐明白,许多忌讳、咒法,都是在同境界中才是有用,又或者对下一境界的修士约束特强,便如同修持净口咒护持真名之后,凡间关于真名的记载渐渐消失,那就是修士对凡人的约束。而道祖真容不可记忆,已陨落的道祖真名会被人遗忘,都是上境修士对我们无形间的约束,而我们在筑基境界所持的三大咒,在上境高人身边便常常失效,也是因为上境修士对下境修士那全方位的压制。” 秦凤羽笑道,“看来你在道城中真是增长了不少见识,其实境界越低,境界压制便越是薄弱,比如你现在虽然是筑基,但未必不能和一些下三品金丹一战,但金丹和元婴的差距便是极大,元婴和洞天的差距几乎就是无可跨越。至于洞天和道祖……这便不是我等所能知道的了。” 她对道争很感兴趣,问了许多问题,几乎将千句约定用完,恰好几人前来拜访,秦凤羽只好一语不发,坐在阮慈身侧,一副唯命是从的冷艳模样。 五人之中,李平彦本就住在二女之侧,浦师兄有个师妹修为较低,在城外等候,此时也去相会,余下三人顺势也就在二女院旁住下,此时一切打点停当,便来拜会,小苏将一个人袋取出,交给阮慈,未说话便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五人里,他伤势最重,沈七用青莲剑宗密法给他疗伤,虽然康复得快,但留下不少后患,瞧着犹有几分苍白。但这小苏极为乖觉,其实他伤势这么重,多少也和阮慈强留他当媒介有关,小苏偏不提起这事来卖人情,只道,“僧秀一直在入定之中,并未出来,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慈师妹修为最高,又有高人护道,不如就由你为僧秀师弟护法,出去之后,将他送还无垢宗,也算不枉我等一番交情。” 阮慈对僧秀印象不错,闻言点头应下,将僧秀从人袋里放了出来,搬在厅内一角,那僧秀依旧是气息全无,两人四掌相对,众人竟分不清谁是心魔,谁是僧秀本体。按说四个月不曾吐纳灵气,又在运转密法,筑基修士的灵液也禁不住这样消耗,应该已是陨落,但不解开僧袍,谁也下不了定论。 正想感慨一番无垢宗功法神奇,樊师弟已是迫不及待地叫道,“慈师姐,本来这话不好问的,但你有修为这样高妙的死士相护,我便问出口了——恒泽玉露,你取到了吗?” 他双眼亮晶晶的,一副极为好奇的样子,“我既不会和你抢,也不会说出去,你若还是不放心,那便等到从恒泽天出去之前那一刹那,再告诉我好了。” 从恒泽天出去之后,玉露归属便已定下,不会再引发争斗,阮慈不由笑道,“那为什么不等出了恒泽天之后再告诉你呢?” 樊师弟嘟起嘴,怏怏不乐地道,“那还不如再等两年呢,只瞧灵山变动,便知道你有没有取到玉露啦。” 那灵山以玉露所属更换宗门,若是这一次恒泽天开放未曾有宗门夺得玉露,那便顺延上一个千年,不过前一任宗门也没什么好处,不滴落玉露,灵山似乎并不会出产灵药。 阮慈见樊师弟那任性的样子,又念及他慨然赠玉,颇感其情,也就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难道还怕你们抢么?玉露我已取到,不过你已说过,若是我取到玉露,你不要我的好处,是以我这可没什么好东西给你。” 樊师弟见阮慈松口,大是欢欣,鼓掌道,“我自然不要师姐的东西。我这个人是最实惠的,师姐这般爱重小弟,小弟当以宝药灵材回赠才对。” 小苏在一旁笑道,“可不是?你曾说起,若是自己是个女娘,便是杀了所有情敌,也要嫁给慈师兄。现在师兄变了师姐,我看,你非但要回赠宝材,还要把自己这个人送给慈师姐是正经。” 秦凤羽听闻此言,凤眸不由睇向阮慈,冷艳面孔微露疑问,阮慈心中一叹,知道明日的一千句里大概有五百句都要说此事了。樊师弟被小苏说得脸红起来,怒道,“苏师兄,你这样说,要不要我给你下一味药,把你也变成女娘,把你嫁给慈师姐?” 他一向聪明,此时却是气冲上头,胡言乱语了起来,这话非常不通,众人愣了愣,俱都大笑起来,便连秦凤羽眼中也是微露笑意,小苏说道,“我又何须服药?我现在便是男儿身,入赘也罢,聘娶也好,和慈师妹都正相宜。” 樊师弟哼了一声,逼问阮慈道,“慈师姐,那你可要和苏师兄联姻?” 阮慈道,“你们两个要吵嘴,和我有什么干系,可饶了我吧,再编排下去,在座全都是我的男女夫人了。” 两人这才罢休,樊师弟之前话语,只是激动时随口一说,众人都不当真,他若真的欢喜阮慈,双方都是男子也没甚么干系,小苏此时开了一番玩笑,恰好把此节说开撂下,当晚过了子时,秦凤羽来寻阮慈,第一句话倒不是问那些桃色玩笑,而是说到,“你新结交这个樊师弟,是鸩宗弟子?” 这是从樊师弟下药的威胁产生的联想,阮慈点头道,“没有说破,但应该是他,我们在高楼观战时,小苏说他是太微门弟子,为师弟护道,但正主儿死在了鸩宗弟子那艘船上,又说樊师弟是燕山弟子,樊师弟当时很激动,之后更是对我欲言又止。我便猜到,他其实才是鸩宗弟子,更有办法辨别死在他眼毒之下的人真实身份,他知道小苏在说谎,但却无法揭穿。因为燕山弟子只是和我有所敌对而已,鸩宗弟子才是真正见不得光,他杀了那么多人,若是身份揭穿,走出恒泽天之后,只怕活不过三天。” 想想又道,“不过他今日言语这般不谨慎,只怕也无意对我们再隐藏下去了,我们几个一道经历险境,终究有几分交情,便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害了他的性命。我等修士都讲究财侣法地,就算他是鸩宗弟子,也需要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道侣。” 秦凤羽对阮慈交友不置一词,只道,“那个小苏,既然说自己是太微门的人,又说小樊是燕山高弟,这样看,也许他才是燕山出身,冒称太微门弟子,真正太微门来办差、护道的两个修士,应该已在半路上被他截杀。他要樊师弟认下燕山弟子与仙画主人,也是为了进一步撇清自己,减少你的怀疑。” 因在第五层道基中所发生的事,和青君有关,阮慈并未和秦凤羽说明,秦凤羽凭借她只言片语,可以推到这一步,足见其敏捷□□,阮慈点头道,“我晓得羽娘要说什么,燕山修士是我大敌,不过——” 正要说出自己和小苏的约定,门外法阵被人触动,对方一触即收,这对修士来说,便仿佛在敲门一般,可以凭借气机辨别来人。阮慈扮了个鬼脸,笑道,“说他他到,有羽娘在,此时我要杀他,便如同杀鸡一般简单。这个人,在人前装得镇定得很,其实心底早已经怕得不行了吧。” 说着,便走出门去,笑道,“苏师兄,我料你必来寻我的。” 她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来,想要吓小苏一吓,小苏举起手放在唇边,用力咳嗽了几声,一副气血两衰的样子,却是根本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刻意令阮慈想起他伤势如此沉重的原因,虚弱地道,“是啊,此来便是要向师妹道别,在下道基受损,大道无望,已是心灰意冷,决意退出江湖,寄情山海,了此残生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这一章节奏舒缓一点,过度一下~ 中午吃的啥还不知道,但是好香啊~~~~我去吃饭了! (持续文荒中,唉 有朋友推的《修真门派掌门路》很早就看过了 啊,最后要澄清一下,旧日宇宙和克系完全没关系,克系的旧日都是从旧日支配者那边来的,借剑里的旧日宇宙就是创世道祖之前待的上一个宇宙,本来想叫过去宇宙,但是过去这个词有时候容易发生叠用,就随便换了个词,我昨天搜了一下,一世之尊也有这个概念,但好像我没看到那部分就弃文了,这个实属巧合。 。感谢在2020-09-25 12:08:21~2020-09-26 12:0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冥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韶夏 2个;风光、武茗雅、挽棠、沈孽、向日小田、一寸夙歌、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 68瓶;氕丸氘子氚 46瓶;刃下心、草丛里的六音酱、zw、eland、菲茨杰拉德、jane 30瓶;seleces、羊羊大、弗路、庄生晓梦 20瓶;bear 19瓶;橙黄橘绿、浅蓝、七月、笑颜、团子、sun~sun、lhhhl、风沙渡、周周、hilde卫生么、泰利纱熊熊 10瓶;乌木、嵇乐、myadam11、守一世纷华落尽 5瓶;玛丽玛丽亚 3瓶;doris7788、木碗、13hades 2瓶;18205385、成碧、益生的大菌菌、oliverf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月下倾谈 这个小苏, 满口胡言,却又不是当真惹人讨厌,反而令人隐隐有种想要任他胡编乱造下去的感觉, 阮慈白了他一眼, 说道,“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些事么?那我知道了,苏师兄此后保重。” 说着便要掉头回转,小苏忙是拦在前头, 央求道,“过几日大潮卷至, 出了恒泽天, 或许就不便再和慈师妹话别了, 慈师妹当真如此心狠, 连几句话都不愿听我说么?” 阮慈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小苏既然这么说, 也就借势收科, 和小苏一道走出厅堂, 跃上屋顶——在小苏是跃上屋顶, 对她而言, 此处一切事物都不可触碰,也就是把原本就悬空的身子再拔高一些罢了。 恒泽天内,气候变化如外界一般丰富, 今晚天气湿润, 泠泠月色洒在屋檐,水汽在衣角凝成夜露, 两人并肩在屋檐上坐了一会儿, 小苏才道, “我叫苏景行,是燕山法显令主九徒。” 他持了净口咒,但对魔门中人来说,以真名示人已是十分坦诚的表示,如李平彦这般的玄门弟子,无非也就是持过净口咒而已,并没有魔门这般小心,像是周知墨,到死都没有说出真名。 阮慈道,“我叫阮慈,上清紫虚洞照天门下,你果然是燕山来人,但我未曾听过燕山有这样一门入画的神通。” 苏景行道,“不错,燕山功法,以十八部天魔令为轴,最上乘的道统都以天魔为名,传闻十八部天魔令,每一部都传承了可以合道的功法,那仙画递念,乃是魔门和画修的结合,是我从别处得了传承,心念一动,偶然附会所得。在中央洲名声尚且不显,你没听过也很自然。” 阮慈这才释疑,毕竟越公子若分辨出这是燕山传承,没有任何理由不点醒阮慈。她不免笑道,“还在筑基期中,便自创功法,你也是魔宗千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了。你回去以后告诉你师父,那画卷连道君神韵都能捕捉衍化,说不准便成了师尊最宠爱的弟子。” 她这样说倒是全然发自真心,像是阮慈,便从未想过自创功法,这本就不是筑基弟子该做的事,筑基层数越高,越是急于填补灵气、炼实高台,哪有寿元做这些事情? 自然了,若是随手创出一门小神通,倒也不值得怎么看重,但两人在第五层高台时,阮慈将自己对青君的思忆注入画卷,那画卷竟能捕捉到一丝道祖神韵,传递给苏景行,叫他能够对抗那不断侵蚀心神的幻觉,这便可见这一门神通直到道祖境界,都合乎大道至理,一个筑基弟子能有这般的才华,说一声千年难得一见都是少了,旷古绝今才是恰如其分。 苏景行却不见骄矜,依旧是那样和气可亲的模样,闻言笑道,“若是别的道祖,说了也就说了,东华剑使救了我的命,青君神韵又助我生复道基,弥合隐患,我这一身如今已沾满了东华因果,将来少不得要做你的护道羽翼,把这些都告诉师尊,岂不是迫他在魔主和我之间择选?” 他摇摇头,一副为法显令主着想的样子,“我这不肖弟子,已令师父操碎了心,又怎敢让恩师落入如此尴尬境地之中,进退两难?” 阮慈不由噗嗤一笑,“胆小就胆小,说那么多干什么?” 苏景行已表明态度,几人共经生死,结下了不解之缘,尤其是阮慈和他,在第五层高台互相成就,苏景行为助她受了损及道基的重伤,而阮慈在情势危急时,不假思索所赠道祖思忆,又恰好是蕴含勃勃生机的青君思忆,青君掌生之大道,那仙画捕捉神念,即使只是衍化拟生而出的一丝特异灵气,也助小苏伤势康复不少,否则他在第五层高台停留了那样久,最终也会和沐师姐一样,死无全尸。 若说两人是彼此信任,毫无保留地互帮互助,显然并非实情,但不论如何,结局如此,终究是互相成就,两人因缘已有深厚纠缠,苏景行这是在告诉阮慈,他自不会对门内揭破阮慈身份,甚至也隐隐有了投靠之意。 阮慈曾在第五层高台允诺过苏景行,若他不告密,她也不会先对苏景行动手,苏景行的诚意也还让她满意,噱笑了几句,便也问些细节,“魔主想要抓我,你却暗中投靠,会否对你修行有碍?” 这一问并非无的放矢,就算没有任何誓言约束,修士违心行事,很可能也会在将来修行中产生心魔,所以几人在恒泽天内联手行事,将来若是敌对,这份香火情说不准都能起到些转圜之用。燕山若是上下一心,都以魔主为尊,苏景行暗地里搞这些小动作,自己心里怕都是过不去这一关。 苏景行笑道,“魔主是魔主,法显令主是法显令主,我是我。盛宗之内,往往派系林立,燕山又如何能外?再说这本也是我们这些盛宗的精明所在,派系林立,便可确保每一面都有人下注,若是遭逢大变,怎么也能设法保存一支道统。” 这其中的深意,阮慈之前多少也有感觉,倒并不诧异,只觉果然如此,对苏景行更放心些许,因又问,“魔门中人最善感应,你沾染过青君气息,回去之后打算怎么禀报门内?” 苏景行道,“魔门最善感应,也最善遮蔽,我是为陈师弟护道而来,陈师弟已死在黄首山中,我在恒泽天做了什么也都无人在意——” 他说的陈师弟,就是周知墨的真姓,阮慈插话问道,“陈师弟叫什么呀?” 苏景行摇头道,“若是随意便告诉师兄弟真名,这般弟子在燕山一定活不长,我都叫他小陈。小陈亦是奇才,体修功夫甚至胜过内景天地,他也是立功心切,想要拔除剑使羽翼,好为魔主建功。我在翼云渡口等到最后一艘船,闲着无聊,便在渡口发卖仙画,想着若他死在路上,燕山得不到恒泽玉露,那我便在恒泽天内玩个痛快。” “不料进得天中又逢此变,门内长辈想来更关注永恒道城乃至道争诸事,该怎么禀报门内,我已想好,更和沈七他们说好了。想要遮掩过去,料应不难。” 他心思确实细密,处事中有许多疑真疑幻的手段,但阮慈对上境修士的威能却是再清楚不过,闻言仍不能全部释疑,还要再说什么,苏景行止住了她,微微一笑,周身气机却突兀一变,转为阮慈隐隐有几分熟悉的气机,阮慈怔了怔,“啊,这是那贩货小郎的气机——我忘了,你也有变化气机之宝。” 阮慈自己有天命云子在身,怎会不知这等法宝的珍贵,要知道修真界众人均以气机作为辨认标志,便是因为要遮蔽气机容易,但改变气机却是很难。否则以修真界变化外观之易,骗局势必要多上不少。凡是可以改变气机,这修士必定是深有底蕴,至于阮慈,她在宝云渡和货郎交谈时,便是另一种气机,进了恒泽天之后又变化了一种,一旦露出真容,苏景行自然知道她身怀异宝。 “这和那仙画是一处得到的宝物,可以画出气机乃至回忆,便是洞天真人阅看,也是深信不疑。”苏景行笑道,“我已在恩师身上试验过了。” 阮慈一阵无语,只觉得自己除了运气好些,的确有许多不如苏景行的地方,苏景行这个筑基徒儿,对法显令主似乎都并不如何敬畏,可在阮慈心里,随着她对洞天之密了解越多,也就越发戒慎王真人,可见得这为人处世上,她又不如苏景行一丝了。 要不是恒泽天闹出这般变化,没有秦凤羽在身边,她还真未必斗得过苏景行这样处处强横的对手,阮慈思及此,不禁有些不服,但随即坦然放开,小苏入道应该比她早了数百年,此时比她老练倒也自然,她笑道,“好罢,那我就放心了,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日你卖画时,从翼云渡口往宝云渡也只有一艘船了,你和我是一船来的是么?你是怎么避过樊师弟的眼毒的。” 苏景行笑道,“像我们这些魔门弟子,无不搜集辟毒珠这般的宝物,否则便是在山门内也无法安心修炼。据我所知,那艘船上幸存的修士,除了你和那两位高人化身之外,其余多少都有些魔门背景,不过在宝云渡那几日,那个花袄小童拉扯了许多同伴,一起搜索乘客击杀,只有你我二人成功进入恒泽天。” 他为人颇有分寸,阮慈和瞿昙越形容亲密,瞿昙越还是高人化身,但苏景行丝毫也不问瞿昙越的来历。阮慈听了他的说话,心中也是一怔,她进来得早,倒不知道那艘船上最后只有两人进了恒泽天。“那樊师弟……” “他也是个手段百出的好事人,所以那日他对我说,想要在恒泽天内做一番大事的人,又何止一个两个。那番话我是信他绝对真心,要不是城中生变,只怕他要闹出好大一番动静。”苏景行对樊师弟似乎也很是欣赏,轻笑说道,“他对毒道如此精通,却又在宝云渡便先出手,引来众人注意,真不知他原本有什么谋算。鸩宗出的这个弟子,气魄真是非凡,也是异数,不过他到底藏身鸩船何处,我虽有猜测,却也是问不出来了,等他来找你话别的时候,你再好好问他吧。” 他站起身笑道,“这次出门,亏得不少,不但从此在门中更要小心,还被沈七瞧去了我行功路线,不知拿捏了多少我的弱处去,但这一切最值得不过。我等修士,为一窥上境之密,无不是殚精竭虑、孤注一掷,剑使,你身怀至宝,却是天然免却这般索求。我对你是又羡又妒,不知有多少问题想要问你,可我知道你便是想答也答不上来。” “是以,你可要珍惜这般缘份,奋勇前行。” 他身姿矫矫,在月下看着不知多么温润,但说出口的话语却是与那温厚气质南辕北辙。“你的修为能压过我,我便是你最忠心的帮手,可若是有一日你懈怠修行,被我压制了过去……” 小苏举起双手往前抓了一下,仿佛威吓般笑道,“那我便把你抓起来,钻到你的脑子里去,把你那些上境的体悟全都汲取一空。” 阮慈知道他也是在激励自己好生修行,但仍是被激起好胜心,正要还嘴说自己可以在仍能压制苏景行时把他杀掉,又想起自己有话在先,苏景行不出卖他,自己便不会杀他。不禁一阵气馁,更突然意识到自己这随口承诺有很大漏洞,如此说来,倘若苏景行并不把她是剑使的事情出卖给旁人,只是自己对付阮慈,那岂不是可以无限尝试,而阮慈永远都不可以杀他? 苏景行见她哑口无言,神色数变,不由微微一笑,仿佛看穿她的想法,柔声道,“不错,以后你许诺时还要多加思虑才好——这些事,我们魔门弟子都是大行家,将来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慢慢教给你的。” 说罢跳下屋檐,撤去隔音阵法,对院中一处角落道,“我说完了,你来吧,潮汐渐强,别说得太多了,后头还有人等着呢。” 阮慈只觉得还有许多话还没和苏景行说完,这个燕山小赤佬,底蕴分明不如她,但心思百出、亦敌亦友,和他相处又和其余所有相识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王真人、瞿昙越那些大能不说,秦凤羽、李平彦等人,都是亲昵信赖,樊师弟对她崇拜亲近,有些同道中人的感觉,但小苏却令她好胜心大起,总想要令他真正认输一次,而非像是高楼相斗那般,充满计量、从容相让。 譬如此时,她便想还嘴,话都在嘴边了——又何须小苏来教?她自有老相识,修为比小苏精深了不知多少,对她也更是毫无保留地指点。但不知如何,又觉得拿修为压人也是俗了,微一犹豫,小苏便不给她回绝的机会,径自走了。 阮慈想要把他叫住,听得潮汐渐强,微一感应,也知道那将众人卷走吸回的巨浪,也不知在哪一刻便要爆发,这能躲过洞天真人乃至洞阳道祖感应,随心畅谈的时间确实有限。只好坐在原地不动,下一刻一道黄影掠上屋檐,她微谔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又做了这般打扮?” 重又幻化回女身的沈七冷冷道,“怎么,不是我,你在等着谁呢?” ※※※※※※※※※※※※※※※※※※※※ 大家久等了,中午要出去吃饭,定时更新 魔门是不是都是大坏蛋,快死了还要惦记着坑小慈一把~ 总之,朋友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昨天看了一本新文还是蛮好看的,明天给大家说 。感谢在2020-09-26 12:07:59~2020-09-27 10:3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格、4055371、余莞遥、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狐狸馍 100瓶;黎格 70瓶;4055371、iris 40瓶;轩 30瓶;月饼 20瓶;莺时、路人甲、浔溪、莫忘____、奶茶喝多睡不着、秋水天一色、18641417、sidewalker、窗花不可幽禁落霞 10瓶;七森林-sylva 7瓶;墨鱼菌子粥、布加拉提刀切鸡腿 5瓶;西西 4瓶;鹭飞 2瓶;夹心饼干、讨厌夏天、18205385、朝生吾故友、成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友深谈 沈七这人说话就是这样, 没来由地爱惹人生气,无端端便夹枪带棒、含酸带醋,这似乎也是他的一种策略, 这般容易树敌, 他斗战的机会便要多些。实则在阮慈来看,此人剑心澄澈、甚有决断,并非是一味好勇斗狠,她笑道, “你不要以为惹怒了我,我便会和你打——不过, 既然你在恒泽天内未曾揭破我的身份, 那么我也确实该和你打一场。” 她这样说, 等于隐隐承认自己的剑使身份, 不过在沈七这里,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否则他在恒泽天内也不至于那样肯定地说出‘你早晚要和我打过一场’, 此子是青莲剑宗弟子, 不比太白剑宗那样僻处南株洲, 见识广博, 自然知道自己心中隐隐的感应所为何来。阮慈也领了沈七这个情,她和沈七对阵,大不了就输他一剑, 死是肯定不会死的——输也未必就输了呢。 沈七见她爽快识趣, 眸中也带上一丝笑意,在阮慈身边秀气坐下, 抚平裙摆, 随意道, “若是在几个月前,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你从道基深处出来之后,我便知道你在其中必有一番进益,如今你周身剑意大涨,我已是决计胜不过你。又不是意气之争,明知胜负,这剑不比也罢。” 阮慈不禁失笑道,“若是意气之争,那明知必败也依旧还要去打?” 沈七平静地说,“意气之争,心潮澎湃,剑意之中便多了一层变数,原本分明的胜负,将会变得模糊起来,再说,我是个快意恩仇的人,心中若有不平之气,那么只要不是十死无生,都值得一博。” 他将这似真似假的道理,用肯定的语气淡淡道出,反而显得很是可信,阮慈也不禁听得住了,却又想起当时刺向三人的那一剑,心中不由暗想,“这沈七性格古怪,但却不乏讨喜,只是实力不如他的人,可没有‘明知胜负,这剑不比也罢’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阮慈也不是什么道德圣人,以她的实力,足以和沈七平等论交,更因沈七自己说话不中听,别人对他说什么,他也都不会动怒,和他来往可以畅所欲言,倒不像是和苏景行、樊师弟等人在一处,说一句话也要小心对方记在心里,将来对景被秋后算账,或是直接惹来杀机。 “打不打,还不都是看你?我又不是好战之辈,你若不打,我还省了一番手脚。”她便笑道,“不过你既然是这般想,可知道修道之事,一步先便是步步先,我有那柄剑在,剑意天然优胜,若说修为,此时我尚且不如你,但剑意已是胜过。这般一步一步,金丹、元婴、洞天,我会永远都在你的前头,你想要有取胜的把握再来搦战,或许可就永远没有这样的时候了。” 沈七侧头望着她,双眸沉若深潭,又似亮星,他虽身化少女,但这双眼却还是沈七的神韵没变,认真地说,“不错,你有东华剑之助,我只有修为胜你许多,才能设法弥补剑意中的差距,筑基时我已不如你,金丹、元婴、洞天,或许你总能先我一步。但道途并非只是到此便做终结,洞天之上,还有合道,便是你的脚步再快,在合道这个终点,总会停下来裹足不前。而我只需一路前行,即便要花上永恒的时光,只要不死,那便终有一日,能在合道境界将你赶上,与你一战。” 修士合道何其之难!更何况沈七既然已经筑基,又不是筑基十二,那么若没有天大的机缘,叫他之后设法弥补道基,那么合道对他而言,几乎已是绝望。——但对沈七来说,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希望,就算是再无希望,可胸中存有这么一番意气,只要不是十死无生,那都值得一博。 他这个人,活得就好似他的剑。剑外无物,连元婴感悟都视如尘埃斩去,但对剑道又是这般耐心,便是阮慈处处都胜过他,两人前进的速度也是不一,阮慈快而沈七慢,可只要还有一个终点在,那么沈七便会负荆行去,甚至对他来说,正是因为上境之中,有这么一战正在等候,他前行时才更觉有趣,道途枯燥艰难,种种苦楚,都将被对这一战的期待磨去。 阮慈并不觉得沈七的向往过于幼稚狂妄,反而心中亦被激起豪情,叫道,“好!便是有这般风流人物,我辈弟子才不算无人,想来大千世界,代有人才,未必我们就真不如那些前辈英豪。沈师兄,我会在上境等你,只盼你我这一战,将来不要有人失约!” 沈七眉一扬,秀丽面庞漾出笑靥,笑道,“我们活在世上,岂非便是活此时这一口意气么?你且尽管前行,莫要让我太快追上,那我也会很失望的。” 他话中亦有傲然之意,两人说是剑拔弩张,但又惺惺相惜,两张如花娇靥相对,不由相视一笑,沈七起身道,“潮汐越来越强,我们或许随时被卷出去,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难免会惹来麻烦,我要走了,将来你再出山行走时,若是有缘,自当再见。” 阮慈这才知道他为何已改为黄衫少女的装扮,想来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沈七要比苏景行潇洒得多,说了有缘相见,便未留甚么信物,临别只拱手道,“道友,我叫沈洵,不知高姓?” 阮慈道,“上清阮慈,见过道友。” 这道友二字,她说过不知几千几万次,但这一次却从沈洵口中听出了别样郑重,道友,志同道合,方可称友,沈七不用明说,阮慈也能知道,对沈七来说,这世间道友寥寥,而阮慈已算是其中一个。 “阮慈,阮慈。”沈洵将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点头道,“此来恒泽天,识得你,便不算浪掷光阴,便是因此多了苏景行那个大.麻烦,也是值得。我走了,阮慈,有缘再见!” 说着将身一跃,化作一道剑光,在月下疾行而去,阮慈立在原地,目送那道剑光远去,心道,“他……说小苏是麻烦,可怎么还和小苏通了姓名?这般看,他们两人倒是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好一番交情。” 小苏、沈七都提到潮汐之力变强,阮慈也是有所感应,但因她不能完全融入此地,要更迟钝一些,只打量两人都这般说了,应该不假。此时沈七虽走,但她只是撤去隔音阵法,还在屋檐上坐着,等了半刻钟,见院里依旧寂然无声,便不耐地叫道,“樊师弟,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只见一道黑烟,从屋角蔓延而上,化作樊师弟,他面上有些羞红,阮慈道,“你怎么了呀,为什么不来,是记恨沈师兄抢了你的顺序么?” 樊师弟摇头道,“我……我不想在这儿。” 他似也知自己任性,脸上更红了,但仍是道,“我……我不要和他们坐在一处地方。” 阮慈差些没呛着,随手设下阵法,想要和樊师弟掰扯,又觉得不该把宝贵世间浪费在这些无益唇舌上,便起身道,“那我坐在这里。” 她在沈七刚才秀气端坐的地方坐下,把自己占的地儿让给樊师弟,樊师弟颇为受用,又道,“慈师姐,其实我也不是因为这个不敢来见你,我没料到你和我同船来的,想到你见了我吃东西时的样子,很是难为情。” 阮慈正是要问他这个,因道,“其实小苏也是一船来的,你知道么?他说那艘船上活下来的二十人,走进恒泽天的只有两个。你是混在船员里溜进宝云渡的?宝云渡玉舟背后是鸩宗势力?不论如何,这件事已被小苏知道,他是燕山高徒,说不定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旁人去,你可要当心些了。” 樊师弟笑道,“不要紧,那玉舟背后的商行和鸩宗没什么关系,我能混进去,只是因为吃了他们一个伙计。” 他双肩一摇,突地变成一张中年面孔,捋须道,“平日里舟中严禁客人相斗,若有违逆,当即便丢下船去。” 修道人过目不忘,阮慈‘啊’地叫了一声,“你是——你是甲板上和我搭话的那个船工!” 樊师弟摇了摇肩膀,又变回原本模样,点头道,“是,我幼时曾误入一处残破至极的内景天地,从中学会一门功法。这便是其中一门神通,凡是死在我毒下的人,我都能在冥冥中吞吃他们的一点东西,借此可以拟化他的模样气机,甚至连他的浅层识忆都能吞噬。便是至亲之人也不容易看破,这船工问在翼云渡口得罪了我,我便索性借他的面目上船,在船上大吃了一顿……” 他声音越来越小,似也知道阮慈不会太欢喜这样的行为,阮慈道,“难怪,这对你的修为定然也有裨益,我说你怎么在恒泽天门口便大开杀戒,原来你本就不是冲着恒泽玉露来的,嗯,混进恒泽天,你也是想要大肆采食了?” 樊师弟也没猜错,阮慈自己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过樊师弟杀的都是修士,对这等争斗她已能平淡看待,没理由道祖弈棋,低层修士命若草芥,阮慈冷眼旁观不以为意,到了樊师弟头上反而苛责起来。 她并不责备樊师弟,只道,“这功法听着有些邪门,你要仔细了,有许多功法一步一步,会把人诱到尴尬境地,要么是传承道统,这还罢了,若这功法最终目的,是将你培养成某个大能附体重生的炉鼎,那你此时恣意妄为,无疑便是加快了转化过程。” 说出这话,她也不禁自嘲一笑——这话中每一字每一句都好似在告诫阮慈自己,可有些道理虽然明白,但身在局中,还有什么办法,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樊师弟又不是傻子,鸩宗到底是盛宗,这些道理应当还是懂的,他未曾弃了功法,自有因由。 这些话说出来,若非她是东华剑使,真是有些酸了。但樊师弟只怕是众人中唯独还不知道她身份的那少数几个,阮慈正要多解释几句,却被樊师弟止住,樊师弟双眼闪闪发亮,笑道,“小弟明白师姐的意思,自会小心处事,不过还请师姐放心,小弟虽然修为弱些,但那只是真修境界,若论杂修,自信亦是旷世奇才。鸩宗这一代气运尽在我身,他们自然会千方百计为我铺平道路。” 他本来气质阴柔,多少给人病弱之感,此时顾盼之中,方才是倨傲尽露,自有一股说一不二的霸气,阮慈看了亦是不由一笑,知道鸩船中不过是樊师弟小试牛刀,想来还有些压箱底的手段,不为众人所知,便一如他从前所说,“谁不是安心要在恒泽天中大展身手,只是遇到这般变化,方才熄了心思。” “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我也就不担心你怎么脱身了。”她换了个话题,也是忍不住笑道,“难怪小苏说太微门弟子死在那艘船上,你满脸诧异,当面扣个黑锅过来,这滋味可是好受了。” 樊师弟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此时哪还有阴郁模样,“苏景行真是个大骗子,要不是他日后或许对师姐有用,我早就乘他身受重伤,向我寻药,将他杀了。” 阮慈还不知道小苏是怎么疗伤的,闻言好生细问,这才知道原来小苏是叫沈七救他,樊师弟出的药,也是暗叹小苏胆大,不论沈七还是樊师弟,在那般情势下,真是翻手就能要了他的命。 “对了,师姐,刚才那两个人有没有乘机对你示好?”樊师弟也不急于打听东华剑的事,反而就势打探起苏景行和沈洵来。“魔门的人心思最恶,或许苏景行此刻认你为首,有攀附之意,但他心中一定想着怎么将你打压下去,叫你反过来依附于他,你可要仔细,别中了他的奸计,把心思花在了不该花的地方,此次回山,万万要一意精进修行方好。” 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话!阮慈啼笑皆非,道,“说什么呢,你们两个都见过我官人的,他怎么可能有别样心思?” 樊师弟这才稍微放心,又嘀咕道,“官人……官人也可以有很多个啊,像师姐这样的仙子,定然惹来天下英雄追逐,美人乡是英雄冢,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这个剑修,那个魔修,说不准又有什么世家公子前缘早定,还有青梅竹马一往情深,更有大能修士慧眼识珠、早早垂注。这个今天来,那个明天来,彼此间再争风吃醋,光是勘破情关就不知要花多少年月,哪还有甚么心思修行?” 阮慈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偏偏樊师弟说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相似的人选对上,有的还不止一个,不由就反驳道,“你关心这些,是否也是因为你想做其中一个呢?” 樊师弟仰头望着阮慈,神色纯然,道,“小弟并无这般心思,也不愿师姐分心,但若这也是师姐修行的一部分,那……那……” 犹豫片刻,这才痛下决心,“那,即便耽误小弟功行,也可忍痛相助师姐。” 若他这话是和别人说的,阮慈在旁听着,只怕已是笑得肚痛,偏偏她是樊师弟对面那个人,此时真不知是何滋味,手握成拳,几乎忍不住要打樊师弟一下,微怒道,“好了,我又不是情种入命,哪有这么多风流韵事,连我师父都不曾问这么细,偏你管得多。” 樊师弟也知道自己有些逾矩,忙垂头赔罪,他惯会做小意模样,阮慈也感他真挚,虽然仍觉得他多事,还是略解恚怒,道,“别说这些废话了,你难道就不好奇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从道基深处平安归来么?” 她之前说过自己是剑使羽翼,此时又如此暗示,其实真实身份已是昭然若揭。 樊师弟应该也是猜到了少许,但却并不在乎,摇头道,“师姐是不是东华剑使,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我仰慕师姐,乃是因为你我志同道合,而且师姐先行一步,较我见识更多,于我乃是达者。” “师姐是上清出身,道统上乘,我来自鸩宗,道统只到洞天,另得那门功法,也不知能否修到合道。我想要穷究这宇宙的奥妙,便只能将我的期望寄予师姐,便如同在那道基高台上,纵使我不能前行,但知道师姐还在攀爬,而我赠予的灵玉能对师姐有一丝帮助,让这奥妙终究有一人能够探索穷尽,我心中便也极是快慰喜悦。” 他平时心机深沉,和小苏一样,都是阮慈心中十句话九句当不得真的人,但这话却说得无比诚挚,“我出身隐秘,不便公然与师姐来往,但此后师姐有所差遣,只要是幼文力所能及,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盼师姐修行精进,将来能带领我遍游这宇宙之密,将那万物生灭的缘由一一理清探明,便是我的大幸了。” 阮慈自然亦被感动,相较于瞿昙越、陈均等大能充满了审视的示好,这些筑基修士将来未必能有什么成就,或许因种种原因止步于金丹,甚至连筑基都无法突破,但他们向道之心,虔诚不逊前辈,对阮慈的看重亦没有多少和东华剑有关。樊师弟更是连东华剑是否在阮慈手中都不在乎,便是阮慈没有东华剑,此时修为也十分低微,想来只要有过恳谈机会,两人亦能投契。 只是话又说回来,东华剑横贯阮慈修行伊始,若是无剑,也就没有这一切故事,她与东华剑终究是割舍不开。 思及此处,她微微有一丝黯然,但很快甩去,正要说话时,樊师弟又道,“是以,师姐你可千万别被苏景行那样的坏男人给迷了去……要结亲,也要多结些船上那般的郎君,修为越高越好,修为高了,便可贴补你,像那苏景行,说不定你还要贴补他——” 阮慈那忍了又忍的一拳,终是没有忍住,挥了出去,“叫你别说了,你还说!难道在你心里我是个色魔吗?” 樊师弟连忙走避,又哀哀告饶,两人闹了一会这才互通姓名,樊师弟根本就不姓樊,他叫姜幼文,两人又交换信物,以便将来出门时可互相联系。 幼文道,“师姐在紫精山居住,那处洞天真人太多,我无法潜入,若是有事,可往李师兄处留言,我们几个都换了姓名,李师兄也知道如何联系到我。——师姐放心,他是上清下宗,对师姐别有一番帮助,虽然根基弱些,但我等自然也会相助提携,师姐在门中若有为难处,只管和他商量,我和苏景行自会助师姐在上清门站稳脚跟。” 听他之意,阮慈在道基深处那几个月,四人竟是来往频密,除了沈七以外,苏、姜、李三人更是隐隐结成同盟,要助她成就更高。阮慈不由大感新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似被逼上梁山,又或是被迫黄袍加身一般。但这完全是一番好意,她也不便更不可能推拒,而姜幼文也不需要她的感激,将诸事说完,虽是不舍也当即离去,他身份更加敏感,自然也不好和阮慈一道离开恒泽天。 阮慈在夜露中又站了一炷香时分,院中始终寂寂无语,她这才回了屋子,秦凤羽还在等她,不等她说话,便是笑道,“我猜猜,那个小苏想撩拨你,小沈呢,想和你打一架,至于小樊,想要嫁给你,却被你给拒绝,还揍了几拳。” 他们设了隔音阵法,说话声听不到,但动作还能粗略看见,秦凤羽显然在关注院中动静,以便打趣阮慈,阮慈微怒道,“你敢再开这些风流玩笑,我便告诉他们你其实一点都不冷艳,其实非常聒噪。叫他们每日都来逗你说话!” 秦凤羽大为恐慌,连忙求饶,阮慈这才把三人说话中能说的捡着和秦凤羽说了些,像是个人志向,乃至功法、真名之密,那自然是不便透露,便是苏景行的态度,因其是燕山出身,到底碍着魔主,也说得含糊。秦凤羽听了也为阮慈高兴,笑道,“修道人最讲财侣法地,你结识的这些都是一时英才,可堪与你为友。说实话,若你没有东华剑傍身,只是普通修士,论成就未必比得过他们呢。” 阮慈也是深以为然,天下机缘之多,东华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苏景行、姜幼文显然都有自己的奇遇,谁知道沈七又有没有什么机缘呢,便是李平彦,能和她一起历练两次,还全身而退,又总是得了不多不少,不会令人忌惮,对他本人又正合适的好处,细思之下,这份气运也实是难得。浦师兄、僧秀和沐师姐都不如他。 “今晚我以为李师兄也会来和我说说话的。”想起李平彦,她若有所思地对秦凤羽道,“他却一直没有出来。” 秦凤羽笑道,“可见他是个深知进退的聪明人了,其余人都是盛宗弟子,各有根底、无所畏惧。对他来说,和你结下因缘,已然是你麾下一员,你是剑使羽翼还是剑使,对他有什么差别?他若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回了金波宗,师长问起也不必说谎,那他又何必来问呢?” 又拊掌道,“这四个小郎君,各有风姿,真不知谁会第一个结丹,谁又能走到最后,而我此时虽然俯视他们,日后却又会不会甩在后头,能否见证这一问的答案呢。” 这也不过是兴起闲谈,阮慈心中还留意着秦凤羽说话的限额,谈到九百句上,便催秦凤羽回房用功,两人在屋内等候了不到三日,这一刻同时从静中惊醒,掠到厅堂,都是感觉一股莫大的吸力将自己抉起,向着远方飞去。 远处亦是惊呼声声,“大潮已至!快往岸边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感觉一人一章有点拖节奏,就还是合并了一章,今天字数是多的 这几天的内容也是我很喜欢的,修真路上见到的道友各有特色,并不是说每一个都必须要恋爱,不恋爱则没有描写的价值。而且我写的时候特别喜欢的点就是,修士是没有什么性别思维的,都修仙了,谁还需要被性别拘束呢,化身还不是随便变性别吗 今日的提问:小苏、沈七、樊师弟和李平彦,这四个修士大家最喜欢谁呢?(人气最高也不影响其戏份,只是好奇地一问) 今天来客人,还没吃饭,先去招待去了~ 。 感谢在2020-09-27 10:32:46~2020-09-28 12:0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染 3个;武茗雅 2个;挽棠、风光、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呜 90瓶;我要吃肉肉 64瓶;可乐西瓜冰 50瓶;pipi2001bj 39瓶;奶油芝士鸡汁米线 30瓶;君有意兮 27瓶;小葡萄、南晴歌、miko 20瓶;歪歪踢、七染、白桃乌龙、呆桃不动产、miaomiao、甲甲 10瓶;慈越 9瓶;陈小床、快乐地看文 5瓶;香大的小迷妹 3瓶;风光 2瓶;18205385、蛋蛋、意义不大哦、青楼楚馆怡红院、成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近乎全灭 “宝云海潮汐再起, 孩儿们怕是要归来了!” 短短数月时间,对修士而言弹指即过,过去的十个月里, 虽然万余名修士没入恒泽天中, 但宝云渡却丝毫都不冷清,各地修士纷纷取道翼云渡口,更有大能横跨凤阜河而来,等候自家小辈出关——不必多说, 这都是盛宗大能,对弟子深有信心, 才会特意真身前来, 免得恒泽玉露携出之后, 又有什么不测之变。对筑基修士来说, 只要把玉露带出恒泽天,争斗便告终结, 但对长辈而言, 戏肉还在之后那段行程里。 “吕真人, 许久未见, 不料这次竟是你出面接引弟子。”宝云渡口前方, 一位绣衣女郎满面带笑,同吕黄宁搭讪道,“上回一别, 恍惚已是千年了。” 吕黄宁咳嗽了一声, 脸上微微带出一丝苦笑,“张真人不记得了, 五百年前, 你来紫精山做客, 我们还曾见过一面。” 张真人啊了一声,偏头思忖半晌,方才是歉然一笑,“年老,记性也差了,真不记得,吕真人还请见谅。” 但凡修道人士,多是过目不忘,若非吕黄宁特意持了什么神通,张真人万万没有不记得的道理,这是在隐隐讥刺吕黄宁在门中已是落魄无名,数百年前那次造访,连被张真人看在眼里的资格都没有。宝云渡口左近或坐或站的几名大修士,对此无不了然于胸,诸般眼光望来,都是要看吕黄宁的反应,气势场中,更是早已明争暗斗,各分阵营,争夺起了场中的主动。 吕黄宁脾气极好,微笑道,“张真人贵人多忘事,也是有的。” 他气势如一块顽石,稳稳占据场中一角,不大不小,正是所有元婴修士都应该占据的那一份,张真人气势凌迫,吕黄宁仿若不觉,气势未曾颤动分毫,张真人还要再逼近几步,渡口远处又有一名豹头环眼的虬髯修士沉声说道,“够了,宝云海大潮在即,张娘子你拨弄灵气,若是乱了潮汐,我便要寻你的麻烦。” 他这话说得极有威严,张真人娇躯不禁一颤,仿佛受不住此人的气势浪涌,凤目已含了煞意,正要说话时,神色忽地也是一动,霎时间身形化作片片花瓣,在原地落下,再现身时已在天边,众修士亦是感应到了潮汐之中灵气微妙的变化,纷纷化身前去,吕黄宁对身旁一名女修笑道,“少微,你可感觉到了?恒泽天那独特的灵气,千年前你初来此地时,怕没有这样深刻的体会吧。” 徐少微在吕黄宁身边极是正经,听吕黄宁这样一问,先是微微福了一福,以示对吕黄宁的尊重,这才肃容道,“那时前来,乃是为师弟护道,只觉得恒泽天灵气之中,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今日侥幸金丹小成,才能捕捉到灵炁中古朴荒芜之意,这恒泽天只怕是本方宇宙初初开辟时,陨落在此的上古大能修士所留,小妹心中有一设想——只怕此天和黄首山有撕扯不清的关系。” 吕黄宁微微一笑,温言道,“果然进益了不少,不过你也太小心了些,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么?走罢,恒泽天将开,也不知小慈和凤羽在里头可曾结交了什么朋友。” 他向徐少微伸出手来,徐少微双肩轻颤,只敢抓住吕黄宁的袖子,吕黄宁摇头带笑一叹,也携她一道化为流光,眨眼间便在恒泽天灵□□发之处化现出来,随意择了一处瑞云站定,垂首望着下方那动荡不休的灵气大海,问道,“上回你来时,可还记得是怎样出来的么?” 徐少微道,“进去的时候是被卷进去的,回来的时候,在岸边停留,将师弟首级抱在怀中,浪潮卷来那一刻,我发出法宝,将我身边的人全都杀了,抢来玉露,被浪潮卷到云下那灵气大海之中,我奋力往上游动,但因带了玉露,越游身子越重,无可奈何,只好将师弟首级和玉露一起往下抛去,被青灵门姓冉的修士捡了个便宜,他们最终得了玉露。” 说到千年前的往事,她话声之中也多了一丝怀念,“一转眼,黄师弟也死了一千年了,恩师因他的死讯,还伤心了几日。” 吕黄宁亦是叹道,“大道之中,半路撒手才是恒常,黄师弟的风姿仿佛还历历在目,原来已有千年不曾并肩。” 两人都不再说话,徐少微不知不觉揪紧了吕黄宁的衣袖,似乎隐约感到有人看来,这才收回素手,皱眉回望过去,却只见瑞云飞舞,那处哪里有什么人在? 吕黄宁问道,“怎么了?” 徐少微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怎么还没人出来?” 她眉头微皱,“若按我那一次,大潮一起,便有人被卷了出去,难道恒泽天中,出了什么异样的变化?” 吕黄宁也是流露关注之色,正要说话时,忽然听到一阵潮声,随后云下大海之中,顿时多了几股气机,虽然微弱,但却可以辨别,正是筑基弟子往上游来,他神色这才一松,笑道,“来了,也不知他们能否游出这最后一段阻碍。” “若是并未被同化太多,应当不是问题……啊!” 徐少微不由掩唇轻呼,“怎么……怎么全掉了下去?” 她娇颜又惊又疑,“难道都是服用宝药的那些小修士?但也不应该啊,服用宝药越多,融入越深,身躯便越是沉重,潮水轻易是卷不动的,眼下还不到灵潮最盛之时,要等两三个时辰之后,才会把他们送出来。眼下能出来的,应当都是那些未曾融入太多,修为也较高深的修士。他们怎么……” 正说话间,又是一阵浪涌,但恒泽天中却没有一人出来,众人至此,都知道恒泽天内一定出了大事,元婴修士在气势场中互相较量的势头也不禁一收,那绣衣女郎落到吕黄宁身侧,凝重道,“吕师兄,你可曾感应到了什么?” 她刚才处处找吕黄宁麻烦,可现在遇到变故,却不由得还是先找吕黄宁讨教,语气更是十分亲密,远处那虬髯修士看了,不由一声冷笑,但也扬声问道,“吕真人,你师从王真人,最善感应之法,心中可有什么警兆不曾?” 吕黄宁摇头道,“在下不才……啊,出来了一个!” 众人纷纷激发神念,果然感应到云海极深处,有一道气机浮现,奋力向上游来,众修士不禁都目注那处,只是不能出手帮忙,只能任那气机往上挣扎游动,数次停下运气,险象环生地冒上云面,一个蓝衣女修叫道,“是我们归一门的孩儿!” 她长袖扬起,将那白衣弟子卷到身边,往他体内拍入一道灵光,问道,“好孩子,可是恒泽天中出了什么事?” 那小弟子显得极是慌张,见到门中长辈,流泪道,“师伯祖,出了大事,沐师姐已经死了,他们,他们全都出不来了……” 他勉力游上云头,受那极深处灵压挤迫,显然已受了重伤,说着猛地吐了一口污血,断断续续地道,“我没能进去八城门,在外就受了重伤,沐师姐叫我在城外等候,自己进去看看,便再也没有出来,后来,后来他们出来了,说了许多事情,说门内是一座永恒道城……” 永恒道城四个字刚一出口,众修士均是面色大变,蓝衣女修面沉如水,长袖连舞,为那弟子挡住了诸多大能投注目光带来的无形压力,那弟子却仍是受到灵力震荡,又吐了一口血,“正和五行阴阳道祖做那道争……” “道争!”徐少微浑身毛发耸立,不觉往吕黄宁身边靠了几步,低声道,“和创世道祖?” 她站得近了,方才发觉,吕黄宁一手在袖中连连掐诀,显然在运用一门神通,联系门内,徐少微心中一凛,知道兹事体大,登时收敛心绪,不敢再打扰吕黄宁,心中暗想道,“恒泽天果然有变化,只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人取得玉露,这人还能出来,那一定也有人能够出来。” “然后呢?” 众人已不觉向那弟子围拢,蓝衣女修亦是心急,又往那弟子体内拍了一道灵光,问道,“道争结果如何?” “未有结果,本来内外城已不能来往,忽然间道城化沙而去,他们都到了城外,也没人感应到玉露气机,听说在战场极深处仿佛有一丝气息,但当时战事胶着,没人能够取到,玉露便即隐去。” 那弟子受了两道灵光,气息终于逐渐稳定下来,擦着唇上血迹道,“今早大潮来了,我们都赶到岸边,但却并未看到灵气大海,而是望见一条甬道,甬道尽头便是琅嬛周天,大家都赶着往前走去,然后……” # “死了!?” “真个死了!” 恒泽天中,此时却已乱成了一锅粥,数千修士都围在一条甬道之前,均是焦急万分,甚至有人灵气乱涌,已是被这混乱的气势场乱了经脉,受了不轻伤势,“怎么可能,难道这竟是真的?” “我们全都出不去了?这怕不是在幻境吧!” “大家都让开,尝试过一次的便退到后头,修为最低的先来一试!” 人群中还有修士奔走呼号,更释放灵压,震慑众人,“谁都知道,我们从恒泽天出去,是在灵气大海中往上游去,修为越低,出现在大海中的位置便越高,他们向上游去,带起一股股上浮之力,出现在深处的修士才好借力往上,否则那灵压足以令道基受损!快,修为低的往前来!你——你来!” 几个修士不由分说,被推到甬道之中,但勉强走了几步,面上都是露出痛苦之色,往后飞快退回恒泽天中,叫道,“小弟也是不成!” “彼方并非琅嬛周天吧!我们往前走去,只觉浑身上下都是推拒之意,再是往前,便觉得灵气全都化为利剑,莫说呼吸,便是面上身上都是剧痛。” 说着,众人便掀开衣衫,果然看到身上已有多处渗血,和前面数百人都是一样,“前面定不是琅嬛周天!” “但灵潮已起,此处便不是通往宝云海,我们也得设法出去,否则时间一过,谁知道恒泽天内有什么变化?千年后我等必定不存,再无回到周天的可能!” 那甬道极为宽阔,十数人站在通道口争执,还不至于将通道口完全遮蔽,众人也不叫他们走开,适才有数人忍着剧痛冲出甬道,但也未能游上水面,而是在众人视野之中就落入了大海深处。是以现在敢于尝试出去的修士也并不多。 这十数人说话间,有个白衣修士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本来极是戒备,但越走面色越是松弛,回头叫道,“我可以,我可以!” 众人刚是望去,一阵潮来,已将他卷走,隐约还能看到他在海中挣扎上游的身影,人群顿时又纷乱起来,不少人冲入甬道,十人中也有一二人可以出去,但更多人都是举步维艰。众人乱哄哄的,都没个定论,阮慈在人群中冷眼旁观,用手一推李平彦,低声道,“李师兄,你先走,留心些,灵压可能很强。” 李平彦不知是否从乱象悟出了什么,转身对阮慈作了个长揖,并不说话,往那甬道中飞掠而去,阮慈扯了一下秦凤羽,“羽娘,你等一等,看幼文、我、沈七和小苏都走了,你再出去。” 在这混乱至极的气势场中,什么气机都是无法感应联系,但阮慈相信三人的能力和悟性,她盯着李平彦,见他的身影混在一群人之中,冲入甬道,脚下并不停歇,不一会便被卷走,心下也是一宽。留神看去,过得不久,只见一个高大修士奔了过来,望着她微微点头,正是那刚入城门时和他们一起吃过一顿饭的许师兄。 阮慈心中会意,暗道,“原来许师兄还真是死在幼文手里,和道城处罚无关,想来是幼文乘他不备,早就在他饮下的酒液中下了毒。” 她亦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是明了,姜幼文身躯没入甬道之中,一样顺畅被潮水卷走,阮慈紧随其后,捏了捏秦凤羽的手,便和她分开,往甬道中走去,一脚刚刚踏入甬道,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叫道。 “我明白了!” “凡是参与过道争,为道城做事的道友——” “都是再出不去了!” 接二连三的惊呼哀嚎声猛地响起,阮慈心中一紧,回首望去,只盼着沈、苏、秦三人都机灵些,抓紧进来。要知道在场修士,有八成都为道城出过力,更有不少亲身上阵斩杀过阴阳道兵,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实境之中,只能永远留在恒泽天这样的虚数之内,群情激愤悲怒之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难保有人会杀掉那些能够出去的修士泄愤!甚至是受那极度混乱的气势场影响,迷失心智,盲目交手也不好说! 若是甬道前方变成战场,秦凤羽也罢了,沈洵、苏景行未必能出来,而阮慈已在心中算过,此时已出去的修士最多不过数十,形成的上浮之力根本不足,恐怕带动筑基六层的修士都是吃力,非得沈洵和苏景行也跟着出来了,秦凤羽才好平安上游。否则看那第一个游出的修士那僵硬的泳姿,只怕秦凤羽要受伤。 秘境之中,真是变化无常,恒泽天千年开放一次,不知多少代修士曾入内历练,出去时至少也都是几百人上千人,上浮之力十分充裕,根本不用如此精打细算,偏偏这一次出了这样的变化,修为最高的秦凤羽便很是危险。阮慈游目四顾,已见到沈洵、苏景行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秦凤羽的红衣紧随其后,心中刚是一松,面上一阵清凉拂过,一股巨力将她推向甬道尽头,下一刻她已出现在灵气大海之中,四面八方压力袭来,几乎将她道基立刻便是压得颤抖,若非东华剑在手腕上轻轻一跳,发出一股温和斥力,为她稍微排开周围灵气,只怕阮慈当场就要吐出血来。 再一看四周,已是茫茫黑色海水,上下俱无人影,她心中一片冰凉,只觉得上升极难,而下沉却是轻易迅速,头顶灵气海水所有重量全都压迫过来:分明才筑基四层,怎么竟被传送到了这么深的地方!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今日提问:大家知道为什么参与过道城征伐的修士都回不去了吗? 中午去吃铁锅炖,因为昨晚我刷抖音看到玉米大碴子粥,我突然发现我从来没吃过这种食品,以前我以为就是杂粮粥,但发现竟然不是如此!我对这种没有尝过的地方美食打从心底充满了好奇和尝试精神,中午立刻试试看 之前说要推的文是《银缸照》,这篇文气质很文秀,文笔也不错,但是剧情比较偏缓,我觉得对重生以前的事回忆得过多了,不过看着感觉还是满舒服的,槽点不是太多 准备去看地下城生长日志 。感谢在2020-09-28 12:09:17~2020-09-29 11:4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忽惊梦醒雨来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染 20个;慈越、20389005、忽惊梦醒雨来早、冥姬、可可爱爱、truedfy、意义不大哦、夜色如墨、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浪里个浪 40瓶;万水千山、旧调重弹、m、王翠子、歌行 30瓶;四儿 24瓶;aelccc、橘子汽水、wly、catherine、懒癌晚期、小可爱、20844356、失忆豆芽菜、真剑必杀kira 10瓶;sidewalker、照海、李和平、最恶小猪、团团圆子 5瓶;含笑的流星、陈小床 4瓶;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 3瓶;风光 2瓶;泉水叮咚、宝木草西央、成碧、青楼楚馆怡红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琅嬛旧主 阮慈修道不过十年, 但已经历了许多修士难以想象的险境,她识忆之中那屈娉婷、第五苍,修行无非是按部就班, 偶然去个绿玉明堂那样的地方, 便算是历险了。阮慈还是懵懂少女时,便历经家破惨变,又被谢燕还携带到此界之巅,之后不论是炼化东华, 还是拜师坛城、穿渡虚数、黄首除魔,乃至攀爬道基、破碎虚空, 全都是其余修士一世也难以经历的大场面, 无形间早已养出静气, 此时虽被传送到灵气大海极深处, 但心中仍是丝毫也不慌乱,一面竭力向上游去, 一面在心中暗想, “我被传送至此, 是因为玉露吗?不, 不对, 历来得到恒泽玉露的修士很多,若是个个都被传到深处,门中自然会早有提醒, 叫我做好准备。” 若非玉露, 那是因为什么?她身上特异之处极多,仓促间也无法辨明, 只能先设法上游, 此时她周围全是无形无质的灵气, 但在气势场中,那极其深浓的灵气,便仿佛是化作了汹涌澎湃的潮水,在如此深处,海水本身就是极大的重量,即使东华剑灵性护主,为她排开了灵气压迫,但周身感觉到那仿佛要将骨骼压碎的重量,却依旧是极大的痛苦,若非她被东华剑意淬体,身躯强度远超同侪,此时只怕已是骨骼尽碎,受到重伤。 阮慈鼓起全身力量,依旧无法向上游去,只是勉力维持着不往下落,光是如此,玉池灵液亦是在不断消耗着,游走于经脉之中,激发身躯力量,与那巨力对抗。在这般重压之下,只能稍微转动眼珠,往四周看去,但见周围都是茫茫灵气,不知有多么广大,但因为俱是灵气,视野非常辽阔,心念转动间,隐约又能看到海岸起伏的模样,甚至连海底中隐约的残垣断壁都是看了个大概,只是目光所及极远,身躯却一动也不能动,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若是不能在极短时间内浮上去,恐怕还有麻烦,凤羽比我修为更高,按常理而言我自然要比她先走,才算是同门间互相遮护,我若比她出来得晚,定然会引起众人注意。恒泽玉露藏在我身上,有云子遮掩气息,那群筑基弟子都没有发觉,但云子只是天命棋盘的一粒棋子而已,不知是否能瞒过洞天真人的查看。此时已有人上去,说了永恒道城乃至道争之事,就看会不会惊动洞天真人来此了。” 心中诸般念头纷至沓来,阮慈又将它们全部摒除出去,强忍着剧痛,奋力鼓动四肢,往上一蹬,但却仍是停留在原地不动,此时的重压实在太过,她心中惊天动地的一蹬,其实只是稍微踢了踢腿,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此时灵气玉池之上,那如云如雾,因灵气过于浓密而自然运化的灵气精华已然被躯体逐渐吸收消散,而一池乳白色的灵液也去了三分之一,再这样多待一段时间,灵液一旦用尽,那便是道基倾倒的结果。阮慈仍不惊慌,在心中想道,“凡是幻阵秘境,破解其理便可稍减其威,宝云海这样的灵气喷发之地,本来不该是琅嬛天这样的实数周天应该拥有的,毕竟在回忆之中,凰阳最后砸破了筑基那层的天地,最后才落到了这凡人居住的实在天地里……啊,若是这样说,那,那我在恒泽天里,其实还有一层没有想到。” “涅槃道祖陨落在此,岂不是说明,这宝云海原本便是永恒道城的残骸……不!应该说,恒泽天中那永恒道城,本就是琅嬛周天在那时的呈现,琅嬛周天,原本是涅槃道祖的内景天地,就如同青华万物天是青君内景天地所化一样,涅槃道祖是琅嬛周天旧主,这宝云海,是她丹田玉池的残余!这些灵气之所以如海水一般潮涌,乃是因为内景玉池中的灵液,本就有一部分如水的特性……我们这些琅嬛周天的生灵,也不知有多少,原本是涅槃道祖的眷属!” 她心中刚一悟透这一层,只觉得周围灵压一轻,那海水不再如巨石一般压迫其往下落去,反而好似温柔双手将她托起,透出亲近依恋之意,更有灵力无孔不入,想要绕开东华剑发出的斥力,钻入她身体之中。但东华剑所发斥力一如既往,很是周到,那些灵力百般钻动,只是惹得阮慈身周麻痒不已,仿佛有许多小手在挠她的脚心,惹得她蜷缩起来,在海中周折腾挪,发出咯咯笑声,心中叫道,“不要闹了!” 又是暗中庆幸,也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若是她在恒泽天里悟出这一层,只怕和涅槃道祖间的排斥之力还要更强,银簪之力是否能链接二人,便是两说。也是阮慈自小在琅嬛周天长大,在她心里,琅嬛周天仿佛便是一种天经地义一般的存在,和所经历的奇闻轶事并不相干,有了这般思绪上的限制,才是反应得迟钝了些许,直到此时落入宝云海深处,方才在重压之下,有了这般的明悟。 “若是我在恒泽天里想明白了这一点,这一行还会这么幸运吗?会不会当即就被恒泽天排斥到虚数之中?”她不由也是暗想,“大概也并非如此,大概在恒泽天内我注定便是想不明白……并非是有人操纵了我的思绪,而是有人操纵了我的命数,又或者换个想法,如若我在恒泽天中会想到这一层,那么青君给我的银簪或许便会更强盛一些,依旧足以链接我和涅槃道祖。” 道祖博弈,玄之又玄,阮慈也不敢奢望完全猜透,只是想到若她完全是出于运气,没在恒泽天中悟透这一层,那这气运所钟的其实还并非是她,而是秦凤羽,她有东华剑护身,乃是道祖博弈的棋子,便是落入虚数,想来亦会有些奇遇,不会在筑基境界便轻易死去,但秦凤羽当时若被她告知这完全的真实,只怕当即就要落入虚数,再也无法回返。 虽然聒噪了些,但阮慈和秦凤羽交情颇佳,这一念令她也是遍体生寒,暗自后怕,至此才知道为什么王盼盼老说,有些事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阮慈平生最讨厌遮遮掩掩,什么都是要说不说的人,但如今也是被教得慢慢有了些这个样子。在修真界之中,哪怕只是言语一时不谨,亦可能会损害亲友道途性命,又怎能不令人对上境之密,讳莫如深! 她不知海面之上如今已经云集了多少大能,乘着还在海水深处,有灵压遮蔽,将思绪一时梳理清楚,也不敢耽搁太久,便要分开海水,向上游去,但那海水虽然不再对她施以重压,阮慈心念传递而出时,浪波却依旧都懒洋洋的,不愿将她托出。 阮慈手脚划了几下,海水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也不曾上浮,心中不禁发急,神念沟通东华剑化成的玉镯,想令它加大斥力,不料东华剑却传来一股催促之意,似乎亦不想上浮,反而想要下潜到宝云海底部,其中催促、饥饿之意,便一如在黄首山中,东华剑气吞噬凤凰砂时的雀跃急躁。 阮慈心中也是猛地一动,暗道,“师父对我说,恒泽天中有东华剑意留存,难道涅槃道祖给我的并非是东华剑意残余,而是别的东西,真正的东华剑意是埋藏在宝云海深处?” 若把宝云海视作道祖玉池残余,永恒道城残骸在现实中的映照,那么东华剑意埋在海底也是顺理成章,但此处的灵压已非阮慈承受得了,若是要再往下潜去,非得要海水配合才行,她心念连番催动,海水浪波也是不为所动,阮慈试着要往下游去,手脚刚一舞动,便感受到那如山重压再度袭来,仿佛惹得浪潮不悦,吓得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般不上不下,岂不尴尬?虽然性命已是无虞,但也不能永远都困在此处吧?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阮慈心中亦由不得有些焦躁,都被她冷静摒除,心中将所有办法想过,思忖再三,还是取出一个玉瓶,心念略一注入,将神识投映其中,下一刻,心头也是微震,只觉得这一刻宝云海广大灵气,都和自己息息相关,仿佛自己的一呼一吸,也牵连着宝云海偌大一片海域的波动,心湖一个潮涌,便会在宝云海上,激起万千波澜。 这幻觉只是一闪即逝,下一刻她又回到现实之中,只觉得四周海域之中,有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往瓶中滴滴落去,速度颇慢,仿佛要持续许久,但阮慈此时已来不及计较时间,那玉瓶发起烫来,黏在手心之中,散发出阵阵灼热,这热力似乎直通灵台识海,令她极是痛楚,却又无法甩脱,从手心中有丝丝缕缕的酥麻灵力,往体内经脉蔓延而来,东华剑在她手上跳了两跳,传递出一股不满之意,似是想要加大斥力,但那斥力只能排斥海水灵力,对这滴落的玄妙物事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坐视此物余韵缓缓往阮慈体内蔓延。 便是当时东华剑意淬体,怕是也只有这么痛了,阮慈几乎要在海水中翻滚起来,那海水温柔回荡,拍打着她的手足,仿佛是在舒缓她的痛楚,但也是杯水车薪。这酥麻之力走到哪里,便有淡淡血色从皮肤上浮现,被海水卷开,好似是血脉受不住这般重压,已然开始崩溃,阮慈的身体更是仿佛也随之瘫痪到了哪里,便如同她炼化东华剑时逐渐不能行动一般,只是当时她还是凡人,五感未开,此时却已是修士,对痛楚的蔓延更为敏锐,自然感受也更为丰富难熬。 那玄妙之物还在缓缓滴落,余韵蔓延也是一样缓慢坚定,阮慈已不能分辨时间,咬紧牙关,紧守灵台一念清明,连多余的思绪都不再有,仅有坚持下去这么一个念头。她还是个凡人便不曾在东华剑跟前服输,此时更不会就此放弃,若是思绪模糊,就这般死在这里,那也就认命了,但只要还有一丝意识,便不会放弃抵抗,依旧要谨守清明,任由那痛楚席卷。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是无穷年月之后,最后一点感应之中,那莫名之物终是尽数落入瓶中,恒泽玉露在瓶中缓缓跳动,便犹如心跳声一般,那灼热余韵也随之收放三次,蓦地全数收入瓶中。阮慈手脚骤然一轻,心念微微一动,刚一转身,便是从原处翻滚出去,连着滚了上百丈,这才止住势头。她心中不由一怔,还以为是海水压力完全消除,自己却依旧是用了刚才对抗重压时的力道,这才有这般表现。 刚一感应,却又是一惊,海水重量依旧如故,那股温柔之意亦是完全消褪,不过和它一起消失的仿佛还有些别的东西,令这海水给人的压迫感少了一丝,但重量仍在,是阮慈的□□变得极为强韧,便不动用灵力,也足以在这般重压下自如活动,是以她刚才调度的灵气全用来转动了,这才一滚数百丈,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这是……东华剑意淬体之后,莫名之物又来了一次?上次是炼化东华剑必备的过程,这一次呢……似乎是手持玉露净瓶,被那莫名之物滴落的过程波及? 不论那莫名之物是什么,能和涅槃道祖所遗玉露相融,必定是上境之宝,阮慈将涅槃道祖从虚数之虚解脱,二者因缘深厚,相信涅槃道祖也并不会存心害她,她自然是得了些许好处,只是阮慈心中却也不怎么喜悦,只觉得身上的迷局又多了一重。 她也不急着探索自己究竟有什么变化,连忙向上游去,这一次她肉身足以抵抗海水重压,灵力催动之下,往上直升而去,却是再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阮慈游速甚快,往上游动了不久,海水颜色渐淡,隐约还能见到上方不少人影奋力游动,阮慈心头微动,感应中又发觉一股熟悉气机在斜上方停留,便向秦凤羽游了过去。秦凤羽正好也是作势要想往下游来,二人目光相触,秦凤羽面上极是惊讶,又做手势让她往上游去,示意自己在后方跟随。 她面色苍白,红衣濡湿,全贴在身侧,仿佛已是在此地停留一段时间,要知道这恒泽天游出来时,每个人的深度都会让人不适,修为越是高深,压力也就越强,秦凤羽竟能硬顶压力,在此处等她,甚至还想往下游动! 阮慈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一边上行,一边做了个手势,秦凤羽回忆,对她比了个二字,阮慈心中亦是微骇:刚才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时光,以阮慈自己的感应,至少要数年之久,但在秦凤羽这里,竟然只有两柱香的功夫? 是她的时间感在下方出现幻觉,还是下方的时间流速不同? 这一问至少暂时是无人可以解答了,阮慈不再耽搁,控制速度往上浮去,隐隐还能看到姜幼文、苏景行都在上方不远处,其实以他们的修为,早该浮出水面,但显然是刻意放慢速度,想要确定她的安危。 众人眼神相对,都是会意,姜、苏二人也只是一瞥,便先后加速上浮,先行跃出云层,阮慈不久之后也握住云头,翻上云面,此时海中先后已有数十人上岸,呼唤之声不绝,她亦听到一道熟悉女声,笑道,“啊,是我上清弟子。” 话音刚落,一道柔和法力将她举起搬运了过去,吕黄宁笑着一指阮慈,她周身水汽便即蒸发,阮慈望着他关切神色,忙道,“凤羽在下面,马上就上来了。” 话犹未已,秦凤羽翻上云端,伏在云头喘息不已,显然极是乏力,吕黄宁护徒心切,忙将她摄到跟前,拍入一道灵气检查伤势,又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秦凤羽,正要说话时,神色突地又是一变,抬头仰天望去。 他是元婴修士,五感自然不知比徐少微、阮慈等人敏锐多少,阮慈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那晴天有什么好看的,但云头各处元婴大能,全都是或前或后做出类似举动,正要细问时,上清门几人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从无到有,自云端落下,众人都是惊呼道。“师父?!” “恩师!” “小师叔!?” “师祖?” 王真人面上灵光荧荧,显然是灵气化身,宝云海上四周灵光频现,顷刻间十数名洞天真人已然显化至此,互相一望,更不多言,均是联手向上一举,仿佛在抵御着什么东西,此时阮慈等人才听到隆隆之声,从空中传来,刚才还耀眼明媚的阳光蓦地黯淡了下去,刹那间便是一片浓黑蔓延,一股极大的气势在青空之中缓缓酝酿,仿佛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红包 回应一下读者评论哈:1 除了打广告和恶劣的人身攻击,我从来不删评。2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欢迎各抒己见。3 但我基本不会被读者评论影响,尤其是写作动机完全是满足自己的文。 本章提问:滴落的玄妙之物是什么呢? 昨天还在看银缸照,这本书的节奏确实是有些慢,但评论数少得让我吃惊,我觉得写得的确蛮不错的,可我在qd看一章就几个评论,还有作者回复,我还以为是发在云起啥的,qd不是首发呢,感觉热度和质量有些不符合 。 感谢在2020-09-29 11:49:48~2020-09-30 11: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魉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染 11个;半亩方塘 3个;武茗雅 2个;挽棠、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刀疤脸 60瓶;小染染-、月饼 30瓶;洛、我爱海韵、废柴猫、cee、鱼饼饼、拜托要自律啊 20瓶;郝白 18瓶;有兮、云水水、落花生、顼、2935160、旧调重弹、sidewalker、若若、沈彧、truedfy、林夕夕阳、翎时雨、醉欲眠、铂金k、含笑的流星 10瓶;紫冰幽幻 8瓶;quenseyty 6瓶;蓝图 5瓶;pink 3瓶;18772065、蛋蛋、lora、成碧、向往、益生的大菌菌、卷、少女羊咩咩、yzac、1820538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虚数来客 “场中气息已乱, 尔等速速盘膝入静,谨守本心,千万勿要窥视上境, 外界一切一概无知无觉、不闻不见, 否则仔细性命不保,道途不稳!” 宝云海上,来接人的修士反而比从恒泽天出来的更多些,数百修士各分宗门聚在一起, 彼此间有意无意已拉开距离,此时天边浓黑蔓延, 各宗门处置手段便也不同, 上清门这里, 王真人并未开腔, 吕黄宁已是严厉吩咐徐少微、阮慈、秦凤羽三人,他一向给人以好脾气的印象, 但此时声色俱厉, 隐含煞气, 令人从心底生出畏惧, 更不敢心生侥幸, 仗着有长辈看护,便胆大包天地想要做些文章。 徐少微平时似乎有些刁蛮,此时却是极为听话, 吕黄宁话音刚落, 她便盘膝坐下,抬手放出一枚金铃, 那金铃见风就长, 落下将她罩住, 阮慈见了不由一怔,心想这莫不就是徐老祖给她的替命金铃。没想到太史宜取走她的金铃,还不到十年便还给了她。 连洞天、元婴都如此严阵以待,诸筑基弟子自然慌张,金波宗来了一个元婴长老接李平彦,此时携徒飞掠而来,对王真人化身行了一礼,伸出一指,竟是直接将李平彦点倒,装入人袋之中,如此方才最是把稳,李平彦在人袋里是决计不会观察那浓黑气势的。 旁的宗门,也有直接将弟子点倒的,也有喝令弟子不得偷窥,谨守心神的,还有些散宗修士,机缘巧合之下,并未入城,一直在城外赚些小钱,他们绝无可能得到恒泽玉露,宗门也就无人来接,此时均是慌张失措,有些扑向最近的洞天修士,请求庇护,有些则转身化光飞走,更有些也学着那些有师长看顾的修士,封闭五感,甚至将自己点倒,试图蒙混过关。 阮慈自恃有东华剑护身,并不像徐少微、秦凤羽两人那般急迫,她心念姜幼文,站在云端四处张望,将众人情景都尽收眼底,却没见到类似姜幼文的人物,只得将此事放下,刚要盘坐入静,王真人叫她过去,在她脸上轻轻一抹,一股灵光护住了阮慈头脸,她当即便倒地不起,吕黄宁将她扶到一旁卧着,在外人看来,便是王真人担心徒儿年幼不知事,一样一道灵光拍去,点倒了事。 然而阮慈自家人知自家事,她身躯虽是不由自主,但意识却依旧清晰,躺在云头,正好仰视那浓黑气势逐渐扩大,神念中隐隐可以感觉,诸多洞天修士的气势连作一处,形成一张大网,将宝云上方,甚至是远处的宝云渡上空都遮蔽起来。其实那些散宗修士,便是不在洞天真人身侧,一样也被护持其中,只是这大网有疏有密,自然越是靠近洞天真人便越是安全。 在她没有刻意观察气势场的时候,依然能隐约察觉场内变化,可见气势场中的对抗有多么激烈,但阮慈也知道,以筑基修士的感念,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场中最激烈的对抗在何等层面,也无法感应到那浓黑色彩给洞天修士带来的压力。只是恍惚间望着那黑色逐渐扩大,这一股浓黑和夜色丝毫都不相似,其中仿佛映照了无数诡异莫名之物,正趴在黑色之后,窥视云端诸人,阮慈心中一动,暗道,“这……该不会是天魔吧?难道是天魔入侵?” 她心念转动,又想在附近找找苏景行,虽然此时躺着不能移动,但好在神念挪移无碍,这数百人所处的方圆之地还是能看得清楚,不多时便找到小苏,他站在一位面目模糊的灵光化身之后,负手仰望天际,果然并未如其余修士一般封闭五感,而是神色自若,隐隐有探究之意。那化身扭头不知对他说了什么,苏景行眉头微皱,点头应下,这才闭上眼睛,不再观看头顶,但显然也并不像旁人那样如临大敌。 “魔宗修士,应付天魔果然有独到心得,难怪在中央洲也可有一席之地,燕山势力更是从北冥州蔓延至此,俨然已跨越洲陆。”阮慈心中暗忖,“不过小苏也实在是托大,也不知他在那卷画里到底汲取了什么好处,琅嬛周天有洞阳道韵镇守,这天魔仍可入侵至此,至少是洞天级数的大能。” 其实她也不知道修为要到达什么程度,才能这般大剌剌地侵入琅嬛周天,正在胡乱猜测、浮想联翩时,那浓黑色已是将宝云海上空的青空全数笼罩,黑色之中,浓淡不断涌动转化,更隐隐传出摩擦之声,令人头皮发麻,诸位洞天化身全都仰头上望,静静等待,也不知涌动了多久,空中突地一跳,露出一丸白色圆球,占了半边天空,犹如一颗巨星,压在天边,浸透了一股令人不安的味道,那白球中央有一个黑洞,在空中咕噜噜地转动不休,阮慈望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暗道,“这是……这是黑白反过来的一只眼睛!” 常人的眼睛,都是眼白之中含着眼珠,眼珠之中,又有颜色稍浅一些的瞳仁,这只眼睛却是黑色之中含着白色的眼珠,眼珠之中又有浅黑色的瞳仁。就仿佛有一个巨人,将眼睛凑到对他而言也不太大的周天面前,戳出一个小洞,将眼睛贴在上面望了进来。 若是胆小些的凡人,光是看着这一幕,恐怕都要吓疯。但修真界中,诡谲可怖的画面又有什么稀奇的?便是那些魔宗弟子,也最喜欢装神弄鬼,阮慈早就见得惯了,但她心中依然本能感觉这眼睛令人很是不安,先是暗想道,“是我胆小么?” 旋又自我否定,“不然,我胆子并不小,现在并不害怕,只是觉得那东西令我的灵觉不太舒服……想必它有什么特异之处,这般看是看不出来的。既然恩师并没有真正把我点倒,那便说明这东西伤害不了我的道基,或者……且试着稍微看一眼?” 她在王真人化身身边,靠得这般近,心中的想法按说是瞒不过王真人的,这一点之前已有印证,阮慈这般想了一想,便在神念中眼巴巴地感应着王真人,见他仿佛毫无察觉,许久都没有动作,便壮着胆子,稍微往气势场中偷看了一眼。 仅是一眼,气势场中纵横的灵光,便几乎将她震伤,此时阮慈方才知道,在南株洲道宫之中的洲陆星图,其实便是气势场的观照,此时气势场中诸多灵光人影,脚踩山河昂然而立,将此地气机几乎全部占去,也令那只‘反目’丝毫不能侵占进琅嬛周天,只得在天边俯视,但从它身上,依然不断有扭曲灵花纷纷飘落,正是洞阳道韵,乍一看无色灵花片片绽放,并无异常,但细品之下,却又似是而非,那灵花落到大网之上,均被弹开,此时大网上空已是满天飞花纷落,和那黑白反目互相映衬,诡谲中又有一丝凄丽,阮慈只凝视了一会,便有许多灵花向着她飞来,她连忙挪开眼神,王真人手背一翻,托出一枚玉磬,轻轻一敲,大网一颤,灵花全都弹飞起来,在空中乱舞不休。 那反目似被激怒,在空中疯狂转动起来,发出刺耳声音,但阮慈在气势场中却听到一道嘶哑话声,语气极是平和,甚至于可说是毫无感情,和那只眼睛的疯狂表现完全背道而驰,“有什么不见了,虚数混乱起来了,实数中,有什么不见了。” 阮慈心头一跳,暗道,“这是虚数中看来的一只眼睛!那道韵也是虚数之中的道韵,难怪诸位洞天如此慎重,如临大敌!” 她一旦勘破一层实情,对天边反目所见得顿时更加丰富,此时看去,已可见到反目眼黑之中,无数天魔爬动啃噬,但却全然不能伤到这只眼睛,“是了,是了,虚数之中,道韵防范没有实数那么周密,天魔似乎能在实数虚数之间穿渡,想要入侵琅嬛周天,便全从虚数下手,这虚数来客身上全是天魔……难怪,难怪谢姐姐要叛出上清,如今想来,她能击破屏障,横渡虚空,也非得天魔妙法才能做到。” 她心中浮想联翩,耳中只听远处有道悦耳女声说道,“上使,实数中一切安好,我等正接纳弟子从恒泽天归来。” 她的声音在耳朵里听着是正常的,气势场中回荡的却是刺耳的摩擦声,阮慈心道,“难道虚数和实数存在想要交流,只能通过气势场么?那眼睛开口说的话,我们听着刺耳嘈杂,但在气势场中是正常的,在虚数中会是如何?完全反过来吗?” 不论如何,那眼睛上使似乎已听懂了洞天回话,又发出一阵嘈杂之声,气势场中听着,他声音里也带了一丝疑惑,“恒泽天,恒泽天,是那个人的内景天地?” “是,恒泽天中的确有异常变化,但洲陆之中气机并无丝毫错乱,一切如常,上使,虚数之中时间混乱,您是否感应出了差错。”那女声徐徐回道,“那处天地是梦中之梦,残中之残,所有变化,均不能影响到我等实数——” 她的话声突然一停,气势场中那嘈杂摩擦声也随之中止,那眼睛突地疯狂转动起来,白眼球上的黑瞳仁转动之快,几乎变成一道残影、一条黑线。洞天化身面上均都露出讶色,互相凝视询问,仿佛有什么阮慈无能感应得到的巨大变化,正在此处发生,只是她此时犹如眼盲耳聋,对此事完全没有头绪。 空中传来缓缓嘶鸣之声,气势场中,眼睛上使的语调却显得气急败坏,“要逃了,要逃了,你玩弄时间,令果在因前,你是什么道祖,你是什么道祖,快将道名说出,你是宇之道祖?时之道祖?不!你是旧世残留,你是虚中之虚,你怎能穿渡虚数逃离?你——” 他的声音,突然断去,此时阮慈终于感觉到身周变化,却是极为遥远,异常模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脚下宝云海中浮出,极是轻盈,仿佛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非常沉重,携带了什么庞大重要的物事,这东西和她擦身而过,又仿佛在极远之处,根本无从感应观测,便是那些洞天修士,面上也带了一丝茫然,他们的感应固然要比阮慈清楚得多,但还是无法看见那东西的实体。 那东西从众人身侧飞过,向着天边那眼睛中央而去,那圆球猛地转动起来,比之前更快,气势场中传来拖得长长的哀嚎之声,“不————” “呵。” 不论是耳中还是气势场中,一声慵懒轻笑突地响起,同时亦有一声韵调和眼珠不同的长鸣,令人清楚知道,这微笑横贯虚实,同时振鸣。随着这一声笑,眼珠转动速度逐渐缓慢,仿佛命中注定一般,当那东西飞到天边时,黑瞳仁也最终缓缓静止,万般不情愿地迎上了那东西前行的势头。 ‘噗’地一声,如同针破鼓皮,在阮慈感应之中,只是一点几乎不可辨别的刺伤,但那东西就仿佛是落入漩涡一般,那庞大重量骤然间旋转着从那一点之中漏了出去。一瞬间,阮慈肩上仿佛压力一轻,心头却又隐隐有些失落,仿佛周围这天地之中,少了一丝什么,虽然只是一丝,但亦令她有那么些许的沉重。 宝云海下方的灵气大海依旧汹涌澎湃,但云上却连一丝风都没有,世界仿佛在此凝固,那白眼珠就如同一幅画一样嵌在天边,不知过了多久,悦耳女声轻轻一叹,道,“上使,你被那人愚弄,贸然窥视实数,却是给了他逃离机会,借由上使,在虚实中同时突破封锁,此事道祖有知,必定降责,上使可要小心了。” 那眼珠突地又开始缓缓转动,气势场中,眼睛上使声嘶力竭地喊道,“是你们!你们在实数中定然触动了什么!” 那片浓黑,蓦地消失不见,下一刻,一只巨手缓缓压下,灵气大网顿时颤动起来,许多洞天化身灵气摇动,那大手之后,眼珠又再出现,只是小了许多,似乎是往后挪移了一些距离,好将手伸入,此时在天中远处疯狂转动,那摩擦声在空中切切嘈嘈,“把——所——有——人——都——交——出——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双节快乐!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这一章也是我好喜欢的环节啊!我特别喜欢巨物!那个黑神话悟空里,四大天王和大佛那种画面我都看得超级津津有味的!神话修仙就是要配巨物!暴言! 本章涅槃道祖溜了溜了~啊溜了溜了~ 今天大家都吃什么过节呢?我们买了些青蟹吃~ 文的话,昨天看了辛辣,辛辣还可以,情节线比较混乱,感觉可以写更长,还在继续慢慢看银缸照,我感觉这可能是作者第一本书吧,情节铺排有些稚嫩的,但是文笔蛮好,下一本应该会越写越好。 。感谢在2020-09-30 11:58:59~2020-10-01 12:0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染 29个;武茗雅、停云时雨、sweetluna、李和平、余莞遥、挽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辣那个烫 108瓶;574904 80瓶;漾zi 79瓶;平如美棠 57瓶;锅锅子、璞璞_要减压要强大、兔子75 50瓶;天mm 40瓶;十尧林 33瓶;蘑菇酱、十二季 30瓶;武茗雅、水水儿、sidewalker、丹歌、胭脂鸠 20瓶;香辣田螺 18瓶;lanmao 15瓶;幸运距离 14瓶;csyisgh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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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此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叹,却仿佛在众人耳边,阮慈连忙以神念代眼,转念看去,她甚是小心,只敢远观外形,却不敢在气势场中观照此人,免得反受重伤。 王真人等洞天灵气化身也纷纷转头望去,颔首示意,只见远处一位黑衣女子,自山海间盈盈走近,她身形之巨,和那上使怕也是相差不远,将那天地之间撑得满满当当,刚现身时,还在极远之处,但容貌已是清晰可见,便如同一尊尽善尽美的雕塑,虽然极其巨大,但眉目宛然,却是精致得挑不出一丝毛病,她手中拎着一盏提灯,一步迈出,便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从天边直走到了宝云海远处群山之巅。 那上使的眼珠忽又疯狂转动起来,在气势场中嘈杂地说道,“清善……你……又……坏……我……好……事……” 清善举起手中提灯,向着灯中一吹,一股极其耀眼的灵光自灯中喷薄而出,竟仿佛是那被浓黑色遮蔽的太阳,被她采来安在灯中,那股灵光瞬息间便到达浓黑天际,巧之又巧,直射到那黑眼仁上,就仿佛是眼仁恰好转动到灵光射至的位置。上使又是一声惨嚎,一双手蓦地从空洞边缩了回去,眼珠亦是不断远离变小,仿佛一个人正在天外跌落下去,很快便再看不见那枚白色的眼珠。 自始至终,清善均是站在原地,冷漠至极地望着那上使败退,众真人也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并不移动,那提灯之中的灵光照在浓黑之上,黑色不断冰消瓦解,最终空中只剩一处极小的黑点,便仿佛是一处针眼,扎破了皮肤,尚且还留了一个小小的伤口,来不及复原,但可以感觉到周围规则正不断涌来,想要将黑点弥补起来。只是大概没有抵过黑点之上附着的贯穿之意,并没有立刻成功。 提灯灵光逐渐暗去,清善真人站在山巅,宛若壁画中常见的擎烛仙女一般,美姿一片寂然,但阮慈能感应得到,她和众真人的眼神都凝聚在了那黑点之上,她亦是心中好奇,见王真人并不阻止,也运起神念,往那孔中一探。 神念一经靠近针眼,便仿佛穿渡进了一处永远没有尽头的甬道之中,随着她前行之意,开始疯狂消耗,阮慈的神念在筑基期中绝对是超人一等,但不过片刻便已感觉神念即将枯竭,她还道这是她层次不够,不足以潜出周天,正要遗憾放弃,忽觉一股熟悉神念在甬道前方等候,阮慈鼓起最后一丝力气,飞到那神念之侧,和它略微一触。恍惚间仿佛见到王真人在洞府中垂目趺坐的身姿,心中不由涌起久别重逢那些微欢悦之意,那神念却并不回应,而是将她一裹,刹那间已飞出甬道,穿入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 阮慈已在炼化东华剑时,无数次回到青君创世那一幕之中,此时立于宇宙虚空之中,神念向四周蔓延,全是无边无际的虚无,但上下左右极远之处,又有无穷灿烂星辰,在极远处以玄奥轨迹缓缓而行,虽然彼此距离极远,但在宇宙之中,别无旁物,灵光照彻,即使是无穷远处,也有星光投映、辗转而行。却又和在琅嬛周天之内,仰望星空的感觉,有微妙而切实的不同。 再回首望向琅嬛周天,只见这极为广大的周天,在虚空之中也不过是一枚散发荧光的巨球,球外有两层闪着灵光的薄膜,阮慈暗自度量,晓得若她贴着薄膜往里窥视,那眼眸投影在天空中怕也有上使那般大小,心中便知道大概他们是借助了上使留下的通道遁出,感应中才有此变,若是似谢燕还那样,自己击碎屏障,真身遁出,回望琅嬛周天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十数人影在空中默然而立,均在四望周天星数,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只过了极短一瞬,阮慈心中警兆隐现,知道通道恐怕就要弥合,不禁有一丝急促,王真人却仍是不慌不忙,只在那通道即将完全闭合,只余一丝微不可见的孔隙时,犹如电光火石一般,携着阮慈眨眼间便穿过最后一丝缝隙,间不容发地回到二人身躯之中。 在他之后,十数灵光亦是再度凝实,俱都是望向清善真人,清善真人缓缓睁开双眼,那犹如深潭大湖一般的双眼,凝视着宝云海上微尘一般的诸人,红唇微张,仿佛正要说话,微微吸了一口气,云端众人的身形便是一阵摇动,有些筑基修士被吹得在瑞云之上打滚,阮慈亦是被吹得摇摇欲动,更增烦恶:她刚才为了穿渡针眼,用尽神念,无法映照玉池,玉池之中的灵力如水一般四处乱溢,若不是身躯在宝云海中似乎又受了一番祭炼,别有变化,溢出灵力多少会震动经脉,令她受些轻伤。 清善真人似是叹了口气,比之前强劲了千百倍的风力从那山洞一般的口中吹出,宝云海上诸人都被吹到了半空之中,王真人的灵气化身在空中一闪而逝,吕黄宁却仿佛得到吩咐,将诸弟子裹在一起,于高空之中,顺着清善真人那股风力急急往前遁去。 阮慈在空中眺望下方,只见宝云海的无尽瑞云,都被清善真人吹得四处散开,那灵力大海本就在潮汐之中,被这一吹,更是激起无形巨浪,清善真人站在山顶,垂目下望,似乎在仔细查看灵气大海中的变化。她身边还有几道人影,并未被吹走,阮慈还想再看得仔细一些,但吕黄宁遁行甚速,只看得这一眼,便已失去感应。 她还想再看看吕黄宁遁行的路线,是否能看见凤阜河中的妖物,又或是望见黄首山,但吕黄宁遁光又高又快,阮慈神念也是枯竭后刚才滋养出些许,心中实在疲惫,此时已在师门羽翼之中,无需再担忧自身安危,便逐渐放松下来,缓缓睡去。 临睡前犹自惦记着王盼盼:“它说好了在恒泽天外等我的,但刚一出来便有这般变化,也不知道现在藏在哪里,是不是怕得四处乱逃,有没有被恩师瞧见。真人们不许筑基、金丹旁观和上使的对峙,一定是有缘由的,盼盼也就是金丹修为,师父那么小气,会不会护着它……主人不在,我修为又低,盼盼真是好可怜的一只小猫儿……” 从恒泽天中出来之后,变数陡生,阮慈直到此时依旧无法自主行动,但心中着实也念着王盼盼,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仿佛受睡前思绪感应,梦中听到许多声猫叫,还有吕黄宁含糊的说话声,也不知睡了多久,眼睛一睁,翻身坐起,便差点把站在她胸口的王盼盼掀下去。 “你醒啦!” 王盼盼伸出爪子,挂着阮慈胸前锦被,这才没被甩出去,它从阮慈身上缓缓滑落,顺带着将锦被抓得发毛,猫脸仰着,在阮慈面上嗅来嗅去,仿佛在查看她的安危,“你这一觉睡得可久,那头鹿都来看你好几次了。” 说起天录,她颇有些嫌弃,又闻了闻阮慈,抽抽鼻子,伸出舌头舔了阮慈脸颊一口,有些纳闷地道,“你的味道怎么变了……啊,那头傻鹿又来了。” 说着,便跳下床,三跳两跳跑了出去,将门撞开,果然不多久,天录便从门口直冲进来,跑到阮慈床前,方才扬手猛地刹住脚步,扑在阮慈膝上,惊喜地道,“慈小姐,你终于醒了!” 又道,“真人说,叫你醒了去见他呢。” ※※※※※※※※※※※※※※※※※※※※ 更新了,久等了,一会给大家发昨天的红包 明天会玩抽奖,今天的话就在本章底下给恒泽天答疑吧,恒泽天副本有啥不懂的都可以问,除了有些明显涉及剧透的,或者后文会解释的,其余我都会回答的~也不去微博了,这里就好。 今天中午吃炒苦笋,我太爱吃苦笋了,我上辈子肯定是竹鼠! 另外,庆祝双节,在微博发了个女为悦己者的突发小番外,女悦的老读者也可以去看看哈~ 。感谢在2020-10-01 12:02:01~2020-10-02 12:0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紫夜200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染 31个;被盗过号的荔枝 2个;真剑必杀kira、赵彬彬相亲对象、刀刀、余莞遥、云水水、truedfy、半亩方塘、挽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摇啊摇~ 40瓶;慕少爷、泛舟 20瓶;亦久、墨墨、小行星、蔬果颂、木柳风飘、灼灼夭华 10瓶;马黛黛骑马 8瓶;sidewalker 5瓶;晕染、grace、泉水叮咚、成碧、青楼楚馆怡红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觐见真人 阮慈出门说来也不算太久, 不过是两年多的功夫,门中一切似乎都没什么改变,只是她的洞府被王真人拨来的侍女打理得花团锦簇, 原本那几个门人如今也都是陆续开脉修行, 在捉月崖为她打理别府。听闻主人归来,自然前来问候,阮慈沉睡了数日,他们也不敢稍离, 唯恐失了礼数。偏阮慈又无暇见他们,只问得无事, 便令人传话, 叫前来请安的何僮、栗姬二人在洞府中多修炼几日, 紫虚天的灵气自然胜过外界许多, 这也算是他们的缘法了。 这番出门,固然是跌宕起伏、精彩非凡, 但也是险恶重重, 此时回到紫虚天, 放肆地休息了这一番, 只觉得心中隐隐戒备无形间已是冰消雪融, 自有一股久游还家的自在,阮慈也不急着去见真人,对天录道, “真人只说让我醒了去见他, 可没说什么时候,许久未见恩师, 又是难得回山, 可不得沐浴焚香, 好生打理一番,才敢觐见?” 天录很是想念阮慈,对她百依百顺,虽然王盼盼在一旁大不以为然,却还是仿若未见,笑道,“那慈小姐就先吃些东西,我请来侍奉真人的灵厨,为慈小姐烹饪了一桌好菜,慈小姐在外似乎清减了,可要好好补一补。” 阮慈自然大为满意,王盼盼却受不了天录那没骨气的模样,见天录只是缠在阮慈身边撒娇,便自行跳到窗边去盘起来睡了。天录在阮慈身边挨挨擦擦的,又忍不住把脸蹭过阮慈肩膀,阮慈笑道,“天录,好像只有猫儿才会这般蹭人的,为的是留下自己的气味,你是一头猫鹿吗?” 天录面上微红,又抓住头顶两个发包以示清白,自辩道,“慈小姐走后,我便回阁中做事,真人平时总在闭关,阁中也少有人来,我想要快些做事,便变回原形,在阁中跑起来快些。大概是变回去久了,现下虽然幻化成人,但还带了一丝鹿性。前几日去见羽小姐,也是忍不住蹭了她好几下。” 阮慈问起秦凤羽,她并没有什么大事,一回山中,稍微休整两日,已是闭关冲击金丹去了,这一入定,至少便是一年之期,若是不太顺利,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只看这最合适成就金丹的时机,会在何时出现。 说话间,一桌筵席已是摆上,滋味自然十全十美,用的全是筑基期中的珍贵灵材,这自然天录这是又去库房,拿着王真人的鸡毛当令箭,为阮慈刨些好处,阮慈吃了几筷子,想到恒泽天中的美味灵食,不由笑道,“可惜了,那永恒道城的灵食想来也煞是味美,可我和羽娘吃着,就和吃泥巴一样,什么味道都品不出来,这一路上只有在金波坊市吃了些能入口的好东西。” 和瞿昙越在一处时,两人只顾着说话,倒是没有于口腹之欲上留心,阮慈说到金波坊市,又想起来,“对了,我还给师父买了些灵茶。” 王真人身为洞天真人,不说富有四海,所持物资之巨亦是阮慈难以想象的,怎会在意她一些小小心意,阮慈买下的时候是想着,自己强行要让王盼盼住进紫虚天,王真人心里定是不太开心,多少送些东西,也算赔罪,不知为何,此时回到门中,又觉得有些送不出手,扭捏片刻,还是取出交给天录,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收着便是了,不用特意告诉真人知道。” 又叹道,“金波坊市也没什么好东西,我想给你也买些好玩的,没看见甚么。后来在翼云北望,有个货郎在卖仙画,我想买一幅黑白飞熊,回来和你一起看,黑白飞熊你可知道,是绿玉明堂的一种妖兽,我也没看着是长什么样子的,只是听说极为可爱。可惜了,他没有画得,后来我又问他,他说没见过黑白飞熊,画不出来,要我和他一起去绿玉明堂捉起一只,看个仔细,再送我一张。” 两人嘀嘀咕咕,说的都是这些鸡零狗碎的杂事,却偏偏还津津有味,阮慈之后便是顾不上买什么表礼了,天录却根本不在乎,双眼亮晶晶地道,“我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听到琅嬛周天内所有新鲜事,慈小姐在恒泽天中去了永恒道城,羽娘子已和我说了,她并未进去,所知不多,那永恒道城中到底有什么东西,我可恨不得慈小姐每一件都说给我听。” 阮慈便要和他说,天录又不敢听,道,“真人都未曾听闻仔细,我怎么敢先听?” 给阮慈布置筵席的人是他,此时又因心急想听这些,恨不得阮慈快些吃完,但这般想来,他的安排便很是不妥当,天录急得鼻尖沁出汗珠,阮慈将他思绪一眼看穿,心底觉得他极是可爱,她出门时见了太多灵巧机变、心思深沉之辈,此时和天录在一处,更爱怜他的天真,笑道,“那我们就快快地去师父那里,回来再好生安排筵席,重整一桌。” 此言正中天录下怀,他点头如捣蒜地应了,引着阮慈出去,阮慈忙里偷闲,还去摸了摸王盼盼,道,“你便受累稍等一会吧。” 王盼盼翻了个身,把下巴露给阮慈挠挠,一副极为配合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生怕阮慈把她抱到王真人面前去一起听。 二人折腾了这么几个时辰,总算是上了飞车,往王真人日常起居的高崖小院行渡过去,阮慈又打探迟芃芃回山没有,天录道,“恒泽天开放一年,算是短的,万蝶谷那处幻境可能要好几年,那个坏姑娘应该还没回来。” 他对自己借来的那架飞车始终是难以忘怀,又说了林娴恩等弟子的动向,“都在门内好生修行,怕是这十年内也就陆续筑基了。” 阮慈入门不过十二年,已是筑基四层,修行速度已将同门弟子都远远甩在身后,便是阮容,如今也还在七星小筑内潜修,两年时光,对她们来说不过是枯燥修行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时间而已,在阮慈却已经历了许多故事,她也迫不及待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王真人,刚到高崖小院,便跳下飞车,掠进屋中,叫道,“恩师,徒儿前来拜见!徒儿好想你呀。” 这话却是有口无心,随意说出来讨好王真人的,出门在外时,她思念天录的次数都比思念王真人多。 王真人此番是洞天真身在此,淡淡一眼瞥来,自有威严,阮慈被他看了一眼,任性浮躁稍退,规矩跪下行了礼,也不等王真人发话就想爬起来,身形一动,又想起礼仪,只好一吐舌头,重新好好跪在那里。 天录跟在她身后也闯了进来,看阮慈跪在那里,脚步一顿,醒起自己也有些失礼,倒退几步又溜了出去,王真人微微摇头,对阮慈道,“你这一回来,便将我的灵宠也带野了。” 他话中听不出喜怒,终究是挥手示意阮慈自行起身,这屋内陈设十分简朴,依旧是一床一磬,此外别无他物,阮慈左右一看,不知自己坐哪里好,总不成在床边挨着王真人坐。正犹豫时,天录手里端着一个茶盘,稳稳重重走了进来,道,“真人,慈小姐孝心可嘉,为您重金买了些灵茶。” 阮慈听他一说,不由尴尬,此时想来,那灵茶是在金波坊市随手买的,如何配得上王真人的身份。天录却仿佛对她的眼色一无所觉,说着,随手一指地面,化出一张玉几,一个绣墩,阮慈就顺势在绣墩上坐了,天录又给她使眼色,阮慈只好从茶盘里端起茶杯奉上,“恩师,请喝茶。” 王真人长指取过玉杯,唇边终于现出一丝笑意,却并不喝,只是略微一嗅,便放了下来,阮慈还当他看不上自己买的茶,心中有些不忿,暗道,“以后再也不给你买茶了。” 刚是这样想,王真人便道,“玉露呢?怎么还不拿出来?” 秦凤羽自然是已经和他说了,阮慈连忙取出玉瓶,送到王真人手中,王真人长指将那玉瓶捻起,凝视片刻,面上终于现出满意之色,天录不失时机地道,“真人,可是想好了,要从九国中取哪一国为用?” 恒泽玉露浇灌灵山之后,灵山产出便归上清门,门中则会将山下九国其中一国的出产划拨给紫虚天,这千年出产想必不是什么小数目。紫虚天底蕴浅薄,得此滋养,在资财上相信也能渐渐追赶其余洞天。这可全都是阮慈为紫虚天挣回来的好处——而王真人生受了这些,却不愿吃她一口茶! 阮慈的嘴儿不禁就嘟起来了,做了个酸脸在那里,王真人看在眼里,不由微微发噱,又问她,“东华残余呢,可是取到了?” 这是正事,阮慈也只好放下那小小意气,忙道,“在恒泽天中得了两样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晓得哪个是东华剑意。但在黄首山中取到了一些,修为因此有了些长进。” 此时其实她半路已焚香禀告给王真人知道,不过此时还是从头说起,将出门之后发生的种种事体巨细匪遗,全都告诉王真人知道,便是连一路上所交友人,除了小苏和瞿昙越之外,都不曾瞒过王真人。她这一路故事极多,慢慢说来,足足花了数个时辰,天录也是听得一时焦急,一时快慰,一时惋惜,王真人听着什么都不动声色,他便一人做足了两人份的反应。 在黄首山中那一段还好,上船之后,天录便开始屏住呼吸,待得听到阮慈如何判断恒泽天是旧日宇宙残余,她和秦凤羽又是因此无法融入道城,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这才进城,乃至在永恒道城内的种种变故,以及众人攀爬道基,在每一层又见到了怎样的景象,如何利用小苏取得承露盘,来到道争转折之时,从凤凰血泪中取得恒泽玉露,被恒泽真人赠予一些物事,熄灭幻阵,又从甬道出海,在海中被灵压固定,不得已引动恒泽玉露,被宝云海中莫名之物注入等等一系列奇变,直是忍不住惊呼之声,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阮慈,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抒发心中的情绪,又恐怕这般耽误了他继续听故事,只好强行忍住。 这其中凡是和道祖有关的叙事,阮慈通通略去,有些是有意,但有些则是不能,比如凤凰陨落,她见到了许多细节,但最终只能说出口一句,‘阴阳五行道祖将他们全部杀了’,但王真人也并没有追问,他至少知道阮慈隐瞒了一样极关键的法器,便是那枚银簪,但阮慈未说,他也未问,阮慈将经历一直说到二人云端重逢,方才止住,此时浮上心间的第一个疑问,反倒是和道争有关。“恩师,依你之见,那些修士为什么不能回到琅嬛周天之中呢?” 王真人并未马上回答,反而问道,“你当时是怎样想的?” 阮慈嗫嚅道,“我便是想,恒泽真人已是在道争中落败,那么这道争也是注定落败的,身处其中未必是什么好事,可能会随最后一战一同陨落。我已在黄首山修行之中,隐约见到阴阳五行道祖是怎么杀死那头先天凤凰的,那一剑若果也被重现在战场中,恒泽天这里所有道兵也许都会死。——当然,也许这只是我的胡思乱想,最终未必会如此收科,但不论如何,在恒泽天里也只是几个月辰光,不值得为了报酬冒这样的险。” 她并未想到,最后幻阵消失,众人都是安然无恙,但却根本无法回到琅嬛周天。 王真人并未嘲笑阮慈,而是说道,“以你的见识,能想到这些,也还算……还不算笨。” 他顿了一下,天录对阮慈传来肯定眼神,似是在说阮慈其实非常聪明,王真人如若不见,淡淡道,“你得到承露盘之后,如果没有熄灭幻阵,那些恒泽道兵可能当时就死了。阴阳道祖所发那一剑,除了凡人可免,因果蔓延,所有恒泽道统的修士都会被杀。虽是在幻阵之中,但他们已然入阵,幻阵之主没有特别安排,幻阵便会遵循一定规律继续运转下去。你当时已是救了他们一命。” 阮慈不由道,“这也是我的想法,我以为既然我及时关掉幻阵,那么他们或许也就不会死了。但没料到他们居然回不得琅嬛周天——我在恒泽天见到了一个人,她对我说,她是梦中之梦,残余之余,虚数之虚,是因为他们沾染了太多虚数之虚的气息,所以被实数排斥吗?” 王真人注视阮慈片刻,方才说道,“并非如此,幻阵熄灭之后,你们所处的层面已是实数,沾染太多虚数气息,无法回到实数的修士都会和幻阵一起化入虚数,是出来不了的,既然能回到实数,那便说明沾染气息并不是问题。——他们在加入城防之前,可曾知道这是道争?” 阮慈喃喃道,“知道的。” 王真人又问,“可曾知道敌手是谁?” 阮慈道,“虽不会特意提起,但若是有问,也都说的。” 王真人道,“可曾为杀灭阴阳道兵出了力?” 阮慈嗫嚅道,“出过力都算吗?那李师兄和樊师弟也出力修筑过城头阵盘啊……” 王真人让她把阵盘画出来,望了两眼,冷然道,“他们修筑的只是一张副阵图,只起防御之用,若是这阵图曾杀灭过哪怕一名道兵,恐怕也是出不来的。” 便是此事和她其实无关,阮慈冷汗亦不由得潺潺而落——这修真界之可怖处,并不在于真刀真枪的厮杀,而是一步踏错,便是身死道消。这一步甚至可能只是在幻阵中为某一方修了一张小小阵图! “那,那这么说……若是任何一个修士,明知对手是阴阳五行道祖,却仍为恒泽天出力,杀灭过五行道兵,便是在幻阵之中,从此也将被本方宇宙排斥,再不能回到实数之中?” “这不正是世间常理么?明知你是你,却仍对你出手,更对你造成了损伤,纵使这伤害极为微小,难道你还不认他是敌人?”王真人反问道,“既然是你的敌人,如何还能容许他进入你的道域?本方宇宙,不正是阴阳五行道祖的道域?他们既已与阴阳道祖为敌,那么阴阳道韵是万万不会让他们进入道域一步的,若是让他们进来了,对本方宇宙而言,才是个极坏的消息。” 阮慈竟是无一语可辩,“但——那是幻阵呀!” “对你们而言,那是幻阵,但对道祖而言,时间、空间、真幻、因果,都只是手中的沙漏,可以任意颠倒。”王真人淡淡地道,“便是洞天之中,也有人可以触碰这些规则,譬如,你曾乘坐过的天舟,当时你只是乘坐,并不明其中的道理,便如同一个婴儿一般无知,如今稍解人事,你再想想,它锚定因果,身在行前,不也是将因果操弄于手中的一种神通么?” 阮慈在那几层道基之上,已是经历过诸境修士的五感,也可以稍微想象一番洞天修士的视野,的确在洞天修士感知之中,时间已并非一条顺流而下的河流,而是凝固扭曲的片段,只是还望不真切。又因此想起了那清善真人,她的真身居然如此巨大,想来对清善真人来说,空间也许已是可以稍微扭曲的一种规则了。 她曾在琅嬛之巅见过中央洲陆的灵气星图,当时中央洲陆有巨人擎烛之相,令阮慈印象深刻,这清善真人提的是一盏灯,亦是光照之物,阮慈想要问问王真人那巨人是否就是清善真人,又陡然想起那黑白翻转的眼睛,她对此物最是好奇,忙又问道,“那个上使呢,也是阴阳道兵么?它守着琅嬛天,不许恒泽真人逃出去?可它看着好像很坏呀!但修为似乎极高,难道这就是永恒道祖麾下道兵的特异?” 王真人摇头道,“它的修为的确很高,甚至超出洞天一线,但那不是阴阳道兵,而是洞阳道祖的大道之奴。” 大道之奴?修为甚至超出洞天? 阮慈登时又陷入更深的疑惑之中,“大道之奴……大道之奴又是什么?” 王真人淡淡说道,“你当洞天真人便已长生久视,除了彼此争斗之外,再没有陨落之危了吗?”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这几章的节奏会比较舒缓,修仙日常为主 之前说要抽奖来的,那就抽100%订阅率吧,10000jj币,抽10个幸运读者~ 昨天看了几篇文写得都蛮不错的,但是并不适合推…… 。 感谢在2020-10-02 12:06:30~2020-10-03 12: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真剑必杀kira、墨鱼菌子粥、酸酸檸檬、花椒芽、袭月、41927092、龙芊、七染、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ris 50瓶;这样啊 40瓶;clzmpess 20瓶;轩、tracy、木柳风飘、白绒绒、37736068 10瓶;薇薇、青侯、纳兰朗月、sidewalker、冥姬 5瓶;ginaaaaaa、益生的大菌菌、默、哇汪汪、成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逆徒难养 “你如今已筑基数年, 可能说出筑基和炼气之间最大的区别?” “徒儿只觉得,炼气期并不能算是完全入道,只能说是为入道做好了准备, 直到筑起道基之后, 才能更清晰地看见此方世界的种种奥秘,但若说要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徒儿说不出来。” “你这般想也不算是错。”王真人淡淡地道,“也许等你到了金丹期,再回首看时, 又觉得筑基也不算是真正入道。待你再到了元婴期,便又觉得金丹期的见识, 也不过是在向大道靠拢, 直到晋升元婴, 明了自身道途, 才真正有资格算是一名修士。” 这般见解,可以说是惊世骇俗, 要知道筑基修士已有异能, 金丹修士更是可以排山倒海, 而元婴修士在这琅嬛周天的无数修士之中, 亦是凤毛麟角, 而且在琅嬛周天,洞天真人几乎从不在人前行走,最多只是派遣化身, 元婴修士便如同是他们的代言人, 若是只有元婴以上,才能算是修士, 那么元婴以下的是什么, 凡人又是什么? 阮慈虽然也微觉荒唐, 但并不出言驳斥,而是认真地聆听王真人讲道,她拜王真人为师十二年来,王真人从未有一次向她传道授业,寥寥数次见面,都不算太愉快,这还是他第一次教导阮慈这弟子。 “可是因为明了道途?”她问道,“修士直到元婴期,才能确定自己修持的大道么?” 王真人颔首道,“不错,若以凡人比喻,炼气期的弟子,犹如呱呱落地的婴儿,筑基期是蹒跚学步,金丹期也不过是刚刚开蒙,便是一名弟子从筑基期便开始修持直通合道的上乘功法,但一般一部上乘功法,通常能通往许多大道,要择选大道中的哪一条,亦不是筑基修士所能下的决定。我等修行众人,往往在突破元婴期时才明了道途,元婴期不但要修筑法力,而且要参悟道韵。若是道韵上毫无寸进,便是法力修筑得再高,也无法推进修为,法力反而会灼烧自身,只有逐渐靠近心中所持大道,方才有望洞天。” “突破洞天时,固然需要许多外药,更需要那冥冥之中的气运相助,但内功不到,便是强行突破也是枉然。唯有对道韵的体悟达到一定境界的修士,才能突破洞天。而一旦成功突破洞天境界,其寿数便不能以明确时限计算,洞天真人可以开辟许多小千世界,只需要有一个小千世界不曾破碎,其便不会真正陨落。”王真人顿了一顿,道,“说到这里,你应当可以发觉一个问题。” 阮慈自然明了王真人的意思,不知不觉跟着说道,“徒儿已是想到了,洞天真人寿数既然接近无限,那么不论某一代人中成就洞天的几率是多么微小,但在这漫长时间之中,却定然会有许多洞天真人诞生并存活下来。而非只是如现在这般,便是我们上清门,也只有十数名洞天。” 她不由猜测道,“可是因为琅嬛周天的灵气,所能供养的洞天真人有限?” 王真人微微冷笑,道,“琅嬛周天曾是道祖居所,道祖灵气无尽,所能容纳的修道人也是无尽,又怎会供养不起?洞天真人存世不多,除了互相争斗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修士在洞天之中,无时无刻都在不由自主地参悟道韵,向大道靠拢。这亦是从洞天成为道祖的最重要一步,这一步从修士登上洞天便已发生,整个洞天境界的修行,都像是修士提起一只脚,往大道迈去的那一步,若是并未因争斗陨落,那么这一步踏出之时,要么炼法合道,要么是沦为大道之奴,从没有一个洞天真人是寿终正寝的,在寿元耗尽之前,这一步必定会踏出去。” “合道之密,我并不能谈及太多,毕竟我也并非道祖,想来更合适与你谈论此事的对象还有许多。”王真人长眸半开半闭,语调中若有深意,阮慈心头不禁一跳,知道真人已经猜出她和道祖必有交流。“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那便是大道之中,奥秘万千,三千大道横亘宇宙,以人合道,便是要以一己之私,将整条宇宙的规则之一抽为己用。你想一想,是否就像是往大海里滴落一滴水,指望以这滴水来驾驭大海的波涛?” 他平时和阮慈对话时,总显得难以亲近,但讲道时却是循循善诱,一点都不高深,阮慈亦是不觉听得入神,咋舌道,“若是底蕴不足,那岂不是就要被大道吞噬?” “不错,洞天修士那一步迈出去时,若是没有足够的本我支撑,很容易在大道中迷失自己,沦为大道之奴。”王真人道,“被道韵吞噬自我,从此全心全意崇拜道韵、捍卫道韵,也成为后来者合道时最大的障碍。一条大道中道奴越多,合道便越是不易,而若是修士尝试的这条大道有道祖主持,那么道祖便可差遣大道之奴,这些道奴已和大道融为一体,可以借用大道少许威能,某种意义来说,也可以算是与天同寿了吧。” 他话声之中带着淡淡的嘲讽,阮慈眉头也是一皱,“天下真有这般的美事?我看那个道奴上使,好像就有些笨笨的。” 她咬着下唇,不知如何形容她对那眼睛上使的感觉,“便像是……便像是他的神智大有问题似的——这也不对,既然自我被大道吞噬,又如何维持神智?不该是仿若傀儡一般,只是在大道中守卫着规则吗?怎能还主动来窥视实数?” “若是无主大道,道奴几乎是不会和普通修士接触的,只有修炼同一条大道的洞天踏出那一步之时,会前来阻道。但上使修炼的通之大道,已有洞阳道祖,洞阳道祖可以设法将道奴过去的神智反照到如今的身躯之中,令其为自己办事。”王真人淡淡地道,“前几日前来窥伺实数的上使,便是宝芝行上三代的大掌柜,他其实是敦厚达观之辈,在世时法力亦是通天。但即使如此,想要将洞阳道祖从大道中逐出,亦是力有未逮,合道失败之后,洞阳道祖将其灵智反照,令他镇守琅嬛周天的虚数一面,以防天魔入侵,更是为了补上这道锁的最后一丝漏洞。” 阮慈眉头微皱,随即恍然大悟,“是了,天魔似乎可以在虚实间转换,若是没有他镇守在虚数之中,那琅嬛周天的修士想要去宇宙之中,也不是不能,大家一起修持魔门功法就行了,从虚数穿渡出去,到宇宙之中再转为实数,岂不是可以任意行走?若是这样,中央洲陆上修持魔功的修士一定和小鸡啄的米一样多。” 她聪慧颖悟,形容得更是颇为有趣,王真人唇边也不禁现出一丝笑意,天录更是窃笑起来,“慈小姐说得对,是以洞阳道祖便差遣过许多任道奴来镇守虚数,只是道奴灵智终究不是本身持有,而是过去反照而来。在虚数之中很容易混乱消散,折损也是颇高,这位上使算是坚持得久了。” 阮慈想到那上使的表现,不禁嘀咕道,“我看也差不多快到头了……” 王真人却道,“不要这样说他,虚实交流绝非你想得那样容易,虚数中所见景象和实数有极大不同,便连时间都并非实数里这样连贯,他在虚数中窥视实数,还能听懂我们的话,并设法和我们交流,不是通之道奴,决计不能办到。至于你看到那些鬼祟表现,很可能都是虚实照映间的扭曲,就像是你在天外看到的星空,和天内看到的,不也有许多不同吗?” 阮慈当时还未留意,因为她时常是能看到许多上古星空的,此时被王真人点醒,仔细回想,方才发现自己在琅嬛周天内看到的星宇纵横,的确隐隐似乎总有几分和星光不同的光辉,再想到她在天外回看琅嬛周天,乃是一个包了两层光膜的大球,不禁说道,“啊,第一层光膜是每个大天都有的灵炁界限么?第二层光膜则是洞阳道祖的道韵屏障?” 王真人点头道,“不错,星光穿越灵炁界限,便会有一丝微乎其微的扭曲,是以所有修炼天星感应大道的修士,到了一定修为都该是穿渡到宇宙中观察星数。本来穿越一层界限,已有变化,又有第二层界限之后,星光扭曲,远远不是两倍,其中变化何止千百?也是因此,洞阳道祖封锁琅嬛周天之后,天内已没有天星道统流传。” “两层界限,已是如此,虚实之间又何止千百界限?你应当可以看到,上使震动音波极为急促时,气势场中的话声却是平淡缓慢,那便是在那一刻,虚实间的界限倒映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令双方的信息发生了极大的扭曲。” “这界限还是时刻不停地变化?”阮慈捕捉到王真人话中意思,不由对那上使更是崇敬了几分,也因此更加佩服涅槃道祖,还有那踏山海而来的清善真人,他们都是有能力在这么许多界限之外,锁定到上使要害的存在。 涅槃道祖到底曾是道祖之身,破去上使封锁,从琅嬛周天中逃遁出去,还算有些道理,那清善真人真不知是何等修为,是否距离合道不远。阮慈思及此处,脸上由不得便浮现钦佩之色,轻声问道,“那清善真人手里拿的是什么灵宝?竟能锁定道奴,修行越上,境界之差便越是不可逾越,旧日宇宙那位道祖能够逃遁,还算不上什么,清善真人是真的强横,她是哪个盛宗的真人?” 王真人瞥了她一眼,神色似乎有些古怪,但阮慈细看时却又仿佛只是她的幻觉,他淡淡道,“那便是太微门的掌门真人,手持天地六合灯,亦是宇宙级灵宝,曾为道祖讲道时所用,要对付区区一名道奴,有何难哉?” 阮慈对宇宙级灵宝很是敏感,眉头不禁一跳,还当其也是道祖残余,但王真人却不肯细说了,只道,“若你当时拜入太微门,她便会是你的老师,可惜,太微门并未前往南株洲,你最终还是落到我的手上。” 这话听着似乎大不是滋味,阮慈好一阵纳闷,但想到王真人不肯喝她的茶,便不愿说些好听话来哄他,又疑心王真人岔开话题自有深意,便转移话题,问道,“虚数之中,时间也不连续,是以上使才说恒泽真人‘调弄时间,令果在因前’,是这个意思么?恒泽真人令他先看到了自己逃脱出去的果,他来干涉实数,虚实相交,反而令恒泽真人洞穿虚实,这样道韵屏障露出一丝漏洞,恒泽真人便乘势逃了出去?” 王真人微微点头,阮慈心中亦不由一阵叹服,道祖层次的博弈,果然是玄之又玄,层次相差较多,恐怕连争斗都看不懂。“当时我有一种感觉,恒泽真人仿佛带走了一些轻盈又沉重的东西,令我心里又放松又很失落,还觉得脚下沉了一沉……” 她所描述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疯子,但王真人却是心领神会,天录也是喜出望外,叫道,“慈小姐感应果然敏锐!不愧是道祖之资,不错,不错,那多出来的三层道基,便正是将来调和法则气运的依凭——慈小姐,你的感应无错,恒泽真人带走的是他的气运!因此他实在必须贯通虚实才能脱身!气运这一物,最是虚无缥缈,却又再是沉重不过。这气运来自旧日宇宙,对如今的琅嬛周天乃是拖累,是以气运被携离,你自然会觉得放松,毕竟对身怀阴阳道韵——也就是灵气的我等来说,这气运是你我之敌。但不论如何,气运就是气运,且恒泽真人是琅嬛周天旧主,他如今离去,你也自然会有一丝失落,那气运被抽走了一丝,你脚下自然一沉。” 他解释得不如王真人那般易懂,颠三倒四,但却也胜在详尽,阮慈亦没有想到天录居然懂得这么多,不免刮目相看,天录被她看得脸红,细声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是现学现卖,真人前几日是和宁郎君这般说的。” 难怪,阮慈这才释疑,又难免发噱,对天录刮了刮脸颊羞他,这才望向王真人请教道,“恒泽真人为何要逃呢?” 王真人失笑道,“道祖之事,你来问我?” 这问题问的就如同天录一般憨蠢可爱,阮慈也不由一阵脸红,她其实也并不是要王真人告诉她答案,只是想听听恩师的猜测,但见王真人不肯开口,心下忖度一时,又换了个问题,“恩师,你遣我去取恒泽玉露,还有那东华残余,如今玉露已是取到了,东华残余,究竟是当时恒泽真人渡入我胸口之物,还是在宝云海中灌入玉露之物,又或者二者皆不是,而是沉在宝云海底部,东华剑流露欢悦,想要下去汲取的那些物事?” 这一问王真人倒愿意答了,他长指不时玩弄着玉瓶,此时又将上下拈住,举起细看,薄唇微扬,随意道,“宝云海中滴入玉瓶的莫名之物,我多少已有猜测,并非东华剑意,东华剑意是恒泽玉露的死敌,二者怎能融为一体?至于恒泽真人渡入你胸口的东西,他是送给你的,又不是送给剑的,真正的东华残余应该还横亘在宝云海底部,但那处灵压极重,便是洞天真人也不能随意探索,好在恒泽真人已去,没有残余气运镇守,宝云海的灵气也会逐渐散去,待到灵压略轻之后,再设法取去吧。” 阮慈对此也有猜测,闻言不禁一阵失落,又想起自己临走以前,看见清善真人照散宝云海灵气,又添担忧,生怕她找到了东华残余,忙又问王真人。王真人道,“这也无法,她是驱除上使之人,自然要由她做主,再说,清善也要寻找恒泽残余,更要检视宝云海会否因为他贯穿虚实之举,留下虚实裂隙,令天魔入侵,她探索宝云海名正言顺,谁能反对。” 看来王真人对宝云海如今的形势也是深有了解,那么此时的局势便是博弈后的结果,阮慈也不觉得自己的说话能改变什么,但毕竟还牵挂东华剑意,不免就鼓起香腮,有些埋怨地道,“可我们上清门也不是没有掌门呀,怎么连面都没有露。” 王真人失笑道,“掌门有什么稀奇,哪个宗门没有,可宇宙级灵宝整个琅嬛周天也就只有两件,我们上清门的灵宝不在掌门手里,他来也是无用,又何须枉费功夫?” 他向阮慈手上玉镯看去,阮慈一把捂住手腕不叫他看。其实这么做极是幼稚,不过王真人已是她师父,更借着她不知得了多少好处,阮慈觉得在他面前放肆一些也没什么。清善真人正在宝云海大肆搜寻,上清门却视而不见,此时王真人又要借阮慈得到一国出产,可她身上灵器却还是瞿昙越送的——甚而她连王真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还连徒儿一口茶都不肯喝! 不知为何,她突觉委屈,本来还要再问些别的,譬如琅嬛周天的普通弟子怎么似乎都对道争一无所知,还有那洞阳道祖为何明知恒泽真人正要逃遁却也不露面阻拦,是否也深陷道争,分.身无术,只能靠道奴办事。这些问题如今全都失去兴致,阮慈起身就要告辞,王真人叫住她道,“你到哪里去?” 阮慈一摔袖子,抓住玉案上那小小杯子一饮而尽,回身道,“出门这么久,徒儿要修行去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慈姑闹小脾气了,大家说慈姑为啥突然生气呢?真人又会作何反应? 中午吃外卖!打算叫麻辣烫吃!你们吃麻辣烫必点什么? 一点钟会开奖,中奖的欧皇可以来晒一下~ 。感谢在2020-10-03 12:00:03~2020-10-04 11: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冯卿卿 2个;真剑必杀kir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随便看看 5个;武茗雅 2个;绒绒123321、冯卿卿、半亩方塘、停云时雨、被盗过号的荔枝、truedfy、七染、co-annie、sweetluna、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少年游、喵喵小珏、恍恍惚惚啪哒 40瓶;哼哈、大力金刚、银白色暴风雪、庄生晓梦 20瓶;不靠谱的小火车 15瓶;静海天阑、17438403、其乐、冯卿卿、pandal、花影阑珊、miss.m、眠兔、周周、20087618 10瓶;西瓜阿思、22时的空气 9瓶;lele、纳兰朗月、弗莱格、苏夜 5瓶;朝生吾故友 4瓶;lilyko、我才不是小尾巴、陈隽、45269122 2瓶;离离、一片落叶,悚然、清圆、成碧、grace、皮皮、31654541、青楼楚馆怡红院、益生的大菌菌、少女羊咩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怀柔手段 灵云蒸蒸、灵雾渺渺, 天录手中托着一个木盘,分开云雾,落到临崖一处洞府面前, 几个灵婢急急迎了上来, 口中唤道,“天录大人。” 天录板起脸,故作威严地应了一声,但声音中的稚嫩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去, “慈小姐可曾入定?” “小姐回洞府之后,休息了数日, 去长耀宝光天拜会了一番, 又往迷津渡去了, 方才是从迷津渡中携回了不少玉简。”几个灵婢都是说道, “如今正在府中翻看,倒是并未入定, 天录大人可要我等前去传话?” 以天录和阮慈的交情, 原本是不用通传, 便可长驱直入的, 但他思及阮慈此前拜见王真人时的龃龉, 不禁也有几分心虚,示意婢女前去通传,过了不久, 婢女行出道, “慈小姐请天录大人快进去,还说天录大人何时变得这般客气了。” 天录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捧着木盘走进内室, 阮慈正在窗前坐着, 纤指捻着一根玉简,搭在额前,显然在阅读典籍,见到天录来了,便笑道,“天录,你搞什么鬼,突然和我生份了么?自己进来就是了,还要叫人通传,这里侍候的婢女,哪个不是你为我挑的。” 天录也听不出什么言外之意,愣头愣脑地道,“我是为真人送些赏赐过来的,自然要讲究些,否则真人说不准要怪我不会做事呢。” 阮慈便放下玉简,道,“都送了什么?” 拿起乾坤囊,神识透入,一边说道,“还不是你去库房随意寻来搪塞我的——” 神念扫过,她话音一顿,慢慢放下乾坤囊。天录便察言观色,小心说道,“这次真正不是,全是真人给我开的单子,真人说了,筑基期中冲关也是不易,这些宝材慈小姐或许都能用上,便是用不上,拿去送人做个人情也好的。人情来往之间,总不能全是旁人给小姐送,小姐什么都送不了。” “慈小姐手里拿的这个乾坤囊,是给您送礼用的。这乾坤囊内装有一瓶丹药,全力炼化也就是数年功夫,足以令小姐再凝实一层道基。真人还说,这丹药和秋真人给的丹药,小姐可以在筑基八层接连服用,后三层另有变化,丹药或许便起不了效用了,这般使用才是最合算的。” 天录将另一个乾坤囊放到阮慈手边,又拿起第三个小瓶,小心道,“这是真人赏给慈小姐的灵茶,慈小姐送上的竹夜清风露,真人很是喜欢,直说那茶香十分精粹,慈小姐既然也喜欢这种茶,便又赏给小姐一瓶梧桐清露,这也是香茶,所有灵力精粹全都在那一段茶香之中,只需一嗅便透入肺腑,尽情摄取精华,对修行也颇有裨益。” 阮慈面上不由一红,说道,“是么?我在金波坊市买的时候,怎么没人告诉我。” 天录笑道,“或许说了,只是慈小姐没有留心呢?真人还说,本来还要给慈小姐打些法器的,此番出去,自然知道自己想用什么法宝。但慈小姐急着修炼,也就罢了,出关后再去寻他吧。横竖这一阵子门内也是无事,晚些打造也是无妨。” 他这番前来,又是送又是赏,款款分说,俨然一幅和事佬的样子,言下之意,倒是把王真人说成个对徒弟无微不至、宽宏大量的师尊,阮慈嘴巴翘着,半信半疑,斜睨着天录,说道,“东西是他给的,话却全是你自己的吧。我才不信恩师会说些这样的漂亮话。” 天录微笑道,“是吗?那真人该是怎样说呢?” “就譬如这梧桐清露,大概就是你自作主张给我取的,”阮慈一边说一边瞧着天录的脸色,见他神情,知道还真是王真人给的,便话锋一转,道,“便是师父给我的,他也定不是这样说的,我猜啊,他是这样讲——”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模仿着王真人的语调,冷冷道,“你去,将这梧桐清露送给阮慈那乡野村姑,好叫她开开眼界,知道怎么品评灵茶,才不算辱没斯文。” 筑基修士都可随意扭曲喉头肌肉,阮慈这声音已是极像,冷傲声调更是学了个十成十,天录被逗得捧腹大笑,道,“慈小姐胆子越来越大了!这里是紫虚天,一切全在真人掌顾之中,你也不怕下回见面,真人罚你!” 到底还是出门锻炼人,阮慈出门一趟回来,反而对紫虚天真是多了些亲近,只有知道外界是如何险恶,才明白紫虚天、上清门给予的庇护和教诲,又是多么的宝贵。王真人几次见面,从不指点她的修行,反倒是传授的那许多见识,不知有多少是外界的不传之秘,如姜幼文所说,在这琅嬛天中,最宝贵的其实就是见识。是以她在紫虚天中,倒也没了之前那隐存的谨慎,反而多了一丝安心,虽然此处并不如恒泽天一样,能够完全遮蔽洞阳道祖的感应,但多少应该也有些遮护之用,若是要选一个人来监视自己,她当然宁愿是王真人,而非是洞阳道祖。 说也奇怪,从前不觉得和王真人有多亲近,心中随时转着破门而出的念头时,她对王真人倒没怎么样真的动气,可一旦真把自己当成王真人的弟子,阮慈性子倒刁蛮起来,一杯茶而已,王真人不喝就不喝了,若是平时,阮慈绝不在意,这一次这般锱铢必较的,倒仿佛她成了姜幼文的性子。 那脾气发得没来没由,她明知理亏,但情绪仍是难消,王真人派了天录来这般怀柔,阮慈仍是哼道,“真人罚我什么?子不教、父之过,徒弟不懂事,自然是老师的错。他要罚我,还不如先罚自己,这也不告诉我,那也不告诉我。我在翼云渡口,偷偷地给他磕头焚香,祷祝了半天,只怕比元山的好东西被外人拿走了,比元山那处现下是什么情景,我不问他仿佛也不想告诉我知道。” “真人没说,但我知道呀。”天录双眼睁得大大的,仿佛有丝责难地望着阮慈。阮慈不禁笑着揪了揪他的发包,说了声,“可不就是有你这两边传话的大功劳吗?” 天录连忙保护两个发包,逃开了几步,又反身看看阮慈,仿佛小鹿般踟躇着重新走近,阮慈见他可爱,不免在他嘴里塞了一片香糕,天录很是不解,几口吞了,仍有几分戒备,不敢靠阮慈太近,在她身侧徘徊着道,“听了慈小姐传信,真人便和掌门商议,派人到比元山镇守,赶走了好些鬼鬼祟祟的人,还有两只吃得很饱的胖虫子,不过真人说,比元山真正的好东西还藏在地底,现在也不去管它,等慈小姐金丹之后再说。” 阮慈不想王真人真是这般处置,抿抿唇,这气也实在生不下去了,吹毛求疵地道,“为何还要与掌门去说?平白要分些好处出去。” 她这不过还在犟嘴而已,天录不禁失笑道,“慈小姐还说真人小气呢,分明和真人一脉相承,是天生的师徒,也是吝啬得很——啊!” 他尖叫起来,奔逃出屋,身形化为闪电,往空中左冲右突,阮慈驾着遁光追在后头,大叫道,“天录不许跑!敢说我小气?我定要揪住你的小包包,把它们全扯下来!” 紫虚天中天高海阔,又全是王真人自己的地盘,阮慈身为他爱徒,何处不可去得?更不说天录这受宠的灵鹿了,相较于外界那步步惊心,紫虚天中便犹如二人的后花园,自然是尽情嬉闹,在那秀丽山水间你追我逐,说不出的无忧无虑,到末了还是天录被追得受不了,一边逃一边和阮慈讨价还价,最终付出两个小发包被阮慈捏了三下的惨痛代价,这才将这桩公案一笔勾销,二人趴在云头说悄悄话,天录又央求阮慈道。“慈小姐,别捏太重。” 他羞红了脸,道,“这两个发髻是我双角所化,所以不喜欢被旁人碰。” 阮慈又不是什么真正性格刁蛮之人,闻言便轻轻捏了三下,笑道,“好啦,你瞧,我才不似师尊那样小气呢。” 空中突地一阵风起,将她乘坐的瑞云吹开百十丈远,天录忙从自己云头跳到阮慈云上,附耳细声道,“你既然知道真人小气,便别再说啦!” 又道,“真人请掌门出面,也是没有办法,紫虚天弟子稀少,真人又不欲再收徒,收下慈小姐已是破例。不像是七星小筑和长耀宝光天,洞天中至少都有数名元婴。只能等宁郎君和慈小姐日后收徒授业,为我们紫虚天丰富人手了。” 阮慈自己才刚筑基,更是身系数名道祖博弈,对收徒丝毫兴趣都没有,闻言毫不考虑地道,“那要看师兄和羽娘的了。” 思及吕黄宁和秦凤羽,两人的真名她都已知晓,不免又想起自己和王真人曾有约定,她取得恒泽玉露,便可听闻师尊真名,只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这个机会错过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不知如何,又有几分不快,将瑞云扯了几丝云絮下来,缠在指尖玩耍了一会,噗地一声吹散了,撑着下巴趴在云上,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录察言观色,又不知得了何方点化,突然灵光一闪似的,凑到阮慈耳边问道,“喂,慈小姐,你是不是想知道真人的名字呀?” 阮慈懒洋洋吊起眼睨着他,道,“又是谁告诉你的?哼!” 天录笑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真人修有《太上感应篇》,真名本就流传无碍,当时不告诉你,不过是给慈小姐留个激励罢了。既然慈小姐取得玉露,本就该依约相告,真人不说,是真人不对——哎哟!” 他身形往下一沉,阮慈忙将他拉住,又往那云头注入灵力,令其飘稳——刚才她说王真人小气,不知多么随意,现在王真人当真小气了,她反而不敢继续挑衅,竟掉头过来责备天录,“真人哪有什么不对,也是我走得早了,再说,天下无不是的师父,真人怎样都是对的。” 天录被这师徒两人折磨得里外不是人,大眼含泪,责难地望着阮慈,但也不敢反驳,委委屈屈地道,“不错,是天录失言了,真人怎样都对。” 他顿了顿,凑近阮慈耳边,小声道,“那我便把真人名字,转告给慈小姐知道?” 阮慈点了点头,凑得更近了一些,天录做贼似的,附耳道,“真人的名字叫做——” 他脆嫩的少年嗓音突然一变,成了王真人那熟悉的冷淡声线,传入阮慈耳中,“王胜遇。逆徒,既说修行,还不去好生用功,在这里嚼什么舌头?” 这一惊非同小可,阮慈和天录都吓得大叫起来,从云头落下,片刻后才在空中站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不敢再交一语,灰溜溜分头遁走,阮慈回到房中,犹是惊魂未定,按着胸口缓了好一阵子,这才稍解尴尬,抿唇想道,“又没有当真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不管了、不管了。” 想要修行,又觉得心中情绪起伏,还不是时机,将王胜遇这三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又忍不住好奇,去查了《天舟渡》,查得胜遇乃是传说中一种异鸟,声如鹿鸣,天生能驾驭水力。方才暗自点头,心道,“胜遇、燕还,师父那一系的亲戚好像都是鸟名。” 她又突发奇想,不知王家有没有人以鹏、鹰为名,若是有,名字该如何起的雅致,这般偷偷想了一会,忍不住自己笑了几次,至此也终于心满意足,那一丝闲气消弥得无影无踪,便唤来灵婢吩咐了几句,又给捉月崖送去口信,令何僮等人听王盼盼指挥,各自好生修行,若有友人前来探访,也要及时传信云云——王盼盼始终不喜紫虚天,和她说过几番话后,还是去捉月崖住了。 一切打点停当,她在蒲团上落座,掐指默运心法,才一用神运法,心中便是一怔—— “这……这是何时开始的变化?”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发红包 嗯~这么久了,真人的名字总算出来了,我是蛮喜欢这个名字的,心。 最近都没怎么看文,因为s赛开始了,在看比赛,今天中午吃梅干菜,木鱼煮芋头,这道菜感觉很福建风味,没见过别省的人吃 那我去吃饭了! 。感谢在2020-10-04 11:58:19~2020-10-05 11: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hey下一秒向你靠近、余莞遥、七染、刀刀、真剑必杀kir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挽棠 20瓶;一一依依、空缱绻、虫虫、哀川容赦、欧阳牛柳、尤思卡、凝青光 10瓶;mf4ever、于飞、赫戏、石决明三钱 5瓶;小雨点、阿鱼儿 2瓶;袭月、卷、皮皮、42669612、益生的大菌菌、陈小床、grace、俞嘉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十年后 筑基修士对身侧灵气的炼化, 已是成为一种本能,并不像是炼气期,除了每日里特意修行的那几个时辰之外, 修为也就止步不前。筑基修士便是在休憩睡梦之中, 道基高台也会不断接引灵气,滚落道基,落入玉池,待到玉池水满, 灵气蒸腾而上,这才丝丝缕缕, 把那道基幻影化虚为实, 凝实高台的新一层台阶。 这般炼化灵气, 速度自然也是有快有慢, 道基凝实层数越多,滑落玉池的灵气也就越是精纯, 蒸腾的雾气铸就道基高台的速度也就越快, 只是越到后来, 铸就高台所需要的灵气也就越多, 这是一个精纯灵气往底下道基洗洗练的过程, 按阮慈的理解,外界灵气往下浇灌入体的那一刻是最纯净的,滴落到高台上的短短距离, 会被许多莫名之物消耗, 是以头一二层道基高台,杂质也就多些, 修炼到了后几层, 所需要的那海量灵气, 除了修筑高台本身之外,还要精纯底层道基。 而到了第八、第九层,灵气浇灌之后,几乎瞬间就被道基接住,自然是精纯无比,以这个标准来衡量,几乎底下每一层都要重新修筑,也是因此,每上一层所需要的时间,便正是之前每一层的相加。灵气入体之后,细心观察,可以察觉铸就高台时,有一半之多是往下流淌,滋润底部道基,剩下一半才留下来修筑目前人影所立的这一层。就像是道基漏水一样,总有一半水液是要往下漏去的。 阮慈如今是筑基第四层满,第五层刚修了一个角落,内景天地之中,那泠泠人影便是悠然立于高台一角,随着她意识投注,人影也活动起来,仿佛成为阮慈在内景天地的化身。这人影面目模糊,可以在内景天地中四处活动,观照玉池,悠游湖岸,每一种活动都可以反照于外,这也是许多修士施展神通的办法。比如阮慈就曾在典籍中读到许多追因溯果的办法,都和玉池有关——修士虽然过目不忘,但有时意识也会有所疏忽,观照玉池,便可以将心中回忆投映到玉池之中,反复观看,寻找线索。 她从宝云海上岸之后,几番惊变,回到门中也忙于人情走动,此次出门回来,也可说是满载而归,在门中地位自然不同往日,便有底气往各处走动,因此连日来并未用心修行,只是灵台凭借本能招引灵气,以极慢的速度在修筑道基,这般修筑的进展可以忽略不计,就是用上千万年都很难铸成一层,因此阮慈也未留意进展。 此时入定一运心法,她便觉出有异,灵气落到道基之上,往下层层滚落时,竟是丝毫没有损耗,玉池上空无时无刻不氤氲着一团精纯至极的灵雾,已是无限靠近金丹期所能掌控的灵炁。这且不说,修筑道基的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了足足一倍,仔细品味之下,便发觉之前渗入底部的灵气,如今已不再下漏,而是完全用来修筑第五层——这却并非是她急功近利,忽略了底部道基的坚韧,而是那底部道基已是坚韧如玉,和高台浑然一体,仿佛已是千锤百炼、臻得圆满,再也不用他物滋润,本身已被淬炼到了……到了道祖级的强度! 如何得知这是道祖级的强度,阮慈也无由得知,只是冥冥中有一丝直觉,她化身人影,不由弯腰轻拂那温润台面,感受其如金如玉的触感,喃喃道,“青君给了我高度,恒泽真人给了强度,接下来,谁还会给我什么别的?” “你们这些道祖,在我身上接连落子,将来又指望我在你们的局中,唱一出什么样的好戏?” 她已不似最早和谢燕还来往时那样生涩多心,对此事颇能淡然处之——多少也习惯了,只是略微一想,便即释怀,又全心炼化起灵气来。涅槃道祖此举,也可能是希望她修为提升得再快一些,阮慈亦是感到时间紧迫,她对这一局隐隐已有自己的猜测,只是还有许多关节未曾想通,也不便和任何人探讨。其实也许时间怎样都是足够的——对道祖而言,时间也只是尺度之一,并不存在真正的‘来不及’,但她既然还不是道祖,那么也就只能按自己的眼界,尽量勤勉修行。 此次出门,见识到了太多玄而又玄的交锋,对她道心也是洗练,稍一运功,便即物我两忘、万念入寂,只有那灵露泊泊滚落,灵雾屡屡蒸腾,也不知过了多久,阮慈功行十二周天,默查灵台,只见那第五层高台已是多铸就了一小片地面,心中盘算一番,也不由得微微点头:按这速度,只需要二十年便可炼就第五层高台,不过从第六层起,又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但这仍可稍微缓解对时间灵物或是东华残余的需求。 这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事,阮慈并不着急,谁知道到时候又有什么灵物在等着她,其实她修炼到如今才三十四岁,已经是筑基四层有多,若没有奇遇相助,便是最天才的弟子亦是无法和她比较,再想想姜幼文、苏景行,这两个盛宗弟子也都有机缘傍身,至此她才慢慢体会到气运二字的沉重。在这修仙界中,一步先、步步先,当时和她一起入门的那些南株洲同道,看着底子比她厚实得不知多少,但如今已是被她远远甩到了后头。 修道人最重要是耐得住寂寞,阮慈回山之后,便是闭门修行,偶然出关和天录等人闲戏几日,又到捉月崖一探王盼盼,她对自己那几个仆僮也还算上心,偶有宝材赐下,盖因她虽然托庇于紫虚天,但还是希望有一支完全属于她的力量,何僮几人修行颇为勤勉,阮慈在山修行这些日子,他们已个个都有炼气五层的修为,闲了便为阮慈接待各方友朋、传递口信,也在门中打探消息。 不知不觉,阮慈已是在紫虚天潜修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她闲游的日子不会超过一个月,若是秦凤羽,只怕已是无聊致死,而阮慈虽然也觉枯燥,但韧性比从前强了不少,很能沉下心思用功。 这一日正在洞府中盘坐,身躯微微突地微微一震,俏脸浮现一层宝光,仿佛体内又有什么可喜变化反照至外,过了不多久,阮慈收功起身,面上微露笑意,伸手捉住一缕灵光,戏耍了一会,体会着不同,原来已是筑基第五层铸就,开始往第六层筑去。 这筑基中每一层高台踏上,都是不同风景,五感会更为强盛,对灵气的体会也更加细微,操纵得自然也就更为精细。不过阮慈在幻觉中不知经历过多少上境修士的体会,对这些微不同,自然是没有多久便已习惯。她启关出门,长袖轻挥,院中灵泉涌出,顿时将角落一个小池填满,阮慈飘飘欲仙,飞掠而去,法衣绣履自然飞落,她跃入灵泉之中,不由嘻地一笑——其实以阮慈如今修为,玉体不染纤尘,便是闭关百年,也没有任何污垢,但她出身无水之地,却是十分喜爱玩水。 若是换了个贞静仙子,在灵泉中静静闭目也就是了,但阮慈哪是这般性子,玉足在水中踢来踢去,激起不小水花,又在水中翻来滚去,闹得小院地面都被泼湿了一大片,王盼盼在墙外叫道,“吵死啦,你出关了也不说一声。” 它跃上墙头,阮慈惊喜道,“盼盼,你怎么来了?” 王盼盼举起爪子舔舐着,白了阮慈一眼,高傲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阮慈和王盼盼是何等关系,也懒于遮掩什么,而且在她心中,王盼盼是一只女猫,因此照旧泡在池中,招手道,“盼盼,下来陪我洗澡。” 王盼盼毛炸了起来,作为回应,跳到阮慈身旁一块大石头上,道,“你这个家伙,我好心好意从捉月崖来给你送信,你却要我洗澡?那我回去了,你若不给我吃点浅樱争渡,我是不会把消息告诉你的。” 一人一猫闹了一会,阮慈少不得许下承诺,将来给王盼盼多抓些浅樱争渡来吃,王盼盼这才告诉她,“林娴恩也是筑基功成,说来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你这次闭关倒是用时长久,前些日子她来拜访,道是要领了差使,出门去办。我想着你若出关,怎么也要略做表示,便来瞧一瞧你。” 阮慈啊了一声,也道,“不错,自然是要扶持些许的。” 像林娴恩这般的同门,将来都是她在门中的人脉,王真人膝下人丁不旺,阮慈自然要往外结交。她已在心中思忖着有多少法器可以挑选,除了林娴恩之外,这几年南株洲入门弟子大概也陆续筑基,多少都该有些人情往来。此次出关,她想休息一番,正好铺排筵席,在捉月崖款待众人。 当下便随意换了身衣裳,出门往王真人崖边小院而去,在门外跪拜问安——阮慈每次出关,都要前来参谒,王真人见不见她是一回事,礼数却不可废。不过王真人前几次都未曾见她,阮慈拜了几拜,天录从院里出来,叫她进去,阮慈细声问,“你这一阵一直在里头?” 天录也低声回道,“只要在紫虚天,真人一叫,我开门就到。” 阮慈打叠精神,走进屋内,又要给王真人行礼,被王真人止住,阮慈看他不说话,便自己在地上一指,心意转处,屋内呼应一般,自然变出个绣墩来,阮慈便在绣墩上坐了。 天录慌忙退下,大概是去泡茶了,王真人却是微微一笑,不以为忤,他今日是筑基化身在此,给阮慈迫力小了一些,心情也似乎不错。看了阮慈几眼,随意问道,“已是筑基五层了?” 阮慈道,“是,之前在山中得了东华剑意,一气炼了四层,如今用了二十年,炼到五层,还算是快的。” 王真人点头道,“你有这般耐心,还算不错。” 他是指阮慈并未因为东华剑意炼化反馈速度更快,便无心修行,一意寻找剑意。阮慈听他这般说,也不谦虚,将头一翘,大有理所当然的味道。王真人见了,不免薄叹一口气,又指点阮慈一些修行中的疑难,阮慈便道,“我这二十年来入定修行,最长一次也不过是闭关一年多,便觉得要起身休憩游玩数日,但明明灵气、神念、心气都可坚持。只是心中感觉,若再坚持下去,非但不能磨练心志,反而对修行会有影响,师尊可知道这是何道理?” 王真人道,“修士要顺时应势,你无法修持,是因为‘静’势已尽,需要从这个起伏波涛中出来,寻找另一个正要转向‘宁’、‘静’、‘定’的波涛,这般休息一阵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并非是一味静坐闭关便是心境超然。修士修行还是讲求一个动静结合,若你常常在洞中闭关,机缘又是从何而来?” 阮慈闻言方是释疑,但又好奇那静动之势该如何把握捕捉,王真人道,“这至少是金丹期才能感应,无需心急,你且先安心修筑道基,早日成丹为要。” “这才筑基多久,师父又说成丹的事了。”阮慈忍不住道,“难道这次又要给我一个时限,我能在多少年内成丹,便会给我什么奖励?” 提及此事,她心头也是有些忐忑,见王真人若无其事,便知道上回问名一事余波已平,胆子便更大了些,扳着手指头道,“嗯,上回师父告诉我真名,这回要请师父告诉我什么呢?是师父修持的大道,还是师父的法相?不知道师父的法相,有没有清善真人那么威风——” 天录忙忙地一揭帘子,走了进来,正好打断阮慈的话,“真人、慈小姐,请用茶。” 阮慈便知道自己僭越了,不免借着取茶杯,偷偷对天录吐吐舌头,天录也是对她挤眉弄眼,王真人把两人眉眼官司尽收眼底,长指轻轻摩挲茶杯,道,“我只说一句,你倒有一百句来回我,我看你是想要去紫翠崖看大门了。” 紫翠崖是何处,阮慈并不知道,但天录大是惶急,杀鸡抹脖子给阮慈使眼色,阮慈忙跪了下来,膝行几步,在榻前仰望王真人,央求道,“恩师息怒,我不过就是玩笑几句罢了,倒是无心违逆恩师的。” 其实她的脾气,一个是因为阮慈身份特殊,再一个多少也是王真人宠出来的,王真人长眸微敛,闭着眼睛由她撒了好一会娇,才道,“这也是我不曾教你,以后出去,谨记不能询问洞天真人所持大道,否则便是被灭杀当场,都是无处说理。” 阮慈刚才已伸手去推王真人膝盖,此时才知道王真人不快之处,手还扶在王真人膝上,抬头不解道,“话虽如此,但哪个洞天真人不是有名有姓?所修功法,看神通便瞒不过人,所持大道又有什么不能透露的呢?” 王真人道,“这话虽然不错,但我等修持的功法,每一部都能对应三五条大道,你要在这三五条大道中问出他修持的是哪一道,便是触犯他最深的隐秘,一旦知道大道,便容易被算定根脚,更可虑者,倘若他修持这条大道有道祖主持,他一答你,可能就叫道祖知道了他的存在。这些事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除了修士合道之后,全宇宙都会自然知道他修持什么大道之外,其余修士一概不要去问。” 阮慈听得似懂非懂,“难道道祖也不知道有洞天修士在修持他的大道,将来可能会把他从此道中逐出去么?” “若是道祖知道,那除了他自己的道统,便不会有修士敢于修持那条大道了,你道是不是?”王真人反问道,“如若有一天,三千大道都有道祖主持,那除了三千道统之外,本方宇宙的修士又该去修哪一道?” “只要是修持这一道的修士进入洞天,道祖只会知道多了一个潜在的对手,却不会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信息,你也可以当做这是洞天和道祖之间的道争。自然了,若是那修士自己说出口,便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还有些世宗弟子,功法便是道祖传授,也是另当别论,这些弟子便是进入洞天,也不会有沦为道奴的危险,待到修行进入某个境界,道祖便会将其修为锁定,令其永远无法合道,却也不会被大道吞噬。” 他指点阮慈时,倒是极为耐心,阮慈趴在师父膝上,不觉也是听得入神,这才知道刚才自己问的法相倒是无妨,但问王真人所修大道,这话极是犯忌,也难怪真人微怒,这若是问的旁人,不但阮慈有麻烦,连王真人也难免被人讥笑不会教徒。 她心下不太好意思,想要赔不是,又有些拉不下脸,便直起身给王真人捶腿,道,“多谢恩师教诲,徒儿然后定然谨言慎行,不给恩师丢脸。” 王真人对她的服侍,不说受用,也不说不受用,半闭着眼嗯了一声,才道,“此次唤你来,也的确有勉励你修行之意,但你既然如此惫懒,那便不提也罢。” 又惹得阮慈忙赔了许多软话,这才说道,“你那族姐阮容,已是筑基功成,几年内将要出门领办差使,以我想来,她可能要去寒雨泽,那便是十三年内要出门。她为东华剑使,此次出门,定然是诸宗垂注,险阻重重。按例也该有人护道——不过门内的护道人,按例都是筑基后期修士,你如今才是筑基五层,十三年内,想要将修为拔到筑基七层,是有些艰难,不过便是不去也罢,你已成功筑基,更带回恒泽玉露,可以平安修炼到金丹期,阮容作用已尽,这替身死便死了,没什么可惜。” “去不去,此事全看你自己,我亦没什么心思过问,且去吧,好生修行,十三年后,再来拜会。” 说着长袖一挥,凤眼微垂,俨然已入定中,阮慈心中却是犹如惊涛骇浪,半晌才从师尊那雕塑般的膝盖上爬了起来,缓缓退出小院,兀自盘算起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这一章有些不悦的人换成胜遇真人啦! 一会给大家发上一章的红包~~ 我又开始看《伐清》了,这篇文实在是太好笑了,其实我觉得这才是迪化文的始祖 下午好像没s赛看,那就看超级小桀玩马造去! 。感谢在2020-10-05 11:58:18~2020-10-06 12:0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橙黄橘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 4个;hey下一秒向你靠近、七染、忽惊梦醒雨来早、余莞遥、elee、李咸咸、sweet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回要努力工作 150瓶;兔子不是外星人 40瓶;笑颜 10瓶;林冲拔傻鲁智深、myadam11 5瓶;离离、岱山山山 2瓶;卷、青楼楚馆怡红院、刀刀、益生的大菌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姐妹重逢 琅嬛周天之中, 修士筑基也好,成就金丹也罢,并无所谓天劫一说, 便是碎丹成婴, 也看的是各自功法,多有悄无声息便度过元婴关口的。毕竟本方宇宙之中,修士平日里已是经历不知多少艰难险阻,再无闭关修筑能成就上境的。再有天劫, 似乎也觉得天道过于苛刻了一些。因此如阮慈这般,在紫虚天筑基的, 外人根本无由得知, 也就是门内自有密法探知弟子修为进展。阮慈从紫虚天出来, 遣何僮去中吕峰一问, 果然得知前几月阮容已经前来此处登记造册,乃是筑基之后, 蒙掌门正式收入门下, 成为七星小筑一脉的内门弟子。 阮慈当时被王真人收归门下, 紫虚天也开了几桌筵席, 门内诸多洞天都是赏脸遣人来贺, 不过贺礼都被王真人收去。阮慈问了天录,天录道,“七星小筑那里倒没这样铺排, 他们那一脉弟子众多, 若是收一个便开一席,掌门难免要被人编排一声贪财。” 他们此时在捉月崖坐着说话, 阮慈还大胆些, 心道, “这意思不就是师父开筵席是为了收礼,十分财迷么……” 但想了一想,还是没有说出口,皱眉道,“堂姐毕竟是剑使身份,怎同寻常?大约还有些别的顾虑罢。也罢,何僮,你去七星小筑送个帖子,就说我们南株洲前来的弟子月内要在捉月崖一聚,问问堂姐可有空闲,可能出门。” 何僮应诺一声,慌忙去了,回来道,“阮娘子回说可以一聚,又问了小人许多话。” 姐妹俩虽然同入一门,但三十年前见面不识,连一句话也不曾多说,一眼都不敢多看,三十年后终于可以互相来往,这亦是双方修行都是精进的缘故,只要有一人脚步慢了,相见便仍是遥遥无期。阮慈心潮起伏,强笑道,“堂姐都问了什么?无非是我好不好。” 何僮垂首道,“正是,阮娘子问了主君在紫虚天门下可受宠爱,平日修行可还顺心,还有许多旁的,无非都是这个意思。” 怜妹之情,拳拳可感,阮慈鼻中一酸,对王盼盼道,“容姐也是经历过许多事情,比从前要实在多了。” 话犹未已,差些落下泪来,赶忙忍住了,她和阮容究竟关系如何,在这上清门中也不愿被人窥伺了去,毕竟身系东华剑,一举不慎,都要生出是非。 既然阮容要来,阮慈自然尽力铺排筵席,虽是希望姐姐见了知道她在门中一切都好,却也不敢过于铺张,连日里斟酌着这些事,不久便到了相约之日,林娴恩带着七八个师兄妹,一道进了捉月崖,彼此介绍,也通了姓名,这些弟子都是南株洲来的,对真名防备很是松懈,作风和上清门外又是迥然有异。 昔日南株洲一道入门的弟子,怎么也有十余名,但这三十年来,不免也折损了五六个,众人品茶闲话,逐一说来,有一位是在紫精山野林之中遇袭,当场就被豢养灵兽嚼吃了去,其余几位都是为了寻找筑基外药,外出行走就没有再回来,门中所留命香一旦熄灭,便是没了性命。 紫精山洞府之外都是险地,这是众人早知道的,那弟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被灵兽嚼吃了也没人出头,死了便是死了。其余几位不乏有人已蒙上境修士看重,一俟开脉便会被收归内门的,但也是心气特高,只愿凭借一身本事,挣来筑基外药,却是不愿接受师长下赐,或是仆僮牵线,九国势力赊赠。 阮慈不免也是叹道,“中央洲陆又岂是我们南株洲一般的地方,没有筑基修为,出门真是再也休提。筑基之后出门历练都是千难万险,那几位终究还是托大了。” 众人无不深以为然,林娴恩叹道,“愚姐平日也是十分留心,听我那婢女说到,前来九国交易的商队,货郎修为很少有筑基以下,便知道筑基之下,实在难以在外行走,因此也曾相劝,但这种事又没个通告在外,他们不信,也是莫之奈何。” 她已筑基成功几年,铸就八层高台,花费许多时间拓宽玉池,也算是没有白费苦工,长耀宝光天对她十分关照,只等周晏清成婴出关再正式收列门庭,在南株洲众弟子中,成就也只差阮氏二女,其余七八个修士,有些是炼气圆满,只等外药机缘,有些是筑基之后,投在没甚根底的元婴真人门下,还有两三个,虽然筑基,但未得看重,已准备在外门之中担任管事,这亦是上清门许多弟子的最终归宿。 外门弟子,其实也有许多成就金丹,甚至是往元婴一搏的,看似双方前途相差没有多少,但只有阮慈这般被洞天真人收为入室弟子,随侍左右之辈,才知道其中的差别,恒泽天一行,外门弟子便是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见识上的差距,已决定双方道途终点的不同。不过话又说回来,外门弟子若是小心一些,平安一世也不是无望,究竟是享用数百年的逍遥,还是追逐那虚无缥缈的上境,便看个人的志趣了。 只在眼前来看,内门、外门的差距还不是那样明显,因此这几人失落之情并不太浓,只是对攀附阮慈之意十分热切,阮慈待他们也十分客气,自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问得一个姓储的师弟筑基只少了一味外药,还在筹措灵玉,差了一千多枚,便掏出一个乾坤囊递过去,笑道,“待师弟筑基功成,再来还我吧,紫精山不远处就有个绿玉明堂,我去那里历练一番,得了三千多灵玉,师弟去上一次,也就够了。” 又道,“我可要收利息的,九出十归,师弟不要忘了。” 众人都笑道,“这算什么利息?慈师姐,来个九出二十归!” 谈笑间,对阮慈出手大方也是暗存羡慕,只他们多数都筑基不久,还在稳固境界,又要先办宗门派差,因此此时手头很是紧张,便是想要出门杀妖取宝都是不能。 一群人正谈得热闹,何僮飞步进来道,“阮娘子来了!” 阮慈嗳哟一声,起身迎出门外,众人都尾随在后,只见天边一道白云缓缓落入院前,吱呀一声,院门轻启,阮容含笑款款步入,面上宝光内蕴,身穿一袭绿绦裙,自有倾国之色、倾城之姿,她们在宋国时,阮家人常说二女容色相当,如今三十几年过去,阮慈还犹如豆蔻,时时流露青涩,少见女儿妩媚,阮容却已长成杏眼桃腮、妩媚灵动的少女了。 众人见了,都是一呆,不期然便越过阮慈,向前对阮容问好。态度又要比当时未入门时热络多了,毕竟其时或者不知阮容身份,或者不知东华剑份量,便是都不说这些,阮容拜在七星小筑门下,前程无疑是众人最佳,连阮慈都要倒退出一舍之地去。 阮慈站在当地,望着姐姐面上笑靥,早已心旌动摇,若非是几番历练,性子要沉稳了许多,早已上前跃入姐姐怀中了。此时几番忍耐,方才捺下情思,左右一望,见只有林娴恩还站在她身后,不免微微一笑,对林娴恩道,“林姐姐,怎么不上前去?” 林娴恩笑道,“我和大阮师姐并不相熟,我这个人怕生得很,先和谁好,便是和谁好。” 她从前来捉月崖、长耀宝光天走动时,可就不见怕生了,两人相视一笑,阮慈道,“不妨事,容姐是掌门弟子,身份自然尊贵,我们也去迎一迎。” 携着林娴恩走上前去,接住阮容,蹲身行礼,却是旧时宋国礼节。“三十年未见,姐姐安好?” 阮容待她十分亲切,上前连忙扶起,也是一派长姐气度,“还算安好,妹妹这几十年来,可曾好生修行?昔日求过恩师,将你托在紫虚天门下,我心中也是惦念,只怕你淘气些,触犯了师长,反倒让我不好面对师尊。” 众人这才知道阮慈拜入紫虚天,实为剑使提携羽翼,不免也是啧啧赞叹阮慈好运,拜在紫虚天门下,修行精进反而比阮容快了一步,又有些稍有见识的低声议论,道这筑基快的也未必就好,云云。 阮慈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也没怎么淘气。” 她面上微红,众人哪还不知底里?都是哄笑打趣,说话间回到屋中,分了宾主坐下,开上席来。阮容不免细问阮慈修行诸事,也是长姐气派,越发叫人心中服膺,更增攀附之意。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尽了席,众人识趣纷纷告辞,阮慈亦不多留,只对林娴恩道,“林师姐,你明日再来寻我,我有话对你说。” 林娴恩出门历练在即,也是有许多事想问阮慈,闻言会意一笑,阮慈还将众人送到院中,眼看遁光各自飞去,回到屋内,这才扑到阮容身边,问道,“容姐,这些年你可曾受了苦?” 阮容当时在南株洲被认成剑使,众多元婴大能出手争抢,她一个未开脉的凡人,侧身元婴之争中,却依旧为阮慈保守秘密,甘当替身。个中甘苦,岂是一语能够道尽?同在门下,却不能和阮慈相见,她身为众人眼中的剑使,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试探,又怎会少见?阮慈悠游自在,只是被迟芃芃找了一回麻烦,可知门内其余动静,全都是阮容承担。 此时久别重逢,阮容却是一句没提,紧紧搂着妹妹,哽咽问道,“我妹妹呢?我妹妹受苦了。” 她这话根本不是询问,话意其实十分肯定,试想阮容一个替身,都有这许多坎坷,阮慈身为正使,又怎能少了磋磨? 阮慈想要说自己一帆风顺,并未受到多少痛苦,又念及当时炼化东华,宝云海中淬炼道基的痛楚,还有偶然闲时计较日后,心中无尽的担忧与彷徨,这话竟说不出口,阮容望着她的面孔,双目渐红,将阮慈搂紧怀里,泣道,“我妹妹受了苦呀!” 阮慈也不由大哭起来,又是想到自己,又是心疼姐姐本可置身事外,终究因她入局,也不知白吃了多少苦头。二姊妹相拥而泣,阮慈边哭边是断断续续地说,“容姐,你不哭我也不觉得苦,你这一哭我心里也难受。” 这也是实话,她本来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艰难,反而时常感到自己和旁人比还算幸运,此时阮慈方才知道,有些时候是有人心疼时才觉得疼的,便是要有个阮容这般,全不在乎她修为进境,只关心她是否受苦的姐姐,才晓得原本她是多么的孤寂。 不知为何,一时又想起王真人,暗道,“恩师若知道我哭了,一定要讽刺贬损我一番。” 她便勉强收了眼泪,为阮容递上手绢,阮容也哭得够了,渐渐收了眼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此时已完全长成十八九岁的少女模样,微露腼腆,便犹如雨后清荷一般美不胜收,取过一盏灵茶吃了几口,又擦了擦眼睛,开口说道,“方才那些南株洲弟子,除了跟在你身后的林娴恩以外,全都不堪扶植,你可要记在心里。” 却是又有了些长姐的味道,只不似方才那般刻意,阮慈不禁露.出微笑,点头道,“知道啦,容姐,我也不是傻子,二伯母以前不还常常怕我比你更聪明,将来风头盖过你去么?” 提起二伯母,心中又是微微黯然,两姐妹目光相逢,都是看出心中所想:此时身处这神仙宫阙,呼风唤雨、飞渡虚空,南株洲宋国过往,自然所念渐稀,仿若一梦。可这些故人,若是连她们都不再纪念,又有何人记得?便是连最后一丝痕迹,都不复存。 但,仙路漫长,过往种种,此时尚且犹有余温,三百年后、三千年后呢?将三个阮氏子联系在一起的惨痛过往,还能被铭记多久?若是连来处都已失却,天地茫茫,归宿又在何处? 阮容轻叹一声,握紧阮慈小手,轻声道,“不论如何,你我姐妹,还有谦哥,我们三人情谊长存,互相照应,血脉之情,永不褪色。” 其实阮谦和阮容、阮慈二人的血缘已经很淡,与阮慈更是早出了五服,但阮慈却知阮容之意,不由微笑道,“那袋甜玉,姐姐还留着吗?” 阮容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捻出一枚灵玉,送到阮慈口中,阮慈伸舌一抿,一股甜味化开,犹是当年滋味。 ※※※※※※※※※※※※※※※※※※※※ 更新了,久等了,我居然睡到刚才,赶紧更新,今天不闲唠了 。感谢在2020-10-06 12:06:06~2020-10-07 12:1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胜遇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沧海上的桑田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亩方塘、余莞遥、sweetluna、若若、hey下一秒向你靠近、风光、武茗雅、七染、挽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茸、半亩方塘 20瓶;旑、被盗过号的荔枝、zjsxysj 10瓶;陈小床 3瓶;卿卿我心 2瓶;雾璭、益生的大菌菌、一叶落、yza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南株往事 两姊妹多年未见, 此时依偎在一起,不免细叙别情,原来当时容、谦二人和阮慈分道而行, 一路也是风波不断, 十分艰难,好在两人身上携有的灵玉,在南株洲别国也是珍稀之物,换了些钱财。而阮谦又已自行开脉, 两人也不算是完全没有自保之力。 因谨记王盼盼所说,三年后天舟靠岸, 南株洲将迎来一场大机缘, 他们原也打算前往坛城拜师, 只是阮谦到底心脉曾受过重伤, 走到鲁国便支持不住,两人权且在鲁国安顿下来, 也是因为阮谦在他们落脚的山中有了奇遇, 得到一位老丈传授, 可以吸纳妖兽血气, 弥补心血亏空。 因阮谦每七日便要去见那老丈, 随他行功,又加入当地的炼气散修,和他们一道猎杀妖兽, 一时不便移动。阮容便也在鲁国做些小买卖, 她本就可以参悟《清净避尘经》,离开宋国大阵之后, 灵气不知比宋国平稳了多少, 阮容虽然并未完全开脉, 算是在自行缓缓开脉之中,但制起避尘符来也是得心应手,三年间也颇发了一笔小财,多数都为阮谦买来妖兽血肉,余下的便存做两人待天舟靠岸之后前往拜师的路费,倒也不敢胡乱花用。 然而,她制符之术如此炉火纯青,难免也惹来他人觊觎,谦、容二人,本就是难得一见的良材美质,在宋国那样的地方都是矫矫不群,令柳寄子动了惜才之念,留了他们二人一命。一旦离开宋国,来到南株洲修真界内,顿时引来众人关注。这其中阮谦还好些,他心脉有伤,很难修成无漏金身,盛宗很难看上,在茂宗眼里也不算稀奇。而阮容本就资质禀赋极厚,又生就绝世容颜,竟惹来当地不少宗门争夺,有些想要抢先一步,将她收在门下,有些想要献给上宗,做那衣钵传人。 有这般缘故,虽然两人住在鲁国边远州县,是非依然不断,到了第三年上,阮容更是被人掳走,直往鲁京而去,前来‘接’她的修士有筑基境界,阮容料阮谦应该不敌,便给阮谦留了信,言道自己要去鲁京拜师,留在南株洲经营势力,让阮谦不必以她为念,还是去坛城拜师。 那筑基修士喜她知趣,也给她留了数十灵玉,足够阮谦去坛城的路费。阮容随这群人走到半路,才晓得她这番要被献给鲁国供奉的茂宗,再由茂宗转交给某个盛宗,做其中一名弟子的双修炉鼎。 这她自然不愿,奈何一介凡人,在筑基修士耳目之中,想要逃走又谈何容易。因她是茂宗送给盛宗的礼物,那筑基修士更是将她看得很紧,在她身上下了重金买来的蛊毒,阮容若是三天不服解药,便要七窍流血而亡。她几乎要灰心丧气,接受自己身为炉鼎的命数,徐徐再图后招。 到了鲁京,略住了几日,她被送到盛宗执事手中,一行人往西北而去,因解药也被一并递交,且这番前来的执事,又有金丹修为,阮容已是完全绝望,也不免暗自垂泪,只道她天生命苦,便没有什么事是真正能顺心随意。 和她比较起来,阮慈虽然也受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楚,但至少她很快得到东华剑,受折磨时总有个盼头在,而且剧痛之中,思维也自然变得简单。不像是阮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当做货物一般卖来卖去,心中自然别有一番煎熬。她不由听得住了,忙问道,“那容姐是怎么逃脱的?” 阮容不知是否想起了当日的心情,面上微微发白,轻咬朱唇,道,“不料途中又有大变,有一群人在半路截杀车队,仓促间,我们都往山中逃去,落入了一处秘境。” 阮慈急急道,“我知道啦!你在秘境中得了奇遇,大展神威,把进去的人都杀了!” 阮容伸指顶了一下她的脑门,道,“你也不想想,我被周师兄接回来时都还不算完全开脉,哪来的本事杀了金丹修士?这着急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 从前姐妹俩在一处时,她也时常这般数落阮慈,阮慈不由就弯腰抱起王盼盼,一如当年的习惯,把王盼盼抱起来又丢到地上,叫道,“哎呀,狸奴你跑哪儿去!” 说着便站起欲追,王盼盼回身挥了她一爪子,跳到书架上,卧在花瓶旁,甩着尾巴,饶有兴致地望着阮容等候下文。两姐妹倒是笑成一团,阮容鬓发微乱,伸手挽好,道,“是那群来杀人的修士也追到了秘境里,将那帮修士全都杀了,又把他们的财货全都瓜分。” 她面上笑容又逐渐消失,低声道,“和我一道的还有一些凡人,是鲁京权贵之后,要去盛宗备为奴仆,也全被杀了。南株洲修士看凡人,其实都和草芥一样,何曾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因我资质还算不错,他们起了分歧,有些人想要杀我以绝后患,有些人想要留着我,不管是收作弟子,还是留作炉鼎,都还有用。后来他们也起了分歧,有一个修士居中挑拨,引得他们互相争斗,自相残杀,只余下寥寥几个时,他又出手,闪电般将他们全都杀了。” 她寥寥数语,说得平淡,但其中诡谲凶险之处,却也令人寒毛直竖,这等金丹修士之间的交手,也不知在气势场中是怎生瑰丽,但凡人能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便如同当日的阮慈,也不过是见到谢燕还一簪制敌,一掌便杀了一个元婴修士,其余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阮慈听得入神,不由追问道,“那你是怎么活着出来的?进秘境的人全都死了,只有你和那个杀人的家伙出来了——还是他杀了那么多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你恰好又发动秘境机关……” 她说着也觉得牵强,摇摇头不讲了。阮容面色苍白,低声说,“没有,他杀了那些同伴之后,便将所有财货都装到乾坤囊里,把我送出秘境,自己关上机关,不知去做什么了。” 阮慈颇觉费解,但阮容明显不愿细说,她便以为阮容在那人手上也许受了些什么别的折辱,自然不会再问。阮容又道,“也许是背字终于走到头了,老天爷总算怜惜我,我在秘境中也得了一个小小机缘,因此一路从山中回到官道,并未有什么波折。因为这番事体,我也不敢再去人烟稠密之地,沿着官道走了几个月,离事发地远了一些,便在山中随意寻了一处隐秘之地结庐而居,打算等风头过去了,再设法前往坛城。” “可不知什么时候,路上再不见人了,连商队也没有,我想找人买盐都找不到,冒险到附近的村落,却发觉村落已全被迁走,心中便知道肯定出了大事。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为了寻我,都说东华剑使可能出自阮氏,而阮氏血脉就在鲁国……” 阮容笑着看了妹妹一眼,神色终于轻松起来,“当时许多门派都来寻我,但周师兄说,你已拜入上清门,问我愿不愿意和你同入一门,我自然就答应了他。” 她说得轻巧,但阮慈如何不知道,周晏清定是以自身安危为饵,诱得阮容做她的替身。而阮容若不是心念妹妹,又何须在一群元婴真人之中,选择周晏清这个金丹,两人一路从鲁国遁逃往坛城,定然也是惊心动魄。不由也是双目微红,叫了一声‘容姐’。 阮容道,“好了,不要做这些儿女情态。该说的话,当时分别时已经说过了,若是谦哥当时在场,所做选择也是一样。更何况东华剑归属,回到中央洲陆便会揭晓。谦哥、宋太子虽然也被盛宗收纳门下,但他们没有东华剑,在门中又有何地位可言?还不是只能同刚才那几个师兄弟一般,终日里汲汲营营,为拜师奔波。” “我与你同在一门,虽然也担了风险,但也因此被恩师收入门下,又得掌门一脉大力栽培。筑基九层,洞天有望,只需要等你金丹拔剑,我重做回你的羽翼,从此大道也是一片坦途。道途万载,最艰难的也不过是眼前这数百年,和千秋万载相较,又何足道哉?快别肉麻了,你我只计较日后之策为上。” 她的智计心机并不逊色于阮慈,这一番话说得也颇有道理,王盼盼喵了一声,笑道,“阮慈,你这个姐姐倒是颇合我的胃口,要比你懂事多了。” 阮慈也知道阮容这般说,也有安慰她的意思,便仍是不肯放过前事,磨缠着阮容,让她说说在七星小筑可有经历什么波折。阮容受她折磨不过,叹道,“七星小筑就在恩师眼皮子底下,还能有什么事?便是燕山一众几次从虚数前来试探,好在我也蒙赐几件宝物,总算都有惊无险,筑基之后,他们也没有再来。不过寒雨泽一行,他们估计会派出许多手下侵扰,我们不得不小心些了。” 虚数来袭,可不是她说得那般简单,像阮慈这样能穿渡虚数,那是她有东华剑护身,饶是如此,也险些被虚数侵袭,迷失在万万年前,她到现在都没有积极寻找时间灵物,便是畏惧其中风险。听阮容这么一说,她先倒抽一口凉气,“不可能吧,想要穿渡虚数,炼气、筑基都绝无可能办到,至少也要元婴期才有把握——但这不就是以大欺小了么?” 阮容还未回答,王盼盼已冷冷道,“人家又不是专门对你这姐姐来的,自然是从虚数挑逗掌门,余浪波及你姐姐罢了。洞天对洞天,也是做得正大光明,不会沾染以大欺小的因果。” 还能这样!阮慈瞠目半晌,颇觉无赖,阮容叹道,“也是恩师并未居住在自身洞天之中,若是和慈姑你一样,依附王真人住在紫虚天,倒也就没有这一层忧虑了。洞天自成小世界,比外界又多了一层屏障,魔修就很难侵蚀进来了。” “是了,那掌门为什么不住在自己的洞天里?” 阮慈也是早有些好奇了,她多次出入紫虚天,自然知道洞天和外界的区别,那七星小筑虽然灵气浓郁,但显然不是掌门洞天。众人却仿佛对此都习以为常,她之前还以为是掌门地位特殊,如今听来,好像还别有缘故。 阮容答道,“恩师是可以驻跸进去,但那处洞天环境特殊,不宜弟子修行,为了照看我等,只好在七星小筑修行。” 阮慈又生出许多不解,但要往深了问去,阮容也不知道了,王盼盼打了个呵欠,又开始打鼾,阮慈也懒得问她,因此事也不太紧要,便放到一边,和阮容一道说些寒雨泽之事,又问道,“我随你去,算是门内的护道,还是你自己找来的朋友?” 阮容叹道,“此事还要看恩师是如何运作了,还有十三年,许多事都不一定,待到那时再说吧。” 她表情沉着,似乎不怎么在乎结果,阮慈却知道这事关系极为紧要,若她就算是上清门内给阮慈寻的护道,那么按门内规矩,筑基弟子办差,最多只有一名护道,此行势必更加凶险。毕竟她上回出门,只有燕山特意派人前来滋扰,大多数门派都不会特别注意一名剑使羽翼,但阮容出行,乃是剑使第一次出门办差,自然诸多宗门瞩目,阮慈最多只能再给阮容拉来李平彦一个帮手,还要看李平彦当时是否正在闭关修持,若是修为太低,也没什么意义,因此此事势必是要多加争取。 此外还有那天魔来袭之事,也让阮慈十分在意,诸多计较一一涌上心头,她与阮容也是谈了许久,待到送走阮容,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番,又和王盼盼商量过,翌日便往王真人处拜别,道,“弟子久静思动,欲往山门外略微游览几个月,还请恩师允准。” 王真人倒没留难,爽快应了,又将天录叫来,道,“你不是说要跟着她出门玩耍吗?此次准你,和她一道去吧,只留心看着她,不许闯祸了。” 天录闻言,顿时喜滋滋奔到阮慈身边,挽着阮慈的胳膊,抬头对她欢喜笑道,“慈小姐,我们终于能一起出去玩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容谦二人的往事还是要略提一笔的,下一章就出门玩了~! 今天中午吃香酥咸蹄!就很期待!在这个肉价腾贵的年代,38块一大个咸水猪肘子真是让人感恩的价格,不过我是2月份买的,一箱12个,现在才吃完…… 昨天在重看《非诉女王》,这本还是蛮好看的,哈哈哈哈哈 。 感谢在2020-10-07 12:16:42~2020-10-08 11: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刃下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sweetluna 2个;李和平、韩平、hamel基、余莞遥、七染、噜、马黛黛骑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刻耳柏洛斯、明楽 80瓶;风卷葵 47瓶;cc、hito、kilimanjaro 30瓶;tomoyo 25瓶;我爱王尔德 20瓶;莫方、陌上繁花尽、十七呀、白开水、慕明无关风月、小脚丫 10瓶;阿啊啊、心有余悸 5瓶;陈小床、赤色 3瓶;小胖不想上班、壬绪 2瓶;grace、益生的大菌菌、hellohi3、yzac、xiaoxiao、袭月、皮皮、兮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黑白飞熊 此番出行, 并非是出门历练,而是到金波宗访友,派头自然也非同凡响, 天录自紫虚天点了几名鲛姬、仆僮扈从左右, 个个都有金丹修为,在空中伴车而行,手中怀抱花篮、宝瓶等吉祥物事,香风阵阵、花瓣飘飘, 直是数不尽的仙家富贵。天录却还嫌不足,叹道, “真人到底成就洞天未久, 眷属之中也没什么元婴妖物, 否则亲传弟子出行, 哪有没个元婴扈从在侧的?” 阮慈道,“就这些还不够么?我只是去金波宗, 从绿玉明堂那儿走, 最多遇上个把筑基妖兽, 还有什么是我自己应付不了的?” 王盼盼却很适应天录的奢靡, 盘在软榻内笑道, “这有什么?昔年谢燕还闲了出门玩耍的时候,身边随从哪有低于十人的?这头傻鹿到底也是在给你做点面子,你去金波宗那样的地方, 总要见一见李平彦的师长吧?人家如何对待你, 还不就是看你的衣食住行,如何对待李平彦, 还不就是看你?” 这次出门, 天录还架了一辆云阙玉舟出来, 舟中屋舍甚多,也是金丹修为才能驾驭的法宝,驾车的虎仆也正是金丹妖兽,他化形是个中年大汉,此时正陪坐在一旁。算来阮慈一人出门,足足有七名金丹陪侍,她不免叹道,“这些个勾心斗角,有时还不如打一架痛快。” 虎仆笑道,“慈小姐此言差矣,若是事事都直接动武,固然是快意恩仇,但这对修士和凡人都不是甚么好消息,想来在上古时分,也许门派之内、门派之间也都是这般直接,若有意见相左,便是用法器说话。然而时日久了,大家自然能发觉,这般行事,最终只是让所有人都无法成就上境,是以才逐渐形成规矩。” “小姐如今入道也三十年之久,经历过不少风波,可看出琅嬛周天的修士,胆子就没有小的,尤其是中央洲陆,修士若不能轻视生死,根本很难前行。可正是因为大家都是这般大胆妄为的性子,也就需要许多严格的规矩来彼此约束。就说金波宗,和我们上清门一向是交好,也有许多条人脉联系。那李郎君和小姐交好,是否还能得到师长重视?自然门中也有不同的看法。若是双方直接争斗起来,收手不及,损伤了道基,那该怎么办?而慈小姐若是为李郎君不平呢?难道还真要打上门去,让老奴把那些做主的长老一个个杀死吗?” 阮慈一句话而已,倒惹来他好一番教诲,不过虎仆说得颇有道理,阮慈也是因此想到迟芃芃,不由叹道,“这样层层计较下来,最划算的方法,便是此时先请出虎伯,让金波宗看见我等在门中的风光与前途,知晓该如何选择,是么?” 虎仆笑道,“不错,若是金波宗见了我等诚意,还不知该如何抉择,那慈小姐再令老仆出手,也是不迟。” 阮慈虽然和李平彦交好,但也不至于为了他的前途请虎仆甚至吕黄宁去杀害金波宗高层修士,但转念一想,若李平彦依附于她,却遭金波宗冷落,那已不是阮慈一人的问题了,亦是关系到紫虚天的颜面。不禁也有一丝烦躁,赌气道,“何须请虎伯出手?等我修为高了,也就无需讲究这些,谁让我不开心,我就杀了他了事。” 这虎仆甚有城府,王盼盼当着他的面提起谢燕还,他若无其事,此时阮慈说这些糊涂话,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继续规劝。王盼盼伸了个懒腰,笑道,“那要看你修为多高了,就算你是洞天真人,若世宗一个小弟子令你不开心,你难道还敢以大欺小,直接杀了他吗?” 阮慈便接不下去了,片刻后恨恨道,“盼盼,你怎么这么喜欢抬杠!” 王盼盼喵了一声,自顾自舔起毛来,天录却道,“其实规矩多数都还是为了保护弱小,慈小姐现在便是受规矩保护。将来长成大修士,对宇宙本质了解越多,也许也会主动维护规矩,甚至定下自己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论是哪里,都少不得有些好似没有道理,却偏偏极有必要的规矩。” 他平时一向稚气,偶然说出这一番话,却颇为发人深省,阮慈听了,不由若有所思,想起永恒道城中的规矩,不由叹道,“不错,在我们琅嬛周天,修士只活一世,不能重来,大家都珍重自己的性命,却偏偏境界之间,差别极大,若是毫无忌惮地出手,大家都活不下来,所以才定了这许多规矩。” “若是换了可以无穷无尽地转世下去的宇宙,便只能推行新的规矩,叫修士都尽量避免沾染外界因果,如此方能避免无尽的纷争。否则你杀了我,我杀了你,既然大家都可以不断从头再来,那仇恨便也永无消解的时候,久而久之,真要乱成一锅粥了。” 天录笑道,“虎伯,这便是慈小姐在恒泽天中的所见。那是曾经存在于旧日宇宙中的大道,你今日能够听闻,可不是一番难得的造化?” 虎仆也是又惊又喜,连忙举手谢过,天录悄悄给阮慈使眼色卖人情。阮慈看得又是好奇又是好笑,把天录叫到身边,问道,“天录,刚才那番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 天录摇头道,“是真人和我说的,我才生下来不到五十年,哪来这般见识,这还是我第一次出门呢。” 说着,又跑到窗边去,津津有味地看着外头的风景,好像连一根草、一朵云都是极新鲜的。 阮慈心中微讶,她原以为天录怎么都有数百上千岁,毕竟他至少有金丹修为,而且极为博学,没料到天录居然和她年岁相当,实为异数。但转念一想,又是释然:大概天录所说的是化形五十年,妖兽在化形以前,灵智懵懂,的确不能算是真正诞生。也许其还是一头小鹿时,常常被王真人召在身边抚弄,耳濡目染,化形之后,就都成为天录自己的见识。 金丹真人驾驶法舟,遁速何其之速?阮慈当时横穿绿玉明堂,走了大约半个多月,虎仆驾驭之下,不过三天便走到了当时阮慈一剑杀蛇的所在,阮慈叫虎仆停下车驾,和天录一起跳下云头,指手画脚地为天录说着自己当时是如何大展神威,天录听得连连惊呼,又很是向往他们第二日喝到的竹叶清露,阮慈便做主驻跸一晚,和天录两人一起,躺在竹叶上,一边仰望满天星斗,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些黑白飞熊的事情,筹划着是此时多留几日,还是去金波宗办了事回来,再仔细地寻一头飞熊来看。最关键是不要伤到小熊,因着阮慈是很心软的,“若是那飞熊很可爱,我们便悄悄看一眼,摸几下子也就行了。” 天录不由好奇地道,“若是不可爱呢?” 阮慈道,“那就看一眼便走呗!不然还要怎么样,可爱的尚且不抓了,若是长得不好看,还要特意抓回来?” 天录被逗得直笑,因道,“慈小姐,你若喜欢,抓一只也好呀,紫虚天内日子好舒服的,你瞧,那些鲛人姐姐,哪个不是开开心心的,还有盼盼小姐,也一样整天睡大觉。” 阮慈道,“天录,你不要因为盼盼很凶就叫她小姐——罢了!” 天录对上王盼盼,无疑是吃亏的,阮慈也就不叫他有骨气一些。她抱着膝盖,将脸儿贴在上面,悄声对天录说道,“我觉得可爱的东西,未必要收在身边呢。那黑白飞熊被我抓走了,它说不定也有爸爸妈妈,或是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少了一个血亲,该有多难过呢?再说了,能自由自在的,谁想要身在樊笼之内呢?我不愿这样去安排别的生灵,因为、因为我……” 天录大眼闪闪发亮,在黑暗中显得温柔又天真,他道,“因为慈小姐便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被旁人安排了,是么?” 阮慈低声道,“是呀,从我没出生开始,直到现在,我有哪一步不是旁人的安排呢?” 曾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明知那般滋味,便不愿意别的生灵也一同品尝,这想法对虎仆说,恐怕又要被上课,对王盼盼说,也会被她嘲笑。便是对瞿昙越、李平彦等人说起,他们面上微笑,心里定然也在嘲笑她心慈手软、孩气未脱、难成大事,但阮慈心底切切实实是这样想的,她有时候杀人不眨眼,有时候又还莫名其妙的心软。 只有天录,听到她这样的话,非但没有笑话她,反而在她肩头蹭了一下,软软地说,“慈小姐真好……我好喜欢慈小姐……” 阮慈也蹭了他一下,唇角不禁浮现笑意,心中软绵绵的,天录想了一会,又说,“真人定也很喜欢慈小姐。” 天录总是三句不离真人,阮慈微微一笑,翘着嘴巴说,“师尊才不喜欢我呢,他不讨厌我就不错了。天录,你家这老爷啊,天下间有谁能讨了他的喜欢呢?” 她问似无意,天录却想得认真,思忖了半日才道,“似乎没有。” 他很不好意思,垂头道,“我想了很久,好像真人连大老爷都不怎么喜欢……但他一定很喜欢慈小姐!” 阮慈早被逗得闷笑个不停,又突发奇想道,“天录,你说恩师现在正做什么呢?他成就洞天之后,是不是真身从未出过紫虚天?若是有一日恩师带我们出门,不知又是什么样子,是极为好玩呢,还是非常无聊。” 天录又认真思索起来,不觉说出心底话,“说不定……是很无聊罢,真人总在闭关,若没有什么事,连筑基化身都很少出来……” 两人谈谈说说,不觉天色已经微曦,便又一道仰望天边那阴阳二气遇合,诞生无穷妖蛇虚影那诡谲而又奇妙的一幕,不过这次,虚影并未化生为实,阴阳二气生出灵露,滴落在竹叶之上,阮慈便要飘起去收集几滴,神念才动,便是眉头一扬,看了天录一眼,天录傻乎乎地站在原地,阮慈不禁窃笑数声,这才示意他感应西南某处。 以天录金丹期的灵识,心念一动,只有比阮慈更加灵敏,他面上现出惊喜之色,袖子飞出,将阮慈一裹,两人身形一虚,无声无息间已出现在竹叶上方,将那奇大无比的叶片猛然卷起,便看到一张黑白分明的毛绒小脸,在竹叶下方露了出来。 这飞熊生了两个圆圆的小黑耳朵,白脸上还有两个黑眼圈,黑黝黝的眸子在黑毛中闪闪发亮,看着极是滑稽可爱,他不过是筑基初期修为,哪能感应天录的到来,正在贪食竹梢清露,突然和二人撞了个正着,呆愣片刻,便尖叫一声,松开四爪,往竹下跳去,前后爪中隐隐有灵光闪烁,乃是一张灵光凝成的薄膜,助它驾驭灵气,在林间穿梭。 惦记了好久的黑白飞熊,此时终于见到,又是这般可爱,阮慈不禁大为雀跃,天录也是开心得双足不断交替踏叶,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心有灵犀,追着那飞熊而去,天录犹自传音问道,“慈小姐,这飞熊吃什么的?很凶恶么?若是、若是不凶恶,它又没什么亲朋好友的话,我们便好好和它说说,邀它到紫虚天安家好不好?” 阮慈道,“李师兄说它是仁兽,吃竹子的!一点都不凶。带不带它回去……一会看你怎么和它说罢!” 两人一头说着,一头追在那飞熊之后,那飞熊怕得大声尖叫,阮慈见了心中又有些不忍,停步和天录说道,“要不就算了吧,它吓得好可怜。” 天录也觉得有些不妥,站住脚依依不舍地眺望了一会,叹了口气,对阮慈道,“那我们回去吧。” 才刚飞了几步,他面色突地一变,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阮慈片刻后才听到一声轻轻的惨叫,正是熊鸣,她心头一震,立即不假思索地跟着天录的方向飞了过去。 ※※※※※※※※※※※※※※※※※※※※ 更新了,但今天要出门,存稿箱更新,我知道今天评论过4w,加更应该是要放到晚上六点,到时候再来发上一章的红包哈 昨天看了几篇很雷的文,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吐槽,但是我不能!憋死我了! 。感谢在2020-10-08 11:58:32~2020-10-09 11:0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和平、年糕豆包、云水水、余莞遥、七染、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iiiiiii 60瓶;王翠子 20瓶;啾啾啾啾 17瓶;timeless、地雷、韶夏、周周、black 10瓶;秋水玄裳 7瓶;昔年、sidewalker 5瓶;陈小床 3瓶;lilyko、melissat、半透明sushi 2瓶;益生的大菌菌、玛丽玛丽亚、莫忘____、卷、刀刀、river、xiaoxiao、写阅只是憋不出评论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变生肘腋 从那飞熊逃离, 到遇袭出事,不过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不论阮慈、天录, 都是转瞬便到, 阮慈更是在感应之中察觉到数股气机,有一股气机沛然莫测,应当是金丹期修为,想来刚才就是他遮护了其余筑基扈从, 这才让阮慈和天录都没有在气势场中发觉端倪。 阮慈赶到时,便见到天录满脸通红, 护在那只黑白飞熊跟前, 那飞熊气息已极是微弱, 它左肩被一柄飞镖法器洞穿, 此时趴在竹叶上,双目紧闭, 血顺着竹竿往下滴落, 散发出阵阵清香。又有数人在不远处和天录对峙, 是一名少年文士带着数个少男少女, 看形容都是正道修士, 并非邪魔外道,其中一人刚是叫道,“道友, 这飞熊是我们先瞧见的, 你们若是要,自己再去捉罢!” 天录气得几乎落下泪来, 结巴道, “你、你们——” 阮慈见那黑白小团子气息奄奄, 躺在宽大竹叶上的模样,心中怜爱之情骤起,将天录一拦,冷冷道,“还不快给它治伤?” 说着便丢了个乾坤囊过去,天录果然没有任何携带,得了阮慈给的灵药,这才慌忙抱起小熊,喃喃道,“我想想,我想想这该怎么治,《黄帝内经》说锐器伤要先祛除伤口处的杂乱灵气……” 众人看了,谁不知道他是第一次出门闯荡?那少年文士微微一笑,对阮慈说道,“道友,其实我们也只是为了捕捉一只灵宠罢了,这黑白飞熊野性十足,若非重创,决计不肯驯服,倒是不劳小道友费心了。把它交给我,我自然会将它治好的。” 他以金丹之尊,对阮慈还这般客气,算是给足了面子,毕竟天录看起来也知道不顶用,其余人又都在舟中等候。这文士也可以自行取走那飞熊,想来胜算颇大。但阮慈却并不礼尚往来,她见了那飞熊的惨状,心中便极是不快,自从入道以来,固然也杀过几条生灵,但多数都是情势所迫,并没有什么心绪起伏。倒是今日在此大怒,心中杀机已燃,斜睨着那文士道,“你们说飞熊是你们先瞧见的?” 那文士所带弟子,其中有一名红衣少年地位特高,刚才也是他在说话,阮慈这一说,他便喊了起来,道,“难道还是你们先看见的不成?师叔,这女子这般无礼,还和她说什么!把那飞熊带走便是了,若她再不识趣——” ‘锵’的一声,他拔剑出鞘,气势场中顿时一股锐气勃发,“也不必师叔以大欺小,便由我来领教领教!” 他身后众人也是纷纷出言附和,对阮慈颇是不屑,大有嫌弃其不晓人事,偏要强出头的味道,仿佛若非其等慈悲,阮慈二人今日也休想善罢甘休。 阮慈将他们一扫,不屑道,“真是笑话,你们师叔是金丹修士,感应何等强大,我们就在不远处坐了整个晚上,又追逐那飞熊跑了一段,如何感应不到我们的气机交融?这飞熊不是我们先瞧见,难道还是你们先瞧见的?我既然饶过了这飞熊,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要等它逃回家去,一网打尽?” 她口舌便给,一席话说得那少年有些语塞,阮慈根本懒得多看他一眼,盯紧那少年文士,冷冷道,“你明知这飞熊是先遇到我们,却偏偏对它出手,还如此残忍,更不掩盖气机,不就是要把我们两人引来么?你是哪个门派的?金波宗?” 那文士微微一笑,一步跨出,向二人伸出手来,气势场中顿时有一股庞然气势崛起,将所有筑基修士的气机压制得喘不过气来。阮慈虽有东华护身,道基又不比寻常,但也有凝滞迟缓之感。 眼看那修士就要取走飞熊,天录一声轻喝,身上爆出一股清气,将那气势压下,双方竟成势均力敌之态,阮慈身上一松,知道自己已被天录遮护在内,不由冷笑一声,心下更是鄙薄,盯着那文士道,“怎么,心虚了,不敢说话了?看来你确实是金波宗的人,好得很,叫你等得久了。” 她心有九窍,素来玲珑,往往见事较旁人更加透彻,不过有时也似乎多心了些,最后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不仅天录,连对面众人都有不解之色,那文士皱眉道,“小道友,你这是何意?而且这飞熊也并非是你们先瞧见的,的确我昨夜已察觉到你们二人,只是双方并不相识,也就不曾过来招呼。那飞熊也一直在我感应之中,只是素来机警,也是为了历练弟子,为了等个好时机,这才耽搁到现在。”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在阮慈耳中便是破绽百出,她冷笑道,“真是多说多错,那飞熊是在西北方向吸食清露被我们发觉,这里是东南方向,他若要从东南方向潜到西北方向,势必会从我们脚下经过。若说你的神念连我们昨夜所坐那处的东南方向都能笼罩出数里地去,这位真人,你难道没有发觉我们乘坐的上清法舟吗?” 上清两字刚一出口,众人皆尽变色,少年文士更不多言,气势猛涨,将天录往下一压,喝了一声,“拿来罢!” 伸手又去争夺飞熊,竟是丝毫不顾及那飞熊伤势才在天录照料之下有一丝好转。但众弟子已没有叫好之意,众人脸上都不由现出惧色,那上清法舟四个字,令刚才最嚣张的红衣少年都已没了底气,但又不好阻止师叔。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若被这四个字压得灰溜溜逃走,岂非是大没面子? 阮慈袖子一摆,勉力提起一口气,排开那又沉重起来的气势压迫,喝道,“虎伯,给我拿下他!” 身后不远处一身虎啸,天录亦发出一声鹿鸣相和,一股轻捷气势猛地从暗处蹿出,便如同猛虎静悄悄地走到敌人身后,方才发出致命一击一般,直取那少年文士气势之中最薄弱的一点,顿时锁定文士气息,将他扑往地面,众人不由一阵骚动,有数人悄然转身逃窜,但才走了几步,空中不知何处传来甜美歌声,那些鲛人美姬不知何时也从林中嬉笑着飘了过来,将场地团团围住。 虎伯和那少年文士还在林下缠斗,不过此时这么多金丹修士到场,气势遮护之下,已无法影响到阮慈行动,众弟子见了这般阵仗,哪还不知是盛宗修士到此?对那上清法舟四个字更是信了个十成十,有数人便是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流露诚服之态,但那红衣少年面现倔强之色,却依旧是仰着脖子,满脸傲气地对阮慈喊道,“喂!你们盛宗弟子难道还以大欺小?不敢和我一战?今日你我就以这飞熊为注,你若赢了,要杀要剐,听凭处置,你若输了,便要把我——我和师兄弟们放走,还有那飞熊也该给我!” 他不敢将少年文士囊括在赌约之中,但却始终还念念不忘那只飞熊。 阮慈瞥他一眼,冷笑道,“你真是奇蠢如猪,我问你,你是不是金波宗弟子?” 红衣少年挺胸道,“不错!我们虽是茂宗,但茂宗便只能任由你们盛宗欺凌了么?” 阮慈理都不理,又问, “那你是李平彦什么人?” 众人登时一阵骚动,那少年也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那……那是我师兄……” 阮慈道,“哦?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结交了一个上清门姓阮的朋友呢?” 她似笑非笑,难分喜怒,那少年眼珠直转,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想要编造答案,但这也经不得盘问,是个极其愚蠢的决定,因此他还是摇头道,“未曾说过,阮道友可是在恒泽天内,和我师兄相识?” 阮慈却已懒得答他,林间竹叶摇动,灵气波动阵阵,地面更是隐隐传来波浪,方圆数百里都被两大金丹修士交手的灵力震撼,过了不久,虎仆闪身踏上竹梢,将那少年文士掷在叶片上,拱手道,“老仆幸不辱命!” 阮慈对他倒不拿大,微微行了一礼,道,“虎仆辛苦,还请到一旁稍息。” 见她礼数周全,虎仆也是暗暗点头,叉手站在阮慈身后,顾盼之间凶威赫赫,那几名金波宗弟子已有几个被吓得哭了起来。阮慈不屑地望他们一眼,又问红衣少年,“伤了飞熊那一镖,是你发的?” 少年面色阵红阵白,到底还是挺胸大声道,“便是又如何?不过是一只妖兽,莫说伤它,平时我也杀得多了。” 阮慈冷笑道,“是你师叔瞧准了时机,让你出手的,是么?” “……是、是的。” 阮慈瞟了那黑白小团子一眼,“平日里捕捉黑白飞熊,便是要伤,也不会伤得这么重罢?” 那少年再蠢也该意识到不对,眨着眼没有说话,阮慈又道,“你出手时,也没想到这般结果,只是没想到飞镖不像以往那般如臂使指,意外伤得很重,是吗?” 她不等少年回答,只看他脸色便知道答案,又走到文士身边,将他一脚踢得翻了过来,冷笑道,“真是等得久了,你借追捕黑白飞熊为名,带着弟子在这绿玉明堂中游玩。昨夜还真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便临时安排了这样一局,是么?你也是幸运,李平彦竟然真有这么一个比猪还蠢的师弟,被你当枪拨来使去,叫他吃饵比叫猫狗吃食还简单些。” “但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可爱灵兽的呢?我想想,除了李平彦之外,金波宗还有一个人知道我这个习惯,那便是潘檀若,你是从他口中听到的么?还是从幕后吩咐你的真人那里得知的?是谁主使你前来挑拨紫虚天和金波宗的关系,令我与李平彦离心?” 其实她和李平彦的交情,对于上清门、金波宗这样的大宗大派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但金波宗和上清门的联系千丝万缕,却没有什么和紫虚天有关。李平彦便恰是一条很好的人脉,随着两人修为不断提升,在宗门地位渐高,紫虚天和金波宗也就逐渐能说得上话,是以这条人脉此刻虽然微小,但却很有将来。阮慈打量王真人派虎仆、天录随在她身边,也有与李平彦师长相交之意。不料拜访口信送出,已被有心人注意,要在阮慈还未抵达金波宗之前,令两脉生出龃龉。 今日之事,便是她叫破背后的谋算,李平彦这师弟对她的反感敌意依旧是难以消除,更何况其余弟子?盛宗弟子恃强凌弱、颠倒是非的帽子是摘不掉的。但阮慈也不在意这些,见那文士面色黯淡,只不言语,便对虎仆道,“虎伯,可有办法撬开他的口么?” 虎仆道,“小姐明鉴,金丹修士心志都是十分坚牢,若他打定主意不说,便是严刑拷打,也是无用,除非……” 阮慈问道,“除非什么?我们中有人可以搜魂取念么?” 虎仆摇头道,“那是天魔神通,不过若小姐并不在乎此人死活,老仆可以试着用刑,或者干脆直接杀了此人,观看其内景天地映照出的留影,或许可以找到一丝线索。” 他这般漫不经意地说来,金波弟子都听得瑟瑟发抖,那红衣师弟面色阴沉,叫道,“喂!阮、阮道友……便是师叔真有祸心,也、也不必如此罢,把他带回宗门,定有长辈做主,况、况且,由始至终,我们也只是伤了一只黑白飞熊啊……这,这绿玉明堂里少说有上万只,你喜欢飞熊,我、我们去抓个几百只给你赔罪,不好么?” 他这话不无道理,还站着的几个金波弟子都露.出不平之色,此事的确是上清门仗着人多势众,又是盛宗身份,压得金波宗喘不过气来。只是一只飞熊引发的纷争,便令到金波宗大有体面的金丹修士被护法妖兽点倒,仿佛牲畜一般扔在这里,便是侥幸全身而退,也是大跌身份,这般尚还不足,还要杀人,那可真是欺人太甚了。 阮慈冷笑道,“不错,你心里自然以为,这不过是个小小误会,我既然认识李平彦,交情又好到令宗内都有人动念离间,那么今日最多教训你一顿,你碍于情势,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最多回宗之后刻苦修行,总有一日在我身上找回场子,是么?” 她这话正中红衣少年心事,阮慈叫破文士计策之后,他虽然依旧焦虑,却已不那样恐惧,甚至敢为师叔求情。但此时见阮慈这样说,心中便是一沉,知道事态不会这般发展,不由后退几步,硬着头皮说,“今日小爷落到你手上,算是栽了,要杀要剐也随你的便,你若心疼那飞熊,在我肩上也刺一剑便是了!” 阮慈笑道,“不错,不过是几个凡人,几只妖兽,又何曾在你眼中?这样的东西便是伤了、死了,又怎能让你抵命呢?” 她踱到天录身边,将那柄飞镖摄来,上下抛了几下,灵力渡入,悄然已将其炼化,气势无形间已将少年锁定,红衣少年倒退了几步,面上现出不可思议、恐惧、慌乱等诸多情绪杂糅在一处的复杂神色,几番咬牙,却最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突地往远处破空逃去。 众金丹侍从都是冷眼旁观,并未动作,天录将那飞熊抱在怀里,跪坐在叶片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地注视着阮慈,阮慈对他微微一笑,甩手猛地掷出飞镖,那飞镖穿竹过叶,后发先至,以极快速度刺入少年丹田,惨呼声中,将他钉在身前一竿大竹上,却是早已锁定气势,根本就不容逃脱。 金波弟子都惊呼起来,有人已忍不住捂嘴轻泣,望着阮慈的眼神,犹如望着天魔。虎仆却是拍手叫好,喝道,“小姐好准头!好快的镖!” 阮慈轻盈跃起,赶到红衣少年身侧,出剑刺入他后心,将他挑起带回,扔在少年文士身边,那红衣少年虽被击中道基,却并未就死,喘息声声,血沫不断从他七窍冒出,他口中嗬嗬连声,不可置信地望着阮慈,到现在犹自不敢相信,她只因一只看过几眼的灵兽,便对友朋的师弟下了杀手。 阮慈低头瞥他一眼,唇角微扬,她长相虽然清丽,但气质清幼,总有几分稚气,这一笑不知为何,却带了几分成人化的妩媚,“可你想过没有……” “这飞熊的命,何曾在你眼中。你的性命,又何曾在我眼中呢?” 话音一落,她剑尖灵力一吐,搅动之中,红衣少年道基片片碎裂,他眼中神采渐淡,垂下头去,内景天地现在头顶,五虚二实的道基飞快破碎,生平所忆景象逐一飞散,阮慈也懒得细看,收起寒霜剑,转头对那几名金波弟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们没有动手,只是旁观——” “所以,我可以让你们先逃一会儿。”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是评论4w的加更 小慈的个性确实是比较多变且多面,不是单纯的几个关键词可以概括得了的,不过掌门对她已经做出评语了 老铁们,小慈做得对吗? 。感谢在2020-10-09 11:05:57~2020-10-09 18:0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龙芊、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得改名字就这样算了 130瓶;清浅 40瓶;降智debuff怎么那么多 28瓶;慈越、csxupu、肉包子吃素 10瓶;艾露 5瓶;少女羊咩咩、益生的大菌菌、刀刀、xiaoxia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刁蛮任性 气势场中一阵波动, 下一刻,阮慈从竹梢之下跃出,背映日光、白衣飘飘, 身姿翩若惊鸿, 说不尽的飘然出尘,她落到巨竹叶之上,足尖轻点叶片,连丝毫颤动都未曾激起, 随手从袖中掏出一个人袋,往下一抖, 两具尸体顿时落了下来, 虎仆喝彩道, “小姐好身手, 这七名筑基弟子,竟非小姐盏茶之敌。” 阮慈微微一笑, 谦道, “虎伯过誉了, 以我神念, 他们若是全力飞遁一盏茶以上, 我的感应便不能那样详细了,也只能速战速决。” 跟随少年文士的八名弟子,已被阮慈单枪匹马全数杀死, 这要比她在恒泽天中杀敌更简单得多, 一个自然是二十年来苦功不负,如今修为更上一层楼, 已非当日可比, 还有一个便是这些修士, 修为并不怎么值得一提,多是筑基二层、三层,连二十年前的敌人都比不过,想来亦是没有资格去恒泽天那般的秘境历练的。 在阮慈看来,这样的敌人杀上多少个也不值一提,因此她并不自满,将众人尸体丢到文士身边,对他说道,“这八个人有一多半是因为你丢了性命,哼,李平彦的师弟是你辛苦找来的枪,但他再蠢,也要稍微做戏骗一下,除了他以外,你带来的都是你的亲近后辈吧,我猜,除了你的弟子、师侄之外,说不准还有几个是你的血亲。” 因一只飞熊,阮慈眨眼间便连杀八人,这样的应对确实出人意料,那少年文士望着她的神色已是截然不同,似乎此时若是将他禁制解开,他拼着冒犯不得以大欺小的规矩,也要将阮慈格杀当场。不过阮慈丝毫都不在乎,望着他道,“道友,我杀了这些人,你身后的元婴真人一声也不敢出,可见他有多么忌惮我的恩师。像是我等修士,活在世上第一个考量的都是自己的道途,那背后的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到现在都舍不得说出实情?” 她揣度着那文士神色中的变换,又笑道,“未必是好处,是不是,他定是用什么事来辖制你,我想想,是什么能让你到现在都不敢说话呢?若单单只是陨落,那么也没什么道理,你若不说,现在就要死了,你告诉我,还能试着逃一逃——你竟看什么东西比道途更重?这可不合情理。” 天录一直都在忙于救治那黑白飞熊,此时飞熊气息已逐渐稳定,他方才把飞熊交给鲛人,低声嘱咐了几句,回身说道,“慈小姐,这人或许是被下了禁制,不得对外人吐露实情,他也不是不想说,实在是并不能说。” 阮慈不由大感新鲜,笑道,“这禁制有些邪门,我在门内怎么没有听说?” 天录道,“这是一种杂修手段,名唤禁修,由一人发往另一人,譬如慈小姐现在给我下个禁制,百年内不许我说真人坏话。” 他面上微红,似是对这个比喻很不好意思,又说道,“那么百年之中,若果我果然没有触犯禁制,冥冥中慈小姐便会把一些气运分给我,令我受益甚多。但若是我突破了禁制,那就会刹那间在极度痛苦之中陨落,自身气运,乃至内景天地,都会反馈入慈小姐的修为之中。” 他走到阮慈身边,俯首凝视那文士,缓缓道,“这种禁制手段,乃是一种并不平等的交易,因此双方的修为必须有较大差距,才能令交流均衡。只有施术者的一丝气运,抵得上对方的全副身家,才能奏效。其实便是他不说,金波宗内能给他下禁制的修士也没有多少,一个个查验过去,终究是可以找出来的。” 随着他的话声,那文士目中逐渐流露恐惧之色,仿若要挣脱什么似的,面色逐渐涨红,气势亦是奋然跃动,阮慈此刻倒耐心起来,见他再三挣扎,终于还是喘着粗气废然而止,也是点头叹道,“看来你仍是未能把那个人拉下水。” 她不再和文士多言,转头吩咐道,“虎伯,杀了他罢。” 虎仆一声应诺,利爪扬起,气势场中顿时被一股肃杀之势占领,白衣文士的气势被压制到最为衰败低落的那一刻,空中一道爪影挥过,惨呼声中,灵气猛地喷发开来,无数图景往空中飘飞而去,一枚三色金丹跃到半空之中,仿佛是一轮妖异落日,在刹那间竟夺过大日光辉,令周围仿佛浮现另一重世界,一亩小湖之畔,群山延绵、重峦飞瀑,说不尽的仙家风姿。山中更有许多身影,正是那文士生平浮现,不过这些画面,又要比筑基期的孟明月陨落时更详尽生动得多了。 阮慈展目四顾,对那幼时经历不过是一瞥而已,只在较靠近此刻的画面之中留心,她的确发觉有一幕画面颇为可疑,乃是这文士跪在某人跟前,做出听从教导的模样,只是上首那人面目模糊,隐约只能看到穿了一身宫装。她便指着问天录,“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幕后那位大真人。” 天录道,“这倒也未必,这人不敢用神观照师长,是以只留下模糊影像,这是有的,便是我们这些人,若陨落在这里,残破天地中也不会有真人的面目。不过我还是为慈小姐记下来,说不准翌日就见到熟悉的洞府,便知道是谁要和我们紫虚天过不去了。” 他到底是从未出门,江湖经验太少,这些话说出来稚嫩得让人发笑,阮慈心道,“若是要这般误打误撞才能找到主使者,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息事宁人。” 金丹修士的内景天地,并不能久存世上,但也会在数年内丰润此地灵气,此时已有不少生灵被吸引着聚到附近,不过阮慈已失去杀妖取宝的心情,将众人尸身装起,回到法舟之上,倒也不着急往金波宗去了,而是和王盼盼、虎仆商量道,“这些尸身该如何处置为好?主要是他们留下的乾坤囊,这些东西我并不想要,但若是送还亲友手中,倒仿佛是我在有意挑衅,这又不是我的本意。” 王盼盼对这种一言不合、连杀九人的行径似乎是司空见惯,阮慈这样说倒把她逗笑了,舔舐着爪子笑道,“人都杀了,还怕被人误会么?就把乾坤囊送回去又如何,上清弟子,自然不会贪图这些蝇头小利,他们死于有眼无珠,跟错了师长——自然了,之后会多出一些人想要杀你,但你还怕人杀么?将来等剑使托生,不知有多少门派会来杀你,也不差这么一些臭鱼烂虾。” 虎仆也是笑道,“小姐也是有心了,送还乾坤囊也好,敲山震虎,这些弟子的亲友,若有谁竟敢因此心怀怨愤,那便是我紫虚一脉在金波宗立威最好的靶子。” 这两个妖怪,言谈之间好像随时都要大开杀戒,阮慈脾气当然也不太好,不过她杀了九人,怒火也逐渐平息,见这两人都是无法无天的性子,便不欲再细谈下去,转开话题问道,“本来是想住在金波宗内的,但金波宗内元婴真人甚多,我们没有元婴真人遮护,气势上是否略逊一筹?只怕气势场混乱之下,有人混水摸鱼。是否改在金波坊市落脚,请李师兄下山相见。” 她原本想应李平彦邀约住进金波宗去,也是有意结识李平彦的师父,但此次急变,阮慈已没了这番兴致,对李平彦之师更是评价颇低,思忖着道,“若是李师兄受不了我杀了他师弟、师叔,要和我断交,那在金波坊市内,也好缓开颜面,大家体面些,若是在金波宗内,有心人太多,挑唆得我们争斗起来就不好说了。我还是挺喜欢李师兄的,并不想随便就杀了他。” 王盼盼道,“有心人虽多,但要害你还是难的,金波宗就在上清门之侧,门中只有一名洞天,修为也是马马虎虎,定是敌不过你师父,若是平辈较量也就罢了,若是有人要以大欺小地对付你,你师父灵气显化,眨眼间就能灭了金波宗满门。” 它说起这话来平平常常,就仿佛这般事体在中央洲乃是常事,虎仆也是深以为然,阮慈苦笑道,“我不是担心这个——你想,今日的事,瞒不过师父,也自然瞒不过金波宗那一带的元婴神识,现在人人都知道我看不得可爱妖兽受苦了,我若是金波弟子,要掀起纷争,那就再简单不过了,找些看不顺眼的奴仆,有意在上清弟子面前折磨些可爱的灵兽、灵鸟,上清弟子瞧着不开心了,就要杀人,那还不是随时闹起来吗?若闹了起来,李师兄要阻止我,那说不得刀剑无眼,我就怎么无意间把他杀了。” 王盼盼愣了一愣,以往阮慈未开脉以前,它显得见多识广、智珠在握,如今阮慈已经筑基,心力提升甚速,王盼盼有时就显得失于粗疏了,她尾巴摇了摇,想了一想,道,“其实那还是要看金波宗大长老的态度,洞天修士多数都能追溯因果,若有人要这般挑衅你,他眨眼间就能找到背后主使,闹是闹不起来的……唉,不过她要是敢出头,刚才你杀了这么多人,她也不会当做没看到了。” 虎仆沉声道,“金波宗立宗不过三千年,门内元婴多数依附纯阳演正天徐真人、玉寿灵山天丽真人两脉,大长老么,面子上和谁都走得不近,但私下自然也是受到这两位真人照拂,如今我们紫虚天也想在金波宗布子,她想要推拒,却又不敢,多数也就只能装个糊涂,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罢。” 这纯阳演正天阮慈是如雷贯耳,玉寿灵山天还是第一次听说,王盼盼看了她一眼,道,“丽真人在门内没什么根基,和徐真人走得略微近些,她门下弟子最有出息的是邵定星,乃是这一代的大师兄。” 阮慈此来本是想找李平彦,请他给小苏等人带话,为她办些事情,自为小事,不料到现在却要坐下来谈这紫虚天甚至是掌门一脉在金波宗布子的事情,她已分不清王真人叫天录等人跟随,究竟是利用她来落第一子,激发了这许多变化,还是从那《太上感应篇》中隐隐窥见了金波宗的涌动,才为她铺排随从,令她今日有底气和那少年文士对峙。她按着太阳穴,头疼道,“这些都是恩师该操心的事——至不济还有大师兄呢,我一个筑基弟子,什么也不知道,门中真人都认不全,又关我什么事情了?这些不说也罢,在此地休息一晚,若金波宗那里没有后手,我们就往坊市去,叫李平彦出来见我,他爱来不来,若是不来,以后便当我没这个朋友。” 说着赌气站起,去看了看那黑白飞熊,见它伤势已有好转,在天录拿来的一个大锦篮里睡得正香,偶然还一抽一抽地吧咂着嘴,心情一下又轻松多了,趴在篮子边上,伸手逗弄了小熊一会,见那小熊似要被逗醒了,又忙梳理灵力,诱它深眠。 这般看了一会,天录悄悄走进屋内,为她端来一杯香茶,正是王真人赐的梧桐清露,阮慈举杯轻嗅,只觉一股极是浓郁的灵力清香,沁入鼻端,仿佛有形,一时间陶冶肺腑,令人烦忧尽消,她不由满足地轻叹一声,放下茶杯笑睨了天录一眼,心道,“这呆鹿儿,跟在真人身边这么多年,唯独学会的服侍手段就是不断给人泡茶。” 思及此,也是难免窃笑,天录却没注意这些,低头拾掇着锦篮边的针线等法器,一边笑道,“慈小姐,何须烦忧?你出来只是为了见李郎君的,旁的东西,真人又没有吩咐,你又何须想呢?真人方才已吩咐过我和虎仆了,明日我们还是照旧往山门中去,慈小姐就和李郎君会面就是了,看谁敢来打搅你们。” 阮慈不由站起身子,惊道,“师尊刚才来了?” 天录笑道,“是呀,和我们说了一会子话,不过这会已是走了。” 阮慈心中本就有许多疑问,更不知此事发展,是否会对李平彦带来巨大影响,她倒不后悔自己一怒之下杀了那些人,但到底这还是第一次与上清门的羽翼茂宗发生龃龉,有些拿不准分寸,得知王真人已是来过,却一句话都不对她说,还让她糊里糊涂的,一时更是不快,咬唇道,“那我就偏不去山门——你去和恩师说,叫他来……” 刚要叫天录传话,若王真人不来见她,她便绝不会依王真人吩咐做事,但又觉得这般十分不妥,不但令天录为难,而且也有失弟子礼仪。便又住了口,摆摆手径自来到自己所居的静室之中,依着真人所授仪轨,焚香点烛,跪地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闭目默祷,“弟子有许多事情不明,还请恩师降临化身,指点迷津,否则弟子就先回紫精山求见恩师,金波宗干脆不去也罢。” 只是话说得好听一些罢了,实则与她想叫天录传达的意思并无不同,阮慈将最后一句反复念了数十遍。感应之中,屋内却是并无丝毫变化,她半睁开眼,往左右一看,小嘴不由就撅了起来,起身推门而出,就要去找到虎仆,让他返回紫精山,却见一道人影立在舟头,夜风瑟瑟、竹叶潇潇,将他袍袖吹起,飘然欲仙、清矍似鹤,她一下住了脚步,又惊又疑,推门而出,缓缓踱到甲板上,不知为何却又心虚起来,低声道,“恩、恩师?” 王真人望来一眼,似是无怒无喜,阮慈却吓得退了一步,这时再看方才自己,又觉得实在是刁蛮娇横到了极点,若她是王真人,定然也要狠狠责罚这样的弟子,否则实在说不过去。 她素日瞧着天录逡巡不前、提防谨慎的样子,总是觉得可笑可爱,今日却也不期然学了天录,徘徊了一会,这才脚尖擦地,一寸寸地走到真人身后,细声说,“恩师,我、我……” 她也不知自己在畏惧什么,就是心跳得厉害,不过阮慈又一向不会患得患失太久,只过了一会便豁出去了,暗想,“大不了便被师父稍微责罚一下,总之又不会死,便是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便拉着王真人的袖子摇了摇,又笑嘻嘻地道,“恩师,你来瞧我啦?——刚一出门,我就给你惹祸了。” 不过,她虽有最坏准备,但到底还是做出自己最可爱的样子,想要略微打动真人。 王真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自然要来,总归你要见我,总能见到,我化身过来不费什么,我若不来,慈小姐要回山,谁能拦阻?只是浪费我灵兽法力,也耗费了我这法舟的禁制,我这样小气,自然要来了。” 一席话说得阮慈心惊肉跳,更知自己背地里那些闲言碎语,真人心中都是有数,她忙将真人推着在舟边坐下,自己也跪坐在真人身边,殷勤为恩师捶腿,又要叫天录泡茶来,只是还未出声,王真人便道,“好了,还要到处声张?唯恐旁人不知你多任性?” 阮慈忙又咬住舌头,心中亦知自己这般十分逾矩,若被虎仆、鲛人等灵宠知道,少不得传到吕师兄、苏师兄耳中,两位师兄跟随王真人日久,手下也有徒子徒孙,人心不平,易生失落。手中连忙加快了捶腿的速度,又是低眉说了些‘弟子着实不懂事’的软话,只是一句也不提‘请恩师责罚’,见王真人眉眼渐苏,这才打量着问道,“恩师,我出门以前,你便感应到了今日之事么?还是因你遣人护我,才引来今日之事?这是弟子此刻最想不通的问题。” 王真人长眸低垂,似是在欣赏那巨竹叶在黑夜中索索摇晃的姿态,唯独阮慈手中槌动渐缓之时,他才抬眸睨阮慈一眼,听得阮慈此问,也是微微一笑,倒也不卖关子,便答道。“你还是将自身之事看得太小,将那天下大势,看得太大了一些。” “今日之事,并非因我而起,自你和李小郎相交开始,便伏了今日之因,只是你当日还未明白这其中的联系而已。”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我要试试看到底露出是不是pbc 昨天的问题,其实我个人的答案是,有些事是没有对错的,只有合不合胃口。阮慈是在她的生活环境下做出的她的选择,没有对与错,但有喜欢不喜欢,喜欢或者不喜欢也不需要理由 今天的问题:慈姑笑天录只会不断泡茶一招,她自己是否也只会__一招? 中午吃茭白炒肉片!我叫老爹炒得辣辣的!期待! 。 感谢在2020-10-09 18:00:16~2020-10-10 11:5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021990 2个;银白色暴风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年糕豆包 10个;武茗雅、sweetluna、刀刀、七染、挽棠、马黛黛骑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临风 40瓶;阿琪、中也的脚气 30瓶;泰利纱熊熊、月老不说话、蒹葭苍苍、sancysancy 10瓶;七森林-sylva 9瓶;llle 5瓶;42669612、亲爱的、打开吧,我数123 2瓶;玛丽玛丽亚、炸鱼、哇汪汪、卷、皮皮、青楼楚馆怡红院、刀刀、温暖的时光狮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师徒夜话 “天下筑基修士, 繁若星海,而且每过一段时间,便可又生出不计其数的弟子来。便以上清门来说, 你入门三十年, 如今也多了不少师弟师妹,若是十年开山收一次徒,那么每十年,光是上清门内便会有上千名筑基修士。” 月色溶溶、竹梢曳曳, 似是通天彻地的巨竹林上,一艘法舟正自停泊, 这法舟灵压过处, 方圆百里不闻丝毫鸟鸣兽吼, 舟中却也不见灯火, 船舱中寂然无声,万籁仿佛都已入寂, 只有一名青年修士随意坐在舟头, 一名豆蔻少女斜签着跪坐在他身边, 玉手虚捏成拳, 有一下没一下地为那青年修士捶着膝头, 双眼却是入神地望着青年修士指点而出的上千灵光,手上由不得也渐渐停了,半伸过头去, 差些要栽下舟头。开口说话时, 却又一竿子岔开了去,“恩师, 你修了《太上感应篇》的心法, 在你感应之中, 琅嬛天是这个样子的么?” 话音刚落,又皱了皱眉,似是觉得这数字极为庞大,“上千名?可我认识得也没有几个。” 王真人嗯了一声,长指轻轻一推,那上千灵光一敛一放,转眼间变成舟前恒河沙数一般的灵光星海,仿佛倒映了天上繁星,口中薄责道,“安心听讲,不要随意打探旁人功法……光是中央洲陆,每十年便会新增这么多筑基修士,这也只是约数而已,从上清门所占灵地供养门人数量推算而得,真正的人数,只怕还要更多。” “筑基修士这样的多,你和李小郎的来往,便如同两粒灵光偶然相触交汇,在你而言,不过是偶然交了一个朋友,在这星数之中,根本并不显眼,便是将来对天下大势有所影响,那也至少要等到你和李道友各自都有望元婴时,方才会引起大能注意。” 王真人指尖轻弹,两粒灵光越变越亮,不自觉来到众多光点之上,幻化为一只头结双鬟的小灵猪和一枚李子,旋又消去,阮慈却已气愤起来,叫道,“呀,恩师!怎么这般欺负人!” 但她终究理亏,也不敢大发脾气,见那两枚光点泯灭,便不再说话,悉心听讲,王真人也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但在我等眼中,因果并非如此连接。这万枚灵点也并非是这样孤零零地飘浮在这里。” 他袍袖一挥,灵点扭曲蔓延,仿佛树种发芽一般,在空中衍生出各色丝线,有粗有细,形制各自不同。一时间仿佛这所有光点已自成一天,在空中幽深如宙缓缓转动,阮慈还想要分清光点本身,却已不能,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心道,“洞天修士大概也不是个个都能将这许多光点全都感应清楚的,这么多因果,太消耗神念了。是以只有修士之中最为惊才绝艳之辈,才有资格修炼感应心法。” 她斜睨了王真人一眼,又想起谢燕还、太史宜,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服,好似若没有修持一门感应心法,隐然便被这些周天中最是出类拔萃的修士给比了下去。不过,感应心法最早也是在金丹时才能修持,如今只暂且按捺了这般心思,听王真人继续说道,“这许多因果,按理更该将你们二人的交往掩盖下去,不过,大多洞天真人也不会感应这许多小辈因果,一来费神,二来无用,也因此,在推算一道上,注定是逊色于修持过感应心法的修士。” “他们多数会关注几类人的因果。”王真人长指轻点,其中因果牵紫的光点逐渐浮现,“筑基九层,洞天有望,将来或许有资格能成为我辈中人,自然值得多看一眼。” “气运旺盛,为宗门、洲陆,甚至是周天气运所钟,这般气运之子,多数是应气数而生,来到这世上自有一番作为。洞天真人亦要思忖自己在这气数大劫之中的立场,是要顺劫而为,还是逆劫而动,自不可能等事到临头再做决定,有时当这枚光点刚一化生,各方因果牵动时,博弈便已开始。” “除此以外,筑基上三层,有望元婴,亦算是宗门中坚,可与那些核心弟子同行一段时间,更与他们纠缠一些因果,也若不是神念十分有限,多数也会留意一二。洞天门下弟子,和师尊因果纠缠,自然也要时时在意。” 随着王真人的话语声,绝大多数光点均已淡去,只有环绕紫、红、黄、蓝四色丝线的光点还在场中熠熠生辉,这些光点之中有些亦有各色因果之线联系,在这辽阔夜空之中,这数百光点显得那样稀少,时不时还有几颗熄灭,阮慈见了,亦不由着急,抓着王真人的袍袖,指着前方问道,“恩师,怎么还有,还有星星在掉落呀。” 王真人道,“那自然是半途陨落了,你杀了燕山那个弟子,不就是有一颗这样的星星没了光芒么,还有恒泽天这一去,也有数名本该在注视之中的小星消失不见。” 阮慈这才明白过来,想来中央洲陆之大,这般的争端也不会仅仅在她身旁发生,每一日都有能进入上境修士感应的新星诞生,也是每一日都有这般的修士陨落。这数百光点,每年加进来的人和陨落的人,恐怕数量也是相当。最终在年限内突破到上境的修士,对洞天修士来说,自然是个可以随意便掌控其中的数字。 即使知道并非人人都能登临上境,陨落于逐道半途才是常态,她见到此情此景,还是不禁有些失落,将王真人的袍子捏得皱巴巴的,半晌才回过神来,忙松开手略略拍了拍,王真人仿若未觉,袍袖轻拂,眼前已出现一颗大星,蔓延出各色粗壮丝线,更有一道白线,剑气盎然,王真人道,“即便是元婴修士,也能通过法宝、功法来窥视因果,不过多数还是以自己亲近弟子为主。你知道,像是你这般的弟子,在星空之中是何等引人注目么?而你和李平彦两人相交之后,生出因果的那一刻,他身旁又有多少亲近的上境修士在冥冥中会有所感应?” 阮慈那枚光点一侧,不知何时又生出数枚光点,其中一枚晦暗隐匿,和阮慈似乎毫无联系,仔细观察,才能发觉一道黑线相连。还有数枚光点,都是光辉灿烂,更有一枚星光四射、剑气纵横,王真人将它们都挥开了,只留下一枚旺盛光点,和阮慈那枚大星缓缓靠近,双方都是一颤,一道绿线将彼此链接起来,此时两枚光点之上,其余丝线也都受到影响,开始生长纠缠,仿佛被这些因果线联系的大星,其行动也受此影响,未来多了许多变数。 “这便是你们在黄首山结交为友朋时,因果中的变化。这般的变化,于我们紫虚天一脉,自然是乐见,有了这道绿线相连,将来便会蔓延出更多因果,便像是我们紫虚天的气运,透过你往外蔓延,将来可能便在金波宗内拥有一些腹心。但这只是虚中所见,要落在实处,还要顺应虚数映照,采用一定的手段。” “而那些不愿见到这般因果相连的修士,又该如何办呢?” 阮慈已是听得入神,随着王真人指点,望向那变幻莫测的照映星海,试着回答道,“将,将我们的因果之线捏断?” 王真人不免微微一笑,“除了因果道祖之外,谁能这么做?因果潜藏于虚数之中,玄而又玄,非是修炼因果大道的修士,想要拨弄,便会像是这样。” 他挽起袖子,微微倾身,仿佛要亲自捻起两枚光点,但随着长指伸入虚空海水之中,那光点仿佛受到极大压力,竟是微微颤动起来,下一刻,两枚光点逐一熄灭,转为黯淡,光点之中的因果之线却并未因此暗下,反而更加明亮,一道极粗的蓝线从阮慈那枚星中往上延伸,连入一片光辉灿烂的星云,星云受此影响,微微一跳,竟有千百根因果之线因此新生,有一根便是缠上了王真人的长指。而李平彦那面,也有类似的景象,都是因为光点熄灭,反而又生出无数因果,将星海搅得一片混乱。 阮慈不禁叫道,“我怎么死了……恩师,快叫我重新活过来。” 王真人袍袖一挥,阮慈的光点又重新生出,阮慈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明知是王真人衍化而出的幻象,但刚才不知不觉间,却也是大为关心,倾身爬了几步,探头下望星海变化,又把王真人膝头衣襟抓得皱巴巴的。 “琅嬛周天不喜以大欺小,便是如此,上境修士想要干涉下境修士的因果,往往事与愿违,造成不测影响。尤其是你这般的洞天亲传,因果直接与我相连,便是有修士想要斩断你的因果,也只能这般行事。” 王真人将指头从那星云往下一层轻轻一点,推出一枚大星,长指顺着大星蔓延而出的因果,描绘轨迹,延绵到了再下一层,最终,这因果之线,汇聚成了一个小小星团,往阮慈和李平彦飞来,众星交汇,因果大亮,随后才慢慢黯淡下来,此时各方因果都是改变。阮慈和李平彦的绿线犹自相连,但光芒已有所黯淡,而两人又生出了许多新线,却不知是绵延往何方了。 “这样的行动,在实数之中便是今日袭击你的那几个人。而天下大势,便是这般的因果汇成的一片混沌之海。” 袍袖再舞,此时阮慈所见,已完全是天幕中那数不尽的星海倒映,王真人道,“便是再无用的生灵,其随意一个举动,也许都会推动到洞天层数的星光流转。只是我等并非道祖,无法洞见那细微联系,在我等眼中,天下大势,你们这般弟子也是与上层紧密联系的星数,或许筑基弟子,生生不息,但在此时此地,有资格被我等关注的也不过就是这么几个。你的一举一动,亦能推动大事往前进展,只是通过你想不到的方式罢了。是以我说,你把你自己看得太小,而又把这天下大势,看得太大了。” “现在,你告诉我,我让天舟跟随,另一侧派人前来挑逗恩怨,我们两侧,到底谁先谁后,谁是因,谁是果?” 阮慈今夜一定要见到王真人,本意便是不愿王真人又将她当做一枚棋子,要去搅动金波宗局势。她已在无知无觉间,成为掌门一脉崛起之机,但却未得丝毫好处,甚至连最基本的知情都未能做到。便如同今日之事,以王真人推算之能,焉能不知金波宗派出的这么一支暗兵?她本意只是访友,却又成了紫虚天插足金波宗的急先锋。自己还无知无觉,王真人甚至连面都不见,只嘱咐虎仆等人,于她怎能不生出被利用的感觉? 听了这么一堂课,方才知道洞天真人眼中尺度,的确和筑基截然不同,若不是王真人仔细解释,恐怕双方又要生出误会。她沉默片刻,方才试探着答道,“只怕是无先无后,都是弟子和李师兄交汇时生出的因果变化?” 王真人唇畔微现笑意,伸手一指,那片倒映星海眨眼间化为星光,汇入他袖中,只有一点星光,又化为那头顶双鬟的小猪,摇着尾巴跑到二人面前,王真人点了点那小猪的鼻子,笑道,“还算有些悟性。” 阮慈大不开心,伸手要去扑灭那小猪,叫道,“我才不是猪呢!” 她抓不到星光,便一指自己头发,将双鬟放下,嘟嘴道,“我以后再不梳这个发式了,恩师真讨厌。” 王真人也不理她,伸指逗引小猪跑来跑去,不知何时,小猪头顶的头发也披散了下来。阮慈气得几乎要跺脚,但又思及王真人难得指教她,也有许多问题想问,只好忍气问道,“恩师,有许多事你已有所预见,我却并不知道,是否因为你告知实情,有时也算是亲手干涉,会对因果造成影响,甚而你告知我时,我周身因果已经发生变化,甚至会事与愿违?” 王真人抬起右手,露出袖口,那小猪奔了进去,他点头道,“不错,你我已是师徒,因果相融,若我将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便等如是我的因果,全数汇聚到你的星轨之内,那么,你还是你么?属于你的部分,还有多少?” “你便只在你的轨迹之中,尽量往前行去便可,有时该想得多些,有时又要想得少些,因果大道,变幻莫测,便是道祖,不修此道,有时也只能道一声随缘。” 阮慈点头不语,心中一片空灵,只觉得王真人这一席话,仿佛令她与周天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规律、灵韵更加契合,此时灵台如寂,玉池如照,道基微微一震,东华剑灌体而入的灵气,似又比刚才更蓬勃了几分。 她与王真人师徒三十年,终于渐渐感到王真人的教导,自有无穷妙处,这师父虽然在功法上指点不多,但今日这一席话,却令她心中大是熨帖,至此对这师尊终于生出几分亲近,暗道,“恩师对我其实是很好的……颇是纵着我,唉,以后便不能动不动就想着叛出师门这样的事情了。” 想到将来不能欺师灭祖,她又有些遗憾,侧眸望去,见王真人似也有所感应,长眸斜睇,唇边仿佛有一丝笑意萦绕,不由又有几分羞涩,埋头不看王真人,屈起膝盖抱在胸前,长发披散下来,淹到脚边,仿佛是多了一层披风似的,倒令她心里安稳了几分。但又怕王真人教完她,立刻就走,还是伸出手来,扯住王真人衣袖,问道。“恩师,那我今日杀了这些人,或许会影响到我和李师兄的因果,你……你责怪我么?” 王真人笑道,“你说呢?” 阮慈便做出最可怜可爱的样子,从睫毛下闪着眼睛望他,轻声道,“应该不会吧,这样做,也能生出新的因果,我想……我想终究是能满足师尊的期盼。” “便是满足不了,你心中又何尝真的在乎?” 王真人刺了阮慈一下,阮慈不禁一缩,又想给王真人捶腿,又觉得自己其实也如天录一般呆傻,甚至还不如天录,至少天录端来的灵茶还能喝,而她给王真人捶腿,王真人又会有什么感觉? “我……我从前不在乎,以后便……” 她想说几句漂亮话,但又思及王真人能大概感应到她的思绪,便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好罢,是不怎么在乎,我心中其实很仰慕恩师的,但……下一次再来,我想杀还是一定要杀的。” 这也是因为阮慈自问自己身为弟子,也已做得不错,并无对不起王真人之处,甚至对王真人的回报远超所得指点,不过此言她并没有细说,而是叹道,“但杀了那些人之后,我心里其实也不大开心……恩师,你能感应到我当时的思绪,你……你会觉得我很奇怪么?” 她因一只飞熊,杀了九人,更惹来这些因果,其实也并非是多么喜爱飞熊,忍受不了其受到一丝伤害,若是那群人真是不知道她的存在,单纯想要捕捉飞熊,阮慈即使看不过眼,也不会恚怒至此。最触怒她的一点,乃是这些人为了引她前去,竟将一只一无所知、与人无害且还得她喜爱的灵兽做如此对待,在阮慈心里,从前并不觉得自己是上清门人,如今认了王真人这师父,也不过是对紫虚天有了些感情,但对上清门依旧没什么归属感,而她亦根本并未觉得修道人便是她的同类,那些修士既然为了自己的筹谋这样伤害黑白飞熊,那她当然也可以因为己身一怒,将他们全数杀死,甚至若是时间足够,她还想将所有人都洞穿肩膀,悬挂起来,让他们在伤势之下痛苦数月甚至数年,在清醒之中缓缓死去。 这般举措,堪称残忍,但阮慈心中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开心,只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定然是离经叛道,便是亲如秦凤羽、阮容,邪如苏景行、姜幼文,或许并不在乎这些,但也不会发自内心地赞同她,心中终究会觉得这样的阮慈与他们不同。又知道自己这般作为,将来和李平彦关系,只怕终究是要受到影响,心中颇觉孤寂烦闷,此时在最能感应她的王真人身旁,终于忍不住问出心底话来。 想到两人因果联系如此深厚,王真人修有《太上感应篇》,对她的心思,只怕比琅嬛周天其余任何人都要了解,从前这念头令她很是不适,但如今却令她颇感安心,阮慈不觉便将头靠上王真人肩头,有些撒娇地道,“便是奇怪也没办法,弟子都收了,反悔不得的。” 王真人先不悦道,“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却也没有推开阮慈,而是笑道,“所以你永远只能是‘还算聪明’,去不得前头那两个字——你怕是已忘了收徒时我说的话,更是早已忘了,你若不是这般性子,也不是我收你做弟子。” 阮慈这才想起,自己在坛城时一子落下,无意间杀了棋摊老丈托体化身,虽然依旧蒙赠天命云子,但却因此不能再拜老丈为师,如今她已知道,这是要避讳二人这一段弑师因果。而王真人明知前尘,却依旧收她为徒,如今想来,当时所说的那句‘徒儿,你如此忧心忡忡,未免小瞧了为师的气魄’,岂非就是今日她这一问最好的回答? 她心头阴霾,不禁一扫而空,精神奕奕地弹坐起来,只觉得王真人这师父真是天下第一合衬她,无一处不好,心中亲近之意大涨,真不知该如何告诉真人知道——不过这般感激,也不过是瞬间便就消散,满心里已是恃宠而骄,想着要如何恣意妄为,全凭自己喜好处置此事,便如同王真人所说一般,在自身轨迹之中,不断往前行去。 对阮慈而言,她从没有‘顾全大局’这个念头,若是连她也以为自己在恣意妄为,那便可见她的做法该有多么离经叛道,但王真人一直未曾出言反对,阮慈便知道他多数也是默许,虽知成算不大,但试探着问道,“恩师,能否把师兄——” 转过头去,却见月色寂寂,洒在甲板之上,却又哪还有真人身影? # 这般不告而别,阮慈心中对王真人才起的孺慕之思,顿时都化作腹诽,她站起身,在王真人坐过的甲板上用力跺了两下,嘀嘀咕咕地走回舱房,四处张望了一番,奇道,“盼盼?你躲在哪儿呢?” 床底一阵响动,王盼盼钻了出来,夹着尾巴惊魂未定地问,“真人走了?” 阮慈方才感应到她的气息,却没见猫影儿,心下还是纳罕,此时方才明白过来,暗笑了几声,这才埋怨道,“是啊,说走就走——便是不愿派师兄来,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王盼盼问道,“他突然显化过来做什么?刚才舟头灵压起伏不定,吓得我不敢窥视,你倒是仗着东华镇压,安然无恙,天知道我们这些做随从的有多害怕呢。” 她自问自的,阮慈也自说自的,“哼,师兄不来,难道我就没人央求了么?” 她已得到真人默许,自然盘算着大闹一场,在心中拨弄着与瞿昙越的因果联系,直到对方传来肯定答复,这才喜笑颜开,坐到镜前,翻出一柄玉梳,问王盼盼,“你说我以后梳个什么发式好,总之我再不要梳双鬟了。” 她自来对这些簪环脂粉并不如何在意,因以前在宋国年岁尚幼,总是梳着双鬟,之后自然不会有人来为其簪钗,如今五十多岁了,形容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常以双鬟示人,只是被王真人取笑之后,便暗下决心,再不梳这个发式了。仓促间也不知要换个什么样的好,对镜梳了几下头发,望着水镜中的自己,突地摸着脸颊,‘咦’了一声,转头问王盼盼。“盼盼——你有没有觉得,我不知什么时候好像长大了一点。” 王盼盼口中滔滔不绝的问句逐渐停了,绿幽幽的猫眼望着阮慈,瞳孔从两枚弹珠变成了两条线,又慢慢地圆了回来。它跳到梳妆台边,舔了舔爪子,轻声说,“你……你长大不也很正常么?你三十二岁才筑基,只是因为剑气淬体,身躯成长得缓慢些,这才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如今长个一岁半岁的,有、有什么稀奇?” 阮慈瞥她一眼,笑道,“你怎么结结巴巴的?” 她已翻出一枚玉简,按在额前寻找发式,口中随意道,“是这个样子的么?说起来,容姐筑基年岁要比我更长,但看着也是十八.九岁的模样,她在那处秘境一定得到了什么机缘,长得要比平常人慢些,但又要比我快些——我记得南株洲她被接回来的时候,看着还不是如今这么漂亮的样子。” 王盼盼又开始舔爪子,“或许是她服了驻颜丹呢,不过你也别问她这个,免得她害羞。” 服用驻颜丹有什么可害羞的?阮慈心下不解,但分神看书,也就随口应了一句。王盼盼舔够了爪子,在桌上踏了两下子,又伸了个懒腰,方才恢复平静,重新卧了下来,猫眼瞟了阮慈一眼,缓缓眯起,轻轻嘟囔了一句,“果然是姐妹……真都怪得很……” 它不敢再说什么了,眯着眼又假寐了起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其实阮慈很多时候撒娇只是为了获取(她心中觉得自己应得)的权利 想说啥,但还是不说了,大家看了都会有自己的看法,作者说太多感觉会破坏看文乐趣,嘻嘻 因为明天起要出门三天,所以给大家发个红包吧,出门期间估计都是存稿箱,然后也不太会有红包什么的互动了,得等我回家再说 (昨天看了一晚上漫画,所以没啥推荐的) 。 感谢在2020-10-10 11:55:35~2020-10-11 12:0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魉魅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 3个;hunter.、七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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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气运,怎禁得起上宗这样频繁侵扰?玉羽宗从此气运大衰,不过两百年不到,门中唯一一位洞天真人合道不成,沦为道奴,金波宗大长老庞真人便乘势与玉羽宗挑起争端,当时主人尚未成就洞天,掌门一脉只有大老爷和掌门真人,门中诸多洞天,都对掌门不满。上清门没有出面,庞真人便将玉羽宗逐出中央洲陆,自己乘势成就洞天,亦是如今金波宗唯一一位洞天真人。不过,这位真人是下法成就,只能供养一个洞天,因此金波宗三千年来,也没甚么动静,只是安心经营玉羽宗原有的土地。” 天录说起往事来,是绝不会避讳什么的,仿佛照本宣科一般,毫无感情地念诵起这段血雨腥风的历史,其中真不知是藏了多少弟子的性命。众人都不由听得住了,阮慈心中亦是明白为什么王真人依旧嘱咐她去往山门,更让她随心而为。她不由暗骂自己粗疏,若是早知金波宗的背景,又何须揣测王真人的立场,只需将如今门内大势一算,便知今番她偶然意动出门,便正是应了掌门一脉崛起之势,途中有变,则是乘势劫起,而诸方反应,都是应劫而行。甚至也许阮容十三年后将往寒水泽这一行,也是劫中的一处伏笔。 若是往日,掌门一脉师徒三人将她当做棋子,这里摆布来,那里落下去,不知乘势夺得多少好处,而她却对其中内情一无所知,阮慈想到这里,心中定然不会开心。但经王真人昨日为她衍化因果劫数,此时她心中已不那样介怀,对金波宗一行更是坦然面对,仍命法舟缓缓前行,又过了数日,只觉得冥冥中和瞿昙越那因果之线,感应逐渐清晰,知他已快到左近,必不会错过这出好戏,这才命虎仆略微加快车速,往金波宗山门前投下了拜山书。 凡是宗门,都要设有护山大阵,还有那知客弟子,若是友人来访,元婴以上的高修且不说了,神念中都能互相感应,便是本尊正在闭关,化身相会也不是难事,金丹修士也可以飞剑传书,预先约定大致日期;筑基修士又是不同,因寿数有限,若是宗门相距太远,几乎无法来往,便是如同阮慈、李平彦这般,事前也要差人送信,知道对方没有闭关,也未曾外出游历,这才前来拜访。因此金波宗自然知道阮慈此来是找李平彦做客,那鲛姬递上拜山书之后,不多久,便有知客弟子前来送上令牌,又亲自陪着阮慈一行人穿过大阵,飞入山门之内。 茂宗山门,自然没有紫金山那般浩瀚气象,但门内亦是奇花异草、飞山叠泉,说不尽的仙家气象。那知客将众人引过数道禁制,落入一座飞峰之前,这飞峰自然又有小阵遮护,知客叩响山脚处一面铜鼓,不多久,李平彦便从山中飞出,笑道,“恭迎贵客——惭愧、惭愧,我却没有这许多仆僮跟随。” 阮慈已从舟中飞出,换成金波宗自己的穿渡法器,见李平彦一如既往,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上前笑道,“李师兄,你晓得的,还不都是家里长辈要讲究气派。” 李平彦摇头叹道,“回到家里就是这样,这样那样的事,总没有出门自在。” 两人的态度,已隐约从话中露出,阮慈担心去了七八分,和李平彦一道飞上峰头,这飞峰颇是嶙峋瘦峻,李平彦将众人带到一处灵气满溢的山谷之中,遣了仆僮送上灵果招待,又对天录等人客气道,“寒舍简薄,未能招待周全,还请诸位海涵。” 虎仆笑道,“我等随小姐前来,哪敢挑剔什么,郎君且去招待小姐,我等有一处立锥之地便足以。” 李平彦的仆僮和阮慈那几个一般都是炼气期,除了王盼盼藏入灵兽袋内,虎仆、天录等人却也与这几个炼气期弟子相谈甚欢。李平彦和阮慈自在山间叙话,李平彦笑道,“慈师妹,别看了,不该和你碰面的人都被迁走了,此刻我们宗内并没有人会冲出来要杀了你这个小魔女的。” 阮慈有些惊讶,“噢?全都送走了?你那师弟的从人呢?——若是要寻仇的人都被送走了,那你师父岂不是也……” 李平彦道,“我恩师出门游历已有百余年了,不瞒你说,连我都未曾见过恩师真身,当日拜入门下时,恩师还在中央洲陆南部,因此还有一尊筑基期化身在宗内,可以指点我等弟子修行,我筑基之后,恩师说他真身遇有机缘,要往北面一处秘境一探究竟,要全力应对,因此那化身也逐渐失去灵性。近数十年,竟是未得什么指教,我们这一脉有事多数是寻师尊的同脉师兄弟刘师伯做主。” 阮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般内情,不免大感荒谬,细思之下又颇为合理,元婴真人出外寻找机缘、闭关突破境界,多数都是以百年计,而膝下弟子势必会陨落许多,若是自己不在宗内便不收弟子,闭上两次关,说不定亲传弟子都死完了,在宗内更是耳目闭塞,哪怕是为了干涉下境修士因果,也多数都要设法将自身势力维持在某个程度。 她用了一口茶,不由道,“那若是你折损在恒泽天内,可就是从生到死,都未见过师父了。” “可不是,就说我那师弟,被收入门中,也不过就见了两次恩师化身,便已中途陨落。”李平彦提到那红衣少年,态度颇是坦然,不无为他惋惜之意,但悲伤之情不浓,只叹道,“箫师弟也去了,我们这一代前后拜入恩师膝下的三人,如今只剩我一个,其余师兄师姐,不是闭关,就是外出寻药,多年未归,我倒像是我们这一脉的独苗了。” 箫师弟正是在黄首山中陨落,当时李平彦心情沉郁了数日,看来二人的感情要比他和那红衣少年更深厚,阮慈道,“李师兄好似更疼箫师弟一些。” 李平彦点头道,“我和箫师弟一向互相扶持,虽说是同时入门,但我痴长几岁,便如同他的兄长一般。” 他沉沉叹了口气,方才续道,“至于沉师弟,他性情跳脱,恩师不在,师兄师姐也不曾管束于他,倒是更亲近刘师伯一些。刘师伯前些年把我从恒泽天带回来,也出门去了,他便更是飞扬跋扈,每日里在许多外务上用心。” 若说黄首山、恒泽天一行太过凶险,并不适合带上红衣少年,绿玉明堂这般所在,如不是遇到九婴妖蛇,可以说是再安全不过,但李平彦带师弟们出来历练,也不见红衣少年身影。且那红衣少年竟不知李平彦与阮慈交好一事,可见双方关系是何等疏远。 只是如今沉师弟已死,李平彦不欲贬损太过,只好含蓄道来,但阮慈已是明白其意:恩师久久不归,同门师兄修为也只高出一些,怎及得少年文士那般的上境修士照顾周全,便是手掌缝漏下一些,也足以省却数年苦修。况且沉师弟和李平彦这般的宗门骄子毕竟是师兄弟,众人怎都要看在李平彦份上对他客气一些,因此就养成沉师弟这般急切少思,急于出头表现,以期换取长上恩泽的性格来,靠这些提升修为,不必出门寻药,已是修炼到了筑基期中。没有师长筹谋,也就不曾外出办差,根本不知世间险恶。这般修士,中道夭折实在太正常不过,所差者只是死在哪一日而已。 最终,他死在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明里暗里养了这些年,倒也还给幕后主使者一个满意结果。阮慈心中也是暗叹:一般是师长外出,无人看顾,但李平彦就能凭自身拿到恒泽天历练之机,又和孟令月这般受宠的核心弟子来往,结交的多是自己这些盛宗弟子。中央洲陆这极其严酷的环境之下,俊才庸才,真是有天壤之别。 此时李平彦的态度,阮慈已是尽知,李平彦虽然看似方正冲和,但绝非迂腐之辈,更不至于不晓得为自己打算。这沉师弟乃是门中博弈的棋子,幕后下棋人对李平彦也没什么好意,这点两人都是清楚。不过金波宗也有洞天坐镇,许多话阮慈并不想说得太清楚,亦要照顾李平彦颜面,不好将她杀人的事详细说来,心中暗忖道,“若按李师兄所说,其实沉师弟本也可以多活一段时日,下棋人可能没想到我杀得这么快,这么狠,也没想到恩师让我带了虎伯来。没有虎伯坐镇,旁人打不过少年文士,我多数还是要把人放回来的。” 到那时,双方结下梁子,沉师弟心中自然记恨阮慈,此时下棋人则可以多方提升沉师弟修为,甚至令其早李平彦一步结丹,这样待李平彦师尊回山,便需要在两个立场截然相反的弟子中择选,他选择哪个弟子培养,便说明自身倾向哪方势力。若是只有李平彦一个有出息的弟子,其又和阮慈交好,在本身没有什么倾向,提升修为甚至晋升洞天又需要有人帮忙的时候,顺势倒向紫虚天也就自然而然了。 阮慈从这一步倒推想来,李平彦师尊一系恐怕便是并未攀附上清门徐、丽两大真人的中立派,也因此才值得紫虚天布子争取。从李平彦的经历也可窥见端倪,这一代弟子入门,师兄师姐竟无一人看顾后进,可见这一脉人才的确有些凋零,本脉弟子,只因和盛宗弟子一次偶然的因果牵连,便沦为争斗工具。那沉师弟若是没有死,将来修行途中,说不定还会被数次摆布着和阮慈加深仇怨,令双方更加不可调和,以便令此脉更加分裂。 这本是个周密阳谋,但阮慈居然带了虎仆出门,足以压制少年文士,且心狠手辣,为了一头飞熊,在争端开始便连杀九人,此事怕是大出下棋人意料,阮慈想到这点,不免甜甜一笑,也就不再提沉师弟什么,和李平彦闲话道,“李师兄再过一些时日,也要出门寻找外药了吧?若是那数十年内,你师父回来门内,又匆匆离去,岂不是更错过了?” 修士从筑基晋升金丹,也需要外药相合,阮慈不知金波宗是什么规矩,门内是否供给外药,因此有这一问。李平彦也道,“按说是该,我筑基六层将满,寿限也还较远,若是机会合适,一边游历一边修行,将三味外药寻来,差不多也该八层圆满,可以准备结丹了。” 看来过去二十年内,他亦是进益非凡,已开始为结丹诸事准备,阮慈也不吃惊,其实她此来亦携有一样结丹外药,打算当做请李平彦办事的报酬,正要和李平彦提起,李平彦又道,“不过前几日,掌门送来消息,让我在山中专心修行,无事不要外出,结丹外药他自然会为我送来。我还没想好该如何回复掌门师伯的好意。” 阮慈寻思片刻,也是笑道,“这或许是掌门给你的补偿吧,看来,掌门性子柔和,不欲扩大争执,我不懂事,在绿玉明堂大大胡闹一番,他也不以为忤,反倒是知道李师兄受了委屈。” 李平彦微微一笑,道,“不错,掌门最是息事宁人的性子,此番下令搬迁少许门人,也有厚赏赐下。不偏不倚,令人心中很是感念佩服。” 阮慈哈哈大笑,掏出一个乾坤囊递给李平彦,道,“掌门这般大方,手中就是有多少宝材都要赏完了,若是给你寻那些宝药时,只寻到品质中等的,又该怎么办?结丹外药,品质更是重中之重——虽然也未必如此,但准备得更周全一些也好,我这有一样无尽风,乃是修士结丹常用的宝药,我恩师最疼宠我,给了我许多,我分师兄一些,师兄若是用得上那是最好,若用不上,也可和旁人淘换一些好物来。” 其实李平彦的意思,只从他不太愿意听从掌门安排,就可见已很明显,阮慈这话说得已经是过分直白了,金波掌门自然是大长老腹心弟子,他们就在大长老左近,阮慈还敢这样编排掌门,可见盛宗弟子是何等骄狂。 李平彦眉毛微扬,也不客气,接过乾坤囊丢入袖中,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慈师妹突然登门造访,又以美物赠我,想来必有差遣。” 阮慈道,“我此来是有两件事和你说,第一件便是僧秀道友,那一日从恒泽天出来,我本来要请师兄带我去寻无垢宗的高僧,把他交还。但还没来得及,便出了那可怖变化,后来我将他安置在我们上清门客舍之中,二十年了毫无动静,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两人不禁都是有些黯然,李平彦道,“你是想着托我送还给无垢宗么?若我出门寻药,倒是顺路。” 阮慈本是做此打算,才把僧秀带出,但此时生出这许多变化,李平彦是否出门已成悬念,便暂且未将僧秀交接,李平彦又问第二件事是什么,阮慈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我今晚要去见个朋友,等我见完了再和你说。” 她来寻李平彦做客,门中自然安排客舍,否则李平彦一个筑基弟子,洞府也接待不了这许多金丹客人,若是真让虎仆等风餐露宿,金波宗势必沦为笑柄。因此和李平彦聊了半晌,还是回到尽善尽美的下处歇息。阮慈在静室内稍微休憩几个时辰,只觉心中感应越盛,便携了虎仆飞出山门,吩咐道,“虎伯,你在阵前等我。” 她立在半空之中,风过鬓鬟,吹起铃佩叮当,袍袖飘拂,凌然欲仙,在风露中站了一会,蓦地露出笑靥,回头叫道,“官人,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瞿昙越轻摇羽扇,从虚空中走了出来,笑道,“咦,二十年不见,我娘子长大了些——这飞仙髻梳得极好看。” 他似是十分惊喜,眉宇间更增殊色,柔情绵绵,挽着阮慈往山间走去,“走,我们去瞧瞧你在翼云渡口心心念念的黑白飞熊。” ※※※※※※※※※※※※※※※※※※※※ 更新了,存稿箱更新,大家久等了 ~~~~~我会在下午给大家发昨天的红包的,大家别着急噢~ 即使我在路上,大家也要多评论!!! 夫妻夜话 阮慈现在最怕听人说起黑白飞熊四个字, 她亦是在心中暗自反省,是否平日里表现得太过无情,难有欢喜物事, 以至于众人都拿飞熊为饵前来钓她。她暗下决心, 要将潘檀若抓来问问,为什么把她的事情拿出去做谈资,若是明知对方心存歹意,却还售她喜好, 那阮慈已经杀了九人,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 “快别提了。”她把瞿昙越拉到山间峰头坐好, 将这几日发生的龃龉如数说出, 只隐去王真人有关的隐私, 气鼓鼓地道, “你说这多可恨,想要对付我, 不如直接上门搦战, 只在背后玩这些鬼蜮伎俩, 要不是有李师兄在, 金波宗这宗门在我心里真是一个好人没有, 不是没脑子,就是没气魄,现在连胆量都没有, 真叫人好生看不起。” 瞿昙越听得啼笑皆非, 作势要捏阮慈鼻子,被她一闪躲了过去, 他笑道, “娘子, 莫怪官人摆出夫君架子,有些事,做得说不得,你讨厌这宗门,将来等你有了本事,将这宗门上下杀得满门不剩、道统断绝,那也是你的本事,但在一切成真以前,又何必坐在人家山门旁边,说这些话呢?” 阮慈在宝云海遇险,王真人都能转眼化现到她身边,洞天真人的感应能有多么广大,便可见得一斑,瞿昙越并非真身来此,照旧是个筑基期的化身,阮慈这样坐在山门旁骂金波宗,摆明了是骂给金波宗大长老听的,她有王真人遮护,不会有事,瞿昙越却是圆滑得很,没有跟着附和,还反过来规劝阮慈,阮慈托着腮点了他几下,故意坐开了一些,以示对瞿昙越表态的不满。瞿昙越笑嘻嘻的,阮慈挪开一点,他便跟着坐过来一点,不过倒是不曾碰她,而是弯腰查看阮慈脸色,“生气了?” 阮慈道,“哼,你又怎么知道我将来不会把金波宗道统灭了呢?我生气啦,不想理你了。” 瞿昙越很是委屈,为自己辩解道,“将来若有这一日,我自然助你,但没有动手之前,谨慎些又有什么错呢?” 他在阮慈跟前,从来没什么身段,好言哄了阮慈一会,阮慈这才略略消气,但仍是有些小性子,抱着膝盖沉声说道,“除非你帮我办一件事,我才不生气,否则我便要休夫,聘礼也还给你,不要了。” 说着,便将那灵华玉璧从脖子上解了下来,要还给瞿昙越,瞿昙越忙道,“你要我助你,我自然心甘情愿,又何须如此?唉,怎么越是长大,越是刁蛮,将来等你长到十九、二十模样,那还怎么伺候?” 阮慈这次出山,本不想叫瞿昙越过来,他才被上清门逐走不久,恐怕这次过来,王真人不悦,要折损一个化身在这里。但前几日与王真人在舟中说到最后,便知道恩师已是默许她的谋划,只是此事由吕黄宁出面也许不太妥当,按王真人意思,她应该是来找瞿昙越。 现在瞿昙越已有一半答应了她,阮慈便转怒为喜,笑道,“好罢,我想叫你为我找一个人,然后杀了他,官人啊,这可是我第一次求你,你就答应我了罢。” 瞿昙越端详她片刻,竟是谨慎起来,并未一口答应,而是试探着问道,“你要杀的是——” 阮慈道,“你已听我说了事情经过了,那些人想算计我,个个都是有份,陈师弟动手,那个金丹修士谋划,还有些弟子在旁看着拍手叫好,这些人我全都杀了,怎能放过幕后主谋?便只是因为我现在还是筑基,恩师也没给我派出元婴侍从,就要装聋作哑到底么?” “上境修士在背后稍一动念,便自有下境修士前去奔忙行走,便是事败,我也最多只能杀了出头做事的人,他依旧可以坐在幕后布下另一个棋局?听起来好高高在上,可我心里也没觉得元婴修士有什么不能杀的,这人既然对付我,那我便一定要杀了他。——官人,你一向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李师兄修为低微,师长都不在宗内,此时不适合出面打探消息,你便让秀奴、丽奴出些小虫子,为我找到这个人,顺手便杀了他,将来等我入了元婴,你想杀谁,我再还你两次,你说好不好? ” 阮慈想了想,又比了个三字,“罢了,好几百年呢,利息还是多算些,等我元婴之后,为你出手三次,不过你要杀的人不能讨我的喜欢,若是令我喜欢,我便不杀了,若是杀了他对我有害,那也是不作数的。” 自她和瞿昙越相识以来,瞿昙越总是智珠在握、从容不迫,便是在南株洲新房,被她渡入剑气之前,也一样是审时度势,未有一刻失去冷静。但此时他竟说不出话来,默默望着阮慈,过了许久才道,“娘子……不过是一个茂宗元婴,我倒也没看在眼里,但你想过没有,若是这元婴依旧不是主使之人,而是为人办事,背后乃是金波宗大长老——” 阮慈不假思索地道,“不过是洞天真人,难道就杀不死么?若是如此,我自然回山请恩师为我做主,我恩师也还有师兄、老师,都是洞天修士,金波宗的靠山不过是徐真人和丽真人,只需要掌门真人和楚师祖敌住这两位真人,我恩师自然能在顷刻之间,将金波宗覆灭,把那位大长老的洞天气运全数掠夺。” 她一语发出,天时似有感应,金波宗方向传来一股低沉不悦之意,却转瞬间被阮慈身后上清门方向的沛然法力击退,两大修士法力一触即收,余波却在空中卷起浓黑风暴,狂风吹拂而过,几乎将四周草木摧折,不过这等级的余波,对阮慈、瞿昙越二人倒还不算什么,两人四周仿佛被无形屏障护住,只在星光之下,悠然望着这千山万水,因洞天修士一念而波动激荡的雄壮一幕。 瞿昙越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有许多话要问,却又一一在问出口以前想到了答案,最终只是长叹一口气,“我说呢,二十年来,玄魄门势力连翼云渡口都无法靠近,今日我怎么来得这般轻易,原来你们师徒倒是早想好了,秀奴、丽奴在比元山饱餐一顿,最后却要我来付账。” 阮慈笑道,“还不是你多疑?你也知道,你能来这里,自然是恩师默许,我难道会真的违背恩师心意做事么?” 思及自己一言一行,始终要受人制约,不由惆怅地叹了口气,方才问道,“喂,你说话呀,帮不帮我?你不帮我,我自然去寻别人。” 瞿昙越敏感地问,“除了我,你又在哪里认识了甚么有本事的朋友?” 阮慈眨眼笑道,“我不认识,但我姐姐呢?我姐姐是东华剑使,又是掌门高徒,门下元婴不知凡几,我师尊不愿惯着我的脾气,可我姐姐是最宠我的,旁人便是看在她剑使的面子上,也会答允她的——便是官人你,当时不也因为剑使,才抢了我来做娘子么?” 她顶起鼻子,对瞿昙越做了个鬼脸,奚落他道,“娶的时候就快,要为我出气了就慢,你们这些大修士,全是一个样子,有好处全插进手来,要你们出力了,溜得比谁都快。” 说到这里,突然又意兴阑珊,将玉璧丢到地上,起身道,“你答应便答应,不答应就算了,便当做你我两人从未认识好了,你送我的东西,都还给你。” 她在南株洲时,瞿昙越乔装身份,溜进均平府见她,阮慈还能虚以委蛇,如今修为越高,翻脸越来越快,脾气是真的见长,瞿昙越见她神色转淡,玉容一片漠然,平时仿佛永远都含着笑意的双眼,顷刻间便已不含丝毫感情,忙起身道,“谁说我不答应了——” 阮慈冷冷道,“你拖延这么久,无非是在计算因果,掂量利弊,又或是实力不足,自忖无法为我完成心愿,你只选一个理由便是了。” 她已伸手去拿乾坤囊,眼看要把瞿昙越送的法器全都还他,两人就此分手,瞿昙越不敢再问,情急之下,将她抱在怀里,连声道,“我答应,我答应,你别气了行不行?性子这般急!” 阮慈挣扎了几下,倒也没有用出十成功力,以她如今的实力,瞿昙越一个化身在蛮力上恐怕是制不住她,她将额头搁在瞿昙越肩上,轻推瞿昙越,“你不愿意,终究是没意思的。也叫我在恩师面前好没脸面,上回比元山的事,他就说过我女生外向。我也觉得奇怪,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么多呢?明知你没有良心!” 她已有哭意,仿佛真被瞿昙越伤了心,要知道这少女心思,最是敏感,阮慈身边自然有人对瞿昙越持反对态度,阮慈却对他依旧亲密,这便是情意的体现,如今她有事求来,瞿昙越的表现却令她失望,她焉能不伤心? 想通此节,瞿昙越连忙赌咒发誓,“十年之内,那人若是不死,他多活一年,我下次见你便扇自己一个耳光,好不好?” 阮慈这才换出笑脸,勉强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也小心些,若是那个人很厉害……” 她顿了顿,见瞿昙越面露期待,噗嗤一笑,“那你就寻几个帮手来,总之,这人便交给你了。首恶最是可恨,既然我已杀了其余人,没有放过他的道理,欺软怕硬,不是好汉。” 她的歪理几乎将瞿昙越气得绝倒,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在阮慈也不是一味拿捏他,见瞿昙越答应下来,便顶他肩膀一下,笑道,“喂,二十年前宝云海上的动静,你们也见到了吧?玄魄门弟子是不是死在恒泽天里了?我们飞得远些,叫这里的人一个都听不见,我把恒泽天里的事都说给你听。” 修真界,最宝贵的便是见识,固然上使现身,这么大的事,玄魄门一定也会知道个大概,但要说细节,又怎如真有弟子逃脱的宗门清楚?而所有宗门,再也不会有人比阮慈所知更为详尽。瞿昙越脸上笑容顿时实在了几分,抬头正要说话,撞进阮慈了然眼里,又有几分尴尬——两人这所谓夫妻因缘,最初薄得和纸一般,越公子一次一次穿针引线,将因缘加固,但今日答应得不太爽快,迫得阮慈将许多话点透,两人终究是疏远了些许。 阮慈望着他的双眼明澈纯真,仿佛将一切看透,却又并不在乎,见瞿昙越尴尬,反而安慰他道,“无妨的,官人,虽然你心底不怎么喜欢我,但不知为什么,我明明清楚,对你却还总是放不下,总有那么一丝的喜欢。” 她叹了口气,有丝惆怅地道,“以前我总觉得孟师姐很傻,现在才知道,原来并非什么事都能尽在掌握,竟是连我自己的心意,都不能完全由我自己。” 瞿昙越将她仔细端详,竟看不出一丝破绽,便是心中也知道阮慈此女,绝非瞧着那般天真浪漫,但心中仍是一动,暗道,“她身受剑气淬体,身躯早已是尽善尽美,若非心意萌动,真身永远不会发身长大,但这次见面,的确比之前长大了少许,看来,她确实没有骗我,我在宝云渡的确没有想错,她已对我有几分动心……” 他真身姿容绝世,又修持一门特殊心法,心系于他的男女修士,不知有多少,阮慈纵使身份特别,但瞿昙越也不至于就应付不了,但不知为何,在这月色之下,望着阮慈轻嗔容颜,心头竟是猛跳了几下,方才渐渐平静下来。轻轻牵起阮慈的手,薄责道,“说什么呢,我为什么不喜欢你?我若不喜欢你,千山万水,我来见谁呢?” 阮慈微微一笑,也不和他抬杠,瞿昙越见她模样,便知道她并未听信,仍是以为自己对她只是利用。固然这也是事实,但他不论因公因私,从何等考虑,也该要令她打消这般‘误会’,便忍气道,“来日方长,你总会明白的。” 便抛出一张玉叶,拉阮慈一道在上头坐了,乘着月色,往远处飞去,两人一路说些恒泽天的事。 恒泽天内的历险,自然是千回百转,引人入胜,不觉已是天色微明,瞿昙越依依不舍,将阮慈往回送去,眼看金波宗山门遥遥在望,他终是忍不住劝说阮慈道,“固然我已答应要为你杀了那人,也不会食言。但你日后遇事还是要柔和一些,那些小修士惹你不快,杀了也就杀了,但上境修士之中,合纵连横,再是常见不过,只因形格势禁,上一刻还想杀你的人,下一刻或许便会和你携手合作。若是谁对你心怀恶意,你便要杀之后快,那你的敌人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极远之处,一丝朝霞照到阮慈面上,大日逐渐跃出天际,阮慈沐浴在初升旭日之中,浑身镶了金光,仿若一个小小精灵,闻言微微笑道,“那我便把他们全杀了就好了。” 瞿昙越不禁语塞,想到阮慈所持那柄神剑,又不知如何反对——阮慈一旦能够拔剑出鞘,在同阶之中便是近于无敌,更何况她筑基十二,有道祖之资,她是真的可以说到做到。 但筑基十二再是稀少,也偶有听闻,宇宙中的道祖却只有七十二个,筑基十二能走到多远,依旧难说。若她没有师门,瞿昙越以元婴修为,当然可以将阮慈灭杀在此,上清门再是奢遮,也只是盛宗…… 瞿昙越心念数转,终究忍不住告诫道,“娘子,虽然历来剑使也多是桀骜不驯之辈,但你杀劫这样重,恐怕会令得有些人不喜,前路怕要多增坎坷,还是少少改些为好。” 阮慈道,“改什么呢?旁人想要杀我、害我,我却依然容他、让他,或许还要救他、提携他,以便他有朝一日能为我所用?” 瞿昙越叹道,“也不是这般意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只是有时稍微缓开一步,也是无妨,你才是筑基,便已要杀害元婴,等你元婴、洞天,又当如何?在我心里,你自然宝贵无比,谁要害你,罪无可赦。可别人看来,你一个小小筑基修士,竟把自己看得和元婴修士一般平起平坐,只因一记阳谋,便要取其性命,心气也未免太大,这样的人物,若是被你登临上境,又当如何?” 阮慈笑道,“我宝贵?官人,不要说这样的话,我自己知道,在这世上,从无人把我看得宝贵无比,你们人人都身系众望,至少也有父母怜爱,我么,我便只有自己宝爱我自己。” 她刚说完这话,似便自觉失言,咬唇不再讲了。瞿昙越心中一动,暗道,“是了,所以她这般无所顾忌,原来在她心里,最值得宝爱的便是自己,谁令她不快,她就要令那人百倍品尝痛苦滋味。若是谁令她欢喜,想来她也会百倍报偿。唉,这样的性子,倒是对我胃口,可惜她身负东华剑,如此偏激霸道,如何能令众洞天心安,眼下还好,暂未有其余剑种化生,否则今日这样的事再来几次,便是上清门,恐怕也很难护得住她。” 他握住阮慈的手,望着少女清丽面容,思及她幼逢家变,出生入死走到如今,当真如她所言,身旁众人,哪个不是看在东华剑份上和她来往,她看似呼风唤雨,但其实不知多么孤单彷徨,心中也是涌起怜惜,柔声道,“不会,以后有我,我心中实在是很宝爱你的。” 阮慈又是微微一笑,显然并未尽信,起身道,“我要走啦,官人,你别忘了我托你办的两件事。” 她回身飞下云头,身形很快没入青空之中,一点小小遁光飞快穿梭,在这广袤天地之中,显得十分孤单。瞿昙越久久凝视她的背影,直到阮慈落入金波宗山门之中,这才望了空中某处一眼,身形猛然崩塌,化为上亿小虫,转瞬间融入空中,消失不见。 不知几千几万里外,某处洞府之中,一名青衣修士睁开双目,修长玉指轻摇银铃,召来从人,问道,“父亲可在府中?我有事请见。” 他身量颀长、姿容如玉,声似冷泉,说话间又仿佛有种令人心旌动摇的奇异魅力,从人都不敢正眼相看,低头回道,“大老爷化身刚从北冥州密境回来不久,眼下正和六十七公子一起查看宝库。” 越公子微微一笑,“正好,我也要去宝库取几样东西——那生死藤你可看好了,没有被我那些兄弟姐妹取走罢?” 他站起身来,又思及一事,皱眉道,“是了,我的那些夫人们,近日都如何了……” ※※※※※※※※※※※※※※※※※※※※ 提问:两个戏精,谁更会演?? 依旧是存稿箱! 飞熊狡诈 阮慈送走瞿昙越之后, 照旧在金波宗盘桓不去,虽说筑基修士修行时间甚是宝贵,但阮慈难得来访, 数月时间李平彦还是拨得出来的, 两人连日或是出游,或是斗法论道,十分逍遥自在,只是金波宗修士似是对阮慈十分忌讳, 李平彦的师兄师姐,留在宗内的多数都在闭关, 竟也没有别脉金丹过来接待虎仆等人, 只有李平彦此前所说的刘真人, 其门下的筑基弟子过来拜会了一番, 不过刘真人所留弟子,天份并不如何出众, 李平彦道, “刘师叔自谓洞天无望, 此生余下之事, 便是要寻个能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好弟子, 此番外游也是因此,说是寻了好友卜算过,他的机缘应在北面外洲, 刘师叔便上了跨洋大舟, 这一去没有数百年,怕是很难回转。” 中央洲陆虽有天舟, 但等闲并不驱动, 几只巨龟分别被几门盛宗喂养, 洲陆之间的贸易,更多的还是用大法船来装载,除了北冥州那般,因燕山入住,气运和中央洲陆逐渐相连,空间迷阵也有所减弱的洲陆之外,其余洲陆,近些的数十年,远些的单程便要走百多年,也只有元婴修士才有这般的闲情逸致,因为寻徒小事就奔赴外洲。阮慈闻言,也不免和李平彦慨叹一番,又说起南株洲许多风光云云。 她此来金波宗,本意是托李平彦给苏、姜、沈三人传话,若游历时遇见时间灵物,便设法为她买下,所花灵玉,阮慈自然双倍补上。李平彦自然一口答应,笑道,“若我出门去寻外药,也自当为你留心。” 这二十年来,沈七、苏景行都有来访,功行亦都是精进不少,恒泽天一行,对内城活着出来的寥寥数名修士,都有极大裨益。苏景行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已是筑基八层将满,李平彦也不知他究竟筑了几层虚景,此时也是好奇,私下和阮慈打听,阮慈笑道,“我也不知道,但看他谈吐,该是筑了九层虚景,不然此刻也该回转宗门准备结丹了,像是我师侄,已经闭关二十年,不知何时出关呢。” 至于沈七,他剑意更加锋锐,两人稍加较量,李平彦自然不敌,他道,“若是再回到恒泽天里,我们修为不变的话,沈师兄这一剑足以把我杀了,至于慈师妹,光凭身手怕也躲避不开。听他所说,再过百年,他便要回山闭关——沈师兄和我说,他与小苏约了金丹之后一战,那是小苏答应他的,但他恐怕小苏要等他一段时日了。” 若是苏景行此时已经筑基圆满,这话自然大有道理,但他若是筑基九层,那就非得要再耽搁数百年不可,李平彦这么说来,苏景行似乎是筑基八层到顶,不过阮慈想到小苏在高台上汲取的青君道韵,不由笑道,“看来小苏是有密法在百年内把高台筑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糟了、糟了,我可要在山门里躲上几百年,否则他入了金丹,我却还是筑基,他把我抓走了,钻到我脑子里去可怎么好。” 李平彦笑道,“他怎么舍得?” 阮慈说,“李师兄你不懂,小苏若是真能抓住我,他就一定能做出这样的事。” 话虽如此,但看她神色,亦不以苏景行为意,对金丹上境仿佛也是手到擒来,这亦不免让人好奇阮慈如今的修为进益,李平彦欲要问,又拿起灵茶喝了一口,阮慈笑道,“李师兄,怎么和我见外了?” 李平彦道,“我想问的,但又想起门中流传的消息,又觉得也不必问,过些时日便知道了。” 阮慈自然好奇他的意思,李平彦却卖了个关子,笑道,“师妹也不用着急,只在我这里做客几日,怕是展眼就有消息了。” 阮慈在金波宗住了十数日,都没人前来拜访,那刘师叔门下的低劣弟子虽然来过,但师长远游,并无化身留下,也做不得什么数,她还当金波宗内并无什么派系看好紫虚天,都不敢前来下注,此时才知到底还是有人给李平彦暗透消息,也不由精神一振,笑道,“好,那我便等一等。” 两人又说起潘檀若之事,李平彦婉言为潘檀若解释,道,“也是他未曾想到,已是绝道之辈,和师兄相处,自然极力讨好,因知师妹是盛宗弟子,还当众人想要结交,便说起师妹上回在绿玉明堂,很想要见一见黑白飞熊,恐怕便提及师妹喜爱可爱灵兽,多说了几句。” 不是潘檀若,也有旁的缘由做局,阮慈也就卖李平彦一个面子,不再念念不忘,因又说起平海宗莲师妹,李平彦道,“她如今在平海宗做了管事,又令结了一门亲事,生了两个孩子,再过几年,当在平海宗附近立下家门了。上回来金波坊市办事,恰好我出关,倒也见了一面。至于那孟师弟,他为宗门办事时受了伤,已是不在了。” 上回出游时相交众人,已是零落至此,阮慈微然一叹,“莲师妹真是道念已绝,才二十年便生了两个孩子,对母体定然亏损甚巨。” 李平彦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道,“这也不然,她寻了一个恩宗弟子入赘,孩子都是夫君生的,上回就在坊市里,还见到有个散宗修士,生得颇是有卖相,和她形容亲密,若是纳了小,上回一见又是数年过去,可能膝下又多了几个子息。” 阮慈差些呛了茶水,虽然上清门大概也有这般结姻生子的夫妻,但她身为洞天门下,岂是这些绝道修士能轻易攀附的,又多数时间在紫虚天潜修,并未出门太久,见了孩童,也不会问到底是谁生的,这还是第一次听闻。“孩子也能换人生的么?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李平彦笑道,“这有何难?筑基修士服用一枚丹药便可,金丹修士,只需要交换精炁,便是从未牵过手也能生儿育女,那精炁遇合所生的胎儿,附在谁身上也是可以择选的。元婴、洞天想来更加简便,不过我等修士若是有心道途,便是缔结婚姻也多数不会生儿育女,只有绝道修士才会这样繁衍家族,既然已经终生难望上境,多数也就不会仅仅这般行之。” 阮慈啊了一声,问道,“为什么?不这般还要如何?” 李平彦欲语无言,扶额和阮慈打商量道,“或者慈师妹将来去问小苏吧?小苏定是很乐意解答的,还有幼文,嗯,幼文虽然勉强,但说不定也能勉为其难。” 阮慈自然知道李平彦在打趣自己,她也并非全然不知世事,仔细一想,也就明白过来,啐道,“不就是无望上境,便开始纵情享乐了么,这也是荒谬,我等筑基修士已能完全控制己身躯体,想要享乐,刺激经脉便可飘然欲仙,要多久便有多久,只是这般究竟有什么意思?” 她不禁又想到修炼有时候也没什么意思,不免又叹了口气,忧愁地道,“不过人生中有意思的事本也不多。” 李平彦终究不欲多说此事,笑道,“罢了,师妹自幼一心清修,此时不懂,该懂的时候再懂,岂不更好?倒不必我在这里多嘴。” 虽然阮慈闲来也爱看《天舟渡》,但琅嬛周天这般阔大,一地又有一地的风俗,阮慈远远说不上是博古通今,便是天录,对这些绝道修士的日常琐事也事茫然无知,众人闲来谈天说地,倒也颇有滋味。李平彦又已交代门人,在金波坊市暗中留意,若有时间灵物的消息,便报来给他知道。 不觉又是数日过去,这一日天录抱了那小飞熊来找阮慈,笑道,“慈小姐给的丹药颇是神效,小熊儿已是大好啦。” 他本就可爱可怜,又抱了个嘤嘤乱叫的小熊,瞧着更是犹如画中仙童一般,也不知是他更可爱一些,还是那小熊更可爱一些。阮慈见了,心花怒放,想将小熊儿从天录手上抱来,小熊却抱紧了天录,颇是警惕地盯着阮慈,栽在天录胸前,‘嘤!嘤!’地叫着。天录笑道,“这熊儿胆小得很,我照顾它多些,他就只认我,虎伯和盼盼想要靠近,它都爬得到处乱跑,连鲛姬姐姐都不买账。” 阮慈便不勉强,逗了它几下,问道,“小家伙,你可愿意随天录哥哥一道回紫虚天去?在紫虚天,竹子任你吃,也不会有人敢伤了你的。” 那小熊筑基不久,在黑白飞熊中大概年龄算是幼小,只有模糊灵智,闻言面上便现出迷惑之色,仿佛不能理解阮慈话中的意思,不过见阮慈没有恶意,便壮着胆子,在阮慈手上嗅了嗅气味,湿漉漉的鼻子才一触便忙移开了,又将脸埋进天录怀里,‘嘤——’地长叫了一声。天录笑道,“噢?是吗?” 他转头对阮慈说道,“熊儿喜欢喝竹叶清露呢,问我紫虚天里可有清露喝。” 竹叶清露是绿玉明堂的巨竹感阴阳二气凝结的灵露,紫虚天好物固然不少,但要说完全一样的灵物却是没有,阮慈道,“唉,怕是没有的,你问问他,灵果可爱吃么。” 她拿出金波宗款待的一枚灵果,放在手里引诱小熊,小熊嗅了几口,又把脸转开,天录在它头顶摸了几下,责道,“真是挑食。” “便是想吃清露,又有何难?”虎仆走来笑道,“慈小姐差人每月前来收集,也就是了,不过是这样一点小事,紫虚门下,难道连这点排场也不配么?” 阮慈竟从未想过这般解决,是以也是好一阵为难,听虎仆这么一说,先是一阵意动,后又觉得不妥,摇头道,“不行,这般娇宠,恐怕难成大器,若是你这样挑食,情愿过着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也要留在绿玉明堂,那我们回山时便在绿玉明堂将你放下。” 其实她为了治好小熊,给天录的丹药甚至连金丹期都是可用,换做灵玉,买来的清露够小熊吃上十数年,更为其杀了九人,便再遣几人来取灵露,也不是什么大事,虎仆自然为她安排。但阮慈心意已决,对小熊说话时语气便淡了下去,那黑白飞熊眨着双眼,看看天录,又看看阮慈,突然大叫了几声,虎仆侧耳细听,笑道,“真是狡猾的小熊儿,原来不过是讲价钱罢了,慈小姐这般说,它又觉得清露不喝也罢,有竹子吃便好得很了。” 众人都不由莞尔,阮慈将灵果递上,问道,“那,还吃不吃了?” 小熊便抱着灵果啃了起来,吃得满脸汁水,虎仆笑道,“这熊儿鬼灵鬼精的,面相却憨,将来天录头上怕又要多个熊儿欺辱了。” 王盼盼本在阮慈身旁睡觉,此时伸了个懒腰,对小熊哈了一口气,尾巴也炸了起来,小熊吓得浑身轻颤,王盼盼满意地换了个姿势盘下来,喵喵道,“一只筑基小熊,还想作威作福,若不听话,见一次挠一次,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阮慈笑道,“不错,盼盼正是北幽州最厉害的大妖怪,在我身边,谁能比盼盼更凶?” 虎仆还未说话,天录先咦了一声,疑惑道,“可北幽州是佛门世界,并没有妖怪呀?” 王盼盼跳起来就要去抓天录,天录吓得抱着熊反身就跑,阮慈笑得坐不住,屋内正闹得厉害,门外几个鲛姬走进来,笑道,“慈小姐,金波宗刚才投了香柬,邀我们明日去观风小会做客。” 阮慈拿过书帖一看,不免也是一笑,将笺子递给虎仆,道,“李师兄让我少待两日,原来是等着这个——这观风小会,看来是专为我开的。” 虎仆乃是诸灵宠中最有城府的一个,沉吟片刻,便道,“看来金波宗有意将小姐性命留在这里。” 阮慈笑道,“你瞧这观风小会的夺魁之礼,便知道乃是我无法拒绝的阳谋,就不知道这几日功夫,门内都给金波宗都送了什么法器过来。” 她站起身欣然道,“好!倒是爽快!一切待到明日,见个真章!” 说着,便去寻李平彦,计较起了明日行止。 ※※※※※※※※※※※※※※※※※※※※ 嗯嗯~希望我出门在外每天也都有写写存稿…… 大家说掌门准备了什么做夺魁之礼? 另外,之前看到评论说还是写成了恋爱文,我有点满头问号,马上六十万字了,和感情有关的戏份才多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喜欢全是谈恋爱的修仙文,也不喜欢一点感情戏都没有的修仙文,我就喜欢有一定感情戏,又和剧情结合得很紧密的文 而且希望大家一定要抱着开放的态度看待本文感情戏,这篇文的世界和现实是非常不一样的,没道理感情逻辑也还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肯定有不同 观风小会 这观风小会乃是以金波宗最高处一座小峰为名, 这观风山曾被庞真人施展过空间秘术,望着是一座小山,但其实别有天地, 足以容纳数千人在其上听道、观礼, 金波宗许多大事都在观风山上铺排,今日这小会也不例外。庞真人并未现身,但诸位长老倒是都遣了化身过来,也足见对这所谓小会的重视。阮慈坐在外宗来客之中, 手里捻了一根王盼盼的毛,无聊地转来转去, 听台上那金丹执事说着些场面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宗门内的选举斗法, 毕竟上清门可无需用这种方法选拔人才, 得意弟子都是直接送到恒泽天这样的地方去厮杀的。昨日李平彦少不得和她说了许多宗门斗法的规矩, 这般斗法分为许多种,有些是宗门内部选拔人才的, 譬如李平彦虽然师尊不在身边, 但却依旧受到门内重视, 便是因为他在宗门斗法中总是长胜不败, 否则, 恒泽天也轮不到他去。 这类斗法,奖品通常都是修炼物资,以及向师门长辈讨教功法、去密境历练的机会, 一般规矩是点到即止, 若是有意重伤敌手,运气不好可能会被门规处置, 不过在师长眼皮底下, 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自然, 这种门内小比、大比,不会有外人参与的机会。 今次的观风小会,便属于另一种性质的斗法盛会,若是一个宗门得到某一样炙手可热的珍稀灵材,自忖无力保有,或者干脆就无意保有,那便会广发书帖,邀请友朋与会,各自都带些宝材灵玉,设出各类赏格,且看最后谁能取到重宝。这样的小会有时也是剑拔弩张,甚至会成为门派大战的诱因。因此,这种小会并无不得杀伤对手的规定,大家各凭本事、生死有命,若是在这样的小会上击杀了盛宗弟子,也很少有师门中人来找后帐。 阮慈既然是上宗贵客,又在金波宗做客,金波宗要开这般小会,自然要给她发来请柬,她如今身家颇丰,多数都是姜幼文赠予,自己也没处花去,随意倾了数万灵玉,权充赏格,倒也不曾弱了上清威名,此外还有些从附近赶来茂宗、恩宗修士,带来的赏物不过徒增一格,既不如阮慈给的灵玉实惠,也不如金波宗新得的满床清梦那样难得。 这满床清梦是在凡人梦境中偶然诞生的奇物,以梦为生,一旦落入凡人梦境,往往便留下‘一梦黄粱’这般的传说,对于修炼时间功法的修士来说,乃是结丹可用的一种宝药,但此物一向在凡人国度出没,却是十分难以捕捉,金波宗这观风小会开得仓促,否则若是等个一年半载,恐怕中央洲陆北部都会有修士过来求一封请柬,便是只有这半个月,宗外客人也来了一两百个——除了上清门只有阮慈一人前来之外,其余带了礼物来的宗门却不会错过机会,横竖筑基弟子,便是平宗也有得是,不管青红皂白,只要带来,全都塞进了小会里,哪怕只是开开眼界都是好的,若能侥幸得到个不错的名次,那都是赚的。若是更进一步,竟是好运天降,拿到了满床清梦…… 这大概就真是做梦了,观风小会这一次的选拔很是严密,一开始自然是捉对厮杀,这样最是简便,当弟子降到百人以下后,便开始打擂台,一共十座擂台,便有十名擂主站到最后,由击败最少敌人的擂主开始选人挑战,这般循环往复,决出位次,站到最后的人,便可摘得观风魁首,将满床清梦采回自己乾坤囊之中。 虽说是小会,但金波宗参选弟子依然有一千多名,观风山上也是欢声笑语,各立观战高台,遥遥望着场内,不但元婴真人化身前来,金丹修士,并未参赛的筑基弟子,甚至连炼气弟子都来凑热闹。观风山上怕不是有数万人汇聚,十数日内便能纠集起这般场面,也可见金波宗的茂宗底蕴。此时场中依旧是乱糟糟的,众人未能各安其位,阮慈站在高台上看了一会,回头笑道,“真是新鲜,原来小宗都是这般来化解矛盾的,也对,元婴真人终究不像是洞天真人一般长生久视,没了师长做主,恐怕有许多良材要沉沦下去,茂宗人才又少,禁不起埋没,是以要千方百计,让俊秀之才脱颖而出。不像盛宗之中,天才辈出,大家各凭气运,竟是两样的天地。” 她是上清门弟子,自然有一座高台,此时灵宠、仆从都在她身后为阮慈助威,李平彦明面上却不便过来。天录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在屋内走来走去,小熊也跟着他跑来跑去,王盼盼却是懒洋洋地甩着尾巴,道,“这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便和耍猴戏一般,便是再会赢下斗法大会又如何,真正的天地,哪有什么修为相当的对手在对面等你过去?飞着飞着,不知哪里突然一柄飞剑取了你的性命,那才是真正的斗法,修为不如对面,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自从她被戳穿北幽洲最厉害的大妖怪这层身份之后——其实也不能说戳穿,王盼盼从来都不会丢了理的,‘我只说我是北幽洲最厉害的大妖怪,但我又没说北幽洲有很多妖怪’——王盼盼这几日都是精神恹恹,难得说出一长串话来,阮慈不由对她微微一笑,起身道,“好了,我去啦,你们可不许为我欢呼,我面子薄,听不得这个。” 虎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王盼盼哼道,“你是多心了,上清高弟,赢了这里的谁岂不都是理所应当?还要为你喝彩?你有这个面皮,我们都没有的。” 阮慈冲她刮了刮脸,说了声,‘知道了,大妖怪’,转身跳下高台,王盼盼浑身炸毛,冲她背影哈了一声,待阮慈飞得远了,这才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舔起毛来,过了一会,又差遣天录道,“喂,长角的,你出去打听打听,这小会的盘口是怎么来的。” 天录懵懂问,“盘口?什么叫盘口?” 王盼盼眼底闪过精光,正要好好教一教天录,虎仆已是笑着起身安排人手,不多时便有人回来奉上一本册子,“共开了数百个盘口,从排名顺序到夺魁人选,甚至连最后几人存活,几人受伤都有盘口。册中数字随时变化,若是想下注,往册中注入气机,自然有人前来收灵玉。” 天录听得入神,嘴巴不由得越长越大,王盼盼看了碍眼,叫他靠近些,一脚踹了过去,道,“现在不玩玩这些博戏,以后到了元婴、洞天,怎么去赌气运?听我的,现在给李平彦下注三千灵玉,便赌他能夺魁!” 天录吓了一跳,叫道,“可、可这绝不可能啊,李郎君若是夺魁,岂非就是说慈小姐、慈小姐——” 王盼盼龇牙咧嘴地说,“出门历练,便是死在外头又有什么奇怪?” 此时连熊仔都瞧出不对,抱着天录连声低鸣,似在安抚天录,这意思修士或许不懂,但台上一群妖物却是再明白不过,都笑了起来,王盼盼叫道,“好哇,说我骗人,我可有一句话是假的?” 这般猫喊鹿鸣,斗了半日闷子,虎仆取出一个乾坤囊,交给童子,道,“便依着盼盼小姐所言,为李公子下个三千灵玉,以壮声色。” 三千灵玉,对金丹修士来说其实并非什么大数目,童子面色不变,捧着乾坤囊下去了。王盼盼叫道,“喂!这是你下的,我不占你的便宜。” 她从口中吐出一个锦囊,也丢给童子,童子有些为难,虎仆笑道,“无妨,那这三千便算是我下的。” 他对王盼盼道,“本来门中有些博戏,我也凑个热闹,未想过操盘,我们妖兽生来便是懵懂少智,化为人形之后,也比人族要少些心眼。盼盼小姐却是运筹帷幄,精于此道,在下佩服。” 王盼盼被夸得眉开眼笑,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但在张口那一刹那,瞳仁突然变竖,如蛇一般望向虎仆。 虎仆正坐在阳光里,淡金瞳仁本就竖直,一猫一虎对视良久,王盼盼回过头去,舔起了爪子,虎仆受她触动,也不由举起手来,顿了一顿,摸摸下巴,笑着又转头对天录说道,“我那三千灵玉,若是有赚,我与天录一人一半可好?” 天录还在想象所谓操盘该是怎么的做法,慢了一刻才听懂虎仆之意,顿时又惊又喜,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三千灵玉能赢多少?我手里从来没有这么多钱的——”这些年来他取了无数珍奇宝物给阮慈,自己却是从来没有留下过什么。 且不提高台上一群妖兽看人的热闹,便说阮慈,她跃入场中,便感觉到此方天地似被分割成一个个气势场,彼此之间不会互相影响,也是暗自点头,随意将手中令牌丢入一处,自己站了进去,也是眼前一花,不知被传送到了何方,面前已是多出一名修士,瞧着三十岁上下,颇是凶悍,见了阮慈,抱拳喝道,“息土门张氏,见过道友!” 阮慈亦是拱手道,“上清阮氏,道友幸会。”这息土门并非世宗、盛宗,也不是上清门附近的茂宗,她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不过礼数却仍是一点不缺。 那张某面色骤变,却是大喊一声苦也,转身将令牌摔碎,叫了声‘我认输’,便被传出幻阵,阮慈心中微愕,举手叫了一声,也是啼笑皆非。“怎么……怎么这么识时务?” 这观风小会到底并非完全是生死搏杀,只要令牌主人亲自摔碎令牌,便可认输退出,也算是留了个退步。双方在动手之前也会自报家门,阮慈便是这般直闯三关,不论是哪个宗门的弟子,没有一人敢和她动手,也是至此方知上清门威名之盛。她在幻阵中无聊地来回踱步,心中思忖道,“再过两轮,便是只有百名弟子了,我该不会就这样一直不战而胜下去吧?” 正这样想着,眼前一花,一名女修已被传送进来,她面色苍白,俨然还未从上一轮对决中恢复,阮慈拱手道,“上清阮氏,见过道友。” 那女修显然吓了一跳,倒退了几步,将手反到腰间,握住刀柄,面色数变,显然心中畏惧不已,但终究是银牙一咬,开口说道,“金波宗傅真人门下,楚楚请道友赐教。” 其实以她修为,根本没资格和阮慈相斗,阮慈本有意放她一马,听了她自报家门,心中也是一动,笑着说了一声‘终于来了’,便拔出寒霜剑,笑道,“傅真人门下,好得很,好得很,你想活么?想活的话,便是立刻断绝这层关系,再选个师父罢,否则……” ※※※※※※※※※※※※※※※※※※※※ 其实这章有点水,但是我在路上写的,还因为睡不好很眩晕,只能将就一下了,给大家发个红包补偿一下吧,今天就要回家了~另外我修改了一下上一章的末尾,但是忘记同步到存稿箱里了,观风小会是五天后,不是明日 回家后可以好好写一段时间了 这几天看了《青云不坠》《针锋相对》《甘拜下风》《宿敌》,都写的算不错的,是某站文,我觉得写文逻辑能自洽就很好,啥设定我都可以接受,就我个人来说,谈恋爱为主的文如果只有脖子以上的描写我完全看不下去 。 感谢在2020-10-11 23:54:53~2020-10-15 09:3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空山、李和平、七染、余莞遥 3个;恹恹、马黛黛骑马、冥姬 2个;ingrideagle、sweetluna、浓、赵彬彬相亲对象、夜色如墨、浮光、某某、4199441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80瓶;喵呜 30瓶;carolineeeee、秋水天一色、缘应如此、夜雨声烦 20瓶;白糖 18瓶;马黛黛骑马、惜花人醉、sun~sun、hunter.、与迷鹿、沼跃鱼眉头一皱、芥籽心、轻微微、莫忘____、颖子、煮酒的丫头、我与狸奴不出门、旧调重弹、晴空、东易、zjsxysj、qq 10瓶;毕竟我是机智果 7瓶;冥姬、泯于 5瓶;18205385、你一生的故事~、啦啦啦、玛丽玛丽亚、泉水叮咚、青楼楚馆怡红院、yzac、41994419、oliverf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字第一 那楚楚姑娘面色发白, 轻咬下唇,显然也知道自己并非阮慈之敌,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低声道, “阮道友好意心领了,师门待我,恩重如山,楚楚自当以命报偿, 若是阮道友有几分怜惜楚楚,便请和我多缠斗一时半刻。” 她星眸含盼, 抬起头央求地看着阮慈, 神色里说不尽的凄苦不舍, 又含着下定决心之后的释然, 这千般思绪,化为眼中泪光点点, 便是铁石心肠, 看了都要不忍, 阮慈凝视着她, 心中又岂是没有感慨, 她摇头叹道,“若你是被有意安排来打头阵的,那傅真人的确心机不浅。” 她微侧身子, 提起寒霜剑, 面容转冷,轻声说道, “我也不是不愿意成全你, 但可惜……” 气势场中, 阮慈气势已将楚楚锁定,封锁所有可以遁逃的薄弱之处,唯独留下的缺口便是剑锋来处,这已经不能说是对弈了,就如同阮慈现在也不能和金丹真人对峙一般,实力差距太大,一方出子,另一方无法应招时,对战便不再是气势场中的对弈,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阮慈还做不到封锁所有可供逃遁的弱点,但她给楚楚留下的出口,却是剑招最强之处,这和死路又有什么区别?楚楚面上惊色才动,满天剑光便已到了眼前,她身形如纸,被这一斩便破碎了开来。 气势场中的破碎,照到现实之中,便是道基破碎,内景天地显露,楚楚往后跌去,没入阵法之中,竟是一句话都没能留下。阮慈收剑入鞘,望着她落在地上的衣衫残片,叹了口气,“可惜,便是我有心成全,但杀你也只需一招。” 她又转向天际,向着从方才开始便不断窥视此处的气机淡淡地道,“别怕,很快就不痛苦了,只是一小会儿的事。” 观风小会既然云集了各方修士,自然没有让他们各显神通,窥视场内斗法动静的道理,这般法会,多数都是设有镜、海类法术,在空中投影各处擂台战况,也免去了修士各展神念对气势场的扰乱,此时阮慈这话,尽管本意是要对被传送出阵的楚楚说,但也犹如像是对场内注视着她的众多修士而说,那上万人的观战高台之上,原本嗡嗡不停的人声,竟随之一窒,半晌才缓缓恢复。不过,原本阮慈占的画面便是颇大,如今随着众人神念逐一投入,她所站法阵终究占据了大半面照壁,成为了场内最显眼的修士。 按阮慈所算,这斗法再持续一轮,便可决出前百名修士,不过每轮的时限都不太一样,终究有些修士斗法是较为缓慢的,观风小会的规矩,若是一轮修士都已比完,还有一对未分出胜负,那么对决两人都是淘汰。因此每轮之间还都要等待一段时间,对许多修士来说,这都是恢复法力的好时机,但在阮慈而言,入阵以来并未遇到一点困难,法力也是依旧满溢,刚才击杀楚楚,属实没有什么波折,不过阮慈也知道楚楚只是开始,往后傅真人一脉的筑基弟子,应该都会陆续有来,而且擂台赛可以自行决定挑战顺序,修为越高,便会排在越后,前面派来的弟子,也就是为了消耗阮慈的法力,顺便探听一番虚实罢了。 “也不知官人来了没有。”无聊时,她又偶然想起瞿昙越,“他本就要设法找到背地里害我的人,应当已布置了一两只小虫子进来,也不知道是秀奴、丽奴,还是又养了什么别样的小虫子,玄魄门虫子真是多得要命。” 若是瞿昙越来了,自然也就知道离间她和李平彦的正是这位傅真人。这一切虽未明言,但也和摆在台面上差不多,傅真人门下筑基弟子,一个不剩,全都参加了观风小会,这般奇事,在金波宗筑基弟子中自然广为传扬,李平彦和阮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便算是金波宗对阮慈那番‘不行就叫我师父把庞真人杀了’这般言论的最终回应。 若是阮慈有能耐把傅真人这些弟子全都杀了,这个场子实在是找得足得不能再足,一盘棋局,傅真人只落了一子,阮慈就把棋盘掀了,棋子一个个全部砸碎,还要杀掉下棋人。若在此事之后,仍对金波宗怀有怨怼,那便真的不再占理了。至于傅真人,阮慈入道才四十年,他门下数百筑基弟子若是都杀不了这么一个筑基修士,那又该如何去应对紫虚天其余弟子?又怎敢和王真人做对? 金波宗给了他这么一个了局的机会,已是仁至义尽,这一局杀不掉阮慈,将来瞿昙越来杀人,杀的便只是傅真人,而非是金波宗的傅真人。金波宗装聋作哑,门内也不会再有什么异见。 而若是阮慈被傅真人弟子车轮战耗死,紫虚天也没什么好说的,愿赌服输,阮慈为了自己新收的低阶灵宠受了伤,甚至连洞天真人都要杀,这般狂妄的性子,半途陨落有什么可奇怪的? 庞真人这般行事,最终对哪方也都还算是交代得过去了。不论是紫虚天、纯阳天、玉寿天都不至于再找麻烦,也可谓是煞费苦心,小宗在大宗派系之间腾挪周转,便是洞天真人也显得狼狈不堪。阮慈心中一时在想,“若我没找官人来,庞真人不知会不会更强硬一些。哼,她或许还不怕师父、师伯和师祖这三人,便是再多上秋真人,门内也一样有势力都能敌过。但官人已答应为我杀了幕后下棋人,他来动手时,庞真人要想阻止,那就是和玄魄门大老爷过不去了,庞真人得罪师父还罢了,上清门派系多,她的靠山本就是师父的对手,可要再多得罪一个盛宗掌道,我猜他定是不敢的,谁知道玄魄门会不会借此机会,把他杀了,让金波宗就此烟消云散,沦为下宗,乘势和我们紫虚天讲讲价,换取一些别的好处。” 瞿昙越是玄魄门少主,门内自有洞天遮护。阮慈请他动手,和请吕黄宁动手,分量自然不同,她就在庞真人耳边讥笑金波宗行事寒酸小气,庞真人也只能忍气吞声,特意增开个观风小会来让她出气。若是这般想,阮慈此时该自得才对,但她并不喜悦,她虽然对瞿昙越说,欺软怕硬,不是好汉,要杀就要杀下棋人,但对下棋人的徒子徒孙并没有什么杀心,看着楚楚犹如被赶羊一样赶进来,就算知道这可能也只是故意示敌以弱,乃是攻心之计,但依然觉得楚楚的确很可怜。 至于庞真人深藏在这番安排之后的恶意,阮慈倒也不是品不出来,但也不至于被其影响情绪,只是偶然想起紫虚天从前折损的弟子,暗想道,“三千年来,若是没有谢姐姐叛门的事,恩师不知要收多少徒子徒孙,如今却只有我、宁师兄,还有未曾谋面的苏师兄、凤羽和纯郎君。其余那些弟子呢,恩师杀了一些亲传弟子,其余的人,是不是也和刚才那楚楚似的,明知必死,却仍在敌人面前握紧了剑柄。” 一时又想道,“恩师杀徒的时候,心中一定是很痛苦的,他和谢姐姐的血海深仇,这辈子都洗刷不清。若是谢姐姐将来回来,那她恐怕已有洞天修为了,重得东华,更是如虎添翼。她要是想杀恩师,该怎么办,没了东华剑,我可就一点都插不进手了……” 她入道数十年,自然已是深刻知道东华剑对她而言,对这琅嬛周天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但即便如此,阮慈午夜梦回,偶然想起谢燕还,却从未有一刻想过要持剑不还,她既然已许下诺言,那就必然办到。这一刻想到王真人,却是第一次有了一丝犹疑。“若谢姐姐拿回东华剑,就要对恩师下手,我该怎么办?若是恩师逼我对谢姐姐出手,我、我又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也不知自己到时该如何选择,少女心思,飘飘摇摇犹如烟絮,多少心事连自己都不甚分明,阮慈思索片刻,又将其抛开,她有一个优点,那便是想不通的事便不会钻牛角尖,总之到了那时候随心意而为,她很少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 回神不久,幻阵转动,又是一名金波宗弟子走了进来,阮慈抱拳道,“上清阮氏,阁下是?” 那弟子方才也在幻阵之中,应当不知阮慈刚才已杀了一人,笑着行礼道,“金波宗刘氏,请师姐指教。” 说着,便拉开阵势,一副中规中矩的求教模样,阮慈飞了他一眼,问道,“你和傅真人是什么关系?” 那弟子愕然道,“阮师姐说的是细雨楼的傅真人么?” 看他样子,便知道两人毫无关系,这弟子多数只是听说门内有小会,特意赶来历练的。若是依着阮慈的性子,她也懒得多言,既然不是,那就一脚踢出去罢了,这弟子气息微弱,怎是她的对手。但她心中一动,却也并不莽撞,而是笑道,“不错,便是细雨楼的傅真人,他是你什么人?” 那弟子面色逐渐发苦,长叹一声,作揖到地,以示对阮慈的歉意,“正是在下祖师。” 阮慈也知道他这是在弄巧,指望能糊弄过她,逃得性命,败而不死。她点头一叹,道,“你若是以后再不认这个祖师,便认输罢,我可以不杀你。” 刘修士面色数变,又是恳求地做了个揖,像是在恳求阮慈放他一马,既不杀他,也不逼他断绝师徒恩义,阮慈面容转冷,屈起一根指头,说道,“一。” 她若是从大数到小,那还好些,从一开始数起,谁知道数到几就没了耐心?刘修士面色大变,拿起玉佩就要往下摔去,但玉佩还未落地,阮慈的寒霜剑已没入他丹田之中,灵力一发,将道基搅碎,这才抽剑而退,将刘修士一推,让他往后倒去,跌入阵力之中。 “你不如楚楚。”她对那刘修士消失之处说道,“不过也没关系,我没折磨你——别太害怕,不会痛很久的。” 她抖落剑尖灵珠,又望了窥伺灵机一眼,不知想起什么,玉容泛起一丝冰冷笑意,转身回剑入鞘,向幻阵中新打开的一条通道盈盈而去,行如弱柳,窈窕袅娜,却是与她出剑时的狠辣,形成强烈对比。 在她身后,幻阵一闪即逝,一座圆形道场逐渐成型,照壁之上,一处擂台缓缓亮起,正是天字第一号,阮慈乃是众人中最快打完全部轮次的修士,她杀两个人,只用了两息,只用了两剑!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这几张都是我用小电脑写的,我平时用一台27寸的电脑,字也比较大,机械键盘也比较有手感,用笔记本阵有种文思不畅的感觉,不开心:( 好啦,明天起就是正常电脑写的稿子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出来不同 之后几个月应该也不太会出门了 总之一会给大家送红包,中午吃牛肉汤,再推一本《如意事》,qd的文,我这几天配饭看,我觉得挺可爱的!大家都很萌。 。感谢在2020-10-15 09:35:53~2020-10-16 11: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染、武茗雅、挽棠、sweetluna、余莞遥、被盗过号的荔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便看看 21瓶;風雨吹花散、 20瓶;漓愿、15659965、栖芫、西瓜阿思 10瓶;化田安乐 8瓶;myadam11 3瓶;袭月、卷、xiaoxiao、诗菇、哇汪汪、写阅只是憋不出评论w、june.l、打开吧,我数123、1820538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灵猫诱盘 “掌柜, 快看!” 各方观战高台上,不时响起嗡嗡人声,更有些入门未久, 才堪堪开脉的炼气弟子, 被师长携来看个热闹,此时雀跃指着远处水镜叫道,“却是不如您说的那样,没人有胆量前去挑战上清弟子。上清弟子的擂台前竟聚了三十多人, 占了一多半!” “掌柜的,若是这般, 上清阮氏还能拔得头筹吗?我们这赔率设得是否有些不对?刚才那上清高台上连买了六千灵玉的金波宗李氏独赢, 看来上清阮氏有意暗中运作, 最终还是让金波宗夺得头筹?” 自金波坊市而来的宝芝行, 自然也有资格在观风小会上拥有一座高台,更可将诸宗拿出的彩头优先看过, 若有合意之物, 可以在会后找到得主设法和买, 此时高台上, 几名满脸灵动的小伙计正是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暗盘赌局的赔率, 那金丹期掌柜却是悠闲自在,将手中算盘闲着拨来拨去,笑道, “何来不对?你们又忘了, 似这般赌盘,你炼那本玉册之时就要想好, 这赔率不论怎么定, 庄家无非赚的少些, 却是绝不可能亏的。” 几个小伙计这才恍然大悟,掌柜又向身侧逊谢道,“这几个小伙计,才刚开始学生意,倒叫掌柜们见笑了。” “哪里哪里。” “也的确是刚来不久,否则怎会不知贵行心法,最是灵活机变不过,再没有赔本的生意。岂是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外门执事可以比较。” 众人无不拱手恭维,原来这宝芝行一向最是和气生财,极肯提携同道,讲究有钱大家一起赚,也是因此,才能在这许多坊市之中立足。这观风小会对商行来说,也是难得的生意机会,宝芝行便将金波坊市中几家大商行的掌柜都一道请了过来,更是联手开了暗盘,就由他来炼制玉册法宝,厘定赔率,收码放码,众人也无不心服。 自然,这般统一开盘,也能免去诸多暗盘互抢生意,更令赌徒心生疑虑、裹足不前等情形,宝芝行更是吃了最大的一块肉。众执事并非不知,奈何确如他们所说,上清行、平海行、金波行等掌柜,都是绝道弟子转入外门,便是有些做生意的天赋,又何能与宝芝行相比,宝芝行的功法便是最适合做生意的《宝芝清妙往来交通法》,说到赚钱,正是手到擒来,眼睛一眨就是一个办法,众人无法相较,便只能交好。 便如同此时,各商行联手开盘,稳赚水钱,心境倒也悠闲,那平海行掌柜便是请教道,“倒不是信不过周道兄,但老兄方才说,那满床清梦定是被上清阮氏女取去,那时我们还不知上清自己人都买了金波宗,为阮氏女定的赔率是最低的,小弟自己也下了数百灵玉,图个新鲜,此时便有些挂心了,按老兄所见,是否此时该在金波宗李氏身上下一注,也好将那风险分摊?” “张兄啊,这数百灵玉,对你不过是九牛一毛,如此在乎又是何必?”众人不免也是几番噱笑,那张掌柜捻须道,“却不是这般说来,我虽绝道,但任何事只要沾染,便还是如同当年问道一般,不期然便投入全副心思去钻研。这赌局虽然只是小事,但在下却以为,其中或许蕴含深刻道理,就不知周兄可否略示玄机了。” 宝芝行周掌柜素来是最和气的,闻言也是欣然道,“张兄见问,我这点鄙薄之见又有什么可以隐藏的?以我来看,之前赌局未开,说那阮氏女必得头筹,也是常理。但既然如今这观风小会背后更有文章,仿佛是金波宗傅真人要和阮氏女了却恩怨,那局势便是不同。想来,大家也都听说了绿玉明堂那处近来有了些动静……” 凡是做生意,耳目都没有不灵通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上清行掌柜,都是笑了起来,平海行张掌柜道,“上宗弟子,自然气魄非凡,但也绝非一味勇武,不知惜身,便是弟子年幼冲动,也自有老仆相劝。我明白了,如今此局是傅真人赌气,想要折辱上清弟子一番,上清那阮氏女心高气傲,竟也想接下这个盘子。观上清门下仆从行止,阮氏女恐怕不会在擂台中站到最后,她此时气盛,来一个杀一个,待到在台上遇到无法对付的强敌时,上清门恐怕便有人出面将她带走。不过满床清梦十分难得,上清门也不会走空,便将那李氏当做了取宝人。” 他这猜测十分合理,众人都是点头,周掌柜也道,“不错,这阮氏女从灵压来看,不可小觑,应当是在筑基后期的门槛之前。她入门不过三十年,便从凡人晋升至此,心高气傲也是自然。不过傅真人门下实力雄厚,便是她为剑使羽翼,也不能一个个都杀尽了,这点她便是不以为然,身后仆从也必然有人清楚,因此从这点来看,往那李氏,还有傅真人门下修为最深厚的吴氏身上下注,最是恰可。我等只需观想玉册之中赔率的变化,找到最合适的赔率下注即可,如此三方不论谁赢,都能收回本钱。做生意便是这般,首先求个不亏,其次再求个盈利,便是在一个盘子里下注,也和赌徒那般盲目追求高利的心思,有极大不同。” 他又歉然对上清行掌柜一笑,说道,“也并非小瞧上宗,只是我们做生意的,最是实在不过,方方面面都要仔细考虑,才能稳赚不赔。” 上清行刘掌柜用了一口茶,也是笑道,“周掌柜多心了,连那小弟子自己带的灵宠都下给金波宗弟子,我们还说什么?其实这般天才弟子,便是吃个亏也不是什么大事,在这样玩耍嬉闹之地跌一跤,总比出门历练时尸骨无存来得好。此次便是输了,也是值得,能让我宗弟子知道,不可小瞧了天下英雄。” 虽说他未必识得阮慈,但谈起来却仿佛十分亲昵,更是隐隐已为今日阮慈落败开始铺垫描补,纵使说得也都是实话,但众人仍不免会心一笑。那张掌柜伸手一指玉册,笑道,“那我就在金波宗李氏和吴氏身上再各下一百灵玉。” 众人说话间,玉册之中的赔率、筹码仍在不断跳动,那金波宗李氏名下快速累积了不少筹码,宝芝行周掌柜一见便是笑了起来,指着玉册道,“诸位,是谁透出上清下注?可要给我们买杯酒喝,方可豁免因果。” “这又为何?横竖庄家也是稳赚不赔,有些暗盘消息,便是透出,又有何妨?” 几个掌柜都是半真半假地为自己辩解起来,不过几杯酒对他们自然也是九牛一毛,不过互相谈笑取乐罢了。虽说是为自己辩解,但也互相争买灵酒,只见李平彦的赔率快速跌落,反倒是阮慈的赔率从开始的近乎是十出十一进这最低的一档,一下飙升到了十出十五进,以她上清弟子的身份,这已算是极不看好,看来小道消息传得最快,且傅真人弟子全都要去挑战阮慈,也令许多人意识到这其中必有恩怨文章,因此转而不再看好阮慈。即使此时她已开始比试,仍是一剑胜之,但赔率不降反升,大量筹码全都涌入傅真人弟子与李平彦名下,便是很多开始没有下注的看客,此时知道了隐秘消息,反而也跟着动了兴致。 正当此时,阮慈名下突然又多了三十万灵玉的筹码,几乎和刚才涌入玉册之中的钱财相当,周掌柜也吃了一惊,连声问起,几个小伙计亦是连忙联系游走诸峰的货郎询问,过了一会回来清脆说道,“掌柜的,便是上清那边,那下了三千灵玉给金波宗的灵宠大人,又给阮氏下了三十万灵玉。” 众掌柜也是议论纷纷,方才已为阮慈开始找补的刘掌柜,一杯茶都快喝干了还没放下来。周掌柜却是也无心计较他与紫虚天故作亲密,胡乱解读,如今被进展弄得尴尬的心情,失笑道,“这是……诱盘?” 他望向远处上清高台,似是想要穿过重重迷雾,望见之后的景象,“到底是紫虚天,连灵宠都有主人之风……” 说着也不由得是微微摇头,“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阮氏女竟能胜过这么多筑基强敌?要知道这样的较量,可就不是分出生死了,没有搅碎道基,都不会轻易认输,乃是不死不休的血战。便是她法力再是胜过同侪,法器再是丰富有力,搅碎道基依旧要抽调巨量法力,毕竟道基乃是修士体内最坚固的所在,哪有那么容易击溃。” “三十多个筑基弟子,至少一半在筑基六层之上,哼哼,筑基初期的,便如同方才那两个一样,哀求哭嚎,乱她道心,削她战意,更毁坏她的声誉,令看客议论她的残忍。眼下已又有三人上去,算来筑基初期的弟子她已杀了五人,若我来主持,此时我就让最强几人之中的一个上去,筑基八层,最好兼修体术,言语也是便给,便是一样要被杀死,也能探明底牌、消耗法力,更令她心乱如麻,难以发挥战力。” 他在金波坊市里做了数百年掌柜,对金波宗人事极为熟悉,踏上筑基八层的弟子已有资格被周掌柜记住,他所说这些条件虽然复杂,但傅真人手底下正有人处处吻合。他望向照壁,果然见到一位壮汉跃上擂台,行礼道,“金波傅真人弟子,匡无忌见过阮道友。” 阮氏女提起手中长剑,语气仍是冷漠,“上清阮氏,见过道友。” 她形容年少,望去还有几分天真,生得又极是清丽,这般卖相,一看就知道是大宗弟子,在外人眼里,除了大宗弟子的许多好处,自然也有大宗弟子带来的种种缺陷,譬如性情傲慢、用度奢侈、不知俗务等等。尤其中央洲天舟穿渡,也就是三十年前的事,阮氏女这个岁数,在□□湖眼里看来便是个小娃娃。 周掌柜还记得她同金波宗一名女弟子二十年前在坊市中游逛,于宝芝行搜求灵茶,当时便是一派出手阔绰、不知世事的模样,从此女灵压来看,其从恒泽天回归之后,二十年来定是在宗门内潜修。似这般涉世未深的弟子,最是见不得眼泪哭喊,傅真人第一个派出的是一位筑基前期的小姑娘,其挣扎求生之意楚楚可怜,阮氏女虽然将其杀死,但以周掌柜来看,心中只怕已受到一定扰动。而之后几个弟子,或是苦苦哀求,或是慷慨赴死,或是请阮氏女带话,总之都是在表达自己的冤屈无辜——这也却是实情,只是亦被傅真人当成了乱敌的利箭,不断冲阮氏女的气势射出,只要阮氏女心思一乱,气势场中,便不能再维持这近乎绝对的优势,种下了之后的败因。 但这阮氏女也确有几分能耐,周掌柜料她虽然还能杀上许多,但此时气势应该逐渐有些不稳,一来是受不住这攻心利箭,二来也是法力渐弱,难以支撑。但此时观照之中,阮氏女的气势依旧灼如烈日、坚若磐石,丝毫没有低迷之态,此时她提剑仍是那句话,“若想活,便换个祖师,否则,便只能死在这里。” 那匡无忌狂笑一声,傲然道,“我乃是真人亲传弟子,何能叛师?此时我将真名显露,便是没有想过从你手里活着回——” 他定然还有许多豪言壮语要说,但话犹未已,剑光已起,遮天蔽日的一剑,直落丹田,匡无忌周身气势一触即溃,往后跌下擂台,竟是一剑之下,道基破碎,已是再无生理! 而那阮氏女还剑入鞘,盈盈行到台边,妙目垂注,冷冷说道,“只说一个‘不’字就已足够了。” 众弟子悲呼声中,匡无忌持身咒碎,内景天地虚影现于头顶,纷纷破碎,狂风刮起,将阮氏女衣袂吹得上下翻飞,她负手望着那不断隐没的生平所忆,樱唇微翘,不知为何,竟流露一丝冰冷笑意,往远处看了一眼,正是金波宗本宗高台所在。 纵使并非此女凝视之人,修为更是胜她一个大境界,周掌柜仍是被这一瞥惊得隐有几分寒意,暗道,“她定有恢复精气神的密法,此时精气还比刚才更加茂盛,竟有些像是青莲剑宗的密法,将所有修为凝成一剑,若能杀死敌手,便可掠夺敌手气势以为补益。若是如此,损耗的确甚微,还能越战越勇,这个匡无忌竟连她一张底牌都没逼出来就死了——她手里至少还有剑使给的灵华玉璧在!” “此女……此女真是鹰睃狼顾……傅真人太小瞧她了……” 局势进展至此,便是赔上所有弟子性命,也未必能把阮氏女杀死,但对傅真人的实力和名誉将是极其巨大的打击,周掌柜满以为傅真人会就此认输,吃个小亏了事,但见众弟子犹是不散,也是心中一惊:“这都不走,看来傅真人也是骑虎难下,背后定有势力催逼……” 他已不再在意赌局盈余,起身向外行去,“此事背后定有极大文章,看来,三千年蛰伏之后,七星小筑一脉已是不甘寂寞,一局接着一局,林掌门情种入命,三千年前酿成大错,若非靠着大长老,几乎连掌门之位都保不住,东华剑归,这才不过三十年,便重又有了崛起之势……”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 盼盼赚钱ing 因为《如意事》追到最新更新了,我就开始看作者其余的文,最近暂时都没有文荒,还是满开心的! 中午吃咸鹅炖白菜! 。感谢在2020-10-16 11:59:04~2020-10-17 11:5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马黛黛骑马、半亩方塘、七染、风光、武茗雅、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泪 20瓶;猪小琳、陪伴是最长久的告白、橙黄橘绿、灼灼夭华、一江 10瓶;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 4瓶;yzac、刀刀、xiaoxiao、折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夺得魁首 “想活么?想活, 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与小阵相斗不同,擂台已是高高在上,便是与会弟子也能在其下观看擂台上的打斗, 阮慈连斩十人, 都是一剑,这般实力已是远超所有人预估,她的气势仍在不断攀升,敌人却都是未战先怯, 此消彼长之下,便是此时上台的弟子, 修为多数都是筑基五层、筑基六层, 也有了一定阅历, 按说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但也都是亡魂直冒,根本就不抱胜念了。 “杀了这么多人, 你的手不软吗?” 此时立于台前的, 正是个杏眼桃腮、恰逢夭华的少女, 她面色发白, 轻咬下唇, 只是问了这么一句,手掐法诀,便是立刻要使动法器, 向阮慈攻来, 阮慈看也不看,在心中设了一法, 飞起一剑, 当空便是斩去, 剑光落下,那少女往后便倒,阮慈这才叹道,“你们的心都乱了。” 她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在的,按说此女修为已有筑基五层,金波宗好歹也是茂宗,身为元婴门下,怎都该有些斗法经验,双方修为差距已没有之前那样大,不至于连一招都出不了,只是她上台之前,已认为自己绝对赢不了,在气势上被完全压制,根本连原本实力的八成都没有发挥出来,这才被一剑斩落,连勉强过招的机会都不会有。 反观阮慈这里,却是越战越勇,秦凤羽教她不断以法修来补偿自己消耗灵力,这法修诀窍,最适合眼下这样的擂台车轮战,在出手之前设上一法,要斩杀对面,刚开始回馈还是较弱,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但如今随着实力差距逐渐缩小,法修反馈而来的灵力补益已颇为可观。 更不说她因自己得了东华剑,素日最喜留意剑法,在恒泽天被沈七刺了一剑,乃是数十年来最令她感到威胁的一剑,阮慈私下总不禁反复回味揣想,她杀楚楚时,心中也是偶然一动,想要试试看将这些所得融入剑招。往昔她在洞府演练此招时,多数都因为没有对手半途而废,但今日施展此招,竟是大有奇效,那一往无前的决心,与翻卷气势一道,一剑败敌之后,将对手的气势、法力甚至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都掠夺回己方内景天地之中,由道基层层滚落,摒除杂质,落入玉池之中,再合着法修回馈,竟连灵玉都无需动用,甚至杀得越多,玉池便越是法力丰沛。更是将这招剑意逐渐由生涩而演练成熟,仿佛渐成一股大势,就要这般不断斩落下去,此剑似乎竟可逐渐蕴养为己身剑招之一,甚至到了金丹境界,也许还能将其炼就自己的一记神通。 她连落十人,剑下未有活口,除了傅真人门下,无人再敢前来挑战,而其余擂台多数才比到第二轮,阮慈却已战到第七轮,她视线掠过台下,淡然问道,“还有谁来?” 那二十多名修士之中,有一个愁眉苦脸的少年跃上台面,拱手道,“金波傅真人门下,陈安禄见过道友。” 阮慈拔剑行了一礼,问道,“想活么?” 陈安禄苦笑一声,“想活。” 他在台下显然已是想过全盘计划,此时并不犹豫,又道,“在下和师兄师姐不同,乃是孤身一人在此,不用顾忌背祖之后,家人的下场,情愿就此绝道,终身为阮道友奔走,换回数百年寿命。只是……来自之前,身受师祖禁制,请问我若背师,阮道友可有神通能够助我,令我逃开这禁制发作,爆体而亡的下场?” 他这话终于印证阮慈猜测,傅真人果然给弟子都下了禁制,否则修道人最是惜命,要说这数十人全都是慷慨赴死,那也不合情理。阮慈摇头道,“你师祖要你们来送死,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要让你们心里明白,杀你们的,一半是我,一半便是你们的好师祖,好长老。” 傅真人连续不断派出那些修为根本不足以一战的弟子,便是要削弱她的战意,令他人瞧见阮慈的残忍,更是要考量她的血气,且不说法力、神念,连杀这么多人,绝大多数都是冤屈无辜,心肠若是不硬,杀到一半只怕也会暗生疑念,便是明知自己一旦露出破绽,便会被之后的敌人杀死,但在这一刻,瞧见众人无奈赴死,心慈手软也是人心本能。这些都是在明枪之外的暗箭,阮慈心中也并非是完全不受影响,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要将这话挑明,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逼迫这些弟子前来送死的,乃是傅真人,而不是阮慈,阮慈已给了他们一条出路,将此出路封死的真凶,乃是金波宗傅真人——甚至于还是逼迫傅真人前来应战的金波宗大长老。 这最后一层意思,阮慈并未言明,‘好长老’似乎也可指傅真人,就不知道看客都是如何理解,在阮慈而言,她心中怎么想,便是怎么说,此事既然已经决定追究到底,庞真人便是洞天,她也一视同仁。便是要锋芒毕露,丝毫不加以收敛,她望向庞真人的眸光,一样是清冷无忌,并不多尊重一分。 陈安禄笑容更为苦涩,叹道,“这便是这方天地的规矩么?在下……在下从前没有感觉,如今轮到自己前来送死,才感到这样的不平,这不平是否也很虚伪呢,阮道友。” 他倒是敏锐多思,阮慈不由多看他一眼,点头道,“规矩的受益者,又怎会觉得不公,或许若道友今日能够逃离,将来更有缘得窥上境,在今日之事过后,也会想做出改变吧,但此刻你我皆是低境弟子,便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她不再多言,拔剑喝道,“是战是叛,道友请做个抉择!” 便是言语有些投契,但阮慈决心依旧,绝非任何伎俩能够动摇,她语气斩钉截铁,气势荡漾不休,已是将场中所有有利之处占据,陈安禄对她长揖到地,叹道,“指望不了道友,便只能指望祖师仁心,修为不如、时运不至,便只能如此摇尾乞怜,将己身性命寄托于他人一念之间,可哀可叹、可哀可叹。” 他周身气势已是颓唐,此时更有晃动之意,这便是道心动摇,损及道基,此子将来道途已绝,便是活下来,也不会有任何建树,只能苟且偷生,陈安禄将玉佩摘下,又从怀中取出金波宗弟子令牌,注视片刻,将二者一同摔碎,喊道,“技不如人,在下认输了!” 白光闪过,将他传到台下,陈安禄身躯已有几分佝偻,和同门众人擦身而过,竟无人出言辱骂——若他是最初上去的几个,认输下台,也许会遭到同门讥笑,但如今众人皆知,自己上台就是送死,对陈安禄的选择,竟没有异议,反而个个盯着陈安禄不放,只等着看他的下场,傅真人给众人都设下禁制,凡是叛师离台,禁制便已被触发,陈安禄随时可能因禁制发作而死,就看傅真人是否在发作之前撤去禁制。 若是禁制撤去,那……那有多少弟子会叛师而去?若不撤去,众人上台也是死路一条,且阮氏女将话点明,如今众人都是清楚,傅真人将徒子徒孙逼向刑场,又何来师徒恩义? 观战高台之上,议论声声,便是其声未明,又何能不知其意?傅真人一脉气运已乱,便是仍有许多弟子未曾与会,但旁观此事,哪能不离心离德?便是金波宗的声誉,也要因此受到动摇,这观风小会本是盛事,却隐露金波颓势,众宗门心中自有分教,面上只做冷眼,并不出言相劝。阮慈在台上将一切都看得清楚,见那陈安禄步履渐坚,知道其禁制将要发作,心中暗暗一叹,开口催促,“还有哪位道友,快些上来,我这门密法还少人祭剑磨练,眼下气势已成,却是耽搁不得。快请、快请。” 这倒也是实话,这偷师沈七的一剑,刚练出些意头,正在妙处,还少了祭剑的陪衬,傅真人再差人上台,便是助她炼成这惊天一剑,原本的攻心暗箭,反倒成全了阮慈修为。 高台之上,寂寂无声,那陈安禄越走越远,步履越来越快,突地回过身来,对着金波高台三跪九叩,行过大礼,喊道,“恩师!弟子有负恩师!” 他双眼流出血泪,显然激动万分、痛悔不已,但形势至此,多言也是无益,陈安禄说罢,将身在空中一跃,化为遁光疾驰而去。 林立高台之上,叹声连连,也有人高声夸赞金波宗长老心存仁善,却不敢夸阮慈,更不敢贬低上清门甚么。——此时要夸傅真人,把他高高架起,余下众弟子才有活路,但也不可为此便得罪了上清弟子。其实此事恩怨纠缠,各有说法,究竟是上清弟子凌迫下宗,要将面子里子占尽,还是别有博弈,不是局中人,哪里说得清楚? 陈安禄既已平安离去,余下那二十多名弟子,竟有大半亦是退出人群,向金波高台拜别师门,留下玉佩与弟子令牌,回身离门而去,只余七名弟子,都是筑基后期,彼此低声商议了一会,由其中一位跃上擂台,行了道揖,“在下金波傅真人门下商勉,请阮道友指教。” 阮慈持剑笑道,“好,这还有点意思。” 陈安禄已为那些心生退缩的弟子赌出一条生路,如今还留下的金波弟子,都是不愿就此断绝道途,宁可搏命而亡的豪勇之辈,这番去芜存菁、重整旗鼓,场中气势也为之一新,不再那样颓唐,隐隐有和阮慈分庭抗礼之势,这才是合乎常理,毕竟这都是筑基七层、八层的弟子,没有理由合七人气势也无法与阮慈对抗。 这般旗鼓相当,正合阮慈心意,也就不再多问那一句,拔剑而出,笑道,“道友仔细了!” 她在绿玉明堂杀人时,心中也无不忍,但刚才连杀十人,却很是不快,见陈安禄等人离去,心意反倒十分舒畅,这一剑出,便犹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直刺商勉气势中最薄弱一处,万千剑光合为一剑,这一剑一往无前,心中偶然一动,又想起在恒泽天最深处所刺那一剑,带入了那万般因果、一剑了之的果决。 商勉已见她出过十剑,心中想来也拟过不少应对之策,但被剑光笼罩时,动作依旧是慢了一分,只这一分,便被阮慈剑光无限扩大,那未催动的法力,终究未能化为灵光,剑光便已没入道基之中! 这一刻,时间逐渐缓慢下来,商勉双眸瞪大,唇边溢出鲜血,头顶内景天地虚景化光而碎,玉池中依旧映照那浩浩剑光,他往后跌落,唇瓣蠕动,好半晌才勉强说道,“好……好快的剑!” 这一声未完,灵光卷来,将他送出擂台,余下六人面色都是沉肃,又有两人后退几步,向高台行礼,转身化光而走,但这一回,遁光行到一半,却是半路熄灭跌落,观战高台上更是一声不出,对傅真人之举不予置评——已是错过时机,少了决断,想要再求生机,又哪有这么容易! 阮慈负剑而立,淡然问道,“还有谁?” 她已斩落十一人,便是修为更胜她者,依然未能逼迫阮慈再出一剑,这观风小会,赢家已是不言而喻,一名少女跳上台去,行了一礼,“金波傅氏门下时瑶,请道友赐教,我知道无法胜过道友,但也想要在陨落之前,令道友再出第二剑!” 阮慈见她生得可爱,微微后退一步,笑道,“好,我让你先出手。” 时瑶美眸亮起,手中掐诀,却是不敢等阮慈改变主意,法力催动间,怀中彩绸飞出,正要将她缠裹遮蔽,在气势场中亦形成包裹,只见到剑光亮起,阮慈一声轻吟,一剑落下,万般归一! 这一剑她越斩越顺,事到如今,仿佛已带有独特道韵! 这想法才一燃起,万念便已入寂,时瑶双目紧闭,从台上无声跌落,阮慈还剑入鞘,伸指道,“还有三个,还有三剑。” 这一剑斩却所有闲言,观战高台之上,上万修士寂然无声,似也被此剑震慑,云端照壁之上,不知何时已只有她一人图景,阮慈单人负剑,立于台中,皑皑娇颜,映于云端,眼神过处,众人尽皆生出回避冲动,仿佛不敢与她对视。 余下三名修士,纷纷上台赴死,结果亦不出意料,连逼出她第二招,都是不能。金波宗一脉修士,前赴后继,竟无人能破去阮慈一剑! 观风小会,上清弟子阮氏斩尽敌手,以一己之力,破去傅真人一脉传承,夺得魁首,将满床清梦,笑纳怀中。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发上一章的红包 前几天我在外面,就没来得及说说自己设计一些情节的感想,现在说呢,又觉得会破坏大家看文的体验,等全文完结以后来说吧~ 突如其来的金波副本结束了,到底是拿到了好东西,接下来要回山去了~ 今天中午吃红烧牛腩~ 。感谢在2020-10-17 11:59:49~2020-10-18 11:5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weetluna 3个;马黛黛骑马、李和平、武茗雅、七染、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星星摘月亮 16瓶;青椒爱豆角、csxupu、山风、恹恹、狂买慈越股、从海底仰望天空、裴岚、bestloo 10瓶;渊源、小红姑娘 6瓶;冥姬、悠酱、陈小床、3174182 5瓶;半亩鱼塘 3瓶;lilyko 2瓶;青楼楚馆怡红院、grace、18205385、刀刀、香草雪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日有所思 “李师兄, 我这便去了,你在宗门内好生修行,结丹后待有了闲空, 可来上清门做客。若有什么缺的, 便遣人来和我说。” 金波宗山门之外,阮慈立在云头和李平彦闲话,身后婢女仆从簇拥在侧,恍若仙子出巡, 说不尽的富贵气派,相形之下, 李平彦孤孤单单站在另一侧, 不免便显得有些寒酸, 但二人都不在意, 李平彦笑道,“晓得了, 慈师妹也要保重。若我恩师回山, 少不得要前来拜会。” 实则这些不过是在人前略微客气几句, 更显出紫虚天一脉对李平彦的看重而已, 观风小会之后, 金波宗便对李平彦倾力培养,掌门更是送来三样上品外药,便是李平彦结丹用不上, 凭这外药品质, 也可以设法换取到上好宝药为自己所用。 结丹外药已得,此后李平彦便在山门一心潜修便可, 那筑基修士最为凶险的寻药之旅, 已是无需前去。可以想见结丹期内, 金波宗也不会亏待了他,这般被另眼相待的弟子,便如同和他人走在不一样的道路上,有些修士一辈子困于结丹,但李平彦却可能只需数百年便走完结丹期的修炼,当然,这也要他足够争气才好,上境修士的观照,从来都不是喂在嘴边的甜汤,便是李平彦今日得的扶持,也是阮慈在观风小会上一剑一个杀出来的。 若是李平彦师尊平安归来,攀附紫虚天,或是李平彦气运、心性都是足够,终成元婴修士,紫虚天在金波宗这一子,才算是落得实了,甚而将来若他能够成就洞天,当上金波宗下一任大长老,紫虚天才算是完全胜过演正天、玉寿天,结束这盘棋局。这其中固然要经过数百上千年,乃至近万年的等待,但对洞天棋局来说,这才是博弈常有的时数,洞天棋局,甚至以万年记,千年一子,又何足道哉。 然而,这也都是洞天层数的博弈了,在阮慈来说,这番前来,本只为了和李平彦小聚几日,并托他送僧秀回宗,乃至为自己寻访时间灵物,不料竟为了一头黑白飞熊,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纵是因此也得了许多好处,但始终有些不快。阮慈和李平彦殷殷话别,踏上玉舟时,心中还有些说不出的郁郁之情,站在舟头望着李平彦的身影逐渐变小不见,不由长叹了一声,对王盼盼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本没有生事之心,但在旁人来看,我怕不是成了天下最会生事的人。” 王盼盼对这般事情倒是视如寻常,舔了舔爪子,冷然道,“杀了几个筑基修士,就算生事么?什么事时候你一个筑基修士能把傅真人杀了,那天下人才要高看你一眼,现在么,还早得很呢,宗门内的派系兴衰,大修士们实在是见得太多了,这样的戏码,中央洲陆每天都在上演,你最多便是这百年内上清门最会生事的弟子,要说天下,那未免也太把自己看的高了些。” 她和阮慈说话,一向是如此夹枪带棒,阮慈也听惯了,挨了她几句,心里反而好受多了,微笑道,“是,我知道盼盼是见过世面的大妖怪,北幽洲第一人,哪里是我能相比的?” 以往王盼盼对北幽洲一向是讳莫如深,此洲也颇为神秘,在《天舟渡》上记载甚少,阮慈早就有几分好奇了,如今既然牛皮已被戳破,她便想让王盼盼说些家乡的新奇事儿,王盼盼却依旧躲躲闪闪,被问得多了,才说出实情,“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很小便离开北幽洲,跟在谢燕还身边,头些年都在她内景天地里玩耍,要说故乡风月,实在不记得多少,但北幽洲的妖怪的确不多,这是真的,以我如今修为,也当得起北幽洲最厉害的大妖怪这个头衔了。” 说着,她又挺起胸膛,一副顾盼自豪的样子,阮慈看了直是发笑,坐在舟头望着前方如画江山,不觉又轻轻叹了口气,王盼盼坐在她身边,瞟了她一眼,道,“哼,我猜你现在又有满腹的心事话儿,想要和你那恩师说了。” 阮慈笑道,“朋友们都不在身边,凤羽也在闭关,天录又是个傻子,不和恩师说,和你说吗?可你也只会笑话我。” 王盼盼的尾巴一甩一甩的,瞥了阮慈一眼,又别过头道,“既然你不开口就知道我要笑话你,那可见你心中也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其实很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现在是不是后悔自己在绿玉明堂做得太过火了些,之后一步比一步激进,以至于骑虎难下,在擂台上杀了那些被牵连进来的弟子?” 阮慈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但她素来是不后悔的,摇头道,“杀他们,我没什么不忍的,不论旁人怎么说我,我自己问心无愧便行了,但、但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的规矩……便如同那陈安禄说的一样,和恒泽天比起来,我们中央洲陆的规矩,实在是太凶狠了一些。” 她所说的规矩凶狠,并非是指金波宗,而是说的整个洲陆乃至整座周天的风气,金波宗众人所为,不论是庞真人、掌门还是傅真人,都并未超过众人心中的某个限度,在阮慈来看,这限度才是令她不适之处,尽管她也依照这限度行事,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更善于利用此般限度为自己牟利,但心中却依旧不喜这般规矩。 她这话不用说得太清楚,王盼盼也自然能够明白,它圆圆的猫头点了一点,说道,“不错,若我是你,也会这般想,下境修士有时实在是身不由己,便是你,不也是大能博弈的棋子么。” “但万事万物,必有因由,就像是恒泽天不染因果的规矩,为的是避免修士恩怨缠绵,越演越烈。有一天或许你也会明白,琅嬛周天这番规矩到底是因何而起。” 它的猫眼闪闪发亮,又圆又大,在阴影中认真地望着阮慈,又是严肃又是可爱,“到了那时,或许你又会希望自己知道得少些——不过,眼下你甚么都不知道,那便姑且听我这么说罢:修士夺天地精华为己用,修行的每一日,都是从命数之外偷来的日子,开脉之前,都要知晓一生命运从此已是身不由己,遇到任何事都怪不得别人。甚而有些宗门在开脉之前,还要将修道的坏处掰开揉碎,说得明白,是以那些修士之死,你可以说是可惜,也可以说是无妨,像他们这样,已用过开脉机会,却无更大机缘气运的人,陨落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将位置让给那些有资质却没有尝试机会的人,让他们试试看,自己能在这道途之中走到多远。” “像是我,我便觉得他们死了也没什么可惜,若我是你,甚至不会推波助澜,令那陈安禄等人有逃脱的机会,这些人心智不坚,在生死之际什么都可以背弃,又没什么特殊禀赋,这样的修士,对琅嬛周天丝毫都没有益处,随手杀了,也许还能令一些有资质的修士多分些许资源,因此脱颖而出。” “这便是我看待他们的眼神,是以,若你是筑基修士,只能见到身旁人事,自然会觉得琅嬛周天的规矩颇为残忍,但若你是洞天修士,若你是周天之主呢?天下间有那样多可以修行的人才,但真正开脉的又有几人?若只有少数人能够开脉修行,从此获得无上威能,肆意摆弄凡人,那么对凡人来说何其不公?便是恒泽天那般无限转世的话,仔细想想,对于凡人那岂非是更大的不公?有时你觉得残忍,或许是因为你看得还不够高,不够远,大道无情、天地不仁,或许是面对那恒河沙数般的生灵,唯有不仁,才是最大的仁慈。” 它从前也曾教导阮慈许多修仙界的规矩逸事,所言也都十分中肯,是以它的话阮慈是肯听的,便是这言论粗听甚是荒谬,也耐下性子细细品味,半晌方才叹道,“是啊,若是以周天之主,道祖的眼神垂注而下,又哪会在意每个性灵之中的不同,对道祖而言,不能合道,终为虚无,既然没有这份机缘,那便早些陨落,把机会还给他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毕竟无论何时,周天中总是不能修行的凡人最多,等着这个机会的人,还不知有多少呢。” 她顿了顿,又轻轻地说道,“但我却并不是道祖,我只是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是以……我不怎么喜欢这规矩。” 王盼盼笑道,“那你在绿玉明堂还杀了那么多人?” 阮慈嗔道,“我只是不喜欢这规矩,又不是傻,人人都这样做,独我心慈手软,你以为他们会高看我一眼么?” 王盼盼喵喵笑道,“是了,正是这话,他们不但不会高看你一眼,还会争先恐后地来杀你。是以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你现在还远远不到可以不喜这规矩的修为,也许有一天等你到了这修为之后,便不会再反感这规矩了呢。” 阮慈想要反驳,却又忍住了,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在玉石上随手乱涂着黑白飞熊的样子,过了一会说道,“盼盼,若你不多说一些,我回去还是要问师尊的。” 王盼盼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气得大叫道,“你还真当我是为了和你恩师争宠,才和你说这么多的?你便是去问真人也好,他也不会告诉你更多的。我只能告诉你,琅嬛周天推行这严酷规矩,确有原因,但你现在还没有资格与闻。” 阮慈见这挑拨离间未能奏效,不由撇嘴道,“那你就有资格了么?你也才是金丹修为吧?” 王盼盼得意地道,“我自然有资格——我可是北幽洲最厉害的大妖怪!” 阮慈从怀里掏出几枚灵钱就要打它,王盼盼对空一扑,把灵钱扑到甲板上满地乱滚,它便追着灵钱乱跑。一人一猫闹了许久,阮慈也稍释心中烦闷,又和王盼盼计较些金波宗琐事,因道,“盼盼,你猜傅真人能成功去到外洲么?” 观风小会之后,傅真人一脉人心散尽,又已失去金波宗支持,注定成为弃子,还要面临玄魄门少主的追杀,众人自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纷纷离宗历练,或是就此绝道,转入外门。傅真人则片刻不停,要去外洲游历,阮慈对此也是漠不关心,她既然已托付给瞿昙越,那便是瞿昙越的问题了。瞿昙越十年内若没杀掉傅真人,那她……嗯,她便白得了许多法器,倒也不亏。 王盼盼笑道,“若是你那便宜官人想要避开这数百年内风起云涌的局势,不再为你出力,便会故意放他跑到外洲,然后追杀而去,不过这般的话,他能从你身上得到的好处,便也只有你答允他的三个人头了。所以我猜,他是不太会放人出海的,此事尚且未冷,那个姓傅的就死于非命,恭喜慈小姐,此后便是上清门内,也没有多少人敢对你出手了。” 阮慈想了一想,也是笑道,“这回出门,虽被败了性子,但总算也还圆满,唯独只遗憾一点,便是不知徐真人、丽真人给了那些弟子甚么法器,我杀得兴起,没等他们祭出法器,便全都杀了。”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自然激起王盼盼啧啧连声,嫌弃不已,因道,“你想要时间灵物,出门一趟,便有人前来献宝。这般气运,还嫌不足?可见人心永远都是不知满足……” 阮慈听她说到此处,不免也是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是气运么?说不准也有师尊在背后推波助澜,我这枚棋子落入局中,因缘而动,谁都可以来拨一拨。” 她未曾明言,但王盼盼似乎也有所察觉,便仿佛安抚地说道,“那,就再给你一些好处也罢了。” 说着,便从口中吐出一个乾坤袋丢给阮慈,笑道,“便当是给你的辛苦钱了,得了这笔意外之财,可满足了?” 阮慈神念一扫,怔道,“六万灵玉?你怎么挣来的?” 细问之下,才知王盼盼技痒诱盘,也是大赚了一笔,兼且还连累虎仆输了三千灵玉。当下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忙令王盼盼为她去照顾飞熊,自己寻到虎仆,将乾坤囊原样递去,歉然道,“盼盼太爱胡闹,连虎伯也一并作弄进去了,这是它赚来灵玉中,虎伯应得的分红。” 虽说数千灵玉,对金丹修士来说并不算甚么大数目,但修士灵宠情形又有不同,有些自由散漫的如王盼盼,下注那三十万灵玉都不知它从哪里搞来的,反正阮慈从来也不管束它,但紫虚天规矩严谨,虎仆不知是否是只靠王真人赏赐度日。因此阮慈这话说得客气,虎仆却也大方,将乾坤囊收下,笑道,“那猫儿可没这么好心,我只谢过慈小姐赏赐。” 阮慈是王真人爱徒,赏赐仆人也是天经地义,不过她修为低微,手里一向紧张,从未做过这般打赏金丹仆从的事情,听虎仆一说,也是颇感新鲜,大悦道,“也好,便只谢我就好——不过盼盼素来调皮,虎仆可别和她计较。” 虎仆怎会说王盼盼的不是,自然忙是一番逊谢,又似不经意地说道,“说起来,慈小姐可知盼盼小姐修行的是哪一部功法?” 他道,“凡是妖修,多数金丹才化形开智,天地间人为万物之灵,天生最合修行,能化为人形以后,我们都很少变回原形。且金丹妖修,多数都和天录一般懵懂,便是那些鲛姬,也是心思单纯,和她们交谈常常引人发笑。老仆之所以还有些城府,乃是因为本体是一只猛虎,虎性最是狡诈多疑,在金丹期又是耽搁有年,是以才有些须远虑。” “但盼盼小姐,身为猫妖,却爱好博戏,偶然技痒,牛刀小试,便设下圈套诱盘,驾轻就熟之处,仿佛修行有可以启智助思的感应功法,这样的功法,我们妖修一向少有涉及,为人修独有,盼盼小姐想来定是天资过人,才能有所涉猎。老仆在心中是颇为佩服的……” 到底是妖修,虽然语气婉转,但意思却也直接,阮慈怔然半晌,才是笑道,“我明白了,多谢虎伯提醒。” 她料虎仆是知道王盼盼来历,此言无非是提醒自己不要太过信任王盼盼,乃是代王真人发言,但在阮慈而言,谢燕还身边本就处处疑团,如今多出王盼盼,也并不为奇,此言听过,也只是记在心里,面上不露丝毫破绽,更懒得试探王盼盼,闲来只和天录、小熊一起嬉戏,在外又游玩近月,带天录看遍了上清门附近的风光,这才收心回山。 此次回山,王真人并未见她,只是传言勉励,令她好生修行,阮慈亦知此番固然是风头出尽,但十三年后寒雨泽之行,也会因此变得更加凶险,回山之后往各处走动一番,又赠给林娴恩几件法器,壮其行色,便在紫虚天内张开法阵,预备闭关。 她手中原本就有两粒丹药,可以铸就两层道基,因此无论如何,这寒雨泽一行都是能赶得上的,但此时已有时间灵物,便可先尝试意修——纵然青君也曾警告此事十分行险,但阮慈已知自己深陷局中,万不可能按部就班,缓缓提升修为,总会有这般那般的变故,令她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设法快速提升,这或许亦是冥冥中大势所趋。 她亦是弄险惯了,更不已自身安危为念,便是知道自己可能迷失在虚数之中,也谈不上斩去心中恐惧——因为压根就丝毫不曾畏惧,明知此事非做不可,便是一念不起,将那满床清梦倒在床榻之上,顿时便见到一片荧光浮动,仿佛月色流萤,全都化作这道道荧光,溢于床榻之间,当真是天水一色,梦压星河。 阮慈玩赏片刻,不知不觉间,仿佛饮了许多佳醪甘露,眼皮发沉,伏在枕上便是沉沉睡去,恍惚间睁开眼时,便听到几声呼唤,“师兄,师兄。” “该起床做早课了,怎生今日又在躲懒?” 一睁开眼,记忆顿时如水流入,阮慈心中微讶,暗道:“这岂非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番入梦,居然竟感应到了北幽洲……”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话说看到评论有读者呼吁大能整理关系表门派表啥的,我也想要一张,哈哈哈,我自己开了个思维导图来记设定,不然实在是记不住名字和门派,目前思维导图已经有300多个节点了,感觉到完结可能得破千,电脑性能差一点都带不动 顺便交代一下,存稿目前是四章,还是有一点的,正在努力多写点,哎,但眼看收藏又快两万了…… 这一次游历是去北幽洲! 昨天还在看《喜上眉梢》,我是个特别能接受各种设定的读者,只要逻辑能自洽就行了,还有不要脱离现实太多导致无法代入,这篇文就是以明代为蓝本的轻喜剧设定,我觉得逻辑还挺能自洽的,配饭看刚刚好~ 中午吃豆腐鱼豆腐汤,江浙沪沿海一带都吃豆腐鱼吧?放点水芹菜、辣椒,煮成酸辣口味,很好吃的~~ 。感谢在2020-10-18 11:51:53~2020-10-19 12:0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ingrideagle、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二 2个;余莞遥、kikikiz、七染、武茗雅、挽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甲甲 36瓶;此夜星悬、c 20瓶;香大的小迷妹 15瓶;看星星摘月亮、哎呦呀acr 10瓶;4152443 5瓶;皮皮、写阅只是憋不出评论w、泉水叮咚、卷、刀刀、青楼楚馆怡红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北幽冥土 虽说已有意修密法, 但阮慈谨记青君叮嘱,筑基之后再未轻易服用时间灵物,今番穿渡, 又觉得和之前别有不同, 一来是筑基之后识忆更为广阔,神念也更加强大,对此次附体剑种的生平回忆,不再像是炼气时回到第五苍记忆之中一般, 只觉得诸事繁杂,难以在短时间内读透。眨眼间, 已是将这沙弥灵远的生平尽收心底, 更是对北幽洲的境况了然于胸, 而且虽然在梦中, 但仍记得自己来处,也有余力思忖其余, 又和初次穿渡时, 那般陶然忘我, 不知自己究竟是庄周梦蝶, 还是蝶梦庄周, 有了极大的不同。 这灵远有识忆以来,便是在所居住的寸心间寺生活,从未到过寺庙外的凡人国度, 而且北幽洲的确和其余洲陆不同, 不论是南株洲、北胡洲,还是南崇洲, 都和中央洲陆一般, 将宗门分为盛、茂、恩、平、散几等, 而且各宗门之间往来频繁,商行也是开了许多,便是山门外有许多瘴疠之地,但修士间的往来仍是活跃,和凡人国度的联系也十分紧密。而这北幽洲,竟毫无这些区别,在灵远记忆之中,乃是佛门世界,寺庙不分大小,更无纷争,彼此也极少往来,他虽然也知道寺庙外有凡人村落,但修行到筑基后期——或是佛门所说的六识境界,也依旧并未前往游历,这寸心间俨然便是个小小的天地,灵远也从未有往外一游的冲动,每日里只在山中早晚两课,修行佛法,勤练不缀,仿佛这般便可以通往那传说中的佛陀境界。 若整个北幽洲都是这般境况,也难怪王盼盼要夸口自己是北幽洲最厉害的大妖怪了,试想这整个洲陆,除了僧侣之外恐怕连修道士都未有,阮慈若是真身到此,怕也该被称为是北幽洲最厉害的修士了。 一思及此,阮慈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但对北幽洲仍是极为好奇,她很盼着灵远在前往早课的路上能东张西望,令她多见识一番北幽洲的风光,可惜灵远心思极为纯净,一路疾行到大殿外,寻了个蒲团坐下,便和师兄弟们齐诵经文,心中一念不起,犹如入寂,那经文极是玄妙,阮慈一句也听不明白,但诵念之中,仿佛便含有无穷伟力,连她这样的一缕幽魂,也受他经文浸染,仿佛不知不觉晋入静中。 不知过了多久,早课方才终了,众人又忙穿戴法衣,拾掇念珠,往庙外行去,寸心间寺又高又阔,仿佛城门一般的寺门缓缓开启,众僧侣鱼贯而出,便如同在浩大城墙下行走的小小蚂蚁。但走出寺庙,回头再看,却又只是一座小庙,牌匾都歪了一半,潦草地写着‘寸心间’三个草字。 这北幽洲上的寺庙,似乎多数都是如此,全不像是中央洲陆的宗门那般气派。灵远也是司空见惯,只是一瞥,便往外行去,只见寺外天空,一片幽深,天地间仿佛只有灰、黑二色,放眼望去,全是浓浓淡淡的黑与灰,旷野之上寸草不生,只有一条蜿蜒大河,涌着浊黄浪花,除此之外,一点生灵不见,那深灰色的瘴气便仿佛一个个身影,在旷野上飘拂着。 便是已从灵远心中读到回忆,阮慈也是此时眼见,方才真正长了见识,暗道,“这不愧是凡人生灵转世投生之处,原来是这般景象。” 北幽洲如此特别,自然有因由在,若是从前,也许还要费劲寻找,但此时她适应片刻,便已了然,北幽洲乃是幽冥离火道祖所辖,是以在外传说极少,那些大门大派,也没有一个敢把触脚伸进北幽洲。灵远拜入的寸心间寺,便是上阳宗下院,不过据阮慈所知,上阳宗本山在中央洲陆,这所谓下院看来和本山的联系也已非常稀薄。 既然是凡人投生转世之处,自然也有灵体不断从河中涌出,落入地上,便化为瘴气,灵远等人在旷野中便分散开来,将新生瘴气招引,念诵经文、敲击木鱼,将其生平识忆乃至怨恨痴嗔全都度化,再纳入念珠之中,带回寸心间寺内,倾入香炉之中,烧尽最后一点执念,将那纯粹生灵汇入涌泉,通往转生轮。不过灵远修为并不足以驱动香炉、涌泉,是以这后续如何行事,便是不甚了然,只是听说过一个大概。 也是因此,灵远虽然并未出过寸心间,但却对琅嬛周天很是熟悉,琅嬛周天所有凡人灵魂都会通过那玄妙感应,汇聚至此,灵远每日超度亡魂,自然要沾染其心中识忆,他修有功法,万般因果不沾,但却已阅尽世间悲欢离合。阮慈从他识忆之中也能读到,大多凡人在年轻时都是得意非凡,狂欢纵饮,享尽青春年少,待到老了,便开始顾虑重重、畏惧深深,担忧那死时的痛苦,甚至有些人从年轻时起,便沉溺于这般恐惧之中,将大半年岁都花在了求仙问道、延年益寿上。越是富贵膏腴之地,这样的凡人也就越多,反而是那些穷山恶水之中的凡人,终日为生活奔忙,倒是少了这许多无益的思绪。 灵远见识得多了,对外洲的兴趣也十分淡然,他很是喜欢超度亡魂,将那众念炼去,只留一点纯净真灵的过程,便是消解其种种妄念,望着那恐惧、痛苦的灵体,在经文之中缓缓安宁下来,最终面露慈和笑意,迈向下一个轮回,灵远便也觉得己身修为丰满了一丝,那心底喜悦更是每日修行不缀的真正动力,在他心中,曾以为这样的日子将会永远持续,他的修为也将逐渐丰满,是否会突破到罗汉、菩萨果位,并不强求,凡是活着的一日,便是修行的一日,什么时候缘法到了,便会止步于某一处,亦都是因缘所定,无需忧怖,只需专心在跨出的每一步。 但近日以来,他心中常觉烦闷,试着入定修持,但并无进益,常常因此耽误了功课。阮慈在他身上附了一个多月,他心思浮躁依旧未有改善,反而日益严重,往旷野中去时,常常在瘴气中寻找着什么,也总是喜欢在一片河川上停留。阮慈心中有丝纳闷,暗道,“他学的佛经之中,便有反照灵台,澄清杂念的经文,怎么他从不诵念,难道不知不觉之间,被天魔附体,入魔已深?” 她此前穿渡回过去时,从来没有附体这样久过,也许是因为常春风、屈娉婷的修为都十分低劣,神念能携带的识忆也并不多,而灵远的修为已是筑基七层,离筑基圆满相去不远,不过他铸就的乃是八层高台,这也印证阮慈一个猜测,便是她在筑基期内,如果只能服用一次时间灵物,最好便选在此时,毕竟筑基九层已极为稀少,很难保证剑种中有这般存在,若是她筑基八层再来服用时间灵物,便很可能浪费一次宝贵的机会。 相处两月,她对灵远已很是熟稔,而且颇是喜爱这心思纯净,仅有善念满满的小和尚,虽然明知其即将死于谢燕还那一剑之下,还是忍不住为他着急,恨不得让他立刻去寻师长求助,至少死前能有个明白。但灵远不知何故,始终没有念诵反照灵台的经文,而是照旧在那一片河川之上超度亡魂。 这一日,他将一丝瘴气引入钵盂之中,念诵起经文,那钵盂之中逐渐传出呜咽之声,一道灵体在旷野上逐渐成型,却并非如其余亡魂一样忧虑恐惧、浑浑噩噩,而是睁开双眼,好奇地盯着灵远,笑着说道,“小和尚,又是你。” 阮慈感应得分明,灵远心中那浮躁之意顿时烟消云散,一股极是纯净的欢喜欣悦涌上,他对那灵体行了一礼,笑道,“小僧见过施主。” 那灵体似也笑了,他的形貌渐渐分明,倒是不辨男女——凡是灵体,都是如此,这一世为男,下一世或许就为女。不过此人形貌很是古怪,虽是灵体,但却给人残缺不全的感觉,五官任意一处定睛望去,便会闪烁起来。阮慈心中一动,暗道,“他灵体有缺,但神念却如此强大,不像是、不像是凡人啊……” 刚思及此,便感觉到灵远脑海之中思绪翻涌,相关记忆也是涌上,原来灵远平日里对此事也十分忌讳,几乎从不想起,阮慈才没有感应到。这灵体的确不是凡人,但灵远也不知来历,只知道此人凡是转世,必定都在这一处重新化现,而且似乎从未离开过琅嬛周天。 由于他灵体有缺,化生为人,几乎都是残障,也很少能活过二十岁,是以灵远修行以来,已经在此处超度他三十多回,几乎每隔二十年,便要相会一次。两人已十分熟稔,灵远心中其实也很好奇他为什么能永远在周天内化生,因为凡人生灵,乃是在所有周天之中轮转,北幽洲的转生轮,只是通向幽冥离火道祖道域的入口,按道理来说,这人只是见过一次,便不该再见,但灵远入道以来,他便一直在此处轮回。 超度识忆时,也能看到他那甘苦不一的日子——这说的也只是身外之物而已,要说己身,身为残障,总是十分辛苦,更是活不多久,就要和家人道别,再来投生,这般日子,便是灵远见惯人间疾苦,依旧不忍。不知不觉间,他心中已记挂上了这残灵,而且暗自有了愿望,将来修行到了,要将这残灵从无尽轮回之中解脱。 这自然是规矩所不许的,清规戒律之中,说得很是清楚,北幽洲为凡人转生之所,凡是修士,一律不许转生,这般有异的灵体,有极大可能是修士残灵坠落,察觉之后应当上报给师父知道,但灵远头几次懵懵懂懂,其后却对这残灵生出了牵挂,一直瞒着寺里。今次也是一样,念诵经文,将这残灵身上因果化解,又将它收入念珠里,那残灵也不反抗,而是冒出一个头来,在灵远身上嗅来嗅去,笑道,“小和尚,你身上沾染了别的味道,血腥味很冲,真不好闻。” 灵远抬起手,拉过袖子闻了闻,疑惑道,“这里怎么会有血呢?” 此处已是冥土,来此全是魂体,又怎会有血?灵远不以为意,还想问残灵此次轮回的经历,那残灵却从念珠里冒了出来,围着灵远又嗅了起来,这人生得很是俊秀,灵觉似乎也非常旺盛,在灵远身上闻来闻去,竟逐渐靠近阮慈意识盘踞之处,皱眉道,“好熟悉的味道,那凶戾血味儿,沾染的诸多因果,好淡薄,仿佛隔了很远,闻到了,但我还是闻到了……” 阮慈心中大骇,只觉得自己对世界的认识都有些动摇,若不是东华剑、天命云子同时传来一股安定之意,几乎心神摇动,仿佛要跌落虚数之中,心中叫道,“不会吧!不可能,这明明只是回忆——” 那灵体一边嗅,一边喃喃地说,“不会错,不会错,这就是……这就是东华剑的味道!”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收藏满2w,三点来看加更吧 昨天好不容易吭哧吭哧把存稿写到五章,唉,今天就支出了两章,我哭了…… 中午吃水炖蛋,最近好喜欢吃卤人甲啊…… 。感谢在2020-10-19 12:05:21~2020-10-20 11:5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emanonnicole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年糕豆包、半亩方塘、余莞遥、七染、石英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处不相逢 40瓶;沐笔 20瓶;弗莱格、明月玉米、腐化的猫来了 15瓶;独夫子、笑颜、鱼包鱼包、心月沉浮 10瓶;悠酱、冥姬 5瓶;king、打开吧,我数123、刀刀、哇汪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通透圆融 如何识忆之中, 也能被人嗅到东华剑的气息? 这到底是剑种亡灵未消散的回忆,阮慈以身入梦,还是凭借剑种, 穿渡到了其死前那一段岁月之中? 大多时间灵物, 都以‘梦’、‘幻’、‘昏’为名,便是因为服用灵物照见的过去,多数都是己身迷失的一段回忆,阮慈原本深信不疑, 自己是读到了剑种内景天地消散以前的一段回忆——便像是被东华剑一剑斩落的那所有修士,其内景天地都凝固在了破碎的瞬间, 飞散而出的生平回忆, 被她闯入读到, 就如同刘寅死后, 内景天地拟化出种种幻象,被她看到一般, 本意都是读取过去的一段记录, 本身并不能参与, 当然要说对回忆主人的命运造成影响, 那当然更是办不到的事。 这认知虽然简单, 但却不可动摇,盖因她和这些剑种的交集,便始于谢燕还斩落的那一剑, 便不说过去现在这些时间维度上的事情, 只说因果,若她能设法影响到剑种命运, 那便不可能穿渡到此地之中, 这因果上的矛盾难以纾解, 才刚一想到,便觉得心中烦闷,识海摇摇欲坠,仿佛刹那之间,有一股和实数截然相反的混乱之力涌起大浪,向前卷来,她和此地的连接也变得扭曲莫名,仿佛随时都能失去,而己身意识便要跌落在虚数之中,再也不能回返。 好在两大法宝随身,适时传来安宁镇定之意,将那无形袭来危局化解,不知是否巧合,灵远一声佛号,空气中隐隐传来梵唱震荡,她心中一跳,那汹涌来袭的虚数逐渐褪去,终究未能将阮慈带走。她惊魂未定,心中暗道,“未必是嗅到了我,灵远真灵沾染剑魂,也许那残魂是闻到了剑种的味道……” 这也不无可能,至少足以欺骗此时的自己,阮慈神念更是紧紧依附灵远,唯恐又生变数。耳边听着那残魂笑道,“小和尚,你为什么突然施展佛门神通?你的心乱了么?” 灵远低喧一声佛号,合十道,“施主,小僧心未乱,是适才虚数来袭,小僧将其斥退。” 那残魂兴致十足,笑道,“你才是筑基,便能感应到虚数么?” 灵远摸着光溜溜的头皮,先是解释,“北幽洲是虚实相交之地,因北冥洲被转生轮废弃,修士魂魄都要经过北幽洲,汇往虚数,此地的屏障便更加薄弱,我等自入道以来,便在不断排挤虚数,久而久之,便有了些许浅薄感应。” 阮慈心中一动,她虽然可以尽阅灵远识忆,甚至连他修炼的功法都瞒不过阮慈,但这番见识却仿佛深埋识海,便犹如灵远和残魂的过往一般,若非因缘勾动,她是翻阅不出的。 不过这对她影响不大,阮慈入梦,主要是为了探询上境修士对法力、神念的掌控,这些她能感应清晰,其余经历便只是添头。也就是灵远乃是北幽洲住民,令阮慈非常好奇,否则若是第五苍那般的识忆,她回忆起来都嫌作呕,自然也没了细究的兴致。 此时识忆翻动,阮慈已知灵远所说不错,北冥洲、北幽洲在旧日宇宙同属冥土,此地从前是涅槃道祖所造大天,那些涅槃道兵,死后便来到北冥洲等候轮回,凡人则在北幽洲汇入轮回之中,本方宇宙开辟之后,修士不能转世,北冥洲便被废弃,久而久之,燕山在荒土之中逐渐崛起,因幽冥二洲曾是冥土,此地虚实屏障极是薄弱,正合魔门修持,燕山便是在北冥洲成就了琅嬛周天魔门第一盛宗的威名,便是玄魄门,祖山也在北冥洲,只是燕山坐大,被魔主逐出而已。 这其中也许还有许多故事,但灵远所知,便只有这些,和涅槃道祖有关的,更是阮慈自己的猜测。不过这已比洲外住民所知要详尽多了,因修士不能转世,琅嬛周天对幽冥之事几乎毫不关心,连修士魂魄会经过北幽洲汇入虚数,都是灵远说出,阮慈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还有,你……你这个修士残魂,本该汇入虚数,但却动用手段,瞒骗天机,强留在北幽洲挤入轮回,你应当格外小心才对,怎么还大剌剌地说些只有修士才有的见识。”正是寻思,灵远又结结巴巴地埋怨了起来,他显然很少责怪旁人,这般强势谴责的话语,只是讲了几句,便涨红了脸,很是不自在,摆弄着衣角,勉强说完了,又道,“我、我是不会去师父那里告发你……唉!不对,你要小心些,不然,不然我也只能去告发了你,否则师父知道了,要责罚我的。” 那残魂被他逗得轻笑不已,望着他的眼神也十分柔和,他道,“我晓得了,我会小心的。小和尚,三百年来,你一向照应我,次次都是你来接我,你是为了什么?” 灵远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晓得……” 不知不觉,一人一魂在那荒土之上相伴而坐,一同眺望着远处天边灰色的大日,那日头便犹如在黑纸上剪下一块,贴在天边,瞧着说不出的粗劣。但对灵远而言,这便是他从小观望的大日,他一丝也瞧不出不对来。 “刚开始,我是很好奇,你是我超度的亡魂之中,唯一一个有些不同的。”灵远有时也会在回寺以前歇歇脚,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相伴,他心底实在有些新鲜,有些雀跃,将那从不敢对师兄弟坦诚的心事娓娓道来。“每日都有许多修士魂魄,在空中掠过,最终落入忘川,汇入虚数。你生前也是大修士,应当知道修士魂魄来到此地,已经是穷途末路,再也无法驻留,虚数乃是最终解脱,只有心中有大执念、大毅力、大能为的魂魄,才能找到一丝天道破绽,在北幽洲停留下来,更有甚者,能够蒙骗转生轮,投入轮回。但这般结局,对修士来说,却是比汇入虚数更凄凉的结果,曾经挟山超海,投入轮回之后,却只能转为凡人,一生转眼而逝,终日于下尘之中,蝇营狗苟,对天下大势,甚至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他说到最后,语调有些呆板,其实只是在照本宣科,背诵师长的教诲,灵远说完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暗暗一吐舌头,又道,“刚开始,我想知道施主究竟为了什么执念,在这世间驻留。可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好奇了,我只是想……施主为了这件事,不惜一次又一次,在世间轮回,受那残障之苦,一定也很辛苦,若果施主每次死了以后,在这里看到的都是一张熟悉的脸,会不会开心一些呢?会不会,有那么一刻,忘却了心中的忧怖苦楚,忘却了那无穷无尽的执念。” “施主会不会觉得,世上还有灵远在关怀着你,你已知晓我不会上报师父,而是会将你送入轮回,会否也因此少了一分烦忧呢?” 灵远又低声念了一句佛号,轻声道,“这其实已经触犯了寺中规矩,小僧有时也想,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但小僧又想,只需佛在心中便可,又何须在意那许多清规戒律呢。小僧相助施主,心中便已满足,若是将来受到师父惩戒,也该是小僧命中将要度过的苦楚。” 他盘膝而坐,肩背微折,少了几分得道高僧的端然,面上却是宝光莹然,那残魂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沙哑。“小师父的慈悲,我感受了,我领受了。” 灵远心中一片宁乐,解颐笑道,“那便是桩欢喜事。” 他欲起身将残魂携去轮回,残魂却道,“小师父,我们再坐一会儿好吗。” 灵远便又坐了回来,好奇地望着残魂,笑道,“这是施主第一次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我知道你们修士的魂魄,在这里是很不舒服的。” “不错,在此地坐得越久,便越能感应到虚数那急切召唤,更从心底泛起渴望,想要投入那最终归宿之中。”那残魂道,“是以才要不断轮回,躲避那不断加强的呼唤,但……今日还是想和小师父多坐一会儿。” 在灵远,这自无不可,他掏出木鱼,偶尔敲响一声,扰乱虚数脉动,此般令残魂在此地能稍微舒服一些,那残魂坐了一会,问灵远,“小师父,你知道死亡的滋味么?” 灵远摇头道,“虽然见过许多识忆,也超度了许多亡灵,但并未真正感受过凡人死时的感受。” 想到此人是名修士,又补上了一句,“修士陨落,便更不知道是怎样的了。” 残魂举起手,在他面上抚了一下,喃喃道,“不会很痛的,只是一瞬间,很快便结束了。” 灵远不知他所言何意,只能唯唯应诺,残魂又问,“小和尚,你欢喜你的师父么?” 灵远点头道,“师父待我很好……” 但他其实也有几分畏惧师父,因此说完这句话,又有一丝尴尬,便抢着问残魂,“施主,你也有师父吗?” 残魂笑道,“我当然是有的。” “你师父待你也好吗?” “我师父便犹如我父,待我是很好的。”残魂低声道,“但我……我伤了师父的心,我叛出师门,伤了师父的心,我没有做错,也从不后悔,但我想起我师父,心中便很疼痛,小和尚,你知道吗,与死时那一瞬的痛苦相比,这般的牵挂,才是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折磨。” 灵远从未有这般的体会,懵懵懂懂,含糊应着,心头灵光一闪,问道,“便是这疼痛,让施主留在这里么?” 那残魂讶然道,“小师父真是聪慧,不错,便是这痛苦,让我在虚数呼唤之下,依旧能够留在此地,而非飞往忘川,投入归宿。” 提到归宿,他语气中带了一丝渴望,仿佛那虚数便正是他此时最向往的乐土,灵远又敲了一记木鱼,残魂对他微微一笑,又道,“小师父,以后,以后再来时,我心里又要多痛上几分了。” 灵远问道,“这是为何?” 那残魂摇了摇头,却是答非所问,望着灵远低声道,“我有时很惦念我师父,盼着能有个人对他好,盼着有个人能真正明白他,我伤了师父的心,我没有做错,可我真不应该……” 他情绪低落下来,钻入灵远念珠之中,再不出声。灵远也不追究,在河川上又坐了一会,不知为何,将四周全都留恋看过,这才慢慢回到寺中,此时晚课已将开始,他也来不及去香炉处倾倒魂魄,被师兄们叫着来到大殿,在殿尾找了个蒲团坐了,唱起《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此经正是灵远所修神通经,他聆听经文,犹如甘霖灌顶,梵唱其中,更似乳燕归巢,不知不觉间,已融入那无穷万妙境界之中。 待到复苏之时,殿中僧侣已尽皆离去,只有灵远之师在殿前趺坐,偌大金殿之中,仅余两个蒲团,恩师垂目望来,面上似喜非喜、似怒非怒,说道,“徒儿,你上前来。” 灵远心知必定是残魂事发,行到恩师跟前,双膝跪地,正要出言请罪,师父却是问道,“你可知,这四十九天来,早晚二课时辰都是加倍?” 在这北幽洲中,时间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灵远每日便是闻钟而起,做完早课便出寺超度亡魂,日落前回归寺中,做好晚课,有时睡,有时打坐用功,是以他对时间并不留意,闻言微微一怔,屈指算来,倒也知道师父说得不错,早晚二课确实倍增时数,他不禁微怔道,“此事莫非和徒儿有关?” 正要反照灵台,查看自己是否被天魔附体,师父却道,“不用看了,你灵台清明,只是天然身带戾气,这戾气并非发自你本心之中,而是来自真灵之内,灵远,你可知道,你在出生之前,真灵便沾染吸附剑魂碎片,你乃是东华剑魂托世。” 灵远此生都在超度亡魂,又怎知东华剑是何灵宝,闻言一阵茫然,言道,“难道弟子也是大能修士陨落之后,逃避虚数的化身?” 师父叹道,“是也不是,灵远,我且问你,若你真是那大能逃避虚数的化身一子,如今归于虚数,你可情愿?” 灵远心中微微一震,他自幼便知道自己身入修行,将来无法投入轮回,若不能修成佛陀,终有一天也将投入虚数,只是未有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样的突然。 生死之际,自然有些微畏惧,但很快想起那残魂所说,便由将其摒除,合十道,“若我时数已到,自然情愿顺缘而行。” 又想起归寺之前,将那熟悉冥土看过,心中涌起满足,暗道,“原来我自己也有所感应,我的命数到此已绝,看来我修行原是不差。” 师父又问,“若你之死,乃是局中一子,你中道之陨,乃是他人修行之机,你可还情愿?心中可有冤屈?” 灵远听闻此话,心中陡生欢喜,仰首笑道,“一灵昧去一灵生,我之圆寂,本来于世上并没有一丝涟漪,若果竟是他人开智启神、提拔修为之机,乃是我的因缘造化,更是万物轮回的道理,为何会有冤屈?” 他见师父双目发红,不由问道,“师父,你为何悲苦?” 师父摇头道,“因我不如灵远通透圆融,有大智慧加身。” 他手摩灵远头顶,道,“灵远,你身负东华剑种,此剑乃是本方宇宙创世灵宝,天然蕴含生之大道,然而陨落之后,残剑沦为杀伐利器,搅动无数杀戮因果,染上无穷戾气,最能移情转性,我为你做了四十九天法事,你可能告诉我,那戾气,消融与否?” 灵远闭目感应,灵台澄净一片,竟似乎将阮慈身影隐隐反照其上,阮慈心中惊慌不已,更是说不出的不忍,想要走避,却已无从躲避,意念之中,仿佛与灵远透澈双眸对视,两人相视有顷,灵远唇边突地露出欢喜笑容,稽首一礼,答道,“师父,女施主浑然天成,并未沾染,又何须消融?” 他似是未能望见阮慈真实,但却又隐隐照见些许,有些天真地问道,“女施主,你一直随着我吗?” 阮慈点了点头,又不知灵远问的,是否是出生后就一直附体,赶忙摇了摇头,灵远却仿佛已是明白过来,笑道,“愿女施主灵台常明、心境通达,不必以小僧为念,这道途行到何处,都是缘份,将来总有一日,或能在虚数重逢。” 阮慈心中说不出的不忍,待想避开不看,却又知这更辜负灵远慈悲,不知不觉间,双眼已是泪光迷蒙,灵远回身向师父行过三跪九叩之礼,盘膝坐下,似有所觉,抬头轻呼道,“来了。” 念珠之中,残魂轻叹,阮慈眼里,泪珠滚落而下,和灵远一起抬头望去,只见天边一颗大星骤亮,剧痛袭来,她和灵远一道,被那大星吸入,投入无穷黑暗之中。 意识失落之前,隐约听到灵远低语,“女施主原来生得这般好看……” 又道,“女施主,你每一回都要和我们一起死去么?一定也很痛苦罢?你别太难过,其实没有很疼……”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忘记要更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为表歉意,给大家送红包吧这一章 这也是我本人特别喜欢的一章 。感谢在2020-10-20 11:52:29~2020-10-20 15:2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亩方塘、武茗雅、余莞遥、刀刀、挽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么 20瓶;miaomiao、303 10瓶;冥姬 5瓶;刀刀、哇汪汪、1820538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芃芃送宝 静室之中, 香烟淡淡,曳地而流,淡白色烟气缭绕翻卷, 仿若云端仙境, 屋舍中央,盘坐一名少女,约莫是十四五岁年纪,她五心向天, 双目紧闭,显然正在一心用功, 若是从气势场中观照, 便如同一个灵气漩涡一般, 将屋外无穷无尽的精纯灵气汲取入内, 吞噬得无影无踪。 也不知过了多久,漩涡终是渐渐消散, 但仍有暗流一刻不停地向外汲取灵气, 少女轻吟一声, 启目起身, 长袖一挥, 便将那烟气驱散,皱眉道,“什么宝药, 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轻轻一叹, 面上似有烦忧,将那香炉熄灭, 稍是思忖了一番, 便拔出残香, 随意写就一张香笺,摇铃唤来婢女,道,“将这残香送到捉月崖,给何僮使用……啊,我倒是忘了,何僮已回乡为李僮他们寻药去了。” 她入门至今,已是四十年了,何僮等人也是先后开脉修行,这其中何僮禀赋最厚,在炼气期停留了二十年,阮慈上次回山闭关后不久,便回九国寻到宝药,自行筑基,铸就了六层虚景,如今也是筑基二层的修士,可以出入紫虚天,在阮慈身边听用,至于栗姬、李僮等人,毕竟仆僮所得赏赐有限,却是数年前才先后炼气期圆满,由何僮为他们回乡寻药,也是预备铸就道基,方可为阮慈办些杂事。 紫虚天内的婢女,倒是多数都有筑基修为,若非如此,只怕修士刚招了一批新人,还来不及熟稔,闭关一次出来,服侍的仆僮早已垂垂老矣,甚至是换了几代,听闻阮慈此言,那婢女便是笑道,“何僮三年前便已回来了,如今几位姐妹都是筑基功成,只待小姐出关,再前来拜见。” 阮慈屈指一算,自己这番闭关,也是过了九年多将十年光景,也是点头叹道,“那便去吧,是了,凤羽呢,她已经闭关三十年,难道还未出来吗?” 那婢女摇头道,“未曾听说凤羽小姐出关,下回天录来时,婢子定然谨记探询。” 王真人遣来服侍她的婢女有百多人,因阮慈在山中多是闭关,也并不熟稔,交谈几句,便将她打发下去,又捻起婢女带来的茶饼吃了一口,偶然想道,“原来北幽洲外的点心,是这般滋味。” 她秀气双眉随即皱紧,不由啧了一声,叹道,“还是这般!” 原来阮慈此番服下时间灵物,却并不像是开脉时一样,一旦穿渡回来,立刻修行《阴君意还丹歌注》,而是自感识海不稳,甚至可说这一行诞生严重隐患——原本她穿渡的三个人,常春风、屈娉婷和第五苍,虽然岁数都比阮慈要大,但和阮慈一样,大多数时候都在闭关炼法,识海中杂念甚少,甚至屈娉婷可以说生平经历乏善可陈,而第五苍如果摒除洞府修行,和那些胡天胡地的时光,真正值得记忆的时刻不过是寥寥数日而已。是以阮慈消化起来毫不为难,从幻境回归之后,也从未将自己当成别人过。 但此次往北幽洲一行,灵远的生平却是和所有人都不同,他的修行便是超度亡魂,便是查阅体会凡人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般的日子灵远过了三百多年,远超阮慈如今寿数,她筑基之后,识海更为宽阔,观察也更为仔细,对那些所有情感全都铭记在心,可以说灵远的识忆,要大大超过她自己的遇合。因此回归后便常觉疲倦,仿佛灵台不堪承受这许多沉重情感,而有时甚至会以为自己在北幽洲生活过三百多年,并不晓得洲外事务,将自己当成了灵远,而阮慈反倒成了灵远看过的故事。 这当然是极危险的征兆,阮慈再是大胆,也不敢在这样的境况下穿渡虚数,修行《丹歌注》,只能修行《青华秘录》,试图锤炼心境,将这异样感受摒除,但她经历过所有剑种陨落的幻境之中,便是这一次灵远之死,令阮慈最是耿耿于怀,每每想起,便涌起悲苦无奈,前些年甚至往往落泪。 她生平所遇之人,无不是精于谋划之辈,不论是亲友,还是师长,甚至便是她所见过的父子师徒,深厚情感之中,总是蕴藏着自身利益的打算,这其实也是常事,人生在世,尤其是像琅嬛周天这样的世道,自然要为自己谋算,但正是因此,灵远这般不求任何回报,纯粹豁达的善意,更令阮慈震动。灵远乃是所有遇合之中,惟一一个因她而死,却依旧将所有好意赠予,甚至连负担都不愿增添,惟愿她随性行去的修士。 奈何这般纯善通透之辈,却死在了东华剑下,那残魂已经再转了两世吧,这次他回到冥土,灵台重明,少了灵远,是否也觉得多了一丝痛苦,而那虚数,又更是吸引诱惑了一些呢? 其实便是灵远活着,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走出北幽洲,依旧是在北幽洲中静静度化亡魂,直到道途穷尽,寿尽陨落。但阮慈心中始终缠绵于此,难以忘怀,便是燃起灵香,也不过是徒劳挣扎,她自知若是自己没有放下,此事恐怕便要酿成心魔,长此以往,不说提升功行,只怕道心都要动摇。 原本是想随时间淡忘,但时间却又极其有限,如今距离寒雨泽之行只有三年,若是不再意修,便要服用那两枚丹药,阮慈心中并不太情愿,但也知道不可强行运法,在静室中徘徊良久,终于还是黯然出关,寻了婢女问道,“盼盼呢,去哪里了?” 婢女都道,“盼盼小姐怕是在捉月崖。” 阮慈点头道,“你们不用通报了,我自去寻她。” 她也是久困愁城,想要外出散散,实在不行,再去寻王真人说话——王真人未必不知道她意修的事,若是要说,也只能和他说去。但阮慈心中已经缠绵沮丧了这样久,王真人却依旧一言不发,想来其中定有她如今还不能参透的因果,是以阮慈也不欲就去觐见。 以她如今修为,呵风嘘月也是等闲,便是驾驭灵车,也不在话下,但阮慈反倒懒于排开架势,从紫虚天出来,懒洋洋飞向捉月崖,又惦记着阮容不知出关了没有,两姐妹上回相逢之后,阮容便又回七星小筑潜修了,她也实在耐得住性子,不知有没有偷偷外出游玩。 阮慈旋又想起,姐姐不离开七星小筑,自然是因为众人都将东华剑气运联系在她身上,便是在绿玉明堂之上,王真人为她讲解因果星数时,和她牵连的大星之中,姐姐那枚也是剑气纵横,一望即知便是东华剑使气运。想来这其中除了天命云子遮掩之外,长辈们也居中做了些手脚,只怕便和她们之间的血亲联系有关。阮慈可以自由自在地出门历练,其实也是有人暗地里在为她牺牲。 一思及此,又觉得大没意思,长叹一声,似是要将心中所有烦闷呼出,却听得远处有人嘻地一笑,道,“原来是剑使羽翼在此,怎么满面愁云,有什么愁绪,是你姐姐给你那面灵华玉璧不能化解的呢?” 这话听来阴阳怪气、大有文章,阮慈定睛看去,原来通往神室峰方向,俏生生立着一名彩裙少女,不是迟芃芃是谁?她心中不由很是欢喜,叫了声‘迟师姐’,又忙忍住问候,只用眼神和迟芃芃打了个招呼,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原来迟师姐也从万蝶谷回来了,噢,我倒忘了,万蝶谷出不了什么事的,倒是比恒泽天要安稳多了,若换做师姐去了恒泽天,怕就不能回来了。” 迟芃芃不禁噗嗤一笑,“知道了,慈师妹在门外威风大展,不但从恒泽天平安回来,而且还在金波宗出尽了风头,如今门内还有谁敢和你为难?” 她的语气仍是含酸带醋的,阮慈道,“可师姐这不就还和我为难了么?” 她‘锵’地一声,拔出剑来,迟芃芃不由在空中退后了半步,阮慈看得极是好笑,笑意不禁从眼中逃了些出来,忽然间心中又仿佛没那样惆怅了,她冷冰冰地说道,“师姐,若是不服,你我便找个地方比试一番?” 迟芃芃挺起胸膛,勉力道,“怕你不成?你只划下道来。” 阮慈心想,“迟师姐和我乃是同门,便是有什么来往,她师父好像也并不反对,否则在山外我们联手,她回山后少不得要被师尊告诫。看迟师姐的样子,显然欧阳真人管得也不严,只是要做出样子来,不叫旁人以为他有意和掌门一脉修好。” 既是这般,她便随意择选了一处人迹罕至之处,又设下隐蔽幻阵,稍微遮蔽神识,这幻阵从外看去,灵力鼓荡不休,便仿佛有人在里头激烈交手一般,幻阵内却是一张矮几,摆了一盘棋在上面,阮慈笑道,“今日我们文斗,只比下棋。” 迟芃芃道,“若是下棋,我岂不是稳吃你?” 两人便盘膝坐下,说些别后逸事,迟芃芃这次出外历练,显然大有所得,修为增长不少,她在万蝶谷历练了十年,又从翼云渡口顺流而下,到宝云渡去看了热闹,回到翼云渡口之后,换船去了南方,游览风景,更兼杀妖探秘,直到五年前这才兴尽回山,却是不久之后,又要外出办差,去下宗驻守,顺道寻访自己结丹所用宝药,可能要在外数百年之久,甚至也许结丹之后,再行回转山门。 昔日一道在黄首山历练的十数人,如今还活在世上的不超过五个,迟芃芃听阮慈将李平彦、莲师妹等人的近况一一道来,也是感慨万分,道,“此次出门,也认识了许多朋友,但原路返回时,再去造访,竟已有一半以上不能再见。怪道说修士之间人情如纸,果然是聚少离多,每回分别,都不知能否再见。” 因又叹道,“我此去万蝶谷,虽然历练十年,但在那幻境之中,化蝶而栖,生死轮回,竟仿佛度过了上百年之久。若非师祖赐我一部心法,助我明澈灵台,稳固本我,几乎难以分辨究竟我梦蝴蝶,还是蝴蝶梦我。便是如今已是回转过来,但也始终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听你说起那旧相识的遇合起伏,便仿佛是陈年旧事,心中只有淡淡的怅惘。便连孟师姐的容颜,我也记不太清了。” 阮慈被她一说,心中也是一跳,果然亦是用了许久,才将孟令月娇颜想起,心中却也是惆怅无极,只能浩然长叹,“我等修士虽然寿命比常人长些,但情致却也淡得多了,这样浅淡下去,我们心里,还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呢?” 迟芃芃也被勾引得叹了几口气,方才皱眉道,“慈师妹,如何做此颓唐之言?这次我见你,分明该是春风得意,却是眼角眉梢,愁绪满溢。这是怎么了,竟有些道心蒙尘的味道?” 阮慈也叹她眼力,勉强一笑,推托道,“此事说来话长,但近日的确心中不宁,仿佛思绪过多,总是缠绵在内景天地之中,令灵台阴霾许久。迟师姐所得那部功法,若是可以转授,小妹倒是想要求来一观。” 本方宇宙之中,倒是没有什么功法不能擅传的讲究,若是贵法,自然别有禁忌,便是受法人想要传授也是不能,而有时候如秦凤羽法修窍门,还有陈均给阮慈看的《阴君意还丹歌注》,都是随意传递,不沾因果。迟芃芃并不怎么在意,随意递来一根玉简,笑道,“不过是一些念修窍门,说不上是功法,师妹拿去吧。” 阮慈也不白拿,自然要以宝药酬谢,迟芃芃笑道,“也不急于一时,等我到了下宗,安顿下来,缺了什么,自然带信和你说。” 阮慈心中洞若观火:两人上回分别时,迟芃芃也有提过,回到门中只怕不便往来,此时在紫精山上言笑晏晏,可见她在金波宗连斩一脉,这表现也令壶中蜇龙天有意两面落子。迟芃芃的行为规范,也就因此放松了些许。 得道多助,这终究是好事,两人相谈甚欢,定下后约。阮慈也就不去捉月崖寻王盼盼了,北幽洲所见,是否已到和王盼盼谈论的时机,阮慈还怀有疑虑,再者,她为心中烦闷而来,如今已得了心法,便是圆满,缘到了,兴尽了,也该回山继续闭关。这也是她那一夜听王真人扪星论果之后,逐渐品味而出的行事习惯。 “真是……巧啊。” 飞掠在高空之中,她不禁伸手摸摸那根玉简,又瞥了昭昭青空、灼灼大日一眼,暗自嘀咕道,“缺什么来什么,可要细究,却又合情合理……是缘份么,是因果,还是……” 阮慈往上望去,正好瞧见一朵奇云,便仿佛是天幕后那只无形的手,刚推动一枚棋子,此时正扬起手腕,往回收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中午又吃春饼~ 卤人甲我最喜欢吃黄金鸡腿肉粒和嫩嫩鸡,主要是调味调得好,又不会很油腻,难怪可以开这么多分店呢! 昨天那章的评论就明天更新后再送红包哈 纠正下,我在看的不是喜上眉梢,是喜上眉头,点家文,汗 我感觉灵远虽然出场就两章,但人气榜排行不低呢! 。感谢在2020-10-20 15:24:18~2020-10-21 11:5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咫音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半亩方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月满屋梁 3个;被盗过号的荔枝、歌行 2个;武茗雅、sweetluna、梅美米妮、漾zi、十九雀、哀川容赦、花椒芽、sphenoid、韶夏、小a米、十二、半透明sushi、夜色如墨、地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惑光求完结 90瓶;maisy 46瓶;silvan 40瓶;cyfloel淼 30瓶;别来无恙、~、19427066、zw、鱼饼饼 20瓶;沈丢丢 19瓶;小红姑娘 14瓶;沈彧、狐狸小娘、水珮风裳、我才不是小尾巴、至安、jing、纯白的芙芙、七森林-sylva 10瓶;毕竟我是机智果 7瓶;小胖不想上班 6瓶;myadam11、渊源、青定路街道办事处 5瓶;午后阳光 3瓶;讨厌夏天、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哇汪汪 2瓶;箬箬、鹭飞、青楼楚馆怡红院、龙芊、小珠落玉、grac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会青君 虽然迟芃芃是欧阳真人门下, 和紫虚天似乎隐约敌对,但阮慈意修一事,并无一人得知, 便是她今日出门, 也是偶然意动,若是欧阳真人能铺排得这般精巧,阮慈也情愿中他这一计,因此对迟芃芃所赠这《玄珠录》, 并不猜疑,回到山中, 当即用心研读, 也是颇有所获, 暗道, “看来凡是大修士,都是真修、杂修兼容并包, 再没有只专注一门修法的, 甚至对有些修士来说, 真修只是为了杂修积攒修为, 提供寿元, 一生成就,还要更多地放在杂修上呢。” 她这样说,自然是想到了九幽谷的素阴白水真人, 她乃是洞天大修, 也是念修大家,阮慈曾在孟令月死后见过她所发情种, 但情种也不过是念修之中的一种而已, 《玄珠录》中便有介绍, 修士的种种念头,不论是贪嗔怨痴,还是情爱欢欣,都可以炼就念力,通常都是练为珠形,所谓佛门念珠,也有做这般解释的。不少佛门高僧,都会把己身不合清规戒律的念头炼成念珠,随身佩戴,时时自省。而《玄珠录》,便主要是将修士心中的种种浮念炼化为玄珠,这玄珠也可以粗浅驱使,但法门却是语焉不详,只能说是念修入门功法,不过经义冲和谦正,可知其十分上乘,若是流落到市面上,相信亦能掀起一番抢夺风浪。 阮慈的困扰和迟芃芃十分相似,都是以他人、他物身份,经历了种种悲欢离合,迟芃芃还好一些,化蝶不过百年,她自己也已经一百多岁了,但即便如此,依然有疑真疑幻之感,阮慈却是经历了数百年的丰富岁月,迄今依然常常感到悲伤失落,可见厉害。她们修持《玄珠录》,无非就是为了将这些不属于自身的情致凝练成珠而已,要说驱使念珠去影响其余修士,再怎么汲取念珠识忆情念云云,对她们都属于外道,暂还不到去了解的时候。如今得了这本《玄珠录》,阮慈用心修持,不过半月功夫,便把灵远、常春风、屈娉婷乃至第五苍的生平情念,全都凝练成珠,但识忆却依旧还在。 此时再回忆北幽洲的风物,依然历历在目,却不再熟悉亲切,那情思仿佛是隔了一层屏障,又已被固定下来,仅有一丝感应,令她明白灵远对北幽洲的眷恋。阮慈心中,至此方才是松快了少许,以她性格,纵是对灵远之死耿耿于怀,也绝不至于缠绵悱恻,竟为此耽误正事。 她将四枚念珠捻起一一看过,灵远的情念之中,对北幽洲的眷恋,对师门众人的亲切感念,乃至对那残魂的惦念,都是清楚分明,不知是灵远修为相对最高,神念最是有力的缘故,还是因为阮慈穿渡过去时修为也高了,能体会到的更多。那常春风的情念,便是最小最斑驳,仅有含糊的惶急,对师门、师妹,还有跟从他而行的几个新认识的朋友。 屈娉婷的情念之中,最清晰的便是对自己筑基的渴望,余下还有对师兄以及姐妹的惦念,除此以外,竟没有什么旁的,对屈家其余人等,她并不在乎。而那第五苍的情念之珠,最是混浊丑恶,几乎全是贪、嗔之念,阮慈几乎要将其抛弃,转念一想,又思及这到底是从自己识海之中分离而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融合回识海中去,便还是留了一手,将其照旧收起,随意下了些禁制,仍旧收在怀中。 此时心念已经渐平,不受灵远影响,便不再那样心软,阮慈又调息了十数日,直到诸般状态都是最佳,灵台空寂无物,只有神念活泼泼地在道基上方荡漾转动,激起阵阵涟漪,道基之上,灵液滴落,发出轻轻的‘嘀嗒’声,一切无不尽善尽美。她这才暗运心法,默念道,“龙居震位当其入,虎数元生在一宫,天上月圆,人神遍体,日月有时,逆运阴阳,太一有君,在心景中,谁能得见,不可度量,玉池水满,灌入丹田……” 她识海之中,又飞出那尊太一君主,这一次阮慈已然筑基,所见君主又更生动一些,不再是那泥塑木雕一般的呆板雕像,而是长衫曳地,眉心朱砂一点,仿若生人的精致玉像,他双目放出毫光万千,举眸望来,仿佛将阮慈前后三世都已看透,阮慈心中涌上奇异感觉,不动声色与他对视,暗忖道,“我筑基时来,便是这么生动了,若是结丹时再来呢,他该不会能开口说话了吧?” 那太一君主似将她心念尽收眼底,唇边泛起一丝真切微笑,双眼毫光大盛,将阮慈笼罩,她只觉得自己被双眼吸入,在那万千彩光之中不断跌落,却不似最初意修时一般,浑浑噩噩便穿渡到了青华天。 此次跌落,身旁毫光甬道之中,似是不断有画面飞快闪过,更有含糊人声,仿佛正在争执着什么。只是阮慈眼力不足,不足以看个明白,她心中才是一动,想要张望,便觉得心头一阵烦恶,仿佛受不住这极快的速度,意识逐渐模糊了过去。 阮慈心中自然不甘,几番奋勇相抗,想要清醒过来,但却未能做到,就仿佛做了一个噩梦,挣扎着想要醒来,便是睡也睡得很不安心,终于大叫一声,从榻上跃起,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是躺在一间华美屋舍之中,身上更是换了一袭美衣,阮慈左右张望一番,只觉这房舍之中,便是地面都是灵气满溢的宝材而制,较那永恒道城还要更豪奢不知多少倍。甚至若非身在梦中,她连踏足此地都办不到——这些宝材所释放的灵压,都不是一个筑基修士所能驾驭的。便如同王真人真身所在大殿,阮慈一次都没有去过,那里的灵压、因果,只要泄漏一丝,对她便都是极大的影响。 她伸手捏了捏袄裙料子,这裙衫也是轻若鲛绡,却又坚牢无比,仿佛本身就带有强大法力,阮慈心念才是一动,便拥着她足不沾地,往外飘去,身后霞帔飘摇,仿佛神仙中人,经过一面明镜时,阮慈对镜望了一眼,也是微微一怔,她自然生得不错,但镜中这眸含清露,薄鬓额黄的大美人,却令她初见都有几分陌生。 “这便是我长大之后的样子?” 她心中不免有几分好奇,也不知为什么此次前来相会,换了盛装,又长大了些许,被那华裳拥出门外时,只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竟是身处一座巨大宫殿之中,殿中一切全都尽善尽美,更有许多天人一般的美姬幼童,在空中飞舞嬉戏,阮慈定睛看去,个个都至少有结丹修为。 再往天边看去,亦是青山秀水,说不出的阔朗大气,远处山间隐约可见座座道城,也都是屋舍俨然,令人不由心悦诚服,暗叹一声绝景堪赏。阮慈已有缘见识过永恒道城,当时已觉奢靡,但见到此时的青华天,才知道什么叫做道祖排场。 她在殿前赏玩许久,逐渐失去兴致,却是仍旧不见青君,不由顾盼寻找起来,忽然见得殿角一个少年探头看来,对她招招手,又将手指比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阮慈心中不禁有些纳闷,乘着华裳飞将过去,那少年长相平凡,但在她神念之间,却是青君无误。 虽然知道道祖化身千万,化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但这小小侍童依旧让阮慈心中好奇,她没有说话,而是做了个疑问的样子,那少年轻声道,“那个讨厌鬼来了,你别说话,等我先把他打发走了再说。” 阮慈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暗道,“虽是讨厌鬼,但却能进到青君道场之中,看来青君和这讨厌鬼的关系还算不错。” 少年呸了一声,低声道,“谁和他关系不错了?只是他胆子大而已,我这青华天并未排斥其余大道,他想来就来了,我可没有请他。” 阮慈微微一怔,不过她素性颖悟,已是明白青君意思,看来道祖灵域,是否排斥其余大道,也是可以择选的,若是胆大,自然可以随时造访,做那登门恶客,不过也要做好灵域规则变动,自己被驱逐出去的准备——甚至若是在其无法离开灵域的某一时刻,突然改变规则,不知那离开己身大道的道祖,会否因此变得异常虚弱,甚至可能被迅速杀死? “你猜得不错,所以这个人不但讨厌,而且莽撞。”那少年道,“更是烦人得紧,我十分不喜欢他。” 虽说阮慈也知道修士拟化分神,其上限不会超过设定修为,譬如瞿昙越化身来见她,那化身是炼气修为,便是炼气期的神念,思虑也不会和本体一样周全。而这少年不过是金丹修为,和青君本人的性子大相径庭,也是自然,但仍不禁被逗得莞尔,暗想道,“便是再天真的金丹修士,也不至于这般单纯,青君这化身说起话来,好似还不如天录。” 说到天录,又想起王真人,不由举起手来,看了看那隐隐泛着霞光的袖子,暗道,“可惜这衣服也肯定带不回去的,还有我这副样子——若是能让真人看到,哼……叫他还拿小猪来比拟我!” 正是这般想着,只听宫中一声磬响,众天人都飞腾而来,或是吹笛,或是鼓瑟,一时间仙乐袅袅、衣袂飘飘,说不尽的仙家气象,而殿中两道身影相携走出,阮慈好奇想看,却又怕被感应到,正是踌躇间,那少年一把捂住她的双眼,又悄悄张开一条缝,轻声道,“从我指缝间偷看一眼,只是一眼。” 阮慈依言望去,只见青君依旧是往日那从容风流的样子,全没有这少年的调皮,她身侧站着一名高大男子,自然也是俊美不凡,正含笑和青君不知说着什么,望之儒雅可亲,但不知为何,竟令阮慈觉得极为熟悉,仿佛乃是生平亲近一人,虽然未曾谋面,但心中孺慕之意,却是自然涌起。 她不由大是惊奇,正要再看几眼,那少年指头合拢,阮慈也不敢挣扎,过了一会,听得仙乐渐远,那少年放开手时,眼前又是竹林潇潇,那宫殿、天人,已是不知去了何处。 唯独阮慈,依旧是一身华服,站在当地倒显出些不配来,她左右看看,微觉窘迫,青君看在眼里,含笑道,“原来我这小友,更欢喜方才那景象一些。” 她一挥袖子,方才那华美景象再现眼前,两人正站在这依山而建的大殿中最高的一处院落里,青君将阮慈牵到亭子里坐下,上下打量她几眼,夸奖道,“很漂亮。” 阮慈更是发窘,她即便有几分姿色,又怎能和青君相较?她不由嘟起唇埋怨道,“这也不是我的本意,难道不是青君将我打扮成这样子的么?” 青君笑道,“我怎会如此行事?此处照见的是你的内心,你长大啦,有了些女孩儿的心思,是也不是?你想要旁人都看见你漂漂亮亮的样子,都来主动亲近你,是以在这儿,你便成了这副模样,我说得可有道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129章的红包。 提问:来见青君的道祖是谁? 情节都是有急有缓的,最近几章在平缓区间,安逸地看吧~另外感谢评论区的大能读者恹恹整理了好详尽的人物表! 中午吃大闸蟹!好基友送的!每年都吃她送的肥美螃蟹,感恩基友! 书的话,最近都在乱看,没啥可推荐的……有一些我觉得写得不错的,但是太瘦了,或者在断更,也不好和大家说 。感谢在2020-10-21 11:54:51~2020-10-22 12:0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挽棠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菲菲、20021990、橙黄橘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安小吉、马黛黛骑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蛋黄瓜汤 90瓶;lynn酱 80瓶;您的娇妹 20瓶;草木青青 10瓶;苏木星 3瓶;泉水叮咚、打开吧,我数123、哇汪汪、少女羊咩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茫茫苦海 青君此言, 大出阮慈意料,她不禁展袖自顾,愕然道, “我, 我有了女孩儿的心思?” 要说她从来没感觉自己是个小娘子,这话自然是假,但阮慈自认并未和孟令月一般,对谁倾心狂恋, 便是要说什么才上眉头、又下心头地惦记着谁,这也是没有的事, 通常来说, 她最惦记的只是自己, 其次便是身边的玩伴亲朋, 如天录、王盼盼等,可要说想和他们你侬我侬, 却实在从未动过这样的念头, 甚至光是想一想, 都觉得十分滑稽。 此时将自己这一身翻来覆去地看着, 暗道, “可我方才除了想起师尊以外,谁也没想啊,便是师尊, 也是因为他把我比成一只小猪, 此事大大地冒犯了我。” 按说道祖是从不会错的,但阮慈在青君面前却并不拘束, 直言道, “是吗?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呀,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怪异新奇,但也没有多么向往。” 青君微微一笑,悠然道,“那便是我猜错了,有什么稀奇?我刚才这些话的确说得不好,便是对的,也不能对你言明。人这一辈子,最难得的便是情窦初开这些年那朦胧的感受,全由旁人来告诉你,旁人来教你,你以后会生出怨恨的。” 不知为何,阮慈在青君面前,总觉得和她十分亲近,便是初次谋面,也并不畏惧,这番算来才是第四次见面,两人这般坐着闲谈,她便很是心满意足,明知己身穿渡虚数而来,应该早日回返,但却一点也不焦急,仿佛只盼着这一刻绵延得更久,她笑道,“原来道祖也会猜错的么?” 青君道,“道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便是我那主人也不能如此,更何况我呢?再说,我是青剑成道,生出灵识的那一刻,便已合道,我和你们这些有血有肉的修士,终究是不同的。” 她突地惆怅地叹了口气,“这些许不同,便是我这道祖,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依旧身着华服,瞧着真实到了极致,半点也没有东华剑一剑万物生的霸气威严,阮慈几乎难以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却又深刻知道,眼前这倜傥风流的大姐姐,曾追因溯果,一剑灭杀宇宙中无尽修士,也曾借由她,隔着千秋万载挥出一剑,令困于虚数之虚的另一名道祖,回到虚数之中,更是逃出了琅嬛周天。虽然身在过去世,但却依旧能布局将来,而即便是这样近乎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道祖,竟也有无法弥补的遗憾,竟也有羡慕凡人的时候? 和青君交谈,一向是又轻松又费力,说到轻松,自然是青君可以读出阮慈所有未尽言语,而费力之处,则是她要控制自己的思绪,不去寻思一些不愿被勘破的事情。不过,阮慈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是不宜让青君知道的,便只是凭自己心意喜好,任意而为。 “道祖当然也会羡慕凡人。”青君自然也读出她的思绪,伏在抄手上微微一笑,“道祖和凡人,不都是宇宙造物么?只有修炼到主君那般地步,新辟宇宙,证道永恒,不分过去将来,或许才能跳脱出宇宙尺度吧。但即便如此,主人也是由凡人开始,一步一步修炼到永恒境界。你以为道祖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却不知道,凡人才是宇宙之主,能够证就第二道的道祖,全都是凡人合道。” 证第一道,便可称为道祖,但阮慈知道,非得证第二道、第三道,才能有望缔造属于自己的新生宇宙,晋入永恒境。但要说只有人修,才有希望证第二道,这还是初次听闻,不由微微一怔,大是好奇,追问道,“这却又为何?” 青君指了指阮慈的脑袋,笑道,“答案便在你的小脑袋瓜子里。” 阮慈大惑不解,正是细心思量,青君却似又被她歪头嘟嘴的样子取悦,掩嘴轻笑起来,“难怪你那洞天师父,说你像一只小猪——” 她原来也把阮慈刚才的心声读到了,阮慈面孔一下烧红了起来,不快道,“我这么瘦瘦的,哪里像猪了,我哪个动物都不像。” 青君笑个不住,阮慈憋了一会,也不禁跟着笑起来,又强为自己辩白道,“不是我小气——你们这么说,不外乎是要逗我,若我泰然处之,你们又有什么趣儿呢?” 青君点头道,“嗯,你说得很有道理,看似是我在逗你,其实是你在哄我,是这个意思么?” 阮慈低声嘀咕了几句,也是自嘲笑了,心中更是松快了几分,青君笑道,“终于开心了些,你这个小姑娘,这次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心思这般沉郁?” 若说阮慈是为了什么不开心,由头可就太多了,绿玉明堂一事,她先后杀了二十多人,将一脉传承搅得烟消云散,连傅真人日前都死在瞿昙越手中,这消息还是李平彦送来的,要说后悔,倒是没有,只是这无时无刻的杀戮,令她很是不喜,还没有缓过来,又入梦见到灵远,阮慈对灵远坐化始终很难释怀,她情愿灵远恨她,也要比此刻来得好些,还有那残魂,这样一世一世地轮回受苦,只是为了停留在这世上,也不知在等待什么。这些所有生老病死、轮回之苦,令她如同背负数千斤的重担,此时心中千回百转,终于问道,“道祖,世上为何这么多苦楚?为什么人生之中,总是苦多乐少,每一日听闻的,都是些叫人心里不快的消息,放眼望去,过去将来,全是茫茫苦海,乐土不存?” 青君目注阮慈,神情似笑似叹,伸手拂过阮慈浏海,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又回到自己年纪,那华服也显得略大了一些。 纤长手指,为她将鬓发理过,阮慈仰面望着青君,听她从容言道,“这苦恼,便是我等永远体会不到的情绪,你不忍见世间苦楚,可在我而言,世间一切,都不为苦,只是一种必然——若是苦少,乐便更少,这世上本就有苦,才有乐,没有饥渴之苦,哪来饱食之乐?没有沉沦之苦,哪来超脱之乐?” “这世间的规矩,本就是苦多乐少,亦或者对你们凡人而言,世间便是如此,若无贪得,何来苦楚?便是因为人性最贪,是以对人而言,这世间总是苦多乐少,你想想,是这般道理吗?若你生为一棵树,所求极少,烦恼也是极少,但乐趣会因此变多么?” 她仔细说来,耐心十足,便如同对弟子说法,阮慈心中那难以宁定的情绪,在青君轻轻话声中,终于逐渐消散,她喃喃道,“我明白了,世上总是先有贪求,方有求不得的苦,才有求得之乐。若是人一生出来,便什么都有了,一无所求,也就一无所乐。便是因为人出生时一无所有,世间便是求不得的苦,才有那偶然得到的欢乐。” 青君垂眸道,“你明白了,像我们这些先天道祖,一诞生便执掌一道,对我们而言,这世间予取予求,也就没有一丝欢乐,更没有攀登上境的力气,唯有那无数凡人,辗转苦海之中,沉沦轮回之内,心中有无穷无尽的欲求,更有那些千奇百怪的情志——唯有这些凡人,才是宇宙气运所钟,万千宇宙之中,最终证道永恒的寥寥数人,无不是凡人出身。” “你对主君的道大不以为然,以为唯有凡人能够转世,对修士并不公平,实则你那只爱宠说得不错,主君之道,才最是公平,在那无尽时数之中,这许多生灵,连一次入道的机缘都不会有,能够开脉入道,已是天大机缘,便是中途而废,也不应再抢夺他人的机会。若是修士可以转世,那么未入道的凡人,便连那一次机缘都不会再有,同样都是一点灵性,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阮慈并非第一次听人说起这般道理,只是青君所言,自然比王盼盼更有说服力一些,毕竟她亲身经历过旧日宇宙,那两种道规并行的时日,只是她虽然知道这是有道理的,但想到灵远、孟令月,还有那些只因一点随意原因,便即死去的修士,心中依然很难接受,摇头道,“道理或许是这样,但我心里依旧是不服这道理的。” 青君欣然笑道,“这便是你们人修令人艳羡之处,你们这些喜怒哀乐、贪嗔疑痴,你身在其中觉得苦恼,殊不知我们却千方百计也求不得呢。” 她随意指了指坐在亭子台阶上的少年,道,“你瞧他,我拟化出他之后,便将他扔在一座大天之中,让他在俗世里度过百年,才将他接回来,可他那一言一行,你还是觉得奇怪,一个在红尘中打过滚,历练过的修士,绝不该那样说话,可他也只能装到这一步了。” 那少年转过头来,对阮慈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像我们这样的先天道祖,心中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好恶,你心中满是动摇,闻听自己动情,便微微不悦,仿佛这是甚么有害之物,于我们而言,这样强烈的情绪,哪怕一丝,都是如获至宝,从未体会。” 阮慈难以想象这样毫无情绪的感觉,对她而言,问题只在于如何控制情绪,是以她也不怎么控制,这种自诞生时起便没有情感、予取予求的人生,听来的确并不怎么吸引人,她想了一会,也不知青君是怎样的感觉,不由望向青君。 青君笑道,“秉道而生,护道而存,这便是我的感觉,万千世界,无穷生灵,全是我的耳目,但所见所闻,对我毫无触动,因为我是一柄剑,我并无心。” 她说得平静,无喜无怒,“若是这般能够永存,也似乎没什么不好,但可惜,宇宙有尽,不能证道永恒,便只能与宇宙共亡。” 阮慈从未想过宇宙也有灭亡的一日,这对她而言似乎太过遥远,但她也知道,时间对道祖毫无意义,宇宙之亡,对道祖或许是远在天边,或许也迫在眉睫,她不由瞪大眼问道,“那,那该怎么超脱呢?要证第二道,一定要人修出身吗?” “自是如此,”青君点头道,“宇宙中最多的便是凡人,有许多大道,都是由凡人心念繁衍而出,凡人出生时一无所有,想要执掌一道,便是这般从无到有,追逐而来,无不经历甘苦沉浮,万般坎坷,是以他们对这宇宙之中的许多道理,体会得要比先天道祖更深刻得多。试想,我连真正的喜怒哀乐,都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又如何去体察这由人而成的千百大道,对这宇宙的了解,又如何能够细致入微?我从未体会过求道之苦,便也不会有求道之能,天数最是公平不过,你见过道友因情念而亡,便将情之一事,以为是洪水猛兽,我说你情窦初开,你羞赧不悦,仿佛我是取笑奚落。” “你可知道,”青君将纤手搭上阮慈小手,望着阮慈双眼,轻轻说道,“你这动情的机会,对我而言,是多么宝贵,又是多么的遥远,多么的难得。” 她双眼腾起雾气,轻声说道,“啊,太一正在催促了,你该回去了,下回相会时,你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故事呢?” 阮慈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她很想辩白一番,说自己并未不悦,只是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对谁动了什么情,但在青君云雾一般的双眼中,话语便如同雨珠一般,洒落空中,无从拾取,不知何时,已腾空而起,华裳簇拥,往回飞去,思及此次一别,下次相见不知何日,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答,又生出浓浓不舍,双臂向青君伸去,叫道,“青君——” 青君眼中,露出些许无奈,些许疼爱,这情绪便是装的,也实在装得很好,她笑着握住阮慈手臂,飘飞而起,陪她多留一瞬。环佩叮叮、仙颜皎皎,在阮慈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且放胆多爱一些,有什么大不了。” 阮慈不意她突然靠近,转头惊望,耳垂却是恰好撞入唇齿之间,叫青君玉齿咬了一口,她耳垂微微刺痛,轻呼出声,青君亦是诧异松手,在阮慈震惊眼神中,抚了抚唇,眉眼弯弯,又笑了起来,挥手与阮慈作别。阮慈伸手还想抓住她,却是触之不及,眼前景色极速变换,不知何时,又回到毫光之中,逐渐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心中听到‘嗒’的一声,却是入定之前,从道基之上滚落的一滴灵液,方才刚刚落入玉池。而那道基已是无声无息之间,又凝实了一层,如今已是六层夯实,第七层筑了一半,正是灵远入寂之前的修为。 阮慈翻身坐起,手握心口,沉思半晌,之前那无形郁气,已是一扫而空,但又多出许多思虑,她眉头微皱,终于可以思索在梦境中不敢深思的问题。 “我……”她心中暗道,“我会不会是青君有意陨落,真灵附染,助她体会凡人情念,从无到有,重新合道的转世身呢?”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 大家赞同青君的话吗,觉得小慈的猜测有道理吗 今天中午吃芋艿煮千张,也很好吃来~ 。 感谢在2020-10-22 12:02:47~2020-10-23 12:0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weetluna 2个;噜、武茗雅、ted、安小吉、余莞遥、马黛黛骑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噜 150瓶;甜栗子和酸橘子 50瓶;yuyudog 29瓶;minmin 26瓶;花痴姐姐 20瓶;笑笑天尊兔迪迪 13瓶;鱼包鱼包、静海天阑、安小吉、白绒绒 10瓶;月梢树下 7瓶;夹心饼干、冥姬、波比 5瓶;鹭飞 4瓶;18205385、讨厌夏天、离离、意义不大哦、哇汪汪、青楼楚馆怡红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羽结丹 不论如何, 阮慈对青君的劝告终究是有几分不以为然的,她这个人便是这般,道祖箴言, 也是凭着心意, 或听或不听。若她是青君转世之身,终有一日,过去世的青君会在她身上凭依显圣,那么让她多体会人间情爱怨痴, 那求不得的苦痛,得偿所愿的狂喜——不论什么情感, 都要一一尝过, 那对青君而言自然最好。但在阮慈自己而言, 她又不常觉得孤独寂寞, 也不羡慕伉俪情深,天地之中有趣的事情再多不过, 任谁伴在身边都差不多, 比起放胆去尝遍世间情致, 她更想好好修行, 毕竟形格势禁, 和人谈情说爱可不能让她活得更久。 再者,阮慈是个不吃亏的人,她身边所有人大多都和她有因果利益勾连, 便是有些许情感, 那也并不纯粹,在这般人事之中, 要她和孟令月一样纵情遂意, 自己自然要大吃亏特吃亏, 还不知这情念要被利用去谋求什么好处,那些人凭什么能占这么样的便宜? 话虽如此,她也不会因此就额外断情绝爱——或许如若这样过激反应,也在青君算中,有一日反而会成为能被她所用的伏笔,对不愿采纳的建议,阮慈觉得还是就当耳旁风一般,听过就算,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至于青君所说,没有品尝过人间各种情感,难以合第二道——以她如今筑基身份,似乎还不必考虑得这样远。甚而连她可能是转世身的事,阮慈也不过是粗粗一想,便再不浪费心思,不论青君、谢燕还乃至上清门想要将她这枚棋子落在哪里,对阮慈而言,此时唯一能做、唯一想做的便只有一意往前行去,一刻都不用委屈了自己。 将此番玄妙经历在心中仔细整理,自然也是颇有所得,一来是明晰了修为提升的界限,她梦入北幽洲时,正在第五层高台上,往第六层筑去,如今则是立于第六层高台,往第七层筑去,算是入了筑基后期境界,修道至今四十余年,已是筑基后期,当时在南株洲结识的桓长元、董双成二人,想来已被远远抛下,若无特殊际遇,四十年对筑基修士来说,可能最多也就从筑基二层修到四层,想要筑基圆满,没有数百年是办不到的。 阮慈此时只需将第七层高台修筑圆满,最多耗费二百年光景,便可服用两枚丹药,将修为推动到九层圆满,不到两百岁而筑基九层,只怕在琅嬛周天都是异数,但对她而言,九层之后该如何修筑那虚无缥缈的后三层,实在毫无头绪,眼下也忧虑不到此处。 此次所得,第二便是知道了些道祖的隐秘事,对道祖布局隐隐有了一丝含糊猜测,只是尚不能说个子丑寅卯。这眼界上的进益,与道祖坦然倾谈的机会,便是多少大能修士费尽心思也谋求不到的。阮慈且还注意到一事,那便是她两次穿渡过来,都是在某一道祖来访的时点,只不知是否都是同一人了,且这时机上的关联,是否单纯只是巧合,还是也有因果上的牵连。 第三,便是她终究已暂时放下了前些日子难以消散的阴霾,不论是金波宗傅真人一脉,还是灵远圆寂,在大能眼中来看,或许都和洞天陨落没有什么分别,不成道祖,终是虚无,这陨落是迟是早,也不必过分介怀。阮慈自己或许还不能这样看待世间,但借他人慧眼,多少已能平和看待心中思绪。更要紧的,是灵远说她浑然天成,并无沾染,可见东华剑中蕴含的戾气并未影响到她的性子——她倒不怕自己是个凶残好杀的人,也从未想过要做个好人,对阮慈来讲,最要紧的是两件事,一,她是不是自己,二,她死时能不能有个结果,得个明白。 灵远之言,令她心中一大隐忧就此放下,修为亦是有些提升,虽来不及再服用丹药拔高修为,但筑基后期,也足以赶上寒雨泽一行。按说阮慈心中应该十分欢欣才对,但此时却总还有些不得劲儿,仔细思量,却是因为此番出关,自然要前去拜见王真人聆听教诲,而她现下又有些不愿见到恩师。 要说是为什么不愿见,自己也不甚了了,理由倒是可以找的——她在北幽洲所见那残魂,对灵远所受那一剑似乎早有预料,又对灵远说些‘师父犹如我父’、‘盼着有个人对我师父好’这样的话,无疑是说给她听的,这很难不令人联想到王真人,但阮慈并不愿用往事问他,甚至在紫虚天内都不敢十分思量此事,若不是自己正在闭关,布下了几重清心静念的阵法,又念诵了几遍净心咒,都绝不会轻易想起。 从前听闻王真人杀徒一事,只觉得仿佛奇闻,现下对因果有些了解,才知道王真人在那件事上受创之深,只怕后患将要延绵到如今也未可知。是以阮慈并不愿让他想起伤心事,唯恐扰乱王真人心境,可又对那残魂所说不以为然,暗中嘀咕道,“盼着有个人真正明白他,对他好……那关我什么事,我可不要对他好,我更不想明白他。” 这话有些赌气,她也说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心中却又隐隐知道,自己不愿去见王真人也不止是因为残魂所说的那几句话,要说是什么别的,却又说不上来。只是拜见恩师也是势在必行,阮慈心思纷乱,忽地一动念,想起《玄珠录》来,暗道,“若是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凝成珠子收起来便好了。” 正欲这般行事,却又有些迟疑,想起青君所言,“但这些情念,也是我生而为人方才有的宝贵烦恼,连先天道祖都无法感受,那些妖修也是浑浑噩噩,难有这么复杂的心思。” “将他人情念凝结,倒是自然,他人的情绪不能乱了我的识海,但我若是有什么念头都凝成珠子,最后我还是我吗?会不会变成一个冷冰冰的修道傀儡?” 她顿时绝了这想法,又一咬牙,暗想道,“我不敢见真人,无非就是怕他感应了我脑海中那乱七八糟的念头去,但他乃是洞天高修,又修有感应之法,不知要感应到多少人心中的隐秘,便是察觉到了我心中的念头,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更何况洞天真人,所思所见和我已是大不一样,就宛如两种生灵,便是我欢喜师父又怎么样,我也很欢喜天录呀,更何况我分明也不欢喜他,都是青君在那胡乱猜测,煽风点火。” 她终究是性子爽快,旁的姑娘或许要翻来覆去,缠磨许久,阮慈却是这般稍一反复,想到王真人高踞洞天,虽然幻化出分神前来相见,便仿佛和她是一般人物,但其实双方差距极大,便宛若一盆冷水淋头浇下,再也没有什么遐想,只将许多心事藏好,又想着,“凤羽已经闭关三十年了,也不知我去寒雨泽之前,能见到她不能。” 正是这般寻思,忽觉周围灵气轻颤,她心中一动,连忙撤去法阵,飞出洞府朝天望去,身后婢女连忙上前参见,阮慈问道,“这灵气变化,可是有人晋升了?” 那婢女笑道,“此是羽小姐洞府方向,怕是羽小姐终于丹成,慈小姐可要前往一观。” 修士筑基通常不会有什么动静,但成丹、结婴,都会引起灵气震颤,成就洞天时的气派,想来应该更大。其实秦凤羽便是此时结丹,也还要稳固修为,数日才能出关,阮慈去她洞府之外亦看不到什么,但她心中也是十分欢喜,便往灵气震颤之枢飞去,果然见到数百里外,有一座小小浮山,那正是秦凤羽所居之处,随灵气变化漂浮至此。 她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在远处遥遥看着,也不好用神观照气势场中的变化,只是含糊感觉到天地之间,似乎有某种气势正在不断收缩膨胀,便仿佛心跳震颤,一涨一缩,令这方气势场内充斥了紧张意味,却又隐隐有一股新生希望之意,便仿佛是在浓浓黑夜之中,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却知道朝阳不久升起,这黑暗绝非永恒。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黑暗逐渐消散,天边似有彩霞浮现,仿佛旭日即将东升,却始终无法挣破无穷黑暗,正在那令人屏息静气的紧张等候之中,突闻一声清脆凤鸣,一头五彩凤凰自浮山顶部化现,绕着楼阁回飞三圈,鸣叫声声,空中仿佛有无穷绿意,若隐若现,正是那梧桐树顶,那凤凰在空中展翅翱翔,缓缓落入林间枝头,仰首清鸣数声,用力一啄,将那黑夜啄破,一枚金丸顿时当空跃出,迸发毫光万丈,将那残夜驱逐,其势磅礴,浩然难挡,令人目眩神迷,不觉竟有些口干舌燥,惊魂未定之感! 那金丹悬在空中,并不落入洞府之内,而是缓缓旋转,其转动之势,仿佛搅动风雷,连天边灵气都随之摇动旋转,阮慈在这漩涡之中,竟有些存身不住,又怕自己身在漩涡之中,会令金丹转动更难,忙往下落入海水之上,又往后飘飞数里,此时仰望金丸,便真如同是烈日一般,又小又亮,依旧在缓缓转动。而搅动之势,已不再是风云灵气,隐然更有一些莫名之物,仿佛因果气运都被卷入其中,随那金丸转动不休。 此时裹挟之物,已有许多,金丹转动得更是艰涩,但却不见停滞,在那梧桐枝头,转动九次,终于落入林间枝头,一时天际一阵大亮,仿佛一轮大日,卧入鸟巢之中,这虚影一闪即逝,合着金丹一起,化光投入洞府之中。阮慈心中大喜,身旁婢女亦是轻呼道,“金丹九转,羽小姐距离洞天又近了一步!” 筑基九层,未必就能金丹九转,这最后一转是何等艰难缓慢,众人都是看在眼里,阮慈亦是为秦凤羽高兴,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喜孜孜道,“不错,待我拜见恩师过来,定要去找宁师兄好生贺喜一番。” 紫虚天门下还有几个门人,却是依旧在闭关之中,毕竟阮慈入门才五十多年,元婴真人闭关几乎都以百载起,便是金丹真人,闭关数百年也不在话下,阮慈迄今仍是无缘得见。 她往崖边小院去时,却是扑了个空,天录从屋内出来道,“慈小姐,真人说此次便不必相见了,既然慈小姐已是筑基后期,料来寒雨泽可以成行,令小姐去七星小筑和族姐相见,或是拜见掌门,自行商议即可。” 阮慈听闻,也是愣了好一会儿,其实她本也不太情愿见王真人,但王真人不见她,不知为何她心中又大是恼怒,不由发脾气道,“哪有这般师尊,对弟子丝毫也不关心,哼,天录,我们走,再不要见这薄情寡义的师父。” 说着便将天录一拉,往天外飞去,又笑着逗他道,“我们去寒雨泽,你敢不敢随我们去呀……”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中午吃卤肉~我爸爸卤的肉很好吃来,放点豆腐干在里面,又辣又香还不会特别咸 文的话,其实我最近在看一本长篇,但是我并不想推荐,反而有很多槽点想要吐槽,但是因为我买了所以我还在机械地看着,大家懂得这种纠结的心情吗 。感谢在2020-10-23 12:05:02~2020-10-24 11:5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小吉 3个;漾zi、月下渔、????、地雷、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亲爱的 40瓶;龙井茶酥 28瓶;魉魅、满园黄瓜关不住,一支 20瓶;唯景 15瓶;费沙、小九、odycoco、星期六、penny8011 10瓶;秋水天一色 7瓶;冥姬、就爱吃瓜围观 5瓶;程医生全球粉丝后援会 2瓶;blueblue、小语碎步、哇汪汪、player、1820538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再见老丈 天录自出生以来, 便没有离王真人很远过,虽然大为心动,却也眷恋主人, 认真思量阮慈邀约, 踌躇道,“还是……还是不去了,甚么时候真人说我能去了,我再随慈小姐一起出去。” 两人一路往七星小筑而去, 虽是十年未见,却也不觉生疏, 对天录而言, 未有和阮慈玩耍的日子, 便犹如静止一般, 每日里只在王真人藏书阁中做事,自然偶尔也要修行一小会儿, 但妖修寿元漫长, 又和人修不同, 对修炼并不如人修那样勤勉, 往往善于躲懒, 似虎仆这般修为提升较速的都是异数。 也是因此,虽然久别,也就仿佛昨日才刚相见, 两人说些秦凤羽出关后的事, 天录道,“羽小姐闭关数十年稳固境界, 怕就要出门做事了, 我们上清门内的核心弟子, 回到门内几乎都在闭关,一旦出关,不是出门游历,就是办差,总归是离师长越远越好,结婴之后,才收心回山呢。” 因又说起长耀宝光天内,林娴恩想拜的师父周晏清,从南株洲回山后不久便已闭关结婴,如今已是四十多年过去,还没有一点动静,天录笑道,“这也不稀奇,结婴之前别有关隘,非得圆满才能融合宝药,不过这关隘是什么,便只有自己知道,也许周郎君名为闭关,实则是暗自外出去圆满关隘了,只是不叫外人知道而已。” 阮慈胸中,如今已有四本功法,屈娉婷、第五苍、灵远的功法,都至少能修到元婴境中,但对于筑基突破金丹,乃至金丹突破元婴等关隘,都是叙述得极为简略,因此她对突破关口还是一无所知,难免向天录问起,天录摇头道,“我们常说的知见障便是如此了,筑基通往金丹还好,只是有些幻象阻道而已,金丹通往元婴的关隘,在修士金丹圆满之后自然得知,在此之前,若是听说一种关隘,这关隘便绝不会降临。因此琅嬛周天不论什么宗门,都严禁修士传授这些知识,若有违背,便会立刻成为周天之敌,怕是连出身宗门都要被连根拔起。” 阮慈不由听得呆了,问道,“那若有人将所有关隘都整理出来,四处散布,或是强行让所有修士都来学习的话,会是怎样呢?” 天录毫不考虑地道,“既然所有关隘都已知道,那么便没有关隘降临,修为也就永远无法圆满,那便是这一代金丹修士,乃至以下的弟子,都是绝道,只能设法将此书的影响祛除,再养起一代新弟子。这会是老弟子的莫大劫数,也是新弟子的天大机缘。” 便是阮慈最爱抬杠的,此时也只能点头不语,琅嬛周天最大的规矩,便是没有一丝安全可言,众人也都对此心知肚明,却反而要在这动荡不安中寻求到一条相对和平的道路,令众生不至于坠入无穷无尽的争斗和沉沦之中——便是因为知道周天之中,哪怕血流漂杵也不会有任何上境修士多加关注,是以众修方才这样小心。 她如今已逐渐知道为什么洞天修士多数不自己出手,而是驱使麾下弟子争锋了,就如同那鸩宗洞天,实在是有能力将周天内绝大多数凡人和低阶修士一起毒死一样,洞天修士也有能力通过这种传播关隘的邪门手段,断绝整整一代弟子的道途,琅嬛周天装着这样多的洞天修士,就像是一间小屋子里挤了许多大人一般,可说是十分拥挤,若是要撕扯起来,可能连屋子都会被拆坏,因此便只能改为在气势场之中,争夺那无形的气运。 一时也是不禁慨叹,“若是琅嬛周天没有这层道韵屏障,可以任意和外界往来,只怕气势场中的博弈,还要更复杂百倍。” 天录笑道,“看典籍之上记载,那些没有道韵守护的大天,各方道祖博弈,还有天魔虎视眈眈,争斗无日无之,一天死的人,可能比琅嬛周天一年死的都多。那样的地方,除了世宗、盛宗之外,别的门派怕是都朝不保夕,未被大宗庇护的凡人也只能挣扎求存吧。” 两人天南海北地谈着些故纸堆中的掌故,阮慈心中突地又想起一事,暗道,“盼盼曾经对我说,从洞天晋升道祖要明晰自我,明了来去,是以我的身世终有一天要探个究竟。这也是晋升关隘么?她告诉了我,我是否就不会再遇到这个关隘了?还是其中别有缘故?” 不论如何,既然有知见障,此事便不宜讨论。毕竟在天录心中,阮慈是个器修,晋升是没有关隘可言的,修为到了,水到渠成,谈论起来自然无所顾忌。但阮慈却多少还算正统修道士,只是破关时要用意修窍门而已。若是知道太多关隘,给自己来了几个难题,迟迟无法圆满修为,那可就糟糕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凝丹时还会有什么异变,来个凝丹十二转什么的,如果有这样的变化,那后三转必然是只能自己修炼,无法借助旁人之力。 旋又想道,“话又说回来,从元婴该如何凝结洞天我还不知道呢,到那时可不会有剑种生魂助我了。” 谢燕还离去时,斩落剑种的修为,以阮慈料来,最高当也就是元婴中期,毕竟其元婴后期的修为,就算再是超凡脱俗,也不可能对空挥出这一剑,便在瞬间取走许多修为相当的元婴同道性命。事实上,谢燕还离去时所落那一剑,应该是动用东华威能。阮慈在心中记了一笔,将来有机会要问问王盼盼,谢燕还离去时,虽然修为只有元婴,但战力是否已经到了洞天级数。 又是暗想,“从前我什么也不懂,现在懂得了一些,将来结丹以后,总要把我在南株洲的事情好好想想,似乎有许多不合情理之处,只是现在也无暇分心在此。” 她心中转动这许多念头,天录一无所觉,和她说了些小熊英英的趣事,又说起掌门一脉,道,“掌门弟子虽多,但如今多不在门中,或是闭关修行,或是外出办差,也不知我们这一去,能见到几个弟子,掌门又会不会赐给慈小姐什么宝贝。” 阮慈笑道,“好哇,我明白了,恩师不见我,便打发我来见师伯,原来是这般讲究,他原说了要给我一些法器的,只是迟迟没有送来,现下我要为容姐护道,他叫我去七星小筑拜见掌门,便是拿准了掌门师伯碍于情面,少不得要打发我几件法器。” 天录双眼圆瞪,有些不可思议地道,“真、真是这般吗?我竟一点都不知道!真人原来如此深谋远虑!” 见阮慈窃笑,方才明白过来,气得双手握拳,跺了跺脚,嘟嘴道,“慈小姐又戏耍我,我、我不和你好了,我知道的那些逸事,一件都不告诉你!” 阮慈慌忙又将他拉到身边抚慰一番,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个没完,那飞车缓缓行了大半日,方才落到七星小筑门前,阮慈下车投帖拜见,不多时几个奴婢上前笑道,“容小姐正在闭关修持,为寒水泽一行准备,但慈小姐来得正巧,大老爷来寻老爷下棋,请慈小姐前去相见呢。” 提到大老爷三个字,识海中那倨傲的天命云子跳了一跳,似是十分欣悦,阮慈微微一怔,旋即从善如流,跟着这些洞天美姬往前行去,倒是天录极为紧张,跟在阮慈身后,脚步踟躇,却又无法可逃,终于还是一步一步,挨到了两位高修面前。 这一次掌门未在大殿见她,着人将两人引到一座花木扶疏的园林之中,七星小筑似乎没有海潮岛屿,多数都是建筑,阮慈细心品味,只觉得此地的确不如紫虚天那般阔朗广大,不似掌门这样的高修内景天地所化,看来掌门本命洞天的确另有所用。此处天地便如同起名,只是一座别院小筑。 王真人不在跟前,也未听闻这两个长辈修有感应功法,且阮慈还持了净心咒,因此她思维要比平常大胆许多,下跪行了礼,便侍立在楚真人身后,一双眼睛咕溜溜直转,一会儿看棋盘,一会儿又悄悄打量两大修士,倒不是不敢正大光明地看,而是今日这两位修士都是真身在此,看得太认真,容易刺伤神识。 掌门真身不如昔日相见的化身那般年少,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长相倒是和那化身一般,阮慈之前只见过他一次,那一次掌门极其冷淡,因此她对掌门印象不佳,直到之后紫虚天得了门内拨来许多好处,这才略有改观。那棋摊老丈真身倒也远远说不上老,四十来岁年纪,但阮慈难以描述他的长相,投向这楚真人的所有眼神,似乎都被吞没。她见过所有修士里,此前只有道祖令她记不住长相,洞天修士能办到这点的,老丈是第一个。 楚真人性子倒是和气,凝神落了一子,又笑对阮慈道,“你如今可学会下围棋了?” 阮慈如实道,“入门以后,果然也很忙碌,只下过不到十盘,便如同不会一样。” 楚真人颔首道,“金丹以前,的确是东奔西走,没有这般闲情逸致,结丹以后,就要好得多了。到那时,琴棋书画,你早晚要精通一样的,否则这漫漫岁月,又该如何打发。” 阮慈心道,“或许洞天以后是这般样子,我也不好说我就一定不会,但金丹期决计不会如此,我有闲空还不如去和灵兽玩呢。” 她终究还是顾念王真人,便没有将这话说出口,楚真人看她几眼,笑道,“徒儿,我们这盘棋暂且封存,我先来和这小蛮女下个几盘,看看她的棋力,可曾有所长进。” 他叫阮慈小蛮女,王真人又唤阮慈小猪,这师徒二人倒是一般,不修什么口德,不过阮慈今日并不着急,天录已被带去花园中玩耍,她有许多时间和老丈对耗,也想要稍微配合一些,弥补不知情时击碎老丈棋盘之举,便配合地在老丈对面坐了下来,楚真人卷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番的样子,又对阮慈道,“我知你心底必然想要输给我几局,照顾我的面子。但我下棋,最不喜敌手故意相让,是以今日也要设些彩头。” 他在棋盘边上指了几指,便有三朵奇花落了下来,楚真人道,“你赢我一局,便能摘一朵花走,若是一朵也摘不得,此次前去寒雨泽,七星小筑便什么人都不派,只让你和你姐姐前往,其余护道人手,都由你自行筹措,你道如何?” 阮慈不好打断长上的说话,看在王真人面上,容楚真人说到现在,终于有了话口。她捻起一枚棋子道,“你这老丈,总是喜欢自说自话,我和你下棋的确是照顾你的面子,但可没说过要故意输给你。便是什么彩头都没有,也会很认真和你下的。” 她白了楚真人一眼,楚真人不由大笑起来,对掌门说道,“你瞧瞧胜遇,将她宠惯得不成样子。” 掌门道,“也都是和恩师学的,我们这一脉,素来对弟子纵容溺爱,总将弟子养得不分上下尊卑。” 就阮慈所知,掌门能保住如今位置,和楚真人脱不开干系,但他对楚真人说话也未见多么尊敬,阮慈便觉得他说得实在很有道理,都已是洞天真人了,尚且不尊恩师,这话是把自己也说进去了。 楚真人听了掌门这话,果然也并不生气,欣然一笑,对掌门道,“你在含沙射影什么?我生平幸好只收你和胜遇两个弟子,不然不知要有多热闹,便是只有你们两个徒弟,也还是这个觉得我偏宠那个,那个觉得我偏宠这个,我到何处说理去?” 这两人虽为洞天之尊,但说起话来倒是烟火气十足,半点没有架子,王真人见阮慈时,架势都要足些。阮慈心里暗道,“看他们说话的样子,楚真人分明更宠爱掌门一些,恩师那作派,想来和他们俩便是不怎么投合。掌门还说恩师不分上下尊卑呢,哼。” 她听到楚真人唤王真人‘胜遇’,又觉得十分新鲜,偷偷地捂着嘴巴笑了几声,楚真人却是误会她的意思,对阮慈说道,“你瞧,这是多么可笑?唉,我两个弟子都养坏了,大弟子养了一个,也养坏了,我还想再收第三个呢——却是还没入门,又坏了。你可别被你师父养坏,否则我们上清门只怕真禁不住这折腾。” 阮慈眼珠转了几转,问道,“什么样叫养坏呢?” 楚真人大呼‘坏了’,“你会这样问,便已是很有坏心思了。” 他却转瞬又将此事抛诸脑后,笑道,“让胜遇去烦心吧,他这辈子师徒缘和我一般,真不怎么样,晦儿好歹还收了你族姐,是个合心意的乖徒儿,你么,将来不要闹出事来,就算是大幸了。” 阮慈听他口口声声王真人师徒缘不好,不禁想要回上几句,又想到自己刚挤兑过王真人,面上不由微红,嗔道,“哎呀!下棋下棋!这么多话呢!” 老丈笑道,“那,你还不把你那枚棋子取出来?” 他袍袖一拂,桌上登时化现出一套古雅棋盘,两盒棋子莹然在旁,其中白色那盒隐然和阮慈有股联系,阮慈微微一怔,取出天命云子,不期然望了掌门一眼,掌门淡然道,“听师弟说起,你最是胆大包天,原来也不过如此。” 阮慈最是受不得激的性子,当下便把云子取出,扔回盒内,只觉得二者联系,一下便变得若有似无,那云子再也无法氤氲遮掩内景天地,便是在气势场之中,她的气势也一下全数展露,一股凌云剑气,傲然冲天,直上斗宵,恍惚间和那周天气运呼应,搅动风云,便仿佛是谢燕还在琅嬛绝顶亮剑时那般,在上清门上空,惹来隐隐视线偏移关注,只是又隔着山门大阵,洞天遮蔽,看得含糊不清,难以分辨真容。 不知何时,净身咒被剑气冲开,悄然瓦解,那十二白玉道基傲然矗立,池上灵气翻涌,蒸蒸如炁,池顶神念如海,与宽阔池水交相辉映,若非池畔草木不丰,谁能说这是筑基修士的内景天地?两大洞天亦不免微露惊容,对视少顷,楚真人哈哈大笑,将阮慈一指,遮去她锋锐气势,捻起一枚黑子,笑道,“下棋,下棋——这次,我可不让你先了!” 说着,便将一子落下,却是隐隐有些慎重之色,显然是将对面阮慈,当做值得认真的对手。 ※※※※※※※※※※※※※※※※※※※※ 更新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大家说老丈和小慈下棋是谁赢呢? 说起来,为了用app方便,我定了一部安卓平板,因为我想玩一些复古的老游戏,要下一个模拟器,只能用安卓下最方便,虽然是苹果全家桶用户,而且因为安全性、隐私和同步做得好还会一直主要用苹果,但仿佛已经看到了ios的没落呢…… 现在存稿是六章左右,节奏相对都比较平缓,多是一些修仙日常,虽然说文似看山不喜平,或许从谋篇布局来看是不是该调整……但是我这篇就是为了自己开心写的呀!每次考虑在一些内容上做出取舍的时候,一想到这点就很开心的写了起来!嘿嘿嘿! 今天中午吃杂菜汤~! 。感谢在2020-10-24 11:51:02~2020-10-25 12:0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ingrideagl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半亩方塘、石决明三钱、恣意的小白马、瓦片片、下完这场雨、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冬瓜 49瓶;玖凉、冯卿卿、清禾月歌 20瓶;531836 18瓶;桃沢絵梨華 15瓶;蘑菇、34443803、心有微尘、嘞是包包、小a米 10瓶;2935160 5瓶;麦子、成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称量气运 确如楚真人所言, 入门以来,阮慈一直被局势逼着往前走,没有一刻真正悠闲, 便是偶然修行得烦闷了, 也更愿意和灵兽嬉戏游玩,对博弈之戏没有太多兴趣,这和楚真人一脉的志趣似乎并不投合,她见楚真人和掌门下棋时, 两人都是认真,显然也引以为乐, 心中也是暗道, “不知恩师喜不喜欢下棋呢, 若他喜欢, 棋力必定很高。” 不过,围棋规则十分简单, 她到底也下过几盘, 晓得规矩如何, 以阮慈此时神念, 对这些博戏, 便是从未接触过,脑子略微一转,也能精通。也只有围棋这般规则简单, 却又变化浩荡, 很难算尽的棋戏能够吸引修士的注意,其余什么斗兽棋、象棋等等, 都因为过于简单, 任何一个筑基修士, 都能下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余下便只有比拼运气,对修士来说太过乏味,因此并不流行。但这也只是对筑基修士而言,阮慈却不知洞天修士的神念,是否足以把围棋的变化算尽,若是如此,其实她和楚真人的对弈也只会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楚真人一直赢下去。 但她拈起一枚棋子,才刚落下,眉头便是微微一挑,问道,“这是……法力么?却又不是的。” 原来这棋局,却并非阮慈当时和老丈所下的那般单纯,当时下棋便只是下棋而已,之后坠入幻阵,完全是老丈引动,但此时一子落下,只觉得周身气机引动,仿佛这一子落在哪里,都有讲究,落在某一点分外轻松,落在另一点时,便显得分外艰难,好似要把无形中某种冥冥之物消耗许多,才能落在那一点上,而这冥冥之物一旦用尽了,便再也无法落子,只能推盘认输。 若只是单纯博弈,阮慈兴趣实在不大,她其实并不特别好胜,只是入道以来,一直未曾输过而已,就如同她也不怎么喜欢杀人,但已不知牵连多少修士殒身。但一旦有这冥冥之物参与,这对弈便很像是斗法以前,在气势场中的对峙,而老丈亦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到了筑基期内,阮慈并非没有胜算可言,就是输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要知道阮慈平日在上清门中,无事想要寻人比试,却是十分难得,这琅嬛周天之中,并不存在点到即止一说,气势场中互相博弈,气机蕴养到最盛时,这一招若出,必不能留手,若不出,则己身要被气势反噬受伤。这棋盘之中的较量,却全无这等弊病,怎不让她感到趣味盎然?当下便试着将那冥冥之物琢磨度量,以便完全驾驭。 但那无名之物却极是狡猾,几乎不可捉摸,不似老丈那般驾驭娴熟,落子飞快,阮慈每一步都下得很是艰难,要在许多应招中找到无名之物消耗最小的一招,对神念消耗极大,唯一可堪告慰的,她这里每回试着捕捉那无名之物,都会激起其阵阵涟漪,令老丈那处也是波涛涌动,如此一来,楚真人应对也逐渐艰难起来,在棋盘之中,逐渐被阮慈找到机会,以些微差距,赢了一盘。 自然,这也是楚真人将神念压制在了筑基期内,否则阮慈是万万没有机会赢下的,她将一朵花放到自己面前,也觉得很有趣味,暗道,“这种棋只能用天命棋盘才能下么?若是什么棋盘都可以,回头我也求一个来,叫天录陪我一起下,它这个书呆子,背的棋谱定然也是很多的,勉强可以做我的对手。” 兴致浓了起来,便下得更加认真,楚真人对阮慈来说,是个极好的对手,虽然把修为神念压制在筑基期,但洞天真人眼界仍在,在那博弈之中,往往有羚羊挂角、天马行空的妙招,便如同和一个修为胜过自己一些的对手喂招,往往阮慈自以为必胜,却被他点破弱点,盘出生机,反而落入下风,稍有不慎,就要落败。阮慈不由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想方设法和楚真人周旋,好在她学得也快,第二盘上棋力便已提高不少,本来花在思忖棋招上的心力便更可琢磨那莫名之物,在那局势万般危急之时,偶然得一妙招,竟是险而又险地小胜楚真人一子。 三盘下来,阮慈都是小胜,第三盘她已感觉到楚真人极是认真,似乎不甘就此连败三局,也是暗笑楚真人着迷对弈,好胜心极强。不过阮慈性子便是这样,她坐下来便要认真玩,却是没有什么体谅长辈,主动容让的念头,连一丝动摇都不曾有,两人斗得天翻地覆,大劫小劫连绵一片,难分高下,几乎要将棋盘填满,也还是不分高下,下到最后,楚真人伸手探入棋盒,却抓了个空,掌门在一旁道,“恩师,已经无子可用了。” 阮慈本在琢磨棋局,听掌门一言,方才愕然抬头看去,果然她那棋盒之中,还有三枚白子,而楚真人棋盒内,却已是空空荡荡,这黑子原来是比白子少了三颗。想来也和阮慈这般,是将云子赐给后辈,最终竟影响到这局棋的结果。 楚真人不禁愕然,良久方道,“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阮慈也是微觉遗憾,毕竟此局在棋力上未曾分出胜负,但结局如此,也就从容接受,将三朵奇花,都放到面前,起身笑道,“多谢师祖今日指点。” 这三盘棋下完,她便犹如惨烈厮杀了三场,于斗法一道上的提升,胜过不知多少年的苦修。因此这声师祖叫得极是真诚,楚真人微微一笑,竟没有说什么俏皮话,犹自在那摆弄棋子,似乎深陷棋局之中,掌门在一侧道,“你既然取得三朵,那我便将护法、灵玉以及法器都给了你们。灵玉也罢了,另外两个,你要如何挑选?” 阮慈毫不犹豫地道,“便由容姐做主即可。”阮容亦是长于谋略,在七星小筑挑选护法,由她做主是最好。至于法器,阮慈这里很多,已足够使用,阮容却并未出门历练过,自然需要掌门赐宝。 掌门对她回答似乎还算满意,微笑道,“剑使也晓得遮护羽翼,不错、不错。” 又道,“你方才缠斗三局,险而又险方才赢下,就我看来,这对弈险过你出门所遇所有敌手。你在同阶修士之中,已是不可能遇到对手,如今步入后期,或许可以说是琅嬛周天所有筑基修士之中,最是出类拔萃的一个,便是筑基九层大圆满,也赢不了你。要说为容儿护道,你已足够资格,但此次寒雨泽一行,却还是要格外小心,毕竟筑基期内无敌,也只是筑基期内而已,琅嬛周天虽不喜以大欺小,但这也不过是落子之时,要多花费一些代价罢了。此次剑使出行,愿意花费代价的宗门,想来也有许多。” 他之前夸赞阮慈同阶无敌,阮慈也是居之不疑,亦并不自满自傲,此事乃是理所当然,她有这样奇遇,手持琅嬛周天只有两件的宇宙级灵宝,若是不能同阶无敌,岂非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听掌门说起寒雨泽一行,心下倒是越发谨慎,暗道这才是理所应当,天下哪有无法突破的规矩。因就问道,“师伯,如此说来,寒雨泽并非是限定修为之地了?” 掌门道,“那里是一处水行世界,所产灵物颇为脆弱,金丹一转,勉强也还能够进去护道,不至于激起过大风浪,若是元婴修为,一旦靠近寒雨泽,便会激起极大风浪,因此临近宗门设有阵法禁制,要严格验看修为。” 阮慈心中不由暗想,“这临近宗门,有什么份量?若是洞天真人,拼着毁了灵物也要掳走东华剑使,那阵法难道能拦得住么?” 她依旧有些疑虑,只是见掌门无意解答,也就不再询问,见楚真人还在凝视棋盘,不由抿唇一笑,伸手一招,那枚白子依依不舍地飞回手心,阮慈定睛看去,却恰好是她所下的最后一枚。 棋子在棋盒之中,她也是分辨不出,不料竟有这般巧合,阮慈也是暗叹神异,她此行已经圆满,便起身行礼告辞,规规矩矩走了几步,想到今日赢了三盘,不知为何,十分高兴,便跳脱起来,一阵小跑,跃到空中,向天录跳去。 天录本来从花园中被人带出来,还是规矩走着,见她这般,慌忙也跑了起来,迎合着阮慈落点,阮慈哈哈大笑,将他一卷一带,丢上半空,自己也腾空而起,揽着天录的臂膀,一同往出口飞去,惹得那一众美姬追在身后,乱得不轻。 两大洞天真人一坐一立,都未就动,目送阮慈身影消失不见,掌门才是叹道,“此子气运凌人,按师尊看来,是否比入门时更盛?” 楚真人道,“自然是更盛了几分,胜我三子,嘿嘿,那便是至少有四位道祖,在她身上落子……但即便如此,三盘对弈,我都是棋差一招,这是她强盛了,也是我老了。” 他说到此事,面色平静,掌门唤了声‘师尊’,却也没有往下说去,两人默然相对,均是宁静异常,却又有千言万语,仿佛已在无声中倾谈终了。 良久,楚真人方才长出一口气,笑着将棋盘收起,道,“无妨,还来得及,也不会很久了。” 他问掌门,“你可曾等得焦急?” 掌门摇头道,“我只怕那一日来得太快。” 楚真人笑道,“何须如此,那一日不会来得快,也不会来得慢,该来时就来,道祖落子便是这般,总是能来得及的。” 他望着阮慈远去方向,眼神却又有些空茫,仿佛在透过阮慈,注视着无穷远处的过去,又或是不知何时的将来,突地又是叹道,“唉,我这两个徒儿,又收了两个徒儿……” # 阮慈对这一切,自然一无所知,依旧和天录相携而行,说起自己和楚真人下的三盘棋十分好玩,又说到要和天录对弈,天录听得也是入神,却摇头道,“这棋我下不了,慈小姐要下,只能和真人、羽小姐来下,啊,不过羽小姐不会压抑修为,所以你只能和真人下了。” 阮慈忙追问缘由,天录道,“这是大老爷在称量慈小姐的气运,天命棋盘,以气运为戏,我们这些洞天生灵,在天地间并没有自己的气运,全都是依附主人,和那些灵宠一般,虽然能够运使法力,也能晋入元婴境界,但没有气运,无望洞天,主人一去,亦是难以安身,和修士终究不同,因此下不得这种棋。慈小姐要是想要嬉戏法力神念,倒是有类似法器,只是终究做不到天命棋盘那般生动罢了。” 阮慈大吃了一惊,这才知道那莫名之物,便是周身气运,只是离开棋盘,此时想要再度感应,已是无从办到。不由咋舌道,“还有此事,那我连赢三盘,岂不是说明,我的气运已胜过师祖了?” 天录摇头道,“这其实十分不该,便是慈小姐气运再盛,终究也只在筑基之中,大老爷连一盘也赢不了,可见气运在慈小姐面前确实处于下风,洞天真人乃是天地间有数的大人物,一举一动,身系一门气运,大老爷赢不过慈小姐,那便是……” 他双目微红,有些难过起来,低声道,“那便是气运渐衰……大老爷只怕离陨落不远了。” 阮慈心中大震,知道此事干系甚大,忙止住天录话头,“未回紫虚天,不要说这些话。” 天录慌忙握住嘴点了点头,阮慈又叮咛其仔细转告王真人,这才回到洞府之中,连着几日都未曾闭关,只怕王真人召见。但王真人竟终究是未曾传召,只令天录送来些许灵食,又让阮慈好生修行,此去寒雨泽,定要助阮容将师门所嘱咐之物携回云云。 阮慈心中十分纳闷,不知王真人为何突然避而不见,她此时心中因青君那几句话所起的涟漪,也是逐渐淡去,不再自疑,想来王真人不见她,多数是因果之中别有安排,便在洞府中静心修行,也将此事忘在脑后。 不觉已是三年过去,到了阮容出行之期,阮慈三年之中,多在闭关,打量时日已近,这一日便提前出关,要安排些出行之事,她有一个习惯,出门以前,要将上一段时日内所有变化,都在心中再回想一遍,记下一些日后需要留意之事。此时盘膝闭目,先想到僧秀,正好众人前去寒雨泽,可以绕路往无垢宗去,将僧秀送还。又想到南株洲往事等等,到了最末,心中一动,却是突地想起三年前那几局棋来,将天录的话来回一想,却觉得有些不对,皱眉暗道,“若说师祖气运渐衰,才能和我下个旗鼓相当,最终棋差一招,但我记得我去的时候,师祖和掌门下的那局棋,已至打劫,也是未落下风。若是师祖气运衰落,才不如我,那这样低落的气运,和掌门对弈,岂不是要中盘落败?” “到底是我气运极盛,还是师祖、掌门二人的气运,都已十分衰落?” “这气运衰落,是否和谢姐姐三千年前叛门一事有关?” 她心中不由生出许多疑问,只是出行在即,不好深究,只好留着等回山后再纠缠王真人,又自收拾思绪行囊,到得时日,和阮容众人一道,往北面而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目前存稿五章,昨天没写,因为看比赛看的太激动了,sn打得好呀!最后一盘质量太高了,海边的少年终于走向了更大的世界。 小慈三战三胜,但这对掌门一脉来说未必是太好的消息 终于出门啦~ 昨天……昨天没有看文,光顾着看比赛了,哈哈哈……大家觉得决赛谁会赢?我觉得dwg明显更强,但sn还有一周时间可以进化,有得打。今年和去年感觉都是underdog逆袭,sn逆袭得更明显点 中午吃牛肉汤! 。 。感谢在2020-10-25 12:08:49~2020-10-26 11: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龙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亩方塘 2个;余莞遥、时间的妄语、武茗雅、ingrideagle、bena、20021990、落月满屋梁、安小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碗老姜汤 30瓶;auag 20瓶;铂金k、半透明sushi、odycoco、离开 10瓶;安小吉 9瓶;意义不大哦、冥姬、lele、芝士焗黑虎虾 5瓶;向往 3瓶;写阅只是憋不出评论w、青楼楚馆怡红院、哇汪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狗男猫女 “两位小师叔, 从此处再往西北走上七个时辰左右,便是飞燕楼的坊市所在,这也是我们上清下宗, 坊市还算颇是热闹, 小师叔可愿暂留一观?” 从上清门往北,自然也有许多绿玉明堂这样的险地,而且西北方向不比东南,绿玉明堂是炼气期弟子也可以偶然去得的所在, 西北方向,一出门便是三素泽上游的几条大河, 中央洲陆上, 凡是大江大河, 无不是妖物丛生、风急浪恶, 没有金丹修为,便要远远避开河岸行走, 按齐月婴的说法, 这还是因为这几条大河通往三素泽, 在源头处便有上清别院镇守, 定期清剿元婴妖物, 否则西北方向便是金丹修士都不敢贸然前往,非得搭乘飞舟不可。 这齐月婴便正是阮容为自己挑选的护道修士,她是掌门徒孙, 但年岁要比阮氏二姐妹大了数百, 突破金丹不过是二十年,刚修成金丹一转, 据阮容所说, 入门一来颇得照拂, 两人脾气也甚投契,且齐月婴为人最是细致把稳,因此才请她护送。齐月婴也的确是性格和顺,小师叔叫得心甘情愿不说,一路上法舟、法阵,还有自己携带的门人仆僮,分明是三人之行,光是金丹期的仆僮就带了七八个,乘着一艘气派法舟,光是从制式来看,便知道是上清出行,和阮慈当日自己乘着一部车,带了一个王盼盼,便天南海北地出去闯荡,俨然是两种作派。 说来,此次出行,有许多都是冒犯了上清规矩,譬如上清门似乎是不许上境修士为低境修士护道,且护道人和办差弟子往往分道而行,在秘境入口方才相会。但门内对此竟是哑然无声,阮慈向天录打听了几番,去长耀宝光天寻琳姬说话时,琳姬也道门内并无反对声浪,看来即便是纯阳演正天徐真人,也知道剑使非同寻常,若是让阮容一人出行,说不定才刚走到某处险境,便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这许多金丹修士护卫,在元婴境以下,便不会有太多麻烦,而元婴真人凡有异动,气势场中因果牵连,动静颇易侦查,足够上清门做出应对。要将三人平安送到寒雨泽,那是不成问题。不过也因此少了几分乐趣,想要一路斩妖除魔过去,大约是不能的,便是阮容想要小试身手,也颇是无谓,试想在十几个金丹修士的注视下,去追杀其刻意捕捉来的筑基期妖兽,这还有何历练可言? 便是这飞燕坊市,想来便是前去,也是在周密护卫之下,将商行匆匆浏览一番,便是有人想要前来攀谈,也势必引起齐月婴警觉,颇是不便。阮容端坐榻上,和阮慈细声商议几句,便回头笑道,“这飞燕坊市不去也罢了,还是直往无垢宗去好些。” 齐月婴在阮容面前并不遮掩情绪,松口气笑道,“小师叔莫笑我胆小,你乃是东华剑使,一举一动,干系周天气运,今番出门,安危全着落在我身上,我是只怕不够小心。” 阮容笑道,“何须如此,我知道你的顾忌,你且安心,便是到了无垢宗,我也不会轻易出去法舟的,让慈姑将她那友人携去也便是了。” 齐月婴先是大喜,显然这无垢宗一行,已令她担忧许久,刚要吐口答应,又犹豫起来,“这也有些不妥,剑使过其门而不入,难免有些傲慢,再说这也是结交友朋的机会。” 她斟酌再三,还是难以决定,终究起身道,“我还是发个飞剑传书,往门内问一问,看看师父怎么说。” 说着,便走出门去,阮氏姐妹不免相视而笑,阮容道,“月娘为人稳妥,虽然少些魄力,但此行能护得你我周全,是第一要务。” 阮慈笑道,“我一句话也没说,你解释什么?” 又依着阮容道,“辛苦姐姐了。” 阮容摇头道,“说这些做什么?” 她不知经过多少险恶,也是谨慎非常,在宗外决计不肯露出丝毫破绽,只把自己当做剑使看待,万万不可能说些什么‘只要你修为进益,都是值得’这般引人遐思的话语,却又不乏决断,至少不像是齐月婴这般,事事都要请示上头。阮慈看着姐姐,见她姿容绝世,行动间又是落落大方、风姿楚楚,虽不曾霸气外露,但美眸顾盼,夺人心魄,自有一股令人不敢轻辱的架势,也不由是暗暗点头,心道,“这般模样,才堪做掌门一脉嫡传,难怪楚真人说,掌门很是疼爱容姐。” 又是想道,“在青君那里听她说起,发身长大似乎是心中动情的体现,虽……虽未必就准,毕竟在我身上就是不准的,但我身上到底有许多不同寻常之处,容姐这又是怎么回事,便不晓得了。盼盼还说我们姐妹都怪,难道,难道容姐也……” 她有心想问问,但王盼盼又曾有过叮嘱,只好将心中勃勃疑惑藏起,但望着阮容的眼神,难免有些怪异,阮容薄嗔道,“你瞧什么呢?眼神这么诡谲,打什么坏主意?” 阮慈笑嘻嘻地道,“我在想,容姐真是好看,七星小筑里是否有些什么师兄师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呢?” 阮容瞪她一眼,道,“我瞧你是太久没被我打了,只是皮痒。” 两姐妹从前在宋国,便常是这般说笑,如今虽然要装个上下有别的样子,但这久违的谈笑,依旧叫两人唇边都现出笑意,阮慈往后一倒,想要抓王盼盼来摸,才想起王盼盼缩在灵兽袋里睡大觉,不愿和七星小筑一脉照面,不免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为自己争辩道,“我说得哪儿不对了?从前你还那样小,宋太子便对你情根深种的,如今长大了更加好看,惹来情思不也正常吗?” 阮容懒得搭理她那些疯话,美目瞪来一眼,却是若有所思地道,“说起来,我们若能平安从寒水泽出来,你说可否绕路往中部走一遭,去忘忧寺看看谦哥?” 这是正经事,阮容也就不再追问这些闲篇,起身道,“是该的,我也早想着要去看看他,屈指算来,他若还没筑基,也不能再拖延了。” 她这一说,自然是指阮谦若没有筑基,两姐妹便该出手相助。阮容却对阮谦极有信心,摇头道,“谦哥在南株洲就已将亏损弥补不少,他能在宋国自行开脉,天赋较你我更高,为人又是仔细缜密,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此时定已筑基。就不知这次寒水泽之行,忘忧寺会不会派他前来。” 寒水泽一行,便如同恒泽天、万蝶谷一般,都是重重危险之中,蕴藏着大造化、大机缘,这样的机会,要不是在上境长辈心里挂了号,可是不会轻易赐给的,上清门也有许多清闲差使,譬如去那三素泽源头的别院下宗镇守,那源头在大雪山中,人迹罕至,千百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去那里值守,安全固然是安全,宝材或许也能收获一些,但少了磨练,便不得机缘,又哪来的机会在千万同侪之中脱颖而出? 阮慈笑道,“我们若是现在绕过去拜访一番,说不定便派谦哥前去了,他的修为倒是刚好,寒水花最是敏感娇弱,筑基中期都拿捏不得,若他没有别的机缘,筑基之后修行个几十年,现在大约也还在筑基前期,正好和我们搭个伴。” 此次寒水泽之行,倒并非是恒泽天那样肃杀,恒泽天中,最终赢家只有一个,寒水泽之行却是为了采摘大泽之中特产的一种灵花,此花生于水面,最是娇弱不过,风浪稍大便要凋零,因此寒水泽严禁金丹一转以上修士进入。此时正逢数千年一次的花期,众宗门也就纷纷派出弟子前往,这灵花中会生出数朵花王,传闻花王已有灵智,更具备金丹初期实力,通常并非筑基初期弟子能够采下。而阮容这一次出来,门内令她尽量采摘,若能采回花王,更有重赏云云。 在阮容而言,此行只要阮慈平安即可,差使是否办成,并不以为意,齐月婴更是丝毫未打花王主意。但阮慈心中却知此行并非如此简单,听王真人口风,她要相助阮容采下花王,如此似乎对掌门一脉才有裨益。她心中猜测这或许和气运有关,只是不好说出来,阮容也无意在此时去寻阮谦,道,“寒水泽里风波诡谲,定有许多敌人虎视眈眈,叫谦哥同来做什么?” 阮慈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自然知道其中道理,又屈指算道,“宋太子若是筑基,此时大约也可以前来,嗯,小苏已经给人护道过一次了,这次应该不会再来。幼文和沈七就不好说,大概他们也还在修行罢,才刚过去三十年,不够做什么的,这次大约也就是太子和谦哥两个故人,或许能够相见了。” 阮容道,“你还挂念着你那未婚夫婿呢?” 她对宋太子坐视阮氏被灭门一事,似乎仍有些介怀,提到他语气冰冷,阮慈却不太介意,说道,“我都忘了还有婚约在,那也不作数的,不过若是见面,我要多谢他,怎么说他也至少试着救过我们了,虽然他其实也不知道什么,但难得有这份心。” 又揶揄阮容道,“容姐真是提得起放得下,这脸说翻就翻,我还当你心里多少对他有些余情呢。” 想想阮容情窦初开算是早的,心中又是一动,“容姐该不会是情种入神什么的……唔,算了,我也是疯魔了,少年男女互相爱慕也很正常,都是孟师姐把我吓坏了,见到修士动情就想到情种,其实能够谈情说爱,也是人修的福气,应当是要珍惜才对。” 阮容可不知道她心头转着这许多念头,呸了一声,冷若冰霜地道,“什么狗男人,还值得我惦记。男人没什么好东西,我心中只有修炼,再无其他,以后不许再拿这些狗男人的名字来烦我。” 阮慈见她丝毫没有优柔寡断的味道,倒也暗松了口气,也不敢为宋太子叫屈,而是笑道,“容姐,你可别说狗男人了,这些年来你在宗内修行,还是见识少了,说不定再见面时,宋太子就幻化成宋公主,从狗男人变成猫女人了呢。” 阮容疑惑道,“可是真的?” 阮慈便和她说起修士与凡人种种不同之处,齐月婴也回到屋中,说宗内许了阮容去无垢宗登门拜访,三人一起谈天说地,讲些莲师妹类的故事,颇是津津有味,齐月婴曾多次出门游历,说起这些来滔滔不绝,可比阮慈见识又广得多了,将修士之间那痴男怨女、恩怨纠缠的掌故,绘声绘色,说得极为动人,更有男变女,女变男,男女彼此不变等等,还说起玄魄门越公子,笑道,“这越公子有一百多位夫人,在魔门中其实也不算多的,只是他每位夫人,不论男女,都生得美丽动人,对他也是情根深种,心甘情愿地为他出力,彼此之间相处更是极为和睦,甚至两两间还又有缔结因缘的,所生子孙,繁衍出好些家族,无不以越公子为尊,他有三百多个兄弟,其中不乏元婴高修,他能独占少门主之位,染指玄魄门气运,便多仗他这些夫人相助。” 阮慈、阮容都听得目瞪口呆,阮慈暗道,“这就是情种么,好生厉害!” 她想到瞿昙越既然是情修高手,那定然是顺手就给自己下了情种,而他越是催动,情种便越是反噬,若是将来他对自己情根深种,他那些势力也改弦更张,为自己出力的话,又该是多么古怪,不觉打了个寒颤,又想道,“若是,若是我将来也找了别的夫君、夫人什么的,官人该不会也和他们缔结因缘,也生几个孩子吧……那也太怪了!” 好在这也不过是随意想想,那些修士只怕是已经绝了晋升之念,全心全意投入对越公子的爱意之中,这才会诞下子嗣,阮慈甚至觉得这不是独独情种所能做到,应当还掺杂了其余魔门秘法,她心中亦是暗暗警醒,暗道,“和魔门合作,犹如与虎谋皮,日后还是要多存警醒,不能因为他对我极好,便逐渐放下心防。” 又瞥了齐月婴一眼,也是晓得自己和瞿昙越的勾连,门内已是尽知,这或许便是掌门透过齐月婴之口,对她的告诫,不能不当真,却也不可太当真。面上只做无事,笑着又问起,“为什么魔门中人都这么能生,还是只有玄魄门这样好生育?” 齐月婴笑道,“这自然是因为他们掌道融合了洞天虫魂,生儿育女不损修为,若是旁人也有法门,恐怕也会生这么多的,修士后裔,天然聪颖,禀赋最厚,而且对自己绝对忠心,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对玄魄门掌道之举,竟还隐隐有些艳羡,慈、容也都不免咋舌,如此一路闲话,一路无事,又这般行了一个多月,平平安安地到了无垢宗,投贴叩门,很快无垢宗内,便行出数名知客,将众人迎了进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 唉,前天没睡好,昨天又没写,希望今天能写两章吧,存稿只有四章了。 月婴=焦虑社畜,看着感觉真惹人怜爱…… 喜上眉头看完了,我准备看一眼作者的另一本金夫,大家等我repo吧~ 昨天看了《摩天大楼》,这剧议题有些太多太杂乱了,我觉得框架和《轮到你了》很像,不过案子不一样,还是蛮好看的,女主角很适合ab,能够遮掩演技的不足,本子挑得好 。感谢在2020-10-26 11:59:34~2020-10-27 12:0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小吉、武茗雅、被盗过号的荔枝、挽棠、余莞遥、夜色如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名之人 20瓶;一周一次(周日)共计 15瓶;17438403、九州持风雷、无泪、西瓜阿思 10瓶;風雨吹花散、 8瓶;风光 5瓶;哇汪汪、青楼楚馆怡红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无垢之奇 除却在寸心间寺之外, 阮慈还是第一次来到佛家宗门,难免多添几分好奇,果然见得无垢宗内, 和所有盛宗、茂宗不同, 并无浮山飞瀑等仙家常见景象,护山大阵之后,便是扎扎实实的一座大山,隐隐有一条蜿蜒小路, 通向山中,以筑基修士眼力, 自然可以见到半山腰有许多亭台楼阁, 想来那便是无垢宗山门所在了。 见这无垢宗如此返璞归真, 阮慈心中也不敢小看, 还当那山路是考量众人道心的禁制,打量着徒步行去, 不料那几名知客却是取出几片贝叶, 请众人分乘, 缓缓向山上而去, 她心中不由颇是好奇, 阮容也拉了拉她衣袖,妙目看来,对她使个眼色, 看来她亦是十分好奇, 只是碍于剑使身份,不好主动询问。 阮慈没有阮容这么重的负担, 便笑问知客道, “师兄, 我们往来都可飞行,这山路是给谁走的呢?” 知客一职,虽然看似繁琐,但实则没有相当身份、修为,也不容易做好,盛宗知客,也是差使,多数都由出众弟子轮值,这知客法号僧雨,修为并不弱,和齐月婴相对,亦是金丹初期修为,闻言笑道,“施主有所不知,我们佛寺山门,多数都是如此,佛门广开,渡天下可渡之人,只要有足够毅力,能来到无垢宗山门脚下,便不会叫他因此山难越,少了超脱机会,是以佛门宝山,都是双足可以到达之处。” 此言大有慈悲意味,阮容也有少许动容,阮慈长长地‘噢’了一声,眼珠一转,却是不曾说话,心道,“说得是好,可山外那么凶险,凡人根本不可能穿越瘴疠,这不就是保证无垢宗辖下的凡人国度么。况且便是山门在天上,又有何妨,从凡人国度到大阵之前,肯定也要许多功夫,没有僧侣帮忙,根本是办不到的,若是已帮了一遭了,又如何不能帮他到山门之前。不过就是装样装得好罢了,和我们上清门这般,也不见得就耽误了什么。” 她生来便是如此,旁人的好话,她总是难信,非得要在心底寻出破绽,暗自驳斥一番,不过面上自然不露出来,又问道,“可若是所有门人都住在一座山里,不设空间法术,如何容纳得了这么多僧人呀?” 僧雨一一耐心答话,阮容找了个话口,薄责道,“好了,慈姑,话少些儿罢。” 她不过是做给僧雨看的罢了,其实自己也听得兴起,若非是山门在望,怕还舍不得打断,阮慈也是心知肚明,正好借势下台,歉然对僧雨一笑,道了声‘叨扰’,僧雨笑道,“无妨、无妨,山居清闲,和施主闲话一番,并不觉得叨扰。” 又道,“此次寒雨灵花即将盛放,诸多亲友纷纷远来相聚,寺内颇是热闹,如今上清高弟到此,更增殊色,也是鄙寺难得的盛事了。” 阮慈心中一动,笑问,“都还有哪些高人到此?我们也正好认识认识。” 寒雨泽一行,并不像恒泽天那样,从开始便很凶险,僧雨也并不忌讳将众人介绍相识,只道,“如今众宾客怕是正在坊市之中,稍后小僧也可将诸位引去。” 原来这无垢宗的坊市,竟是就开在山门脚下,这也令阮慈很是吃惊,不过交还僧秀乃是正事,也就先暂搁置不提,众人此时已是飞到山门之前,转为步行,这无垢宗竟真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大寺庙,门口还设了有香炉,里头零落插了几根残香,阮慈不由道,“还真有香客前来进香么?” 僧雨笑道,“是前几日忘忧寺的师兄们前来挂单,我们在此辩经,留了些许痕迹。不过若有施主来,想要进香,那当然也是可以的。” 阮慈心中便是一动,面上只做无事,倒是阮容开口道,“我有个族兄,在南株洲被忘忧寺收入门内,算来若无意外,也该筑基了,不知小菩萨可曾见到一个阮姓僧人呢?” 僧雨摇头道,“入了佛门,前尘往事便都放下,从此只以法号称呼,不过忘忧寺诸位师兄都尚且未走,和太微门、流明殿诸位一道连日论法,稍后我自为尊使询问一番。” 阮容只说自己是上清门下阮氏弟子,其余并未告知,便是阮慈,也只说了自己从恒泽天回来,僧雨却对两人身份知之甚详,可见无垢宗看似返璞归真一心修行,但该知道的是一点都不含糊,阮慈只觉得此处不如寸心间寺般纯粹,兴趣便减弱了许多,也就不去大殿内参拜,绕过宝殿,往两翼僧房而去,僧雨将她带到一间僧房之前,叩门道,“长老,上清弟子将僧秀带回来了。” 那僧房门吱呀一声,被拉了开来,一位老僧站在门后,对众人合十为礼,阮慈吓了一跳,不及细想,连忙还礼,口称罗汉,她见过许多大修士,也有些十分没有架子,不过这种连门都是自己来开的大修士的确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老僧注视她片刻,往旁一让,露出房内禅床上一位中年僧人,僧雨弯腰行礼,叫了声长老,阮容不由在阮慈身后发出轻轻笑声,也上前行礼拜见,那中年僧人走下禅床,逐一回礼,丝毫没有大修士的架子,众人均觉受宠若惊。不过那禅房十分狭小,众人便不再进去,而是被僧雨带着,往别处小坐。 阮慈难得出丑,若非已然筑基,可以完全控制身体,简直连面色都要烧红,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犯了这样的错,不由也多看了那老僧几眼,只觉那老僧修为的确在她之上,但灵压也不似罗汉高修,只好当做自己偶然大意,便放过此节,将人袋取出,送到禅床之前,歉然道,“因关系到僧秀师弟法体,也不敢轻易托人。让法云罗汉久等了,出得恒泽天以后,三十余年才有合适机会,往无垢宗一行。” 僧法云手抚人袋,低声一喧佛号,“小施主恩德,将僧秀送回,他既然今日回来,此时便是最合适的时机。” 这些和尚,似乎修为越高,说话就越是云山雾罩,阮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本想描述一下僧秀是如何入定的,又怕僧法云听了又说什么,‘那也是他的劫数’,便干脆一概略去,只是好奇问道,“僧秀师弟已经入定三十多年了,可还有机会醒来吗?” “魂香未灭,和世间缘法便是未尽。” 僧法云一边回答,一边起身示意阮慈帮他一起把僧秀运往门外,阮慈更是吃惊,因她从来没想到罗汉高僧还要这样亲手搬动弟子,一时不由就浮起一个可怕想法:“难道……难道要尽量避免在僧秀身边使用法力?那、那可糟糕了,他在我那里,到处都是法力灵气……” 她的忐忑定是都写在了脸上,僧法云看了她数眼,主动解释道,“施主不必担忧,只是山门之中,已惯了这般行动,这亦是我寺修行秘法,刚才前来启门的老僧,便是我寺一位菩萨。” 筑基境对应沙弥,金丹为比丘,元婴乃是罗汉,被称为菩萨的,自然是洞天高修。阮慈完全没想到洞天高人也会跑下来开门,而且被除她以外的所有人无视,讷讷不能成语,半晌才道,“呃……看来我感应还算强的,只是到底称呼错了。” 僧法云点头道,“鉴真师伯心境修炼已经臻入化境,却还被施主慧眼看破,可见修为还未圆满,更可知施主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他谈吐颇有禅意,便是夸奖阮慈也并不油滑,而是十分真诚,但这一切都被两人如今的行动毁去,阮慈和僧法云一人抬头一人抬脚,走到后院一排僧舍之前,期间不少僧人和他们擦肩而过,都对两人行动视若无睹。这是阮慈入道以来,所做过最不修仙的事儿,她已逐渐脱离尴尬,开始觉得有趣,僧法云甚至并未动用凡人以上的力量,搬运得有些吃力,僧秀大部分重量都压在阮慈手上。 阮慈也就试着学他,将自己的力道控制在凡人限度,但一旦尝试,才知道远没有这么简单,修士使用法力,已成为一种本能,便是完全抛弃法力不用,经过强化的躯体,要如何只使出极其微小的力量,同时将其余修为全部‘忘’掉,没有窍门,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办到。至少阮慈此刻虽然出力逐渐变小,但依旧是不觉吃力,总是不自觉在承托僧秀的身体。 “小施主。” 不知何时,僧法云已停下脚步,望着阮慈认真地道,“我这弟子是筑基修士,身躯至少千斤,若你也只用凡人之力……我们是搬不动他的。” 到底他不是王真人,阮慈脑中如走珠似的思绪也不好化为语言向他攻去,噎了片刻,便使出全力,将僧秀完全抱在怀中,咬牙问道,“大师,这般可以么?” 僧法云擦了擦额头汗迹,点头道,“多谢施主。” 他转身为阮慈引路,走了数十步,推开一扇木门,便是僧秀屋舍,大小和僧法云所居一般无二,阮慈刚才走来,留心打量,发觉此地所有僧房大约都是那般大小。她不由问道,“大师,难道寺内所有僧人都居于这样的僧房之中?” 僧法云点头道,“便是住持也是这般,不过他住在北翼。” 这僧房站着三个人都嫌拥挤,洞天高人便住在这样的僧房里? 那他们所开的洞天呢?洞天入口也不能挨得太近呀,这座山若没有施展空间秘法,也决然是容纳不下两个洞天入口的。 阮慈心中疑云大起,但因僧法云说过,这是修行秘法,便不好再出言询问。帮着僧法云一道,将僧秀在禅床上安放好了,退一步略施一礼,略带伤感道,“僧秀师弟,这就别过了,盼着我们还有再见之日罢。” 僧法云也举起双手,分别摸了摸法衣下的两个头颅,这才和阮慈一道退出屋舍,向来处走去,阮慈满脑子都是疑团,又不好问,憋得要命,只想快些回到法舟之中,和阮容、齐月婴谈论。 “小施主远道而来,为我送还弟子,这般情谊,不可辜负,”正是坐立不安,想要快些离去,僧法云又开口道,“奈何寺中清贫,无以为报——” 阮慈现下倒是好奇僧法云要如何打发她了,这般人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盛宗来往,通常便是一个许诺,李平彦这样的茂宗弟子来此,则可能是指点功法,或是赠予法器,结下善缘,没想到僧法云口风一转,“只能请小施主用顿斋饭,算是聊表寸心。” 便带阮慈到了膳房,正好也是正午时分,膳房正放饭,众人都是一碗糙米饭,一碟青菜,阮慈吃了一口便吐出来,尴尬道,“弟子从小没吃过人间食物……” 这碗饭居然真的就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糙米饭,丝毫灵气不含,便是山下国度之中的凡人,家境稍微富贵一些,也不会吃这样的米饭。那青菜也是普普通通的一盘青菜,阮慈甚至还能闻到菜腥味儿。 僧法云也并不介意,阮慈不吃,他便把余下米饭倒在自己碗里,青菜也是一般,几口吃完了,和阮慈在膳房门口作别,回房继续修行去了。 众人在恒泽天相识时,都没有说过太多师门中事,便是李平彦,他师门一脉的详情,阮慈也是之后在金波宗内才得相告。但僧秀老家居然是这般境况,实在是再也料想不到,阮慈在大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劲来,寻到一名僧人,问得方向,往山下坊市赶去,阮容等人已是先行前去,众人正好在那处会合。 离开山门,未有知客相随,阮慈遁光甚速,不过半刻便到了山脚坊市,她这才注意到,乘坐贝叶法器往上时,那法器飞得很慢,也就和奔马一般速度。看来无垢宗众僧是铁了心要韬光隐晦,连一丝超凡脱俗之处都不愿现于人前了。 这在阮慈看来,已脱离做作,完全是无法理解,她迫切想要找到阮容,和她大大宣泄一番,不过无垢坊市倒是和一般修仙坊市一样,十分热闹,最可笑是坊市门外还有凡人卖菜卖米,还有几个大和尚在那处和凡人讲价。阮慈驻足看了一会,又觉有趣,又觉荒谬,这才追着气势场中的牵引,寻到坊市深处一座茶楼,感觉阮容在三楼召她,便索性从窗边飞入,落在阮容身边,笑道,“容姐,你们叫我好找。” 阮容抓着她的手,笑盈盈道,“慈姑,你瞧谁来了。” 她将身一让,阮慈定睛瞧去,心下极是欢喜,叫道,“谦哥!啊——太子也在呢。” 阮容身前,数名修士都是望来,其中一人隐有病容,眼尾泛黑,敛目合十,一人面如冠玉,含笑颔首,正是南株故人,久别重逢。阮慈一时连无垢宗的鬼把戏都忘了,正要上前叙旧,上首一名少年叫道,“喂,剑使,你可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刚正向你讨教,你意下如何,战是不战?” 阮慈瞪去一眼,见那少年也是筑基后期修为,知道他是护道,便是冷笑道,“你是护道之人,我也是护道之人,你冲我姐姐发什么疯?你要讨教,先来讨教过我,再和我姐姐打。” 那少年将她打量几眼,道,“哦,我听说上清紫虚天出了个疯婆子,为了一只筑基灵兽,把下宗一脉都给杀了,看来便是你了,哼,你修为倒是催得挺快,就不知坏了多少潜力,你这样的短命鬼,我和你有什么好打的?” 阮慈修为提升得这样快,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剑使羽翼,为了护道不得已而为之,她听了也是不怒反笑,反唇相讥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说这么多做什么?命再短也活得比你长,你有本事便和我一战,我必杀你。” 她说这话自有底气在,那少年也被她逼得滞了一滞,不由请示望向身旁女子,那女子微笑着对他摇摇头,还未说话,阮容已是将阮慈按下,起身款款道,“这位师姐,既然有意称量我的修为,又何须婉转请托,令他人出头?这非名门所为,师姐想要和我较量,小妹自当奉陪。” 她对那女子做了个手势,女子微微思忖片刻,也是欣然起身,拔出一柄匕首,笑道,“刀剑无眼,师妹可要小心了。” 此女修为亦是筑基后期,以阮容此时修为,只怕很难胜过她,阮慈有些着急,心道,“这怕是容姐生平第一次正经斗法,且看她怎么应对吧。唉,此地已是无垢宗地盘,门内洞天神念也很难覆盖,若是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但见阮容面上含笑,似乎智珠在握,也就略略定下心来,退到一旁,随二女一道飞出茶楼,往坊市之外行去,一场斗法,竟是这般便已撮合而成。路上阮慈望了齐月婴几眼,齐月婴亦是会意,传声说道,“这是放鹤堂此行护道,她也不过是被推出来的第一枚棋子。” 放鹤堂亦是盛宗,阮慈微微点头,已知这一行绝难善了,而且这一战便是赢了,也未必就好,就不知阮容是会故意示弱,还是做别的打算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昨天的红包~ 无垢宗喜剧人上线,提问:无垢宗这样做是为什么呢?(后续文里会解答的) 中午吃温州米面,清汤米面加醋我觉得很好吃来~配炒苦笋,大美餐! 昨天看了几本小说都不满意,而且因为想写两章喝了点咖啡,又失眠了,虽然存稿5,但是现在好不舒服otl 。感谢在2020-10-27 12:01:10~2020-10-28 12:0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 2个;赤色、李和平、意义不大哦、龙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更的孩子招人疼 30瓶;何处不相逢、skifare、砚归 20瓶;龙芊 9瓶;csxupu 8瓶;spadezc、马什么梅 5瓶;照海 2瓶;哇汪汪、成碧、andy chen、写阅只是憋不出评论w、卷、lilyk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剑使之能 无垢宗到底是盛宗底子, 纵使山门极为古怪,但护山大阵占地不小,从坊市往外, 隐约可见道路阡陌, 想来这大阵远处可以通往凡人国度,倒是上下浑然一体,不似上清门、金波宗,山门、坊市、凡人国度是分作三处。众人轻易便是寻了一处无人山头, 落了下来,齐月婴道, “我等修道人切磋, 总不能任意妄为, 便以此山为界, 若是殃及山外生灵,便算是输了。” 她伸手一指, 山中顿时鸟鸣兽吼, 不知多少无知鸟兽被她摄了出来, 往灵兽袋中而去, 这灵兽袋乃是以灵力量度, 这些凡间走兽,便是装多少都不以为意。 她是金丹修士,修为应当是在场诸客中最高, 众人自然不会反对, 放鹤堂那女修士也是笑道,“没想到上清门下如此心慈手软, 考虑得这么周到, 倒不似平日作风。” 她瞧了阮慈一眼, 似乎是在讥刺她在金波宗内所为,阮慈心中却是一动,暗忖道,“月娘果然心思细密,她知道我在绿玉明堂因英英闹出的不快,便先把鸟兽驱走。” 阮容仿佛也想到这点,美目将阮慈看了一看,有些笑意,拔剑跃上半空,笑道,“请明道友赐教。” 明娘子看了看那柄宝剑,并没有立刻上前,阮慈在阮容身后遥遥道,“明道友,你怕我姐姐使的是东华剑么?” 她语气里有些嘲笑味道,明娘子受她挤对,只能跃上前去,叫了一声‘道友小心’,侧身掐诀,众人顿觉凌人气势扑面而来,她那匕首荡漾出阵阵宝光,仿佛将四周天地之间,所有气势全都掠夺到了自己刃尖,便是阮慈,也不由得叫了一声‘好’,对齐月婴赞道,“不愧是盛宗护道,到底是有点名堂。” 齐月婴也是大为紧张,密密望着场内,显然阮容稍有差池,她便要动手分开两人。她心思虽然细密,但也正因为过于细密谨慎,总显得有那么一点儿过分焦虑。 明娘子这一刀,和沈七拔剑一斩颇有相似之处,只要气势胜过,一剑斩下,毫无消耗,修为被压制那方,连还手机会都没有,立刻就会被取走性命。阮容笑了一笑,却似乎是察觉不到凶险之处一般,素手一翻,左手托出一面小磬来,她将宝剑还鞘,屈指轻弹,一股宁静之意顿时漾开,将匕首宝光压制,众人被那宝光刷过,也觉得心中一片宁恰安稳,提不起那争强好胜之念,缓了一缓,面上这才变色。 那少年失声叫道,“这是上清门的风波平小磬,你师尊竟给你带来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竟能驱使得动!” 言下颇是诧异,便连阮慈心中也不无惊异:此宝稍经阮慈驱使,便可以将威能广播至此,绝非法器,必定是仿风波平制作的法宝。以阮容筑基初期的修为,竟能驱动法宝,实为异数,便是阮慈,筑基期内难逢敌手,也没想过给自己寻几件法宝来使用,法宝不但所费特昂,稀少珍贵,而且修为不足强行驱使,往往事倍功半,还不如称手法器来得合适。 然而阮容使这风波平小磬,却是得心应手,一敲之下,面色仍是自如,却已将明娘子进攻之势破坏殆尽,那明娘子倒也干脆,立刻转为守势,退后道,“剑使原来有如此法宝随身,那还打什么呢?我奈何不了你,你奈何不了我,便按平局算如何?” 倒也不是她胆怯,只是修士相斗便是这般,气势场中的争斗实在才是主要,像这般的斗法,旁人都会约束自身气势,令两人在场内单独相争,而明娘子修为胜过阮容许多,气势也更是旺盛,阮容占不了场中优势,但有小磬护身,明娘子也很难将优势化为胜势,若是生死相搏,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但对斗法来说,已足够收手言和。 她已露出退意,阮容却反而不肯罢休,玉容微现笑意,左手又是一翻,小磬收走,一口小钟在掌心露出,她悠然道,“道友且慢一步,我未说奈何不了道友。” 言罢屈指一弹,钟身轻颤,‘嗡’地一声闷响,那安宁平定之意转瞬为动荡波折、风波狂浪的灵力波涛取代,向着明娘子席卷而去,阮容素手托钟,稳稳立于风暴中心,身后衣袂纷飞,仙姿楚楚,望如神仙中人,那明娘子却是脸色骤变,狼狈无比,往后疾退而去,避开那波涛最盛之处,手中拔出一根长笔,在空中连点数下,将那汹涌来袭的气势疾退,又连书七个定字,却也只是稍减波澜,终究是退无可退,在场中退入死角,被那动荡波涛袭身。 因事前说好,以此山为界,气势场便也无形以山界为线,此时那明娘子已是逃到山界边沿,众人目力不及,但仍可观见那气势波涛,将明娘子气势包裹进去,也陷入那不安动荡之中,无形间竟仿佛听到体内骨节摩擦,道基颤动发出的咯咯声,令人十分不适。阮慈心中亦是暗叹,“这风波起钟果然亦是杀伐至宝,若是本体敲响,岂不是要引起空间风暴?一般筑基修士对决,总是将气势对峙和灵力转运分开,先在气势场中分出高下,再于实在之中试着运用灵力驾驭气势,竟不能同时博弈。而这风波起钟一旦敲响,那不安之意乃是同时而发,虚实顿时陷入混沌风浪,界限都没有那样分明。这的确是金丹才能试着驱动的法宝,真不知容姐是如何将其敲响,而且还接连御使二宝,这法力吓死人了。” 和风波起钟的威能相比,众人更在意的也是阮慈想到的这点,那少年面色已是发白,喃喃道,“风波起……她竟能同时驱用两件法宝,难道……这就是剑使?” 他望着阮容的眼神中已满是畏怯,见阮容在遍地烟尘之中,遥遥看来一眼,神色不喜不怒,往后退了几步,竟是叫道,“剑使,在下错了,剑使大人大量,万勿和我计较!这寒水泽,我便不去也罢了!” 说着竟是转身化光而去,遁光奇快无比,转瞬间撞入护山大阵,便是想留都来不及。倒让阮容始料不及,微微摇摇头,面上微露笑靥,又是令人好一番惊艳——修士之中,俊男美女实在并不稀有,但若有人能和阮容一般,筑基初期便可驱动两件法宝,又执掌宇宙级灵宝,那在绝世姿容之外,更添一层摄人心魄的动人仙气,也实在是理所当然。 比试至此,还怎样继续下去?待到钟声余波散去,明娘子缓缓飞回时,七窍犹见血痕,显见受伤不轻,也是爽快认输,道,“小觑师妹,是我不对,现下要返回师门疗伤,来日若有缘重逢,再当讨教。” 她从人群中叫出一名少女,两人一道飞走。余下众人都上前恭喜阮容,阮容面露微笑,一一回应,阮慈却是叫道,“还有谁要来比试的,快都说了,不然我们就要把小动物们都放出来了。” 其实她对这些野兽的死活倒也不怎么在意,但齐月婴忖度她心意,方才这般操办,阮慈自然也要领她的情。 宋太子微微一笑,说道,“慈姑,这就打跑了一个,哪还有人敢上前来?” 他和阮容适才应该已经厮见过了,和阮慈却还没打招呼,阮慈见到他,总也有几分见到故人的开心,只是来不及说几句话,阮容已去找来阮谦,众人亦是识趣,令他们兄妹三人走到一旁说话,其余人留在当地,齐月婴放出满天鸟雀,僧雨也赶来此地,和众人问些仔细详情。 兄妹三人久别重逢,欢欣自然不同寻常,但碍于场面,也不好过分流露,阮慈正要细问阮谦行止,阮谦道,“我的事,之后有空再谈,总之如今在寺内还算安稳,你们是怎么回事,真要去寒雨泽么?” 原来中央洲陆的佛门,全都起于一宗,因此素来友好亲密,阮谦此次倒不是因为要去寒雨泽,在这里落脚,而是和师兄弟一起来此挂单,要去寒雨泽的只是一群人中的两个而已。其余人都是预备在无垢宗左近行善修禅,也增添几分阅历,寻找那参悟的机缘。 佛门一脉,传承和玄门大有不同,但颇有些秘法最是神效,阮谦刚开脉时,心脉受损,这样严重的伤势,在炼气期内决计修不成无漏金身,这样的弟子,在盛宗内几乎只能黯然收场,最终做个外门管事,便是不错的结果了。但如今看来,阮谦气血平稳,修为也是不差,虽则面上病容挥之不去,但能和忘忧寺众徒出来历练,也可见在宗内受到重视。阮慈也很是为他开心,因道,“这寒雨泽是非去不可的,不过谦哥不必为我们担心,此行应当能够平安回来。” 阮谦却是大不以为然,皱眉道,“你们身在上清门内,没有听到外头风声,东华剑使第一次出门办差,只有二人随行,怕是不够。再者,容姑刚才也太无谋略,这些人邀你为战,一来是想看看你对东华剑气炼化得如何了,二来便是想要逼出你的底牌,好做相应的安排。那寒雨泽又不是甚么极为封闭的所在,要去,人人都可去,随时都可去,只看把守寒雨泽的宗门是否放人进来罢了。你在此地第一战,便是露出两件法宝,那么旁人自然知道要派什么样的修士来对付你了。” 这话也是正说出了阮慈的想法,这一战输了固然面上无光,传扬出去惹人笑话,但赢了也自有后患,比如刚才那少年,急着逃走,固然也是怕阮容随手就取了他的性命,但谁知道不是回山报信去的?还有放鹤堂明娘子,用自己的伤势,换出阮容两张底牌,看似狼狈,心中说不准有多美呢。 阮容叹道,“谦哥,这我也自然知道,不过大家若都在规矩中行事,这两件法宝也足以应付,令他们知难而退,也可免去之后许多麻烦。若是他们不按规矩行事,那师尊也自有办法应付,他们能够进来寒雨泽,难道我们上清就这样无人么?” 阮谦方才释疑,又问了几句阮慈在山中的日子,只是丝毫不提南株洲往事,也没有太细问,仿佛和阮慈不太熟稔,更不说自己如何到的忘忧寺,也不问阮容如何驱动两件法宝,谈了几句,便是扭头唤宋太子过来叙旧,阮慈见他如此,心下有些难过,暗想道,“谦哥怕也没有办法,唉,说是血脉相连,永不褪色,但数十年不见,其实的确也陌生了许多。” 想到阮容当日若没有被上清门携回中央洲陆,而是留在南株洲,姐妹俩数百、数千年后重逢时,千百年前那短短十几年的情谊,实在说来,怕也不似今日这般浓郁了。正是因为双方同在一门,虽然极少见面,但心中却知彼此正互相照应,此时她和阮容之间,才会远远比阮谦来得亲密。也不由是轻轻叹了口气,想道,“情浓时,便如同孟师姐对李师兄一样,百转千回,不改其志,情淡时,又好像一张纸一般,吹一吹就吹得不见了。终究修士之间,数百数千年不见也是常事,不像是凡人那样,日日相见、年年相会,便是有再浓烈的感情,数十年不见还能忍耐得了,数百年不见,回来也该忘光了吧。好似官人,算来也就三四年不见,他那好几张脸我都有些记不得了。” 虽有些介怀兄妹疏远,但时势如此,轻叹一口气,又换出笑脸来,走上前道,“太子哥哥,许久未见了,你也是要去寒雨泽么?我们正好同路一起走。” 宋太子微微一笑,冲她使个眼色,往阮容看去,阮容美眸波光流转,哼了一声,走到一旁去,便仿佛未见宋太子一般。阮谦、阮慈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笑了开来,阮慈道,“嗳,姐姐还生你的气呢,你可和她赔罪了没有?” 几人说着,便在林梢坐下,宋太子将自己入道故事,一一说来,又兼向阮容赔罪,三人也是因此,知道了许多南株洲往事秘辛。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家里吃饺子!赶紧更新了就要去吃了 因为昨天失眠了也没写,存稿-1,余4,有空就都在补眠了,啥也没看,呜呜,昨天啥也不是 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 。感谢在2020-10-28 12:04:37~2020-10-29 12:0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weetluna 2个;余莞遥、夜色如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方 30瓶;zuro 20瓶;炸鱼 19瓶;umasou、降智debuff怎么那么多、sk 10瓶;river 9瓶;横木不咸、董超超 5瓶;打开吧,我数123、20844356 3瓶;myadam11、aw、风光 2瓶;一一一一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物非人非 “自从那一日天魔破阵之后, 宋国变故频频,三宗上师搬来仙山浮阁,在国内各处拔除阵盘, 开设下院, 又为我国梳理灵气,令江河漫涌,田地重青,更是搬来许多奇禽异兽, 又搬运山头,点化灵玉, 不过是一年光景, 宋国已是从里到外都是焕然一新, 国人也欢欣鼓舞, 对三宗上师,无不是顶礼膜拜……” 在宋太子娓娓叙事之中, 宋国那天翻地覆的变化, 仿若一幅画卷一般逐渐打开, 这样极致的改变, 不是修士当真也办不到。三宗上师考量得极是仔细, 为宋国在平原之地,规划出千里沃土,再把水脉中灵玉点化, 更借来异宝调理阴阳五行, 带来无数作物、草木种子,家禽家畜更是不必多说, 那荒芜了七百年的大地, 不消半年便是生机勃勃, 原本的符师如今则转为教授宋人打理田地、猎捕鸟兽,七百年来,这些功夫已逐渐失传,宋人如今只精通挖矿而已,其余营生都需要重新学起。 半年之后,各国商队陆续也到了宋京,以天价收购灵玉,携来相市的金银铜铁、宝材灵药,更是种类繁多。宋国百姓家中多少都有灵玉存储,当下都赚了个盆满钵满,三宗又在各地投放大宗商品,平抑物价,还由符师出面,拣选禀赋出众的幼童收入仙门。 在宋国百姓眼中,这年许日子,甚至是梦中都无法想象,不必再在漫天风沙之中无止尽地寻找灵玉矿,更不必煮玉为饮、持符为生,已是如获新生,谁知道这些改变了一切的仙师,更肯将他们收归门下?国内百姓顿时对三宗感恩戴德,极是虔诚狂热,便是三宗事先言明,三年后将有更多宗门前来收徒,但百姓依旧是以三宗为最高门第,无不愿为三宗效死。 但身为宋国皇族,太子知道得却要比百姓更多一些,血夜大变之后,帝后不再限制太子翻阅典籍,太子于私库之中,逐渐读到七百年前,宋国改朝换代以前的记载。从字里行间来看,当时宋国也正处于王朝交替之时,亦有许多练气士在人前显圣,纷纷匡助明主,这在当时乃是奇事,只因按往常规矩,凡人国度的变动,上宗总是冷眼旁观,既不扶助,也不打压。但这次兴替十分特别,宋氏老祖亦是在笔记中记载了和军师的对谈,军师便是凌霄门外门弟子,曾对他说过,“这便是为了争夺立下大阵的气运。” 宋国立国诸将,许多背后都有门派影子,太子道,“便是阮氏,传闻中也是相遇异人,蒙赠数件异宝,自然了,从描述中来看,这些异宝在修真界,不过也就是一些筑基修士随意可得的法器。” 三阮目光相对,都是想到了那件让阮氏家破人亡的厚坤佩,太子似是也想到了同一件事,微一抿嘴,道,“其实说是相遇异人,恐怕也是凌霄门弟子,那厚坤佩便是凌霄门常见的法器,阮氏在宋国最为根深蒂固,与皇室关系最为亲密,时而联姻,或许便是因为都受了凌霄门的扶助。” 他顿了一顿,又低声道,“不过,当时我心中便有一个疑惑,也问了凌霄门上师……我问他这厚坤佩在凌霄门内,是何时开始流行的,是否不超过七百年。” 三阮气息都是一窒,阮慈心中微跳,暗道,“太子果然聪明绝顶,我随在谢姐姐身边,才能略觉端倪,他却是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纰漏。不能因为厚坤佩在凌霄门流行,便推定相助阮氏的是凌霄门人,也可能是谢姐姐暗中扶植阮氏,又在凌霄门中布子,这才有了厚坤佩的出现。” 那厚坤佩,不过是谢燕还袖子上的一段花纹所化,对谢燕还来说,或许是天魔种念的种子,或许是暗中依附谢燕还的弟子相认的依据,当时她打破大阵,令灵气狂乱,又借助诸洞天来袭之力,破空而去,阮慈事后想来,道韵屏障岂是易与,便是真灵想要逃出,也要大费周章。在恒泽天外,清善真人以宇宙级灵宝全力一击,还要借着道奴在虚数之中的侵扰,才令道韵屏障露出一丝孔隙,谢燕还不过是元婴修为,便是练得秘法,将肉身献祭,但也无法跨越元婴和洞天之间的界限,若非灵气龙卷、洞天攻袭这两股大势相助,她也是逃不出去的。 再细思一番,谢燕还若真罪不容诛,以上清门擎天三柱之力,焉能奈何不了一个元婴修士,她和掌门因果相连,绝难藏匿行踪,而且谢燕还叛师在前,阮慈无法想象一个洞天真人诛杀不了元婴弟子,便是当时王真人还未成洞天,但至少楚真人、徐真人、秋真人等,也足以敌过燕山魔主之势,至少对上清门来讲,谢燕还叛门之后,立刻将她杀死,重新入局培养剑种,这才是最合适的做法。毕竟谢燕还可能被任何一个门派延揽,却独独不可能回到上清门。 洞天攻袭且先不说,暗中扶助三宗,令其布置大阵,明为困敌,暗为相护,在因缘际会,那时机最恰当的一点,将东华剑付予剑种手中,破阵而去……若说这其中桩桩件件,都是谢燕还和王盼盼亲手安排,这倒似乎也未必,但谢燕还必定是推动了最初的因果,才有了血夜惊变时,阮慈所见证的惨剧。 “所以谢姐姐才对我说,她对我没什么恩义……不过当时我的回答也没有错,说不准当时阮氏始祖,便是因为谢姐姐才能存活下来,繁衍如今,若没有她,七百年后阮家人不会死,但没有她,七百年后也不会有阮阀一族。” 她脑中周周转转,将那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只得出一个结论,“谢姐姐逃离周天,看似无一人相助,或许只有魔主在背后暗中支持。但仔细想来,追杀她、囚禁她的所谓玄门中人,所作所为,又岂不是在暗中配合,大开方便之门?” “是否……是否是因为那位道祖不愿琅嬛周天有真灵逃脱,是呀,是呀,仔细想来,除了那些甚么也不知道,浑浑噩噩、不辨恩仇的凡人以外,但凡开脉修道,生在琅嬛周天之中,死了也是投入虚数,至死都不能离开周天。这……这未必是常态,恩师……不,王胜遇也对我说过,凡是修炼天星道统的修士,一定修为之后都要穿渡到宇宙中去观察星数,那就可见在别的周天,即使是有道祖庇护,修士往来周天应该也是很自由的。” 她偶然还是很生王真人的气,又仗着离宗甚远,有东华剑镇压,且周天之中,再无一人和自己的因果牵连比王真人更深,随她修为增长,自己思绪也较为安全,便不叫王真人尊称,以名呼之。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瞬,便又想道,“那位道祖封锁周天往来,甚至连虚数之中都派道奴看守,究竟是为什么呢……谢姐姐要穿渡出去,是否便和这严密的封锁有关?” “盼盼……盼盼是很不喜道祖的,我原来当她只是不愿在我身上看到道祖落子,让谢姐姐回来时得剑希望变小,但其实若谢姐姐能够回来,得剑不得剑又有何紧要呢?难道盼盼会希望谢姐姐战力更强一些,便盼着我还剑之后,陨落当场?” “不,盼盼绝不是这样的猫儿,它有时候很无情,但其实挺心软的,谢姐姐若能回来,是需要东华剑去做什么事么?” 思绪纷纷,却也只是一瞬,面上丝毫不露异样,还装着好奇的模样,听阮容追问道,“那些所谓上师又是怎么回答你的?” 宋太子对她微微一笑,似是在打趣阮容,分明不愿原谅他,却还是禁不住搭腔。不过他素来很有风度,并不吊胃口,而是低声道,“上师说,若我不是禀赋这般厚实,又是宋国皇室,早被凌霄门定下,要献给中央洲盛宗。光是这么一问,便已经活不成了。” 这样的恐吓,其实无异于也是一种回答,三阮都并非愚钝之辈,闻言默然相对,阮谦叹道,“局中有局、谜里见谜,红尘种种,如云似霭,俱是灵台浮尘。” 他究竟身入佛门,此言大有禅意,宋太子也不由跟着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当时也是这般想的,仙人手段,岂是凡人所能尽知。我不过是比陌间百姓、深闺贵女多了一丝见识而已,若要细究,便是连谁恩谁仇都分不清,便是想要追究,也无从问起。三宗也好,那魔头也罢,对我们宋国百姓,到底是有大恩,还是有大仇,便是现在我也不晓得,已过去了四五十年,我父母料来也已不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又有谁还在意这些恩怨呢?” 他提及深闺贵女,阮慈也不由想到自己入宫觐见那天,她和太子一道用饭,彼此那几番交谈,那时她以为太子懂得许多,现在想来,其实他心中也满是迷惘,确实只比自己多知道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想来那一天,他望向窗外的目光里,也一定有一些无法和心上人结为连理的遗憾,还有对这世道的疑惑。 若说阮容心中还对宋太子抱有怨怼,阮慈却从未怪责过他什么,如今更知道太子其实已经尽力保护阮家,阮家命运,不是任何一个凡人能够扭转,她柔声道,“便是太子哥哥,如今也不再是凡夫俗子,过去的事就忘了也罢。” 宋太子看了看她,又望了阮容一眼,又笑了笑,道,“已是忘了许多,如今只一意修行,恩师说我心中求道之念极是纯粹,因为我离国登舟之时,心中便是想着,做凡人的滋味实在一点不好,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娶不到,连她的家人都无法保护,这般无力的感觉,此生再不愿体会,我等修仙问玄,为的不就是将自己在意的东西,握在手心么。” 他虽然并未盯着阮容,但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阮容香肩微颤,低垂着眸子,叫人瞧不清面上神色,阮谦对阮慈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一笑,起身走到一旁,阮慈回首看了几眼,见阮容已抬起头来,和宋太子说话,两人距离不似刚才那般疏远,不免窃笑道,“难道前缘早定,如今恰逢玉露,又发新枝?” 阮谦也偏头瞅了几眼,却不如阮慈这样心无挂碍,而是叮咛阮慈道,“此行万万要极为小心,你不知有多少人要在寒雨泽中对剑使下手,这可能是剑使结丹拔剑以前,改变局势的最后一次机会,是以许多势力都是投以重注,那寒雨花不采也罢,你们还是保命要紧,待到花期结束之前,随意抢上几朵交差即可,你千万记得我说的话。” 他终是不自觉露出当年那以兄长自居的语气,令阮慈颇为怀念,但心中也是一动:“谦哥在忘忧寺显然地位不高,连寒雨泽都去不了,他怎能知道这么多门派的动向?” 她注视阮谦片刻,阮谦对她微微摇头,阮慈也便会意,随意应诺了几声,便问道,“是了,谦哥,你在无垢宗挂单,可曾觉得不适?无垢宗诸位大和尚行事实在有异寻常。” 正说着,那僧雨和齐月婴已飞掠到附近,僧雨蹲在地上,似乎在仔细检查山头损伤,又飞上来和齐月婴说了几句话,齐月婴面有无奈,勉强点头,递给僧雨一个乾坤囊,阮慈正看得稀奇,阮容和宋太子也掠过来寻他们,四人便一道和齐月婴会合,阮慈问齐月婴怎么回事,齐月婴道,“刚才僧雨师兄来估摸了一下山头水土损失,算出了我们要赔付的灵玉。因放鹤堂道友已经走了,只好全由我赔给他们。” 说起数目,不过是数百灵玉,众人都感到匪夷所思,这山头并无灵气,也不是什么要紧所在,几百灵玉,对金丹修士来说更不当回事,更何况无垢宗这佛门盛宗。阮谦答阮慈刚才疑问,道,“师兄们也是议论纷纷,据闻无垢宗百年前还不是这般模样,反正我们忘忧寺不是这般行事。” 百年对修真界来说,只是短短一段时间,无垢宗的变化看来尚未传开,到底这是在人家山门大阵里,也不好过多议论,只是略谈几句便罢了。宋太子、阮谦逐一告别,去寻各自师门,便是故亲相逢,到底也不比师门亲密,如此匆匆一晤,便要再度分离。 此行目的已达,阮容到底也御使了两件法宝,齐月婴已是急不可耐,要带她回法舟中休息,阮慈也不敢耽搁,一行人回到舟内,折回西北方向,往寒雨泽而去,阮容调息了数日,这才功成出关,阮慈立刻找她谈天,第一句话便是问道,“容姐,你和太子私下都说了什么?你原谅他了么?你们、你们重新在一起了么?”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吃完饭给大家发上一章的红包 别看故事没过去多久,但其实五十年凡间已经两代人了至少……以前的事已经没什么人记得住啦 昨天在看超级小桀的直播还有kpl的比赛,就写了一章,存稿4,呜呜呜明天要出门,能写一章就不错了,还好最近也不出门,可以在家磨,存稿焦虑还不是很严重…… 。感谢在2020-10-29 12:05:02~2020-10-30 12:0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挽棠 2个;夜色如墨、余莞遥、半亩方塘、安小吉、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尧光 68瓶;懒癌晚期 20瓶;清晨露水、17186554、朝生吾故友、刀疤脸、shuang、303、cc、水珮风裳 10瓶;23278979 9瓶;羊羊大、秦瑟 5瓶;意义不大哦 2瓶;player、橙黄橘绿、成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修士之情 “怎会有这般荒谬的想法。” 阮容也是啼笑皆非, 犹如当年一般,对阮慈白眼相对,责道, “你这心境, 如何还是这般的不沉稳……再者,这岂非是天方夜谭?我是掌门嫡传,宋太子在流明殿亦受师尊重视,都是筑基九层、洞天有望之选, 我更是身负东华气运,这般身份, 如何能和外宗弟子谈情说爱, 将那因果扰乱?” 她从前暗伤自己不能嫁给宋太子时, 便是明知这亦是形格势禁, 又哪来此时这侃侃而谈的淡定从容,阮慈笑道, “你说的这些, 确实也都是真, 但我只听出一个意思, 那便是姐姐心里已经不欢喜他了。” 阮容随手抄起榻上的竹夫人, 向阮慈丢来,怒道,“你就专爱和我胡搅。” 以两人此时身手, 这竹夫人万无砸中的道理, 阮慈伸手一指,将竹夫人定在半空, 阮容双手掐诀, 在气势场中和阮慈争斗起来, 要用法力将竹夫人纳入自己控制之中,两股灵力在空中你来我往,还要顾着不可将竹夫人损毁,两人抢着抢着,倒是抢出趣儿来了,那竹夫人在房中飞来飞去,齐月婴开门进来,就见一个竹夫人扑面而来,她伸手要拿,竹夫人往地上一落,猛然飞入阮慈手中,她得意道,“容姐,我算到了月娘来后的变化,我赢了。” 阮容已又是那贞静从容的模样,伸手拿起茶杯,轻呷一口,淡然道,“这竹夫人,最终不还是砸在你身上了吗。” 这游戏怎么算赢,两人的确没有明确约定,刚才竹夫人落入阮慈手里,势头的确也很沉猛,说是砸去的也并无不可。阮慈想了一转,本不是好胜的性子,也就一笑了之,指着阮容道,“你只是不愿答我的话罢了。” 阮容白她一眼,齐月婴笑问道,“什么话儿呢,可是在说无垢宗的事?” 两姐妹也自然就不提宋太子,谈起阮慈在无垢宗的见闻,齐月婴道,“此事的确蹊跷,从前我等出门历练,也有结识无垢宗道友,甚或上门拜访,无垢宗山门倒的确是那般模样,他们庇护四国,并不主动收徒,四国之中,自然有虔诚弟子前来朝圣,遇有因缘禀赋皆厚实的便收入门下,其余百姓也都善修佛法,只愿来世能重回此地,四国内佛宗林立,百姓一生之中,总有数年要入寺修行,可以说是一方佛国小净土了。佛门盛宗治下多是如此,确实要比我们玄门庇护的国度要平和许多。” 在中央洲陆,没有法阵维护,没有仙师清理妖物,凡人国度根本无以为继,因此这庇护的确是实实在在的一层关系,并非收取一些供奉,维系名义上的尊崇关系便叫庇护,但玄门很少干涉凡人国度的兴衰更替,譬如上清门庇护的九国,便时有改朝换代之举,九国之间也一样养兵练兵,更大量培育体修、低阶修士,一来维护边境,时常要跨越护国法阵出外击杀妖兽,减轻法阵所受压力,二来也可觅机扩大国土,削弱其余国度的实力。因此虽然是凡人国度,一样是兴衰不住、动荡不休,唯有能有后代不断入选上清门仆僮的家族,能兴旺得长久一些,但亦少有万年来常兴不败的家族。 若是从前,阮慈难免要生出疑惑,但此时经历多了,却也知道对宗门来说,这般动荡并不一定就坏,如佛门治下一般,亦未必就是好。便是凡人,也要视生平遇合与性格而定,佛门治下如此安定,那出生时的地位,大约一辈子也难以变化,若是生为贱业,想要改变命运,便只能往灵山朝圣,久而久之,信民自然虔诚无比,将灵山视为唯一归宿,甚至轮回之后都想要回到此地。倒不像是上清门治下九国,若是能人,自然可以找到机会改变命运,便是对修士仙师,也是狡诈提防,将其看做是可以博弈交易的存在。而这般的代价,自然便是愚钝颟顸之辈,怕是难以存活繁衍。 这两种日子究竟孰优孰劣,阮慈说不上来,她自己是在动荡中出生,也是在动荡中获取了这般因缘,但也因为动荡失去所有家人,对这动荡既有反感,又有眷恋,至少动荡意味着生机,而那佛门净土之中,除非所有人都能修行超脱,否则又何尝不是对底层最大的不公。 这些种种思绪,也是如今有了这些见识,才能滋生,阮容却和阮慈不同,生来没有一日安宁,因此虽不解无垢宗的变故,但却对佛门小净土十分好奇向往,道,“也难怪百姓们都想要只在此地轮回,我在门内,听婢女们说起九国的日子,一样是动荡难安,能托生此地,对百姓们来说,已是大幸。” 齐月婴微微一笑,道,“小师叔说得是。” 阮慈却是不以为然,但要细说解释,又觉得阮容未见她所见之事,会这么想倒也正常,便道,“姐姐日后见得多了,便知道也不是这样简单的。” 话音刚落,又觉得不对,回味一番,忙‘呸’了一声,“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这句话,怎么如今倒自己说起来了。” 阮容接口道,“可见这话是听着不中听,但说的时候很畅快的。” 众人均发一笑,齐月婴又道,“虽是山门如此,无垢宗因所持本经的关系,一向也比较朴素,但当时听人说起,山门内也少不了浮山飞阁,几个菩萨境高僧,亦建有小净土,入口便在大阵之内。如何此次前往,所有小净土入口全都掩去无法感应,菩萨高僧,一样在禅房中打坐居住。就不知他们是出了甚么变故,又是要修甚么特殊法门,这才改弦更张至此。” 又取出一枚玉简,将阮慈今日所言全都记录其中,尤其是她交还僧秀所见,其余人也的确未曾参与,道,“此事还要早些报给恩师为好。” 阮慈提醒道,“别忘了僧雨问你要场地费的事。” 齐月婴道,“这个倒是早几日就飞剑传书告知了的。” 她将玉简附上飞剑,推窗送出,回身言道,“我等出门在外,虽说每日报平安书信,师门未必都看,但在做弟子的来说,只有过分疏懒,哪有过分殷勤的呢?” 这一语说出,阮容还可,阮慈却是不禁见贤思齐、自惭形秽,想到王真人对自己,自然比齐月婴的师父对她要好,但自己出门以后,别说请安书信,便是只言片语都未曾捎回,偶尔想起师父,也没什么好话,不仅有些惭愧起来。起身道,“明日月娘发信以前,告诉我一声,我也给紫虚天写封信去。” 回到自己房中,提笔想了一回,却是连墨都干了,也不知写什么好,只好草草书就一篇,道,“恩师在上,弟子很好,恩师好么?天录好么?英英好么?我那些仆僮从人可还听话?弟子在外见了许多新鲜事,不过师尊应该都曾见过,只是未与我说,因此我也就不说了。也有许多感悟,但师尊应该都经历过,所以一样也就不说了。” 咬着笔杆想了半日,又添了一行字,“我在无垢宗坊市买了一罐禅茶,师尊应该也喝过的,但我还是买了。无垢宗有许多变化,但月娘都在玉简中说了,师尊应该也能知道,我就不多言了,免得师尊嫌我啰嗦。” 说到这里,实在无甚可写,好歹也勉强凑了半页,便算是写得了。换了一张纸来给天录写,却是倚马千言,洋洋洒洒写了十几张纸,光是英英就问了一整页,好容易收住笔锋,将信封好,寻到齐月婴交代过了。想要回房调息,又因为这封信寄出去之后,心里便不由多了一份对回信的期待,心绪一时也是难平,回房片刻,还是忍不住去找阮容说话。 在飞舟之中,灵力随时变化,调息倒还能勉强,但却不宜修行,因此筑基修士多数不会远行,楚真人所说‘金丹之后,琴棋书画总要学会几样’,也是因此。修道人又无需睡眠,一旦出门,动辄数月,长则数百年的行程之中,总要有些喜好打发时间。否则便和阮慈这般,只能觍着脸抱着门板,探出一双眼鬼鬼祟祟地瞧着阮容动静。 阮容盘膝榻上,正是闭目养神,晾了阮慈一会,方才没好气地道,“进来罢,怎么还是这般朽木尘梁样子。” 在宋国,因没有水,并无烂泥,煮玉为饮、烹稻为食,更无扭股糖这样的吃食,说人没形没状,多数是说像那无人居住的空屋之中,倒地歪软的梁木。这在宋国是极可惜的事儿,因为梁木都要从别国运来,还要加持符咒,十分难得。阮容这遣词造句,如今非阮慈、阮谦、宋太子三人不懂,便是宋国此时,五十年已过,山清水秀,时移世易,如今的百姓哪里知道这词儿? 阮慈心中柔软,挨着阮容坐了,伏在她膝上出了好一会神,才问道,“容姐,你如今心里真是一点都不欢喜宋太子了么?” 阮容道,“你怎么就惦念着此事不放了?如此在意,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了些甚么事儿?” 阮慈转转眼珠,笑道,“我都成亲了,哪里没有事儿呢?” 阮容还未知详细,阮慈便将自己和瞿昙越的事删减捏造了些许,说给她听了,又道,“这越公子娶了一百多个夫人,也不多我一个,能和我连上因缘,将来自然便可以与姐姐合作,我成亲时固然并非十分情愿,但因果已立,他毕竟也照拂我不少,若有机会,还是要将他引见给姐姐。” 出行在外,谁知道有没有大能暗中关注,阮慈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阮容听了也道,“难怪前几日月娘突然说起玄魄门的事。” 她眉头微蹙,显然不喜玄魄门作风,旋也叹道,“入道以来,只觉得修者的人伦婚姻,与我们凡人都是迥然有异,想来这也是一桩了。婚姻之约,在凡人来看,自然希望双方情投意合、长相厮守,开枝散叶,对修者来说,却仿佛只是结盟所用,婚姻双方所结因果,想来要比友朋牢靠多了,要说有什么情念牵扯其中,却是未必。有情,因缘便更加紧密,无情,因果也仍在那里。” 阮慈道,“正是如此,我有时也想,修者已处处不同于凡人,那情念最终是否也有一日将修得不同凡人,否则,凡人的情念,对修士来说,其实处处都是妨碍。对凡人来说,喜欢一个人,便是盼着能时时和他一起,一旦离开,相思之苦便很是扰人,看那诗文中记载,甚么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甚么为伊消得人憔悴,竟是连正事都能妨害。但对修士来说,一闭关便是数十数百年,而且修行之时,心湖不染纤尘,物我两忘,方能入定,若是重情之人,怎能如此?怕不是修为难以进步,终是中道陨落了?” 她对此事也是早有疑惑,因为这和情种入神、情种入命又是矛盾,孟令月身带情种,便修到了筑基期中,按王盼盼的说法,情种入神,修到元婴境界便可炼成慧剑斩断情丝,可见情种似乎也不怎么妨碍修行。 阮容笑道,“人家那多是借情言志,那些闺怨诗词,你当真是写给女儿家看的么,凡人臣子都是自比怨妇,写给帝王看的……人无情固然少见,但若是不能和欢喜的人在一起便牵挂成这样,一年要多死多少凡人呢?以我所见,尚不至此吧。” 她沉吟着道,“至于说修士之情和凡人不同,此言倒是不错,像是我和宋……” 她顿了顿,失笑道,“看来太子持净口咒时,我还是凡人,如今连真名都念诵不出了……我和他相识时都未入道,彼时情窦初开,相互爱慕,他又是宋国最好的夫婿人选,或许也是有些虚荣作祟,自然是希望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亲事不成,自然也十分失落,因情生怨,又迁怒于他,但其后各有际遇,生活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相继入道之后,逐渐将他忘怀,此次再见,旧情已忘,只有些许余韵连绵。其实这般收场,也未必不好,便是真的两心相印、海誓山盟,又能如何,双方各有抱负,我要为阮氏报仇,他也有师门恩义,身在局中,想要脱颖而出,便自然总有许多事做,也是难得闲空,更难得凑巧。难道真能放下一切,长相厮守,甚么雄心壮志全都忘记,只活这数百年?” 两姐妹相谈,不说全然推心置腹,但也少了推诿矫饰,阮慈听着阮容语中些许伤怀,也觉颇有道理,更心虚起来——她当然也要了却阮氏因果,更要把剑还给谢姐姐,但对她而言,修行却并非只为了这两件事,想登临上境,自是因为想去上境看看。而阮氏之祸到底是因她而起,这般念头,在阮容这充满责任感的话跟前便显得有些自我。 但阮慈虽然这般想,却又也是不会改的,更不会向姐姐坦白,也不好劝姐姐略放松一些,只道,“不错,或许对我们修士来说,并无深情可言,所谓情字,最浓也不过就是希望因缘相连,彼此安好,出关时能因缘际会、相聚片晌,说到长相厮守,却无此可能,只是两心相知,便是圆满了。” 阮容也觉得她说得不错,道,“或许便是因此,修者才将婚姻之义悄然变迁,变成了另一种盟约吧。甚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几乎未有可能,便是两心相知,也不过是相知那一刻的圆满,此次相会,的确相知,可下次相会,谁知道这期间是否经历了怎样的奇遇冒险,心境又有什么变化,是否此情已尽,移情别恋,是否心中已不再以情爱为念,只投身于修行之中,专情于道……这都是谁也说不清的事,凡人一生,不过百年,修士却是千年万年,乃至寿数无穷,便是再好,看上千年或许也就厌烦了,此刻心中的惦念,又有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不见呢?” 她话中不知为何有了些许怅惘幽怨,却又仿佛盼望地道,“便是十分渴望,却又不能在一起,那折磨多半也就是数百年罢,久久不见,自然也就慢慢淡忘了。” 她对阮慈终究并无多少防心,不知不觉,便被套出话来,阮慈心中暗道,“看来姐姐的确惦记着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而且这人不在门内,至少不在七星小筑之中,那便不可能是掌门了。” 她心中略安——其实便是阮容当真倾慕掌门,她也不觉得就有多么不妥,不乐见此事只是因为阮慈不喜掌门罢了。又追问道,“那容姐怎样晓得自己喜欢上太子的呢?” 阮容扫她一眼,嗤笑道,“我就说罢,你心里果然是有事了,而且未必是那越公子,只是将他做个幌子瞒着我。”阮慈能看穿她的心思,她对阮慈的狡黠性子又何尝不是了如指掌。 戳了这么一下,见妹妹把脸藏起,缩在她腿上,心中到底泛起怜惜,长指轻轻刮着她的脸颊,道,“这事我却也不能教你了,只能让你再听一遍那讨厌的话罢,等你日后经历过了,便知道不是这么简单的,该明白时,你自然就明白了。” 阮慈呢喃起来,埋怨道,“别用指甲刮我,好痒呀……” 阮容柔声道,“路还远着呢,你便假寐一会儿呢,还记不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你总不老实午睡,偷偷爬上来闹我,我们厮打过了,你就又是这样在我身上赖着睡着了。” 阮慈不由也笑起来,在阮容膝上揉了揉眼睛,当真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安宁了一会,又随手一指,在身上变出一床绣被,赖在阮容身上喃喃道,“容姐给我盖被子……” 阮容噗嗤一笑,将那绣被提到阮慈脖子下头,严严实实裹起来,把阮慈裹成个大肉虫子似的,在榻上一拱一拱,“就你爱娇,瞧我过几日不好生收拾你……” 说着声音渐渐弱了,又在阮慈身上缓缓拍抚起来,待阮慈呼吸转为匀净,这才无声一叹,支颐望向窗外,美眸之中,渐露些许愁绪,又蚊声说道,“有时候,我当真羡慕你……” 飞舟在空中疾驰,齐月婴站在舟头,查看四周,满面警觉,一晃便是数月过去,时日悠悠,自无垢宗出来之后,一路上平安无事,这一日法舟终于缓缓停了下来,众人都涌上舟头,赏玩周围风光,却是寒雨泽终于到了。 ※※※※※※※※※※※※※※※※※※※※ 更新了,久等了,本章的点也是我看文时的一个遗憾,我觉得修士获得力量之后的异化是全方位的,当然也包括了道德体系,价值观以及感情观的变化,对这种的讨论很少看到,是激发我写借剑的一个点,所以最近剧情虽然稍微平了一点,但我写得是很开心的。 存稿依旧是4,今天是万圣节,我出去玩了!中午吃点好餐馆!大家有啥安排不?记得晚上付尾款…… 。 感谢在2020-10-30 12:00:26~2020-10-31 10:5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夜色如墨、半亩方塘、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合 171瓶;葳蕤青青 58瓶;夹心饼干 14瓶;轻 10瓶;player、颜色、187720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寒水沼泽 “到了到了, 寒雨泽到了。” “各位若要往孤舟泊的,可往南面飞个三日便是了,我这里有愿力路引, 只是二十灵玉!” “遥山坊市在哪个方向啊?此处地磁是否有些混乱?” “这便是寒雨泽了么?” 只见浩浩大泽, 将天边所见之处全都注满,放眼望去,不见山峦,好似来到汪洋大海之上, 那水域却又平静异常,倒映天光, 便仿佛有两处青空, 上下相接, 更有甚者, 天空仿佛在北面陡然弯折起来,北面望去乃是一面明镜, 倒影着来处风光, 仔细看去, 才知是水面竟然在此流向天边, 直入云霄, 水面平静无波,若非筑基修士已有一定眼力,竟难以辨别这承天接地的水镜究竟是从何处起, 又往何处去。只有那晶莹蓝天、如絮云朵在四面八方铺陈开来。在这水天之间, 唯一的异物便是半空中一艘艘舟船,还有那舟船停泊的浮空码头。就像是一粒粒芝麻聚在米粒之旁, 而舟头众人, 便好似芝麻上的尘埃。 上清门众人, 便是在那码头附近等待停泊,更赏玩着绝境风光,自从半月以前,法舟便已飞入水域之中,此番出行,几乎都是沿河而走,虽然河水涛涛,不乏宽阔之处,但因飞舟飞得很高,还是能看到两岸风光,半月以前开始,便算是驶入湖中,往左右都再看不见岸边,阮慈当时还好奇问过齐月婴,这般该如何寻路,得知飞舟可以按地磁之力辨明方向,此时到了寒雨泽外的浮空码头,才知道原来各处绝地,都是自有讲究。 齐月婴此次出门,携来人口众多,身侧那驾舟仆从也乘势就道,“此处虽然无甚出产,但却自然成为一个浮空坊市码头,便是因为到了这一处,因接近中央洲极北,地磁之力已有些许纷乱,四周又无参照,只有如镜水域,久而久之,自然生成迷途瘴气,修士若是独自飞行,水天之中,只有自己和倒影,很容易便不辨方向,甚至被那倒影迷乱心神,坠入天然幻境之中,甚至无法施法,落入水中。” 这码头浮于高空之中,距离大泽甚远,齐月婴往前飞去,在树立起那如镜水壁之中招出一股,只听得咯吱之声,不绝于耳,那一股探出水柱,立刻被冻结成冰棍,众人都不由啧啧称奇,那老仆笑道,“这寒雨泽,又叫寒水泽,只是极北之地寒水甚多,寒水泽也有许多,之后修士才逐渐改名而已。不过此泽依旧是极北之地最大的寒水湖,此地的寒水之精质量也是上乘。便是这寻常寒水,若能装上一壶带到那些火行之地,也能卖出高价,不少商队便是专做两地之间的买卖,在火行之地卖寒水,在极北之地卖煤精石。” 虽然修士不惧寒暑,但此地天气的确已经十分寒冷,阮慈童心偶发,将法衫衣领和袖口都幻出了毛皮,还在耳上套了两个白绒护耳,呵出一口白气,笑道,“这寒水在湖中为水,离水成冰,问,水冷还是空中冷?” 阮容道,“你也落入湖中,不就明白了么?” 她将那冰棍摘下,运起灵力又化为寒水,只见一泓清泉,在掌心焕发流光,微微荡漾,似乎较寻常清水要更厚重一丝,隐隐透出寒气,阮慈伸手接过,品味片刻,笑道,“原来水中更冷,冷到这水都还不算太冷,结不了冰。” 齐月婴乃是金丹修士,神念自比他们强上几分,一扫之下,含笑点头道,“这寒水泽内,只怕有一丝冻绝法则,是以水中冰点更低,正是小师叔说的道理。” 那驾舟老仆也对阮慈投来赞赏眼神,道,“不错,是以两位小姐入泽之后,定要小心寒水侵体,从水中上来寻路回码头时,也要仔细不要被这瘴气迷了神智。筑基修士体魄还不够雄健,落入水中,可能会被冻伤。 阮慈虽自幼生长在宋国,但幼年便随王盼盼一道游历南株洲,又曾多番入梦,虽说是惊鸿一瞥,但也遍历各国风情,在筑基修士之中,也算是见多识广,那北胡洲、南崇洲和南株洲一般,虽然也颇多险境,有许多人迹罕至之处,但瘴疠之地却没有中央洲这么多,简直是没有大阵的地方,处处都是别样瘴气,而且避瘴之法也各有不同,避瘴符都不能通用,令人大感不便。听说这天水相映,都能繁衍出迷途瘴气,不免也是一叹,道,“又要学那避瘴咒了么?那愿力路引又是什么?” 老仆道,“这瘴气倒是无咒可避,灵台清明即可,便是瘴气入体,那也无非就是落入水中而已,在本周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月婴笑道,“如此说来,在别的大天便有什么了?” 老仆笑而不语,阮慈道,“我猜若是那些防范得并不周密的大天,这般虚影相对,若是修士迷失心神,可能会被天魔附体虚影,借此凭依,将那修士转为影子,而天魔成为修士本体。” 齐月婴和阮容均未想到这点,闻言都是诧异,那老仆大声喝彩,道,“慈小姐真是蕙质兰心,不错,听说外间大天,的确要防范天魔藏身虚数,乘虚而入。只是我们琅嬛周天不知多少年没有外人进入,是以也就慢慢没有这些讲究流传。不料慈小姐竟能推断而出,可见天赋。” 齐月婴对那老仆使了个眼色,老仆微微一怔,显然不能会意,仍旧大声夸赞阮慈。阮容倒是微微一笑,阮慈看在眼里,便知道这老者大概是精怪之属,对人情世故还不够精熟,她道,“我出门野得多了,也认识了一些魔门弟子,知道得自然多一些,自己想想么,也就明白过来了。” 又问道,“老丈是……” 老仆挺胸笑道,“我乃主君昔年随身法珠点化而成的器灵,主君带我走遍千山万水,我也因此略略有了一番见识。” 器灵虽然罕见,但在本方宇宙却也并不冷僻,青君就是神器生灵得道,不过她原本就是宇宙级灵宝,为道祖执掌,寻常器灵没有这般起点,而且法器是否生灵,和品阶并无关系,端看主人祭炼层数,还有倾注的心血,使用的次数。越是高阶灵宝,反而越难生灵,一般法器、法宝若是生出器灵,身价便是百倍、千倍地增长,盖因器灵修炼,便等于是祭炼法宝本身,能够助本体提升品阶。不过便是如此,也很少有人交易器灵,因其对主人往往是忠心耿耿,一旦被抛弃,极有可能郁郁而亡。阮慈并未想到这老仆居然是法珠成精,不免也是高看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师伯随身爱宝,失敬了,难怪如此见多识广,又如此熟悉地理。” 老仆笑道,“我对慈小姐也是颇觉亲切——” 他要再说下去,阮容蹙眉道,“图叔,你还未答慈姑的话呢,这愿力路引又是什么?” 众仆闻言,神色各异,齐月婴也是仿佛有会于心,图仆怔了一怔,倒也未曾驳斥阮容,话锋一转,便道,“因此地磁力混乱,又没有什么物事参照,是以这寒雨泽附近的遥山宗便令弟子在这码头散播愿力种子,此愿便是将得到种子的人引到遥山坊市去,专由坊市伙计所发,因愿望十分强烈,此间又没有甚么别的神念扰乱愿力,得到路引的修士,细心捕捉路引和愿主之间的因果联系,便会不知不觉被引到遥山坊市,到那时灵玉奉还一半,因此路引在这里卖二十灵玉,其实也就是收十灵玉的价。” 众人听了,都是绝倒,但细思之下,又是合乎情理,阮慈笑道,“那若是修士买了路引,跑到寒水泽里去,死在了里头该怎么办?愿修发出宏愿以后,若不完愿,修为终生不得寸进,难道那伙计就不再修行了么?” 图仆笑道,“所以这路引多数都是绝道修士所制,这也是他们提升修为的办法之一。若是真有这样倒霉事发生,那也就认栽了。” 各地风俗不一,便是小小路引,都有这样的新鲜故事在,阮容听了也觉得有趣,招手叫小贩过来,买了一枚路引,笑道,“等我们从寒水泽出来,便到遥山坊市去瞧瞧,叫他们做做我们的生意。” 阮慈却觉不妥,眉头微微一皱,只是并未开口,偶然往一侧看去,只见身旁法舟之上,一群人簇拥着一名面带病容的高个少女,也正听着他们说话,见阮慈望来,对她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往码头行去。阮慈忍不住对她背影做了个鬼脸,哼道,“偷听人说话还这么明目张胆的么。” 众人谈笑中不涉机密,也就未曾布下隔音法阵,不过修士交谈,声音自然收束,不是凝神细听很难飘到别人耳中,只有阮慈这话故意说得大声了些,那少女转头看来,面上依旧带着莫测高深的微笑,两人对视一会,少女突然拉下眼角,吐出长舌,刹那间眼球爆出,面带血痕,对她做了个鬼脸,长舌抖动,发出许多怪声! 阮慈惊得呃了一声,齐月婴也不由讶然皱眉,上前几步将阮慈、阮容遮护在后,那少女这才变回原型,对阮慈奚落地一笑,转身扬长而去。图仆看了看犹自停驻在当地的法舟,转头对众人说道,“那是太微门的人。” 太微弟子竟如此调皮捣蛋,也是出人意表,阮容先吓了一跳,其后回过神来,便是笑个不住,回到舟中对阮慈说道,“你可是被比下去了。” 阮慈也自问虽然无法无天,但没有这般幼稚,摇头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 又道,“这般也好,她只怕以为我们姐妹不和,若是有心针对,便会利用这点来做文章。” 阮容面上露出欣慰之色,笑道,“我们姐妹之间,默契依旧不减。” 她不让图仆说下去,自然不是不愿见到图仆对阮慈大加赞赏,而是别有因由,其实齐月婴此前担忧图仆夸赞阮慈,会引来阮容不快,便是有些过分多心。容、慈二人自幼便被家人拿来比较,此事更成阮容母亲心结,对这些事是再熟悉不过。于阮慈而言,她只是调皮,并不好胜,阮容也是自幼颖慧,觉得有许多东西都比凡事争先要重要得多。齐月婴这是将阮容看得小了,阮慈也知道姐姐不让图仆说下去必有因由,只是不便在外提起。 至于那路引,阮容要买,只是因为不将寒雨泽一行看得太重,以三人安危为第一,见阮慈不喜,此时就问道,“你老实对我说,此次在寒雨泽中,是否有必取之物?” 阮慈道,“那寒雨花王,自然是非得不可,也有些缘由,只是不好言明,我也多是猜测。此行也许有险,出来后更也许不能往遥山坊市而去,虽说是绝道修士,但倒也不必如此轻忽他的功行,沾上无谓的因果。” 阮容颔首道,“这是我想得浅了。” 便喊来仆僮,将路引递过,道,“你且带几个人去遥山坊市瞧瞧,若有甚么稀罕灵茶,为慈小姐买一罐回来。” 又挑眉望着阮慈,道,“怎么还爱喝起茶来了。” 阮慈便知道自己在无垢坊市买茶,惹来阮容留心,她便理直气壮地道,“这是我孝敬师尊的,容姐难得出门,也不买些手信讨好一下掌门师伯。” 阮容不为所动,道,“我好生修行,便是对师父最大的孝敬。只有素日里不听话的弟子,才要花样百出,讨师父的欢心。” 她便打发阮慈道,“既然你要孝敬恩师,那还是自己去买诚心些,且去码头上逛逛罢,也放我清静一会。”至于她自己,身为剑使,在这众修云集的寒雨泽,自然是深居简出,不会随便踏出法舟。 阮慈知道姐姐是令她松散一番,不免有些扭捏,被阮容赶出静室,这才和齐月婴招呼一声,要下船去逛逛。 齐月婴对阮慈行事,一向是不敢指点,此时也未曾反对,只是为她指了两个寡言仆从相随。阮慈道,“也不必如此,我自有灵宠随身,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她是想着,王盼盼一路藏身灵兽袋内,难免也是气闷,知她不敢和掌门一脉照面,便借着这个机会让它出来松散一番。齐月婴有些踟躇,但依然艰难从命。阮慈跳到码头上,待走过一条街,便将王盼盼放了出来,王盼盼在地上追着尾巴先跑了几百圈,这才跳到阮慈肩头,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喵道,“走!我们去酒楼吃寒水鱼去,水域越冷,灵鱼便越是味美,若不是我,你要错过多少口福!” 阮慈弯腰摸了它几下,王盼盼站在她肩头,顾盼自豪地望着来往诸人,一人一猫一路走去,颇为引人侧目,阮慈说些路上见闻给她听,亦是着意讲了无垢宗的事。 王盼盼听阮慈说起,也是惊奇,绿眼珠转来转去,一语不发,只是沉思,过了一会正要说话,神色忽地一动,转头道,“太微门怎么派他出来了……” 此地气势场中,自然不少金丹修士的灵压,阮慈不知灵机,自然也不晓得那些灵压都代表谁,王盼盼这样说,看来太微门来的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她急问道,“是谁是谁?” 又想起刚才遇到的鬼脸少女,忙对王盼盼说,“我刚还遇见太微门一个极淘气的女孩子——” 话音未落,她迎面撞上一股熟悉气机,一位貌美女子笑盈盈地道,“哦?天下还能有人比我们娘子更淘气么?” 阮慈面上一喜,笑道,“官人,你怎么来了——还幻做了女身!”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昨天喝完下午茶回家就六点了,看完决赛好激动,没写,存稿只有3了,哭哭 dwg还是略胜一筹啊,但sn的进步已经真的很大了,这届决赛的实力比前两届接近很多,我的观赛心态还是挺平和的,谁玩得好就赢,很简单的事。希望明年lpl的比赛能更加精彩,小凤凰也能有个不错的成绩! 本章给大家送红包~昨天晚上大家都花了多少钱?我本人在这个月刚开始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就记了9000多的账(。) 。感谢在2020-10-31 10:53:09~2020-11-01 11: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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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瞧了王盼盼一眼,笑道,“你这爱宠,怕是在掌门一脉跟前也不好现身,若是嫌灵兽袋气闷,也可以跟我们一道走。” 王盼盼和阮慈自宋国到如今,几乎少有分离,阮慈虽有些心动,但也颇犹豫,望了王盼盼一眼,王盼盼毫不考虑,摇头道,“我自然在你身边护着你。” 她绿幽幽的猫眼打量了瞿昙越一会儿,喵道,“喂,你这小子,还带了什么同伴来?该不会是要抢亲吧。” 阮慈心中也是一动:此次寒雨泽回山之后,也许她就不会再出山行走,而是闭关结丹,按世间说法,金丹期可以尝试拔剑,而一旦拔剑之后,那宇宙级灵宝的威力,会令剑使立刻成为震动一方的大人物,也不再有被迫改换门庭的可能。瞿昙越和她如今的因缘虽然深厚,但剑使若是叛入玄魄门,声势自然无疑更高。 瞿昙越啼笑皆非,凤眸微转,白了王盼盼一眼,却也洒落万种风情,道,“你说什么呢?我这便将我那同伴叫来,给爱宠大人验看一番。” 王盼盼在南株洲曾困住他的化身,坏了瞿昙越大事,令他无法直接将阮慈带入玄魄门,此后阮慈每每前往相会,都不令两人见面。不料瞿昙越对王盼盼依旧如此客气尊重,竟然口称大人,他是阮慈见过最没有架子,性子也最好的元婴大修,但越是如此,阮慈心中便越是不敢小看了他,暗想道,“若他对我下了情种,便是为了此时将我带走,那这段日子,必定一心催动,我一会对他,要显得和上次有些区别……嗯,不过他到底有没有给我下情种,有没有催动?情种对我无用,必定反噬,可官人对我好虽好,我却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真心,也无非都是利益。” 这虚空之中对情种的揣测,除非瞿昙越自己承认,否则注定不会有答案,横竖阮慈的应对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损失,也就是随意一想,便是成真,也只是多了一丝捉狭快意而已。正是寻思间,集市上又走来一位英武侠士,身量极高、气度不凡,来到瞿昙越身边,揽住她纤纤柳腰,笑道,“越儿,这便是你提到的那位小夫人?” 瞿昙越笑道,“正是,娘子,这是崇公子,你便叫他一声大哥好了。” 他修为自然在阮慈之上,也是金丹期中,但阮慈很难估量仔细,此时心中更是充满怪异情绪——虽然知道她这官人的后宫之中,男女皆有,而且修士之间,伦理也不似凡间那般固定,要灵活得多。但就这般把男夫人带到自己面前,阮慈依然有丝尴尬,眼神顿时左右漂移,不知该看向何方。咳嗽一声,叫了声‘崇公子’,到底也没有依着瞿昙越的吩咐,搞什么兄妹相称。 瞿昙越心细如发,如何看不出她的僵硬,和那崇公子相视一笑,道,“你去把我前日买下的那件火鼠裘取来。” 待崇公子离去之后,才对王盼盼道,“这便是我的同伴了,本和他约好了在极北处游历,此次匆匆赶来,也不好就将他抛下,此番多少也是个助力,灵宠大人可放心了?” 王盼盼却是没阮慈这样慌张,将那崇公子仔细看过,又听了瞿昙越的解释,这才轻哼一声,跳到阮慈臂弯里舔起尾巴尖儿,阮慈拍了拍它,对瞿昙越歉然道,“猫儿的脾气都有些大的,官人别和它计较。” 瞿昙越笑道,“怕不是物似主人形,这一哼,哼出了娘子的心声?” 阮慈道,“你是怕我吃醋么?我心里却还好呢,倒是那崇公子,看着豪侠爽气,我瞧着他心里是有些醋意的。” 说是未曾吃醋,但却又侧过了半边身子,仿佛离瞿昙越疏远了些,瞿昙越看在眼中,美眸笑意更深,颔首道,“确实如此,这也是我做得不好,这一身本该陪他一世,却又受本体呼唤,前来护你,他本就是个爱吃醋的性子,虽说也识得大体,但难免有些小脾气。” 阮慈也是好奇越公子怎么将一百多位夫人都哄得服服帖帖的,听瞿昙越露出口风,便不记得要装吃醋,那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双眼瞪得大大的,问道,“什么叫做这一身本该陪他一世?你有几身呀?” 瞿昙越笑道,“自是无穷无尽,随想随化随去。” 阮慈转了转眼珠子,道,“这怕不是道祖境界?我不信你。” 两人一边说一边闲步,瞿昙越指点些新鲜灵材给阮慈看着,只是阮慈再不肯和他把臂而游,两人隔出了一小段距离,瞿昙越道,“若是道祖境界,便是随想随化,永远驻留。我这功法别有特异,化身的确较同境界修士更多些,不过待你突破到了元婴,便就知晓了,元婴要维系筑基、炼气化身,几乎毫无损耗,只是对神念有些要求,便是金丹化身,也不过是法力消耗略多一些,只要神念可以支持,幻化出多少都不妨事的,真正令修士慎重化身的,乃是因果机缘牵连。” “不过我功法之中,有一法门,能将因果局限于化身之中,便如同眼前这尊化身,和崇公子相伴一世,得他深情,也还他此身情谊,若是他不能破境元婴,两人便可以逍遥一世,也不算是辜负了他的真心,若是他登临上境,寿元较这化身更长,待这化身大限到来,也就是道侣缘尽。”瞿昙越叹了口气,有丝黯然地说道,“这也是世间常见之事,我便不知送走了多少道侣。” 阮慈问道,“那……若是崇公子半途陨落,你这尊化身该怎么办?收回化身时,所有的情感一道回归,那你心中岂不是要爱着许多人?” “等你有了化身,便知道了,不是这么回事,”瞿昙越有丝好笑,摇头道,“记忆自然是都在的,但有些东西便随此身化去,该带回去的带回去,该忘的,从一开始便没有记得。” 阮慈大约有所了悟,眼珠子转了转,“那这对崇公子似乎有些不公平。” 瞿昙越淡淡道,“此身的确将真心付予,这一世不会改易,只要他一直活下去,对他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呢?” 死了以后的事,也和崇公子无关了。阮慈想了一会,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也知道这功法不会和瞿昙越说得这般简单,起码并未提及崇公子若是欲破境而不能,向瞿昙越求助之后,事情该会如何发展。齐月婴说瞿昙越的夫人彼此关系融洽,而崇公子对她就隐有醋意,七星小筑自然不会说谎,但看来瞿昙越的夫人之中,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崇公子此刻自然是雄心万丈,但若是修为遇到瓶颈,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大限将至,便是挚爱道侣,也将离他而去,到那时道心动摇,会否又是另一般模样,也就说不清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崇公子若是最后也对越公子百依百顺,又或是和其余夫人们和睦相处,性情改换之间,情种定然起到重要作用。瞿昙越一定是情种能手,而魔门手段,细思的确让人毛骨悚然。阮慈又想了一会,其实还有许多想问,但知道瞿昙越未必会答,只问了最想得知的问题,“那若是崇公子修行精进,又得了天大机缘,修为竟超过了你,又会如何呢?” 瞿昙越艳容有一丝呆滞,一瞬间仿佛有另一人从眼中看出,不再是瞿昙越对她那一贯的和气体贴,淡淡道,“那便是我此身将会代替主身本体,侵吞所有修为因果,成为化身噬主的结局。” 阮慈微微一怔,竟无法立刻答话,瞿昙越微微一笑,那熟悉的表情又回来了,“这便是修持此法必然要面临的风险,不过娘子大可放心,化身噬主,条件极是苛刻凶险,几乎可以不做此想。” 他也没说化身修为会不会增长,如果不会,那对本体来说的确不用担心。只需要在崇公子修行超过本体之前,把化身收回便可。而且说不定瞿昙越另有秘法影响崇公子这些夫人的心志,这魔门功法的确诡谲难测,阮慈也不由是听得入神,忽又想起一事,“那这么说起来,我们在南株洲成亲时,因果是寄托在你那尊化身身上,可那化身当场就死了,这岂不是说——” 瞿昙越面上突然现出狡黠微笑,“不错,若你当时便知道我这门心法的讲究,或是能摆弄因果联系,甚至有人对你言明此点,那便可掐断你我之间的牵连,但可惜当时你尚未开脉,那姻缘便如同一条红线,一头连在你身上,一头却是空空荡荡,只要我再幻化一个分神到此,便可寻到线头,再牵了上去。” 这婚事到底是他强迫而来,阮慈开始并不情愿,因此瞿昙越多少有些占了便宜的自得,阮慈却不怎么在意,思忖着道,“不对呀,但第二次相见,那化身修为依旧粗浅,我去恒泽天那次,去金波宗那次……这都是你见我的第五座化身了,难道你我的红线,一直都还在那开脉弟子身上,什么时候他寿尽而亡,你我自然缘尽?那……那我岂不是赚了?连你的人情都不用还。” 瞿昙越先警告道,“哪有这么说的,你自己答应了帮我办三件事,可不能就此赖账。” 又含糊地道,“这法门只是能将因果局限,又不是必将因果局限,之后线头便转到了我本体身上,你我因果自然和本体相连,再说,除了第一次以外,和你相见之后,我哪一次不是将化身千辛万苦地送回山门,带回情念绮思,这又和旁人不同。你虽未见过我的本体,但和我本体直接交往,也没什么区别。” 阮慈粗听之下,也还罢了,细思却是奇道,“等等,按你说的,因果若不相连,此身化去,情念一同埋葬,那已是因果相连,情念又何须化身回归才能传递?只有一开始红线黏的依旧是化身,才需要这般传递吧?” 瞿昙越笑道,“是么?反正你大可安心,你我如今本体相连,除非杀了我,否则灭杀千万个化身,也难断绝因果。你便回去和你那些亲友们这般说了便是,叫她们还是劝和不劝离,别再离间你我好些。” 之前阮慈一句话未答,他竟是就已猜到了门中有人反对这门亲事,才和阮慈说了这许多,阮慈心道,“这人在顾左右而言他,红线另一头绝不是南株洲就连上本体,那是什么时候连上的,为什么连上?因为我道基十二,还是暗中也有情种反噬的影响?” 她心下忖度,面上也是不显,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别人劝什么我就听什么,你别教我做事啦。” 她话中依然带刺,显然即便有瞿昙越巧言分说,对他带了另一名夫人前来相见之举,依旧有些在意。瞿昙越又是无奈又是纵宠,叹了口气,转身迎上崇公子,从他手中取过一袭轻裘,亲自为阮慈披在肩上,拢了一拢,阮慈顿时觉得周身寒气消褪,温暖如春,原本抵御寒气的法力自然回流,汇往玉池之中,也是暖洋洋的十分舒适。瞿昙越柔声道,“这火鼠裘是南连洲所产,乃是火行之物,在此处最是得用,多少能助你节省些法力。你既然不愿和我呆在一处,那我便走啦,只盼这回能平安无事,你我不用再见,等你从寒雨泽出来,我再换个身子来见你。” 崇公子在旁道,“此裘可值数千灵玉,我等也是在坊市中物色许久,才为阮道友选中。” 阮慈说他吃醋,也不过是从他登场时一个动作而言,崇公子这样的英武小儿,又不是凡间小儿,自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阴阳怪气,这一番话也是隐晦点出瞿昙越的用心,阮慈紧了紧领口,面上神色变换不定,踌躇片刻,还是将瞿昙越叫住,说道,“难得一会,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杀的傅真人,一道去前面酒楼坐坐吧——盼盼也说要吃寒水灵鱼呢。” 王盼盼刚才双耳竖起,听得仔细,双眼却是眯缝起来,做出假寐的样子,此时缩在火鼠裘里,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为阮慈助阵。瞿昙越和崇公子相视一笑,道,“好,灵宠大人想要吃鱼,自然要去家最美味的酒楼。” # 因寒雨花花期将至,这浮云码头也甚是热闹,许多酒楼都捉来云朵,新设浮阁,三人一猫寻了一处浮阁入座,便在那晶莹水壁左近飘游,仿佛海天之中,仅此一叶孤舟,阮慈赏玩风光,称赞不休,更是取出玉简捉摄影像,笑道,“给天录寄回去,让它也瞧瞧这些罕见风光。” 王盼盼吃完一盘灵鱼脍,便盘在阮慈腿上眯眼打盹,三人也逐渐不再尴尬,说些山海逸事,崇公子是北面一座茂宗之徒,这茂宗和遥山宗一样,奉放鹤堂为尊,不过因北地乃是绝境,平日里纷争较少,而且两宗距离放鹤堂山门颇远,关系也较为浅淡,不过是名义上奉其为主,似崇公子这般,和外宗道侣缔结因缘的,与本宗联系也十分淡薄,洞府设在山门附近,自成天地,出门也多是和道侣一起游历探秘,结丹之后,已有数百年未回过山门。 他在金丹境中修行有年,如今修为进展转缓,正是游历天下之时,自然是见多识广,有许多谈资,令席间不至于冷场,阮慈也说起自己在无垢宗所见,崇公子亦是听得入神,笑道,“如此行事,闻所未闻,这么多洞天聚居一处,难道不嫌拥挤么?” 瞿昙越却仿佛有会于心,蹙眉道,“无垢宗竟敢这般行事?简直荒谬,此事定有隐情。” 王盼盼本来正大声打鼾,此时突地瞄了瞿昙越一眼,站起身舔了舔爪子,道,“有什么隐情?无非就是一群胆小鬼罢了,未打先输,他们早晚被收拾。” 阮慈极是好奇,便是崇公子的注意也倾注过来,瞿昙越眉头皱紧,先道,“不至于合宗皆是如此……你也不该在这里说起此事,岂不是断了他们两人的道途?” 这几句对答莫名其妙,阮慈听得云里雾里,和崇公子交换一个眼神,却也都有眼色,没有再问,一席别无他话,席散时瞿昙越过来和阮慈话别,阮慈却不愿牵他的手,嘟嘴道,“尽管你要为我护道,我十分感激你,但从寒雨泽出来,我也不想再见你啦,换个化身来罢,你就和你的崇大哥安安生生地过小日子去罢。” 瞿昙越嫣然一笑,和崇公子对视一眼,与阮慈挥手作别,两人化光去远。阮慈站在云头,久久眺望,王盼盼从她怀里钻出个猫头,左右张望了一番,奇道,“人家神识早就走了,怎么,难道你还真喜欢上了他不成?” 阮慈掐了王盼盼耳朵一把,道,“我只是在想,今日这化身,是不是真心喜爱崇公子。化身神念之中,有多少是本体,又有多少是自己呢?” 王盼盼笑道,“依我看来,这化身里,唯独生出的一丝自我,便是对崇公子的爱意,不过这对崇公子来说,也就足够了,他和他的越儿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只要本体没有欢喜上别人,那也可以说是一声再无他人。瞿昙越本体此前应该没有联系任何一根红线,这样才方便他各化身行事——你猜,他是什么时候把你那根红线连在本体身上的?” 心中是否别无他人,有时候是说不得谎的,便是言语可以矫饰,因果气势也骗不了人,固然瞿昙越或许可以秘法遮掩,但还是不如本体不染因果来得方便,阮慈心中也在忖度此事,王盼盼似乎看出她的心事,“看来,情种反噬,他心中已有了你的一丝影子,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报应,说不准他对你之情,或许便是异日败亡之机。” 阮慈笑道,“只要不是因我而死便好了——像他这样,不管是一百个夫人也好,一千个夫人也罢,只要神念照顾得过来,便是个个都是真心相对,个个都能不负海誓山盟,盼盼,你说元婴真人谈情说爱,已是这般离奇,洞天真人若是动情,又是怎样的光景?” 王盼盼道,“你随便问一个洞天真人,不就什么都明白了?我又未曾晋入洞天,你这么问我,简直就是在戳我的痛处。” 一人一猫一边斗嘴,一边往回飞去,王盼盼又道,“是了,被瞿昙越一打岔,差点忘了,回去以后,你要去找那个齐月婴说一说,太微门这次派来的不是哪个阿猫阿狗,而是清善嫡传弟子种十六,此子如今只怕已是金丹大成,距离结婴只有圆满关隘这一步了,齐月婴是应付不了他的,太微门派此人前来,必有所图,门内没有新援到场,你们最好不要下水。” 阮慈正要细问那种十六身份,便觉气势场中,一股气势悄然崛起,有人在他们一侧笑道,“噢?竟对在下气机如此熟稔,不知是紫虚门下哪位灵宠,是否曾是从前旧识呢?” 王盼盼面色一变,飞快钻入阮慈腰间灵兽袋内,只露出一个猫头,叫道,“种十六,你修成感应之法了?哼,倒也不愧清善那般疼爱你——” 话音未落,场内气势再变,王盼盼一头钻进袋内,再不出来,阮慈身前却是亮起一道光芒,仿佛万千山水从那光中绽放,种十六的气机被隔得越来越远,阮慈借势往上清法舟飞去,隐隐见到图珠站在舟头,手中放出光华万千,种十六也并未追赶,气机依旧在原地不动,只是笑声张狂,似乎占据了此处天地,“又何须如此胆小,岂非失却上宗身份?我在此处等你们十日,十日内若无人阻我,我便只能先到寒雨泽内,等候大驾了。” 他碍于身份,自然不会对阮慈下手,阮慈并不惊惧,只是心中颇为沉重,踏足舟头,齐月婴已是迎了上来,面上也带有忧色,两人走入舟内,几乎是同时开口,“看来放鹤堂已被太微门网罗。” “原来在无垢宗,放鹤堂明氏,是为太微门前驱。”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吃完饭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这一章稍微有些尴尬,小慈看来对别的夫人接受度不高,哈哈 最近开始看《金夫》,和喜上眉头是一个作者,我觉得这个作者文风明快,而且不会有太讨人厌的角色,还是蛮可爱的,配饭吃刚好,但是平日我想看一些追妻火葬场啊,白月光替身的文,就觉得狗血能拿捏得当,让人看了不会生厌的特别特别少,求这种类型的文! 中午吃咸鹅,我买的一个华为平板已经到了,正在摸索安卓用法,现在有些app不是安卓根本没法用,ios文件管理又实在不方便……感觉ios颓势渐显啊,但是安卓的安全性还是让人不放心 。感谢在2020-11-01 11:54:30~2020-11-02 12: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色如墨、挽棠、余莞遥、风光、法兰克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法兰克福 92瓶;我要吃肉肉 30瓶;英双 20瓶;昔年、静海天阑、auag、缘应如此 10瓶;羊羊大 5瓶;爱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上清法香 虽然未曾听闻过种十六的名声, 但阮慈也可以想见其在太微门的地位,清善真人这般执掌宇宙级灵宝的大长老,所收弟子本就不可能简单, 而种十六竟在金丹期便将感应功法入门, 也可见其天资有多么惊艳。图仆面色亦是十分凝重,道,“若无一气云帆之助,恐怕我们上清金丹十日内很难从山门赶到此处, 便是可以,等闲弟子来了, 也非种十六一合之敌, 若是长耀宝光天的周郎没有闭关, 倒可以试着和种十六一战。太微门竟布了份量如此之重的一子, 看来此次不闹出点事情来,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阮容已知来龙去脉, 闻言毫不考虑地道, “此事也是因我在无垢宗被试探出了虚实, 月娘布局时可将我视作弃子, 看看是否能盘活此局, 令你们带着寒雨花王回去。” 齐月婴眉头紧皱,踌躇道,“小师叔, 这……不如我先向恩师焚香祷告一番, 看看恩师是否早已算到今日之变,有锦囊赐下。” 又宽慰阮容道, “小师叔不要遇事先往最坏处去想, 无垢宗一战, 我当天便向师门传信,老祖、师祖、师叔祖,都是深有谋略,老祖最善博弈之道,只怕早有暗棋。” 说着便匆匆去了,图仆亦是劝告阮容道,“容小姐日后还是要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更紧要些,须知道此次不比当年,五十年已过,当日剑种陨落,真灵散落世间,这些时日过去,只怕已是托生成人,被太微门那等盛宗收集得到。你在南株洲若被掳走,最多也就是改拜宗门,可这次若是落入太微门手中,能不能活下来可就不好说了。” 见阮容似乎不为所动,又吓唬她道,“太微门清善真人和主君素来不睦,容小姐宁可便不去寒雨泽,也不能抱有这般自暴自弃的念头。” 他此前夸奖阮慈十分真挚,但为阮容打算起来,才知道图仆心中真正把谁视为自己人,阮慈握着阮容的手捏了捏,道,“听到没有?姐姐,再不许有这样的念头,若是实在不行,我们就不进寒雨泽去,等太微门的人出来,把他们都杀了,寒雨花抢回宗门去。” 甚至于这般也办不到的话,那就认输了也罢,横竖那寒雨花王所携带的气运,大概是给楚真人续命用的,而阮慈自然把姐姐的命看得更重一些。 不过,要说她对这任务并不在乎,那也并非如此,王真人令她来取花王,阮慈倒也应当出力,她还借着天命云子在用呢。心中盘算了许久,只是金丹期内,的确无人可用,此事也不想再麻烦瞿昙越,心中暗想道,“恩师该不会派宁师兄来吧,或是那没见过面的纯师侄,他也是金丹期中,就不知道能不能比得过种十六了。” 阮容眉头仍是紧蹙,显然对种十六的到来耿耿于怀,阮慈也知道她势必自责,因道,“姐姐,只能说太微门此次也是谋算已久,我们从无垢宗到这里,一路上并未耽搁多少,放鹤堂的人便是立刻就告知太微门,事前若无准备,也很难赶在我们前面。这一次那种十六不来,也会有别的棘手敌人。不过还有许多解决的办法,你先放宽心,别吓着了自己。” 阮容叹道,“我在南株洲时,遇到的绝境比眼下还要无望,倒不至于被此刻局势吓到。令月娘将我列为弃子布局,也并非就是不存生念,只是希望月娘放开手脚大胆施为,此局唯有将我们所有人都视作可以抛弃的棋子,如此布局方能有求胜的希望,便是现在也没怎么怪责自己,你误会我了,反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她见阮慈不信,也知道刚才神色不对,只好言明道,“是我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不禁有些出神而已。” 阮慈依旧没有尽信,不过也不好继续追问,两姐妹正说话间,齐月婴匆匆进屋,神色松快了些许,道,“适才师祖垂怜,借烛光化现片刻,我已蒙赐良策。这种十六嚣张不了多久的,自有人前来治他。” 齐月婴性子保守,能说得这么笃定,也可见掌门给她强烈信心。众人都松了口气,阮慈心头活泛起来,好奇道,“借烛光化现?这是什么神通手段?” 图仆道,“此处和门内距离遥远,便是主君也不能随意化现分神,不过因果相连之处,都可借泥塑木雕、烛光月影,化现神韵指点眷属。慈小姐几次出门办差,难道紫虚真人都未曾赐下这般宝物?” 阮慈这才知道,绿玉明堂那晚,天录所说的真人已吩咐过他和虎仆,是怎生相见了。更明白自己当时发的那顿脾气,的确不讲道理,心虚一会儿才道,“恩师修有感应心法,我要和恩师传信,似乎并不用这些。” 又思及此次出门,王真人不闻不问,便是自己写回书信,也没有任何回音,不免有些恚怒,也是有几分好奇,道,“不过隔得这么远,还能不能互相感应就不晓得了,或许已经失却了感应,只是恩师不在乎罢了,我就是死在这里,恩师也是没什么所谓的。” 饶是大敌当前,齐月婴仍被逗得失笑,阮容也对阮慈刮了刮脸颊羞她。图仆道,“慈小姐说哪里话来,紫虚真人的《太上感应篇》只怕已臻化境,便不在中央洲陆,只怕感应都不会断绝,此时慈小姐自然仍在真人庇护之中。” 众人一头说,齐月婴一头在布置法阵,此时已画好了阵法,又架起一座香炉,从乾坤囊中掏出一段细香,面现慎重之色,对着香炉下跪行了一礼,将细香插上,却并不点燃,只是低头喃喃祷告,过了不多久,阮慈只觉得鼻端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气势场中轰然一震,却是一股亮光直射天际,便仿若一根白光投注在天穹之上,甚而和极上方的五彩罡气发生冲突,洒下荡漾光晕。阮容动容道,“这是传令香?月娘——” 齐月婴笑道,“无妨,横竖我出门时素来小心,况且此香也甚是鸡肋,本就是绝境时搏一搏,该用也就用了。” 阮容皱眉道,“但这仍是你师父难得赐你的好东西……唉,也罢,便是我此番能平安回山,所得下赐对你也是无用,到时我定会向师父好生说道一番。” 齐月婴只是过度谨慎,但并不小气,只是淡然一笑,说道,“此时且还虑不到这个上。” 她将传令香激发,起身道,“种十六此来,必定携了不少仆僮,此时若动手,我们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凭借法舟禁制硬守,这法舟足以抵挡金丹境内的全力攻击,我会将禁制全力激发。援手未至,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说着便和图仆匆匆离去,阮慈这才向阮容细问传令香由来,阮容道,“传令香顾名思义,便是召集上清弟子前来相助,方圆十万里内,所有上清弟子都会在心中有所触动,知晓来龙去脉,飞遁前来时,也会受到香气接引,速度比平时要快上五成。此香在如今甚是罕见,但在门派征伐时,便如同军令一般,上清弟子闻香行事,片刻不可耽搁,否则视同叛门。便是在如今用来,有时也可以收到奇效,在此处点燃乃是暴殄天物,不过如此看来,应当有个门内精英弟子正在左近,否则师尊也不会令月娘点燃此香。” 又叹道,“月娘性子把稳,不如旁人得师兄欢喜,只是偶然有些下赐,她得了此香,宝贝得和什么似的,恰好我去找她说话,对我炫耀了许久,不料今日却因我用在了这里。” 阮慈想得却和姐姐不同,闻言已知,只怕当时掌门便知道阮容会挑选齐月婴和她一同出门,甚至也许今日的摩擦,都在其算中含糊呈现。齐月婴这香合该就是用在今日,因道,“若能成功卫护姐姐回去,她日后的好处岂是这根香能比的?现在先别想这些细枝末节,先想着大家一起渡过难关才是真的。” 阮容望了她一会,方才笑道,“慈姑,你长大了,说起话来,有时颇像你从前讨厌的那些模样。” 阮慈微微一怔,将自己刚才的话想了一转,猛地红了脸——她幼时虽然住在内宅,但和阮容等嫡传血脉地位终究不同,又因二太太不喜她盖过阮容风头,平时难免受些委屈,长辈们说到此事,多数不以为然,总是把她摆在比阮容之后的位置,‘若是能从阮家内院出嫁,日后的好处岂是眼下这些委屈能比的?’ 这话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但阮慈却很不喜说话人那理所当然的模样,此时被阮容点醒,突然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已是面目全非,待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叹道,“或许我本来就是这样讨人厌罢,只是从前什么也没有,便不敢展现出来。” 阮容道,“我又没有讨厌你,你忘了么,我从前就曾对你说过,对人不必那样苛刻,只要心是好的,话说得不中听也没什么打紧。那般模样,我是不讨厌的,一直以来只是你不喜欢而已。” 她从前最爱教导阮慈,阮慈也千方百计逃避她的说教,此时两人已是尊卑有别,阮容不便再板着脸训她,这般委婉讽劝,也不再令阮慈反感,如今她经过冷暖,已知道姐姐有许多话,实为良言,便是不能将她改变,也激起一阵感动。阮容对她的教导,实则比王真人还要更多些。 正是出神时,阮容又伸手道,“你身上还有灵玉么?留下自用的,若有多余的,都先给我。” 阮慈一怔,伸手去掏乾坤囊,道,“你要做什么……啊,你在无垢宗一口气动用了两样法宝,难道?” 阮容竖起手指,示意她小声些,道,“这是我在南株洲所得机缘之一,只要灵玉足够,动用多少次都消耗不了我自身法力,只是损耗要比从玉池灌入法力多上五成,这一钟一磬,像是无垢宗那样小试牛刀,也要三万灵玉,全力驱动一次,要花掉十万灵玉。” 也就是说,阮容在无垢宗眼也不眨就花了六万灵玉…… 阮慈咽了一下,“你,你出门时带了多少在身上?” 阮容道,“恩师赐我四十万灵玉,够我全力动用四次,我上次花了五万多,此刻还能凑个十万,至于你——” 阮慈伸手去灵兽袋里抓王盼盼,“我至少也能给你十万……盼盼,是么!” 王盼盼浑身毛都炸开了,和阮慈对瞪了许久,不情不愿吐出一个乾坤囊,里头居然有十五万灵玉,阮慈又将自己的五万储蓄搭上。阮容全都收起,一副漫不经意的样子,阮慈有些失魂落魄,回到屋内,想了半日,又去寻齐月婴,问道,“月娘,你今日可还往门内发信么?” 齐月婴正将玉简搭在额头,往里灌入灵力,见她来了,忙放下道,“正是写着,师叔可有什么要让我带的?” 阮慈将玉简掏出激发,对着玉简大声喊道,“师父,你真的好穷啊!” 她将玉简递给齐月婴,“喏——就是这个了。” 齐月婴注视阮慈良久,似想劝谏,却又不敢,手指轻颤,收下玉简,低声道,“我,我这就替师叔特发一枚法剑,把玉简寄回……”竟是不敢将两人的玉简放在同一柄法剑中发出。 似这般噱浪取笑,也不过是小小插曲,法香已起,自然激起议论纷纷,码头上亦聚了不少看客,对上清法舟指指点点,太微门对上清弟子的应招,亦是泰然处之,种十六并未登门挑衅,只有那鬼脸少女,时而来到舟头,好奇地望着隔邻的上清法舟,似乎是想要招引上清弟子出来,和她斗一斗鬼脸。 香火通天,气势何等煊赫,但这水晶般的天地却是始终冷清,难免惹来议论。到了第五天上,已有人引为笑谈,又被视为是上清气势衰弱的征兆——纵然此处乃是绝境,但上清弟子,竟被逼到燃香求助,已是弱人一头,竟又还无人前来,更是削了上清门颜面。 上清门众人无不是老成修士,便是阮慈这般冲动任性的小弟子,也不在乎人言,众人在舟中打坐调息,很快便渡过十日,这一日旭日升时,太微法舟已是飞至中天,往那晶壁行去,一名羽衣少年立在舟头,声音滚滚而出,对上清法舟笑道,“看来真没人能和我放对了,堂堂擎天三柱,丢人不丢人?也罢,我便在寒雨泽等着你们几个,说好了不见不散!上清弟子,可别连赴约的勇气都没有!” 他面上犹带青涩,仿佛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神态张狂得意,偏偏长相却又十分可爱,令人难以生出厌恶。此时大肆喧哗,原本热闹繁华的浮云码头,一时间竟无人说话,全都仰头看来,露出仰慕神往等钦服之色。种十六放下狠话,亦是心满意足,转身双手环胸,叫道,“太微弟子,随我入泽!” 正要往前飞去,突地神色一变,仰首望向天边,只见法香光柱,原本稳定的光芒突地荡漾了起来,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仿佛有修士灵力正与其不断呼应增强。码头众人也不禁跟着望去,大呼道,“上清弟子来了!” “上清高修已到!” “是谁,是谁敢和太微种十六做对!” 这上清修士显然是自极远处赶来,此时方才飞入十万里内,与传令香呼应,金丹修士飞过十万里,少说也要数个时辰,种十六也有许多时间飞入寒雨泽,但他面上很快现出兴奋之色,伸足一跺,那飞舟缓缓调头,转向那人来处,便是阮慈众人,也走上舟头甲板,眺望气机牵引之处。阮慈低声道,“这么快,难道来的人是元婴修士?” 齐月婴微微摇头,低声道,“传令香里说了,只需要金丹大圆满修士,但这遁速……这遁速……” 这气机来势竟是极快,仿佛潮水一般,层层叠浪,越来越快,已是远超普通金丹遁速,码头众人已是骇然高呼起来,更有人以为是元婴修士到此,当即激发愿力路引,飞离码头逃走,种十六在舟头矗立,面色也渐渐转为凝重,双手结印,激发太微法舟禁制。 不过是一盏茶功夫,远方隐现遁光点点,如数枚大星飞坠之中,互相追逐,闪烁荡漾,与那法香遥遥呼应,两片涟漪一旦相触,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轰爆,那震动余波向着四面八方飞快扩散,但主力却化为一道巨剑,往太微法舟斩去,种十六叫了声,“来得好!” 手中法印缓慢推出,迎上那巨力,翻出一个层层叠叠的立方,这立方不断翻转,将那巨力层层捕捉消融,卸去多数,饶是如此,余波仍将法舟吹得飘摇不定,禁制明灭连连,不少禁制当即便是破碎。 那九点遁光,人还未至,便已发出一击,直到此时方才融为一体,化作一人落往上清舟头桅杆,将飘飘水袖拂过,金铃响动间,傲然道,“谁人这般大胆,竟敢犯我上清?” 灵力乱涌之中,种十六恨声道,“徐少微,果然是你——你、你已采到阳气,九转功成?” 他不知想到什么,容色转厉,竟是隐有恨意,冷然道,“那又如何?这一次,我未必会输!”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少微小姐姐又出场啦~她采到阳气没有呢? 我双十一买的东西基本都到了,很多是老单回购,感觉还是有省到钱的。但是安卓平板让我有点郁闷的是,我有一部分是为了玩老游戏模拟器买的,但是发现在平板上玩手感的确不如游戏机那么方便,啊,《大航海时代4》只能等ns了是吗…… 之前有给大家推过硅藻泥地垫没,这个感觉是浴室太好用了,比别的地垫好用很多很多,还超便宜,令我蛮喜欢硅藻泥的 文的话我还在看《金夫》,这个作者的文风就是简洁明快的,我觉得她最大的缺点(对我来说),是感情描写没有张力,男主太没有侵略性了,感觉就不是很写实 中午吃牛肉汤! 。 感谢在2020-11-02 12:00:07~2020-11-03 11:5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风光、janet、夜色如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灼灼夭华 50瓶;鱼丸子。 49瓶;快乐追文的小鱼、七森林-sylva、唯景、janet 20瓶;去你的黑眼圈、梅美米妮、波比、炸弹猫最可爱、沈彧、下完这场雨、小花、余莞遥、锦鲤牌木话筒、钟林、恹恹、auag、leah_、llle、若若、秋水天一色、法兰克福、浮光 10瓶;3174182、蛋蛋 5瓶;lilyko、子夜蓝、小白引起你的注意了 2瓶;宝木草西央、含笑的流星、yzac、成碧、朝生吾故友、play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少微出手 阮慈虽然入门已有五十年, 但对门中人事,依旧是雾里看花,只是隐约感觉纯阳演正天徐真人似乎是掌门一脉在门内最大的对手, 演正天亦是英才无数, 不过演正天弟子,她只识得徐少微一人,在南株洲时还看了她一场笑话,不过当时只觉得徐少微当众受辱, 而陈均竟冷眼旁观,上清门内说不上有多少同门之情, 想来倾轧也甚是厉害, 入门后要更加小心。此后在宝云海惊鸿一瞥, 也未有太深印象。 说起三千年前谢燕还那一代弟子, 仿佛也只能听见谢燕还、陈均等寥寥数人名字,徐少微迄今尚在寻求结婴机缘, 似乎修为并未如何惊天动地, 直到此时, 她身化九星, 飞遁而来, 只是一击便逼迫太微门得意弟子露出吃力之色,阮慈这才对徐少微刮目相看,在舟头叹道, “徐师姐只怕也是结丹圆满许久了, 这一击便是隔着法阵,也令人心悸。” 众人居于法舟之中, 自有禁制相护, 也将他们从外头的气势场中隔绝开来, 否则种十六光靠气势凌迫,已可让众人受伤。但即便如此,方才舟外气势场的剧烈变化,亦是令人不禁提起心儿,在码头上旁观喧哗之辈,更是受到荡漾余波殃及,若非身旁有长辈遮护,便是身躯猛震,连忙转身遁走,看来已是受了轻伤。 碍于寒雨花的忌讳,此地少见元婴修士,多以筑基后期修士为主,交手余波便能将众人伤到,可见两人都有接近元婴期的实力,否则筑基后期修士,还是有能力应对金丹修士交手余波的。这太微门种十六,阮慈已听人说过他的不凡之处,而听他提起徐少微,仿佛曾是手下败将,且还是修为相当时败在她手下,才会这般耿耿于怀,阮慈不禁微微诧异,转身问图仆道,“图伯,你不是说这种十六入道不过千多年么,怎么我瞧着他和徐师姐似乎是同辈人。” 谢燕还三千年前叛门,那时多数已是元婴修为,徐少微和她交好,三千年前自然不可能是开脉弟子,怎么也是筑基后期,金丹一转,延寿五百,她若是金丹九转,可以有四千五百年的寿命,三千年过去金丹圆满,时间上是说得通的。但这般修持速度,对于种十六这样高歌猛进,一千多年便修到金丹九转圆满的弟子来说,根本就不看在眼里,便是偶然交手落于下风,也绝不会介怀太久,便如同阮慈现在绝不会视李平彦为敌一般,能和她做敌手的,至少也是苏景行那般有道祖机缘在身,且在筑基期内便能自创功法的天才弟子。 她话中之意,图仆很难捉摸明白,但齐月婴却是听得分明,在一旁沉声道,“能被种十六如此慎重看待的敌手,自然同样是惊才绝艳的天才,徐师叔修持的《素女九鼎神丹决》,功法十分特殊,三千年前便已是金丹圆满,但这门功法,需要循环九次,方可结婴,每一次循环,都如同轮回一次,要从无到有,从筑基巅峰重新凝丹。而徐师叔竟能在三千年间,终于走到九鼎神丹大圆满的境界,距离登临元婴也只有一步而已,而九枚金丹互相呼应,所有威能也并不是简单地乘以九倍,九九相乘,她全力一击,或许竟能达到其余大圆满修士八十一倍的威能。这已是赶得上有些结婴不纯的元婴修士了,在金丹和元婴这两个境界之间,原本差别犹如天堑,除非有神器相助,否则绝对无法跨越……” 她看了阮容一眼,似是说到神器,就想到了东华剑,阮慈也是暗叹齐月婴演技细腻,便是在自家法舟上也一丝不苟,齐月婴续道,“徐师叔却是罕有能靠自己功法、天赋,将这天堑稍微弥补的修士,若非……若非珠玉在前,门内能人辈出,这《九鼎神丹决》大成之日,她或许便是上清门万年来最出色的弟子了。” 阮慈知晓她指的是谢燕还,掌门一脉弟子对谢燕还反而并不敌视,也不如其余人忌讳,也是暗叹谢燕还的惊才绝艳,三千年内,将金丹九转圆满八次,便是资源供给无限,也要有非人定力才能如此静心修持,而如此神乎其神的徐少微,却依旧被谢燕还的阴影完全笼罩。 看来徐少微能以金丹修士身份,去纠缠元婴后期的太史宜,自然有其倚仗,不过齐月婴的话,阮慈并不完全赞同,笑道,“便是那人不在门中,我恩师难道便不够传颂的么?” 齐月婴道,“师叔祖自然也是天才纵横之辈,只是……只是《九鼎神丹决》别有神异,传说结婴之时,能够弥补筑基缺憾,完满道基,令……” 她压低声音,轻声道,“令修士筑起道基十二,有道祖之资!” 容、慈二女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各自从眼中看到惊异,阮容道,“曾听师尊说起,修士要到洞天之后,才能设法追溯时光,弥补道基,这《九鼎神丹决》竟……竟有如此神效?在元婴期便可圆满道基?” 齐月婴点头道,“但这门功法修炼条件亦是苛刻无比,没有洞天全力供养,如何能在金丹修士有限的寿限之中,将那九转金丹完满九次?这灵药宝材,还只是第一步而已,心性、机缘,更是说不清道不明,门中也不乏有修士修炼这门法诀,在第三次、第四次轮回时,跌落到筑基圆满境界之后,结丹时出了差错的。这九次结丹,每一次都比之前更难,而且的确是真实跌落到筑基境界,并非是暂时封印修为。千年前,徐师叔甚至还为师弟护道,往恒泽天走了一趟,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只是她并非门中派出弟子,只是护道者,因果不明,无法带着恒泽玉露离开宝云海,恒泽玉露便跌落下去,被种十六取得。” “那时种十六才刚步入筑基后期,在恒泽天内和徐师叔几番对敌,都是落败,得到恒泽玉露之后,太微门倾力培养,千年内便是金丹圆满,在中央洲闯下偌大名头,不过看来他心中仍是介怀自己当年败给徐师叔,此番也是凑巧,师尊说徐师叔在左近游历,正好可以赶到,这两人又对上了。” 徐少微一到,齐月婴显然便放心多了,微笑说道,“千年前我才刚刚筑基不久,不料今日竟能见到传奇故事中的宿敌,再启战端。” 阮慈也是惊叹不已,望着桅杆上临风而立的徐少微,心中想道,“难怪徐真人赐给她替命金铃,这功法在寿限上定然也有神妙,否则金丹期修士最长也不过是五六千年岁数,如今徐师姐寿元都已过半,生机不可能还如此旺盛。日后遇到那些寿元明显有异的修士,也要留心,其人必有根底。” 因她识得徐少微时,对这些事情还全不知道,也不知在南株洲还遗漏了多少蛛丝马迹,此时不免兴起回想之意,心中也猛地一动,暗道,“似乎还有一人的岁数也有玄机,两次得知是对不上的,但……但究竟是谁呢?” 此时也不是思忖此事之时,那两人虽然只交了一招,但气势场中波涛汹涌,已是将人群不断迫远,偌大的浮云码头,此时早已走得空空荡荡,阮慈等人幸有法舟庇护,都是凝神体会两大金丹修士的气势对峙。种十六的气势柔和细腻、圆转如意,不愧是修成感应法的天才人物,对自己的破绽防护得极是周密,若是徐少微想要攻来,便不得不先迎战过他最强盛的攻势,但徐少微的气势犹如狂浪,层层叠叠互相推涌,在气势场中无穷无尽地高涨,形成令人窒息的压力,却是以力破巧,稳稳占据上风。 筑基修士交手,往往在气势场中谋定后动,但金丹修士交手却未必如此,可以在实境中运使法力,反过来影响气势场中的较量,但不知为何,这两人都未着急动手,而是将交手局限于气势场中,仿佛正等待着什么,阮容道,“月娘,我们的人已到,是否不会在此处动手了?” 齐月婴道,“以他们的法力,在此处动手只怕会影响到寒雨泽,那得罪的人就多了。他们正在互相逼迫,谁先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力,波及寒雨泽大阵,应当就算是输了。”她到底是金丹修士,对气势场的阅读要比两个筑基弟子更丰富。 阮慈还想看种十六被徐少微打得屁滚尿流,闻言不禁有些失望,齐月婴察言观色,不禁微微一笑,说道,“金丹以上,打起来要花费许多功夫,动静也大,不太会在这里的,否则若僧雨道友那般的人多上几个,打斗岂不是很花费钱财?”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个,阮慈便想到阮容取去的那些灵玉,不由嘴角一抽,道,“那这般较量不会有结果的,徐师姐虽然气势胜过,但我看种十六法力细腻,操纵自如,很难失控。” 正是这么说着,众人耳边突然响起徐少微清脆声音,“倒也未必,容师妹,我听师伯说起,你带了风波平小磬来,可否借我一用?” 阮容微微一怔,不由看了齐月婴一眼,齐月婴微微摇头,阮容便不再犹豫,翻手取出小磬,往上送出。此时气势场中,徐少微气势已如惊涛骇浪,将种十六彻底压于下风,种十六却是不慌不忙,气势沉稳厚实,往上承托徐少微气势,竟似乎在助长气势。 眼见得空中风起云涌,仿佛狂浪将成,便是连那如镜水面都微微泛起波澜,徐少微纤指轻弹,那小磬还在空中时,便被她敲响,只听得一声嗡响,以两艘法舟为中心,往外数十里的气势场,突地宁静下来,只有这小小数十里方圆的天地,依旧风起云涌,气势狂猛无比,便连法舟都轻颤起来,似乎是为即将到来的一击而恐慌。 种十六的气势已向收缩自保而去,但他方才助徐少微起势,仓促间难以转圜,已是有些穷途末路的味道,被徐少微那磅礴气势完全压制。只听得桅杆上头一声脆响,徐少微将一柄宝剑拔出鞘来,目注着他,微笑道,“你此次输在不知我功法玄妙。” 阮容在无垢宗已是用过风波起、风波平,种十六当是算到了这两件法宝,但没想到徐少微修成九鼎神丹决,至少可以同时将两件法宝御使到极致——阮容倒是可以驱动风波平,但显然没有这般精妙,齐月婴的法力甚至无法驱动法宝,徐少微竟能用风波平发出一击之后,立刻拔出杀伐法宝,并运化到足以斩杀种十六的程度,法力之厚,可见一斑! 种十六身上自然不会不带法宝,但他此时若取出法宝全力反击,徐少微撤了风波平,这一招波及大阵,寒雨灵花势必大受影响,种十六将成为众人公敌,或许不会就死,但依旧是输了这一战。若是不肯认输,那就要立刻死在这里。 他面现阴郁之色,一手压在腰间,一时委决不下,徐少微却并不理会他,手中法力灌注,那长剑越来越亮,气势更是不断攀升,一股肃厉斩杀之势逐渐成形,显然当其攀到最高点时,这一剑便会斩下,不会有任何犹豫。 阮慈对徐少微本无谓喜恶,此时也不由为她手段折服,暗叹道,“难怪谢姐姐最喜欢她,这个师妹是很像她的,手段也像。她取走容姐的风波平,也不知一会能不能顺顺当当的还回来,还是已经为之后打上伏笔了。” 双方看似僵持,但谁都知道种十六嘴上厉害,但一个照面,已是又输给徐少微,若是不肯认输,败亡只在转眼之间。气氛正是凝重之时,气势场中突然又有一股浩然气势扫过,将徐少微肃杀之意搅得凌乱动摇,虽未消散,但已无方才那样一往无前、不可遏制。一位娇美少女从虚空之中缓缓步出,叹道,“徐道友,你若在此处斩杀种道友,激起的法力动荡,便是这风波平磬的仿制品也镇压不了,到时寒雨花未开先谢,恐怕要惹来不少是非呢。” 徐少微妙目扫过,微笑道,“或许我就是不想花开呢,得罪些许修士,斩杀一个大敌,这买卖似乎也不亏本。” 那少女无奈一笑,伸手拂过,将那风波平封锁空间之势抚平,徐少微伸指还要再敲,那少女嗔道,“徐道友,你已是半只脚迈入元婴,又焉能如此任性?种十六得罪了你,你打他也好,伤他也好,这人日后或许还有许多用处,却不能死在这里。” 她一现身,掌顾之间便将法宝威能抹消,气势场动荡之势抹平,乃是元婴无疑。徐少微还剑入鞘,倒是也未再纠缠,只是淡淡道,“看来遥山宗已是投靠太微门了。” 那少女无奈一笑,道,“这怎么敢呢,只是清善真人有嘱,谁敢不从?” 说到此处,三人眼神,都不由往下看向阮容,阮慈也望着姐姐,心道,“这倒是个好借口,清善真人有天地六合灯,乃是琅嬛周天第一高手,遥山宗哪敢得罪她,自然什么都往她身上推了。” 形势至此,确然是打不起来了,不过种十六面色依旧并不好看,转身不言不语,驱动法舟没入水壁,徐少微眉头微挑,望向那少女,少女歉然道,“清善真人欲要采摘寒雨花王炼宝,特意为种道友赐下宝物,可以遮掩气机,平定法力扰乱,是以不得不破例令种道友进寒雨泽一行。” 徐少微轻声一笑,怡然道,“我只问前辈,这规矩,太微门破得,我上清门破得破不得?” 她话中睥睨不屑之意,清晰可闻,显然少女若是尊太微而斥上清,只怕展眼便是灭门之祸,舟中众人俱是一片默然,少女将眼神投在徐少微手中小磬上,微然一叹,伸手投出十数令牌,道,“寒门小宗,怎敢不尊上宗号令,道友若能激发令牌,自然也可入泽。” 齐月婴撤去禁制,众人接过令牌,各自渡入法力,齐月婴、图仆、阮容、阮慈都是将令牌点亮,徐少微妙目扫来,笑道,“图伯,你这修为怎么还倒退了?” 她随意往令牌中渡入法力,那令牌灵光荧荧,闪烁片刻,便宁定下来,其余人却并未这般顺利,好几个仆从都将令牌炸破,自然无法前往。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隐入青空之中,齐月婴将其余人挪下船去,略微吩咐几句,便启动法舟,紧随太微门之后,往那水壁直撞了过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家里人叫吃饭了~ 徐少微厉害不! 啊,加更好像又快了……眼前一黑…… ps看来川皇又要冻蒜了! 。感谢在2020-11-03 11:58:40~2020-11-04 12:0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夜色如墨、武茗雅、半亩方塘、安小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叫昵称不行啊、旧调重弹 30瓶;橙黄橘绿 29瓶;兔子不是外星人 22瓶;有兮、marsman、星弈、刃下心、花溪叶笛、被盗过号的荔枝、披星戴月、喜宝 10瓶;桃沢絵梨華 9瓶;毕竟我是机智果 7瓶;柠檬酱菜、渊源、bena、doris7788、意义不大哦、shaw、303、千面魔方、那么穷还看书(ㄒoㄒ) 5瓶;程医生全球粉丝后援会 4瓶;半透明sushi 2瓶;grace、18205385、aria、成碧、朝生吾故友、益生的大菌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少微试探 只听得哗啦一声大响, 众人虽在禁制之内,但却也迎面吹来一股清凉之意,再回头看时, 那朗朗青天便已是隔了极远, 只有模糊影子扭动,而舟身四周便是那晶莹透亮的水域,因此水极其静谧,又非常清澈, 如果不和阵外真正青空比较,几乎难以察觉自己身处水中, 阮慈立足舟头, 仰首上望, 只见极高远处才有那么一丝涟漪, 便仿佛是不断有雨滴从天边落下,在水面上激发处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再往下看时, 水色亦是到了极深处才逐渐浓郁, 最终有那么一丝深黑色, 但这并非是水本身变色, 而是天光已照不到那样深沉。阮慈不由泛起一个念头, 问齐月婴道,“月娘,你说这寒水泽深处, 是否有一道界限, 天光到了那处便再行不下去,你说在那界限之下, 会不会有什么厉害的大妖栖息?” 齐月婴呆了一呆, 答不上来, 图仆却笑道,“慈小姐真是蕙质兰心,每一问仿佛都蕴含着哲理。不错,昔年我随主君来此时,主君便说道,凡是大江大河,所有水较光深之处,都是滋生幽鬼阴怪,甚至是天魔穿渡的所在,至于为什么,我这化身却是记不得了。” 徐少微接口道,“这并非金丹所知,记不得也不奇怪,日月阴阳,光暗虚实,这些纬度相生相克,凡是黑暗冷寂所在,不见天光,不得人心投注,便是实数薄弱所在,虚实分界往往十分模糊。若非洞阳道祖镇住周天,这寒雨花根本便不可能繁衍至今,那些守候虚实交界处,想要捕捉天魔炼法的魔门弟子,肯定要把这里弄得鬼气森森、热闹非凡。” 她和图仆关系显然不差,走上前指点着图仆,笑嘻嘻地道,“图伯,这个女孩子是怎么讨好你的,叫你连剑使都不搭理,说话间只宠着她。” 图仆乃是器灵化形,凡是这种妖怪之属,都是天生单纯,没有城府,此前在舟头便差些说破了他对阮慈的亲近——阮慈手持的东华剑,此前在上清门也不知呆了多少年,图仆这器灵对器灵出身的青君又如何不仰慕亲近?因此他对阮容虽也亲近喜欢,但天性更亲近阮慈。阮容便是觑破此节,才不叫他说下去,免得引来有心人的联想。 徐少微话一出口,阮慈便知道她大约是动了一点疑心,也是暗叹太微门种十六实在来得不巧,也不知怎么,你退我拉,不知不觉竟把徐少微给招来了,图仆此时便显得尴尬,他又知道真相,又不善说谎,说不得就要在徐少微的试探下露出马脚。 不过图仆到底也有金丹修为,或得了齐月婴吩咐,表现得颇为自然,笑道,“我便是最喜欢古灵精怪的小孩子,难道少微小姐记不得了么,从前我也格外看你好些。” 徐少微笑容明艳,似也是想起往事,嫣然道,“如今回首看去,那时候是真的无忧无虑,一转眼,好几千年过去,仿佛是好几辈子以前的事,我也许久不见图伯了。” 图伯叹道,“如今是轻易无法见面了。” 徐少微得谢燕还喜欢,从前自然常常到七星小筑盘桓,这两人谈起天来,一句谢燕还没提,却偏偏心照不宣,彼此一笑,徐少微招手道,“月娘,你入门以来,我们还素未谋面。” 齐月婴上前见礼,阮容、阮慈也少不得谢过徐少微援手之德,一并道过别情,徐少微笑道,“你们两姐妹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姐姐我还见得多些,妹妹竟缘悭一面,一向只闻其名,亏我们还同行了那样久,快上前让我看看。” 她们一行人把南株洲弟子带回山门,多少也算是有一份善缘,阮慈笑着上前行了礼,道,“其实已见过太多面了,从天舟回山,一路同行,只是当时师姐眼中看不到我而已。” 她语调俏皮,满脸灵动之色,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便是在方才大展神威的徐少微身边,依旧自信十足。徐少微握着她的手,对图伯笑道,“慈师妹当真是和我一般的性子——哪里就看不到你呢?只是自然要看你姐姐多些,你借她东风而起,将来也是洞天有望,我辈乃是同道中人,我资质又愚钝,别看现在比你多行了几步,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你赶过去呢。” 似乎已然释疑,将阮容当成剑使,不过阮慈并未因此放松。刚才那种十六说徐少微已经取得阳气,功行圆满,阮慈也不知是真是假,若然是真,那徐少微定然和太史宜达成了什么交易,是否就包括把阮容劫走送往燕山,这可是谁都说不清的。 不论如何,身处寒雨泽中,和外界交通不便,以徐少微的修为,如今局面如何发展,完全是她一言可决,众人都只能跟从行事。稍微赏玩泽内风光,便回到舟室之中,议定行止。徐少微对阮容道,“那风波平小磬,还暂时不能还你,以我灵力,一旦全力出手,必定搅动水面。种十六有清善真人赐给的法宝遮护,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出手,我只有持定小磬,方能不落下风,否则迟早要输。” 阮容此前希望由齐月婴来执掌此宝,但齐月婴竟无法驱动,她怕是将小磬给出时,便想到拿回来不是这般容易,此时不露难色,泰然道,“山门赐宝,本也就是用来摘取寒雨花,并非小妹私物,徐师姐此番安排极是妥当。” 齐月婴道,“此次进泽,距花开还有一个月有余,那寒雨花王更不知何处寻觅,太微门既然要寻觅花王,那我们……” 徐少微眉头微皱,叹道,“他们以有心算无心,怕是携来了可以感应气运的法器,此番花王怕是难逃厄运了,我们要抢花王,便只能是做那螳螂之后的黄雀。不过也要看清善真人对这花王是否志在必得,若她实在想要,大可遣一分神前来,那花王一旦得到,气运便立刻为太微门所占,已是抢夺不得。” 这寒雨泽和外界毕竟是并无阻碍,遥山宗所立大阵,也不过是为普通修士而设,洞天真人的阴影依旧笼罩其上。阮慈问道,“若是清善真人分神在此,我们还试着抢夺,会否反而中计,被他们抢走姐姐?” 徐少微道,“这便是我最担心的事,剑使安危乃是重中之重,若是实在没有把握,那便不要图谋花王,采摘一些寒雨花回去也便罢了,横竖门内并没有明言要抢夺花王,此次不过是让剑使见识一番中央洲的风土,顺便全了门内规矩。” 阮容亦是深有城府,闻言并不看向阮慈,只是蹙眉言道,“话虽如此,但小妹入门以来,处处特别,此次回山之后,想来也不会再出门办差。若只走得这一趟,还不能办得圆满,也是过意不去,只怕破关金丹时,心境会有所挂碍呢。” 齐月婴双眉紧锁,但却没有出言劝诫,而是对徐少微无奈地一笑,阮慈大大咧咧地靠在榻上,望着窗外风景,图伯更是一语不发,像他们这样的仆从,也不可越俎代庖,影响主人的决定。 徐少微将四人逐一看过,也是微微一笑,道,“那便见机行事吧,不过剑使安危,始终是最为要紧,到了紧要关头,我们所有人都要有陨落此地的觉悟,诸位可是明白?” 图伯、齐月婴都是自然点头,阮慈小嘴一翘,看了姐姐一眼,喊了声明白。阮容却有些无奈,对妹妹微微摇头,似乎是在示意自己也并不乐见此事,又向徐少微苦笑道,“徐师姐何必这般逼迫小妹,这岂不是让小妹多添了许多顾虑?” 徐少微笑道,“你想要取花王,我们这里自然可能要为此陨落几人,我不是迫你,我是要你明白,你每个选择,都会有人因此而活,因此而死,你是东华剑使,自然要有气魄承担选择的后果。” 阮容不由将屋内众人,逐一望去,众人都是坦然回视,她眸光游移不定,半晌才咬牙道,“修道之路,本就是千难万险,百尺竿头,更要再进那一步,不可因些许周全之意,便改易心意。寒雨花王似乎是气运之物,此物最是难得,与敌一分,我便弱了一分,众位今日在此,我也知你们是心甘情愿,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我亦不会推卸,此中因果,由我阮容一肩承担!” 图仆眼中放出亮光,喝彩道,“好,这才是剑使风姿!昔年那位小姐在主君门下时,也是这般敢于任事。唯有这般担待,才有资格拿起东华剑!” 齐月婴面上颇有些焦虑,但最终仍是笑道,“小师叔的气魄,胜过我许多。” 阮慈翘起嘴,有些埋怨地道,“说着些好听的做什么,身为羽翼,该做什么难道还不清楚么?便是说得这样好听,也未必真个明白剑使羽翼的感受。” 她又伏到窗边去看风景,阮容对徐少微歉然道,“师姐莫要责怪她,我妹妹还有些孩儿脾气,刚才你说洞天之望,中了她心事,她……她本也可铸就九层高台,但因急着去恒泽天,少用了几年功夫,最终只能铸得八层。” 徐少微叹道,“这是我的不对,慈师妹也不用灰心,待你元婴之后,也可设法回到过去,弥补道基,只是比你姐姐多费些功夫罢了,却并非完全绝望。” 阮慈双眼大亮,回头急问道,“当真?” 旋又似很快想起纯阳天和紫虚天关系平平,眼神又黯淡下去,扭头不理徐少微,阮容对徐少微无奈一笑,起身道,“师姐,我们是否该轮番下水适应一番,否则真有了什么纷争,不熟悉水里境况,怕是要吃亏的。” 徐少微笑道,“这也是自然,不过此次有我和种十六在,只怕其余宗门都不敢有什么动作了。就看青灵门会不会把福满子派来吧。最好是不要,此子在《青灵福运秘录》太有天赋,乃是天生福运之人,若是他来了这里,又什么都没做,就拿走最大好处,我只怕我道心要受影响的。” 阮容只当徐少微在玩笑,捧场地轻笑起来,阮慈却知道徐少微说得不错,她有第五苍记忆在身,自然知道《青灵福运秘录》中的法门,不但可以增强自己的福运,而且还能在敌人道心中种下对自身福运的哀叹和埋怨,这般种子一旦种下,敌人的福运无形间便会被逐渐削薄。而这只是许多法门中最为简单,连筑基弟子都能掌握的一种而已。 对福运下手,若无特殊法门,己身甚至没有知觉,所以青灵门的敌人总是不知不觉间便会变得倒霉,这在凡人界,或许还没有太强的影响,但在修真界,福运被削,门派几代间可能就会衰败下去。第五苍识忆之中,唯有那些有罕见灵宝,可以镇压气运的宗门,方才不惧青灵门这门神通。 “我们上清门有姐姐在,倒也不怕青灵门的人。”她不由就笑道,“而且不到洞天,这门功法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去恒泽天的时候,青灵门弟子自始至终都是悄无声息,似乎连内城都进不去……嗯……” 说到此事,她回味一番,倒又觉得悄无声息也不是坏事,以恒泽天那个折损率,若是从开始就没有进内城,反而是运气好的表现。一时不由深思起来,徐少微笑道,“看吧,青灵门的人一向闷声发大财,上一次我带人前去的时候,若不是种十六强运压制,最终怕也要被青灵门得了好处去,我们三家弟子,太微门的半路就死了,你呢,也是九死一生,侥幸取得玉露回来,他什么也没拿到,跟着见识了一番,又全身而退,仔细一想,岂不是中上结局了?这就是青灵门的风格。若是福满子真的来了,他也绝不会和种十六一样声势浩大地现身,指不定现在就藏在我们后头看热闹呢。” 她双眼微闭,显然在调动神念,片刻后睁眼道,“嗯,一无所获,倒是在前面一千多里发现一头极寒水母,我们瞧瞧去,容师妹看看能否独力将它杀了,难得来一次,好歹也演练一番身手。” 法舟随即加速往前飞驰而去,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一道黯淡遁光这才飘飘摇摇飞到当地,停顿下来,化作一个大头少年,对法舟前去方向笑了一笑,自言自语般道,“难怪我心中偶然感应,停下来捉了一会鱼,若再跟得紧一些,只怕就要被抓着了。” 他沉吟一番,笑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咦?我怎么居然想要去找太微门的人,帮他们来追一追剑使?” 他似乎极为随性,想到哪里便去到哪里,念头一起,便连上清法舟也不追了,随意找了个方向,缓缓飞去,又过了许久,才有一只小舟追来,在这里停了片刻,走出一对少年来,彼此商议一番,居然也就当场分开,各自找了个方向去远了。 且说上清门一行人,有了徐少微坐镇,这一行的确少了些出门历练的惊险,那极寒水母和阮容斗了半日,被阮容顺利拿下,此后再没有遇到什么稀罕精怪,倒是收集了不少寒水之精,在寒雨泽中驶了数日,逐渐深入泽内,舟外所见,也就逐渐光怪陆离了起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真是一出好戏!问各人演出时心理活动,共藏几层套路? 中午吃大闸蟹~唉,昨天有别的活儿,没能挤出时间写,现在存稿就2了,真是炸裂,昨晚还没睡好,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写个两章出来 话说昨天买了个本子,打算手写一些思路(最重要是画地图)的时候,发现我不是很会写字了,握笔都觉得很生疏……想想看现在除了签名之外几乎没有要手写的场合,大家还记得怎么写字吗…… 。感谢在2020-11-04 12:00:46~2020-11-05 11: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冥姬、余莞遥、夜色如墨、sweet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ncy 30瓶;落月满屋梁、istari、清洛 20瓶;55、半亩方塘、李咸咸、小红姑娘、二八天王、啦啦啦、橘蹄踏雪、cxygz、24885139、赵彬彬相亲对象、skifare、pink、醉欲眠、jtxtina、布司特 10瓶;弗莱格 8瓶;拔剑诀 5瓶;程医生全球粉丝后援会、yy_悠悠 2瓶;楼心月、璟璟璟璟璟?、成碧、ann、player、益生的大菌菌、刀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宙游之鲲 “北风其凉, 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不知何处传来的缥缈歌声, 洒落在澄净水域之中, 便仿佛在一块大水晶中缓缓荡漾,而那水晶之中,隐约可见一艘小小舟船,其侧散落着人影点点, 仿若水晶中的蚊蚋,靠得近了, 才能见到是几个少女, 正在舟旁遨游, 身形周折如意, 仿佛游鱼一般灵动,十分讨人欢喜。 只听得微微水声之中, 一位白衣少女游上舟身, 扶着甲板躺在船舷边上, 仰首道, “那些鲛人又在唱歌了, 她们聚在上层水域,歌声传来,便仿佛天音洒落, 看来, 或许是快到鲛人小集了。” 她身旁又有一名青衣少女游了过来,其并未束发, 长发披在两颊, 在水中如水草一般散开荡漾, 为她平添几分可爱。那少女在水中不断转圈,头发也跟着飘荡起来,口中笑道,“容姐,你瞧,你瞧,我这样像不像鲛人。” 白衣少女还未答话,又有一位彩衣女子从甲板上伸头出来,笑道,“除非上陆,鲛人都是不穿衣裳的,你要学得更像些的话,是不是该把衣衫给脱了?” 白衣少女也道,“慈姑,你再转下去,怕是头都要转掉了,那寒雨花也要为你转得凋谢了。” 阮慈这才慢慢停下转动,往舟头一倒,慢慢沉到甲板上躺着,扁嘴道,“寒雨花若是这样容易就凋谢,那这里真没人可来了。” 虽说这寒雨花对法力波动十分敏感,但此花开在寒雨泽水面之上,而众修士法舟其实都潜游在湖水深处,这也是炼气期修士不能踏足此地的原因,此处泽水的压力足以将炼气期修士化为肉泥。一般筑基修士,若非根底深厚,在这样深度也很难活动自如。如此的重压,自然将阮慈等人活动激起的涟漪自然消化,丝毫不会传递到湖面之上。否则寒雨花外,泽水深处还有不少其余生灵,若是什么生灵随意一动,便会传递到湖水表层,那么寒雨花根本无法在此处化生。 众人在湖水中嬉戏,倒也并非是童心未泯,亦是要适应这水中独特的行动方式,也要估量在这般重压极寒之下,自己的法力消耗速度要比往常快了多少。这寒水泽虽是大泽,但寒水之中散发出的寒气,要比万年玄冰更甚,若非阮慈身躯得到数次淬炼,只怕活动得也没有这般自如,光是刚才那一阵疯玩,便要将法力消耗殆尽,此时便要回到舟室之中,打坐调息了。 她修为比阮容更深厚一些,较她坚持更久也很自然,不过在徐少微跟前,阮慈还是有所保留,在甲板上躺了好一会儿,还从乾坤囊中取出瞿昙越赠给的火鼠裘,披盖在身上,徐少微见了笑道,“这火鼠裘很是难得,便是在火行之地都要卖出高价。看来紫虚师叔很疼爱你这小丫头。” 阮慈道,“我恩师最小气了,我在他手下,一口茶都要自己拿来吃,这怎会是他赐给我的?是外宗一个朋友知道我要来此处,特意赠给我的,看来又是欠他一个人情了。” 她提到这朋友,语气亲昵自然,众人各有感想,徐少微笑道,“哎,送你火鼠裘的朋友,是不是现在就缀在我们后头呢?我隐隐察觉有好几艘法舟追着我们,我们停,它们也停,我们走,它们也走,看来船里装的也不全是敌手。” 阮慈眨眼道,“徐师姐是否心中盘算着,若有机会,要把追着我们的人全都杀了?” 众人在舟中无法修行,有徐少微在,此行又颇是平静,竟有些游山玩水的感觉,连日来已十分熟悉,徐少微和三女都是交好,但她性格跳脱,和阮慈更投缘些,彼此噱笑无忌,并无派系之别,闻言笑道,“算了吧,你竟是别害我了,我已半步脚踏入元婴,此时去杀筑基修士,岂不是嫌麻烦还不够多么?我实是指望你这剑使羽翼大展身手,你有东华剑气在身,便是越阶杀敌也不是不能。容师妹么,修为还是浅了些,不过你能施展剑气,护身也是无妨。” 阮容笑道,“师姐实在是会躲懒,有你在此,只怕我们遇到强敌的机会也是不多呢。我们进来这么些天,竟未和其余道友相见,想来他们都是远远躲开,不敢照面。等到寒雨花开放时,又打不起来,我这剑气只怕到结丹前也无需动用太多。” 她谈到东华剑气,态度坦荡,令人难以捉摸她手中到底持有多少剑气——结丹之前,无法拔剑,能够运使的剑气便是炼化东华时偶然泄漏的些许,这也是剑使保命的底牌,阮容在无垢宗都没有动用,此时却仿佛还有许多一般,谈到这里,还有些遗憾似的,对徐少微道,“自我入门以来,实在未有机会动用,倒是慈姑使了几次,也是在开脉时用的。据她所说,金丹修士也不是剑气之敌。徐师姐,若是你呢?可敌得过我放出的剑气么?” 徐少微奇道,“你们用这剑气去追谁了?” “是欧阳真人门下的蚕儿。”图仆哧哧笑道,“那只大肉虫子最是胆小,回巢之后织茧藏身,躲了好几年才敢出来。” 徐少微仿佛第一次听闻似的,也是笑了好一会儿,才是说道,“他和我怎么一样——你若是想要知道,倒不如对我放出一丝剑气,你瞧我接不接得住,不就知道了?” 阮容将手探入怀中,似乎也是大为意动,但她到底稳重,犹豫片刻还是摇头道,“此行以采摘寒水花为第一要务,剑气若是对水面有影响,只怕平添波折,等我们出了寒雨泽再说罢。” 倒是阮慈跃跃欲试,叫道,“姐姐,我的剑气还剩了许多,要不……” 阮容也依旧不许,齐月婴更是满口哀告,请阮慈安稳一些,阮慈这才罢了,徐少微顶了她额角一下,笑道,“你真是比你姐姐顽皮太多了,还是个孩子似的——噢,你们过一会儿往左瞧瞧去。” 说着,手中法力一催,法舟改换方向,朝另一处游去,图仆眼中放出毫光,往四周看了一会,道,“少微小姐,此处并非前往花田的方向。” 七星小筑派出图仆,也非无的放矢,此处地磁混乱,景色也极为单一,又没有任何可以做为路引的参照物,入内修士如何寻觅寒雨花,完全是各凭手段,甚至有些修士远道而来,兴冲冲地入泽一行,便迷途其中,再也没有出来。但图仆却是过目不忘,重游故地时,永远不会迷失道路。众人入泽之后,首先就少了许多找路的功夫。 徐少微道,“我晓得的,不过图仆难得来此一趟,多走几个地方也好,不会走得太远,可以寻得回来。” 说话间,法舟已驶出数千里,众人感应之中,已是感到前方有沉重灵压在不断游动,给人的压迫感极为强大,至少是元婴级数,阮慈蹙眉道,“少微师姐,那是——” 话音未落,隔了数百里的距离,便已是感应到水晶般的水域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徐徐游动,便是这样远,也可以隐隐看到鱼形。她奔到甲板上,定睛看去,只见那极大视距之中,一条难知其长,不见其宽的大鱼正缓缓前行,周身星光闪动,隐隐透明,仿佛鱼身之中自有天地,虽然就在此地,但又给人以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此鱼注定难以触碰,众人与它虽然只隔了短短数十里,但再往前行,也只能从鱼身之中穿越过去,无法真正和它产生联系。 “这是……宙游之鲲?” 齐月婴亦是诧异不已,“但……但此兽怎能在琅嬛周天中存活?它是怎么进来的?” 法舟已是渐渐停下,徐少微立于舟头,负手望着那大鱼许久,才是叹道,“月娘也算是有心了,到底是我们上清弟子,见闻亦是广博,多少盛宗,众弟子浑然不知天外之事。殊不知,宇宙之中更有无数生灵,无穷瑰丽盛景。这宙游鲲便是能在虚实之中自由穿渡,出生便有元婴修为的宇宙异种,此鲲天生便可吸收宇宙空寂中的虚无之物不断成长,几乎没有天敌,因素喜亲近极境法则,也时常出现在各大天之内,采食极境道韵,这只幼鲲,恐怕就是被寒雨泽中的冻绝法则吸引来的。” 阮慈听闻此鱼来历,也是大感新鲜,望着天地之中,自在游曳的星空大鱼,一时间心旷神怡,无尽向往,仿佛己身也成为一只鲲鱼,在宇宙中悠然前行,眼中所见,乃是无穷星数,仿佛依照某种至理排列运转,又有那虚数中混乱成片的时间,在星空后偶然展现,而自己游曳于虚实中那仅有一线的缝隙之中,尽管身形庞大,但却又犹有余裕,只因这大小维度,在虚数之中,也可以随时变化。己身虽然庞大,但在宇宙中也只是一粒微尘,又如何不能在虚实分界这宇宙法则的化现之中穿渡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心头微微一震,自然从入定之中醒转,只觉得识海中多了一丝感悟,仿佛对将来对应来袭虚数时,又多了几分把握。只是这感悟并不像是法力增长那般直接,很难说自己得益多少,再看其余诸人,也有些依旧沉溺其中,出神未醒。 那宙游鲲自顾自地游向远方,仿佛对众人一无所觉也毫不在乎,阮慈望着它庞大如山的身躯,心中十分羡慕,又不由兴起一丝关切,暗道,“也不知它能不能从琅嬛周天出去,该不会是上古时洞阳道祖立下道韵屏障开始,它便一直被困在这里罢。” 她自己不能出入琅嬛周天,因是许久以前就定下的事情,这么千万年来,只怕是除了谢燕还以外,琅嬛周天没有一名修士能离开,阮慈也不觉得多么委屈憋闷。但见到宙游鲲,只是一眼便涌起盼望,只愿这自由自在的生灵,能永远这般自由下去,被莫名其妙地困在一处地方,对它来说似乎十分残忍。 但这疑惑,徐少微恐怕也解答不了,只能等出去之后再问王真人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都缓缓醒转,阮容呼出一口长气,问的正是阮慈所想的问题,“它是一直都在这里么?还是从宇宙中偶然游来的?” “从前并未听说寒雨泽中有宙游鲲停留,”图仆道,“应当是被冻绝法则吸引,从天外游来的。” 他望着那宙游鲲的眼神十分炽热,道,“此鲲身躯之上,透映的便是此时真实星数,和我等在天边望见的并不相同,也不知有没有洞天真人来过这里,透过此鱼观测星象。这可是在周天之中,为数不多的机会,我们出去之后,也要第一时间回禀主君知道。” 阮慈不由想起宝云海上空那次,众位洞天真人飞出周天,仰望星海,听图仆说起此事,仿佛这机会极为珍贵,心中也是一阵悸动,暗道,“看来……看来这周天被道韵屏障封闭,虽然有好处,但也有许多不好的地方,周天中也并非人人都喜欢这样被捆绑在一座大天内,永远无法离开,只是……如没有谢姐姐的决断和机缘,想要离开这里,又是谈何容易?” “谢姐姐出去是去找什么呢?难道是破开道韵屏障的办法?应该不至于吧……她只有一点真灵,连道基都已抛弃,再无可能成道,不成道祖,怎么和道祖对抗。不过……她逃出周天以前,叛出上清,又改换功法,倒是洗脱了上清主使的嫌疑,让上清门不用面对来自道祖的压力。” 虽然洞阳道祖看似对琅嬛周天不闻不问,连道统山门都没有传下,但其对琅嬛周天的控制却十分紧密,阮慈并不认为上清门有公然支持谢燕还破空而去的底气,也不觉得上清门就没有资格和洞阳道祖博弈,道祖固然无所不能,但成道之日,便是道争之始,未必有多少心力将所有门派全都严格监控,更何况,道祖也只能推动因果,因势利导,或许就如同瞿昙越此前曾说过的那门功法道理一样,化身噬主,就如同洞天真人和道祖博弈获胜一样,虽然条件非常苛刻,几率也极为微小,但也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不过,这遐思也只是一瞬,她很快被自己这大不韪的想法吓了一跳,倒不是阮慈不敢和道祖对弈,但封锁周天,总的说来利大于弊,除了某些修炼天星功法的修士之外,阮慈很难想象有什么修士要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和道祖做对,只为了解开道韵屏障,让天魔可以肆无忌惮地入侵琅嬛周天。 按青君所说,她心中念头便是道祖也难以轻易感应,但阮慈也不敢过分放纵,只是偶然一想,便转开念头,问道,“这大鱼是怎么穿越道韵屏障,来到这里的呢?” “此处是水行绝境,所谓绝境,便是某一法则格外浓郁纯粹之地,”徐少微道,“所有大天,都会天然有许多绝境,而周天虽然在道祖庇佑之下,但绝境中以某一法则为主,道祖道韵却并不浓烈,甚至隐隐有排斥之意,是以这些绝境,自万古以来,便天然是许多奇物来往大天的通道,也是天魔入侵的管道之一。” 她犹自恋恋不舍,遥望着那条幼鲲,“若是在其余禁绝得并不那样严密的周天,这寒雨泽要比现在更热闹无数倍,也不会有寒雨花生长,那点滴寒雨,本就是从道韵屏障中渗入的莫名之物,和此地的冻绝法则、洞阳道韵一起,蕴养而出的灵花。若是屏障稍微开放,此地会有无数奇物望来,多少生灵繁衍,寒雨花这样受不得侵扰的灵材,根本就存身不住。” 到底是金丹九转,成丹九次,便是等闲元婴真人,只怕都无法和徐少微比较见识,她倾城容颜隐约透出向往之色,将这水行之地的奇处娓娓道来,众人都是听得入神,齐月婴叹道,“看来此处便是冻绝法则浓郁,排斥了洞阳道祖的道韵之力,才被那宙游鲲乘虚而入,不过,此鲲在此地环游,是否便说明此地的冻绝之力较别处更浓?” 徐少微似乎犹在怀想此地曾经盛况,被齐月婴一问,也回过神来,“自然如此,你们不觉得这里比外头更冷么,好了,见识也增长过了,能见到此番奇遇,我们也是有些福分,不知是不是沾了剑使的光,还是快些回去吧。” 说到沾光,众人不由都看向阮容,阮容却未留意这里,而是凝望下方,嘴唇翕动,喃喃道,“徐师姐,你瞧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齐月婴神色大变,叫道,“快进舟室!这是法则喷发!冻绝之力蔓延上来了!” 众人本就不由顺着阮容眼神望去,此时果然见到那寒雨泽极深极黑之处,似乎有一道白色冰柱缓缓成型,也都是大为惊恐,反身逃往舟中,但说时迟那时快,才刚看到冰柱,便觉得一股彻骨寒意,将四肢笼罩,动作不由变得缓慢滞涩,好似被冻结凝固,就要如此这般沉眠下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中午吃肉片青菜面,配个酱鸭,舒服舒服 昨天还是只写了一章,哎……这支离破碎的存稿,不过借剑的确是连载70w字都没断更过,算是比较理想的了,计划写完这个副本看看要不要请假休息几天 我准备去看《后翼弃兵》呢! 。 感谢在2020-11-05 11:59:33~2020-11-06 11:5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意义不大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亩方塘、韶夏、余莞遥、糕糕、旁门左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le 43瓶;马黛黛骑马、自在、麦冬 20瓶;真剑必杀kira、良时、洛香君、离伊、盐水土豆、韶夏、魉魅、汨罗道 10瓶;云水水 5瓶;意义不大哦、打开吧,我数123 3瓶;蛋蛋 2瓶;璟璟璟璟璟?、player、刀刀、ari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沧浪神子 “嗡——” 一声悠远鲸歌, 仿佛洞穿虚实两界,那本已远去的宙游鲲又回转游来,向着下方水域一头扎去, 追逐着水中那不断蔓延, 仿佛风暴往上吹拂的寒流根部而去,只是它的身躯虽然正在移动,却仿佛穿行在另一个层面之中,丝毫没有扰动水域, 就和那冻绝之力一般,只是在这平静水域内制造出了一道道裂痕, 但水域本身却始终没有荡漾, 让一切充满了疑真疑幻的朦胧感。只有瞧见水域中那缓缓飘荡的种种生物, 望着它们异样死寂的身形, 才能体会到这冻绝之力的威能。 水母、海藻、巨蛇……各式各样的妖兽灵植从水底往上浮起,全都失去生机, 被冻在薄薄冰块之中, 因冰比水轻, 便自然往上漂浮, 若非是这些生灵被冻绝身亡, 旁人根本无从知晓,原来寒水泽深处还有这许多生灵。更有一艘法舟,也在这冰块之中缓缓往上, 只是这么漂浮之势十分缓慢, 去向因极细微的水流改变而有极大变化,颇有些难以捉摸的味道, 此舟上下全被寒霜覆盖, 禁制也多有剥落, 不断有散发着灵光的符文往下落去,一望即知,舟中修士应该已是凶多吉少,至少已无力顾及法舟,全副心力,都在和冻绝之力抗衡。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法舟在那满是冰晶盛放,犹如一条条水晶花茎的风暴中跌跌撞撞,惊险万分地往外飘去,每一次碰撞,都令法舟上的禁制剥落得更多更快,总算巧之又巧,在禁制掉落殆尽之前,这法舟已是渐渐飘离了冻绝之力最是浓郁的水域,往深浓黑水之中沉去,原来法舟又和那些妖兽不同,本身沉重万分,禁制剥落之后,被自身重量带累,便是冻绝之力的喷发之势,也无法令其飘向上方。若是按照这般势头,很快法舟便要被黑水吞没,金丹以下,几乎没有能力将其打捞出来。 就在法舟落入深黑水域的前一刻,水中那逐渐稀薄,但仍是泛着淡白色往外蔓延的暗涌冰瀑之中,一双手突地浮现出来,发出一道白光,将水域冻结,连向法舟,但仅仅是这么一根冰柱,还无法遏制法舟下坠之势,那双手不疾不徐,掐出法诀,接二连三召来冰柱,被她召唤出的冰柱之中,亦有素手伸出,掐诀造兵,不一会儿,法舟便被纵横交错的冰柱固定在水域之中,犹如被一张大网网了起来,其上的禁制更是接二连三地往下掉落,犹如一个美人,被强行剥去衣衫。 舟中灵光连闪,似乎是舟室内的修士已发觉不对,正竭力催动法舟仅余禁制,那冰柱之中,一张俊颜浮现,往外吹出一口寒气,远处的冻绝之力仿佛受到吸引,缓缓蔓延过来少许,周围的水域泛起淡白,舟中灵光也逐渐黯淡下去,最终缓缓熄灭。那俊颜方才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笑意,往外迈步走出,却是一尊如冰似玉的冰晶人形,且不说那超凡脱俗的长相,便是连衣袍都是冰霜铸就,在这深水之中,便犹如先天神灵一般,令人望而生畏,更不敢兴起丝毫对抗念头。 “显师兄。”在他身后,数十名冰晶人形从冰柱之中走出,但有些人形似乎不能维持太久,很快便重新化为人身,但其面上也是一片冷漠,语调不见波动。“是否可以动手了?” 显师兄站在法舟之前,透明睫毛微微下垂,似是在感应舟中动静,半晌才点了点头,淡声道,“诸弟子,结成接引法阵。” 众人演练得极为精熟,闻言身形突然化为透明,更似流水般柔软灵活,若非眼力过人,几乎很难分辨出其与寒水的区别,水中很快现出一个隐蔽法阵,只在刚成型时散发出一阵幽幽白光,再定睛看去,已是和水域融为一体。那显师兄回首望去,微微颔首,转身一指,牵出一条冰柱,那冰柱在他手中便仿佛绸带一般柔软,在指端轻轻缠绕飘舞,散发着幽幽寒意,往舱门探去。 ‘砰’地一声,舱门被冻硬击碎,现出厅堂,寒水白雾顿时涌入其中,所过之处,无不是冰封冻绝,转眼间便铺陈出了一条冰霜甬道,显师兄这才踏上舟头,往内走去,虽然舟中有徐少微这样的高手,但其俊美无俦的容颜仍是没有丝毫波动,只要是有冰霜在,这冰晶之身便可随时遁入其中,更有身后那接引法阵,随时可以将冻绝之力引来,把敌人杀死,在此处,显师兄可说是已立于不败之地。 他穿过甬道,来到厅中,果然见得数名修士,各做不同姿态,身上都已结起淡霜,厅中榻上一位少女被护在正中盘膝而坐,手中托着一枚小钟,双目紧闭,肤色泛青,瞧着楚楚可怜,极是惹人怜爱。身侧一名老者斜倚着靠在榻边,已是呼吸断绝,仿佛毫无生机,在少女身侧身后,各有三名女修,或是支颐俯首,或是蜷缩抱膝,或是微笑凝望来人,也都是姿容过人,其中要以微笑凝望来人的那位女修,年华丰茂,最是美艳迷人。此女修手中托着一枚小磬,磬旁还有隐隐光晕荡漾,仿佛刚才敲响,便连声音一道被冻绝其中。 显师兄望了那女修数眼,身侧冰霜之中,突然有人出声说道,“这便是上清徐女吧?听闻她实力超群,甚至可与元婴一战,只可惜,冻绝之力喷发,身处风暴中央,她的速度,较真正元婴修士,还是慢了一拍。” 这一磬未能击响,即是永远,冻绝之力便将其冰封,生死只能操诸人手,显师兄伸手轻抚过徐少微脸颊,指尖自额前划过,但并未真正碰触,犹自留下一丝距离,他道,“此女体内生机浓郁,离开这片水域之后,不消片刻便会复苏。” 那声音笑道,“你这般说,我倒是起了坏心思,想将她扔到黑水域中去,看上清门的人怎么在黑水域里找她。” 显师兄摇头道,“不可。” 他似是寡言性子,但藏身冰霜中的声音并不介意,嘿嘿笑道,“也对,她有风波平在手,小磬和母磬自有感应,要寻到她并不是难事。更何况她是徐真人衣钵传人,此时历练没有性命之危,徐真人不会随意出手,若是我等还有多余动作,那便不好说了。” 显师兄眼珠转动,将众人一一看去,低声道,“还有一位,似乎是法宝器灵,天下没有任何物事能阻碍它回到主人身边,不要碰它,由得它去罢。” “这个身披红衣的小姑娘,应当是那位剑使羽翼,”那声音嘿然道,“据闻此女性子最是娇纵,又得紫虚真人宠爱,一怒之下,将茂宗一脉灭去,紫虚真人竟也不肯出面管束。这还偏偏是个修感应法的师父,也杀不得。” 显师兄勾动透明唇角,注视着齐月婴,淡淡道,“这也杀不得,那也杀不得,这个也就不必想了。” 那声音道,“不错,你元鹤显岂是欺软怕硬之辈。总算此番差使,办得还是颇为顺利,眼下只要剑使没被冻死,便是大功告成了。” 显师兄伸手探去,似乎便可感应到众人体内生机,他伸手在中央那少女额前微微一按,颔首道,“剑使有青剑护身,体内生机无限,哪有那般容易死,便是她那羽翼,气运也颇强大。” 那声音嘿嘿笑道,“是了,她本来难以逃脱冻绝之力,偏偏和玄魄门那位关系匪浅,偶然得赠火行之物,可以稍微抵御冻绝之力,可见此女气运之盛,也难怪她如此飞扬跋扈。” 说话间,显师兄已将中央那少女抱起,迈步往回走去,那少女倚在显师兄怀里,两人倒显得十分相配,只是手中那小钟微微颤动,似乎有些不安。显师兄低头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那小钟也被冰封起来。他转身走出法舟,淡声道,“快走罢,此次既得剑使,寒雨花已无关紧要,恩师已遣化身前来接应,我等要在上清来使之前,离开此地。” 众人所化法阵顷刻散开,那透明身影纷纷融入冰柱之中,显师兄怀抱少女,无法再行冰遁,脚下踏冰而行,手中放出融融白光,将剑使和逐渐浓郁的冻绝之力隔绝开来。 身侧冰晶之中,流光闪烁,远方宙游鲲鲸歌不绝,显师兄遥望前方,只是片刻功夫,便已行出数百里,胸前突然有人柔声笑道,“原来是北海沧浪宗高弟,怪道对冻绝之力如此熟稔,你们在此地布局已有多久了?” 这声音柔和亲近,还带有浅浅娇嗔,就仿佛是同道侣闲话家常一般,直收入心底去了,显师兄一时不察,答话也是从心底说出,“已是苦候二十年了。” 但也只得这一句,灵台便已示警,显师兄低头看去,容色不变,淡淡问道,“徐道友?” 那少女面容如烟,扭曲散去,徐少微娇艳容颜现于显师兄怀中,微笑道,“少微见过沧浪神子。” 显师兄四周那暗涌冰瀑之中,无数面孔浮现,白气呵来,织就成网,冻绝之力纵横交错,要将徐少微困住。显师兄手中更是白光亮起,徐少微睫毛间顿时结上冰霜—— 片刻后,一阵安宁平定之意猛然爆发,方圆数千里内,原本逐渐上浮的妖兽灵植,全都被凝固当地,便是那宙游鲲的歌声,似乎都黯淡了一瞬。两大法则之力翻翻滚滚,互相推斥,无数暗涌冰瀑悄然碎裂,便是在上清法舟之侧,冰柱也都逐渐破碎。 法舟渐渐沉入黑水,舟中却已是空无一人,数千里外,一辆飞车在水中如飞行驶,图仆双眼放出毫光,回首说道,“从此处往前三万里,似乎是主君曾踏足之地,若是到达那处,我便可为小姐指明方向。” 齐月婴回顾来处,面带忧色,叹道,“来人一身水行功法,在此地极难被灭杀,只盼徐师叔能及时脱身,和我们汇合,否则……” 阮容平静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月娘,你是怕这群人也不过是为敌先驱,真正的黄雀,还在后头。” 齐月婴叹了口气,未有说话。阮容伸手为阮慈扣好火鼠裘,叮咛了一句,“穿好,莫要脱下一刻。” 她面现坚决之色,淡淡道,“若真是如此,我自有主张,到时你们都听我吩咐行事。” 阮慈欲言又止,阮容美眸瞥来,她垂下头去不再说话,齐月婴也是点头服膺,图伯往左上方看了一眼,道,“来了。” 他话音刚落,众人神念亦有感应,气势场中蓦然多出一股庞然大势,似乎有数百鱼群,往此处疾游而来,更有隐隐气机藏身鱼群之中,给人以强烈的危险感。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今天定时更新,因为家里来了客人要出门吃饭~~ 时间满紧张的,不多说啥了~ 。感谢在2020-11-06 11:59:52~2020-11-07 10:4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livia 2个;liushuihen、刃下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livia 5个;刃下心、半亩方塘、余莞遥、时间的妄语、意义不大哦、武茗雅、刀刀、夜色如墨、20021990、odycoc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stloo 60瓶;ingrideagle、嘞是包包 20瓶;挽棠、锦鲤牌木话筒、依皇、砚归、王大pp、绿你99次、auag、enkki、胡姗姗、婷婷如意、旑 10瓶;菲菲 9瓶;意义不大哦 3瓶;lilyko、xiaoxiao、风光 2瓶;player、益生的大菌菌、益生菌不发酵、aria、我是大仙葩、阿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迷津难渡 此次前来寒雨泽, 各宗所做准备,只有比上清门事前预料得更加充足,便是徐少微在此, 也不过是平静了区区十数日而已, 一旦生变,则各方互借其势,攻势延绵。更不会傻乎乎的摆开阵势,互相通报姓名再行邀战, 这擂台外的战斗便是这般隐秘突然,阮慈等人迄今仍然不敢肯定那冻绝法则之力, 为何就这样巧合地在附近爆发, 便是猜疑到和敌人手段有关, 但也不敢轻言是哪门哪派的什么神通。 此时敌人藏身鱼群之中来袭, 众人只能避其锋芒。毕竟这些鱼群虽然只有筑基修为,但千百鱼群联合在一起, 却是隐然结成天然法阵, 更有敌人藏身其中, 齐月婴若贸然出手, 很容易被数名敌人联手困住, 那时便可从容腾出人手来追杀容、慈二人。 危急时刻,众人亦是各显手段,阮慈取出灵华玉璧, 阮容将风波钟扣在手中, 图仆往窗外看了一眼,见那鱼群逐渐接近, 一指前方水域, 道, “此处无路,还不速速迷途知返?” 他眼中放出光芒,声音宏大庄严,隐隐仿佛触动一丝法则,那鱼群游到近前,突地逡巡不前,在这空荡荡水域之中犹豫起来,仿佛肯定此处没有通道一般,犹豫了一会,却也不肯离去,只在心中认定的障壁之前密密麻麻地排列成鱼阵,鱼身攒动,瞧着十分可怖。齐月婴手中法力狂输,将飞车驱动得如法舟一般快,飞快逃远,口中赞道,“图伯功力越发深厚了,竟是以金丹修为,碰触到了法则之力。” 图仆面色却并不如何好看,盘膝而坐,调息许久,方才喷出一口发黑鲜血,有丝萎靡地道,“为分散修为,本体图珠只携来一枚,以此身修为,施展这神通仍是勉强,不过也足够将那个方向的敌人挡上一挡了。只要是从西南方向追来的修士,到了这左近都会以为自己来到水域尽头,很难往前行去。” 他调息片刻,又让阮慈驾驭飞车,命齐月婴往他身上灌注法力,道,“你炼化我几层禁制,你我二人合力,当可使出本体的另一神通。” 到底是盛宗弟子,并不只靠修为压人,法宝神通无不胜人一筹。齐月婴在门中似乎并不显眼,但此时也显出法力悠长,将飞车这般催动之后,也无需调息平复,手中法力往图仆背心灌去,阮慈刚一接手,飞车速度便是显著地慢了下来。气势场中原本已被甩远的几股气势,顿时又开始飞快接近,若是一盏茶内没有再换回手,只怕双方的遭遇战还是不可避免。 阮慈倒不怎么怕身后那帮敌手,但可以想见,燕山、太微门这些强势盛宗,依旧在暗中虎视眈眈,徐少微解决掉那帮水行修士,和他们会和之前,己方不宜轻率动手。否则图珠法力若是不济,种十六来到此地,便是东华剑气齐出,也未必能轻易脱身。阮慈手中的剑气,杀些普通金丹也许是够的,但对种十六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上清门有东华剑气,但清善真人也可以为其炼制天地六合灯的仿制品。 局势如此,担忧焦急都是无用,舟中四人都十分冷静,对不断迫近的追兵置之不顾,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追兵气势,终于在身后可以望见的水域内露出端倪时,齐月婴、图仆同时睁眼,两人眼中都是神光湛湛,齐月婴身后幻出四手,一手指东,一手指北,一手指南,一手指西,一手指上,一手指下,图伯双手摆出奇妙姿势,阮慈望之心中微震,自然有所颖悟,图仆双手,乃是分指虚实! “地磁之乱,虚实之映,方位之错,感应之虚!” 两人异口同声,念诵咒文,八手逐一发出毫光,一瞬间这水域似乎也在虚实之间发出轻震,阮慈只觉得头重脚轻,仿佛上下方位陡然颠倒,本就错乱的地磁更是乱上加乱,此中天地的方位纬度全都被搅和在了一块,并不只是上下颠倒,而是东西南北正在极速变换,甚至视野之中,虚实分野也变得极为含糊,有时眼中看出的景色并不连贯,而是扭曲片段的交叠,气势场中感应出的反而是实数景色。若非她经历过数次虚数来袭,更在意修时穿渡时空,仓促间落入这般混乱之中,只怕当即就要气血翻涌,甚至因此损伤道躯也不稀奇。 此时要再感应身后追兵,已难办到,便是回望过去,景色也不再是实数之中本应在身后的那片水域,阮慈缓下车速,调息片刻,图仆接过飞车缰绳,沉声道,“迷津难渡,便是太微门那位来到这里,仓促间也很难寻到一条路径。三位小姐放心,只有我法图珠能在这里寻到出路。” 齐月婴此时方才呼出一口长气,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服下,闭目打坐起来。阮慈亦没有说话的兴致,图伯这神通极其霸道,并不像是那些混淆方位的五行大阵,迷惑的乃是感官,终究是从修士神念入手。但这神通似乎是真实改变了水域之中的方位,不论多少人来此,都不会削弱这神通威能,因为此处的一些规则已被永久改变,便是他们离去,也不会衰减复原。 也因为如此,上清三女也无法从这极致混乱之中豁免,更不能从神念中寻找锚定,只能任由自己在这错乱水域之中,忽前忽后地穿行——说是忽前忽后,但其实飞车可能是往前直行,只是方位变化得太过迅速,还未感应清楚,便又全换了个遍而已。 这种神念中的混乱,甚至比身躯实在的伤口更难处理,阮慈只能将全部神念缩回体内,也是福至心灵,学着无垢宗众僧,将修士所有非凡之处暂时‘忘记’,全收缩到内景天地之中。终于暂得安宁——若是凡人在此,身躯又能承担此处沉重压力,倒是要好受得多,正因其耳目闭塞,反而无法感应方位变换,依旧可自如展望周围景色。 她先掀开一丝眼皮,见自己不再晕眩,方才松了口气,慢慢睁开眼,扶着车壁站起身来,试探着走了几步,见图伯神色自若地抖缰前行,齐月婴、阮容仍在闭目调息,两人面容都还算平静。便问图仆道,“图伯,我们这是要去哪?还是去师伯曾去过的地方么?徐师姐可能绕过这迷津,和我们会和?” 图仆道,“应当不能直追过来了,此处方圆数万里,都成了迷津,若有些追兵在气势场边缘潜伏,只等着乘人之危,此时应当也陷入了迷津之内。我们最好的打算是在花田相见,少微小姐可能会找到最近的寒雨花田等我们。” 方才虽然只有几名敌人追逐,齐月婴和图仆的反应似嫌过度,但真要等到众敌皆至,再施展这般手段也就来不及了。阮慈并不焦急,点头道,“那我们就先到掌门师伯去过的那处水域,再去往寒雨花田。姐姐有东华剑在身,下落难以推算,要找我们也不是那么简单。若是运气好,或许采完寒雨花都遇不到那些人。” 图仆还未答话,齐月婴已是睁眼说道,“青灵门若也有人来,我们便不要太指望运气了,足以压制青灵门福运心法的,这些年来也就听说了一个种十六——小师叔,你怎么也起来了?可不要勉强自己。” 阮容修为最浅,刚筑基不久,在这颠倒迷乱的世界中,自然比其余人都更难受,阮慈应对此地之法也无法传授给她,因为她体质必然不如阮慈强韧。但她面色也不过苍白了一丝,语调仍是从容,道了声无妨,齐月婴还要再说,图仆道,“月小姐,你可忘了,容小姐能执掌风波起,便是法力不足,但也要具备相应禀赋。” 他笑了笑,“这风波起燃起空间风暴时,空间破碎的撕扯感可比现在更强得多,容小姐既然都挺过来了,又何惧眼前少许迷津。” 阮慈听闻,不由对阮容刮目相看,很想细问窍门,但也知道不是时候,又忙问道,“掌门师伯要去的那处水域,可有什么特别?我们可要做什么准备?应当不会有人在那里等我们吧?” 图仆道,“若非东华剑在此,没有主君,我也不敢把你们带去那里。那处是琅嬛周天道韵屏障最脆弱之处,法则之力十分混乱,对平时在此处行走的修士来说,可谓是极其危险。此前提议前往寻路,只是抱着少微小姐会很快赶上,和我们同行的指望,有风波平在手,还把稳一些。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前去转道了。” 这般的风险,对阮慈来说乃是常事,便是齐月婴和阮容也是神色不变,图仆又叹道,“可惜了,刚才那一招也只能在这里用,此处已经靠近道韵屏障,没有寒雨花田。若是在上层施展,寒雨花经受不住。否则,也不怕寒雨花王落入他人手中,只需多使几次,能活着走出来的修士也不会有太多。” 齐月婴道,“会死在迷津之中的,也是根底不足,若真是洞天真人衣钵传承,困上几十年也就是极限了,真人也不会让其死在这里,无非是多花费一些因果代价罢了。” 她调息过了,又为图仆灌输法力,容、慈二女只能静坐调息。此次虽然是阮容历练,但众宗门出动的力量已是远远超过筑基修士能应对的极限,风波平又被徐少微拿走,众人一路前往极境边缘,也许是这段旅程最后的平静了,从极境往花田行去,越是靠近花田,危险也就越大。到那时事态如何,只怕还真不好说。阮慈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便是浮上水面,在寒雨花田下行走,这样追捕上清弟子的众宗门,也要顾虑到毁去花田的风险,就是赌他们不敢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若是不来看这宙游鲲就好了。”她不禁嘘了一口凉气,喃喃道,“徐师姐的好意,却是令我们比此前要艰难许多。” 齐月婴和她对视一眼,无奈道,“话虽如此,但徐师叔应当也不乐见我们落入太微门手中,此次或许的确是个意外。” 阮慈却并不这般看,徐少微可能的确不知会有冻绝法则喷发的变故,但或许在感应之中,模糊知道往此处行来,对她的计划可有裨益。不过这种因果博弈,她自己也不是完全看得清楚,只摇头道,“我着相了,不论别人如何想,我们只管自己行去,这才是真。” 阮容赞道,“这便是心中一念,慈姑,你持定此念,以此念为锚,心外无物,在这迷津之中便要好受多了。” 阮慈连忙如法炮制,几经捉摸,总算是感受到神念以心中思绪为轴心,重新排布开来,外放出去时,纵使依旧不适,但也要比此前舒服了许多。不由惊叹道,“容姐,这便是你的窍门么?很是灵效,只是这样还是很不安定,若是心中思绪多了,这神念运转之间便仿佛摇摇欲坠的。” 齐月婴也闭目领悟起来,片刻后笑道,“小妹虽然金丹,但生性愚钝,也和慈师叔一般,那锚定很难长久安宁。” 阮容颔首道,“这便是此法难为之处,最好是找到心中最深、最纯粹、最恒定的念头为锚,其余思绪,不过是环绕其外的点缀,如此便可逐渐摸索到门路。” 阮慈寻思道,“我心中什么念头最纯粹、最强烈?” 她先将生平认识亲友想过,不过便是阮容、王真人,也只是在心中浮光掠影,便被抛开了,又想到青君、涅槃,以这两人为锚,便是以道祖为锚,支点应该非常坚牢,但阮慈也不觉得自己对她们的念头有多深刻。 阮容在她身旁柔声道,“莫急,静中自然浮现。” 阮慈也知道她说得有理,当下深吸一口气,灵台宁定,心中一个极大极坚固的念头浮现出来,很快占据全部思绪,极是强烈地喊道,“我要做我自己,我不要再被旁人安排,我就是我,我非剑使,我非羽翼,我非道祖依凭,我是阮慈——” “我是阮慈!” 这四个字,很快成为心底最坚固的念头,宛若轴心,转动时将神念卷裹成型,排成星海,只以己心为念,心在虚实之中,也在虚实之间,原本同时受到虚实侵扰,可不知为何,此时却游走于虚实缝隙之中,再不受那错乱方位干涉。阮慈睁开眼,喜孜孜地道,“成了!容姐,你真厉害,这是哪里学来的功法?” 阮容面上微红,先让她小声些,因齐月婴还在入定,又道,“什么功法?只是我筑基之后,偶然浏览典籍,从一本念修功法中触动灵感,特为执掌风波起所练的小法门,若不是此次情况特殊,对旁人根本无用。便是此时,也只是让你在这迷津之中好受一些,不至于引起法力激荡,反而受了内伤,要说寻路出去,也是力有未逮,还得要仰仗图伯才好。” 图仆一边驾车,一边由衷地道,“容小姐实乃天纵之才,这念修之法,哪有说得这样简单?你们一个看得轻,一个学得快,哼,这般俊才,也就是在我们上清门才这般不当回事。” 阮氏二女都笑道,“图伯怎么突然这么会拍马屁。” 虽然并不当真,但齐月婴身上气息明暗不定,数个时辰之后方才勉强掌握这法门,阮慈好奇道,“月娘是否不知自己执念,所以才寻了这么长久的时间?” 齐月婴苦笑道,“哪里,我的执念最是明白,只是很难找到那心外无物的感觉罢了——不怕慈师叔笑话,我的执念,便是要把这差使办好,平安回返,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众人都不禁笑了起来,阮慈道,“是了,对长生的执念,也的确是修士都有的。” 她好奇望着阮容,阮容也知道她想问什么,笑容微微淡去,摇头并不回答,阮慈十分好奇,但也知道这不好问,至少不好在此处问,只得勉强按下此事。和三女一起清点灵玉宝材,分装乾坤囊,以备异日争斗。 三十万里,若非徐少微那般疯狂的天才,便是金丹真人也要飞遁数日,更何况众人身在迷津之中,速度终究是慢了一丝。但好在从迷津水域出来,周围并未见到敌人,这迷津方圆数万里,敌人便是再多也很难将迷津完全封锁,更何况极境之中地磁混乱,一旦甩脱,想要再追上也是极难。 离开迷津之后,众人便收起飞车,水遁前行,有图珠带路,七八日后,终于感到水域中法则之力的轻微变化,图仆也是面色一喜,对三女道,“便是这里了,我们不可再往深处去,我已辨明道路,往北再走三千里,便可折回路途。” 阮慈从水中显化出来,看了看四周水域,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倒是阮容眉头微皱,道,“此处空间并不稳定,难怪没有任何寒雨花生长,图伯,我们是否要一路上行,贴着水面走好些?” 图仆道,“越往上走,涟漪便能传得越远,很容易被捕捉行踪,还是到花田附近再这般行事。” 四人正要再度化为水珠,寒水之中,却突然传出一阵轻笑,种十六那熟悉声音,再度响起,“你们这般小心,还要往上行去,是在防备我么?” 他的身影,与气势一道,在场中慢慢化现,又拉了身旁一把,一个大头少年从水中跌了出来,挠头道,“喂,种十六,我帮了你,你还害我?” 种十六笑道,“福满子,你若不出来,我岂不是要当你们青灵门的枪?” 他伸手一挥,十数身影逐渐浮现,正是太微门众弟子,众人将上清四人团团围住,已是封死所有去路,种十六将四人定睛看了一会,又掏出一盏小灯,撅唇一吹,那小灯在寒水之中莹莹亮起,种十六提灯照来,笑道,“让我照破虚妄,看看东华剑使,到底是你们之中的哪个呢。”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话说我明天又要出门,周三回来,期间若是满足加更条件了也等我回来再加更了只能,目前最大的希望是不要断更 我开始看首辅养成手册,还是蛮好看的! 。感谢在2020-11-07 10:44:07~2020-11-08 12:0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色如墨、武茗雅、余莞遥、林、sunnyhldt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 50瓶;墨小鱼 30瓶;路人乙、我要吃肉肉、被盗过号的荔枝 20瓶;llle 17瓶;每天早起吃枣药丸、长相思、落花生、胜遇、xiaokadi、liushuihen、我爱王尔德、麦冬、晃晃悠悠、那么穷还看书(ㄒoㄒ)、rsw、我是宅女。、skifare、陌上繁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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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十六一人独斗八条东华剑气,依旧是行有余力,仿佛获胜只是时间问题,他在寒雨泽外狂妄自满,此时却是冷静自若,仿佛毫无感情,对任何事都能超然看待。眼看场中气势越来越乱,他眉尖微挑,从怀中取出一枚海螺,擒在嘴边吹了一口,只听得呜呜声中,仿佛有无数短促灵力迸发,每一股凌乱法力,这海螺中都有一段音调迎上,法力尖锐,则音调平滑,法力雄浑,则音调轻柔。 如此两相抵消,纷乱灵力顿时逐渐平息,阮慈面色微变,暗道,“此人不愧是太微门得意弟子,对法力调弄竟能如此细致,不是修成感应功法绝难办到。难怪遥山宗肯让他入泽,哼,他也知道此地他修为最高,而且远超限制,若是龙卷成型,寒雨花收成受到影响,因果还是要他来承担。而且寒雨花若是完全凋谢,那这一局的前提条件也就不复存在,洞天真人可以乘势入局。最后结果不论如何,种十六都算是输了。” 当然,若是寒雨花没有采到,那么阮容的差使也就不是办得特别好,只是她本人并不以为意罢了。此女平时总是一副娴雅贞静的样子,仿佛自小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连猎杀妖兽都不十分熟练。真正相斗起来,却是狠厉非常,咬住了敌人的弱点,便不会轻易松手。此时种十六刚分神操纵法螺,手中小灯光芒稍黯,阮容玉指一翻,又是四道剑气向他飞去,手中长剑微挑,同时攻向太微门弟子,直取咽喉,只听得一声惨呼,一个少年仰天就倒,口中咯咯连声,血泡直冒,伤口剑气纵横,竟是难以自愈,便是全凭手中剑气,在筑基前期,便重伤了筑基中期的弟子。 阮慈乘势扬起寒霜剑,就要刺出那一往无前的一剑,将太微门众弟子性命取走,种十六便是眉头微皱,将那小灯收起,刹那间往场中连点四指,每一指都点在阮慈气势最强之处。 这几指,虽然没有直接伤到阮慈身躯,但震断气势,也令她气血翻涌、神念摇动、如遭重击,刚入场便被压制的太微门弟子,终于有了扳回一城的机会,那鬼脸少女轻喝一声,“结阵!” 众人气机一变,法力立刻结成玄奥阵型,手掐法诀,以那鬼脸少女为基,结成一部八方大阵,将阮慈、阮容笼罩在内,众人法力在法阵中犹如春风吹拂,融为一体,更有符文通道来回闪烁穿梭,将法力增幅。 图仆眼中放出毫光,那原本一闪就该黯淡下去的阵图越来越亮,往他眼中烙印而去,太微门众弟子也是夷然不惧,那鬼脸少女笑道,“太微门八浮风阵,领教高明!” 这八浮风阵刚一成型,便将场中气势占尽,阮慈正要寻机酝酿气势,找到足够空间使出一往无前的那一招,刺破八浮风阵一角——这八浮风阵看来只需八个人便可施展,但阮容刚才伤的那名弟子,似乎本该在此执掌一处阵眼,他不能出手,便由另一名弟子补上,因此她是能察觉到这八浮风阵的破绽。 但阮容哪里还需要什么时间来酝酿攻势?眼看自己落入下风,素手一翻,一枚闪着黑光的寒铁锥摊在手心,法力毫不迟疑地灌注而入,分明是筑基前期,刚才发出一击,此时却依旧能驱动法宝,似乎毫不费力。口中轻笑道,“上清破阵锥在此,专破天下法阵。” 她将手一扬,破阵锥化身黑光,恶狠狠扎在灵力屏障之上,阵眼处那太微弟子闷哼一声,七窍流下血丝,缓缓软倒,另一名弟子当即替上,阮容却是毫不犹豫,立刻往破阵锥中灌注法力,此时便是连那太微门金丹修士都是奇道,“筑基弟子,法力难道无穷无尽?便是青剑加身,也没有这般玄异吧?” 种十六轻哼一声,那海螺从手中消失不见,小灯再度浮现,他鼓起嘴用力一吹,灯火骤然大亮,将四周照得透明,似乎连黑水域都被点亮,这灯火照彻的似乎不止实数,便是连虚数气势场中,也被灯火照耀,而灯火所点亮之处,似乎便天然奉种十六为主一般,被照到的众人心中,都是不由滋生出臣服顺从之念。纵然立刻便可将这念头压服下去,但杂念不绝,法力运转终究也受到影响,凝滞了那么一瞬。 但只是这么一瞬,便已足够种十六放手施为,他一指点出,将上清门其余三人推得翻滚而出,几乎直到灯光尽头,那处灯光震慑之意已有减缓,但凝滞之意更浓,甚至连时间流速都被改变。三人才要还手,但人已飞远,而在那灯光尽头,速度极慢,便是想要出手也来不及了。 阮容体内剑气迸发、宝光隐隐,却是能对抗这灯火威能,不落下风,正要再驱剑气,种十六双手在刹那间结出数十法印,封、削、解、镇,将十二缕东华剑气眨眼消解,更向阮容一招。 阮容身不由己,向他投去,种十六道,“剑使,你且慢些出手,你可知我此时要灭杀你,只在弹指之间?我是个性急的人,你莫要迫我,若是逼迫得狠了,便是让东华剑无主又有何不可?我想杀你,就一定会动手。” 寒雨花未谢,此局便是未完,阮容又不同于旁人,多是护道来此,她是此局中人,这一局未完之前,恐怕连洞天真人都不好贸然插手,种十六说要杀她,并非虚掩恫吓。但也可以看出,他终是毫不怀疑地把阮容当成了剑使真身。 阮容面色苍白,并未说话,双手依旧紧扣小钟,种十六笑道,“你且听我一言,当然你在南株洲拜入上清门,定是受了他们蛊惑,他们告诉你,前任剑使谢燕还是上清门叛徒,双方势不两立,而且她走了以后,上清门气运大衰,难以寻到剑种。门内没有别的剑种,上清门定然全力栽培你,待谢燕还回山之后,保你和她争剑,是也不是?” 他修成感应之法,此时又占尽绝对优势,此时双目灼灼,望定身侧阮容,阮容心思真不知有几分能瞒过他全力感应,她一句话未说,种十六已是笑了开来。他虽然修为高妙,但望如少年,还有几分孩子气,倒似乎是阮容之弟,“啊,我知道了,上清门是这般和你说的,嗯,青灵门和我们太微门没有登船来此,你选了擎天三柱中的一门拜入,又有此前情,审时度势,也不算错。要说上清门骗你,那倒似乎也不是——可他们有多少事没和你说呢?” “譬如说,你师尊林真人的洞天,为何从来不让你进去,甚至连名讳都没有。虽然都是洞天真人,但你师尊的气运为何却显得衰败,要知道上清掌门,必然占据上清气运最盛之处,便是他衣钵传人叛门而去,气运也断无可能衰弱到这般地步。失去东华剑固然是桩憾事,可东华剑从来都在各大宗门之中流转,难道每一次易手,都要搭上一位掌门么?”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要由你来采这寒雨花王,这寒雨花王汇聚的气运,对洞天真人来说本不该如此看重,为什么上清门却如此志在必得?” 他一句一句,问得阮容面色渐改,低头只是不语。种十六面上得意之色更浓,微微笑道,“啊,你心里定然也泛起过疑惑,但已是拜入宗门,师尊又对你千依百顺,赐下许多法宝,你也就不好意思再问许多了,是不是?不如今日便由我来为你解惑,你说好么?” 阮容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无非便是要我心甘情愿和你走,是么?” 种十六笑道,“正是如此,可我也不会骗你,我只是把上清门瞒着你的事告诉你而已——上清门所说的,的确都并非谎言,但他们没有告诉你,谢燕还叛门未叛师,她叛出上清门,便是因为她要为林掌门去异界找一样琅嬛周天没有的宝药。哼,外人都说谢燕还对燕山魔主一往情深,被魔主诱惑叛门,在我们看来么,魔主或许和她两情相悦,可谢燕还心里最着紧的,还是她恩师林掌门。” “林掌门的夫人沉睡在他洞天之中,距离沦为道奴只有一步之遥,他身为上清掌门,本该顺其自然,但却强行封印洞天,延缓夫人陨落之路,如此逆天而为,气运本就大衰,更是为了一己之私,放纵爱徒叛门离天,已是德不配位,不能再得到掌门之位的认可,若非你师祖将金枰玉真天的气运与他共享,只怕早就黯然去位。你当你从南株洲来此时,那盛大典礼,是为了庆贺你这剑使拜入上清门么?那是为了庆贺掌门气运终于有了些许起色,可说是转危为安,你可知道,若是你不肯拜入上清门,此刻上清掌门,只怕便是你这羽翼的恩师紫虚王真人了!” 种十六一句句说来,全是惊人内.幕,便是阮容心智坚定,此时也免不得露出惊色,种十六见她游移不定,便是冷笑道,“你怕我骗你?你且问问那法图珠,我说的可有一句假话?” 众人眼神,不由都随着阮容望向图仆,图仆面容呆板,一语不发,但观其神色,众人也是心知肚明:种十六并未有一语虚言,当日谢燕还叛门,其中内情,果然如此!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存稿箱更新 话说川普说起来也是运气不好,本身新冠这事不管谁在台上都没法管,新冠以前连任局势还是挺好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和平移交权力了…… 携手同行 上清掌门秘辛, 哪里是低辈弟子可以随意与闻,此处所有人中,年纪最大的也就是种十六了, 但也不过是一千多岁, 三千年前的秘辛,自然是师门告知,也可见太微门此次要将阮容带走的决心。阮容面上神色数变,望着图仆、齐月婴的神色已有几分疏远, 但对种十六也依旧是不假辞色,冷声说道, “便是如此, 又能如何?我已拜入上清, 真名已录、因果已立, 便是恩师真是有意诓骗于我,那也是上清门内恩怨, 又和你们太微门有什么干系?” “不错, 谢燕还回不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那都是说不清的事, 在此之前,只要你在上清门一日,你师父待你也不会差, 法宝灵玉, 更是任凭索取,你才是筑基, 便可驱使这许多法宝, 也算得上是天纵奇才。”种十六也是微微一笑, 依旧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口中说道,“门中又是这般倾力栽培,你自然觉得将来便是谢燕还回来了,你也可堪和她一战,留在上清才是正路。可你想过没有,才是筑基,便让你沾染法宝气息,等你结丹之后,气息如此驳杂,该如何炼化东华,拔剑称霸?便是最终勉强拔剑,那也要空耗太多岁月光阴,谢燕还本就是万年来最出类拔萃的人物,若能回来,便是做成了琅嬛周天亘古以来少有修士能够办到的伟业,你便是日日精进,一点弯路没走,胜算也是不大,更何况在结丹期内,注定要空耗许多光阴?” “为今之计,便是随我回太微门去,用天地六合灯的烛火烧掉神魂上的因果联系,将法宝气息一并抹除,我恩师再以绝大法力助你一举结丹拔剑,太微门本就有天地六合灯,若是东华剑也入我门下,定能一统中央洲陆,甚至是把琅嬛周天数十洲陆,全都统合混一,令周天之中,令行禁止,再无纷争之事。” 种十六神色亦是逐渐肃穆起来,隐隐透着狂热,望着阮容道,“其实等你元婴之后,这些事不用我说,自然也会明白,太微门是你最好的归宿,但真等你破境元婴,却又来不及了。是以我只能此时出手,将你带走,你现在或许有一丝怨我,但将来会感谢我的。” 他伸手握起阮容玉手,阮容皱眉一挣,冷道,“荒谬,好话说了这许多,全都行不通。我若随你去,月娘他们自然立刻要告知门内,师尊足以在清善真人寻到我之前,把我名讳玷污。若要避免此事,只能在此把他们三人全都杀了,你一句话也不说,全都是哄骗。” 种十六笑道,“怕什么?你且放心,林掌门决计不会这么做的,不信,你问问法图珠。他夫人的名册还在我恩师手中——难道从没有人告诉你么,我恩师清善真人,便是林夫人的双生弟弟。” 便是阮容也惊得双眼圆睁,更别说阮慈了,齐月婴也是满面惊容,只有法图珠容色依旧毫无变化,不过此时这沉默已不足以说服阮容,她扭头对法图珠问道,“图伯!此事——此事可是真的?” 图仆垂眸道,“此言……不假。” 他被困烛光边缘,连声调也显得缓慢,阮容眉头轻跳,怔然道,“这……恩师怎么能和太微弟子结成道侣?” 盛宗弟子之间,倒也不是没有彼此联姻,结为道侣的,但擎天三柱关系微妙,而且掌门毕竟代表一门气运,便是结姻,也多数是在门内选取,或是和其余盛宗、茂宗联姻。林掌门竟和一位名册还在太微门录中的修士结为道侣,实属罕见,不过种十六却并未攻讦林掌门,也不曾议论林夫人,只是叹道,“情种入命,奈之何如?上一次剑使陨落,诸宗门争夺东华剑时,林夫人便为上清门出手,如此悖逆之举,我们太微门也未曾污秽名讳,将她开革出门。今日小舅子要收个剑使徒弟,难道上清门还真能把事情做绝么?你可知道,谢燕还临走之前,不知使了什么歹毒法门,竟令东华剑真灵再也未曾托世,你便是如今周天之中唯一一个剑种,若是你名讳被污,道途受损,上哪再找个剑使去呢?” 他看似谈笑无忌,但眼神其实牢牢锁定阮容,似是在全力感应她的思绪情致,尤其此时,更是双目灼灼,便是阮慈等人,都觉得头顶仿佛多了一双眼眸,正在审视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因果联系,都在那双眼观照之中。不过众人的惊异之情都是发自天然,便是阮慈,在回味诸多秘辛之余,也很吃惊太微门的神通广大,暗道,“此事恐怕连上清门都没有知晓,太微门竟然已经如此肯定?” 阮容蹙眉道,“若是这般说,难道我投入你们太微门,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么?” 她终于意动,种十六大喜道,“这是自然,实话告诉你,太微门对剑使也并不那样热衷,东华剑使亘古以来不知有多少,多数不能成就洞天,也只是风光一时,充当各大门派的打手而已。洞天以下,我们太微门从不看在眼里,若说宇宙级灵宝,太微门代代供奉天地六合灯,也不眼馋东华剑。若是剑种依旧自然化生,那便只等着看你的结果,随缘而动,也并无不可。只是谢燕还既然使了这般阴损手段,那便不可任由上清门胡闹下去了,只能设法把你解救出来。虽则并非是因为你,但你因此摆脱圈套,倒是要领我恩师一个情。” “小师叔——” 齐月婴待要说话,种十六眼也不抬,烛光骤然大盛,众人所受凝滞之力更重,一句话从喉头吐到舌畔,仿佛要经过十数呼吸,语调也因此显得支离破碎。阮容瞥去一眼,急道,“不可——种十六!若是我和你一道走,那你要立誓,太微门一行人在寒雨泽中绝不可对上清门出手!” 种十六此时对她自然千依百顺,忙笑道,“这有何难?你且放心,这也伤不着他们,只是延缓些许而已。” 阮容这才轻嘘一口气,美目顾盼,望了望阮慈、齐月婴三人,又看看种十六,神色反复挣扎,不舍之意油然流露,任谁都能看得出她心中翻涌的思绪,种十六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等着,那鬼脸少女站在种十六身后,又对阮慈做了个鬼脸,种十六瞪了她一眼,她方才笑嘻嘻地藏到了人群深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容这才嘘出一口长气,对阮慈等人轻声道,“慈姑、月娘、图伯,你们也瞧见了,这番是软也要走,硬也要走,不带走我,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只好暂且由他去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或许恩师早有准备,我们很快便能重逢。” 她也不说自己信不信种十六说的那些秘辛,倒叫人对她回归上清门犹存一丝期望,种十六面上闪过讥色,却也并不点破,齐月婴叹了口气,睫毛慢慢往下垂去,阮慈大叫道,“姐——姐——不——” 她气势猛然奋起,似要和灯光抗衡,阮容语气陡然变得极为严厉,“慈姑听话!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句‘姐姐不要’,终究未能说完,阮容转身不看三人,对种十六伸出手去——适才种十六要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走,被阮容拒绝,此时这个动作,自然说明阮容已是心甘情愿,要随他而去。 种十六本就是自满之人,此时更是欢悦,更唯恐阮容抽出手来,和她十指交缠,牢牢握住,却不就走,回身对大头少年喊道,“喂,福满子!你们青灵门此番又被我强运压制,可还要和我争么?” 福满子撇了撇嘴,往后退去,口中叫道,“种十六,你欠我一次!” 种十六仰首大笑,双手一翻,将天地六合灯收起,上清门三人身上顿时一轻,阮慈叫道,“姐姐!” 阮容回首对她一笑,自从她拜入上清门后,姐妹重逢以来,阮容每有笑脸,也总是温雅大方,从未失去名门风范,这一笑却带了一丝狡黠得意,仿佛回到两人年幼时分,阮容稚气未脱之时,偶然捉弄妹妹,便会露出这样的笑脸。 便是天地六合灯消失的那一刻,她手中的风波起钟便摇晃起来,种十六蓦然转首,脸上惊色透出,待要驱动天地六合灯,两人相扣十指之中,却是蓦地亮起白光,这是阮慈极是熟悉的一幕,当年在南株洲,她便是如此把剑气灌入瞿昙越体内。阮容手中的东华剑气不知份量,但足以扰乱种十六,令他无法立刻点燃天地六合灯。而她本人却有那神妙法门,可以抽取灵玉法力,全力敲响风波起! “小心。” 她似是对阮慈这么说着,但声音已淹没在风声之中,这沉重水域内不知何时竟刮起狂风,种十六身前灯光亮起,但阮慈也有留意,姐姐只是驱动两次法宝,此时犹剩下数十万灵玉。 她也许就将所有灵力,全都灌入风波起中! “叮!” 一声钟响,透彻虚实,这本就是极度危险的绝境水域之中,风浪大作,众人都被风浪卷起掷下,在这极重极深的水域之中忽上忽下。便是种十六身形也波动起来,他勉强催发灯光,但灯光也只是照到了两人身前小小一块区域,在阮容、种十六和太微门众人前方卷起的,乃是滔天盖地,隐现七彩光芒的骇人巨浪。此处空间本就十分不稳,风波起钟敲过,已是隐隐有了空间破碎的征兆!在那又黑又浓,占据全部视域的巨浪之中,被灯光照亮的十数人,简直便如同蚊蚋一般渺小! “一道走吧。” 阮容神情却依旧平静,从口型来看,她是侧首对种十六说了这么一句话,两人十指,依旧紧紧交缠,但东华剑光已是逐渐黯淡——这种十六的确是个狠人,若不是阮容在此处敲响风波起,便是剑气灌体,也只能耽搁他这么少许时间。 种十六表情依旧愕然,似是无法想象自己竟被筑基初期的剑使逼到如此地步,他待要开口说话,巨浪卷过,那天地六合灯的光芒顿时被一扑而灭,太微门一行十几人中,有数人已反身逃离,但多被浪头卷入其中,气势消失不见。而此前便被种十六驱逐到灯光边缘的上清门三人乃至福满子,也受这巨浪波及,被那浪涌外圈的巨力抽到身上,各自如受重击,口吐鲜血,或是沉入黑水域中,或是往上被高高吹起,无不是无法自控,在巨浪裹挟之中,被击打得向四面八方翻滚而去。 ※※※※※※※※※※※※※※※※※※※※ 存稿箱更新,大家久等了,因为是手机打字不说啥了,评论已经过五万啦,不过我还在外地,等我周三回家,周四看看情况,可能周五要去上海,也可能看上海疫情防控情况改计划,总之目前目标不要断更,尽量争取本周内解决加更 强运压制 “姐姐——” “小心。” “一道走吧。” 巨浪袭来, 所有画面蓦地扭曲起来,便是连阮容的面孔也随着声音扭曲,“慈姑听话!别忘了——” 别忘了你曾答应我什么! 阮慈在水中不断急冲出去, 那巨浪的力道便仿佛一记重拳, 令她犹如一枚离弦的箭头,不断向上急冲,周围的寒水则好似棉絮一般,将她前冲之势徐徐化解, 饶是如此,当她最后终于可以调动法力, 将巨浪逐渐化解时, 距离那绝境之绝也已有数万里, 当下也来不及感慨发怒, 慌忙喷出一口鲜血,将体内犹存的巨浪之力逼出, 这才轻喘着打量四周, 自语道, “今年寒雨花收成只怕只有去年的一半了。” 她此时已经颇为靠近上层, 可以看见随着自己到来的大浪, 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寒雨花成长经不得丝毫风浪,便是涟漪也是越小越好, 阮慈一行人犹如炮.弹一样往外飞去, 只要有几人是和她一样往上方而去,寒雨花田势必要受到冲击, 就不知道寒雨泽中栖息的鲛人水怪, 会不会动用神通, 阻隔这些灾难般的浪头了。 不过,阮容已和种十六一道被巨浪卷走,摘取寒雨花的可能极低,在绝境之绝掀起这样大的风浪,若是运气差些,当即便会被甩到宇宙之中,以阮容筑基修为,没有琅嬛周天的灵气供应,早晚要死在宇宙里,运气好些,被困于空间裂缝之中,也许能暂且保命,但要回到现实,也是千难万难。 在绝境之绝被巨浪卷走,其实什么样的结果都远远说不上理想,再怎么样也要脱一层皮,对于上清门来说,这买卖倒是合算,阮容若回不来,种十六大概也回不来,还有太微门那些精英弟子,一样被阮容拉走陪葬,但对阮慈来说,在乎的却只是姐姐如今生死不知,若是被卷入虚数,就算还活着,只怕此生此世都没有回到现世现时的可能,但这般结果,甚至早在齐月婴点燃上清法香时便已注定,徐少微兑了冻绝风暴那波人,阮容能以筑基修为兑掉种十六,其实已算赚了,她本人只怕也早有觉悟,才会让阮慈答应听她吩咐,在时机到来的那一刻,更是果决从容,丝毫没有留恋不舍。 便是她自己被卷入虚数,阮慈也不会似现下这般失魂落魄,她在水中站了许久,面容呆滞,遥望远方,哪还有半点平日调皮机灵的模样,也不知站了多久,这才沉声说道,“出来吧,你一开始没藏住,现在藏得好又有什么用。” 水中不由响起一声讪笑,一个大头少年的身影由淡变浓,摸着鼻子道,“鄙人才疏学浅,叫阮道友见笑了。” 却是青灵门的福满子,他和阮慈竟被冲向同一方向,也可说是巧之又巧,刚被冲走时,气势场中混乱不堪,阮慈自然毫无察觉,但现在距离原点已有数万里,便是心乱如麻,阮慈也察觉到福满子的气机在半路上消失不见,气势场中,修士本就是互相感应,福满子气势消失不见,自然是潜藏起来,悄悄跟踪阮慈,不可能自己走开,又到寒雨泽中毫无目的的闲荡。 这些道理,两人一点就明,也无需解释,阮慈瞅了福满子一眼,淡淡道,“青灵门福运心法,的确神效,种十六的强运,如今看来,竟是为你做了嫁衣——刚才他制住我等之后,本可以举灯试着照破虚妄,寻找青剑踪迹,但终究是托大了,固然他本人有些狂妄,但也少不了你的福运心法在暗中推波助澜,不知不觉,令自己阴错阳差之下,反而得到最多好处吧。” 仔细想想,种十六动用天地六合灯,栽了这么多低辈弟子,最后不过是兑了上清门一个阮容,已是颜面扫地,而福满子孤身一人,却是利用太微门这庞大力量,如今反而和阮慈这真剑使单独相处,以他金丹修为,青灵门得意弟子,能被徐少微以同辈视之的身份,要带走阮慈自然胜算极大,这便是青灵门福运的可怕之处,便如同一瓶毒药一般,同他们合作,便似是饮鸩止渴,明知喝下去或许就是为人作嫁,但近在眼前的好处,还是令人心动,总有人如种十六一般,以为自己能驾驭青灵福运,不过最终大多都是输得一无所有,而青灵门弟子却可坐收渔翁之利。 阮慈虽未和青灵门打过交道,但从第五苍记忆之中,就读取到不少这些与虎谋皮的事例,全都是第五苍师兄弟的杰作,对青灵门丝毫没有轻视之心。福满子却仿佛是瞧不出她的提防戒备,依旧是笑盈盈地道,“运气、运气,只是运气尚可而已。” 他对阮慈做了个手势,腼腆地问,“剑使,便同我去青灵门做客,可好不好呢?你拜师不拜,我也管不得你,只用和我回去一趟,令我能领个赏便好。” 对于自己如何看出阮慈是真剑使这一点,竟是丝毫不加解释,看来此人是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不但运势极强,而且处事不知比种十六谨慎多少,这样的敌人实是最为棘手。 局势至此,已对阮慈极为不利,福满子面上笑着,气势场中却已把阮慈完全锁死,便是阮慈一下激发无数东华剑气,恐怕他也有应付之策——福满子不可能不带法宝,只是现在仍旧藏着而已。但阮慈却并不慌张,面上反而浮现轻蔑冷笑,道,“福满子,我听说你们青灵门的心法虽然神妙难言,甚至可以偷天换日,将他人气运截取,乃至扭曲心智,不知不觉间影响旁人的心念决定,令其自寻死路。但也有个致命的破绽,那便是一旦遇到天生强运,能将运气压过的人,便会不知不觉间反而被迷乱心智,甚至是倒行逆施,自取灭亡——这传言可是真的吗?” 福满子双手交叠,在身前垂着,聆听阮慈说话时,姿态谦卑,甚至宛若贩夫走卒,听到阮慈这般言语,也不动怒,只是若有所思地一皱鼻子,笑道,“阮道友对我们青灵门的功法,看来颇有了解。不过鄙门心法,专修福运,在下的运气虽然不算极高,但只看眼前结果,似乎还是足以压制剑使,阮道友,你说是么?” 阮慈笑道,“你还是一句底也不肯漏,我越发说破了——其实你也不知道你的运气和我的运气,到底谁更强一些,就像是千年前恒泽天开放,玉露被我师姐徐少微所得,但她因不是入局,只是为人护道,无法将玉露带离恒泽天,无奈之下,只能往宝云海中抛却,这就无形间便宜了你的前辈冉修士,这看似是冉修士又一次因缘巧合、坐得好处,但没想到当时来到恒泽天的种十六,运气更盛一筹,冉前辈最终也是为人作嫁,还落了个身首异处的凄凉下场——修行这门心法的修士,一旦在运法之中,运气被对方压制,便会遭到反噬,往往死得凄凉之至。” 她娓娓道来,福满子耐心听着,两人仿佛相处得十分融洽,但气势场中的对抗,已是逐渐浓烈。阮慈终究实力差过太多,福满子使出真本事,气势犹如一顶华盖,将场中所有有利于它的气息全都凝聚起来,化为华盖之上的蒸蒸紫气,令华盖更加高贵凛然,不可侵犯。阮慈的气势只能化为游龙,在场中游走不定,勉力躲开被华盖笼罩的结果,但她口中语调依旧冷淡平静,继续说道,“你此时说运气大概是胜过我,也只是从结果推断而已,你的运气胜过种十六,这是确然的,但要说比我高么,倒也未必。” 福满子瞳仁一缩,轻声道,“哦?” 他头重脚轻,身上瘦骨嶙峋,仿佛正长身体的少年,本来笑口常开,颇是给人可亲印象,此时笑容淡去,却隐然有丝阴森可怖,阮慈站在他对面,不由升起一种感觉,仿佛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野兽。但她丝毫也不害怕,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阮道友以为,你的运势比我更强?” “从结果而言,的确如此。” 阮慈认真地答,福满子双眸眯起,瞳仁逐渐变圆,在水中闪出幽光,气势场中,那顶华盖幽幽亮起,和他眸中光芒十分相似,仿佛下一刻便要将阮慈的气势完全吞噬,令这一局结束——以福满子的修为,阮慈能和他对弈,便是在局中只能东躲西藏,根本没有胜算,也已是极有面子,要知道两人一个是金丹后期,一个是筑基后期,修为相差不可以里计,阮慈又无法驾驭东华剑,还能勉力入局,已说明她的实力,若是稍差一些,只怕一个照面就会被福满子拿下,也就不会和此时一样,还有多说几句话的机会。 福满子那必胜一击,仿佛就在指尖,随时要抬手发出,阮慈却仍是不闪不避,丝毫未有逃走的意思,越是如此镇定,反而越是令福满子有丝狐疑,他手已扬起,又顿在半空,思前想后,刚要说话时,面色却突然一变,伸手向身前拍去,惊道,“隐生水熊?怎会?越公子怎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若是说起道理,的确不能,先有迷津难度,后有绝境乱流,寒雨泽这样大,小小两个人一旦走散,便是有些感应,也不是三五日内能够互相寻到的。” 越公子清脆嗓音响起,从极远处遥遥飞来,崇郎君紧随其后,她对福满子嫣然一笑,“但,或许这便是强运吧。我娘子从南株洲那绝灵之地中,走到今日,一身凝聚气运,又怎是福道友说压,就能压制得住的呢?” “若是你我异日相较,或许我也会被你压制,但福满子道友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不会再有和我比较的机会,是以此局结果已出。” 福满子固然是盛宗天才,但终究也只是金丹修为,瞿昙越却是元婴大修,化身手段,岂是寻常?他周身水域,不知何时已布满了透明虫豸,细如蚊蚋,仅在片刻之前,还宛若残骸一般随波逐流,此时却已一拥而上,开始啃噬福满子周身气势。阮慈立于他身前,不紧不慢地道,“从结果而言,我的强运,压制道友,的确如此。” 若无福满子,种十六也不可能在绝境之绝等候众人,阮慈眸光转冷,淡淡说,“看来,道友的死状,也将是凄凉无比。” 福满子便有通天本领,此时罩门被破,也难在东华剑气、元婴化身,还有崇公子这货真价实的金丹好手之中逃离性命,他面上隐现惊慌之色,伸手遥望胸前拍去,越公子伸手一指,水熊虫一拥而上,啃噬之处,双手化为流水。 那水熊虫吃到哪里,哪里便是化为乌有,水流卷动中,很快人形便已残缺不全,但福满子的内景天地依旧甚是坚牢,阮慈正要放出东华剑气,去斩开福满子护身法力,不知何方却又传来一声长叹,三人的动作都是凝在当地,连思绪几乎都完全凝固,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从黑水域中升起,身形似缓实快,很快来到众人身侧,叹道,“这劣徒虽然不成器,但也是老道衣钵传人,将来天地大劫,他还有他的用处。老道便厚颜以大欺小,留他一命。” 他将福满子残躯一裹,往上游去,只留下那些水熊虫在凭空打转。“他惹出的麻烦,也自然由老道一并收拾,小居士不必恼火,寒雨花气运,我门双手奉上,至于你的真实身份,青灵门亦不会对外透露。” 不消半刻,两人身影已是从气势场中完全消失,阮慈等人这才逐渐回复对身躯的掌控,不由面面相觑,也是欲语无言,只有那中年道士雄浑语调,余音袅袅。 “嘿,天地大劫不远,小居士身系周天气运,可要加意精进,时间已经不多……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啊,小居士……” ※※※※※※※※※※※※※※※※※※※※ 更新了,照旧存稿箱,今天回家啦,周五去上海的行程也取消了,其实我并不担心被传染,但是去过的话行程卡会有红字还是很不方便的 看下回家后的时间安排准备加更~ 。感谢在2020-11-10 10:00:33~2020-11-10 20:3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02199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冥姬、21345463、余莞遥、地雷、武茗雅、半亩方塘、哒哒哒哒、夜色如墨、odycoc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染染- 20瓶;地雷 14瓶;甘棠夏、leah_、啦啦啦 10瓶;宿火、蛋蛋 5瓶;亦久 3瓶;风光 2瓶;18205385、璟璟璟璟璟?、晕染、桃精灵、打开吧,我数1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境不稳 虽然也知道寒雨泽身处琅嬛周天, 实际上依旧没有离开众洞天真人的手掌心,但入泽之后,所见处处都和平常不同, 阮慈多少也有些来到异世的错觉, 直到这老者出面,方才如梦初醒,也知道自己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货真价实的金丹相争——筑基弟子,死便死了, 不论是多看好前景,洞天真人也不会把太多厚望寄予其身, 但如同徐少微、种十六和福满子这样的金丹巅峰修士, 根底深厚, 想要杀死却没有这么容易, 便是必死之局,也有可能被洞天真人付出一定代价化解。譬如福满子之师, 除却插手低辈弟子要付出的因果代价之外, 还承担了阮容此来应得的一份气运, 阮容虽去, 但这一行却可说是十分成功。 阮慈却并不多么开心, 在水中站了一会儿,念及瞿昙越、崇公子都在此地,方才收拾心情, 勉力露出笑脸, 对二人行礼称谢,瞿昙越道, “该谢的是你自己的气运, 我们在远处遥遥缀着上清法舟, 可从冻绝风暴爆发开始,便失了方向,无奈之下,只能随意择选一处漫游,却不料和你走了一个方向,距离还十分接近,可以及时赶到,这便是你的气运了。” 气运一词,似乎虚无缥缈,但又切切实实是可以博弈的一个要素,阮慈想到福满子的神通,也是百感交集,将众人遇到冻绝风暴之后的故事,隐去一二隐私,都说给瞿昙越知道,瞿昙越对种十六所说秘辛,完全没有任何评价,倒是崇公子听得十分入神。 阮慈对过往恩怨兴趣也并不大,至少不是此时当务之急,又问瞿昙越可知道那冻绝风暴是何人在幕后主使,瞿昙越沉思着道,“冻绝之力,乃是水行法则在毁灭大道中的表现,修炼水行大道的宗门都有一定神通,可以略加操纵,要说以一己之力,掀起这般风暴,那却是不能,这里头的文章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在远方曾感应到沧浪宗的法力波动,若是有人利用冻绝风暴来对付你们,或许便是沧浪宗的人,此宗一向在东海活动,也不知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了寒雨泽。” 又道,“若是沧浪神子也来了,你们上清徐仙子要在此地将他拿下也有些艰难,此地乃是水行之地,是沧浪宗天生主场,徐仙子又要压抑法力,免得毁坏寒雨花田,沧浪宗要擒住她不太可能,可她要摆脱沧浪宗也没有那么简单。” 若不是担忧毁坏寒雨花田,只怕种十六早就把阮容以外的几人都杀了,福满子也早就辣手擒下阮慈,此花对于阮慈实际上有保护作用,但她听到这四个字还是油然生出一丝烦躁,摇头道,“不说这些了,如今只能设法先寻回图伯、月娘,否则连采摘花王都做不到,花王要有特殊法器装盛才能保全,那法器还需时时祭炼,藏在月娘那里。” 崇公子道,“你族姐已是下落不明,她是办差人,你为护道。若是寻不到她,那花王便是由你所得,怕也是无用。” 这话颇有道理,还是要先寻到阮容为好,但阮容被卷入巨浪之中,不论是沉入黑水域,还是落入道韵屏障之外,又或是闯入空间裂隙之中,都非是阮慈可以寻觅,阮慈又能做些什么呢?她唇线紧抿,倔强地道,“我和容姐都拜楚真人为师祖,多少也算是一门,又是族亲,因果联系极是紧密,那寒雨花王的气运,说不定可以被我接回去呢,便是接不回去,我摘下花王,也就意味着旁人摘不到了,不是吗?” 瞿昙越嗔了崇公子一眼,不令他再说下去,搀住阮慈胳膊,柔声道,“你只管任意而为,我们自然助你——娘子,你要是想哭,便哭出来也没什么要紧。” 阮慈摇头道,“我不想哭,都是想好的事,并没有什么意外。”其实她是有些伤感的,只是在这两人面前不愿露出来,王盼盼又藏身灵兽袋中,也没有个谈心的场所。 她的情绪,瞿昙越如何没有感觉,只是阮慈不愿说,她也不好相强,只能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吉人自有天相,你姐姐和种十六在一处,种十六天生强运,你姐姐能得如此机缘,气运也是异于常人,他们定能平安归来。” 阮慈道,“现在也只能等了,只是我出去之后,若再遇到谦哥,该怎么和他说呢。” 她长叹一声,当着崇公子的面,终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问道,“那老道便是青灵门掌道么?他说的天地大劫又是什么,听起来已是迫在眉睫,可我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还有太微门那一统天下的计划,听起来也未免太过疯狂,是否也和所谓的天地大劫有关。” 其实她倒也不是第一次听人提起‘时间紧迫’这般的话语,王盼盼此前就说过一次,似乎有什么大事正在琅嬛周天之中酝酿,但筑基修士对此一无所知,便是金丹修士如秦凤羽、齐月婴,也似乎没有什么线索。倒是种十六、徐少微这般弟子,对此心知肚明。 瞿昙越微微一怔,旋即若无其事地说道,“那老道确是青灵门掌道真人,青灵门分在家、出家两派,出家一派都有道号,素来占据上风,出家弟子不可缔结道侣,也不会生儿育女,以此澄清因果、纯净气运,福满子便是掌道真人最疼爱的小弟子,若无意外,将来成就洞天的气运,有他一份。” 他说了这许多青灵门的秘辛,唯独对那天地大劫避而不谈,阮慈如何没有感觉,只是瞿昙越不说,她也不愿催逼。料来王盼盼是深知底里的,只等着时机到了再问也是不迟,因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寻觅花王?” 她本来还想问些清善真人的事,又思及这是上清隐私,便不问王盼盼,也该问王真人,便也不提。从方才到现在,欲言又止已有数次,瞿昙越焉有不知,面上不由有些感伤,叹道,“你我怎么倒生分了?” 这话说得崇公子倒是不自在起来——二女生分,不就是因他而起么? 瞿昙越这话实在不该说出口,只说得三人都没有意思,崇公子再是豪侠盖世,此时也自然有几分委屈,而阮慈却一点都没有争风吃醋的心情,只觉得这些因情而起的纷争着实没有意思,瞿昙越无非只是把情愫作为自己修炼的道途而已,这般因道而起的情念实在廉价无比,甚至令人反感,也不知他诱人生情时都在想些什么——自拜入上清门之后,瞿昙越一再帮她,阮慈却暗中盼着他被情种反噬,有时想来也觉得自己没有良心,可今日因阮容一事迁怒,阮慈又觉得他若是被情种反噬,也是报应活该。 三人也都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瞿昙越一句话说得不好,也不再描补,俱都若无其事地掩盖过去,一起试着感应图伯、齐月婴等人的下落,不过瞿昙越可不敢放阮慈落单,且不说别的,那群沧浪宗的人现在还不知下落呢。 阮慈心中也知她是好意,但更觉烦躁,阮容为她敲响风波起,那钟声不但乱了灵气空间,还仿佛敲乱了阮慈心境,内景天地中神念始终难平,空中阴霾一片,不能倒映玉池,久而久之,心头更是烦恶,甚至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是心境已乱,连带着功法不稳,若是炼气期,可能就要因此受些轻伤,筑基期倒不至于如此不济,但修士年岁越长,城府越深,自然也就越能消化种种挫折,不会随意乱了神念,一旦神念生乱,那么也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平复的。甚至有些修士要为此耽搁许久的修行,不但功行不能精进,兴许还会倒退,这便是修道人常说的心境瓶颈。 阮慈从来都是听人说起,自己少有这般的经历,对她而言,修行无非就是水磨工夫,只要时间足够,甚么关隘瓶颈,都仿佛小小水沟,一跃而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尝到瓶颈滋味,心头犹如困了一团阴火,冷冰冰地烧着,想要发作,却又不知向谁,也不能向谁。便是瞿昙越,也对她关怀备至,绝无发作的道理,更何况他这一身是崇公子道侣,阮慈如非必要,也不愿和她过于亲近。 如此过了数日功夫,瞿昙越感应到黑水域附近有灵力波动,阮慈总算多了些事情转移注意力,当下也不钻牛角尖了,和瞿昙越一道匆匆赶去,走了一半,也逐渐感应到那股气机,微怔道,“不是月娘、图伯,但这气机也有些熟悉。” 瞿昙越道,“既是熟悉,那先到那里瞧瞧再说。” 三人化身水珠,借由水遁赶往当地,那气机倒是越来越弱,逐渐消失不见,三人赶到时,水域中已是空空荡荡,崇公子皱眉道,“那气机浮现时就有些衰弱,难道是灵力枯竭,重新跌回黑水域中去了?” 黑水域中,灵压极强,水温极冷,不但有冻绝法则时时流窜,而且还隐隐有股粘稠吸力,将人往下吸去,若是修为不足,落入黑水域中是很难挣脱的,偶然爬出一会儿,但受伤严重,又力竭落下,也在情理之中。瞿昙越妙目四顾,口中道,“应该是如此……” 她微微一笑,伸手一招,只见一名少女从无到有,在水中化现,向她飞了过来,瞿昙越笑道,“也或许不是如此。” 崇公子点了点瞿昙越,和她相视一笑,却是默契十足,仿佛旁人无法插足其中,阮慈却是无暇理会他们,将那少女定睛一看,奇道,“居然是你——你没有被浪头卷走么?” ——这气息奄奄,神色萎靡的小姑娘,赫然竟是太微门那性格跳脱的鬼脸少女。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个红包吧 我终于到家啦,但是加更的话不好临时通知,尽量在本周加更掉吧,因为旅途还是有点疲倦,而且说真的,用我那个12寸的macbook码字简直就是折磨,不但因为我平时用27寸的电脑屏幕,而且我用惯了机械键盘,妙控那种短程键盘太没手感了,我用这个键盘码字就会特别的想要赶紧结束,我在周一又尝试一次之后,火速下单了蓝牙机械键盘……之前买的minila找不到了,而且minila异常的不好用和搞笑,做为一款主打便携的机械小键盘,它特别重,里面放了一块钢板那样的重,那请问便携性体现在哪里呢? 今早还买了新的macbookair!希望13寸的屏幕比12寸的好一些(我在说笑话我知道) anyway,首辅养成我弃文了,现在正在看绍宋,和之前比,更容易看进去了,但没有很着迷,因为全文内容就是连续不断的战争,当然这是那段历史的主旋律啦,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太沉重了(我自己的问题) 这次出行除了码字的不悦之外,最崩溃的是头发,我一般对酒店的洗发水备品是深怀戒心的,总觉得用完特别干涩,结果这次我没带洗发水,酒店备品又是爱马仕,就稍微的信任了一次,这nm极其错误的决定啊!洗完头很困,没吹干也没梳头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头发就和枯草一样干燥地粘在一起,完全是毛鳞片受损的感觉,我赶紧涂了卡诗的护发精油,好家伙,什么叫做又油又干啊,简直是超级打结。昨天回家以后赶紧做了半小时发膜又涂了黑钻精油焗了很久,总算是急救成功,现在虽油但不干了…… 。感谢在2020-11-10 20:38:41~2020-11-12 12:0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魉魅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狄肯、饿了。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恹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恹恹 3个;马黛黛骑马、皮皮、truedfy、夜色如墨、余莞遥、藤井树树、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狄肯 70瓶;栖芫、啦啦啦、糜、momo、青定路街道办事处 20瓶;lele 14瓶;小a米、liushuihen、夜夜夜夜、风夕雅、十七和三三 10瓶;小胖不想上班 4瓶;yy_悠悠 2瓶;18205385、桃精灵、187720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目娘子 阮慈几次历练, 要数此次沧浪宗和太微门带来损失最大,如今太微门弟子落到阮慈手中,岂可轻易放她逃脱?若按她平日性子, 说不得就是随手一剑, 将她杀了,此时念及阮容和种十六还在一处,留着此女性命,也许异日能有些用处, 这才熄了杀心,对瞿昙越说道, “官人, 这人可以归我处置么?” 瞿昙越本就是为了助拳而来, 自无不可, 对阮慈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声, “娘子和我越来越生疏了。” 便将那少女送到阮慈身边, 又道, “此女落入黑水域中, 伤势沉重, 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也难派上用场。” 那鬼脸少女落入三人手中,已是闭上双眼, 做出一副万念俱灰, 只等着陨落的模样,听到瞿昙越这样说, 眼睛又咕噜噜地转动起来, 她生得十分瘦削, 面有病容,长相说不上娇美,但宛若猿猴一般,手长脚长,双眼奇大,透着机灵。接口说道,“不错,种师兄这个人最是冷漠无情,若是我损坏道基,将来成就有限,那他一定不肯换我,说不准还要叫你们杀了我,免得你们把我带回山门中去,盘问太微门的隐私。” 阮慈看她如此灵动,心中不知为何,也燃不起多少杀意,暗叹了一声,想道,“我真是想一出便是一出,什么人令我讨厌、令我生气,我就想把他们全杀了,什么人讨了我的欢喜,便是敌人,我又也觉得随随便便就杀人,真是十分残忍。” 实则她在绿玉明堂所为,用这般标准来评判,完全是残忍之极。不过好在阮慈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楚,也明白自己并非正直之辈,最好也就是个随心所欲、任性妄为的评语,因此她对自己十分宽待,既然心中对这鬼脸少女并不厌恶,也就不为难自己,哼道,“话虽如此,我可不会给太微门的人花费什么宝药,把你的乾坤囊交出来。” 那鬼脸少女老老实实地交出乾坤囊,阮慈神念扫去,见里头法器、灵玉皆有,看来并非随手掏出一个乾坤囊打发自己,略感满意,随手取出几味生气浓郁的丹药,塞进少女口中,待到她略微炼化丹药,脸色好看了些许,便取出养盼环,伸手一指,养盼环化为一个项圈,捆在少女脖颈上,少女闷哼一声,身形顿时坠下些许,这养盼环虽没有完全锁住她的灵力,但也等如是在这少女内景天地之外竖起一层屏障,令她摄取灵力更是缓慢不说,体内法力若有异动,阮慈也能大概察觉得到。 “你若是听话,种十六又还算有些本事,能制住我姐姐,把你换回去时,这乾坤囊我也自然还给你。若是你不听话么……”阮慈伸手在她脖子前抓了一把,威吓道,“我就在项圈上再牵一条链子,和牵猴一般牵着你。” 那少女握着玉圈边沿,双目微红,似是被阮慈的说辞吓得忍不住有些想哭,不过眼珠子依旧是滴溜溜转个不停,这故意做作出的可怜姿态,十分容易戳穿,她自己也明知如此,更显得这被吓住的样子,是做出来哄阮慈的。阮慈瞪了她一眼,示意自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道,“这链子已经铸成一半了。” 那少女嘻地一声笑了出来,道,“果然是南蛮来的野姑娘,人家困敌,多半都是化成双环,捆住手脚,最多捆在额头,做个紧箍咒,偏就你要捆在咽喉上,你瞧我长得有些像猴子,便也把我当猴子来待么?那我每顿都要吃芭蕉。” 名门大派的弟子,阮慈也是见得多了,也有不少个性跳脱、善噱喜笑的,不过和这少女一般滑稽的人物还是第一次见,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若也肯只把自己当猴子来看,不动什么歪脑筋,那自然每顿都有芭蕉吃的。” 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我叫莫神爱,是太微门萃昀真人之徒,我知道你姓阮,是紫虚真人弟子,我们都是洞天门下,不过我比你大上许多,你应该叫我一声莫师姐。” 阮慈笑道,“你到底是猴子还是太微弟子,我才不叫猴子师姐,但太微弟子就没有芭蕉吃了。” 莫神爱闻言不由极是纠结,半晌才做出决断,面色阴晴不定地道,“那我还是做猴子吧——若芭蕉不那样好吃,我再做太微弟子也不迟。” 阮慈本可将她收入人袋,不过此处灵压极强,莫神爱又有伤在身,若是收入人袋,恐怕抵御不了寒水重量,道基受损,也就失去交易价值。只好用养盼环将莫神爱困住,四人一道去寻寒水花田。——这莫神爱是极活泼极调皮的性子,喜做鬼脸、好恶作剧,虽说此刻被困住了法力,但阮慈没有封住她的口舌,两人一道谈谈说说,倒免去了阮慈和崇公子、越娘子同行的尴尬,因阮容而低沉的心情也逐渐轻松起来。 她一路只问莫神爱一些太微门中琐事,莫神爱倒也爽快,知无不言,她是太微门庇护的凡人国度出身,据她所说,本身是个弃婴,在山中啼哭时,被萃昀真人洞天之中一个宠姬无意发觉,那宠姬本是回家探亲,偶然掠过那崇山峻岭之中,听闻到婴孩哭声,便将她抱回养育,收为养女。不想萃昀真人其时正好出关,见莫神爱生得可爱精灵,根骨清奇,便将她收入门下。因此她虽然是凡人出身,而且襁褓中便被抛弃,但有记忆以来,便是洞天养女,威风无限,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到底是婴孩时被抛弃在瘴疠之地,被宠姬救起时,已是气息奄奄,亏损了根本,因此面上病容,难以消褪,萃昀真人也不曾为她设法祛除。 能来寒雨泽历练,并以筑基修为从黑水域中挣扎而出的,根底定然不浅,师父不是元婴就是洞天,因此阮慈也并不诧异,倒是瞿昙越听莫神爱如此说来,不由奇道,“萃昀真人和清善真人素来不和,你怎会和种十六走在一处?” 莫神爱无奈道,“说是不和,但终究是同门师兄弟,大长老把我叫去吩咐了几句,爹爹也没说什么,种师兄自己也带了许多金丹弟子来为我们壮行色,也只能如此了。” 怪道太微法舟之上,修士如此之多,原来是两拨人凑在一起,阮慈道,“看来你才是这一趟的正主儿,不过,如今这般,寒雨花怕是采不回去了,你爹爹会怨怪你么。” 莫神爱笑道,“怕什么,我们太微门也不是第一次有弟子没把差使办好,便是之前恒泽天那次,派出的两名弟子,半路上便被燕山魔修给杀了,那魔修还装着自己是太微弟子,在恒泽天里招摇撞骗,事后渐渐传出来,不也没有什么?再说,爹爹是最宠纵我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出门办差,若不是盛宗都有规矩,筑基弟子一定要出门为宗门办事,爹爹还舍不得放我出来呢。我早打定主意,这次难得出来,我可要玩个够!我和爹爹说的时候,爹爹也未说什么。” 阮慈听着,还当她是炫耀自己受宠,瞿昙越却十分敏感,追问道,“两次都未说什么?萃昀真人对你这一行,可曾说过什么?” 莫神爱大有深意地瞅了瞿昙越一眼,摇头道,“从头到尾,爹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看来萃昀真人对清善真人的决定颇有保留,因此才是一语不发,阮慈听了,心中也是一动,便知道萃昀真人恐怕多少也曾窥视到今日的际遇因缘,口中道,“这么说来,你们倒是倒霉,一句话没说,一句话没做,只因是同门,便被卷入浪中,若是种十六抢了姐姐回去,功劳也不会分给你们多少。” 莫神爱笑道,“他有什么功劳?” 她这话大有深意,竟似乎看穿了阮容身份,阮慈不由一惊,莫神爱又得意起来,对她做了个鬼脸,只是碍于此时法力被困,不像第一次遇见时那般吓人,口中笑道,“你晓得我为什么叫神爱么?” 阮慈道,“为什么?不是因为你运气极佳,被人救走,仿佛得神明垂爱?” 莫神爱摇头道,“非是如此,而是因为我天赋异禀,生就一双神目,可以看破虚实、照见本真,我年幼时,双眼望去,能照彻凡人肺腑,也是因此被父母畏惧,遗弃山头。而我妈妈之所以能在空中听到我的哭声,也是因为我的目光将气势扰动,令她感应到我的存在。这般天赋,在此时现世,实是气运仍旧钟爱琅嬛周天的表现,若真有道神,我这神爱,并不是神爱我,而是神爱琅嬛。” 她说得神神叨叨,阮慈听得云里雾里,只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此女生就神目,恐怕已是看穿她剑使身份,这天赋神通厉害无比,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把此事告知种十六,想来原因也无非是门内派系倾轧——但她没有告诉种十六,也不代表回山后不会告诉萃昀真人,或许只是要将功劳留给萃昀真人这一系而已。 阮慈不可能一辈子隐藏身份,剑使羽翼,无非是让她在结丹拔剑之前能更自在一些,若是筑基九层,此时倒也不惧身份曝光,但她筑基十二,实在不知结丹之前是否还要外出寻找机缘,虽然和莫神爱十分投缘,但听得此言,心中仍是杀机隐现,还未开口说话,身旁瞿昙越微讶问道,“你就是太微门新近收入的神目女?” 莫神爱挺起胸膛,自豪地道,“正是。嘻嘻,怕了吧?我就不信你们知道我是谁,还敢杀了我。” 她刚才说自己要多玩一阵子再回山去,阮慈只是未曾驳斥而已,心中依然觉得这想法十分天真,此时见瞿昙越反应,才知道莫神爱自有依凭,不由疑惑道,“这神目女……” 瞿昙越望着莫神爱,许久才移开眼神,嘘出一口凉气,道,“种十六真是该死——你父也实在大胆,倘若你方才死在黑水域中,甚或是我们手里,这该如何收场?” 阮慈此时对这神目的好奇心已几乎难以忍耐,喝道,“官人!” 莫神爱却十分得意,对她扮了个鬼脸,吐舌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其实——” 她拉长了声音,将阮慈胃口高高吊起,这才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爹爹说过,我这天赋极有用处,越是高修大能,便越舍不得杀我,让我尽管玩闹,无需顾忌旁人,我一向是最听爹爹的话的。” 她又悄声对阮慈说道,“你瞧,这次出门,爹爹什么都没说,我也就学着爹爹,种师兄问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说。” 阮慈有种强烈的感觉,莫神爱并没有说谎,她并非是从其余线索中推测出自己是真正剑使,可能早在两人初遇时,便看破了天命云子的遮掩,这才对她扮了那个骇人鬼脸,显示心中得意。她心下亦不由骇然:才是筑基,便可看破洞天法宝,随着此女修为精进,将要看到什么地方去? 又想起一事,不由问道,“你得意什么……便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说,你带来的许多人才被巨浪卷走,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心中当真能做到毫无挂碍么?” 想到阮容,心中不免一痛,旋又有些烦躁,才刚平复的神念,又有些骚动起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吃完饭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解释一下头发的事情,其实我并不精致啦,基本不用发油的,那个头发是真的毁到感觉黏成一团了,梳开会扯到头发非常痛,刚梳开又粘起来,上了发油也是油在外层,黏在里面,如果是正常有点打结没什么值得一说的。酒店备品说真的,挂奢侈品牌子还不如老老实实来个欧舒丹,娇韵诗、茱莉蔻啥的,那些测评软文会把奢侈品备品拿出来说,可是真的都没有很好用 昨天又没睡好,所以今天估计写不了两章,希望明天可以…… 今天中午吃红烧牛排!还有大闸蟹!非常豪华! 。感谢在2020-11-12 12:07:31~2020-11-13 11:5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魉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藤井树树 2个;pandal、余莞遥、皮皮、武茗雅、夜色如墨、啦啦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甲 30瓶;阿杳 20瓶;四洗、30998443、颖子、星宿一奇 10瓶;十二 9瓶;sidewalker 5瓶;风光 2瓶;xiaoxiao、桃精灵、pandal、璟璟璟璟璟?、蛋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情根深种 “你不杀伯仁, 伯仁因你而死,你……心中当真能做到毫无挂碍么?” 阮慈这一语问出,众人都怔了一怔, 瞿昙越轻叹一声, 示意崇公子和她一道走得远些,以示尊重,阮慈对他们二人不远不近,显然不愿将心事倾诉, 她便也体贴阮慈的心意。 莫神爱也是一愣神,便笑道, “阮道友, 你是想起你姐姐了罢?其实个中道理, 你应该也很明白才对, 大家都不是傻子,别说是出山门办差了, 就是在山门之中,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变故呢, 她敲响风波起之前, 对一切自然全数考虑清楚, 你和她若是亲密,便更该欣赏褒扬她的魄力,不是么?任谁都知道, 她这般处置已是最好结果, 但却不是人人都有她这般决断的。” 莫神爱所说,阮慈如何不知晓?她心中情绪也极是复杂, 并非单纯心疼、不舍, 又或是对自己弱小的不忿, 要说全是对这世道的不满,那也不对,大概什么都有一些,更多的还是一种受困的恚怒,因叹道,“或者我并非挂念着容姐,而是不喜这般为情所困吧。便是知道她并非无奈为之,而是主动选择,但心中仍有许多不舍惦念,低落黯然。人生在世,有这么多风景可看,这么多奥秘可探,这么多事要做,而天地间又是如此波澜起伏,修道人个个都是朝不保夕,能够安然活着,已是十分幸运,可为什么还要有这许多痛苦情念,入潮水一般涌上,令我心中无法常是欢喜,时有低迷,又往往受这些情念支使,做些冲动不该的事。” 她和莫神爱萍水相逢,将来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分道扬镳,但越是如此,反而越能说出心底话,这番话说给瞿昙越听,就要计算瞿昙越可能的猜疑和反应。她说自己被这些情念支配,做些冲动的事,是否就是说她和崇公子这别别扭扭的相处?瞿昙越会以为她是妒忌么?说来也是奇怪,在宝云海重逢那些时日,她觉得和瞿昙越相处颇是和睦有趣,心中对他是有些好感的,可不知是否和情种反噬有关,这几次相见,随着两人利益纠葛越来越深,瞿昙越为她做的事越来越多,阮慈对两人的关系反而越来越不喜,倒宁可一切全是交易,这样也利索一些。 莫神爱似是也没想到阮慈会如此坦白,一时倒是失语,若有所思地望着阮慈,蓦地叹道,“你这个小姑娘,怎生如此单纯?我和你是敌非友,你将这些感想告诉我,便如同是给了我一柄伤人的刀,若我是那些邪门外道修士,便可乘着这个心灵缝隙,潜入你的识海神念,种下种子,你可知道?” 她平素那样调皮,嘴上再不肯吃亏的,此时却反而有一丝温柔,阮慈得她这一缕怜爱,心中反而好受了许多,对莫神爱微微一笑,有丝奚落的味道,待要说话,突而想起情种这一遭,只好笑道,“所以我和你说,不和我官人说,我怕她乘势就给我播下什么种子,那就糟啦。” 她这话半真半假,远处瞿昙越似乎笑了一声,二女也不在意,在寒雨泽中,瞿昙越要保她们平安,自然要时时监视,走开得远些,只是面上好看一点。 莫神爱道,“我劝你,此后这些话还是同你最可信任的人再说罢,修仙界中,本来就没有太多人情可言,你切不可示弱人前。便是我,难道我没有伤心事么?难道我不曾和你一样低落委屈,视情为累赘么?可我那些委屈隐私,我一句话都不会告诉你的,毕竟你我根本不是什么朋友,你也休想要和我交朋友,稍有机会,我便要逃走,逃出寒水泽去,找个师兄来把你那官人杀了,把你抢回我们太微门去。” 她又冲阮慈做了个极可怖的鬼脸,以示自己的凶残,但话虽如此,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哼道,“便是你现下这烦闷不堪的心绪,又有什么好说的,你若不喜欢为情所困的感觉,修到元婴之后,可以炼成慧剑,斩去情丝,到那时候,你就没什么感情啦,也就不会为情所困了。不过我爹爹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人还是要有情好些。” 阮慈微微一怔,倒是没料到慧剑还有这般用处,莫神爱将她诧异看在眼里,得意地道,“修仙不为了这个,还能为了什么呢?只要你修为够高,自然能够心想事成。真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 阮慈笑道,“或许罢,但即便是道祖,也并非真正心想事成,或许等你到了心目中那个修为之后,又会发现自己想要的,已不是现在渴求之物,又有了新的求而不得之物,浮上心头。” 莫神爱想了想,笑道,“那是不会的,因为我现在也没什么渴求的东西,哦——对,从前没有,如今有了,待我修为到了,我要把你抓来,也当成一只猴儿一样拴着,若是你惹我不快,我就迫你吱吱叫,好似猴儿叫起来那般。” 阮慈忍不住笑道,“哦?我可不知道猴儿是怎么叫的,要不,你再叫几声给我听听?” 莫神爱不由大怒,又是赌咒发誓,成道后要将阮慈如何如何摆布,才是出了这口恶气,两人一路拌嘴,阮慈脸上笑容倒是渐渐多了起来,四人较此前要和谐多了,越、崇二人一起,慈、爱二女在数十步之外,四人一道行了数日,原本因风暴有些混沌的寒水也逐渐清澈了起来,瞿昙越道,“此处上层的寒雨花田,应该还有些收成,这般估算的话,大约有一半花田受到波及。这里往内要好得多,毕竟那处本来就靠近边界,时有风浪,鲛人也懒于打理,这里再往内去,便会有些鲛人偶然前来梳理水域、调和灵气,我们在此稍等几日,待另一个我进来,你们便可去鲛人小集逛逛,或许能收到花王的一丝音信。” 阮慈闻言一怔,问道,“另一个你?可是筑基修为?你又要去哪里?” 瞿昙越笑道,“这我却不知了,只知道本尊又派了一尊化身过来,化身之间最好不要相见,他来,我便和崇郎一道走了。此次出门,本也是为护卫你匆匆而来,耽搁了他不少事情,现下正该去办。” 她面上掠过一丝忧色,似有什么话想说,但那情绪很快又消失不见,阮慈见了,心中一动,暗道,“这化身该不会是生出自我意识,但却被本体打消了罢……她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心下不由寻思起来,口中也道,“你我之间,便不言谢了,但崇公子为我耽误了事机,我十分过意不去。” 便要走向崇公子道谢,瞿昙越止住她道,“崇郎性子你也清楚,便不必说这些了,他心高气傲,此次肯为了我前来寒雨泽,已是受了许多委屈,因此对你也颇为冷淡,只盼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这般说来,便是把崇公子看得更亲近些,才会代其赔罪,瞿昙越这一身倒的确是把所有情念都给了崇公子。阮慈心下也是暗叹,点头笑道,“我明白的,便是我生气也只会生你的气,的确不关他的事。” 崇公子明知她身份贵重,却依旧不来攀附,对她也无敌意,只有一团无奈的忍耐,阮慈对他观感不恶,只有些‘英雄难过美人关’、‘情之一事,最能移性’的感慨,像他这样的英豪儿郎,本该快意恩仇,却也因为和瞿昙越的一段孽缘,英雄气短起来,随爱人出生入死,去拯救爱人的爱人,这叫什么事! 若是瞿昙越不在此地,她倒有许多话想问问崇公子,但此时有她在,便不太相宜。倒是崇公子没阮慈这些顾忌,瞿昙越这一日前去料理一只金丹前期的妖物——因冻绝之力爆发,绝境之绝又燃起那股风暴,黑水域中许多妖兽上浮,寒雨泽比之前更为险恶,也不知有多少筑基修士因此丢了性命。 因有他们二人在,阮慈也就不用跨境界对敌,可以保留实力。平时崇公子总是在一旁掠阵,这次却是觑了个空子,走来和阮慈话别,道,“阮道友,今番托赖你,也增长了一番见识,若你我并非共识一人,我必定殷勤相待,甚至追随左右。但我既然先识得了越儿,那么好叫道友得知,我深心之中,实则已是把你当做了对手。” 其实他不说,阮慈也是略知崇公子心意,他要和瞿昙越长相厮守,便只能是在这‘越儿’寿尽陨落之前,设法进阶元婴,更修持到比瞿昙越修为更高的地步,如此一来,化身噬主,‘越儿’便可成瞿昙越的主身,她的修为才能往上筑去。而若阮慈对瞿昙越有情,自然也要设法保着和她因果相连的主身,是以崇公子才说,已是把她当成了对手。 实在来说,阮慈对瞿昙越的死活也没那么在乎,但她自然不好说出来,只是说道,“崇公子,多谢你特意前来助我,我十分感谢你,因此你这般我其实倒觉得开心——虽然你所求之事十分渺茫,但也要比你来和我说些什么和睦相处来得好。” 崇公子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那些绝道修士,干脆死心塌地为她所用,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有所求的人,心里自然会多些苦痛。” 这话似乎又应了阮慈前几日的低潮,崇公子面上不动声色,此时却出言点醒,阮慈仰首看着他,轻轻说道,“但这些苦痛,也正说明我们还活着,也还能有些雄心壮志,也还算是好事,是么?” 她又问道,“崇公子,你……后悔遇到她吗?” 崇公子失笑道,“为何会后悔?便不说她助我所得机缘,便是我一生之中,原本浑浑噩噩,心中情念不生,虽可一意修行,但也不知欢喜,无从失落。一生中能遇到一个人令你欢喜,是多么难得的事?我虽因她多了许多苦痛,许多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心魔,但若没有遇到她,我便仿佛没有活过。” 阮慈不意崇公子居然对瞿昙越如此情根深种,闻言呆呆地望着他,想起孟令月,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在她而言,此时难以想象这两人的心情,但已不似从前那般畏之如虎,反而隐约有一丝羡慕。想想崇公子说得也有道理,若没有大气运,他这一生最多也就是元婴止步,寿数终有尽头,若是在寿尽之前,细想自己从未喜欢过谁,这一去在世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一切皆为虚妄,那便是死得没有结果,同没有存在过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崇公子原本也不是这样想,只是中了官人的情种,不知不觉便变成了这般的性子。阮慈一时也难以分辨,只是笑道,“这话说得也对,人还是有情好些。若连个能伤心挂怀的人都找不到,那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呢?” 再想到阮容,此时生发出的种种躁郁心念,依然存在,但却也能坦然接受,只当做是自己情绪依旧鲜活的佐证。如此放任心绪,不知为何,烦躁反而渐平,更是隐隐多了一丝从容,仿佛日后再遇到这般风波,便不会陷入瓶颈之中,甚而对灵力的炼化速度,都比之前更快了一丝。这也正是历练的好处之一。 当下对崇公子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出言点化我,我心里好受多了,只是也不好祝你心想事成,只能说各自勉励。” 崇公子笑道,“这是自然,我也不能祝你修为日益精进——他本就厉害得很,若你也青云直上,我的志向,岂非就更加艰难了?” 他这话实在很有道理,阮慈无法不认同,神色自然流露,口中踌躇道,“这个……也未必就全无希望……” 崇公子哈哈一笑,豪迈自生,“不错,虽然艰难,但也未必没有机会,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阮慈识海之中,一股熟悉气机逐渐接近,瞿昙越已是杀了那金丹海蛇,将尸身收入乾坤囊中,飞回三人身旁,对阮慈微微一笑,又对莫神爱挥了挥手,笑道,“神目娘,此次保得一命,下回可要小心些了,气运一物,虚无缥缈,总不能次次仰仗。” 说罢轻嗔崇公子一眼,道,“胡言乱语个没完,走罢!” 又和崇公子相视一笑,两人化作遁光,一前一后,悠悠去远。莫神爱在阮慈身旁叹道,“玄魄门的功法,真是邪门极了。我刚才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你们说话,听得糊涂得不得了!若不是我聪慧,简直毫无头绪,这天下间,大约也只有两大魔门的人我不敢捉弄,一会那化身又要来了,你若对我有一丝情分,便让我离得他远些,免得他神不知鬼不觉,在我身上又下了什么鬼域手段。” 阮慈暗想,“你若是遇到鸩宗弟子,恐怕也……” 正是这样想着,透明水域之中,遥遥走来一人,身姿似竹、风神如玉,莫神爱口中滔滔话声逐渐消失,盯着那人移不开眼神,便是阮慈惯见人间绝色,也不由微微一滞,心中叹道,“官人这化身实是好看得紧。” 她本对瞿昙越有些不喜,此时见了这绝世容颜,面上不免现出一缕笑意,站在当地只是不动,瞿昙越走到她身旁,垂眸问道,“怎么这样一张脸,受委屈了?” 他语气温存,给阮慈颇为熟悉的感觉,要比女身更可亲多了,阮慈不由就嘟起嘴来,“怎么突然又变了这样一尊修为正好合适的化身来?可见之前说找不到化身,便是在骗我,实则是为了让我见一见你旁的夫人,试探我的态度。” 瞿昙越此身还是金丹初期,可以进入寒雨泽,这和女越儿之前所说的无人可用并不吻合,阮慈有此推论并不足奇。瞿昙越唇畔跃起一丝笑意,低声道,“此身便是月前专为此事化出,倒未曾欺骗娘子。” 他每个化身,性格似乎都有细微区别,女越儿贤惠容让,南株洲那炼气分神狡诈油滑,恒泽天那化身也是风流豪奢,在金波宗和阮慈相会的那一身则又格外谨慎小心,阮慈从前只觉得这是一个人性格的某一侧面,但此次和越儿谈了几次,倒觉得或许是各自化身中自行繁衍出的一丝灵性,便如同那女越儿,似乎有片刻摆脱主身影响,想要对她嘱托什么。而此次相见,瞿昙越似乎又有极大变化,反而显得温柔内敛,和之前幻出所有化身的性格都是不同,少了那口舌便给、稍带油滑的特质。只是阮慈也不知道这变化究竟因何而来,心中不免暗自疑虑,将瞿昙越打量了几回,哼道,“我不信——不是已经来了一个么,又幻化一个出来做什么?” 瞿昙越低眉道,“娘子既然不喜她,那便再幻化一人来也好。若是你不喜化身,以后我便总是亲身前来见你。” 他对阮慈从来也不差,但今次相见,却比之前更加宠纵,甚至可说是过分——元婴真人一闭关就是数十上百载,若是阮慈每次要见他,都是亲身出行,瞿昙越还如何闭关?这自然十分耽搁修行。阮慈自己都觉得这般做十分不合情理,疑惑道,“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欢喜化身么——那要是我这般还不满意,要你把你的夫人们都杀了,你又当如何?” 瞿昙越望了阮慈一会,似在试探她的心意有多坚决,阮慈被他看得心中发毛,猛地想起越儿此前欲言又止的那一刻,心中也是灵光一闪,明白过来,正要说话,瞿昙越已道。“是崇今明得罪了你么?他惹得你不开心,我这就杀了他去。” 阮慈已是完全明白越儿在担心什么——她是怕自己吃醋要杀崇公子,而以瞿昙越对她的态度,崇公子自然只是弃子,而她这一身也将没有任何价值,势必被瞿昙越收回,那一点才刚滋长的自我灵性,自然也就跟着灰飞烟灭,仿若不存!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话说我昨晚七点想要休息一下再写文,结果一睡就睡了14个小时,今早九点才醒……最近实在是太累了……今天这一章发出去存稿为0了,但是写这本还是希望能有些存稿的,看来最近必须要请假几天好好休息了,具体日期让我思量一下好好安排吧 不过欠的加更既然说是本周还掉,还是还了为好,明天加更吧!加更完再想请假的事 中午吃蛋炒饭! 。感谢在2020-11-13 11:58:01~2020-11-14 12:0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啦啦啦、武茗雅、余莞遥、皮皮、夜色如墨、半亩方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光、马黛黛骑马 30瓶;亲爱的、逐光 20瓶;被盗过号的荔枝、弗路 10瓶;半透明sushi、lilyko 2瓶;木碗、桃精灵、无心乐梓、飞飞、rp君、肉卷儿、ari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因果实在 “崇公子对我挺好的, 与其说是他得罪了我,倒不如说是你得罪了我,此后你再不要派和别人有姻缘联系的化身前来相见, 否则我见到的你, 便不是你,心里一丝亲近的意思都生不出来。” 魔门中人,一向任性妄为,阮慈还怕瞿昙越只是口中答应, 私下还是将崇公子、越儿处理干净,转头再和她邀功, 忙叮嘱道, “也不要杀了别的夫人, 只需不再相见便好了。” 瞿昙越这一身性格和顺, 还较之前寡言得多,若是从前的化身, 怕不就要说一声“娘子真是大度, 不愧正宫风范”, 这一身便只是低眸道了声“好”, 便没有旁的话, 就连脸上常带的笑意,现下也只是偶然露出一丝,反而更显得珍贵。望着阮慈的双眼, 倒是顾盼生情, 十分专注,似乎只是看着阮慈, 便能令他很是欣悦。 若不是他又打什么鬼主意, 那么瞿昙越已开始被情种反噬, 几乎是板上钉钉了,阮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此前她心中也偶然想到,若是被旁人倾慕,想来一定十分好玩,亦不是没有感到其余人的些微好意,只是那多是偶然牵连的一丝情愫,但现在真有人这样倾心于她了,阮慈却只感到情种之威,实在令人毛骨悚然,瞿昙越、崇公子、孟令月等人,不论修为高低,在情种之下,悄然移情改性,那明澈灵台竟丝毫感应都无,这情修实是诸天外界最可怕的手段之一。 再看瞿昙越,便觉得这一身的性格,大概是贴近本体,本体大约便是如此沉默寡言、姿容绝世之辈。昔日两人都在演,也不觉得什么,如今瞿昙越袒露本真,对她深情相待,阮慈还要装着没有察觉,实是演得辛苦,心中也不免好奇,瞿昙越本体若是这样性格,为什么会选择修持这么一门功法。 因莫神爱在旁,这寒雨泽如今又不知汇聚了多少洞天修士的神念,这倒也不太好问,只能暂且按捺下来,同瞿昙越一道往鲛人小集而去。一路上莫神爱目不转睛,盯着瞿昙越直看,阮慈不由揶揄她道,“你若也想做玄魄门的少夫人,我看官人也是愿意得很,不如就乘此时和他开口算了。” 越公子宛若未闻,只是离二女更远了一些,莫神爱面上烧红,更像是猴子了,扬起手作势要打阮慈,“今日若没有这养盼环,我就和你拼了。” 阮慈笑道,“那我便收回养盼环,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莫神爱大叫了一声,握着养盼环跳开几步远,又埋怨道,“你这个人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留,什么都要做到尽的。你把这猴圈儿一收,我才不和你拼呢,我马上就要逃走,逃得远远的,叫你遇到种师兄也换不回你姐姐。” 她等如是承认了自己打不过阮慈,不过这也不稀奇,阮慈有宇宙灵宝在手,莫神爱的禀赋虽然神奇,但在拼斗时和东华剑自然无法相比。阮慈笑道,“哦,你当着我的面觊觎我官人,还说我一点余地不留。” 她屈起手指在脸上刮了几下,羞莫神爱道,“好厚的脸皮。” 莫神爱并不惊慌,含笑看来一眼,阮慈竟生出自己被看透的感觉来,只是莫神爱也未挑明。此女看着虽然调皮捣蛋,但要说察言观色的功夫,比阮慈真不知是强了多少,此时只为自己辩解道,“你不懂——在你看来,这修真界里,几乎个个都是俊男美女,便是你官人姿容过人,也没什么稀奇的,用不着盯着直瞧。可我这双眼看到的,却是真正的模样,你明白么,便是未入道以前的长相,长到如今该有的模样。那什么玉颜丹、养颜功法,确实能让旁人看着清秀动人,便是长相上些许缺陷,也能被功法滋润着慢慢化解,但我看去时,这些全不管用。像你官人和你们姐妹一般,天然便生成这样好看的,我喜欢多看几眼又怎么了嘛!” 阮慈这才知道莫神爱为什么瞧着并不好看,想来她看自己,自然也总是真容,那么任何改善容颜的功法,也只能瞒过外人,对莫神爱自己来说,便是无效。 此女这天赋竟是如此神妙,亦是令人惊叹不迭,阮慈不由道,“若是如此,你岂非不能和洞天真人真身当面?” 莫神爱道,“倒也不会,你们观望洞天真身,神识会被灼伤,但我看去并非如此,我也很难说明白,不过我从小在爹爹座下玩耍,不论是洞天、元婴,我看去都是无碍,且还能看出许多别的来。” 阮慈十分好奇,待要细问,莫神爱又不肯说了,只道,“若是我看出什么都告诉旁人,那便真的活不到今日了,爹爹常说要把我送到佛门学一学闭口禅,他说我不必再修炼双目了,倒是要修持这嘴上功夫是真。” 琅嬛周天如此广大,若非是登峰造极的人物,低辈弟子几乎无由得知,阮慈此前从未听说萃昀真人的名声,此时听莫神爱说来,倒是个人情练达、深谙世事的慈父,他既然有因缘收下莫神爱为义女,只怕在太微门中份量也是不轻。因便道,“别的就不问了,和官人有关的,我问他也是一样,你总不至于顾忌什么。你之前看了他那女身,是什么样子呢?” 莫神爱笑道,“啊,我明白了,那这个告诉你也是无妨,他那女身,在我眼中是一片虚无,几乎化身都是如此,只有一点因果是实在的。今日这化身么,除了因果之外,皮囊也是实实在在——他本尊实在就长这副模样不错。” 瞿昙越在不远处恰好抬眸望来一眼,眸光沉沉,阮慈被他看得心头有些微跳,便不敢再问下去了,扯开话题笑道,“那你这神目岂不是了不起得很?若是有人要用化身惹事,你一眼便能看穿,若是你还能分辨因果,只怕许多阴谋诡计,在你面前都无法遁行了。” 莫神爱叫道,“哇,原来你只是在套我的话!” 阮慈握嘴笑道,“你不是说了,根本不把我视为朋友么,既然大家是敌人,我套你的话又有什么稀奇?” 莫神爱和阮慈之间,几乎便没有和平过,总是在互相激气,此时莫神爱落于下风,自然气鼓鼓地,沉吟了片刻,又转为得意,笑道,“怕什么,便是被你知道了,你也不会四处宣扬——你要敢说我的事,我就把你的事到处去说。” 她这一招威胁极是有效,阮慈立刻闭嘴,瞿昙越在远处发出轻轻笑声,莫神爱大声道,“还有你也是一样!你敢说我的事,日后你的化身便不要被我瞧见了!” 她这样说,等如是隐晦承认自己可以分辨化身因果,只要被她见过化身,识得本体,那将来本体所化所有分神,即使容貌改易,也照旧能被一眼认出。而且此女受洞天遮护,几乎是不可能被杀死,试想她将来成就该有多高?阮慈心底也是暗叫厉害,半真半假地道,“官人,你快再幻化一个分神过来,把她拿下,如此前程,岂容错过?” 瞿昙越淡笑道,“何必,有你一个,已是足够了。” 他本体已是联系上阮慈,要和莫神爱成亲,只能是拟化分神前来,以莫神爱的身份,自然不能答应,更何况此时莫神爱不过是欣赏他的美色,真要成亲,还远远不足。瞿昙越若是只以情种来引动诸多夫人的情念,对莫神爱恐怕便不会有用了,莫神爱的神目,或许还能看穿情种—— 阮慈心中便是一动,不过现在瞿昙越在侧,也不好请莫神爱代为分辨,只好暂且按下不提。不过她此时已是明白,为什么莫神爱对自己的安危如此放心,想来她养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她的,便是阮慈自己,且不说两人是否投缘,现下也舍不得杀她。 她最是个好问的,莫神爱又是个好说的,二女在一起有无数话语,阮慈一时又要问莫神爱生平见过多少真正绝色,莫神爱扳着手指说道,“你们两姐妹都是长成这般模样的,功法无非蕴养气质而已,我觉得你姐姐更美些,但你也不差。还有你官人越公子,嗯,我想想,你们上清门还有个徐娘子,我见过了,长得也颇不差,我们门内,清善真人长得也好——” 阮慈插嘴道,“我见过清善真人的,可是当时他是女身。” 莫神爱笑道,“那是清妙真人的长相,清善真人不长那个样子,不过数千年来,一直以清妙真人的模样示人。他真身也俊美得紧,不过我觉得越公子更好看一些。” 她久居洞天之中,两人都认识的修士并不多,说完了几个之后,都说的是洞天中豢养的鲛人、云姬一流,道,“这些精怪之属,感天地五行精炁而生,自然天生就要好看一些,这其中还是鲛人美貌者最多,所以各洞天内,凡是有水,都喜欢豢养鲛人,不但好看,用处还多。能够调理水行精炁,养护天材地宝,洞天内许多水行宝药,都要元婴鲛人精心呵护,才能长成。便是这寒雨泽中的鲛人,据说此前也是一位洞天修士移来在此,时日久了,方才自行繁衍,又生发出许多变化来。” 三人边说边走,已经逐渐往上行去,距离黑水域越来越远,水质也更加清澈莹亮,仿佛逐渐带有一丝晶光,远处又响起隐隐歌声,清甜辽远,若有若无,仿佛一根根丝线在水中颤动,三人循线而去,又走了数日,歌声越来越清晰响亮,唱的仍是古朴洪荒的歌谣,如“北风其凉”、“关关雎鸠”,此时周围气势场中,也不再荒无人烟,虽然彼此距离依然迢远辽阔,但依旧能隐隐感到四周有修士的气势在不断变换,都往某一定点而去,想来那便是鲛人小集了。 因阮慈之前在浮云码头已亮明身份,不愿节外生枝,便戴上自恒泽天得来的面具,幻成男身,莫神爱对这面具极感兴趣,想要和阮慈换取,道,“这不是本周天之物,甚至不属于本方宇宙,道韵有所不同。我知道你不缺灵玉——实则你想要我现在身上也没有,你把面具给我,我替你聚精会神,看出三眼,看到什么我都原原本本告诉你,再不说假话。” 阮慈对她的提议大为心动,但终究也割舍不下这面具,摇头道,“这是我从恒泽天得来的,再没有了。况且你既然这么想要,可见你是看不透这面具的,那么这面具对付你时便很有用,所以你才想要,我不能给你。” 莫神爱尚未说话,瞿昙越突然微微一笑,阮慈正在纳罕时,莫神爱已大笑道,“我的确看不破这面具,是以才想要收集,但你说这面具对付我极有用,我便要笑了,天下间我看不破的东西能有多少!既然知道此宝在你手中,那么只要一看过去,发觉这面具我看不破,不就能猜到是你了么?” 阮慈细想之下,果然如此,在所有能看破的东西之中,有一个看不破的面孔,自然更惹得莫神爱注意,她难得说出蠢话来,面上也不由一红,不怪莫神爱,却怪瞿昙越道,“你笑什么!” 瞿昙越望着她又笑了一笑,他这一身话实在少,但双目顾盼有情,更仿佛能够解语一般,此时目注阮慈,双眸中情思无限,便仿佛在说道,‘不是笑你可笑,而是笑你可爱’。 阮慈心中微微一荡,不再迁怒瞿昙越,绕到莫神爱身边,掏出一顶幂篱为她戴好,这幂篱也能多少遮掩修士气机,更可盖去莫神爱脖子上的项圈。 瞿昙越似也不欲随意显露真容,戴上一顶斗笠,将帽檐压低,三人装束停当,循着歌声行去,不多时便见到远处一点黑影,靠近了看,却是寒雨泽中时常可见的一种水草,这水草在寒水中只有隐隐一线黑影,时常还被上下反映的水光掩去,远处根本看不出来,不知不觉,便会被缠住手脚。被鲛人收集了无数织成屋舍,那黑线这才遮掩不住,隐约映衬着房舍、桌椅的模样出来,在水中荡漾不休。 这鲛人小集的招牌也好,摆设也罢,全都是由黑线草织成,如流水一般柔软荡漾,便是合拢屋门,屋内景象也能隐约透出,数十房舍之中,大约有百余修士正在出入交谈,四处均有鲛人不断穿游,口中偶然发出歌声,显得悠游自在,不论男女,全都俊美非凡,裸着上身,发丝犹如水草,在水中飘摇,此处鲛人多是银发,眉眼颜色俱都极淡,鱼尾也呈现淡银色,远望和水色几乎融为一处,和阮慈在门内各洞天所见都不一样。莫神爱道,“来时有人便给我看过画像,说这是寒水鲛人特有的变化。嗯,鲛人都是好看的。” 她捧腮看得陶醉,阮慈白了她一眼,见这些鲛人多是筑基修为,也不免好奇道,“他们的修为不会成长么?若是金丹以上,还能常住在这里?” 莫神爱便是没有知道得这样仔细了,瞿昙越道,“金丹以上,另有栖息之处,这里虽然也有些险地,但有大阵守护,终究较别处平静,寒水鲛人素喜将此做为育幼之地。他们最爱采食寒雨花的杂枝气根,无形便能养护花田,遥山宗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那集市摊位之上,也是摆放着十数朵灵花,花色做纯白、淡银,看着采下来还未有多久,生机仍是旺盛,又有一种难言的气韵,仿佛是精粹水汽与莽荒之气杂糅而成的怪异气息,阮慈不由闭目感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好奇问道,“若是可以买到,为何还要在花开之时,派出这么多弟子前来摘取?” 瞿昙越微笑道,“你不妨问问价格呢?” 他这一身,只有偶然才流露这么一丝狡黠,阮慈奇道,“只是灵玉么?我看未必,定有其余限制。” 正要细问价格,心中一动,回头看去,就见莫神爱不告而别,往街角碎步趋去。 阮慈飞到她身后,拍了她肩膀一下,斥道,“你要逃跑也多少用些心思。” 莫神爱却反手将她袖子一拉,道,“来得好,你快跟我一起走,前面那几个客人非常有趣,快,我们跟上他们,去看个仔细。” ※※※※※※※※※※※※※※※※※※※※ 大家久等了,真的不好意思,迟了一个半小时,实际上我昨晚不知道为什么彻夜未眠,估计一直到今早十点多才睡着吧……所以家里人就没有叫我,让我睡到刚才自然醒来 不好意思,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就一次把两张一起放出了,下面还有一章 有趣来客 有瞿昙越在侧, 莫神爱自然是跑不掉的,阮慈说她想跑,只是觉得她没个俘虏的样子而已, 被莫神爱这一说, 顿时大为心痒,笑道,“是哪几个,怎么有趣, 快告诉我知道。” 莫神爱传音道,“可不好说的, 那里有金丹修士, 你贸然张望, 会激起警觉。”至于她自己, 神目便是偶然一望,也能看个究竟, 倒不会一再打量, 引来注意。 阮慈只得罢了, 冲瞿昙越略一招手, 同莫神爱把臂而行, 也是传音问道,“这几人有趣在何处,这总可以说了罢?可是身上带有寒雨花王的气息?” 莫神爱鄙薄道, “寒雨花王又算什么有趣呢?这几人, 我也说不清,只觉得是我从未见过的气机, 身上有一层黯淡灵光, 该怎么说呢……” 她绞尽脑汁地寻找词句, 却怎么也形容不好,阮慈听着有些没意思,笑道,“你一直在太微门内,可曾见识过天下英雄,便是有气机未曾见过,也不稀奇。” 莫神爱嗔道,“非是如此!天下那许多新鲜人物,我自然不可能一一见过,但却有同样一层光辉,乃是我们琅嬛周天独有,又和道韵不同,五行道祖的道韵灵光,你那顶面具便没有。洞阳道韵么,也有许多人,许多东西是没有的。” 她饶有深意地看了阮慈一眼,阮慈心中一突,也是暗叫厉害,但莫神爱并没有说破,依旧挠着脑袋,看来越发像是一只长臂猴子,苦恼地道,“这几人身上的光彩,是我从未见过的,而且我见到他们身上的光彩之后,便突然发觉以前所有物事之中,都藏着一层一样的光辉,和这光彩同种不同色,是我曾见过的。我在心里想了好久,也未曾找到我见过的什么东西没有那层光辉,便连你的面具,都有那层光晕,但他们却偏偏没有。” 她说得有几分拗口,阮慈也不由陷入沉思,一道去想什么是连恒泽幻面都有的气韵,而那几人竟能没有,正是寻思时,瞿昙越问道,“是何事?” 二女传音谈话,按说他也能窥探得到,不过要耗费法力心机,不似公然交谈那般轻易,这一问便显得瞿昙越并未窥视两人,阮慈觉得他这一身性格还算讨喜,便把莫神爱原话转告,纳闷道,“连我的面具都有,独他们没有,这是什么气机?” 瞿昙越却并不如他们这般糊涂,面色未动,随手张开一个隔音结界,和煦问道,“可有洞阳道韵?” 莫神爱道,“那自然是有的,没有道韵的修道人可是少见,多数是修真世家,给未有沾染道韵的后代备些杂修之道,修到和筑基差不多已是走大运了。哪里能跑出这五个金丹修士来?” 杂修说来是不好用金丹、元婴这样的境界划分的,不过灵压大家都有,因此便可借用描述。瞿昙越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看见的这层光辉是周天气机,此前你所见人物,全都是周天本地土著,众人皆是同色,便不觉得有异,这几人不是琅嬛周天的修士,身上所带周天气机不同,落在你眼中,便是那一层异色光辉,因你见到异色,才觉出原本所见之中,还藏了这么一色,若是无异,便也无同,这一层色泽,对你来说便是不存。” 他这话佶屈聱牙,但二女都是一流人物,一点就透,也都是大惊,阮慈道,“我们周天被道韵屏障守护得这样周密——不对,他们也有洞阳道韵,进来倒不废事儿……但他们是怎么出的本周天,他们又是哪个周天来的?” 瞿昙越淡然道,“洞阳道域之内,其余周天并不像琅嬛周天这样,封锁得极为严密,付出高昂代价,也可离开周天。反之想要进入琅嬛,也没你想得这么简单,你族姐在绝境之绝敲响风波起,激荡本就不稳定的空间,或许令屏障出现一丝裂缝,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他眉尖微蹙,更显得风神如玉、楚楚动人,令莫神爱又看得呆了,瞿昙越真身长相似乎有种不可思议的魅力,莫神爱和他相处多日,依旧时不时会被美色摄夺心神。 阮慈头一次遇到周天外来客,不由也是兴奋异常,又暂将寒雨花王放下,雀跃道,“他们来此是做什么?我们该怎么办?现下就要上前捉拿么?” 瞿昙越摇头道,“能穿渡虚空来此,都不是简单人物,我这一身只是金丹初期修为,他们五人都是金丹,不可打草惊蛇。” 他带着二女随意越过那五人,阮慈知道不可露馅,不过是偶然看了一眼,那五人都戴了幂篱,气息也十分正常,正在摊位前查看寒雨花,除了修为略高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便是众人多看几眼,也只是因为此处修士多以筑基为主,五名金丹聚在一起,有些打眼而已。 三人在瞿昙越带领之下,谈谈说说,将小集转遍,瞿昙越问过莫神爱,得知只见到这五名天外来客之后,方才说道,“我已遣出隐生水熊,缀在他们身后,娘子,青灵门恐怕已将气运之物送往上清,你此行目的已是达成,寒雨花王采或不采,似乎已无关紧要,还是以眼前之事为主。我已向四处传信,令另一化身去寻你那徐师姐、种十六,乃至燕山来的那位道兄,还有那沧浪神子,也在传召之列。你身份紧要,不可轻动,便就地驻扎,我会在此护持,并往寒雨泽外传信,待各方回话,再定行止,你道好吗?” 瞿昙越这一身似乎极是冷静从容,说起任何事情都是轻描淡写,也因此令阮慈很难估量此事的要紧程度,还以为天外来客,无非是宝云大潮、恒泽幽影那般可以随意观赏的周天奇景,心中还存了少许好奇,若是有机会,想要和天外来客兜搭一番。此时听瞿昙越如此分派,才知道莫神爱无意间竟看到了紧要人物,而瞿昙越素来对她俯首帖耳、小意温存,总是千方百计讨她欢心,这一次虽也问她态度,但话中却并无商量的余地,阮慈此时方看出他元婴真人挥斥方遒、翻云覆雨的决断一面,当下并不顶嘴,爽快答应下来,而莫神爱更是一语不发,只是陶然迷醉地欣赏着瞿昙越指点之中,自然流露的绝色风姿。 瞿昙越见此,便去寻来鲛人,以莫神爱伤势为借口,包下一间屋舍,让阮慈在屋中照看莫神爱,自己则为莫神爱在坊市中寻找宝药灵材,以为疗伤之用。二女在屋舍中各自闭目用功,不肯轻易迈出一步,莫神爱似已极为习惯这般处置,只对阮慈叹道,“这便是我要精进修行的缘故了,从小到大,任何危险的地方,我都要呆在爹爹身边,爹爹若去不了,我便不能去。此时也是一样,将来我若修到元婴洞天,嘿,这天下之大,哪有我闹不了的洲陆!” 阮慈心道,“若不是容姐,我和你也是一样,只能闷在门中埋头修行,那恒泽天也必定是去不了的,自然更不会有什么机缘。这般看来,上清门为我寻来替身,倒也未必只是为了保住东华剑,竟有些苦心栽培的意思在,也不知掌门是否为了谢姐姐,才这么煞费苦心地重炼东华,为的便是将来谢姐姐回来以后,能有一剑栖身。她走的时候,真身燃尽,道基尽没,只有一点真灵,本就是介于生死之间的状态,没有秘术,根本不可能回生。付出这么大代价,只是为了给掌门寻药么?只怕未必是如此罢,我虽然只见过谢姐姐那么短短几个时辰,但她可不像是为了旁人如此牺牲的性子,再说了,连一道长大的表亲都能反目成仇,真是重情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 这些话久已有所思量,只是不好说出口,毕竟此地并不封闭,便是莫神爱也心知肚明她就是剑使,但两人一旦谈论,依旧可能被其余洞天捕捉残音,阮慈也觉得修为低下,处处行动都是受制,便是她已是极为纵情随意之人,也依旧觉得处处受制。当下便道,“若是等我修到洞天……呣,应当便不会有人敢得罪我了,我恼起来,说不定就是那种把洲陆打到沉没的洞天真人。” 莫神爱笑道,“说不得等不到洞天就要把洲陆打沉了,也是不好讲的。” 两人在屋中只能说些这般淡话取乐,又间或和鲛人攀谈,因鲛人小集并非坊市,没有客栈,瞿昙越是借了一个商户的仓房栖身,那鲛人时常要进来取货,过了几日,几人也就熟悉起来,那鲛人自称滑郎,在此地已住了两千多年,将要蜕变金丹,便快从此地离去了,又道,“寒雨花王还未开放,至少还要数月功夫,这一回只怕就只能有一朵花开,或许连一朵都开不出来。这寒雨花王比寒雨花更加娇贵,一定要风平浪静,灵力输送没有一丝波澜,才能长成。上个月大泽尽头又起风暴,坏了许多花田,便连我们这里,上方都有许多花儿受到影响,只好在凋谢之前赶忙采摘下来。我们这片田的花王已经开不了了,若还有开的,只能是最靠近内侧的那片花田勉强结上一朵,恐怕修为也不到金丹期中,只有筑基后期。” 寒雨花王一旦开放,花中精魂便会落下乱走,寻一处喜爱花田盘踞,灵力稍有波动,便立刻逃脱,直到花期尽了,方才随本体一起凋零。因其灵敏,一向十分难以采摘。且瞿昙越说得也有道理,这一次出行要采摘寒雨花,无非是其中含有气运而已,她和阮容各尽其力,已经在青灵门换取到气运之物,她将来如何还给瞿昙越这份人情,那是将来的事。现下要去采花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此时事机有变,这花不采也罢,便如莫神爱,已经完全放下此事,和阮慈来打商量,想要提前要回乾坤囊,在这里买几朵寒雨花回去交差。 阮慈既不可能杀她,又想着将来请她为自己分辨情种,便没有为难莫神爱,爽快将乾坤囊交还,她自己却没有这么多灵玉,心中多少也还惦记着王真人的嘱咐,没有对花王死心,又向滑郎去问那片花田的方向。 滑郎性子十分和气,因笑道,“此地要问方向,却是无用,不过我以前也常去那处,知晓那处气机,我赠你一缕气机,你可寻机而去。” 便给了阮慈一根玉简,阮慈称谢不迭,也不知该如何回报,滑郎摆手道,“若是客人想要谢我,出去之后,可代我向上清门传个音信,上清门里有个鲛人,唤作琳姬,是我姐姐。千年前曾回来探亲,当时留下身旁一名弟子的传信气机,但那弟子其后数百年便陨落了,若是客人有经过上清门,可帮我带句话,便说她弟弟让她有空回来看看,爹爹年岁已高,大概一万年内便要死了,死之前想见她一面。” 阮慈不料竟在此地见到琳姬的弟弟!一时也是大惊,忙道,“我就是上清弟子,曾见过她几面,也算认得,但琳姬并不长成贵族模样。” 滑郎也是又惊又喜,摇身一变,化作人形,将眉、发变黑,“她是否生得和我此刻很像?” 阮慈定睛瞧去,果然滑郎人形和琳姬极像,滑郎笑道,“这便是了,她要摆脱鲛人身份,化身成人,自然不会留得这般发色,我百年来也是首次意动,想要托人传讯,不料真就寻到正主儿,真是巧合。” 也是啧啧称奇不迭,又强要送给阮慈一朵寒雨花,还去捕来许多灵鱼,给阮慈享用,盛意拳拳可感,阮慈不免也向他问些琳姬的事,滑郎却道,“姐姐是我族最出色的小鱼儿,我未出生便离开寒雨泽,去到另一个寒水大泽中生活,我和姐姐只见过一面,只听闻她为修大道,发愿成人,其余便不得而知了。不过爹爹最喜欢姐姐,说不定会留给她许多财产,还有些话要当面嘱咐,还是要让她记得此事,几千年内总要回来一趟。” 鲛人的时间观念似乎和人族有极大不同,阮慈听了也只能沉默,屈指算来,陈均数千年前倒正是金丹前期修为,前来历练遇上琳姬,时间正合得上,只不知道琳姬是因何随他而去,是否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情史,还是如滑郎所说,‘为修大道、发愿成人’。 有了滑郎看顾,平时说些寒雨泽的风光轶事,便是瞿昙越不来探望,日子也是好过,滑郎自从知道阮慈和琳姬有旧,便对寒雨花王十分上心,这一日匆匆前来,对阮慈说道,“听来此的客人说起,那片花田的寒雨花王怕是将要开放,阮道友若是想要摘取,最好抓紧启程了。” 此时众人尚未到来,连下一步都无从计较,阮慈一听便知道自己是采不着了,只好摇头叹道,“我朋友伤势未愈,我要先看顾她才好,只能叹一声无缘了。” 虽说滑郎是琳姬之弟,但终究不是上清眷属,阮慈也没有言明莫神爱的身份,滑郎以为莫神爱也是上清弟子,闻言并未生疑,只是为阮慈遗憾,唉声叹气了一会,又道,“无妨,只要捉摄住花王气机,便可以寻机而去——他人难以捉到,但我们鲛人或许可以,此事我亲自帮你去办,你只在此等候便是了。” 说着便匆匆而去,阮慈甚至来不及阻止,莫神爱道,“这些山精水怪,心思最是单纯,你和琳姬友好,他便认定你是自己人,你就让他去好了。” 阮慈叹道,“耽误她生意,我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 莫神爱笑道,“旁人说你野蛮冷酷,在我看,你却是太心软多情了一点儿,且不说这个,便是你那姐姐,你当她敲响风波起,是全然为了你么?我看也未必如此,只是你心里老喜欢把人往好处想罢了。” 旁人说来,那全是揣测,但莫神爱说起这话却绝不是无的放矢,阮慈心中一动,忙要仔细请教时,耳旁却又响起传音,瞿昙越让他们出屋相会,道,“沧浪神子、燕山来使都已到了,上清徐道友也已在千里之外等候,我们先与他们会和再说。” ※※※※※※※※※※※※※※※※※※※※ 如上一章所说,我现在还要去休息一下,还是好晕……本章留言也给大家发红包吧 我去休息了! 。 众人联手 既然徐少微只能在千里之外等候, 唯恐一身修为惊动了那所谓天外来客,沧浪神子与那燕山来使却可进到坊市之中,便也可以推定, 这两人的修为也不过是在金丹前期, 阮慈对这两人都十分好奇,但游到小集之外,却只见到两个头带幂篱的修士,一男一女, 其余便什么都没了。莫神爱倒是看了两眼,神色十分平淡, 阮慈心想, “看来这两人本真生得都不怎么样。” 对修士来说, 长相不过是细枝末节, 修为、根脚才是实在,这二人此时对莫神爱显然更看重些。那燕山来使也还记挂着阮容, 问阮慈道, “你便是上清门那个性子出众的小姑娘?你可知道你姐姐流落到哪儿去了。” 她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低沉磁性, 仿佛蕴含着一种令人沉迷的韵味, 不过阮慈对魔门这些小把戏素来不怎么受用,摇头并未回答。来使对瞿昙越笑道,“越公子, 你这个小娘子, 真是又麻又辣,可有你受的了。” 瞿昙越笑而不语, 只是招手令阮慈站到自己身侧, 在这几人看来, 阮容已是下落不明,阮慈身为剑使羽翼,此时是依附瞿昙越,主次和实际截然不同。那莫神爱说是被阮慈所擒,也不过是瞿昙越为了与剑使交好,有意送给阮慈的人情而已。因此沧浪神子对阮慈一句话都未有,反倒是问莫神爱,“这几日在小集之内,可见到其余天外之人?” 莫神爱摇头道,“便是那五人了,他们还在一处么?是不是已经离开小集了。天外之人难道都和蚂蚁一样,有个裂缝就往里爬?来五个已算是多的了吧,竟还有更多?” 她这一虑十分在理,沧浪神子摇头不语,燕山修士却是笑道,“你问他,他也不清楚,还是问上清徐少微好些。擎天三柱的底蕴,不是我们这些小宗可比。” 中央洲因有魔门在,众人对名讳防护得紧密,也因此生发了不少神通,阮慈如今已知,这俗名也并非是人人都能起的,需要长辈施恩,将真名、俗名的因果勾连,否则将来必有妨碍,也是因此,中央洲修士很少使用化名,除非是魔门有神通可以规避其中的弊病。如徐少微这般,将自己俗名随意和外人通传,只有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才能这般不拘小节。这两人提起徐少微,语调中都有佩服之意。 瞿昙越也是微微一笑,问沧浪神子,“元道友,可是欠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他和这元神子似乎本就熟稔,语气中有些玩笑味道。 元神子道,“虽是机缘巧合,也要多承回护,我还罢了,性命无忧,师兄弟已被她杀了不少。” 阮慈已知他便是那一日利用冻绝之力袭击法舟之人,此时再挑起言语争端,实无必要,也就没有指责谩骂,只是好奇地问道,“元道友,那日爆发的冻绝风暴,是你们引发的么,还是全靠推算?得知那时那处,是个机缘。” 元神子轻声一笑,并未回答,燕山修士笑道,“你刚才不答我,此时他又如何会答你呢?” 阮慈道,“我不答,自然是我不知道,你怎么不问问莫师姐,那种十六又流落去了哪儿?” 燕山修士笑道,“啊,我晓得了,看来剑使和种十六是一道被卷入绝境之绝的水龙卷里,嗯,说不定那道波动,便是风波起钟,我还从未领略过此钟风采,下次相见,便能认得出来了。” 只说了一句话,此女便猜出这许多,而且都十分准确,阮慈紧紧闭上嘴,一句话都不说了,燕山修士笑道,“你不说话,看来我猜得不假。” 这样一来,阮慈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反倒显得气弱。莫神爱在她身旁轻声而笑,瞿昙越道,“仲师妹,我这小娘子还未满百岁,你何须如此引逗她,倒叫旁人看了笑话。” 他此身修为应是弱于仲修士,但语调不疾不徐,却是十分从容,见仲修士似乎不以为然,便牵起阮慈小手,似乎是示意仲师妹,阮慈十分得他喜爱,令其不要过分。 仲修士头顶幂篱微微摇晃,沙哑轻笑道,“这个小阮娘子,运道倒是好,虽仅为羽翼,却有个十分宠纵她的师父,又在越公子后宫群姝之中,独得宠爱。越公子竟以真容来见,看来是真的有心将她娶回玄魄门去了?” 元神子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来,应当是望了两人一眼,阮慈哼了一声,微怒道,“别人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一双眼只看隐私,你修的是什么道?八卦多事之道?” 她面上虽在发蛮,但心底却是微微升起警讯,知道只怕这两人都有些生疑。此时寒雨泽局势复杂,除了青灵门已然出局,余下盛宗各有盘算,敌友随时转化,身份还是当瞒则瞒。 众人边说边行,千里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很快便到了徐少微停驻水域,此女手中托着风波平磬,在水中盘膝而坐,鬓发垂落,双目微闭,风姿又令莫神爱欣赏地叹息一声,道,“阮道友,那日我在舟中便想说了,你这师姐也颇好看。” 行到此处,沧浪神子和燕山来客也把幂篱取下,元神子气质冷漠,长得便像是一尊冰雕,固然精美异常,但也没有什么活气。那燕山仲修士肤色微黑,眼下一滴泪痣,颇有风情,听得莫神爱此言,凤眼望来,慵懒一笑,问道,“难道你瞧着我便不好看么?” 她语调磁性,末尾微微捺下,更显撩拨,莫神爱目光却仍澄澈,坦然望来,颔首道,“我觉得你长得一般。” 阮慈不由被她逗乐,仲修士愣了一愣,却并未动怒,而是点头欣然道,“看来太微门神目女的确名不虚传,倒令我对那所谓天外来客的说法,又多了一丝信任。” 原来她竟多疑至此,即使应瞿昙越邀约而来,依旧怀疑这是一个圈套。 徐少微站起身来,冷笑道,“仲无量,你还是那样小家子气,若是不信,你大可以不来。” 她示意阮慈站到她身旁,阮慈有些犹豫,也怕上清门在旁人面前没了颜面,但这念头不过一转而已,便又抛开,依旧倚着瞿昙越站好,摇头道,“徐师姐,你取走风波平,令我姐姐面对种十六时只能敲响风波起,现下不知所踪,我深心中对你有气,除非你把姐姐找回来,否则我不愿和你站在一起。” 她这话自然颇多矫饰,不过也是勇气可嘉,毕竟徐少微乃是此刻泽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便是瞿昙越这化身也无法和她比较,说来也算是阮慈长辈,若是她真有异心,阮慈恐怕是出不去寒雨泽。便是阮慈也显得有些心虚,说完了便往瞿昙越身后躲去,瞿昙越将她护在身后,倒也并不苛责,迎上众人眼神,只是一笑。 徐少微瞪了阮慈一眼,倒也未曾呵斥,只道,“你知道甚么,她凝聚周天气运在身,便是敲响风波起,也自然能逢凶化吉,绝不会死在这里,任——” 说到这里,众人神色都是微变,徐少微亦是会意,将东华剑三字掩去不提,“任那物流落到天外去,一个怎样都不会死的人,便是经历些许磨难,又能如何,这些都是她日后修道路上的资粮。” 她竟如此为自己辩解,而不是解释自己实是无力赶来,也令阮慈颇觉新鲜,此时再要追问为何不及时赶上,就要说起迷津难渡,势必夹缠不休,难有定论。阮慈也不再驳嘴,只是摇头道,“那什么天外来客,我是不知晓仔细,我只知晓若他们怀有歹意,此刻最要紧的事就是找到我姐姐,还有图伯也定要寻回。” 琅嬛周天对天外修士的态度,只看这几人便可知道,还是以防备敌对为主,甚至竟可为五名金丹修士,放下寒雨泽这正是酣处的一局,提防之意竟至于此,那几人对东华剑的态度也就不问可知了。阮慈此时置身于众人身侧,可谓是在保护最严密之处,但阮容这名义上的东华剑使却依旧失落在外,她身为羽翼自然是大为关切紧张,而图伯本为山河地理类的法宝,生平随林掌门不知去过多少秘境,若被天外人得去,遗害也是无穷。众人听了阮慈这话,并不反驳,仲无量道,“你说的图伯,便是法图珠么?此宝宁可毁掉,也决计不能为外人得去。” 莫神爱忍不住问道,“剑使倒也罢了,法图珠又不会在额头上刻几个字,偌大的寒雨泽,就那么五个人,究竟能闹出多大的风波,竟要防备至此?” 她和阮慈都是筑基修为,但阮慈不过是剑使羽翼,莫神爱的神通却是极为要紧,众人对她明显另眼相看,仲无量解释道,“你此前也问我们,为什么绝境之绝偶起风暴,便可能有许多天外来客入侵,是否时时刻刻都有许多修士候在天外——实则自然并非如此,绝境之绝,是周天屏障最弱之处,那些人便是等候,也只是要在此处等候。当然也不是一味傻等,此事便如同沧浪宗在那处等候上清法舟一般,事前都有大修士推算过因果时机,会有一个大略的结果。或许他们在那处也不过是停留了几个月,等的便是将要在绝境之绝敲出的那一声钟响。” 若说徐少微带众人去看宙游鲲,还可能是有意配合沧浪宗或是燕山计划,但众人逃到绝境之绝,阮容敲响风波起,这些自然都是随机应变的决定,事前不可能和天外有任何勾连,要细究的话,这些行为却全都始于众人行到此处,偶然意动去看大鱼。这因果之妙,玄之又玄,不论莫神爱还是阮慈,都不由陷入沉思,阮慈看了徐少微几眼,勉强从瞿昙越身侧挪了出来,徐少微哼了一声,仿佛并不搭理。 莫神爱又问道,“那这几人究竟又可怕在何处呢?便是有数百名,只怕也难以成事吧,何至于如此慎重。” 徐少微道,“这些人可怕就可怕在,除了你这样生有神目的修士之外,寻常修士很难将其分辨甄别出来,而且他们能被送到此处,定然也是原本周天之中最是超逸的人才,更携带了不知多少神妙法宝,也早就做好准备,若被他们出了大阵,只要有一刻功夫,令其将法宝施展,说不准都会带来极大的危害。而且其潜入也是无声无息,极难提防。总算道祖垂怜,我们琅嬛周天气运不失,那几人恰恰就出现在此处,被你看了个正着。” 瞿昙越和元神子话都不多,仲无量接上道,“你在寒雨泽现身,是我们琅嬛周天的气运,但他们大玉周天气运也十分旺盛,此次入泽,时机不错,不论是东华剑,还是那法图珠,若被得去,都是后患无穷。甚而我疑心他们此来真正想要带走的是法图珠,以他们修为,想要带走东华剑恐怕还是差了一些。” 徐少微沉吟道,“这要看入泽的到底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修为了,还好此地栽种了许多寒雨花,只看寒雨花长势,便知道有没有元婴高手入泽。” 她向瞿昙越望了一眼,瞿昙越道,“寒雨花田已在风暴中毁去小半,另有一半堪用,我会嘱咐鲛人,放开守护,前往黑水域中平复可能争端,令一应灵气波动减到最小。” 他在鲛人小集中停留最久,对寒雨花的境况自然比旁人知道得多,仲无量叹道,“还好有寒雨花,不至于完全被动。” 徐少微冷笑道,“什么还好,这寒雨花本就是为此而栽,若要我说,好是好在那些鲛人数量恰到好处,可护住一部分花田,又不足以全部防住风暴,之前毁去小半花田,此时派上大用场,寒雨花凋谢多少,遥山宗大阵之力便会加强多少,大玉周天那帮人,此时应该还来不及跑出去,我们也还有时间从容寻人。” 到底是擎天三柱弟子,见识更要高过燕山,仲无量低头受教,徐少微转向元神子,元神子颔首道,“今已定计,自当尽力。” 他身形逐渐化为水色,气势场中倒是仍旧人形不变,只是身躯之中,漾出一道道波纹,未曾激动水域,却又借助水域,广泛传播而去。仲无量叹了一声,迎着徐少微眼神,道,“不用你催,我知晓了。” 她一拍头顶,衣衫突然坍塌下来,宛若陡然消失,气势场中却可观照出无数无形无色的天魔,化为光点,往四面八方驰去,徐少微面上也不禁显出一丝凝重之色,喃喃道,“此女的《天魔解体大.法》,越发高妙了。” 她转向瞿昙越,瞿昙越颔首道,“我已联络本尊,往泽外传信,此时亦让儿郎们找寻各处踪迹。” 徐少微此时战力高,瞿昙越本尊修为高,两人倒是合作无间,并不争抢主控,徐少微松了口气,“有我和你护住神目娘,料来应是把稳。元神子号令水行,仲无量查阅神念,若是有种十六在旁,燃起天地六合灯,那便更有把握。不过此时应该也是足够,只要容师妹没有落入空间裂缝,都是足以将其寻回,只看用时多久了。” 瞿昙越道,“剑使有气运随身,定能遇难呈祥,无需多加忧虑。” 阮慈盘膝坐在两人身后,心中却远没有两人这般淡然,虽也松了口气,知道徐少微说得不错,姐姐平安归来的把握要比以前大得多,但却也依旧牵挂不下,暗道,“姐姐,姐姐现在在哪儿呢……东华剑使的确应当不至于落入裂缝之中,是以他们都不担心,但,但她并不是剑使啊……” ※※※※※※※※※※※※※※※※※※※※ 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两章的红包 我前天晚上失眠并不是因为写文,也不是有心事,就是莫名的,睡不着,感觉可能和下午跑步了有关,太兴奋了可能是。结果昨天根本没写,完全脑子是糊涂的,躺着闭目小憩了一天,但昨天晚上睡得还不错,今早起来写了今天的更新。就刚写完就来粘贴了。 这种踩点的感觉太差了,今天要再写一章,然后写完这个副本之后,刚好休息一周,希望休息一周能攒出5-10章的存稿 今早吃的牛腩粉!料好足,好好吃! 。 感谢在2020-11-15 13:27:38~2020-11-16 12:0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appl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色如墨、叮咚快递到了、马黛黛骑马 2个;森酱、挽棠、sunnyhldtk、啦啦啦、余莞遥、恹恹、风光、皮皮、花溪叶笛、超喜欢读书、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o. 45瓶;夜色如墨 40瓶;smilefish 28瓶;fengyuanwe、糖糖 20瓶;藤井树树、天真懒、恹恹、淡季、柚梧、赫戏、降智debuff怎么那么多、悠酱、忽惊梦醒雨来早、不是吧真的有三十位的、rashah、十二 10瓶;冥姬、xiaoxiao、sidewalker、fs湖、守一世纷华落尽、阿黛2、olivia 5瓶;海湾已成回音壁 4瓶;忧郁的逗比 3瓶;lilyko、桃精灵、玛丽玛丽亚、yy_悠悠、默、yzac、鹭飞 2瓶;打开吧,我数123、青楼楚馆怡红院、酒窝、璟璟璟璟璟?、飞飞、19457940、晕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相依为命 “你叫什么名字, 现在总该告诉我了罢?” “若是被我再遇到你,我必杀你……” “你定要活着出去……” 巨浪之中,不辨东西南北, 无有过往将来, 风波起钟声摇荡,敲得空间层叠破碎,便是同时被卷入巨浪,也因方位不同, 刹那间便是咫尺天涯。在这绝境之绝的空间风暴中,筑基修士所能凭借的只有自身气运, 连丝毫影响局势的可能都无。太微门众人有不少连哼也没哼一声, 便被空间裂缝割体而亡。种十六那天地六合灯虽然灯光大盛, 但也无法照彻那层层叠叠的空间。 阮容和种十六十指交握, 被他拉入怀中紧紧拥抱,这才免去被空间割裂之危, 她击响小钟之后, 法力暂时耗尽, 也无力挣扎, 只是依靠在种十六胸前, 听他怒骂自己胡作非为,又是几番威胁,要她当即赔罪, 否则便把她抛弃在此地, 扬言‘便是东华剑从此流落,我也不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 但阮容也是深知, 东华剑可以暂时无主, 但绝不能流落在这等边境之地。种十六所说的只是气话,若是真的把她抛下,只怕出去之后连师门都不容他。因此她并不全然顺从种十六,只是回嘴道,“你怪我胡作非为,倒不如怪自己,手中一盏明灯,也照不彻你的灵台。修为压制全场,却还被我敲响风波起,真要计较起来,这全是你的过错。” 种十六不禁大怒,但两人此刻同舟共济,若是渡过风暴,还要一道同路回去。他还要全力应对风暴,无暇以眼神表达不满,只得收紧搂着阮容的手臂,令她呼吸不畅,以为惩戒,道,“若不是要借助东华剑气运寻路归去,我现在就把你扔下。” 阮容道,“这般说来,我岂非是绝不会死在这里?那我只需要松开手,巨浪自会把我冲回寒雨泽去,你能不能回去,却不好说了。” 她作势便要松手,正好一道龙卷袭来,色做七彩,又是寒水龙卷和空间风暴的混合,种十六吓得大叫起来,一把搂紧了她,侧身吹亮天地六合灯,避过龙卷,此时他们身后同舟,几乎已失落殆尽,便是天地六合灯,大多数时候也只有一点暗火,只有遇到危机时才被种十六吹亮,以此来节省法力。 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这道龙卷,两人在四面八方的浪头拉扯下,依旧是不受控制地东飘西荡,本身便在一道大的龙卷之中,只是不断还有浪头袭来,和本方龙卷冲突融合,令两人忽上忽下。种十六松了口气,忙道,“休要如此戏弄气运,上清门是如何教导你的?气运哪有你说得这般灵验,便是你乃周天气运所系,也不能仗着这一点便肆意妄为。要知道气运在你,也不代表你就一定能平安回去,只能说若是你我二人倾尽全力,挣扎求生,那么平安回到泽中的机会较大而已。若是你此刻和我分开,在这险地,想要完好无损地回去,需要的气运简直是惊天动地,便是东华剑也未必能够满足。” 阮容也只是一说罢了,她不怕冒险,却也不可能自寻死路,闻言便道,“那你不许再责怪我了,也不要再夸夸其谈,你说的许多话听着都让人烦躁。” 种十六哼了一声,悻然道,“你可是个刁钻性子——也罢了,权且依你,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总该告诉我了罢?” 阮容持定净口咒,答道,“我就叫阮容,你呢?” 种十六道,“我叫种守素,救命恩人的名字,你可记好了。” 阮容嗔道,“刚说了依我,这又来了?” 两人在风暴之中紧紧相拥,也都打叠起全数精神,唇枪舌剑彼此斗嘴,一来的确是互相看不惯,二来也是略微缓和气氛,不去想那可能的极差后果。如此在风暴中游荡了数日,不知渡过了多少棋差一招,便要身亡当场的险境,到底是同舟共济,彼此已是十分熟稔,原本剑拔弩张的关系,也逐渐缓和下来。 阮容偶尔回望来处,只觉得自己也只是被巨浪卷出了数千步,若是风浪平息,刹那便可返回原地,但那只是运气好时偶然望见的一条通路,便仿佛海市蜃楼一般,不过是刹那而已,很快便被空间裂缝淹没。而此时的寒水风暴之中,寒水已是渐渐少了,多出了一股无形的空虚之气,眼前景象,也不再是那样生动分明,有时看去,只觉得天地间的物事,由棱角分明变成了含糊色块,甚至只是简单线条。 阮容骇然道,“出入洞天时,也有类似光景,此处难道已经来到了空间边缘,再往前去,便是道韵屏障了?” 种守素面色也十分凝重,示意阮慈搂紧他的脖颈,沉声道,“不错,这边是空间边沿,虚实转化之处。但此事颇是离奇,你有神剑在身,我也是强运之人,更非随波逐流,总在寻觅出处,我们不应该被卷到此地才对。” 原来每回巨浪来袭,种守素也不是全然听天由命,而是设法在极其混乱的因果气势中,寻找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方位。因此两人才并未遇到那回避不及的巨型空间裂缝。虽说无法拨弄气运,但若是每一步都对自己最为有利,也就是每一步都和气运吻合,以两人旺盛气运,逢凶化吉,将会自然而然地被卷回宁静水域之中,虽说深浅无法把握,但应当没有性命之忧。怎么如今还被推到空间边沿附近,种守素也是颇为费解。 阮容心道,“你说是强运,但还是要靠东华剑的海量气运,我己身气运便是旺盛,但又如何能与东华剑相较,最多只能暂借一二遮蔽自身而已。我们走到这里,其实一点也不稀奇。” 不过她自然不会在此刻说穿,那等如是让种守素杀了自己,接下来若有险境,只怕也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只是摇头道,“恐怕气运令我们来此,也是另有玄机,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变数。” 种守素笑道,“有什么变数是我算不到的,你修为粗浅,但口气倒是不小。” 说着,便在阮容额前弹了一下,以示惩戒,原来阮容时常说话惹他不悦,种守素只能和幼童一般,或是敲头,或是弹鼻子,阮容又不喜他拉扯自己脸颊,种守素便只能弹她额头,如此两人都可接受。此时也只是白了种守素一眼,问道,“你总是这般自大的么?是否除了徐师姐之外,从没有遇到任何一点挫折,也没有什么朋友。” 种守素道,“朋友有什么用?修士往来,只有利益,利合则亲如一人,利分则相逢陌路,便是还能谈笑风生,其中又有多少真情谊,能算得上是朋友?还是再别污了这样的好词。便好似我们,原本敌对,此刻利同,便是如此亲密,等我们出去之后,你若不肯随我一起回去,那若是被我再遇到你,我必杀你。” 阮容皱眉道,“你这人,我和你话不投机得很。” 正要再套套他的话,问一问太微门内的人事,偶见远处一道空间裂缝,散发盈盈光彩,似乎有些异动,忙扯了扯种十六的耳垂,他们二人此时姿态亲密,扯耳垂反而比扯衣袖更方便一些,因道,“种守素,你快看那处,好像有一只手从裂缝里伸出来,但……这怎么可能?” 种守素先皱眉道,“不要这般连名带姓地唤我——” 在此处,因空间裂缝太多,有时眼望胜过感应,他跟随阮容所言,定睛望去,眼仁骤然缩起,阮容正要说话,被他捂住小口,传声道,“不要出声——真被你说中了,原来我们被推到这里,并不是气运不足,而是他们来了,把我们随之吸引了过来。” 阮容疑道,“他们?” 种守素传声道,“是大玉周天的人,此地实数薄弱,就像是一张荷叶,气运便如同秤砣这样的重物,若是一片荷叶上滴了两滴晨露,露水最终会融合一处,是不是?我们两人气运旺盛,他们能来到此地,气运也是不弱,或许还有一些秘法,能够令其汇聚所有对此行有用的事物,出现在最好的时机。便比如说我在绝境之绝等你,便是最有利的时点。” 阮容不禁奇道,“大玉周天?” 种守素道,“这些等出去再说,你只知道他们是敌非友,而且我们能推算的东西,他们也能。你敲响风波起之后,我们被卷到这里……对他们来说,也是最有利的机会,”种守素的神色已极为凝重,“若被他们得到那柄剑,此行绝不会深入,只会当即回返。而且此处风暴方起,便是洞天也难有威能垂注——这一点你自然是清楚的。” 阮容心道,“他说的是谢燕还破天而去吧。” 她虽不知内情,但生性聪慧,自然颔首道,“嗯,南株洲便是这般,那……那我们怎么办?往回逃么?他们若是有元婴高手,又携带了宁静空间的法宝,只怕……” 种十六的天地六合灯虽然也能稍微镇定空间,但这并非此灯主要作用,若是有风波平磬在手,他们早就从风浪中逃离了。来人要从空间裂缝中穿行而来,如何能不携带一两件法宝?阮容这一虑绝非是无的放矢,种守素道,“元婴不至于,最多金丹,但法宝是一定带了的。我问你,你可还能再敲响风波起么?” 他语调已镇定下来,更透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下了什么决心,阮容心中有些不祥预感,皱眉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在此处敲响风波起,你我都没得活。” 种守素道,“实话告诉你,既然你和我在此遇上大玉周天的探子,我已不存生念。你定要活着出去,我大约是要为此牺牲了。” 他说到生死之事,淡然如常,仿佛便只是修行偶然受挫一般,阮容一句话也说不出,那句‘我并不是剑使,你也不用就死’含在口中,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最终只是苦涩道,“何至于此!” 种十六哈哈一笑,道,“那柄剑绝不能落入天外,理由么,你若是平安回去,又有气魄的话,元婴之后自然会知道究竟,若是和我一样天纵奇才、心性过人,或许金丹期也能明了因果。但此刻却不能告诉你知道,我只能同你说,我之前告诉你的全都不假,上清门真不配持有此剑。而我太微弟子,既为天下盛宗之首,那也自有肩负周天命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胸襟。” 话语末尾,便是传音,也自有豪情万丈。不等阮容回话,又是叹道,“可惜,你身为剑使,时运也不太好,此次就算能够逃脱,但恐怕也要受上重伤,未必能攀上元婴境界。不过再过数百年,应当也有新剑使长成,到时候你若遇到好人才,能记起我这句话,将那剑平安传承,便没有辜负我今日之死。” 阮容慌乱道,“你,你……你不是清善的衣钵传人么,难道还打不过那些来客?” 种守素冷笑道,“你且听我说完。我这里有一样法宝,能够吸收另一样法宝的全力一击,将其迟滞一段时间再发出来。还有一样护身法器,许多灵玉,此时都交给你了。此时那些人还没有完全出来,你对我发出一击,我用法宝吸纳,跳入裂缝,将风波起的威能释放出来,这是你逃离此地的唯一办法,明白么?等他们都从这里出来,那便不成了,能够横渡虚空来此的,没有一个弱者,又有对应法宝,便是你徐师姐在此,也不可能以寡敌众。” 他将乾坤囊塞入阮容怀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阮容怒道,“不……你别去,我敲不动那钟了。” 种守素道,“别闹了,你当我不知道么,相传南株洲曾得道祖留下一处洞府,中有交通之道下属的融通之道些许传承,那洞府就在鲁国,你是从中得了一脉传承罢,才能将灵玉中蕴含的灵力,如此迅速地注入法宝。你自身不过是做个中继,又休息了这几日,有什么不能的?只怕若我们逃出这里,要对付我时,你便又能了。” 虽说此人极为可恶,但阮容也有千般无奈,不论是为了什么,心中也实不想他就此死去,正要再行推诿,种守素拉住她的脸颊,往外拉扯,阮容娇艳姿容顿时变了形状,只能含糊道,“别闹!” 种守素道,“你才是不要闹了!别这样胆怯,难道离了我你就不能活着出去?” 二人虽已隐去身形,但浪头随时会来,时间其实颇为紧迫,种守素也很是着急,似是在想着该如何说服阮容,仓促之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情急之下,竟将头埋在阮容肩头,含糊央求道,“当真要我求你成全我么?” 他话说到这份上,若非揭破身份,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阮容急得跺脚,心中又赌气想道,“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到此,现在他自己取死,我……我为什么要阻止他?” 将心一横,冷道,“让我点算灵玉,若是足够,依你便是了。” 种守素这才松了口气,抬头欢喜道,“我有数百万灵玉在里头,足够你用到脱困。还不速速动手?哼,你这小娘子,怎生就有这许多顾虑,左推右拖,烦死个人,若你没有那柄剑在身,我便把你收在身边,做个小丫鬟服侍我,倒是正好。” 他不喜交友,便是此刻也不说要和阮容结为好友,只说要将她收为身旁近人,但话中亲昵之意,阮容却不会误解,她面上微红,正要顺着‘没有那柄剑在身’这话往下说,看看能否令种守素转念,突觉身后气势微动,一股极其阴柔的灵力骤然袭来,种守素双目圆睁,猛地一个腾挪,但终究是没有闪过,被那灵力穿身而入,阮容也觉得小腹一热,低头看去,却是一柄利剑,从背后将种守素穿透,犹自不足,还把阮容也串在了上头。 丹田之处正是道基,道基受损,这伤非同小可,阮容神念随之摇动起来,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只见那缝隙之中终于爬出一人,手执八卦阵图,步步而来,所过之处,空间裂缝随之凝定消融,她心中发冷,暗道,“果然携来了空间法宝……” 至此,终于也是支持不住,昏厥了过去。 ※※※※※※※※※※※※※※※※※※※※ 本章是手机更新的,因为电脑在倒资料,那就长话短说,中午吃日料!期待不已,更新完出门去啦!吃完去剪头发,明天的更新晚上回家再说~ 定中机缘 且说阮慈这里, 虽然心忧阮容安危,但此时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等此地风波平息之后, 回报门内, 且看林掌门会否亲临此地前来找寻。心中更是要做好阮容魂灯熄灭的准备,虽说此时遥山宗大阵之力极强,消息往来传递甚是不便,按说只有瞿昙越这元婴化身才能和本体自如通信, 但能进到寒雨泽的精英弟子,哪个没有几张底牌。阮容魂灯如灭, 东华剑气运又没有任何变化, 徐真人极有可能给徐少微传递消息, 令她知道真正的剑使究竟是谁。 徐氏对东华剑归属一向怀有疑虑, 这一手不可不防,阮慈现在可一点也不想被送去燕山, 但怎么看徐少微都是占尽主动, 便是瞿昙越, 因玄魄门功法天生被燕山克制, 真要翻脸动手, 也不能稳稳胜过徐少微、仲无量联手。要说对应之策,也只有随机应变而已,不过阮慈隐隐也觉得事态不会坏成这个样子, 否则王真人也不会任她一人出来。她这恩师虽然贫穷小气, 但却给阮慈一种算无遗策的感觉,回想起绿玉明堂那晚的讲述, 只怕此刻的风波诡谲, 事前已有许多在她算中。 她虽然喜怒无常, 性格并不稳定,但却也有能藏得住心事的一面,否则不知有多少隐秘压力,能让她惶惶不可终日。纵是此时处处被动,也索性将心放下,每日里打坐静修。此时寒雨泽中,四处都收到各方传讯,所有活动逐渐止歇下来,周围气势场中一片宁静,仿若凝固水晶,便是想要游玩解闷,也不能够,若说吞吐灵力精进修行,因会给气势场带来扰动,也被禁止。众人都是尽日枯坐,一语不发,令金丹修士神念来回纵横,搜寻异动。 身为修道人,第一步就是耐得住寂寞,长年累月的闭关,对于无法适应的修士来说,只是这一条便是阻道难题。饶是众人都是耐性十足,但不能修行,只是这般静坐也极是考验心性,此时便看出大宗底蕴了,别看莫神爱平日也是个跳脱性子,但此时最多三数日起身松散一会儿,也没了往常的猴相儿。 至于阮慈,他们从宋国出身,自小活着便没有什么趣味,多以忍耐为主,在符祠中诵经惯了,便是静坐再久,也不当回事,脑中或是天马行空,将她那丰富经历中截取一段当做背景,把自己幻成另一个角色,试着拟订生平、推敲将来,又或是试着演练从无垢宗悟到的敛息化凡功法,试着收敛气息,全靠肉身对抗周围水域那庞大压力,更进一步淬炼道体。 这般自得其乐了好一段时日,周围益发宁定下来,自阮慈可以感应道韵开始,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环境,尤其是中央洲陆,灵气极为活泼,那许多瘴疠其实都是灵气过于浓郁,这才滋生而出,本质是某一特质过于浓郁的灵气,对于凡人和低阶修士来说是瘴疠,但对于高阶修士来说,或许这才是令他们感到舒适的环境。 因有寒雨花在的缘故,寒雨泽本就人迹罕至,已是中央洲陆比较静谧之处了,但依旧少不了修士活动与本土妖兽、灵植的种种痕迹,直到此刻,四周所有能够感应灵气的个体,全都隐而不发,令得气势场也和实数一般纯净安宁,却又并非死寂,照旧隐藏了勃勃生机。阮慈不知不觉,亦投入到气势场中,心中一念不起,连灵气都不曾驱使运转,只仿佛和水泽合为一体,便好似化身顶天立地的巨人,躺在黑水域中,仰视着那澄净水域,不论是极远处寒雨花田那一群黑点,还是偶然扫来的修士神念,全都在视野之中,却又和她没有任何交集,甚至是那遨游在虚实之间的宙游鲲,在视野之中,也不过就是一条小鱼,正在远处甩尾而行,洒落无数星光。 她目光投过,心中偶然生出欢喜,宙游鲲似乎有所感应,低头望来,一声嗡鸣,在虚数之中激起滚滚浪涛,往她游了过来。阮慈在实数中见到它时,宙游鲲对她不屑一顾,此时在她脑海之中,却如同豢养灵鱼一般乖顺亲热,阮慈伸出手来,它便在阮慈指尖游过,仿若带起一丝水流,令阮慈指尖微痒,却又对实数没有丝毫扰动。 它潜入黑水域中,与阮慈嬉戏良久,终是依依不舍地往别处游去,临走之前,大尾一拍,一道星光洒落而出,随水流去,那星辉尘屑,洒落成某种奥妙符文,向远处印去,阮慈跟着看去,只见那符文之下,隐隐约约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黑点,正是一处寒雨花田,其中隐有气机孕育,仿佛将此泽气运,全都系于一身,想来便正是那寒雨花王了。 见到花王那一刻,阮慈心中微震,突然从这广阔视角中退出,仿佛跌落回身躯之中,竟有些失落、眩晕之感,半晌才宁定下来,睁眼看时,四周三人一无所觉,仍在闭目打坐。徐少微、瞿昙越都在神游之中,寻找那天外来客的踪迹。 阮慈并未出言相扰,只是捕捉着心头隐隐感应,有一念头越来越坚定,待徐少微从定中惊醒,便对她道,“徐师姐,我刚才入定,偶有所得,此时心中生出感应,只觉得泽中某处花田正要孕育出寒雨花王,此物和我有缘,因此我想去瞧瞧。” 徐少微有些吃惊,皱眉道,“慈师妹,你也知如今局势。” 此时大敌当前,众盛宗联手,令所有人停下活动,这自然也包括了采摘寒雨花,甚至可说尤其不可采摘寒雨花,这决定自然令大多数入泽修士非常失望,只是碍于众盛宗难得联手,这才勉为其难,不敢触犯禁令。而此事正是瞿昙越居中主持,徐少微的战力也是担保,这两人都和阮慈关系密切,此时阮慈却突然要跑去采摘花王,两人陪是不陪?这一行势必在气势场中掀起波澜,叫其余修士得知,心绪焉能不浮动些许?或许此时这短暂联盟,都会因此掀起波澜。 其中利弊,阮慈焉能不知,但她素性便是如此,总不是个识得大体的人,既然心意已决,便不会因此退缩,闻言道,“师姐,你也知我性子,我想办的事,那便一定要办到。横竖此时容姐已是带着那东西陷入绝境之绝,天大的漏子也都捅了,我这小小羽翼,死活又有何人在意?你们也无需护持我,我自有方位感应,便让我自己过去,若是陷阱,那也只是陷了我一人,你们仍可主持大局,不会误事。那最要紧的神目娘,我也不带了,便将她留给你,你只记得若有机会,将她换回容姐便是了。” 徐少微眯眼将她寸寸看过,又问瞿昙越道,“越公子,你怎么说。” 瞿昙越不知何时,也从定中清醒,目注阮慈,缓缓道,“你感应方位在何处?” 阮慈举手轻点,在气势场中点出一道方位,瞿昙越微微点头,伸手一捺,道,“我们缀上的五人在此,距离还算迢远,你若实在想去,去看看也好。只是你感应到了什么,决心如此坚定,也要告诉我一声,才能让我放心。” 阮慈不愿说出宙游鲲,便道,“我刚才无意间好像陷入疑真疑幻的境界,和周围水域融为一体,视野变得极是广阔,便观照到那处花田之中,有异样气机正在孕育,那气机仿佛是把此处气运都凝聚一身。这感觉极为玄妙,我寻思着必是寒雨花王,且恩师在我行前也曾叮嘱,此行定要把花王取回,却并未说一定是容姐得回,或许便是应在今日。我想静中感应,便是我的机缘,此次由我前去,也是无妨。” 阻人机缘,便犹如阻人道途,乃是修道界中最深的仇怨,徐少微终也让步道,“若是如此,想来应不是大玉周天的手段,只是你依旧要小心些,可惜月娘还在半路上,不然由她护持你前去也好。那处既然有气运之物化生,或许大玉周天的人也会前去查看。” 说来齐月婴也是有几分运气,被风浪抛入黑水域中,又要比莫神爱所落之地更深了许多,若非仲无量化身魔头,前往黑水域中扫荡,一则是迷惑妖兽心智,令众兽陷入沉睡,二则是扫荡阴沉之地,免得令大玉周天的修士潜伏下来。她化身魔头在虚实之中穿行,任是多深的水域也能去得,恰好就发现了齐月婴,做了个顺水人情,否则齐月婴也是很难凭自己实力平安归来。如今则是就在黑水域上方疗伤,也是受到禁令约束,不能前来会和。 她们几人计较之时,莫神爱也已醒来,将阮慈看了几眼,道,“你瞧着不像是被迷惑心神的样子,哼,看不出你心境倒是比我安静,竟能在入定之中捕捉到天地灵机,感应出如此机缘。” 有她这句话,徐少微自无理由反对,给她一枚玉简,道,“若是遇人阻你,便说是受我吩咐办事去的。” 阮慈拱手与三人道别,化作遁光,在水中飘摇去远,也不敢太快,免得激起水域涟漪,此处往上已是靠近上层水域,不得不处处小心,其实以徐少微的修为,便是想要陪同护法,也是有所不能,此次只能由她一人前去。 在阮慈而言,虽然天外来客,令此行似乎更多了几分难测凶险,但终于摆脱旁人,可以稍得自由,心中也觉解脱逍遥。遁光不疾不徐,过了三四个时辰,终于在众人感应之中消失。徐少微此时方才睁开双眼,轻哼道,“天外来客到此,剑使生死已是难测,你这小娇妻是否也就没那么讨喜了?我等了你这许久,也不听你提一句,要将你那女化身派去护卫她。” 瞿昙越神色不动,只道,“她能成行,已是看在几重关系上,所开特例。我二人情分只能到此,若要为她差遣化身,恐怕扰乱布局,便会失了大义。” 徐少微道,“昔日在南株洲,阮氏女露面时你也在侧,其时阮氏女并无神剑在身,我又始终未见到她这族妹,心中总有疑心难释,直到今日,见你这素日汲汲营营的人,竟也能这般洒脱无情,求稳两字全然不曾想起。我才知道原来她真只是剑使羽翼,当日陈均不让我见她,无非故布疑阵,倒真是为了回护容师妹。看来,若是剑使真失落在此,我慈师妹在你处,也要渐渐失宠了。” 若阮慈真是剑使,以瞿昙越小心性子,对个爱宠,平日出门都要遣化身出来护持,此时自然更不敢让她有丝毫闪失,总是要回护在最安全的所在才好,徐少微有此推论也不足为奇。 莫神爱在两人身上来回张望,满脸天真无邪。瞿昙越眉头微蹙,语气转冷,道,“徐道友,周天大事当前,如何还留意这些儿女琐事。” 徐少微轻笑道,“你不就是个专心儿女琐事的人?越公子,你心中可是想明白了?她此次前去,若是遇到天外来客,绝无幸理。不过对我而言,她和来客交手,至少也能动荡灵气,令该处寒雨花凋落,也让我们多锚定几个天外来客的位置,因此她这一去,不论死活对我都是有利。对你而言,却并非如此,你的情分,当真只值这么一点儿试探的价钱么?” 瞿昙越双眼重新闭拢,如玉容颜一片漠然,淡淡道,“你依然在试探。” 他转眼入定,态度亦是明朗:不论徐少微如何试探,他都不会配合,自然也不会为那几句攻讦激怒。至于徐少微的怀疑,他也并不在乎。 莫神爱意犹未尽,咂了咂嘴,叹口气又摸了摸眼,徐少微看她一眼,也不揭破此女蠢蠢欲动,想要随阮慈去探险的小心思,笑道,“莫师妹,你瞧,男人都是这样没良心的。你以后可千万别被感情误事,便是要找道侣,最好也找个情深意切的女儿家。” 莫神爱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便是女修士,修为越高也就越是心狠,我瞧徐师姐,对敌人狠,对同门也狠,说不准对道侣可就更狠了——你盯上法藏令主,想要他精修多年的那口阳气,可你知不知道,法藏令主要成就上法洞天,那口阳气也是必不可少,他给了你,又该怎么去成就洞天呢?” 这句话说得徐少微气势大挫,只能闭口入定,倒是瞿昙越微微睁眼,略带诧异地看了看莫神爱,莫神爱初时仍是微笑以对,过了一会,突地双眼落地,七窍流血,做了个极可怖的鬼脸,这才心满意足,捂嘴笑着,重新坐起了枯禅。 这三人在此处自然是闭目内视,不会有丝毫多余的举动。那边厢阮慈借由心中气机感应,却是一路顺顺当当地前行,偶然遇到金丹修士阻路,拿出玉简,也就足以通关,不出十数日,便见到长长气根往下飘荡,已是进入寒雨花田的范围。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昨晚又是七八点就昏睡过去,四五点就醒了……早上写的这一更 看了一下评论,有几个读者没有理解容姐为什么犹豫,容姐犹豫不完全是因为不想种十六因为被欺骗主动取死,还有一点是种十六死了,无人护持,她自己气运不足也未必能平安回去,种十六觉得她回去几率大,是因为剑使气运可以逢凶化吉,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强的气运 最近在看《春妆》,还可以吧,文笔蛮好的,但是有些没必要的描写多了一点 这里描述的安静,我在写的时候想到的是我前几年去南极,有一次在一个湾里观鲸,有两只小鲸鱼正在嬉戏,我们的冲锋舟说好了,所有冲锋舟一起熄灭马达,大家也都不说话,就是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寂静里。在那段时间里,天地间只有鲸鱼喷水的声音,那是我毕生经历过最生机勃勃的安静,给我好深的印象,写寒雨泽的时候想到的就是南极啦~ 本章给大家送红包吧~ 。感谢在2020-11-17 11:56:09~2020-11-18 12:0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502828、余莞遥、被盗过号的荔枝、夜色如墨、安小吉、半亩方塘、皮皮、叮叮叮、时间的妄语、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森林-sylva 50瓶;zoedududu 40瓶;金小溪、青定路街道办事处、陈小床 20瓶;无心乐梓 19瓶;桃沢絵梨華 18瓶;阿瑾 11瓶;十七和三三、轻风过雪、夜夜夜夜 10瓶;独角兽的肚脐眼子 5瓶;酒窝 3瓶;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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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鲛人小集所见的寒雨花,大约只有碗口大小,固然也是灵气四溢,但也并不觉得有多稀奇,此时阮慈在水天之中,放眼望去,只见田田绿叶之中,捧出无数红白巨花在空中摇曳,只是一阵微风吹过,那花瓣便颤抖不休,洒落灵光无数,望之姗姗可爱,这般连天铺去,直是锦绣灿烂、交错纷呈,而天顶隐现五彩灵韵,又有灵气如雨,丝丝落下,滋润花苞。此处更无半点声响,天地之间静谧已极,仿佛世上便根本不存在声音,亦没有其余物事,只有这静静盛开,极之脆弱的寒雨花,用尽全力轻盈盛开,也不知何时便会因为远处一缕轻动而抖落花瓣,在灵气之中宛然凋谢。 阮慈目注灵花良久,终于知道为什么鲛人小集贩卖的寒雨花,多是碗口大小,原来那不过是花芯处蕊瓣而已,想来便是鲛人,也难以在寒雨花凋谢之前,将其整朵折下,最多也只能抢下其核心而已。 竟是如此娇美,而又如此脆弱! 她一时大起怜意,竟舍不得采摘这千辛万苦才能绽放瞬间的花朵,心头又是一动,“但我若不摘,花期到了,它也自然凋落,我摘或不摘,对此花而言有什么区别呢?” 又想道,“那些大修士看凡人,看我们,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如此脆弱,如此短暂,却也有一些如此美丽——这美丽固然也能触动一时,但却不足以长久牵挂,便是开,也开不了多久,对他们而言,没什么不同,便是折了,再过一段时日,也总会再开的。” 对修士而言,凡人性命,或许比寒雨花还要更加脆弱一些,这般拟想,不算牵强。阮慈心中却是十分不忍,暗下决心,“此次我只采花王,也是因为恩师叮嘱,花儿们,你们放心,这盛开美景,我已看在心里,便如同将你们采摘下来一样,便是下一刻便不知怎么凋谢了,可你们在我心中是永远盛放的。” 也不知是否幻象,那寒雨花花瓣轻轻颤抖,仿佛在向阮慈道谢,阮慈微微一怔,只当自己是多心了,也不在意,不过付诸一笑,便开始找寻花王。对她而言,这般决定也并不需要谁来褒扬感谢什么,她心悦什么,被什么触动,便是这般无私呵护,若是什么惹了她的讨厌,她也是一点不讲道理,不留情面。 对其余修士而言,要在此地寻找花王,也是十分艰难,毕竟花王在盛开之前,并没有丝毫特别,而一旦开放,便可以隐匿本体,其对灵气波动最是敏锐,金丹修士稍一靠近,便会立刻逃离,而本身也有金丹修为,筑基修士又很难将其拿下——更令人无奈的是,花王也受不住灵气波动,想要靠法器压制,也是行不通,便是花王不逃跑,只要灌注法力,激起气势场中的扰动,其便会马上凋零。 也是因此,历年来采摘花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凡是采下花王者,必定有特别机缘相助。譬如鲛人,因善于调理水行灵气,又是打理寒雨花田,若得鲛人全力相助,还是有可能拿下花王。还有那风波平磬、天地六合灯,都可以宁定空间,也有助于采摘花王。 阮慈得宙游鲲点化,心中有所感应,足踏花瓣,轻轻巧巧往花田深处行去,踏足之处,灵光仿若涟漪荡开,花瓣轻轻摇曳,却也只犹如被风吹过一般,并不曾掉落。天地之间,彩光变换、灵雨如丝,仿佛只有这一位白衣少女,黑发披肩,茕茕独行,偶一回顾,只见身后灵光涟漪无数,步步都是来时脚印。 在这极是浪漫沉静的一刻中,不知如何,她突地想起王真人,暗想道,“王胜遇总未见过这景致罢,入泽以前他给我回信,说我‘啰嗦不堪、空无一物、详略不分,尊敬不存’,若是能平安出泽,写信回去时,我便告诉他我来了这里,但却偏不仔细形容,只给天录寄一根玉简,把这画面灌注进去,让天录看个仔细。” 她偶然寄一封信去,虽然的确没写什么,但王真人的回话也令她好生发火,因此想到此事,便又叫他全名,倒是天录殷勤回信,信中语气也极是惊喜。是以阮慈便要惩恶扬善、伸张正义,想到这里,她不由噗嗤一笑,那声响传播出去,远处十几株含苞待放的寒雨花顿时摇曳起来,灵光洒落中,慢慢地绽开了花苞。 也不知走了多久,远处那气机更是分明,阮慈屏息静气,将所有法力波动全都收敛,仿佛真是身化凡人,只是凭借出众体术,依旧轻若鸿毛,缓缓靠近,甚至连神识都不敢离体,那花王似乎还未盛放,但已有侦测四周的能力,若是被她触动,在花田之中转换方位,只怕又要多花许多功夫。 也是因此,她感应便被限制,犹如凡人一般,走到那花苞近前,绕过一片大叶子,这才骤然见到一名白衣人,背对着她盘坐在花瓣上,仰首望着花王所藏的花苞,因他是盘膝而坐,身形瘦削,又身穿白衣,和花瓣颜色融合,阮慈受到视野限制,直到此刻才看到他。 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阮慈心跳猛然加速,虽然还未见到此人面目,但却已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觉,在胸口勃勃跳动,立在当地,一时不知该往前走去,还是出声惊醒此人,此地并不宜交手,而且此时情境也不宜交手,若是琅嬛修士,大家自可用言语解决,靠得太近,恐怕引起对方误会。 尚未思忖分明,那人已是缓缓转身,从长相来看,是个清俊少年,发、眉皆白,便连双目都是白色,但依旧有神,手中轻捏着一枚晶莹玉珠,阮慈此时已放出神识,神念扫过,只觉得那玉珠散发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机,面色不由一变,略退了数步,皱眉道,“你是哪门哪派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嘴上虽在质问,心底却已是发沉,暗道,“大玉周天的人怎么会突然间跑到这里来!他难道只有一个人么?是谁为他擒下图伯的?” 这玉珠正是法图珠,阮慈和他朝夕相处了数月,此时分别未久,如何会分辨不出气机,此珠乃是林掌门随身法器,又生出器灵,本体还在林掌门身边,琅嬛周天没有一人会打此珠主意,更不说将其打回原形,这对器灵来说乃是极重的羞辱。便是燕山仲无量、太微种十六,只怕都没这个胆量。也只有大玉周天来客,又或是其余洲陆偶然落入此地之人,才会如此对待图伯,不过后者的可能要较前者更小得多。 那少年白眸转过,木然道,“你是什么门派的人?” 他语调有丝生涩,似乎对这门语言并不熟稔。这更是对周天气机并不熟悉的表现,要知道琅嬛周天虽说语言繁多,但气机相似,对修士来说无非是学习片刻而已,便是在本方宇宙之中,只要有阴阳五行道祖的道韵,那么也没有学不会的语言,只有速度快慢。中央洲陆惯说的官话,更是连其余洲陆都要学习,否则又如何能看得懂这修行圣地的典籍? 阮慈双眸一眯,背过手缓缓握住寒冰剑,心中暗叹一声,对这些寒雨花深感抱歉,她道,“你也想要这朵花,我也想要这朵花,我们走远些打,否则不论谁赢都得不到这花。” 那少年回首看了花苞一眼,摇头道,“我不用走远。” 他双目放出寸光,深深向阮慈看来,“我不会触动灵力。” 阮慈被他眼光刺入眸中,乍然间竟有一丝迟缓迷糊,心中警讯大起,按说她有东华剑镇压,这般神通根本动摇不了心智,这少年竟能影响到她的行动,可见其神通之诡谲! 也是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语言生涩——只怕此子落入此地之后,根本没有遇到别人,而是纯凭这诡异神通,拿下图伯。 法图珠乃是器灵,又是分神到此,神念并不太完整,虽然修为深厚,超过这筑基少年,但竟也被拿下,阮慈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只是恍惚片刻,便即挣脱,正要拔剑交手,顺势惊动徐少微,那少年却是‘咦’了一声,奇道,“你好沉重呀。” 阮慈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被他拽了起来,仿佛离开了躯体,和他一起钻进空中一处裂隙之中,这一变化自然而然,发生在瞬息之中,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味道,她骇然道,“幻阵?!” 那少年道,“不,依旧是术法。” 在这空白一片的裂隙之中,他的身形变得无比高大,双眼毫光射出,仿佛有形长剑,向阮慈缓缓俯身过来,轻声道,“我对你有种奇异感觉,你呢?” 阮慈想要挣脱,却被定住,只能眼睁睁见那毫光越来越近,那少年轻声道,“你是哪个门派的——你很没礼貌,不用告诉我了,我自己来找。” 说着,毫光已是没入阮慈眼中。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猜猜这少年是什么身份~ 昨晚睡得又不是很好,无意间开始看一本美娱文《制霸好莱坞》,摸下巴,感觉写得还可以,就是作者怎么老不写和经纪人的感情戏,烦人! 一会给大家送红包~ 。感谢在2020-11-18 12:02:40~2020-11-19 12:0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藤井树树、sunnyhldtk、余莞遥、夜色如墨、nene、挽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racy 55瓶;中二少女包子脸 30瓶;胭脂鸠 27瓶;zjsxysj 24瓶;缘应如此、小吉吉、心有微尘 20瓶;旧调重弹、miaomiao、26390428、被盗过号的荔枝、漾zi、阿啊啊、15659965、翎时雨、谋杀黄豆 10瓶;天边飞来一只喵 5瓶;nanostar、新鲜莴苣 2瓶;18205385、离离、量、哇汪汪、xixixi、打开吧,我数123、rp君、益生菌不发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斩杀骄子 到底是大玉周天来客, 筑基期就能使出精神类术法,这在琅嬛周天实属罕见。阮慈百忙中还不由感慨了这么一句,那毫光已是刺进双目, 她神识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仿佛那毫光便是利剑,能将她识海划伤刺破,甚至若是稍弱些的修士,神念当即便要完全流泄出体外, 完全落入人手不说,之后想要痊愈, 势必大费周章。 但在阮慈而言, 她道基十二, 玉池宽广如湖, 神念倒映而出,静水流深, 也是远超同侪, 否则何能容纳那许多剑魂的生平记忆?这毫光剑虽然也令她灵台剧痛, 眼前仿佛出现无穷幻象, 进一步乱她心智, 但这在阮慈所忍受的痛苦中,压根就排不上号,不说别的, 最近一次在宝云海中, 那莫名之物滴落时,她要忍受的疼痛和此时相比, 何止千百倍。心中压根是丝毫不乱, 神念如云如棉, 将那毫光剑一裹,犹如两人相争,一人握住了另一人的刀剑一般,反而将那白衣少年给扯进了自己识海之中。 力道一用,阮慈便感到那白衣少年也并不抵触,反而有些半推半就的味道,被她拉入识海之中,当即化身为一尊顶天立地的神佛巨像,三头六臂,各执法器,立在八层道基之上,真仿佛是天降魔神。倒是阮慈在自己内景天地中拟化的人形,显得单薄可怜,在道基第七层仰首望着那巨像,面带惊叹之色,仿佛被震慑心神,迟迟不见反应。 那神佛巨像俯首凝视阮慈,唇边现出一丝讥笑之色,倒让他少了几分威风,他隆隆地问道,“汝为何人,汝自何处来?” 阮慈樱唇微张,仿似正要答话,却又有丝犹豫,那巨像静候片刻,三头分别遥望这内景天地之中的风光,只见玉池宽阔,池畔草木丰盛,而道基独独只有八层,似乎与这玉池并不配称,他目中渐渐露出讶色,又观道基上方风云涌动,仿若是神念正在修复此前损伤,自然而然搅动风云,那丝丝缕缕的云气逐渐压下,宛若有形有质一般,向他七窍之中钻去。 这云气看似只是精纯灵气浓缩到极致之后,蒸腾而出的云雾,若是吸入体内,对修为也只有好处,但巨像却是面色微变,将身子略微缩小,躲过云气侵扰,伸手向阮慈头颅盖去。显然此地变化,也令他起了一丝戒备。 就在此时,阮慈唇角一翘,一丝和神像刚才极是相似的微笑,绽放而出,淡嘲道,“你已做客许久了,怎么还没找到吗?” 那巨像正要说话,忽觉脚下道基晃动起来,竟隐隐发出十足吸力,将他往下拖去,他面色一变,身形当即缩小,在空中重又变化为白衣少年模样,淡然瞅了阮慈一眼,道,“好强的幻术,你为什么要用随身法宝遮掩道基?” 即使他已遇挫,但此人口吻仍是镇定,仿佛还有许多后手没有使出,阮慈并不废话,冷哼一声,掐诀道,“留下来,你便什么都清楚了。” 此处是她内景天地,又有天命云子镇压,纵使这少年也不是简单之辈,在阮慈的内景天地之中,岂能如此轻易地逃出去?只要她灵台清明,在内景天地之中近乎无所不能,灵力永远用之不竭,法器也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毕竟内景天地,可说是修士自身在虚实之间的映照,便是自身的乐土。旁的修士竟敢胡乱进入,被放倒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少年虽然明知其中道理,也知道自己贸然入内,一击未能奏效,便就是难以生离此地,但面容依旧冷淡,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对阮慈摆开架势,“领教高明。” 阮慈却没有立刻迎战,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根蜡烛,用力一吹,那烟气向少年飘去,少年只是淡然立在那里,仿似毫无反应,阮慈也并不吃惊,点头道,“洞犀烛不能奏效,因为我吹亮它时,灵台不起一念,仿佛入灭,你便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了,这还是在你的幻境之中。” 随着她这一句话,眼前一花,她重又回到空间裂隙之中,少年也依旧保持着俯身而下的姿势,眼中毫光,刚要触到阮慈眼球,两人的动作仿佛都凝固在了这一刻。直到阮慈打破内景天地的幻觉,这一层的人物才行动起来。那少年面上带有一丝讶色,轻声问道,“你是如何识破我的?” 阮慈微笑道,“不告诉你。” 心念一动,养盼环骤然在少年脖颈之处浮现,狠狠箍下,那少年应变却也极快,本是极其高大的幻身极速缩小,和内景天地中一样,又从超巨尺度中被逼了出来。阮慈轻啸一声,寒霜剑在手,人随剑走,丝毫也不顾忌什么寒雨花王,已是斩出那一往无前的一剑,将所有锐气,全都送入剑尖。 一剑落下,两人本就存在的奇异联系更加强烈,双目交汇,讶然之中各有明悟浮现,那少年抽出软剑,间不容发地将阮慈剑招架住,精妙缜密之处,竟是不亚于阮慈多少,封住阮慈攻势,一抖剑身,剑气纵横中,重整旗鼓,竟是化守为攻,抢了个先手,往阮慈攻来。 两人修为尽展,在剑道造诣上竟是旗鼓相当,翻翻滚滚,在虚实之中斗得酣畅淋漓。气势场中你争我抢、互相博弈,谁也不可能让出优势,而实数之中,更是剑招精妙,剑意凌厉、兵行险着,只要有一方稍微被气势场中的博弈吸引心神,那么实数之中就要落了下风。而若是分神实数,或许气势场中,便会被对方占据了胜势。 两人都是法力绵长,如此激烈相斗,寻常筑基修士只怕不过一刻便要露出颓势,但两人竟是几个时辰都没有分出胜负。若不是此子剑势和阮慈极为不同,也并非是她记忆中曾见过的剑法,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又陷入了幻觉之中,这对手乃是依照她自己拟化出来,修为相当,永不可能被击败的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是阮慈那宽广玉池之中,法力灵液都有明显下落,那少年终于法力不继,腾挪之中露出破绽,被阮慈抓住机会,筑起胜势,一步步将他在气势场中逼得左支右绌,终于无从闪躲,只能以肉身迎接阮慈那一往无前的一剑。 这一剑,一往无前、无坚不摧,又怎是筑基修士的肉身可以抵挡,只听得一声轻响,道基轰然破碎,那少年软倒地上,白发染上鲜血,透明睫毛微微眨动,白眸望着阮慈,轻声道,“这是……剑种遇上剑使的感应,你是东华剑使……” 他的睫毛微微眨动,好似蝴蝶最后一次振翅,竟有一丝脆弱美艳,阮慈慢慢走到他面前,摇头道,“我不是剑使,我是剑使羽翼,你感应到的是我姐姐留给我的东华剑气。” 少年眼中骤然流露渴盼,挣动着想要起身,央求道,“可能给我一观……我们生在极远处,从生到死,从未见过真身一面,永远都活在对真身的渴望之中……” 他口中溢出鲜血,染红衣襟,更添凄艳,阮慈垂眸望他,目光却依旧冰冷镇定,轻声道,“好,等我们从这层幻境出来,我便给你看。” 少年央求之色,僵在面上,不知何处,那五色彩光又照耀了过来,阮慈抬首望去,少年依旧盘膝坐在寒雨花王之前,双目缓缓流出血泪,一阵软风拂过,寒雨花轻颤起来,灵光处处飘落,他的身躯,便在这灵光之中,化为寸寸飞灰,在空中逐渐消散不见。 阮慈负手而立,并未动弹,心中默运法诀,东华剑在她手上轻轻一颤,似乎在那虚空之中,吸入了一丝什么别的灵韵,辐射来一股心满意足之感。 阮慈轻抚镯面,暗道,“又多了一片真灵……” 又忖道,“大玉周天的人竟带了剑种来,若刚才我死在幻境之中,天下间将只有这一个东华剑种,他立刻便炼化此剑,和其余人一道潜出周天的话,那琅嬛周天势必要遭受沉重打击。” 她对大玉周天本来并无喜恶,此时才是深刻认识到二天相争,究竟有多么凶险。在这茫茫宇宙之中,想要突入一处封闭周天,本就艰难之至,便是好不容易投入几个修士,在彼方如此严密的防范之下,也很难有所作为,但想来对方周天的大能亦是可怕至极,竟在如此迢远的距离之外,便能寻到这最完美的时机,令大玉周天的修士,得到了一个最有利的机会。若是阮慈弱上半分,此时东华剑便已是失落而去,其余人甚至来不及反应,细思起来,凶险之处,实在不是三言两语便能道尽,亦不是杀死这精通心灵幻术的少年剑种,便已了结的。 “恩师令我一定要取到花王,是否也在那大玉修士算中?如此说来,恩师的修为,似乎是略逊一筹了……” 阮慈心中也有一丝后怕,这少年实在是她同辈之中所遇唯一一个可堪匹配的敌手,若非她情况特异,只能靠东华剑输送灵气,人剑之间的联系实在极为紧密,而少年的幻术无法拟化这一点,在幻境之中,阮慈的灵力乃是如天命云子伪装的一般,自然汲取身周灵气而来。令阮慈一开始就清楚知道自己落入幻境,以他在第二层幻境遭受重创之后,还能和她斗得旗鼓相当的剑术,二人胜负,恐怕还在两可之间。便是最终由她取胜,也不会如同此刻这般毫无损伤。 她压制不了这少年,王真人似乎也被对方长上算计,这大玉周天对琅嬛周天来说,实是难缠对手。阮慈颇感凝重,却也有一丝血战强敌后的兴奋,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全都压下,缓步走向寒雨花王那巨大花苞,俯身从凌乱衣衫中拾起法图珠,面上也是闪过疑色,轻声道,“咦,这气机……” 少了那少年的遮挡,可见到花茎之上,有几丝纠缠气机,正是白衣少年所留,仿佛这大玉少年试着折取过这花苞,但未能成功,阮慈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以寒雨花王的敏锐,若被人择取,一定远远逃开,怎生还老实呆在原地?难道这少年的术法,对寒雨花王也能奏效? 她屏住呼吸,细查花王成色,见那花王花苞紧闭,好似对外界一概无知无觉,和典籍中记载得全然不同,也是疑团满腹,只怕是大玉周天的人对这花苞动了手脚,正是思忖之中,突然身侧群花,全都瑟瑟颤动起来,花瓣纷落,灵光飞舞,将此处幻做绮丽仙境,阮慈左右四顾,却也没有发觉丝毫变化,她唯恐寒雨花王也随之凋落,正要拔剑斩去花茎,心中又是一动,感应之中,望见一枚奥妙符文,从水中激射而来,全由水泡组成,却分明带了无量奥妙,正是那宙游鲲甩尾游远之时,落下的那枚符文。 从静中有悟至今,那奥妙的感应牵连,至此终于圆满,阮慈将身子让到一旁,只见那寒雨花王花苞颤动,边缘逐渐转为虚幻,却又有无数符文在花苞四周亮起,化为锁链,细看之下,俱都是那宙鲲符文所化小字,下一刻,波涛浪涌之中,那符文闪着灵光,带着哗啦水声印向花王。 花王被灵光透体而过,又是一阵剧烈颤动,灵光从那花苞之中绽放而出,阮慈也不由举手遮目,暂时避其锋芒,但心中仍是警惕万分,唯恐花王突然逃走,自己追之不及。 强光之中,只闻极轻声响,无从形容,便是那花瓣缓缓绽放之声,这花王始终未曾逃走,阮慈也逐渐放下心来,只等到灵光逐渐淡去,那花芯之中,隐有人形显现,这才连忙踏着花瓣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花囊——原本上清门携来那个在齐月婴身上,这还是她在鲛人小集偶然意动买下的,不意今日竟真派上用场。 正要将花王收入囊中,定睛一看,阮慈又是指尖一颤,不可思议地叫道,“容姐!这——可这怎么可能——” 可细查气机,这在花中沉睡的少女,不是阮容,却又是谁?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我下午又要出门去,周一回来,不过副本也快完结了,就看啥时候开始休息~ 大家有没有猜对呢,实则是剑种之间互相感应! 今天的问题:容姐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嘿嘿,昨天看完了好莱坞的番外,嗯,还是有些糖的,满足~!就是肉太少了,敲碗,不够吃! 。 感谢在2020-11-19 12:01:15~2020-11-20 12:0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恹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色如墨、余莞遥、藤井树树、莫莫、周翡粉丝、恹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椒盐 60瓶;绿竹青青 40瓶;少年游 30瓶;陪伴是最长久的告白 20瓶;auag 19瓶;阿朴 15瓶;大冬瓜、使岛、303、心有微尘 10瓶;梦三间、35752665 5瓶;rp君、璟璟璟璟璟?、益生的大菌菌、默、藤井树树、k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气机交融 阮容竟在此处现身, 着实大出阮慈意料,她心中刹那间已想过许多之后行止,但此时最要紧的还是阮容安危, 忙将阮容扶在膝上, 神念扫过,只见她神完气足,并无丝毫伤势,只是正在沉睡, 也是略安下心来,接连呼唤几声, 阮容身边气势涌动, 嘤咛一声, 缓缓转醒, “……慈姑?” 姐妹相逢,都是又惊又喜, 阮容安然无恙, 只是有些无力, 倚在阮慈肩头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呀……这些花儿, 如何就凋谢了?” 她不禁流露浓浓惋惜之情,似乎被这场面触动,情绪十分低落。阮慈却哪还有心思顾及寒雨花, 匆忙道, “这些寒雨花本就是极其容易凋谢的,但容姐你怎么从绝境之绝莫名其妙跑到这里了——是那些大玉周天的人把你放在此地的么?你们可曾遇到他们, 不对, 你们可知道有天外来客混了进来?” 阮容蹙眉道, “你先缓一缓,我一个一个答你。” 当下两姐妹便细叙别情,阮容将她和种十六在绝境之绝蹈波踏浪的历程择要和阮慈说了,又道,“我们被因缘吸引,几乎是必然遇到正从空间裂隙侵入此地的大玉来客。当时种十六希望将风波起的威能灌注进他的一件法宝,他可跳入缝隙,释放威力,将空间通道毁去。但没有想到,这群大玉来客极是狡猾谨慎,更精通许多诡谲手段,其实已有一人先爬了出来,藏身气势场中,竟是毫无痕迹,连种十六都没有察觉,被他从身后刺伤。” 那人既然精通藏身手段,想来便是有意第一个出来,为其余人护法。也可见大玉周天这群来客的确是周天精英,便连种十六都着了道。阮慈不禁问道,“难道连天地六合灯都没有照出来?” 阮容叹道,“天地六合灯当时未被吹亮,不过这也是对方技高一筹,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种十六亦是实力强横,我光是被交手余波扫到,都受了不轻的伤势,但他的金丹却没有受损,那入体伤势也很快便自愈合了,只是寡不敌众,又……” 她面上掠过一丝苍白,咬唇道,“又投鼠忌器,唯恐伤了我,也不敢自爆道基,终究是失手成擒,被丢到空间通道中去,也不知此时到底是生是死。” 种十六也算是一代天骄,竟落得如此下场,还是因为顾忌阮容而不敢玉石俱焚,阮慈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对这少年不算太反感,虽说两人立场敌对,也有恩怨在前,但各为其主、各尽其能,一旦时移世易,便会和此次一样,又毫无保留地联手对敌,种十六竟为了保护阮容,想要以身相殉,最终也落得重伤放逐、生死不知的下场,令阮慈也有些感慨。 “大玉周天功法十分诡谲,他们共来了十人,其中有两名筑基修士,都会诡异神通。其中一名少年,眉发眼唇皆白,给我最特殊的感觉,他似乎精通攻心幻术,将我拉入幻境之中,想要在幻境中将我完全吞噬,获取生平所有回忆。”阮容回思起那段经历,眉头也是微蹙,显然十分凶险痛苦,“但我已知道他是天外来客,而且来者不善,有些我们心中的常识,对他们来说便是极其宝贵的信息,又如何能让他得逞?” 阮慈插嘴道,“姐姐,你觉得他有特殊感觉也不奇怪,此人刚和我交手,被我杀了,他是大玉周天的东华剑种,和东华剑气自然深有感应。” 两姐妹对视片刻,阮容微微点头,叹道,“难怪,我便觉得一见此人,心中便有熟悉亲近之意,他也凭借此点,在我内景天地之中肆虐。但好在我也有法宝护身,在南株洲更是不知经历过多少幻境,应付此事也有些心得,便一样以幻境应对,虽说是勉力拖延时间,但也未能让他窥见我心中真正隐秘,只是看去了些许儿时回忆。” “当时我道基摇晃,已是受了重伤,又和那人在幻境中博弈,隐约已有些法力枯竭,油尽灯枯之感。对外界一切,只觉得恍恍惚惚,隐约听到几人谈话,用的是我初时听不懂的语言。或许是因为如此,他们在交谈中并无顾忌,我边听边学,也只能听懂少许,那人似乎误会了我们周天的境况,认定宋国那无边荒漠,便是此时琅嬛周天绝大多数洲陆的现状。” 阮容说到此处,也不免露出笑意,阮慈更是大为愕然,“这、这……” 阮容也是笑道,“我也没想到竟有这般变化,大概这就是气运罢,那群人对此十分兴奋,商议之后,便当即要回到虚空,联络大玉周天。” 她顿了一下,“但那人出去之后,便没有回来,我隐隐能感到天地六合灯的波动,却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盼望,生出的幻觉了。” 这样说来,种十六被放逐到虚空之后,不但并没有死,还有余力驱动天地六合灯,这恢复力也是堪称可怖,甚而可说是离奇,也难怪阮容不敢肯定。阮慈度其神色,道,“他虽然可恨,但到底也为了护着你拼尽全力,若是他平安归来,日后相见,我也不会先和他做对。” 阮容忙道,“这却不必,你何须因我改了行止,种十六那般强横对手,若你存心容让,岂不是一开始便落入下风?你对他客气,他可未必对你客气……此处也不便说这些,日后回去再说。” 种十六此时终究生死未知,这也是闲笔,阮容又道,“当时我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还要养精蓄锐,凝聚最后一点力量,抵抗那人再度入侵。因此对外界感应颇为迷糊,只依稀记得天地六合灯波动之后,那条通道的气机不再稳定,已是不能通行。也就是说,余下那九人已是有去无回,注定不能通过原路返回虚空,再回到大玉周天。此时他们也失去耐性,不愿再通过幻术取得记忆,要将我处死,从内景天地之中捕捉记忆残片。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又有一个修士现身,和他们打斗起来。” 阮慈忙问道,“是谁?可是我们的人?” 阮容摇头道,“是琅嬛周天的人,其余的,我……我看不清楚。” 大概是忆起这最险要一段的缘故,她双目微微发红,显得有些委屈,“当时我实在已经命悬一线,在生死间挣扎,道基摇晃剥落,其实便是他们不杀了我,再过一段时日,说不定道基也会自行坍塌。当时我已是目不能视物,只能隐约听到呼喝之声,感应那灵机波动,又过了许久,那修士似乎是把那群人全杀了,总之我被他抱在手中,他说要为我疗伤。” 阮容所说的,都是当时自身所见,是以才有‘全都杀了’之语,目前来看,至少有六个大玉修士从绝境之绝离开,所以阮慈对那人到底杀了几个还是有些疑虑,不过此时最关心的并非此点,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是怎么为你疗伤的?此人医术简直通神!你此刻哪还有一点受伤的样子?真该好好谢谢他才对。” 阮容咬唇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神智已是极为模糊破碎,很快便沉睡过去,醒时便已到了这里。” 她不由落下泪来,埋在阮慈肩头,哭了好一阵子才勉强道,“慈姑,我……我……我当时真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 阮容一向是外柔内刚,便是家破人亡的血夜,也没有哭得这样厉害,阮慈十分吃惊,忙抱着阮容,轻声细语哄了许久,阮容方才平复过来,对于那人是谁,却也再说不出所以然了。 既然阮容可以肯定是琅嬛周天修士,又和大玉周天的人打斗起来,那么此人应当是友非敌,阮慈道,“不论是谁,将来若是有缘相逢,再报恩也是不迟。不过此人手段实是玄妙厉害,只怕不是普通金丹修士,竟能在无声无息之间,把你放进寒雨花王的苞房之中——你若在此,那原本花王又去哪里了?” 她颇是不解,“难道宙游鲲指点我来寻的,并非是寒雨花王,而是容姐你?” 阮容垂下头去,举起手轻掠鬓边,阮慈目光,亦是不自觉随她动作移了过去,她咦了一声,“等等——容姐你这——” 只见阮容鬓边,不知何时佩了一朵重瓣小花,灵光闪闪,隐约给人以奇异感应,正是宙游鲲指引她寻来的奇特气机,阮慈取下小花仔细端详,只见花瓣重叠,便是寒雨花被法力缩小后的样子,不由叫道,“嗳,这便是寒雨花王罢——那人竟也知道我们此来,是要寻找此物么?——倒是我错怪恩师了,他原来实不比大玉周天的修士差,推算还要强上许多。” 再想到花王根茎上的痕迹,想来便是那大玉少年择花不成所留,若是阮慈不来,阮容和他便要再次交手,胜负也着实难说。到底是王真人一句吩咐,觅得姐妹俩此时团聚,这因果勾连,果然也是玄之又玄。 阮慈心中,一扫此前对王真人许多埋怨,又不禁燃起感激孺慕之情,一时眉花眼笑,将花囊递给姐姐,让她妥善收好。又道,“我们便在这里不要走动,我给徐师姐传信,令他们立刻赶来,我们也先将此处残花摘取,加持大阵之力。” 便将自己和阮容分开后的诸般际遇,和阮容说了,也将当前局势分说清楚,阮容点头道,“之前不令众人移动,是因为不知泽中尚有几人,也不知我们的下落,因此要将此地寸寸查过,如今既然众人团聚,那么你我当务之急,便是先行离开此地,我也要接受长辈审阅,免得那些大玉修士在我体内埋藏了什么手段,反而造成后患。” 阮容自己都这样说了,阮慈隐约那点担心也随之释然,二女当即分头忙碌起来,将此地寒雨花采下,阮慈念及姐姐重伤初愈,又取出飞车,令阮容入车休息。 阮容也并不推诿,不过她自己也有飞车,不欲和妹妹共车,道,“出泽以前,我还是稍微离你们远些为好。” 这也怕是大玉修士在她身上埋伏手段之意,阮慈自无不可,阮容走进车中,设下防护小阵,盘膝调息了一会,心头始终却有几道声音盘旋不去,正是那目不能视、手不能抬,在生死边缘盘桓时,那人在耳边的轻语。 “我这是第几次救你性命了,阮容?” 那人语中还带了那恼人笑意,那时她连神智都已是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却还记得耳垂上湿濡吐息,“你且放心,我自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剑使身边,离不开你的助力。” 那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阮容在心中喊了一声,“别——别再!” 但她此时又何能阻止?周身气机之中,猛然多了一股磅礴势力,将她气机卷走,却又迅速反哺己身生机,二人气机交融,仿佛彼此之间再无奥秘,便连伤势也可共享,而对她来说极严重的伤势,在他处却是不值一提。她已忘却这相融气机之外的所有,身不由己,投身生机共鸣的极乐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可以说话,原本是连那说话的力气都不再有,仿佛连喉咙都被伤势吞噬,轻咳声中,只有愧悔痛苦,“我不要你救,就让我死了……柳寄子!” 但柳寄子只是笑着扶她躺下,又采下一朵甚么花儿,轻拂秀发,为她佩在鬓边,“真是孩子气。” 他在她额前轻轻点了一点,“还未杀我,你怎么就要寻死了呢?” 阮容猛然睁开双眼,将心头残念全都压下,以手拭面,揽镜自照时,只见镜中人双目微肿,腮上泪痕未干,有几分失魂落魄,不知如何,倒比之前更要长大了些许。 她凝望镜面许久,方才轻触额头,适才未曾留心,此时才发现额前有一处红点,触之微痛,灵机涌上,却又并无不妥,仿佛只是此处肌理被灵力损伤。 细思起来,此处正是种十六弹她额头之处,或许是他暗中用力所致。阮容微松一口气,心中仍是记了一笔,待到出泽之后,要请恩师查看,待要将镜盒关起,却又想起朦胧之间,柳寄子在她额前那一点,不由以手覆额,怔然神游了起来。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存稿箱更新,但相信内容还能让大家满意 嗯,这个新的便携机械键盘比minila好用很多,换了个air,13寸的屏幕也大了不少,我之前用的newmacbook,10寸的屏幕好像,便携是便携了,但眼睛都快瞎了…… 我出门去啦!回来写明天的更新!大家明天见! (昨天在路上都没看文) 。感谢在2020-11-20 12:02:40~2020-11-21 09:3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夜色如墨、半亩方塘、马黛黛骑马、藤井树树、冥姬、sphenoi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phenoid 30瓶;半透明sushi 23瓶;尤思卡 20瓶;天雷震震荡 15瓶;懒癌晚期、garcie、今天你更了吗、秋山闲吟 10瓶;对酒当歌 5瓶;18205385、壬绪 3瓶;益生的大菌菌、离离、yza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气运倾轧 不论入泽之时, 各方势力怀有如何念想,如今大玉来客入侵,在绝境之绝失踪的东华剑使能够重新和同门会和, 对于琅嬛修士来说无疑是大好消息, 徐少微当即护送莫神爱前来与阮容、阮慈两姐妹会和,瞿昙越则留在大泽中央主持大局。 众人相见,先让莫神爱辨认一番阮容身上气机,莫神爱看了半日, 道,“好似没有什么大玉周天的气韵在身上。” 她有神目, 大玉周天的人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她去, 得此一言, 众人无不是松了口气, 这才从容道过别情,徐少微对那救了阮容的金丹修士十分好奇, 皱眉道, “恐怕其人也潜伏在绝境之绝有一段时日了, 不知暗中在图谋什么, 不过尚且还识得大体, 便是触犯了什么规矩,能将你救下,也可将功补过了。” 她对此人身份、修为并不太在意, 盖因阮容见到的十人之中, 至少有六人逃了出来,足见其修为也并非惊世骇俗, 只道, “疗伤倒是有一手, 应当是哪个盛宗的弟子,如今寒雨泽已是天罗地网,只要他还在周天之内,我们迟早会知道此人身份。” 阮慈也对此人充满好奇,更笑言阮容运气极佳。徐少微也尤其称羡阮容气运,道,“这也还好,我只是惊奇种十六的结局,此子以强运闻名,而容师妹竟能压制其气运,平安归来,可见那物气运有多么强盛,每一出世,必定牵连一代人的命运,便连种十六也做了鼎下薪柴。” 阮慈听她这话仿佛内有文章,也知道徐少微是谢燕还十分喜爱的小师妹,对剑种内情只怕是较旁人知道得更为清楚,闻言忙是请教,徐少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隐秘,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凡是气运之物,每每出世易手,都会掀起腥风血雨,也会吸引得这一代出类拔萃的修士汇聚其侧,各得因缘,亦是各有所失,这其中强者为胜,若是棋差一招,也要付出惨重代价。譬如我们这一代,谢师姐本就是万年内琅嬛周天最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得到东华剑之后,气运更胜,强横霸道无匹,压制得和她同一时代的修士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压制,并非是她自己有意,但便仿若是天命如此,越是天资过人的修士,所感应到的气运压迫也就越强,便是同门师兄弟中,也有不少受其牵连,道途受阻的,譬如说我的几个师兄,论人才也都是一时之选,但数千年内,也相继因谢师姐卷入争端,死于非命。落到此刻,那便是种十六,原本也是洞天有望,但遇到容师妹之后,昔日一代强人,如今却是落入域外虚空,生死不知。要知道我等修士一旦离开本土大天,修为想要长进也是难上加难,他便是侥幸不死,也很难在道途上再进一步了。” 阮容听得若有所思,阮慈咬唇道,“难道……难道剑使身边的亲友,都会相继遭遇不幸吗?这么说来,剑使岂不是注定孤家寡人,所有同行者,都会逐一零落?” 徐少微笑道,“慈师妹,你平日大胆,我这几句话倒是把你吓着了?“ 话虽如此,但她似乎并未因此生疑,阮容能从绝境之绝那惊天险境之中回归,又被阮慈这样巧之又巧地寻到,如此惊人气运,仿佛已是完全说服徐少微,令她再不怀疑阮容的剑使身份。此时宽慰阮慈道,“只是说有这样的可能罢了,也要看各人的气运机缘、心性志向,譬如说你……” 她顿了一顿,面上掠过一丝忌惮之色,改口道,“譬如说我,昔日和谢师姐也过从甚密,但便并未被气运卷入。盖此事还看修士本人所图,譬如那种十六,刚露面便要带走剑使,决心如此坚定,而且完全只看重灵物,对容师妹又了解多少?这样的因果,便最容易搅进气运角力之中,和你这般一心只是匡扶姐姐的羽翼相比,又有所不同了。” 她便是一意匡扶谢燕还,便是谢燕还已是叛门而去,立场依旧鲜明,完全是仗着身后是纯阳徐老祖,这才未被门内处置。说来也的确如此,谢燕还不知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她而死,便是跟从她叛门而去的上清弟子,似乎也没一个有好结果,倒是徐少微竟安然修到了九鼎神丹圆满的地步,眼看距离结婴也就是一步之遥,就不知道她打算如何换取太史宜的那口阳气了。阮慈对此,倒是有个猜测,那便是徐少微想要探得剑使真身,便是要和太史宜交换阳气,借此结婴。 她已是明白徐少微的意思,只是依旧有些好奇,因问道,“师姐是这般,那我恩师呢?我恩师又是如何避过这气运倾轧,成就洞天的?” 徐少微摇着手笑而不语,倒是莫神爱说道,“阮道友,我若告诉你答案,你能不能把乾坤囊还我?” 阮慈之前往寒雨花田来时,倒是忘了把乾坤囊还给莫神爱,不料她心中竟如此耿耿于怀,阮慈被她提醒,不由一笑,道,“好啊,若你说得再仔细些,那我便正式把你给放了。” 她原本俘虏莫神爱,只是为了从种十六手中换回阮容,此时阮容已平安归来,也就无需再困住此女,不过是顺水的人情,莫神爱对阮慈做了个鬼脸,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也是听爹爹偶然说起的,原本你们上清门大长老楚真人一脉,将要供养的洞天位份无疑属于谢燕还,若不是谢燕还叛门,也没有紫虚真人崛起之机,是以刚才徐前辈不敢说出口的话,阮道友应该也是清楚了。若是足够决断,那么即使躲不过气运倾轧,也可在其中寻到自己的道路。若是谢燕还终究没有回来,那么她那一代最终的胜者,便是紫虚真人。” 徐少微笑盈盈的,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似乎并不在意莫神爱揣测她的意思,阮慈看了徐少微一眼,微微一笑,心道,“看来徐师姐很是惧怕恩师,并不敢胡乱议论恩师的事。” 她自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臧否王真人,只说了一声,“原来外人是这般看待真人的。”便岔开话题,问道,“徐师姐是先护送我们出去么,还是如何安排?” 此前众人四处搜索,唯恐有未尽之处,不过是因为不知大玉周天究竟潜伏进多少人,有了阮容带回的消息,那便从容多了。至少有个数目在这里,不至于茫然不知何时是个头。徐少微道,“现下还不是时候,既然已知数目,那么此前盯牢的五人便不必再宽纵了,稍后会有人前去拿下这几人,等到交手余波传来,我们的行踪被遮掩之后,我们再行动身,你那官人也会遣出虫群相护,若有异动,他当即便可赶来。” 少了惊扰寒雨花的顾忌,这些金丹修士放手施为起来,寒雨泽也不过是蕞尔之地,只可惜法图珠已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否则有他那迷乱神通在,大玉来客根本就无法靠近剑使。众金丹如此安排,十分妥当,容、慈、爱三人也自然俯首听命,徐少微便当即传讯出去,笑道,“月娘也正往此处来,此次运气还是不错,毕竟全身而退,还取到了寒雨花王,看来天命的确在我上清。” 莫神爱眼珠乱转,笑嘻嘻地只不说话,瞧着十分精灵可爱,阮慈道,“我恨不能钻到你心里,听听你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两人对了一眼,阮慈突地也拉下眼皮,眼珠子往外一突,把莫神爱吓得倒退一步,她这才放声大笑起来。莫神爱嗔道,“你这是要和我斗么?” 她跃跃欲试,似乎有无数鬼脸正在酝酿之中,饶是徐少微也不由面露无奈,正要说话时,面色突地一变,只见她与三女面前,突地多了一条淡白色的空间裂隙,那裂隙犹如一条大蛇,在空中不断蠕动生长,不知多少空间生发,徐少微与三女之间虽然只有咫尺,但却仿佛已隔了重山。而三女四面八方,都有银白大蛇蹿出,刹那间便把这寒雨泽和道韵屏障交界的水面之地,分割成了几块泽地,三女被困在这片残花田中,仿佛孤立无援,下一刻便要被犹自潜伏在暗处的大玉修士劫走。 ‘叮’———— 一声悠扬磬响,从静中传出,在此界限交融之地,仿佛透彻三界,将此地化为那天人撒花、宁定清静的安乐净土,那乍然诞生的空间裂隙当即被镇压得动弹不得,只是那重山阻隔仍在,徐少微若是敢于飞渡其中,依旧是有被空间裂隙一口吞掉的危险。徐少微也并不惊慌,只是微微一笑,道了声,“果然来了。” 伸指再一点磬面,却未发出任何声响,阮容同时托出小钟,高举相迎,只见那小钟无声轻摇,一道道五色光圈泊泊投下,徐少微身形渐淡,下一刻竟是在小钟投下的光圈中悠然现身,重又和三女站在了一处,说了声‘小心’。 筑基三女都是会意,各自祭出护身法器,避免被气势场中的博弈变化波及,徐少微见此更不犹豫,腰间宝剑呛然出鞘,往空中连点四下,似是锁住气势场中某处变化,阮慈在遮护之下,也无法仔细感应,徐少微此时表现,要比泽外和种十六相斗时不知快捷多少,阮慈这才知道她当时其实根本未尽全力。 那御使空间法宝的修士,在她锁闭气势之后,终于缓缓浮现身姿,倒并非如白发少年那般长相特异,望之与琅嬛周天之人没有任何差别,只是说起话来有些缓慢拗口,他慢吞吞地道,“闻我钟声风波起,此磬须炼风波平,你们是……上清门的人?” 徐少微扬眉笑道,“正是上清弟子,三万年前一会至今,我山门无恙,繁盛更胜从前,这二宝依旧镇守边疆,可上回侵入我琅嬛周天的几家门派,可还安在否?” 那修士缓缓摇了摇头,目中射出哀色,脚下射出银光,眼见一条空间裂隙又在蕴养,徐少微屈指一弹,磬声再起,口中笑道,“若你没有什么杀手锏,便不妨束手就擒,也省却我几番功夫。” 他们在水面相斗,波涛传出极远,想来此时其余寒雨花也都纷纷凋谢,阮慈身在此地,都感觉到远处那大阵之力猛地冲刷而来,好似潮汐一般卷过众人,不过对琅嬛修士来说,灵力冲刷而过,当即返回,没有任何妨害,但那大玉修士却不得不放出灵力,抵抗大阵之力。在徐少微攻势之下,更是落于下风。 能够横穿虚空到此,岂是简单人物,但奈何徐少微乃是九鼎神丹圆满,修为隐隐已超越金丹修士的上限,又有大阵相助,风波平更完美克制此人手中的空间法宝,修士相斗便是这般,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此人很快便落入下风,但也不曾立刻落败,依旧在凭借空间法宝不断和徐少微周旋,他不再制造空间裂隙,但可在刚才那空间震荡之处来回穿行,徐少微一时也很难寻到他的根脚。 两大周天对垒,都是不死不休,言语能起到的作用极小,两人也都不多废话,只在静中相斗,气势场中波涛万丈,若非阮慈有养盼环护身,几乎要存身不住。不过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东南方向深水域中又传来惊天波动,一股熟悉气机隐隐传来,阮慈暗道,“这是……崇公子?看来他们也是拦住了一位要来援护的大玉来客。” 至此,三女也明白徐少微之前的安排也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种方向,将她们往大阵护送的一路,也是将大玉周天众人所图谋的全部目标集中在一起,诱使众人出手的路程。不论是东华剑还是神目女,只要能拿下一个,对大玉周天来说便是不虚此行。否则便是留在此地,又有何用?无非是被其后将要入泽的修士慢慢寻到杀死而已。因此这怀有空间法宝的修士便先来打个头阵,却不料琅嬛修士正是要围点打援,把陆续来援的众人分头截杀。 在崇公子之后,紧跟着便是十几股法力同时爆发,更有一股沛然法力,仿佛夹着嗡嗡虫鸣往此处冲来,那原本透明无物的水面之中,骤然现出翻翻滚滚,无可计量的水熊虫,扑向大玉修士,仿佛在啃噬其护身法力,徐少微也仿似得了什么信号似的,长笑一声,手中金铃摇响,身形一阵模糊,竟是乍然间化为九人,连手中小磬都现出九座,玉指轻弹,九座风波平同时敲响,竟是跌宕起伏,连缀成句,犹如长谱中一段小调。 这曲调极为古朴,仿佛隐隐蕴藏着大道至理,有法则呼应,将此地所有动势一律抚平,不论是容、慈三女,还是那大玉修士,都被凝固当场,连念头都无法转动。徐少微伸手一指,腰间长剑飞出,将那人身躯拦腰斩断,便是气势场中那枚金丹,也在剑下应声分成两半。 金丹一毁,道基顿时动摇剥落,那修士头顶内景天地流泄而出,眼看便要散碎飘零,徐少微又是一弹小磬,一股音波涌出,将那修士包裹其中,所有一切变化便被宁定下来,仿若连时间也被风波平给暂且安抚了下来。 她在寒雨泽外甫一露面,便是力压种十六,可直到此刻捕杀大玉修士,才是真正手段齐出,不说旁的,便说这身化九人的神通,便是令人瞠目结舌,阮容所谓可借灵玉驾驭法宝,所激发的威能和此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再想到齐月婴连激发风波平都有所不能,便知道徐少微究竟有多神通广大。若是被她突入元婴境中,厚积薄发之下,真不知将来成就能到哪一步了。 此女终于将大敌困杀,面上也是闪过一丝疲倦,不知为何,竟没有马上撤去秘法,九张面孔全都扭转过来,望着阮容沉吟不语,面上神色各有不同,令人颇觉诡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是轻声一叹,九人归一,一指点过,将三女从宁定中解放出来,淡淡道,“此子一除,空间法宝落入我手,他们再逃不脱。大玉周天这一次,又输给我们琅嬛一招。” 话虽如此,但徐少微却不见欢容,反而秀眉微蹙,仿似有无限忧心,在那眉间心头。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可能明天就出副本了,也可能再过一天这个副本才算是正式完结 完结后就请一周假哈! 本章给大家发红包!我去吃饭去了! 。感谢在2020-11-21 09:31:27~2020-11-22 12:1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茗雅 3个;余莞遥、半亩方塘、藤井树树、夜色如墨、sunnyhldt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ne836219 100瓶;爱睡觉的咆哮君 49瓶;~、云端散步的猫、何蜜蜜、心有微尘 20瓶;wenry 15瓶;煮个栗子、桃沢絵梨華、冯卿卿、laura、骑马放牧师、费沙 10瓶;akilayue 8瓶;酒窝 7瓶;渊源、19457940、卿卿我心、xiaoxiao 5瓶;小雨点 4瓶;藤井树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临别赠言 大玉周天此次派来的弟子, 似乎都颇为精于藏匿之道,若非莫神爱适逢其会,绝不会这般轻易便被识破。便是已被众人暗中锁定, 又有瞿昙越这个驱使虫豸的大行家两具化身在此, 那五名金丹修士分头逃窜时,依然给众人制造了不小的麻烦,这一战耗时颇久,对阮慈等人来说, 有徐少微带着风波平镇守身侧,倒是安危无忧, 更可从容观赏金丹修士斗法时的气势场变化, 不得不说亦是一番难得的机缘。 东华剑使和神目女同时驻跸在此, 对大玉修士来说, 便知道是诱惑他们前来交手的阳谋,亦是要飞蛾扑火地前来争取这最后一丝机会, 瞿昙越等人自然也是法宝尽出, 在半路上就将几人截杀。如此打斗了十数日, 终于将大玉周天众修士剿灭七名, 算上阮慈杀的那个筑基期修士, 已有八名了账。 余下两名,是否死在绝境之绝那神秘金丹修士手下,可就不好说了, 其中应该还有一名筑基修士, 连来挑战徐少微的资格都没有,若是一心躲藏起来, 众人还真拿他无法。 至于最后一名不知所踪的大玉金丹, 便也不知是什么境况了, 众人又找寻了一月之久,上到寒雨花田,下到黑水域表层,都已一寸寸搜过,便是连黑水域深层,那等闲金丹无法下潜之处,瞿昙越都令虫儿下去传讯,命那些情志稍微成熟些的元婴妖兽帮着找寻生人。但不论是那两名大玉修士,还是击退大玉来客,救出阮容的琅嬛金丹,都是毫无音信,仿佛融化在了这寒雨泽中。 域外入侵,非是小事,泽中数千名修士在几大盛宗牵头下,也是东奔西走,自掏腰包奔忙了许久,未敢有不尽心的。如今事态平息,众人又多是一无所获,离泽之心日益急切,偏生遥山宗大阵之力如今极是浓郁,休说金丹修士,便是筑基后期修士,都很难穿过大阵,倒是泽外进来了不少炼气使者,送来不少令牌,由徐少微、瞿昙越、薛无量等人共同掌管,众修士离去之前,必须由莫神爱仔细查阅,勘验周天出身无误,方能领令离去。 这般防卫手段,可谓是谨慎到了极处,但众盛宗修士丝毫未有不快,亦以为如此安排才是老成之举,若是真被大玉修士混入中央洲陆,实是后患无穷。尤其以徐少微、齐月婴乃至被众人顺便寻回的太微门弟子最为坚定。 福满子被救走,青灵门余下两个弟子都是筑基修为,自然说不上话,不过是听其余三柱指示罢了,这两人离容、慈、爱三女极远,简直是见了就要跑,毫无上前寒暄之意,据称二人在泽中全凭心意行事,到最后阴差阳错,走到距离绝境之绝最远的水域,倒是安然无恙,丝毫未被波及,还采了不少成色上乘的寒雨花。 莫神爱修行以来,第一次将天赋神通派上正经用场,也是十分勤勉新奇,徐少微也令阮容和她一起,试着辨别修士气机,找到救她的金丹修士。倒是阮慈成了个闲人,每日里拉着瞿昙越东游西逛,倒也不敢离众人太远,且瞿昙越到底是元婴化身,许多事需要他亲自安排。阮慈便唤醒灵兽袋中的王盼盼,令它也出来活动筋骨,说来众人入泽也有近一年光景,王盼盼一直在灵兽袋中沉睡,此时寒雨花落尽,方才能跳出来吃几尾寒水灵鱼。 泽中如此惊变,王盼盼自然也听得七情上面,又怨怪阮慈不早些叫醒她,阮慈道,“不是我不愿,寒雨花凋谢以后,我身边一直有七星小筑的人,要么就是和徐师姐在一起,你若是跳出来,恐怕徐师姐又要大动疑心了,她在寒雨花田擒下那精通空间之术的修士之后,差一些些就把容姐带走了,我猜她当时是想把容姐交给燕山,横竖泽中她修为最高,旁人也无奈她何,后来不知怎么还是忍住了,不然,如今且还有得折腾。” 王盼盼冷笑道,“大敌当前,她若还在为自己道途盘算,便是徐真人都不容她。徐少微自然也只能想想便罢了,不过她结婴最好的时机只怕也就是这数百年了,错过这次,下次不知何时还有机会换取阳气,心里自然也是焦急得很。” 阻人道途犹如杀人父母,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修士为了突破瓶颈关头,做的很多事根本是毫无道理可言的,譬如徐少微,从一开始就想着抓剑使去换阳气,这行为在上清门角度来看确实不对,但她不这样就只能身死道消,金丹九鼎也没有结婴之望,要让她束手待毙似乎也太过强人所难。阮慈并不因此就讨厌她,只是多了几分小心,皱眉道,“此时是同舟共济,便是她敢给,仲道友也未必敢接,等出了大阵可就不一样了。不知道门内会不会派出好手前来接应。” 王盼盼倒不担心这个,笃定道,“怕什么,此间事已经到尾声了,再不会生出什么波折来。此时寒雨泽外,肯定是元婴云集,只等着我们琅嬛周天的修士全都迁出,便要派人进来将此地因果彻底查清,重排寒雨花田,那么多大能在此,她就是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为了区区十名大玉修士,何至于此?阮慈心中也有些不解,王盼盼道,“这些人本就是大玉周天出类拔萃之辈,便好像徐少微,金丹时的谢燕还、陈均,还有你师父一起,去到其余周天,便是漏了一个叫他们进去,假以时日都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更何况此地没有第三个大玉来客了,大玉周天在琅嬛周天映照的所有气运都归给他们,一旦离开绝境,他们的气运会是你难以想到的旺盛,说是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心想事成,也丝毫都不过分。你想想,若是你,你能让他们逃入周天内么?” 原来气运一道还有这么多讲究,阮慈也是开了眼界,又觉得自己见识短浅,也怪王盼盼不肯告诉自己,王真人没有赐下典籍让她学习,不免好生埋怨了一番,王盼盼笑道,“这些东西,便是连许多茂宗长老都未必清楚,自来是口耳相传,除了青灵门,谁有本事把这些东西记载到典籍里?不然青灵门一帮不知所谓的家伙,正常一些的世家一脉,又多是蝇营狗苟之辈,凭什么稳坐擎天三柱的位置,和太微、上清一起守望相助,共御外敌?” 她对种十六抹黑鄙薄上清门之语极是不屑,哼道,“种十六知道什么,还说上清门不配持有东华剑?我看他们太微门才是不配。两大宇宙级灵宝集于一门,那敌人只需要摧毁太微门气运,岂不是两大灵宝的威能都要受到影响?越是大敌当前,便越要把气运之物分开,这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 阮慈道,“那清善真人为什么又要带走容姐?” 王盼盼滞了一滞,叹道,“那自然是因为修士在自己的道途面前,都是讲不通道理的傻子,他最强,谁也打不过他,只好随他闹了。” 终究她对太微门之事知道得也不详细,有很多想来也是自己的猜测,阮慈只胡乱听着,并不当真。心知只怕等自己修为再上一层楼,回头看时,又能拼出不同道理。 难得王盼盼来到时鲜云集之地,阮慈便也不提别的,纵着它大肆捕食灵鱼,对外只说自己想搜集灵鱼回山品尝,众人也并不阻止,瞿昙越命虫群捕了许多灵鱼送来,徐少微道,“此地不知要封闭多少千年了,这些鱼吃了也是白吃。” 便分出一身来,在入阵通道左近寻了一处,设下法阵,在寒水中生火做菜,笑道,“这是火行之地采到的离火之精,因此才能在寒水中点燃,这道鱼羹冰火相济,味道最是特别不过。” 阮慈一尝之下,果然色香味俱全,灵力满蕴,而且别有一股勾人韵味,仿佛一个钩子伸入胃里,把胃口牢牢抓住,令人吃了还想再吃。阮慈不由得大声叫好,便是想拿回去给阮容、莫神爱分尝,也是没有忍住,将一整盆羹汤一扫而空,连自己都诧异道,“我这是怎么回事,何曾如此贪嘴了。” 因她出身宋国,自幼不曾尝过五味,因此平日对这些灵食灵酒最是上心,天录知道她有这偏嗜,时常送来美味佳肴,阮慈也算是吃过见过,这鱼羹味道固然鲜美,但也不至于让阮慈失态至此,因此她颇是纳闷羞赧。徐少微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也不可能解释,阮慈正猴着她纠缠,瞿昙越走来道,“别中了她的欲修种子。” 阮慈握嘴道,“欲修种子?” 徐少微也笑够了,便和她解释道,“这也是念修法门的一种,情、欲大道都可凝聚念种。” 因她不知阮慈已有见识,还是解释了一下情种,和王盼盼说得大同小异,道,“欲种也是一般,和情种一样分了许多种,情种有爱情、亲情、友情等等,欲种也有色欲、食欲、贪欲、嗔欲等等。这食欲种子服下之后,若我时常催动,又给你送来美食,那么久而久之,你轻则非我鱼羹不吃,旁人的灵食都觉得没有滋味,重则为了吃我一口鱼羹,不惜杀人放火,完全沦为我美食的奴隶。” 又抿唇笑道,“不过这也要这法门修炼得炉火纯青,借此成道者才能拥有如此威能了,像是我这样只有少许涉猎的,最多便是让你此刻多吃了一些鱼羹,数日内还总想着再来罢了。终究食欲只是我们修士人身众欲中十分淡薄的一种,很少有人嗜吃如命,不过偶然品尝少许而已。数日过后也就自然散去,不会留下什么隐患。那些坊市食肆的主厨,多数都是修有此道,还有一些干脆便主修食欲,不过此道很难提升修为,多数都是筑基期的绝道修士这么转道修行。” 阮慈这才恍然大悟,也觉得开了眼界,心中不由纳罕道,“按说东华镇压,万法不侵,这食欲种子是怎么侵入进来的?” 王盼盼知道她纳闷,待走远了方才传音道,“虽说是万法不侵,但也要你心灵没有相应破绽才好,你心灵破绽若是奇大无比,甚至显露于外,超过本体镇压范围,拔剑以前又无法御使此剑扩增防护,那也自然会被入侵少许,不过这侵入不到你的内心深处,便会被东华剑镇压散去,因此无甚大碍。” 她语气肯定,显然是从谢燕还那里听来,阮慈这才释疑,先嗔徐少微作弄她,忽而又明白过来,怒道,“什么叫做心灵破绽奇大无比,你意思我是个为了吃不要命的人?” 王盼盼懒得搭理她,此时徐少微又做了一盆鱼羹,笑道,“走,我们去作弄容师妹他们。” 瞿昙越就站在一边,徐少微搂着阮慈走了几步,回头笑道,“同行是冤家,就不给你吃!” 阮慈心道,“师姐这是在提醒我官人也修有念种,她对我倒是关照。” 徐少微说得隐晦,不过阮慈也要有些反应才合理,回头略带疑惑地看了看瞿昙越。瞿昙越对她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似是让她不要相信徐少微的攻讦。徐少微冲他做了个鬼脸,揽着阮慈扬长而去——她倒是很快就从莫神爱那里学会了不少独到的鬼脸儿。 二女来到通道前,徐少微自去慰劳阮容和莫神爱,阮慈却上前在那轮流通过大阵的鲛人中寻找滑郎,莫神爱吸溜溜地喝着鱼羹,道,“滑郎刚才已经出去了,他们鲛人幼崽此后也要全部迁出,这里不留任何元婴以下有灵智的修者。” 阮慈本待向他道谢,听闻如此,也只得罢了。坐回原地,望着那长队慢慢通过眼前。 阮容和莫神爱对徐少微的鱼羹倒都没什么反应,不过是各用了一碗而已,莫神爱便不肯再吃了,道,“我不爱吃这些,我只爱吃灵果,还有人欠了我许多芭蕉没给呢。” 阮慈和她实在极为投契,闻言忙笑道,“有本事你日后来我紫虚天内亲自采下来。” 两人便唇枪舌剑起来,徐少微问阮容道,“容师妹可要再来一些?” 阮容摆手笑道,“我已是足够,还有些分给月娘他们吃吧,徐师姐手艺好,这鱼羹十分鲜美。” 徐少微也不由暗暗点头,便端着鱼羹又去捉弄旁人,她虽然修为深厚,但平日言笑无忌,也是调皮好弄,最要生事,众人都只得无奈地应付着。 鲛人走完之后,队伍已到尾声。紧接着便是元鹤显这些盛宗弟子前来告辞,这些人不过是一百多名,和莫神爱朝夕相处,早被看个通透,走个过场而已,很快也都走完了,此时场中只有寥寥十数人,仲无量等人都是笑道,“这次来到底是亏了还是没亏,已是算不清楚了。” 说着,逐一从莫神爱手中领过令牌,没入大阵,临行之前,也都是用神看向阮容。阮容神色淡然,由得他们打量。 崇公子拉着越儿,和几人遥遥致意,越儿藏在他身后,并不和另一化身照面,莫神爱掷了令牌过去,又附耳对阮慈道,“你小心些,那个男的心里对你的恶念增长了几分。” 她竟连这都看得出来,还都肯告诉阮慈,阮慈叹服之余,也是受宠若惊,忙道,“你还有什么看出来的,快都告诉我了罢,求求你了,莫姐姐。” 此时只余擎天三柱众人以及瞿昙越,两人从大阵中出去之后,便要分道扬镳,各随长辈归山,这已是最后谈话机会,莫神爱眼珠转了转,忽道,“我要你把养盼环也挂在自己脖子上。” 这有何难?阮慈伸手一指,养盼环在她脖子上箍了起来,还伸得老长,把脖子拉得和竹竿一般,足有三尺来长,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令一个妙龄少女,看来形容极其可怖。 上清、太微众人皆尽莞尔,阮容瞪来一眼,怒道,“慈姑!” 瞿昙越也不由微然一笑,莫神爱更是已笑得打跌,擦着眼泪道,“也罢,也罢,我就多告诉你两件事好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要去坐高铁,昨天的红包到家再送吧 副本周三完结,其实明天就出泽了,但是我觉得断在下一章大家可能会打死我,所以还是多发一章。那就周四-下周二不更新,本周三更新之后,下周三大家回来看。 希望我能借这一周至少写十章存稿! 。感谢在2020-11-22 12:10:15~2020-11-23 12:0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亩方塘 3个;momo、夜色如墨、晕染、武茗雅、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有意兮 40瓶;半透明sushi 20瓶;七月 15瓶;桃沢絵梨華、潘潘、卓尔音、弗莱格、滚滚 10瓶;甘棠夏、momo 9瓶;469846、李佳熹 5瓶;鱼眼睛 3瓶;allyally 2瓶;nanostar、远芳晴翠、益生菌不发酵、默、益生的大菌菌、xiaoxiao、哇汪汪、知更鸟、青楼楚馆怡红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鬼迷心窍 神目女这双眼, 经此一事也算是远近闻名,众人见她连周天气韵都能看破,也自然会好奇她看着自己, 能看出什么来。便是莫神爱从未说起自己眼中所见, 众人也是各自反应不同,有些修士对莫神爱极其戒惧,似是不愿被看出破绽,有些则是有意讨好, 想要莫神爱指点自己功法中的破绽。 至于阮慈,倒也曾对莫神爱所说阮容的心思十分好奇, 但那是莫神爱自己先说出口招她的, 至于说她己身隐私, 莫神爱有能耐看去, 她也无所谓,修行之中的缺漏, 她也不觉得莫神爱能看出什么, 大多数时候和她玩闹取笑, 便如同和天录在一处一样, 总想不到她的神目去。 或是因此, 莫神爱反而主动提点。因此事关乎阮慈阴私,也不曾轻忽,从乾坤囊中取出一个小小阵盘, 往上一抛, 设下隔音结界,这才和阮慈传音说道, “第一, 便是你那好夫君, 他修有情种,刚才那个男的内景天地之中,好大一枚情种闪闪发亮,你随身也戴了一枚小小的情种,在你乾坤囊里,是你挂在左腰后侧的那个。” 看来瞿昙越这情种的确未能瞒过太多,短短一日之间,徐少微和莫神爱先后都对她有所提点,只是徐少微知道得毕竟也不如莫神爱这般清楚,只能含糊暗示一句而已。但两人隐约回护之意,倒是都令人心中一暖。 长久以来的猜测终于被大能证实,阮慈心中倒不曾失落,反而欣慰之余,隐隐也得意自己明见,夸奖莫神爱道,“旁的不说了,便连藏在哪个乾坤囊里都看得清楚,你这神眼简直无物不破,我是心服口服了。” 莫神爱也是不禁拍手笑道,“终于从你口中得了一句软话!” 她细查阮慈神色,又道,“只是怎么不见你着急呢?你先别解释,我自己猜——嘻嘻,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那双大眼睛转来转去,显是阮慈并未解释,她也看穿了东华剑镇压气运因果的功效,不禁掩嘴葫芦而笑,和阮慈只是交换眼神,道,“下回见面,再好好说道吧。” 瞿昙越就在身侧,虽有结界隔音,但此子手段一向诡谲难测,莫神爱在结界后还要传音说话,可见提防。二女都知对方心意,便都没有深谈,连眼神都没有投向瞿昙越,只仿若在说些不相干的事。阮慈又问道,“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不是和我姐姐有关?” 莫神爱道,“不错,我知你心思,你对你自己,倒是无可无不可,因你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旁人如何看你,你丝毫没有所谓,因此你也不在乎我的眼光,倒是身边亲友真情令你牵挂。那我便破例对你说些旁人的事罢。” 因道,“便是连爹爹都不知道,我筑基后期之后,双眼更增威能,有时能偶然看到修士心中之色,便像是一张图画一般,我在渡口见到你们姐妹时,便发觉你姐姐虽然看着和顺从容,但心里有个极重的心结,浓墨重彩,五色斑斓,又笼着一股淡淡黑色郁气,也不知是因何而起。” 阮慈第一个便想到姐妹身世,还有阮容此时的替身身份,莫神爱摇头道,“我先也以为是和你有关,你也晓得,但其后你和她谈话时,她心中便泛起一道淡淡彩光,据我所见,那彩光里多数都是令人愉快的颜色。” 阮慈心中这才稍安,莫神爱道,“只是她心中终究是郁气更重些,在绝境之绝她敲响风波起时,周身上下都被其笼罩,所以我想她敲钟倒并不全是为了护持你的缘故,大抵也是因为心中有些痛苦,令她隐隐觉得这绝境之绝,也是个解脱之地罢。我其实也颇喜欢她,你要好好问清楚,她心里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你就没姐姐了。” 阮慈闻言,只是沉思不语,莫神爱想起什么,又忙笑叹道。“我爹爹一向叫我管住嘴,看破不说破,今日我实不该说的,说出口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实是多嘴,你姐姐那里,也别急着说破,有些心事她自己或许都没有想明白,贸然被外人说穿了,或许反而不是好事。还有另一件事,若是你和那人对峙,拿我来当证据,他一定报复我,到时候你我之间可就不是好朋友,而是仇人了。” 阮慈心中对莫神爱实是十分感激,情种倒也罢了,莫神爱把阮容的事告诉她,这个人情在阮慈看来并不小。虽然两人不曾怎么交心,但隐然已把莫神爱当成真正朋友,因此闻言微恼道,“莫神爱,你把我看得小了,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 她本要赌咒发誓,莫神爱却急急叫道,“不要!不要否则,便是告诉了就告诉好了,你别咒自己!” 阮慈只得停了下来,有些纳闷,莫神爱望了她许久,也不解释,只是叹道,“爹爹说的话再对也没有了,我刚才怎么就一时意动,鬼迷心窍,竟和你说了这许多。也不知又要因我生出多少变化来,将来会否全报应到我身上。” 阮慈虽是不解,但仍豪气道,“你是应我而请,才说了这许多,便有什么后患,也由我来助你,再不会叫你独自承受。” 莫神爱这才稍解忧虑,到底还是年少稚气,片刻便放下心事,又和阮慈握着双手,定下后会之约,拟订了传信之路,道,“此次扬名之后,看护定会更加严密,回山后我怕就不得出来了,只能等结丹之后,瞧瞧有没有机会,不过金丹之后可以飞剑传书,我们便瞧瞧是谁先发出这第一枚飞剑。” 至此,众人已是不欲耽搁,二女撤了结界,在大阵之前依依不舍地分手道别,各自没入大阵。 虽有令牌随身,但大阵之力如此浓郁,众人遁速仍是不快,徐少微伴着阮容,瞿昙越便带着阮慈,各以法力遮护,令她们走得更轻松一些。阮慈问瞿昙越道,“如今外头都来了谁呢?” 瞿昙越摇头道,“大阵之力现在已是极强,我和本体感应也被阻隔,只知道来了许多人。” 他这化身话素来不多,此时凝望阮慈,若有所思,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只是终究埋藏了下来。阮慈笑道,“做什么这样看我,你想说什么就说呀!” 她心中那长久猜测已被莫神爱验证,连情种寄托之物都和她猜得一样,便是瞿昙越在均平府插在她鬓边的那朵梅花,此时再想起当时那一幕,心中才知不对,瞿昙越第一次见面便逼她成亲,便是这从结果来说,对阮慈仍是有利,但阮慈生平最讨厌被人强迫,当日在天命棋盘中,便宁可敲碎棋盘,也不愿顺应棋意落子。两人第二次见面,瞿昙越虽应了她的请求,但阮慈心中因此稍释几分对他的恶感也就罢了,如何在两人分别之后,还没有立刻取下梅花,更是揽镜自照,仿佛心思有了一丝浮动?只怕便是如王盼盼所说,念种对外露心绪有些许影响,之后过了数日,因无法侵入本体,也就逐渐淡忘了这片刻的动摇。 徐少微所送的念种是鱼羹,被体内吸收之后,数日内自然流转排出,谈不上久留,但瞿昙越所送的梅花,数十年来一直留在身侧,也不知他有没有催动过,将两人的因果之线牵到本体,是否便是情种反噬的结果。在阮慈自己来说,所有可能都已想过,对瞿昙越的看法也不会因此有丝毫变化,只是心绪更加清明,仿佛从知道真相那一刻开始,便再不可能受到情种的丝毫影响,曾因瞿昙越而起的所有心念浮动,也都全数忘却,除此之外,一如既往,在面上就更不会有丝毫不同了——她对瞿昙越的轻嗔浅笑,本来也就有九成都是演的,因此这埋怨话语,说来依旧是自然而然,隐约带了一丝娇嗔。 瞿昙越唇边微露笑意,道,“我有许多想说,只是此地非是合适场所。” 有徐少微在,确实很多话也不便谈起,泽外众大能云集,耳目众多,也很难找到机会。阮慈道,“我出去之后,很快也要闭关啦,出关时,或许便是金丹,或许还是筑基,或许还要找你一道玩耍,你且等我的信儿,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罢。” 说着,拉起他的手捏了一捏,以示亲近,待要缩回时,瞿昙越手掌一翻,将她小手反握在掌心,长指切入阮慈指间,和她十指交错,缠绵相握,轻声道,“道途路远,光阴急促,你我总是聚少离多。待你金丹之后,时日会宽绰许多,只盼下次相聚,能比这次自在少许,便是能再有宝云海那数日一般的相聚,也是好的。” 修士金丹之后,寿元大增,而且有些功法特殊,或是修为特别深厚的修士,便可一边修持,一边派出化身行走外界,也多了些浪掷时光的余裕。瞿昙越这是在和阮慈定下后约,阮慈心道,“这人果然已对我动情了,否则不应该催促我多加修炼,早日拔剑么。要和我在一处打发时光做什么?我欠了他这么多人情,便是没有什么官人娘子的关系,也一样会助他道途。” 她脑子微转,不说不好,也不说好,似笑非笑地道,“到时的事,到时再说吧,谁知道你下次派怎样的化身来见我,若又是拖家带口的,我可不要。” 为了这一件事,竟是到此事还不肯放过瞿昙越,气量狭小至此,瞿昙越也是啼笑皆非,正要说话时,两人身上一轻,已是不知不觉脱出大阵,少了寒水压力,回到了青空之中。 众人入泽之时,此地水天一色,天地间仿佛只有一点小小的浮云码头,但此时放眼望去,四周密密麻麻,至少有百余法舟,气势场中更是拥挤不堪,不知多少修士逸散灵气威能,给人极强迫力。远处太微门众人已是寻到太微法舟,往一处庞大宝船飞去,早有许多宫娥卫侍前来迎接。齐月婴和阮容也是找到同门,一个‘师父’,一个‘庄师兄’,叫了出声。果然见到舟头站了一位元婴修士,面露微笑,冲她们三人招手。想来便是齐月婴之师,阮容的师兄了。 齐月婴见到师父,自然欢喜,一马当先,飞到舟头福身郑重行礼,口称‘恩师’,以她性格,会排众而出,已是见到师父有所忘形,但礼数却仍是丝毫不乱。阮慈见了,不免也是一笑,转身正要和瞿昙越话别,与阮容、徐少微一道归去,却见船舱入口灵光一闪,走出一位青衫修士,长眉微扬,容色淡然,阮慈一见之下,却是又惊又喜,刹那间心花怒放,猛然挣开瞿昙越,犹如乳燕投林一般,身形一闪,落在舟头,直扑到那人怀里,搂着脖子,眉花眼笑,上下直蹦,笑问道,“恩师,你怎么来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虽然这一章已经出来了,但是还有一些副本的收尾没有处理,而且我觉得在这里断掉的话会被扎小人的,所以还是…… 话说,nutype真的好啊!我以前出门用笔记本实在是太痛苦了,感觉完全没有雕琢词句的想法,只想快点凑好一章草草了事,但用nutype打字其实和家里差不多,而且因为是红轴感觉打起来速度贼快,还有助于思路,这把便携键盘成功种草我红轴,回家我就下单了一把filco红轴,决定替换掉手里这把filco茶轴,大家等我来repo一下使用感想! (文的话最近并没有看……) 。 感谢在2020-11-23 12:03:53~2020-11-24 12:0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藤井树树、马黛黛骑马、余莞遥、夜色如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朴 163瓶;阿轴 52瓶;同来不是同归去、桃沢絵梨華 20瓶;未名之人、z、被盗过号的荔枝、momobear、灵犀807 10瓶;静海天阑 5瓶;千面魔方 2瓶;默、刀刀、益生的大菌菌、璟璟璟璟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少女心事 屈指算来, 两师徒上一次见面还是阮慈闭关之前,成就筑基七层之后,王真人便并未再见过阮慈, 只是让天录居中传话, 阮慈当时还颇为恼怒王真人不肯见她,只是此时事过境迁,又忘了当时那女儿家的幽微心事,只一心欢喜王真人竟来接她, 心中也满是甜蜜,直至此时, 忽而才明白自己对王真人实则颇是思念, 只是自己都未能感觉到而已, 虽是从未和王真人这般亲昵过, 但一时也舍不得退却,搂着王真人脖颈, 不等他回话, 又催问道, “真人, 你说呀, 怎么来接我了。” 王真人眉头微皱,说了声‘你要闹腾到几时’,但毕竟未把阮慈推开, 阮慈便依旧缠着他问个没完, 青空之下,也有许多目光投来, 众修士神色各异, 徐少微欲言又止, 终究还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垂下头溜到舟头,和齐月婴之师打了个招呼,阮容也先和师兄行了礼,走来责道,“慈姑,怎生这般无礼,你瞧旁人,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向师长行礼,唯独便是你,大呼小叫,一点规矩也没有,岂不是失了我上清颜面?” 阮慈游目望去,果然只见泽中所见修士,俱是规规矩矩侍立师长身后,还有行礼未完的,俱都是和齐月婴一般恭敬肃穆,且敬且惧,便是莫神爱,也是刚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奔到上首中年修士身边,赖着他身侧的一位美妇撒娇,想来那边是萃昀真人和莫神爱养母了,此次太微、上清,倒是都有洞天真人化身来接。 两人隔远目光相触,莫神爱眼神若有深意,突地对阮慈又扮了个鬼脸,阮慈对她吐吐舌头,又偏头往后看去,惊喜道,“天录,你也来了!” 便乘势松开王真人,和舱内奔出的天录又抱成一团,天录雀跃笑道,“慈小姐,多谢你给我写信,我还是头一回收到信呢。” 她从王真人身边走开玩耍,徐少微和阮容、齐月婴也才方便前来见礼,王真人都淡淡应了,说了些勉励之语,也都是无甚要紧的淡话,又对徐少微道,“你这趟差使办得不错,心性也有精进,学会克己了,未被贪欲冲昏头脑,很好。” 徐少微面上一白,低声应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她在王真人、吕黄宁跟前都隐怀畏惧。阮慈已不是第一次发觉,此时不由琢磨王真人之意,心中暗道,“不会吧,大阵之力如此浓厚,徐师姐修为又这样高妙,已是结丹圆满,距离元婴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便是这般,真人还能在阵外感应到她的心思,知道她曾动念要拿容姐去换阳气?” 她此次见到王真人,心中着实欢喜,直到此时才平静下来,又想起瞿昙越是化身到此,不知本体是否前来,玄魄门有没有派出旁人,便回身留意瞿昙越动向,见他也落入一叶小舟,感应望来,方才笑靥如花,对他挥手作别。天录也将身躯半藏在阮慈身后,好奇地露出一只大眼睛,打量着瞿昙越。 瞿昙越容色宁静,便是只有金丹修为,姿容在这满天神佛之中,也极是醒目。见阮慈望来,唇边牵起一丝极淡笑意,微微颔首以为回应,又看了王真人一眼,便转身落入甲板。阮慈心道,“他好像生气了,这也是情种反噬么?” 不过兴起一念,倒并不挂心,转头便将此事抛开,拉着天录叽叽呱呱说了起来,王真人眼神落到二人身上,二人均是恍若未觉。阮容微然一叹,正要说话,齐月婴突对她使了个眼色,阮容心中也是一惊,省得自己有几分僭越,忙收住不提。王真人便对齐月婴之师庄真人道,“朽木不可雕,也只能如此了,这一路想来辛苦月娘。” “小师叔哪里话来。”庄真人对王真人,也如同齐月婴对他一般毕恭毕敬,唯恐有哪里不周,闻言忙道,“慈师妹性出天然,又何须多加拘束,刚从绝境历险而出,此番也是波涛汹涌,便由得她宽松片刻又有何妨。” 王真人闻言,不置可否。阮容垂头站在徐少微身边,心中怦怦直跳,暗道,“说是朽木不可雕,可他哪有约束过些许?师叔竟如此宠纵慈姑,方才真是我唐突了,慈姑虽是我妹妹,但修真界师徒远胜血亲,哪到我越过师叔来管束慈姑。此番倒是失了谨慎,不如月娘仔细。” 她也知道王真人修有感应法,只敢稍微一想,其余隐约忧思都死死压在心底,随在众人身后走进船舱,眼见阮慈牵着天录偷溜进来,也不在王真人身后侍立,站在角落和天录一起倒腾着要泡茶,也再不敢多言什么。只坐在师兄下手,听徐少微说些入泽之后的事情经过。 三人曾分开过一段时间,经历有不同之处,王真人并未细问,只听了个大概,得知泽中可能还有两个大玉修士,以及一名不知来历的琅嬛金丹,种十六已是失落在空间裂隙之中,便点头道,“我已知晓了。” 徐少微问道,“小师叔,此次是由谁家牵头处置?” 王真人未答,他对徐少微似乎十分厌恶,方才那几句话也是隐含敲打,庄真人代答道,“由太微、上清做主,青灵门福满子在此地出事,被救走之后,因果已断,倒是不便再出手了。我们上清是小师叔,太微那边,萃昀真人也遣了化身前来,但此刻恐还不急着动手。” 他请示地看了王真人一眼,王真人微微点头,庄真人道,“既然种十六失陷在空间裂隙之中,恐怕清善真人要来的,那便等他们一等。” 看来清善真人还是要捞一捞种十六的,阮慈心中又生出许多疑惑来,此时已觉徐少微十分碍眼——若是只有师徒两人,她便早开始磨缠了,非要问个究竟不可。庄真人、齐月婴和阮容在此,王真人只怕便不会同独处时那样好打动,而徐少微更是不惹他喜爱,有她在,只怕王真人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既然问不了王真人,阮慈便以眼神去问天录,天录悄声道,“那种真人是清善真人心中的衣钵传人,自然不会任由其流落在外。” 这是阮慈自己已想明白的事,天录犹如说了几句废话,阮慈嘟起嘴,从他手中取过茶杯,走到王真人身边放下,低声道‘师尊用茶’。 王真人看她一眼,不出声取过茶杯,只在手心摩挲。天录又端了茶盘来,给其余几人上茶,庄真人却道,“他们这几人从泽中返回,多少也是耽误了功行,我正要打发他们好生调息修行,只等小师叔此间事毕,一道回山。” 说着便起身告辞,倒是和齐月婴一般,最善捕捉旁人心意,也是深知进退。 王真人并未多留,只道,“清善恐怕马上就要到了,尔等各量法力行事,不要过于贪婪。” 庄真人、徐少微、齐月婴都是低头应诺,显然这是至少金丹期才能碰触的某些知识,阮慈心中更增好奇,对庄真人也多了一丝好感,随意同姐姐打了个招呼,便眼巴巴地望着王真人,众人刚一退出舱房,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恩师,这……” 见王真人手中依旧擎着那杯茶,心中又是一动,改口道,“这……这茶是我托人在遥山坊市买的,好贵呢,花了我不少灵玉,您且先品两口,也不枉我一番孝心。” 这一句话便卖了好几个好,还隐约点出王真人下赐不多,阮慈身家十分微薄,这就又牵扯到她给王真人发去的无礼玉简了,王真人面上似笑非笑,偏头将阮慈看了两眼,阮慈被看得越发心虚,此时再想到自己途中发出的玉简,便是十分后悔,眼珠子转来转去,又冲天录打眼色。 天录也是会意,鼓足勇气大声道,“慈小姐,你在无垢宗所见,很是玄奇,我收信之后,便当即禀报给真人知道。你记叙得十分仔细,想来便是掌门一脉的郎君小姐有什么所得,自也比不上我们紫虚天的见闻心得。” 阮慈这才明白过来,以王真人傲气,若还要遣人询问庄真人,令他再仔细转告,又或是从天录禀报之中得知,岂不是大失颜面,叫人知道紫虚天师徒不睦?忙道,“我哪里是不想告诉恩师呢,只是怕恩师嫌我啰嗦罢了。既然恩师也不嫌我见识浅薄,那我自然是愿说的,还有许多事想问呢。” 心中也不免嘀咕道,“感应既然已如此神通广大,连遥山宗大阵都无法阻隔,那我走到哪里,不等于是恩师耳目就到了哪里,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还要我亲口说出,真是多此一举。” 她也知道,随着自己心念浮动、修为增长,师徒因果牵连只会越发紧密,便是有咒术护持,两人当门对面时,王真人只怕也能读取她心中想法,因此很有些破罐子破摔。这也是因为王真人虽然待她不怎么大方,但却又纵容得很,从未约束责罚过阮慈什么,她胆子就逐渐大了起来,在王真人面前也逐渐肆意。 当下便从王真人身后走出,随意捏了个绣墩,在王真人身侧坐了,却并不坐在王真人下首,因两人许久未见,若是全依着阮慈,她是最喜欢撒娇的,只是到底男女有别,若王真人是个女修,只怕此时已是猴进怀里去了。便是打叠精神,将一路见闻感悟,悉数道出,自然也有许多疑问,说完了无垢宗这段,便道,“这是不是什么秘法,要以苦修得道,我只是不解,若是秘法修行,想来也是寺中某一长老的修持,一人的大道,怎能令合寺上下都一齐苦修,便是其余僧人无妨,无垢宗总还有其余几个菩萨高僧,怎能答应?” 王真人对无垢宗这一段,似乎真没有太多了解,听得阮慈所叙,长指轻挲杯侧,陷入沉思,半晌才道,“风云渐起,各方落子,中央洲陆又要不太平了。” 阮慈道,“越公子说到此事,似乎也十分介意,说‘无垢宗怎有如此胆量,此事定有隐情’,我便是不懂,无垢宗这秘法,是否有碍其余宗门,否则便是他们自己关起门来闹腾,又和其余宗门有什么关系,以至于要用‘如此胆量’来形容呢?” 这也是她最为不解之处,王真人却不曾解答,只是淡然道,“他这么说,你如何反来问我?” 阮慈一时也是语塞,悄眼打量王真人,疑心他对瞿昙越有几丝不喜,不过她自然是不敢问出口的,王真人却仿佛是读到她心中思绪,饮了一口茶,抱怨道,“你这所谓官人,气魄太小、胆略不足、优柔寡断,该他做的事不做,倒给旁人添了许多麻烦。” 他少有这般臧否人物,看来确实不喜瞿昙越,阮慈小心问道,“什么是该他做的事?” 王真人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微勾,他生得本就风流俊秀,只是身份太高,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冷冰冰地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一笑,面容生动起来,更增风姿,只是面上却有些嘲讽,将杯中残茶饮尽了,道,“下次再见,你自己问他罢,只是我料着,他总要有数百年轻易不敢来见你了。” 他和瞿昙越不过是两个化身,在青空之中一同站了一小会儿,却仿佛是已交谈过许多次一般,对瞿昙越未来行踪要比阮慈更是明白。阮慈心中十分疑惑,但也没有再问,知道大概并非她此时修为可以涉足,王真人也不再解释无垢宗之事,阮慈便又将寒雨泽中的所有见闻,一一坦然说明,只除了莫神爱告诉她的那两件事,其余全无保留。 因又疑惑问道,“恩师,其余周天也和我们周天这般,防护如此周密么,不论是旁人进来,还是我们要出去,都近乎不可能。还有为何一说有人入侵,大家都肯定是大玉周天的人,想来这宇宙之中,大天无数,便是洞阳道域也自然有许多周天,为什么旁的大天都没有来人,只有大玉周天的人要过来?” 王真人道,“旁的周天是不会过来的,只有大玉周天的人要过来。” 他话中隐含玄机,阮慈听得费解,又知道似乎不宜再问,只是王真人也没叫她住嘴,那条线不易拿捏。阮慈不由就沉了脸,嘟嘴道,“恩师——” 王真人微微一笑,道,“你若想要知道,便快些结丹成婴罢,有些事只有到了那个修为才能明了,到了那时候,想不知道都难。” 每回见面,都是催问修为,从未有一句关心,阮慈委屈地应了一声,心想难怪她对王真人不如其余徒弟那般尊敬,那王真人也不似其余老师一般慈惠泽爱,灵玉不给也就罢了,软话都未曾听得一句。 其实她也知道,王真人催她修行,大概自有用意,便譬如寒雨泽一行,若她不来,只怕阮容便要落入大玉周天手中,王真人所说‘一个替身,死便死了’,终究他每句话,若是依言做去,阮慈也不会吃亏。只是道理是一回事,心绪又是一回事,王真人待她都说不上是忽冷忽热,只是冷漠与更冷漠,阮慈心中却又偏偏总惦记他。这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事,缠绵悱恻,也少不得委屈不平,带了一丝幽怨。 她原本还有许多疑问要问,也有许多感触想和王真人倾诉,这些话自然也可以和阮容、和莫神爱说,但阮慈心中首选却是师父,是以王真人来接她时,阮慈才这样欢喜,只是此时却又突然意兴阑珊,心想道,“真是莫名其妙,又不是中了情种,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了什么,如何慢慢的就成了这样。” 她对瞿昙越三防四防,总是颇多揣测,但不知为何,对王真人却从未动过疑心,觉得这萌动心意,是他给了情种,又或是什么功法秘宝之用。大概也因她这般心绪涌动,对王真人来说或是平添烦恼,是以他许多时候都是避而不见,想来自己这个徒弟当得也不是很好,还要他设法打消心中这不该有的情念。 一思及此,便要起身话别,也再不想贴得这样近,只盼着此后都和他互相离得远远的,不要再见才好。心中甚而突然动念,想要找些讨人欢喜的侍从跟随左右,只是此念才动,又被王真人叫住,道,“你到哪里去?” 天录也随在王真人身边,好奇又不解地望着阮慈,阮慈道,“我要回去调息了。” 本来对大玉周天还有许多事想问,譬如那白发少年的功法,还有种十六的生死,乃至宙游鲲、冻绝之力等等,现在却是什么都不关心了,只想着回山闭关。尽管回山便等于是回到王真人内景天地之中,并未真正远离,但只要在阮慈心里,离得他远远的便已足够。 王真人不知看穿了这复杂心绪之中的多少,但却并未置喙一语,只是转头望向天际,说道,“清善已快到了,她要到天外去救徒弟。我等都要跟随前行,这热闹,你不随我去瞧么?” 他语调仍是淡淡,没有丝毫柔情蕴含,要说是挽留,实在过于牵强,若换了一个女修在此,只怕更增恼怒,但阮慈却又并非常人,极能体察心绪,又最善揣测王真人,心中所有委屈,刹那间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一时欢喜无限,简直想要扑进王真人怀里,只是此时又非久别重逢那一刻,自制尚存,只是对王真人粲然一笑,眉目宛然、百般娇姹。 王真人如若不见,仰首道了一声‘来了’,伸手扣住阮慈手腕,气机一展,将她神念裹住,合身冲出天际,果然见到天边一枚大星向此处坠来,气机有一丝熟悉之处,正是阮慈曾有一面之缘的清善真人。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下周三见! 这一章其实如果理想的话还要补上清善来了之后,一直写到大家动身回山,但是我前天晚上没睡好,昨天没有写,今早起来写的更新,算了一下时间是来不及的,这就是没有存稿的痛苦,好在断在此处,应该王真人股东是比较满意的,我不会被打死 希望下周回来至少持有7章存稿! 本章给大家送红包~~~~~下周三见! 。感谢在2020-11-24 12:01:53~2020-11-25 11: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弗路、~、王大pp、天真懒、武茗雅、大冬瓜、余莞遥、34633054、时间的妄语、今天你更了吗、夜色如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兴 178瓶;nana 35瓶;~、eland 30瓶;一一依依、李咸咸、爱吃鱼哒小猫猫、花雨啼、心有微尘 20瓶;linda66、失忆豆芽菜、原子猫豆豆、卓尔音、懒癌晚期、李佳熹、杭青、快哉风、csxupu、今天你更了吗 10瓶;哒哒哒哒 8瓶;沈彧 6瓶;酒窝、悠酱、对酒当歌、阿黛2 5瓶;lilyko、olivia 2瓶;默、estherbxy、青楼楚馆怡红院、酒酿米酒、知更鸟、皮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场嬉戏 正当此时, 寒雨泽外青空之中,气机极是繁盛,众元婴、金丹均以神念相迎, 点点气机犹如繁星, 在泽外闪耀应和,筑基修士便是不必和宝云海时那般封闭五感,也多是感到压迫甚强,纷纷祭出法器防护气机侵扰。阮慈被王真人裹在神念之中, 心中暗想道,“此间气势冲突如此激烈, 若非有洞天修为, 只怕根本无法裹挟筑基神念到此, 看来容姐注定要错过这场机缘了。也是掌门没来, 若掌门来了,便是容姐被带来此地, 而我只能在下头看着。” 此时两人神念杂处, 对彼此念头感应都较平时清晰, 王真人的神念犹如大海一般深远莫测, 却又仿若静湖, 未有一丝波动,阮慈活泼神念映衬之下,便显得尤为好动, 王真人传来一道意念, 道,“专心些, 不要胡思乱想。” 此地多是洞天化身, 与那元婴修士一道抢占场内气机, 各自占去份额,这样大能修士当面,根本不必动手试探,光是气势场中的气机较量,便可分出修为高下,以王真人的修为,自然稳稳占据场中最大一份,但要令气机平静无波,不受那气势剧变之势波及,也要一番功夫。阮慈心知这是为了护住她的神念不被震荡影响,当下也就收束心思,不愿给恩师添乱。 随着清善真人越来越近,场中猛然多出一股霸道气势,仿佛天生便如此巨大,其余气势全都不得不为其让出余地,有些气势不免因此骤然波动,若是修为浅薄些的金丹修士,此时便要受到轻伤。唯独王真人仿佛早有预料,气势徐徐退去少许,为清善真人让出一头地,更借势往前一推,己身气机随清善真人前行之势,往前冲入遥山宗大阵之中。 清善真人所化气机,前行之势一往无前,绝无半分耽搁,除却王真人之外,另有一股气机也是早有预料一般,恰到好处地迎上其前行之势,一左一右附其骥尾,更助其气势,身后那百余气机景从其后,更多的却是粘附清善真人气势,谈不上襄助。 遥山宗大阵只隔绝修为,并不隔绝神识,众人冲入寒雨泽中之后,却能感觉到冻绝法则在虚数之中蔓延纵横,犹如一道道冰墙,阮慈神识在王真人羽翼之下,依然遥遥感到一阵寒意,仿佛一旦触碰到冻绝法则,神识也会因此冻结剥落,从虚数回到实数之中。但清善真人却是丝毫不曾犹豫,穿过冻绝法则往前行去。 他的气机十分古怪,似乎已介于虚实之间,穿越法则时,便是正在那玄妙状态里,并不像是巨物冲破冰层一般,带来极大动静,但便是如此,那冻绝法则被洞穿之后,也有片刻破绽,王真人与另一股气机便是恰到好处,在那转瞬即逝的时机之中,从这间不容发的缝隙之中穿过。这两人气机虽然极为庞大,但在这一刻却又仿佛只有芥子微尘一般,那转瞬即逝的微小孔隙,则如天地宇宙一般阔大。 阮慈每每穿越时间,都要经过这仿佛扭曲的尺度之中,如今已是逐渐习惯,惊异渐退,却每每仍是有会于心,在这尺度之中,仿佛领悟到了无穷道妙法则,只是尚且不能付诸言语。她全心体悟法则变化之时,也是隐约感到一股微弱熟悉气机,正是莫神爱,想来萃昀真人对她十分疼爱,此次也将她带在身边,要让她见识见识这无穷造化之奇。 两人便是互相感应,也无法交流,只能各自安心体悟,而王真人与萃昀真人身后的大量修士,便有许多不及借势穿越法则破绽,被冻绝之力所伤,只能狼狈退出。便如同徐少微、仲无量等人的修为,只因未入元婴,勉强跟了一段,也只能知难而退,黯然返回法体之内,便是如此,也已得了不少说不清的好处。 神念遁行,是何等迅捷?清善真人须臾间便穿越大泽,来到绝境之绝,此处的冻绝之力更加凝练,纵横交错如有实体,还有随处可见的空间波动,在神念观照之中,便如同烟花一般在场中随意绽放,清善真人至此终于稍稍缓下速度,但并未停滞,仍是维持气势,盘旋片刻,萃昀真人气机之中,有两道灵光轻轻亮起,像是目光投注,清善真人便仿佛寻到了什么,往一处黯淡空间而去。 “这神目女,的确不凡。”王真人也在神念中随意感慨一句,他们此时仍在清善真人之前的轨迹之中,总是慢清善真人一步,借她的力,也助她的势。“你且看好清善这一招。” 阮慈心中也有些好奇:她原本以为道韵屏障极其坚固,想要打通,需要虚实之中同时发力,便如同涅槃道祖逃出琅嬛周天时一般,是在以果为因,诱使道奴上使出手,事前又将一些神秘东西给了自己,这才能够逃走。但寒雨泽一行,又觉得似乎离开周天也不是什么难事,大玉周天那些修士不就是轻松进来了么,虽说他们可以横穿道韵屏障,不会受到任何阻碍,但种十六从空间通道中跌落出去,也让阮慈仿佛看到了一条路子,只不知道他跌落出去之后,会是怎样一种状态罢了。 正是好奇之时,只见清善真人所化大星之中,放出一段五彩毫光,光芒过处,那黯淡空间顿时开始绽放扭动,只是韵律和阮慈惯见的不同,便好似莫神爱所说的那般,‘在见到这色泽之前,并不知天下还有这种颜色,直到见了别样颜色,这才知道原来生活中充斥着这般色泽’,这韵律也是这般,在见到以前,阮慈根本很难意识到所有事物身上都还有一种一样的韵律,和此地相反。因此这空间扭动之势,看着便十分别扭不适,却又有一股让她隐隐熟悉的感觉。 她定睛望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这扭动之态和她意修时穿越甬道所见有一丝相似,不由暗想道,“清善真人这是……这是在倒转时空!” 王真人神念传来,微带一丝赞赏之意,道,“不错,他要找回种十六,便只能从他跌落的空间甬道出去,否则便是在此地再打通一个孔隙,便不说清善是否能够办到,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可能在错综复杂的空间之中,寻回种十六。” 以一己之力,扭转时空,这便是洞天真人的威能。连神通广大的元婴修士也无法想象,而道祖所能,又完全是另一重天地了。筑基修士当此,只怕也是目眩神迷,真不知这些修士如何从炼气期修炼上去,到最后成就这般伟业,若是心志不够坚定,只怕自惭形秽,连道心都要动摇。 阮慈已见过不知多少大场面,虽然也惊叹清善真人道法精纯,但却依旧心无杂念,只是如饥似渴地观想着这扭曲韵律之中蕴含的道理,只见刹那之间,那空间微微一扭,已是有一道五彩光芒绽放,便是那空间裂隙,被追溯到了自行弥合之前。 这光芒才刚绽放,只露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孔隙,在阮慈感应之中,还算是若有若无,那大星便随之急坠下去,穿过不见,阮慈只觉得眼前一花,王真人已裹着她追着大星而去,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条长长甬道,扭动着五彩符文,连神念都被符文扭曲拉长。 时间长短已难分辨,阮慈终究和王真人一道,再度脱出周天屏障,此时回首望去,却又和上次不同,没了道奴上使那超然视角,只见身后的琅嬛周天,乃是不辨其形的庞然大物,而身前则是无穷虚空,无边灿烂星光,还能隐隐看见如黑雾一般的天魔,在极远处围绕一处光团啃噬,那光团身后拖着长长的云气,蔓延到周天障壁之上,阮慈定睛看去,云气之中满是道韵香花,原来种十六虽然落到周天之外,但依旧没有真正脱离琅嬛周天,己身气运,依然和道韵屏障相连。 再回望来人,果然不论清善真人还是萃昀真人的气机,身后都拖曳了长长云气,王真人自然也不例外,还有数道气机在那空间甬道湮灭之前抢了出来,此时都各自观望周天星数,倒对种十六的生死并不如何留意。 这周天星斗,对洞天、元婴修士似乎十分重要,但对阮慈来说没什么用处,她只看了一会,发觉此时看出的周天星图,和宝云海那一次看到的又有许多不同,将分歧之处暗暗记下,便去关心种十六,暗道,“他失落在外都好几个月了,便是法力深厚,但临走以前把乾坤囊给了容姐,没有灵玉补充,法力也该用尽了罢,怎么还没死吗?” 清善真人此时终于露出真身,倒并非是上次那冷漠貌美的巨人女子,而是形容十分相似的俊美男身,他似乎并未带出天地六合灯,只是伸手一招,那光团便骤然大亮,将四周天魔黑气烧尽,照出其中团身而抱,宛若稚子沉睡的种十六。种十六怀中抱着的那盏小灯,也是油尽灯枯,只余最后一丝灯油,被清善真人一招,灯芯熊熊燃烧,带动种十六,往清善真人怀中投来。 清善真人将种十六抱在怀中,回身更不停留,竟连一眼星海都未曾观望,周身衣袂,便如同被那小灯最后一丝星火点燃一般,燃起熊熊火焰,向来处那道裂隙投去,那空间裂隙本已逐渐弥合湮灭,吃火一烧,又再扭曲起来,逐渐露出一道孔隙。 此时清善真人已是化作火人,须眉鬓发都烧成片片飞灰,眼中更是喷出火焰,仿若天降神人,却又透出一股气势将尽的凄清,他侧身对萃昀真人气机所在微微颔首,将种十六往里一推,己身也在悄然间烧成飞灰,再不复存。 阮慈这才知道他为何丝毫不看星空,原来是算定了自己这化身的法力,并不足以支撑回去,心中亦是燃起钦佩。王真人也道了声‘倒是算得好’,他仍是不疾不徐,待到孔隙将要弥合的前一刻,方才将身一合,没入甬道之中。 在甬道之前,隐约还能看到庄真人等元婴神念,他们不若王真人把握得好,因此只能早些回去,少了清善真人气势遮护,神念要穿越寒雨泽回归本体,还要颇费一番周折。不过此次能随清善真人出得周天,依然是难得机缘,据阮慈所知,宝云海那次,便是只有众洞天真人分神才有机会出去。 王真人出了甬道,萃昀真人竟还未走,神念化为人形,将种十六托在怀中,见到王真人出来,含笑打了个稽首,笑道,“紫虚真人有礼了,在下要护持师侄出泽,身畔顽劣女儿无人照应,可劳烦真人将其带离,勿令其聒噪心烦?” 王真人所化气机微微闪烁,萃昀真人便托出一点灵光,往王真人处吹来,莫神爱气机落入神念之中,顿时便是一阵闪烁大亮,阮慈不由失笑道,“你便是开不了口,也是这般烦人。” 莫神爱毕竟并非上清门人,在这神念之中不如阮慈自在,似乎不能传递念头,只是明明暗暗,阮慈看了好笑,也不理她,问王真人道,“真人,我们这便自行寻路回去么,不和他们一起了?” 王真人传来一股许可之意,阮慈又问道,“此次出去之后,寒雨泽是否要永远封闭起来了?” 她眼前突然出现一幕景象,便是王真人和萃昀真人联手,往寒雨泽中注入灵力,令寒雨泽水面之上,灵花蜿蜒盛放,不知要比此前更茁壮多少,那细若游丝的气根也是猛地膨胀开来,仿若参天巨木,往下蔓延生长,直直伸入黑水域中,将上下水域封锁严密,那无色寒水,也渐渐变成深绿色的灵浆,把如同剔透水晶的寒雨泽尽皆染成绿色,仿若是镶嵌在天地之间的绿水晶。 此处曾被大玉修士入侵,留下气机痕迹,便是空间甬道已是湮灭,但有这因果在,终究便有手段再寻突破,清善真人方才便是最好的例子。以琅嬛周天对大玉周天的忌惮,做此安排并不奇怪,而在这般神通之下,想来不论是救了阮容的神秘金丹修士,还是大玉周天余下那两人,也都再难藏身,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结果。 庄真人此前也提到‘要等清善真人一等’,如今有此安排,阮慈并不奇怪,只是惦念着一事,便道,“恩师,萃昀真人护送种道友也要功夫,我们是否还能在这里徘徊一段时间?” 莫神爱闪闪烁烁,似在疑惑,阮慈并不理会,只央求道,“恩师呀,可以吗?”她知道王真人定是能感应到她心底的念头。 王真人并未回答,在此地停驻片刻,气机往南方闪去,这并非众人来时方向,又是惹得莫神爱一阵闪烁,阮慈喜孜孜道,“你且别说话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必定投你的胃口。” 神念遁行是何等迅速,此时便是没了清善真人,王真人神念也并不畏惧那蔓延纵横的冻绝法则,只在尺度之中自如转换,从法则之中轻巧掠过,不过片刻,莫神爱气机便是一阵大亮——她已是隔远见到了在泽水中嬉戏的宙游之鲲。 阮慈素喜这洪荒异种,更兼得此鲲之助,才能救出阮容,心中对这宙游鲲已十分亲近,那宙游鲲似乎对她也与别人不同,尾巴一甩,并不如此前那般,对众人不理不睬,庞大身躯中放出阵阵波动,将那冻绝法则全都拍碎,更对阮慈流露一股亲近之意,似乎已知她的来意,更在召唤她上前一道嬉戏。 阮慈只觉得身上一沉,不知何时,神念已是化为人形,莫神爱也站在身边,和她并肩而立,除了身上放出荧光之外,与活人并无不同。两名少女相视一笑,莫神爱神色又惊又喜,欢悦无极,猛地往前一跃,宛若游鱼一般,绕到宙游鲲吻部,和它嬉戏了起来。 她身具神目,自然是要喜欢这些宇宙奇观,阮慈就猜到莫神爱一定雀跃不已,不过见她调皮,仍觉有趣,便放下一切思虑,随着莫神爱一道冲了出去,她本是神念化形,大小也是随自己心意,此时便是忽大忽小,惹得宙游鲲团身追逐,偌大一条巨鲲,此时也终于现出了一丝幼年模样。 王真人亦是化出人形,立于场中一角,挑眼凝视宙游鲲星光闪烁的鱼身,也不知在沉吟着什么,双眸犹如静湖,将那星空游鱼,与这两名少女闪着荧光的身影,如数映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似众人心中都有了明悟,面上欢容渐退,别情轻起,都知此时相聚已罢,便当分道扬镳,却也是尽兴欢会,不留缺憾。宙游鲲低鸣一声,潜入虚实之间,往天边而去,气机渐远,已是脱离本方世界,要往星海中遨游而去。两名精灵少女,亦是你追我赶,跑到王真人身侧,各自化作流光,向他袖中投去。刹那间,方才还是热闹不休的水晶天地,便只余空荡荡透明寒水,只有王真人淡青身影,立在一角,犹自未动。 王真人垂下眸光,伸出玉掌缓缓摊开,掌中荧光微亮,一个小小光点浮浮沉沉,渐渐化为小小阮慈模样,在他掌心抬眸望来,笑嘻嘻地说道,“真是一场好嬉戏。” 定睛望去,她长发垂肩、明眸雪肤,哪里又还有一个小字,只是面上一团天真浪漫,欢喜无限,眸色纯净无瑕,却又终究仿若稚子,不染半点红尘。俗世万千,宇宙至宝,与她而言,似乎也敌不过这一场尽兴无忧的好嬉戏。 王真人收拢手心,重将光点送入袖中,薄唇微扬,低声道,“开心就好。” 他闪着荧光的容颜骤然崩解,气机霎时远离,此地再无丝毫变化,只有冻绝法则悄悄蔓延而上,填补空虚。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这一章两个小姑娘和大鱼嬉戏的画面也是我期待很久的啦,对于小慈来说,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刻太罕见了 惭愧地承认,休息六天(我后来发现其实我只休息了六天),存稿也就4章而已,不过每一章我都比较满意啦,没有赶工的仓促感,对下一段的剧情也有了一些安排,看来以后写完一个阶段还是要休息几天的 休息的几天里看了很多文,但总体来说没啥能推荐的 本章给大家送红包~亲亲!mua!(你们太会水评论了) 。感谢在2020-11-25 11:59:31~2020-12-02 11: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夜色如墨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021990、恹恹、被盗过号的荔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 12个;恹恹 3个;半亩方塘、弗路、武茗雅 2个;王大pp、今天不想学习、叮叮叮、恣意的小白马、沙都布吉岛的可可兔、余莞遥、南衣nn、藤井树树、天真懒、hey下一秒向你靠近、七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风 281瓶;澍下的薇 151瓶;momo 120瓶;漠如烟雨 110瓶;王翠子、24137193 100瓶;ancora 90瓶;阿阿阿阿绯 84瓶;噜、东瓜 80瓶;3174182 77瓶;夜阑无寐 65瓶;smilefish 64瓶;戴黑猫、韶光、砚梨、浪里个浪 60瓶;苍烟下白鸥 56瓶;七染、陈小床 54瓶;letaodemm 52瓶;蒹葭苍苍 50瓶;师宴、不逊长风 40瓶;色色的幺蛾子、折骨作笛 39瓶;zjsxysj 38瓶;清禾月歌 35瓶;夏昭阳、葳蕤青青、吃八碗茶、minmin、伪木、亲爱的 30瓶;琴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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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真人门下,多有在洞天之外开设道场、别院的,如阮慈这般,虽然人在紫虚天内潜修,但自己收的门人、灵宠,却多是养在捉月崖,捉月崖便算是紫虚天别院。别院弟子但凡有机会进洞天拜谒长上,多数都要打点洞天近人,天录虽然未经世事,却也晓得其中道理,闻言笑道,“多谢何大哥,英英听闻有竹子吃,定是十分开心了。只可惜慈小姐还没出关,你这次来,多数又是扑了个空。” 何僮忙道,“主君一意修行,我等门人自然只有高兴的,便在门外遥祝也是我们为人仆僮一番心意。” 又问道,“不知吕真人或是羽小姐可便拜见?” 天录笑道,“宁郎君一向有化身在外,料理洞府内外琐事,何大哥也来了好几次了,自然知晓。” 何僮微笑道,“小心没过逾的,还是问个仔细为好。” 说着,两人已到阮慈洞府,果然重门深锁、蛛网久结,阮慈七十年前出关一次之后,便再未出关,仍在潜心修行。何僮也不在意,将乾坤囊取出,呈给天录,道,“这是门下在九国经营所得,不敢私藏,在捉月崖保留过久,也恐惹来觊觎,还请天录先生代为保管。” 这二百多年来,王真人时有下赐,便是门外众天也有礼来,因阮慈自己门人都在捉月崖,多数是天录为阮慈打理,他自然也伺机为阮慈搜寻些珍奇万物、鲜美食材,便连何僮都把灵玉给他保管——阮慈闭关之前,也曾请吕黄宁照料捉月崖一脉,如今紫虚天掌握上清门下属九国之中的一国,自然有许多差使可安插人手,何僮等人也正可在国中历练,也自有秘境福地可供探索。 二百余年下来,何僮、栗姬等人各自在国中已有一番基业,修为进境甚速,何僮已是筑基五层圆满,再有数十年可试着结丹,栗姬也有筑基四层修为,也可堪在山门外驱使,四仆各自和紫虚天门下仆役结为道侣,生儿育女,又有些儿女已然开脉修行,数个小小的修仙家族,已是初具雏形。 这些数百人虽然未曾见过阮慈一面,但也是尊奉王真人、阮真人为主,又靠着二人威名在国中立足,因此每十年必有丰厚供奉,几乎是将家族经营所得奉上五成。吕黄宁看在小师妹面上,给几人拨来都是肥差,便是五成,所得也是不少。阮慈在洞府中闭关修行,自己身家却是逐年丰厚——这亦是许多修士提拔后进的道理所在,否则道途每往上一步,所需要的资材便是更以倍许,全靠门中下赐、自己寻觅,那是永远都不足够的。 何僮为人仔细、修行勤勉,二百多年来,稳居捉月崖大管家的位置,便是吕真人拨下差使,也以何僮为首协调,数百年来未曾出过什么差错。此次来拜见阮慈是假,交割供奉、拜会吕真人是真。在洞府外略作盘桓,便辞了天录,去吕真人洞府拜会,天录却是自抱着竹叶清露去寻那黑白飞熊了。 吕真人洞府之中,果然坐了一名稚童,仿若只有五六岁光景,也只得筑基前期修为,何僮却丝毫不敢怠慢,一入门便行了大礼,口称见过真人。那童子笑道,“起来坐下说话,今日无甚么人来,倒能和你好生聊上几句。” 他素来和气,何僮却不敢因此放肆,将这数十年来国中大事禀报给吕真人知道,虽说吕真人或许早从别的途径获知,但何僮依旧说得仔细,用了好几杯茶,将将说完,吕真人也是听得认真,点头笑道,“难为你了,其中有许多委屈,我已尽知。这些年来,我等均是闭关不出,山门内外,有许多人都想知道剑使消息,也是越发急促,难免有些手段便使到你们跟前。你且先尽力应付,总归事情还是在你手中能了结最好,你们得的赏赐也更多些,但却也不要逞强,免得误了慈师妹的修行。” 这数十年来,何僮的确觉得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许多事的推进都不如往常顺畅,有好几处关节,若非自己处理得当,大事化小,说不准便要惹来是非,不得不向紫虚天求援。听了吕真人这一说,方才知道其中竟有如此故事,忙肃容应下,道,“绝不至于耽误主君修行。” 又小心道,“上回前来,所拜会的乃是一尊金丹化身,今日已是派遣他往?” 吕真人笑道,“前些时候凤羽在外顽皮,招惹来些许麻烦,我前去处置此事,那化身已是折损其中了。” 他说来平淡,但何僮如何不知秦凤羽是外出为宗门办事?修士金丹之后,便不止是为宗门办一件差使便可罢休了,不过总量并无定数,以门中分派为准,且每次亦有下赐。秦凤羽乃是金丹九转,但是何僮知道,宗门中分派任务已有两次,这一次连吕真人都折了化身进去,可见凶险,闻言也是眉头紧锁,担忧道,“看来天下之大,也不过只有门中乃至九国才是净土,山门外也是纷争处处,难得清净了。” 吕真人道,“余下也都无妨,其实你知道的那些事情,只是等闲,如今中央洲最要紧的事,便是太微门有意征伐无垢宗,其余争端,只是这大势中前呼后拥的浪花而已。两大盛宗博弈,气势场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等也不过是受到余浪波及,只看这一征将会如何收场了。” 不论太微门还是无垢宗,对何僮来说都是极为遥远的名字,但他却依旧听得用心,只因吕真人所说的道理,何僮也极是信服。更是想到这些风云变换,待阮慈出山之后,只有自己能够备细禀报,其余人无论是灵猫还是灵鹿,思绪都是简单,恐是无此用心。 大概也是思及至此,吕黄宁对何僮也有几分另眼相看,每回前来拜访,都说些山外大势与他听,又问些阮慈友朋之事,何僮回禀道,“金波宗李郎君已是结丹百余年,此前遣人送来不少珍稀宝材,言道其余数名友朋也多是先后结丹,如今只余慈小姐还是闭关未出。只等她出关之后,再约一聚。” 吕黄宁也不由微微点头,叹道,“难为小师妹身旁友人,亦多是气运凝聚之辈,竟未有一人折损在结丹路上。” 至于李平彦金丹几转,这都是个人阴私,若非是金丹九转,否则谁也不会大肆宣扬。吕黄宁亦不会问得这般仔细,又因此说起门中诸弟子修为进益乃至中道陨落之事,道,“此时还不至于死得太多,若是上清也要参战,便不好说了,因果纠缠之下,只怕也有不少年轻弟子要折损其中。” 说着意甚唏嘘,何僮见了不免有些纳闷,却也不好多问。 两人正是谈得投机时,吕黄宁突地神色一动,扭头看向远方,何僮慢了一个呼吸才感应到洞天内气势波动,不由动容道,“这是……” 吕黄宁道,“慈师妹已是修成九层道基,冥冥中勾动气运感应,气势场自然起伏不定。修道三百年而筑基九层圆满,何僮,能跟随这般主人,你也算是有些气运。” 他面露和蔼笑意,将拂尘一挥,道,“快去吧,想来慈师妹不数日也要出关去寻那结丹机缘了,你若是这次见不着,真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主人。” 何僮闻言,深以为然,慌忙告辞离去,返回阮慈洞府之前,直等了数日,洞府内却依旧杳无动静,他还只当阮慈要稍微巩固修为,便耐下性子又等了数月,阮慈依旧不曾出关,何僮不由有些挂虑,又去求见吕黄宁,吕黄宁闻言也是诧异,自语道,“难道是一鼓作气,要冲击那……” 他未曾再往下说,闭上眼口唇微动,仿佛在默祷甚么,过得片刻,便睁眼和悦道,“无妨,你且去罢,你那主人竟是为气运所钟,一俟九层圆满,便感应到结丹机缘,只怕又是要闭关一段不短的时间,等到丹成之日,再行出关了。” 何僮便知道吕真人定是请示紫虚真人,方才如此肯定,至此方才心下稍安,他也是在此地迁延了数月,国内还有许多要事等待安排。虽说在紫虚天中修行,大有事半功倍、一日千里之感,也是不敢再拖延下去,慌忙告辞出来,回捉月崖略作停留,便往国中去了。 自上清门而往山下九国,都是山门势力笼罩,并无瘴气凶兽,上清门人穿行其中,自然安心,何僮一路疾行,满心都是国中诸事,出了三素泽没有多久,顺流而下,眼看九国在望,忽然听得脚下山水之中,似乎有人正在呼救,他心中微微一动,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降下遁光往林中而去,才刚入林不久,便听得一声惊叫,再也没了声息。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两百多年一晃就过去啦 本章无小慈直接出场,耐心再等一天哈,明天就出来了 。 感谢在2020-12-02 11:59:01~2020-12-03 12:0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天真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恹恹、糜 6个;891336 5个;被盗过号的荔枝、好好看书、夜色如墨 2个;余莞遥、菜菜咲子、弗路、hey下一秒向你靠近、超喜欢读书、武茗雅、周翡粉丝、半亩方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ne836219 100瓶;喻文州和他的八百只鸭 90瓶;pipi2001bj 72瓶;lele 67瓶;m 52瓶;红杏、幼安 50瓶;被盗过号的荔枝、hey下一秒向你靠近、一兜么、刀疤脸 40瓶;21351219、轩、花溪叶笛 30瓶;弗路 24瓶;桃子味的夏天、浮光、哒哒哒哒、李咸咸、伪木、一个开荒的人、我爱王尔德 20瓶;啦啦啦 15瓶;十二、程先生、清禾月歌、空缱绻、弗莱格、pia、36466469、园有桃、桃沢絵梨華、悠酱 10瓶;23278979、灼灼夭华 9瓶;小葡萄、冥姬、28347563、小萝卜、蛋蛋 5瓶;大冬瓜 4瓶;xiaoxiao 3瓶;哇汪汪、玛丽玛丽亚 2瓶;青楼楚馆怡红院、益生菌不发酵、益生的大菌菌、璟璟璟璟璟?、楼主、木碗、shaw、yzac、grac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祖气运 “嗯?” 正当此时, 紫虚天洞府之中,阮慈眉心却是微微一蹙,心头一阵触动, 险些便乱了体内灵力奔涌, 只是欲要捉摸,却又无从追寻,半日才将心事收束,重又回到定中, 只是这一丝触动,却令心湖微起波澜, 此前数日努力, 尽付东流, 不得不重新开始, 这对耐心的确也是一重考验。阮慈却并不焦急,从容随缘而去, 只将时光看淡, 把那点滴流过的宙光, 当做了可以调整的尺度。 说起来, 这也是她这次出行所得感悟之一, 此前徐少微带众人去看宙游鲲,直接导致众人被沧浪宗偷袭,图珠、种十六、阮容等都因此陷入险境, 更令大玉周天的修士, 得到机会侵入周天。说来这宙游鲲便是肇端之始,但也正是因结识了此鲲, 与它嬉戏之中, 阮慈逐渐悟得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至理, 此次闭关之时,便不如上一次那样时而无法安心,总是静极思动,觉得枯坐无聊,而是尝试将时间也看成可以调整的尺度。 这种感觉,说也玄妙,分明在法力上没有寸进,只是调整心中观想时某些似乎不可逾越的尺度,但一旦尝试,却又发觉这尺度也没有那般死板,那炼化药力的漫漫长路,在此时虽觉漫长,但若是放眼宇宙那无以纪年的路程之中,便也不值一提了。 对修道中人来说,或许这世上有许多维度都并非绝对,不论是大小、前后、来往又或是过去将来,都立足于心中基点,便像是那本《意修真解》,从无到有、一步登天,便是前置条件十分苛刻,但仔细想来,终究是无中生有,若是内心的信念足够坚定,所思念之事,和大道法则又足够吻合,便可直接从大道中获取回馈,将通天修为一朝拟化。当然,这并非是说甚么空想都能成真,便比如说阮慈将时间视为纬度,如此修行数百年,心中都是丝毫妄念未起,这般的改变也不是自己异想天开得来,而是几番观鲲,与那宙游鲲嬉戏交游,无形间观摩了不少大道至理,这才能借由见识的变化,从而影响到道心,从此在修行之上,无形间迈过了一道关隘,只这一悟,便不知令她在同侪中,又要领先几步了。 自然,众人各有机缘,若真是那禀赋极厚的修士,便是大家都经历了一样的险境,他也会别有领悟,进境修为总是要快过他人一步,这也是为什么各大门派收徒都注重禀赋之故,只说那法体底蕴,随处一个茂宗都能补足,但福运、悟性,这些无可言说之物,看似虚无缥缈,对修士前程却极是要紧,就算这些都没有,全凭一颗道心,在道途上有所建树,但那坚定的道心,其实也算是禀赋的一种。也怪道许多高门弟子,以白眼望人,虽然同是修士,却自命不凡,自诩和俗流并非同道中人,这话也不算是假,修道对许多修士来说,是延年益寿、富贵显达的途径,但对这些禀赋厚实的修士而言,修道本身便是全部,也唯有这些弟子,才有那么一丝希望,得窥上境。 阮慈倒不曾自高自大,觉得自己和旁人就有什么不一样,但她更不会妄自菲薄,她筑基十二,得诸道祖青睐,禀赋之厚,在琅嬛周天只怕是数一数二,也因此比旁人又多了一份从容,自知自己不可能困在筑基这一步,至少也要修到洞天,才能在道祖棋局中有所作用。在此之前,自然有各方气运因果,涌动簇拥,将她推往上境,到那时再迎来她的结果。 她生平最厌恶被人安排,但此时修为浅薄,便是厌恶又能如何?大多时候都只做不知,安心修行,连多余思绪都不敢有,待到金丹拔剑之后,才可稍稍放松。这二百年来,试着将时间视为纬度,安心炼化药力,与修炼上更多了几分老道,只是性子却依旧未改——也是有意不愿改换,若是在旁人看来,时移世易,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是未入道以前的稚童性子,总会因为经历的多少,有些改易,但阮慈或许学了几分谋略,也知了些人心险恶,却不愿因为外界冷暖便改了自己的脾性,她这一生全是旁人安排的结果,若为了活得久些,便顺着因果气运的推动,换了自己的性子,这么多大能,你推一下我推一下,个个都要在她身上写字,到最后,她还是阮慈么? 便如同此时,她先花了一百多年,将筑基第七层修满,又用一百多年连服了两枚丹药,把修为推到第九层巅峰,距离结丹也只有那么极其细微的一步之遥。若是把稳些,理当出关拜会恩师,讨教结丹关窍,免不得也要寻访时间灵药,为服药结丹准备。但阮慈因学会这‘另眼相看’之法,饶是闭关两百余年,心中依然只觉得不过是短短一段时日,闭关之兴未尽,便也由着自己,尽情随意地抚平心境,试着搬运法力,向那第十层道基筑去。 她那道基,如今是九实三虚,只是第九层道基之上,承露盘已是立起,浓密灵气如云似雾,仿佛那枚金丹已是在虚无中呼之欲出,阮慈隐隐有种感觉,若是自己在其余大天,此时便可不顾那三层道基,自行结丹。日后再设法回来弥补空虚道基,便是此刻她也能出关再寻来时间灵物,试试看能否感应到金丹初期的剑种,不过这样得来的修为,也是从第九层直接凝结金丹,不可能筑实那后三层虚无缥缈的道基。 筑基十二,世所罕见,便是王真人恐怕也不能将她的疑问全数解答,只能一同摸索。阮慈已经几番尝试,那法力始终无法在第十层道基中凝实,她已排除了许多想法,这平复心湖,便是最后一种可能,想着也许是心湖中始终有所挂碍,法力不够精纯,而第十层道基对法力极为挑剔,便又花费时日,将所有想法全都摒除出去,又再试着填补第十层法力,只是灵力落入,便如同落入虚空,照旧逸散,她微然一叹,已是知晓这三层道基,并非灵力填筑,只怕这三层便是道祖和其余修士不同所在,对一般修士来说,根本无从接触想象,更不谈索求了。 但阮慈既然筑基十二,便不怕没有地方去寻求,更有许多途径可供择选,洞天修士晋入洞天之后,都会设法把道基补完,自是知晓其中需求何物,至少也有些见解可以一道探讨,便是上清门中,掌门道侣清妙真人距离沦落道奴只差一步,都已到了不得不以身合道的关口了,修为精深可见一斑,便是王真人成就洞天不久,阮慈也不怕无人讨教。更不说还有青君在过去世中相候,也可出关查问何僮,捉月崖是否有友人遣人送来的时间灵物。 思及何僮,阮慈心中又是一跳,一股淡淡不祥之感浮现,她暗道,“难道这就是金丹境中的吉凶感应?何僮是因我之故被人擒去或是杀死,因我已筑基九层,无限靠近结丹,神识又还算强大,便有了这么一丝感应?” 这吉凶感应,阮慈此前也在典籍中看过,并不是次次都有,也不是次次都灵,若没有修行感应心法,大多修士还是不怎么在意。不过她还在筑基境中,便有数次感应,可见自己大概也有些许天赋,金丹后若有机缘,可以试着修行感应功法,毕竟王真人所修《太上感应篇》,便是极为上乘,阮慈也颇有兴趣,至少修了感应心法,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心思,不似此时,对王真人来说,自己根本便没有什么秘密。 说来师徒二人已是两百余年未见,阮慈在修行时,只觉得这二百余年不过是展眼而过,其中的枯燥辛苦根本不足为道,但此时想到和恩师亲友也有这许多年不见,又觉得时日已经很长,不由得十分思恋,暗道,“何僮出事,可大可小,不知会否和山下九国差使有关,不如我先出关去恩师那里拜见一番……” 其实何僮的事,找吕黄宁便可,但王真人不曾管束阮慈,她性子也被娇惯出来,既然想见师父,那便是无事也要请见的,更何况有事?这念头偶一兴发,刹那间便炽热十分,竟想就此出关,可不知如何,隐然间又觉得这般似乎于修行不妥,待要细捉感应,却又是杳然无踪。便又将念头打消,寻思道,“常人说这感应玄而又玄,在我来看,无非是无法看破气运因果那冥冥间的联系,就像是恩师为我演示时所见,我每一动作,在这世上都会有无数回响,既然此时已修到金丹门槛之前,那强大回响,便可偶然落入我耳中。想来便是此时去见恩师,恩师也会避而不见。但即便他不见我,我出关这一举动,一样会对凝练道基有不利的影响,就不知是应在了何方。” “若是如此,只有闭门不出,才是有利于凝练十二道基,但我静中参悟无果,想要意修也没有时间灵物,便是从剑中索取,也是连注入灵炁都做不到,这些全都不是途径,还有甚么是我没有想到的?” 再三寻思,终是想起一物,便从腰间取出一枚玉瓶,摩挲了一会,喃喃道,“难道……是应在此物之上?” 这正是她在宝云海深处所取的莫名之物,为此还承受了莫大痛苦,更是将法体再淬炼了一番,阮慈当时对此物本质全然不知,也曾好奇拔开查看,那玉瓶中空无一物,仿佛莫名之物只是她的错觉。此时重新取出,却仿佛和此物有了强烈感应,知道此物为自己凝练后三层道基的关键,但几番拔开瓶塞看时,却又是空空荡荡。她心念徐转,暗想,“呼名生感,这万物的名字都是重要,在幻境之中,若是看破此境真谛、此物真名,都会令其减少几分威能。或许,我只有猜到了此物是甚么,才能启用。” 这不断滴落的莫名之物,会是什么呢?阮慈将当时景象,几番回想,“涅槃道祖得了青君银簪相助,已从虚中之虚回到了虚数之中,依我在灵远识忆中所见,修士死后,真灵还是未曾磨灭,只是会受到召唤,汇入忘川投入虚数,那处所说的虚数,应该是一处如海如渊之地,真灵入去之后,便不会再回返。想要逃开这召唤,只能不断轮回,躲避投入忘川的渴望,但道祖之尊应当是可以抵抗这条规则,和青君一般,始终存在虚数之内,在过去世中停驻。” “但本方宇宙的过去世中,并没有涅槃道祖,涅槃道祖是现实之中的真灵,又因为道韵屏障同时存在于虚实之间,她只能借助道奴上使和清善真人的同时一击,从周天内逃脱,此时应当是游荡在现实宇宙之中吧,对于道祖来说,真灵犹在,她又曾是涅槃大道的道主,便是旧日宇宙的身份,只要本方宇宙的大道没有甚么改易,她想要重新合道,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已是想远了,阮慈拉回思绪,思忖着涅槃道祖当时带走了甚么,留下了甚么,“她只带走了真灵,连道基都留下了,我想想,琅嬛周天是涅槃道祖内景天地,宝云海是玉池,恒泽天是玉池浪起时海市蜃楼一般的虚影,恒泽玉露也是虚幻产物,涅槃道祖给我的,一定是她带不走,却又不愿被清善真人得到的东西,什么东西是道祖和洞天真人都需要,也可以互相争夺的东西?法力么?不,不是这些,是……” 思忖及此,答案似乎昭然若揭,阮慈猛地轻呼道,“是气运!” “洞天也好,道祖也罢,你争我夺,本质而言,全是宇宙气运!宝云海内滴落瓶中的,乃是旧日宇宙携来,经由阴阳五行道韵洗练,又还带有涅槃道祖余韵,洞阳道祖只怕无从占据的道祖气运!” 随着她一语道破,那玉瓶猛地一跳,竟有一道白光从瓶身中射出,犹如烈日殉爆,照彻天上地下,刺穿洞府禁制,直通洞天云霄,便是连洞天小世界的大道规则都无法遮蔽,在那空寂宇宙之中,琅嬛周天那灵气濛濛的障壁之上,亦是透出亮影,向四面八方,无穷宇宙之中照去。 “道祖气运!” 吕黄宁蓦地睁眼惊呼,手中掐出法诀,就要激发洞天大阵遮掩。“小师妹,这——这!” “道祖气运……” 王真人端坐蒲团之上,启眸轻语,双目仿佛蕴含无穷星光、无量大海,虽是端坐,却仿佛是星河横亘,不似生人,便是目注此间,也仿佛是同时观照过去将来无穷变化,逐渐有会于心,唇角微微翘起,又增秀色无伦。“竟真是道祖气运。” 他眸光流转,伸手拂去大阵符文,“便由得他们看,让他们看得仔细些。” “道祖气运!” 周天星图亮起,道官匆匆跑出大殿,正要通禀,却见星图前已是显化人影,洞天真人俱都齐齐现身,中央洲陆那提灯巨人,南株洲那鼓腹巨蟾,全都转动眼珠,淡淡瞥向中央洲东南上方,那通体绽放白光的长剑。“” “道祖气运!” 无数大天之中,不知多少双眼珠望向夜空那绽放白光、骤然亮起的大星。“这是……这是哪位道祖气运?洞阳道域又起变故,看来宇宙之中,只怕量劫又起、风波险恶,这一劫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道祖气运?” 宇宙无穷远处,不知何方道域之中,在那无穷清净、九天云高之地,一道长长玉阶尽头的宫殿之中,突地传来疑惑轻呼,两位童子趴在一方水池边上,伸手欲要捞取池中星海绽放出的白光,却怎么也捉摸不到,不由泄气地一跺脚,起身跑过滚滚红尘,喊道,“喂,太一,又多了一股气运,那韵味有些熟悉,可却从未现身过,这……这是哪个道祖啊?” 在那红尘尽头,一位少女拿下遮面荷叶,直起身来,笑道,“却不是道祖,也是道祖,犹是道祖,未是道祖。” 她举步前行,身形又幻为男身、老者、稚童……往水池边的棋盘边放下一子,笑道,“你们说,究竟哪一子会落到棋盘上去?” 童子早惯了他那含糊不清的说辞,埋怨道,“你还不清楚么?这不该是你告诉我们?” 太一微笑摇头,“便是连我也不清楚,才有意思。” 他在桌边坐下,随手摇着荷叶,将殿中时光扇得隐隐摇曳晃动,饶有兴致地望着棋盘,喃喃道,“趣至浓时,一瞬也是永恒,最有趣的那一刹那,就要开始了……” ※※※※※※※※※※※※※※※※※※※※ 更新了,本章存稿箱更新,因为十二点我在外面吃饭,周一去门店换了个ip12,顺便买了mophie家三合一的无线充电,结果airpods和watch的充电口都还没什么,手机的充电板经常充不上,打电话问客服,客服说赶紧去退货,这个充电板不兼容promax,我整个人傻了,还能这样?苹果店员居然也不告诉我,还要再去一次门店退货,简直了,浪费我时间 (抱怨一大堆,还没文推,tot,不过本章的进展大家应该还是比较喜欢的,前天的红包一会送) 。感谢在2020-12-03 12:02:24~2020-12-04 11:0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891336 2个;余莞遥、马黛黛骑马、sunnyhldtk、半亩方塘、hamel基、叮叮叮、武茗雅、被盗过号的荔枝、恹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瓜阿思 60瓶;葩葩酱 25瓶;22850853 21瓶;苏木星、九州持风雷、风易、无心乐梓 10瓶;对酒当歌 7瓶;king 5瓶;云水水 3瓶;yy_悠悠、离离 2瓶;益生的大菌菌、刀刀、皮皮、蛋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基十层 本方宇宙, 因这陌生道祖气运举座皆惊,无不仰望星辰,暗忖道祖盘算, 或是高踞云端, 或是隐于俗世的道祖,也正俯瞰着万古棋局,推演着对手们下一步的落子,这棋局并非二人对弈, 也并非只有道祖才有资格在棋盘上落子,自本方宇宙开辟以来, 所有生灵都有一丝痕迹, 棋子如星数般各呈异色、变化无常, 气机起伏汹涌, 虽并非只有道祖有资格落子,但却只有道祖和少数洞天真人, 能够一窥棋局大势, 看得懂那生灭之中暗藏的过往将来。 这道祖气机一亮, 原本是光华纯一的洞阳道域顿时出现异色, 又有无数星子偶然亮起, 仿佛因此染上其余道祖气运,也不知有多少洞天大能,因此推算局势变化, 但此时紫虚天之中, 阮慈却是端坐洞府,心神沉浸在那小瓶气运之中, 对一切变化懵然无知, 也无暇他顾, 一心只在自己修行,心中只思忖道,“气运,这气运到底是什么呢?” 修仙一道,本就玄而又玄,只在虚实有无之间,若是没有慧根禀赋,只怕连灵气都无法感觉,只道天地法则便是如此坚牢稳固,万世不易不变。不论是灵炁、气势、因果,都是在实数中难以具象之物,譬如灵气,如无功法汲取,又从修士玉池中发出,正常是难以眼见的,便是修士斗法时,也多是从气势场中感悟存在,很多时候凡人见到两名修士对面而立,仿佛什么都没做,也敢称斗法,殊不知其中怕不是有多少灵气浪涌,又或是如剑如刀,早在气势场中拼出了真火。 这气运一事,在阮慈看来也是如此,不仅对于凡人,便是对低阶修士来说,气运的含义也很是模糊,可以说是有,但你若认为人生一世,哪有这么多神神道道,那么也可以完全视为不存。它可以视作福运、命数,也可以视作己身对这世界施加影响的回馈,譬如说上清门得到了阮慈,便得到了一份气运,此处的气运,便是上清门因得到阮慈,所发生所有变化的统称。 自然,阮慈可能会给上清门带来好处,也可能会给上清门带来坏处,这好处未必在眼前,坏处更或许在极遥远的将来,这笔账仓促间要计算清楚怕是不易,毕竟上清门也不是只有阮慈一个弟子,变化总是时时刻刻不曾断绝,恐怕非得到洞天、道祖级数,才能逐渐登堂入室,也只有到那级数之中,才会将气运视为比灵炁、宝材更重要的物事,彼此争夺。好似那恒泽玉露、寒雨花王,以宝材用处来说,并不值得诸多宗门争取,但其是恒泽天、寒雨泽所有争斗变化的中心,无形间自然汇聚了此处所有变化之机,也便成了气运之物。各宗门派遣弟子入内,将变化激发、消弥,最终结束此局,获取气运之物,本身便是一个完整的博弈棋局,也是因此,须有各门派办差弟子携出方可,护道弟子只能护道,却无法越俎代庖,像是阮慈那般,想要以护道身份摘取寒雨花王,便是觑了个空子,也不知是否能够成功。 若是等闲筑基弟子,对气运的认识也就到此为止了,能想到这一步,都算是平日里灵慧多思,但阮慈身份到底不同,每每炼化东华剑,仿佛身化青君,便是那感悟并不能恒久铭记,但浸淫日久,总有些含含糊糊,不足以形诸于口的思绪,又曾在恒泽天感受过洞天视角,对上境之密并非一无所知。此时闭目凝思,体悟道祖气运时,将所有一切感受融会贯通,心中暗道,“我此思此想未必是对,但此物恐怕也没有对错之说,全看个人体会,亦是很难教授,依我看……这气运一物,恐怕便是宇宙中所有必然与偶然的统合,所有变化,尽在其中。” 随着她思绪转动,那横纵满室,上映虚实,下照幽冥的道祖气运猛地一震,白光明暗之间,仿佛多出一股不同韵律,令那本无核心,只是无穷散射的白光,在运转之间缓缓凝练,阮慈心知这是自己的看法和宇宙规律毕竟有吻合之处,才能引发气运变化,否则若是想法荒谬无比,觉得气运是一杯茶、一朵花,又或是什么污秽难言之物,那恐怕也难引起气运呼应。 见那白光凝练速度十分缓慢,她冥冥之中有种感觉,知道自己此番认识,虽然道出部分本质,但并不足以催化气运形成种子,令自己能够采撷,恐怕时机过后,自己便是能有所得,也并非此处的全部。 若是那求全好胜的性子,此时当要发急,但阮慈却是最为随性之人,心中忖道,“若如此,便如此好了,急什么?一起了贪得之心,心灵又多出破绽,说不准就又成了某人的棋子,我可不要。爱怎么样便怎么样,该我的,便是我的。” 虽无人明说,但她也是渐渐知晓,道祖也无法直接更改修士思绪,便如同涅槃道祖所说,人身虽小,但却也汇聚了三千大道,若是心志坚定,便是身不由己,所思所想也终究完全属于自己,道祖也好,洞天也罢,不是没有影响心意的办法,但也要通过种种手段,亦受到修士本身秉性的影响。 以阮慈来说,瞿昙越送给她的情种,还有那徐少微给她下的欲种,二者都是念修种子,瞿昙越在南株洲见她的化身是炼气修为,本身不能炼化种子,那情种或许便是本体炼就,而徐少微只是金丹修为,且对欲修并不上心,显然不是主修功法。但瞿昙越的情种,只在她念头里激起一丝波澜,便自然化去,很快被镇压其中,而徐少微的欲种,却令阮慈立刻失态,事后数日内都还念着那鱼羹味美,这便是阮慈在两件事上心灵破绽极为不同的缘故。是以若她对某事某物极为执着贪得,便会成为意欲在她身上落子的大能眼中的破绽。 反过来说,若她对甚么都不执着,甚么都不牵连,那么也就少却许多是非根源,少了那许多因势利导,最终身不由己,沦为大能手中工具的危险。但在那不能成道便不可避免的败亡一日,回首前尘,是否又会觉得此生终究不曾痛快爱恨,处处自制,并不曾真正活过,以至于黯然有憾? 阮慈既不愿被人利用,也不愿心中有憾,更知此事此时并不能有个明确答案,便索性任性由心,全凭此时心绪而为,她此刻既然不愿贪得,便也就冷眼旁观,只等着那气运种子缓缓凝结,便是最终只得了少许,也不觉得惋惜,她知道自己乃是引发这许多变化的根源,总有一部分必然会属于她,她便也只要这一部分就好了,其余气运,他人若是想要,便自来取去也可。 或许是心意坚定,那气运漩涡速度骤然加快,俄而竟分成数团,其中最为核心,不大不小的一团,往阮慈身上投去,余下四团气运白光,从紫虚天中激射而出,将那道韵屏障视为无物,骤然穿破琅嬛周天,往无穷宇宙之中四面八方飞远。 阮慈心中,隐然亦有视野,但却是无瑕旁顾,那气运种子一俟沉入体内,便在内景天地中卷起风暴,玉池水起,四周灵秀树木亦是随之战战兢兢,几乎被吹得倒伏在地,阮慈心中亦是隐隐骇然:只是这么一团,便掀起如此动静,若是被她全部吞没,只怕以阮慈内景天地的强度,轻易也是消受不起。 内景天地风云卷动,玉池水不断扑打道基,如此波动,便连天命云子乃至东华剑都受不住,纷纷颤抖起来,阮慈心念一动,忙将二宝放到一旁,盘膝调息,寻找那气运波动韵律。这气运和道韵全无关系,便是她此时没有东华剑,也能察觉到气运和四周环境肆无忌惮地沟通博弈,便如同原本已经平缓的变化韵律之中,突然投入一枚重子,所有一应变化,因此全盘打乱,那气势场中必须有人为这气运让出位置,容纳变化,否则场中永远有一物孤悬在外,便永远都无法安宁徐缓,所有人也都无法将心力挪出,往别处运用心机。 那风波变乱之中,阮慈只觉得眉间似乎有一竖眼,正在缓缓睁开,又好似双眼多出一双瞳仁,只是初生之时,视野朦胧,隐隐约约看得还不真切,只觉得那偌大琅嬛周天、中央洲陆,也不过是一处小小盆景,上空许多气势正在你争我抢,全是受她这气运沉入的影响,自然发生的变化。又有许多气势,向她冲刷而来,咄咄逼人,仿佛要将她驱逐出去,重还此处平静。 阮慈本是气运新生,极是弱小生涩,尚不知如何应付,恍惚间似乎已要被驱逐出去,正当其时,忽觉十数强横气运在身前遮拦,便如同大山一般不可撼动,多数都极为陌生,仿佛从未打过交道,只有二三者令她有熟悉之感,仿佛见到长耀宝光天秋真人,又有金枰玉真天楚真人,七星小筑林掌门等。 其中与她最为接近的一股气势,幽渺难测,却极是熟悉亲切,将阮慈四周遮护完全,留出一道不大不小的余地,正合她此时安放气运,阮慈举目望去,正迎上王真人垂目下视,二人目光相对之时,气运亦是互相呼应,连着上清众人气势共振,散发出一道安宁波纹,向四面八方扩张而去。阮慈心中有感,暗道,“原来这才是风波平磬,在洞天真人手中使出的威能……” 在这气势场中,感应的范围似乎无边无际,只有清晰模糊之分,极远处隐约还有不少眼光投注,令她心中有所感应,如某幽静之地投来眼神的玄魄门掌道,北地燕只山方向,还有太微门方向等等,只是阮慈究竟修为有限,气运方才找到容身之地,和这气势场的感应便飞快淡薄而去,终至有无之间,再看内景天地,第九层道基之上,一道白玉阶梯横亘,不知何时,第十层道基已是铸就,将那气运不多不少正好用尽,给人以排布完善、毫无疏漏、处处恰可之感。 阮慈于内景天地之中的化身再登一级,也只是一级而已,却觉得眼前景色陡然间已有大变,再看四周,全然不是此前模样,而那承露盘中更是已有一枚金丹虚影转动不休,竟是无需宝药,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凝丹关口。 她心中已有明悟,知道便是此刻成丹,也不会遇到任何阻碍,更知这后三层,每一层所需之物,均非筑基修士所能接触到的上境奥秘。且是千变万化,因人而异,全无指引,只靠自己摸索,有此凝练成自己独一无二的道途,或许对阮慈来说,气运是第十层,但对其余从洞天返回此时,修补道基的大能来说,气运又是第十一层、第十二层,并没有对错可分,只看自己的大道如何。 但,那些大能在洞天之中返回此地,心中对上境也早已有了理解,这三层道基如何安排,想来也是千百次斟酌之后,才定下心来。阮慈却是全凭摸索,此时立足第十层上,暗想道,“我方才气运加身,已在这周天气势场中,留下烙印,此番变化,不知又会引来多少因果……看来我这气运之阶的下一级,便是因果。” 这一念起时,只觉得眼前一亮,便见到那四团气运,往无穷深远的宇宙中飞跃而去,仿佛很快便飞出洞阳道域,道域外正有无数气势虎视眈眈,道域内却是平静异常,洞阳道祖竟似乎对这气运丝毫没有觊觎之意,阮慈心中也不由纳罕,暗忖道,“这又是为何?且不说此,便说我之得剑,显然不合道祖谋算,却始终未遇风波,直到今日铸就道基,这一位也依旧不闻不问,是他不想,还是不能呢?” 正思及此,那四团气运已是飞过无数大天,刹那间,飞出洞阳道域,来到了无穷无尽无所遮拦,空寂至极却又热闹至极的无主虚空之中。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阮慈结丹之路描述得还比较多,我也不知道大家是觉得有趣还是深奥,反正我写的时候是挺爽的,因为我看修仙小说,总是没给气运因果一个具体定义,这个遗憾我自己来弥补,嘻嘻 anyway,结丹要结几章的~我又文荒了啊啊啊啊!同时还剧荒,游戏荒! 。 感谢在2020-12-04 11:08:43~2020-12-05 12:0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兜么 6个;杨梅may、余莞遥、hamel基、武茗雅、半亩方塘、挽棠、夜色如墨、时间的妄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盈盈一水间 76瓶;二度酸甜 60瓶;星期六 30瓶;一一依依 25瓶;琥珀、苍烟下白鸥 20瓶;冯卿卿 11瓶;渊源、shaw、言卿、拉美的伊甸园、一寸夙歌、短短 10瓶;苏木星 3瓶;蛋蛋、刀刀、玛丽玛丽亚、青楼楚馆怡红院、璟璟璟璟璟?、益生的大菌菌、yza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基十一 若说气运是宇宙中所有必然与偶然的统合, 那因果又为何物呢? 阮慈心中仿佛分成了数个部分,一部分正凝神思索因果的本质,另一部分则冷眼旁观, 瞧着那四团气运落往无穷远处, 甚而‘看’到了虚空之中,无数气势因此而起的争夺,虽说宇宙中有资格争抢这般道祖气运的,不过是极小一部分人而已, 但道争之下,无人能够豁免, 而洞天争斗, 又怎会不牵扯到低辈修士?这气运虽只有四团, 但搅动大势, 真不知要激起多少风浪,改变多少人的命运。便是阮慈此刻, 仿佛也能隐隐看出每个方向之中, 许多修士的因缘变幻, 甚至是悲欢离合。甚而有一些从前已经发生, 现在无从改变之事, 亦是生出因果,和这气运链接在了一起。 “这要比恩师给我演示得更加玄妙……但也不能说恩师就未能窥见这个层次的大道隐秘,只是当时我所知还有限, 恩师或许只是为我稍解其中一二, 更深的奥秘,还要等我到了上境之中自行探索。”阮慈凝望那白光去向, 也是心驰神往, 为大道玄奇感慨迷醉, 又忽而暗叹道,“宇宙奇观,如此瑰丽无量,但我琅嬛周天修士却只能坐困道韵屏障之后,便连洞天修士也不能破障而出,那大玉周天修士反而可以自如来去,洞阳道祖对我等何其不公。” 这念头她早已有之,但怎敢随意念及?阮慈心中不知有多少大不韪的猜测,但也是深知自己在琅嬛周天之中,深受洞阳道祖道韵笼罩,便犹如处在其内景天地之中一般,便是有东华剑镇压身躯,若是本身修为太过低微,只怕思绪也经不住洞阳道祖一念探索,这才未曾多想。此时得了涅槃气运,又是最为自由自在,神游大千宇宙之时,方才稍微放松警惕,忖道,“我身无洞阳道韵,本不能修道,却偏偏得谢姐姐传剑,她走之前更斩落天下剑种,真灵尽收剑中,这是为了护持不被各方滋扰,成功拔剑,将东华剑守到她回来之后么?大概是的,但又并非全是如此,谢姐姐亦是要断绝沾染洞阳道韵的真修得剑的所有可能……除了我之外,周天之中再无剑种,洞阳道祖可能想得到,在他道域之中,却偏偏是一个未染道韵,可以随时随地离开琅嬛周天的修士,成为了这一代东华剑使?” 谢燕还在宋国大阵内躲藏七百年,这大阵究竟是为了困住她,还是阻挡所有身具修为者进入三国,阻碍她修行秘法,谁能说得清?能布下绝灵大阵的洞天修士,又是何方神圣,此时再看,角度已和从前截然不同,阮慈心中亦是暗叹谢燕还的决断,“怪道谢姐姐说自己是琅嬛周天万年来第一流人物,她从南株洲上空离去之时,道体烧起灵火,和清善真人化身烧开通道时所燃火花一般无二,这定然也是一门秘法,清善真人用它来烧开空间屏障,谢姐姐却烧去了自己身上的道韵。若是、若是她成功回来,那么,东华剑不论在我手中,还是回到她手上,那都是没有洞阳道韵的人,来当这个剑使。” 想要突破道韵屏障,哪有这么简单,阮慈从寒雨泽回来之后,已知如种十六那般,坠落出空间裂缝,落到周天屏障之外的琅嬛修士,也只能去到道韵香花所能链接的最远处,根本无有可能自在周游。甚而清善真人这样的洞天大能,想要走出周天,也要做好化身折损的准备,也是因为这化身已被斩落出来,和本体气运并不相连,只有随着时间衰退的识忆,因此才能进入寒雨泽,否则,洞天气运,哪怕只是一部分,也是寒雨泽无法承受之重,寒雨花将会完全凋落。寒雨泽便无法和此时一样,封闭得这么紧密了。 她上回闭关至今,依旧没有大玉周天余孽,乃至是救出阮容之人的半点消息,但见王真人等并不急切,也知此事或许已在气运因果中露出端倪,再者此时还是以观望那四团气运为主,思绪稍一飞远,便又集中回来,见到那四团气运已飞向宇宙中极远之处,连四周星数都看不清,这本不是她能望见的视野,阮慈甚至有一丝感觉,这气运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短短时间内便飞到如此远处,自己正是借助了气运之间极为紧密的联系,在窥视未来某处的景象,甚至每一处气运视野的时间,都未必一致。 她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就是因果?气运是宇宙中所有必然和偶然的统合,因果便是宇宙中所有事物,横跨时空之上,最为本质的那一丝关系,无论亲疏厚薄,时之前后、空之远近,所有联系的统称?” 这一念一生,只觉得那四团气运猛然一颤,和她之间生出一条茁壮丝线联系,再看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因果之线,往外生出,却是再不分修为上下,不似王真人和她展示时一样,略去了许多无谓联系,只有值得注意的几条。以阮慈之身为圆心,往外生出无量因果,神念过处,随意拽动一条,心中便随之生出感应。譬如她身上那许多在有无之间,淡如无物的因果之线,便来自昔日被斩落的剑种,之所以在有无之间,便是因为谢燕还执她之手,斩落剑种,两人谁也没有说明要承担这份因果,因此这份因果到底算在谁的头上,且还不好说。此时或许无碍,将来两人若有谁要收束因果,少不得也还要分说个清楚。 左右再望,有些黑色、血色线条,便是来自阮慈所杀之人之兽,还有些闪着光亮,颜色柔和的线条,则是来自友朋。只是她只能观照自身,却无法看到线条彼端的人物,想来终是修为有限,也没有修过感应心法,只能大略猜测。 阮慈见了那些悦目线条,自然欢喜,又对一条粉色丝线三拨两动,唇边也挂起顽皮笑意,心道,“不知丝线另一端可有感应无。” 对那些负面因果,倒也坦然接受,点头道,“该当的,杀得了你们,自然也承得了这份因果。” 又好奇想道,“因果之力,我已觑见,但无从取用,不知又该是谁给我呢?” 她隐隐已知,这三层只能借道祖之力凝就,涅槃道祖给了她气运之力,又借助飞出气运,领悟因果,知晓己身第十一阶由因果铸成,但七十二道祖之中,也不知谁愿将因果本源赠她,这答案亦是只能由阮慈自己琢磨,答案不出,恐怕亦拿不稳这赠礼。 偌大机缘,换做旁人,只怕多少有些患得患失,但阮慈又怎是常人?不慌不忙,垂首思忖一番,唇边已现笑意,叫道,“我明白啦,因果之力,跨越时空,可我的视野未必能跟着跨越,令我看到这一幕的,可不就是我本经《阴君意还丹歌注》的道祖,时之道祖,阴君太一!” 随她每一字说破,那四团气运中的一团突然大放光华,落入无穷虚空中某处星辰,星辰微微亮起,只见通天长玉阶,一节一节徐徐亮起,尽头处一尊神像宛然而立,只等气运落下,投入眉心,从上到下滚滚而落,将它一寸一寸照成生人,正是阮慈每每意修之时,所能望见的那尊太一君主! 在她身上落子的道祖,阮慈所知的已有三人,这其中要以太一最为隐秘,说来早至她还未入道以前,太一便已落下一子,只是连阮慈都茫然不知,此时想来,虽说她也依照《青华秘闻》打熬法力,但修行关窍,还是靠《阴君意还丹歌注》,那尊太一君主是她每回和青君相会的桥梁,这一子,岂不是要比涅槃道祖所落更早得多? 太一君主立于玉阶顶端,对阮慈颔首微笑,两人似是初会,却又仿佛已十分熟悉,阮慈想道,“这般大的动静,不怕引发洞阳道祖关注么?啊,我懂了,对因果而言,时序并无意义,便如同涅槃道祖可以令果在因前一般。或许对旁人来说,这气运才刚飞出琅嬛周天不久,要在无穷远的将来,才落入太一君主手中,但有此一因,他便可在此时将果报予我。” 而那重重阻隔,无穷远的空间,对因果而言,也是犹如不存,阮慈一步跨出,便走到玉阶下方,与那气运光团走在一处,又或是己身便是那气运光团,眼前是无穷玉阶,昏暗中可见玉阶尽头隐隐矗立一尊神像,这一步,不但跨出了不知其远的距离,更仿佛还回溯片刻时间,回到了气运刚落之时。 她每走一步,那第十一阶道基便凝实一点,阮慈倒也不去想何时要到尽头,只想着走出不长不远的一段,得到她所应得、所想得,不多不少的那一份便可。至于贪欲、野望、谨慎、惶恐、自满等杂念,早在气运凝结时便置之度外,视为心灵中拂过的趣致风声,心中随意逍遥之念,早已占据上风,拾级而上时,更是悠闲观望星空,早将那距离、时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远,内景天地之中,那第十一阶道基终于铸就完全,天地之中风云再起,阮慈只觉得小腹一沉,仿佛那丹田处的内景天地之中,多了一丝重量,轻如无物、重比千钧,这又轻又重的矛盾感,便是此时身处某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之中,也觉得道体不适,如非此前得了几番炼体,此时恐怕真要坚持不住,难以为继。 这多出的一丝,便是因果之重,阮慈内景天地之中,哪怕是一草一木,此时都有了己身因果,与她紧紧联系。这每一物单独的因果,虽然单纯弱小,但内景天地如此广大,草木扶疏,所有因果算在一起,又是何其沉重,但也因此,那些诞生于内景天地之中的生灵,乃至之后可能被移居进来的妖兽,才有可能真切对外界施加影响,否则,无因果萦绕,固然无甚牵连,但在旁人看来,便也犹如不存,永远不能和外界产生交互。只是其余修士在金丹境中,尚且未能感受到因果重量,而她则在此时已有了领悟。 此时她已走到玉阶顶端,那气运光团再次落入太一君主眉心,将它照亮返生,从莲座上步步行下,和阮慈相会,两人目光相对,阮慈泰然自若,反倒是太一君主兴味盎然,将阮慈上下打量,良久,唇畔现出一抹神秘微笑,对阮慈伸出手来。 阮慈并不犹豫,将手放入太一君主掌心,随他往莲座之后行去,她已知道这第十二阶,将会由谁来赠予,太一君主便是牵引她前去与那人相会,若无他相助,也不能成事。 只是,此时心中要厘清的是,这第十二阶,她要凝练哪一样本源之力——青君必然是助她凝就第十二阶的人,但向她索求什么,却在阮慈自己,也只能由她自己决定。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结丹这一段要到174章才结束,给大家眨眼睛(没有任何意义的一个动作),等不了的话就养养吧 昨天看了……昨天依旧啥也没看,不知道忙啥了的一天,今天要出门大概率也是啥都不会看,文荒啊,文荒啊!哭了,哭了。 中午吃牛肉汤面!配炒苦笋! 。感谢在2020-12-05 12:00:56~2020-12-06 11: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weetluna、武茗雅 3个;余莞遥、弗路、被盗过号的荔枝、天真懒、夜色如墨、冥姬、123、半亩方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地雷 222瓶;从海底仰望天空 85瓶;catherine 76瓶;anchi 50瓶;披星戴月 38瓶;艾米丝优 30瓶;桃子味的夏天、priscilla 20瓶;啦啦啦 19瓶;minmin 14瓶;34443803、马什么梅 10瓶;张大锤、益生菌不发酵 5瓶;知更鸟 4瓶;哇汪汪 2瓶;木碗、蛋蛋、youyo、听风、xiaoxiao、益生的大菌菌、璟璟璟璟璟?、写阅只是憋不出评论w、青楼楚馆怡红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基十二 从阮慈眼中看去, 此时宇宙之中,虚空无穷,无穷玉阶上方的莲座也遮挡不了什么, 但太一君主将她牵过莲座后方时, 阮慈顿觉眼前一亮,分明没有挪移之感,但眼前景色已是全然不同。花柳扶疏、竹木萧萧,分明是一处尽善尽美、灵气浓厚的洞天福地, 她再要回首来路,却已是难辨前尘, 只得定睛打量此处天地, 只觉得道韵古奥, 重重大道法则激扬, 竟并非本方宇宙,而是和恒泽天一般, 回到了旧日宇宙之中, 来到那阴阳五行道祖尚未证道以前。 饶是已有恒泽天一番见识, 阮慈仍是惊异不已, 暗想道, “难道太一君主也是从旧日宇宙跟随前来的修士么?他若在旧日宇宙已是道祖,怎能随着阴阳五行道祖前来新宇宙,若是在本方宇宙成道, 难道神通之下, 还能回到旧日宇宙中去么?这岂不是说,两大宇宙也有交通的可能?” 太一君主似是猜到了她的念头, 笑道, “非是宇宙交通, 那是只有永恒道主才具备的神通,只是我乃阴阳五行道祖在旧日宇宙的门人徒众,对旧日宇宙识忆仍深,对我们道祖而言,心中所想,便是真实。” 又道,“你已将成丹,内景天地自成因果,想要读取你心中想法,也不再简单,以后可要坦率些,想问什么便问,用不着不好意思。” 但凡道祖,尽管神威通天、无所不能,但一旦有缘当面,无不是平易近人,阮慈也是个跳脱性子,闻言当即便道,“君主为什么带我来此时此地,此时青君不应当还是一柄剑,并未生出灵识么?” 不等太一君主回答,又问道,“君主和涅槃道祖也是相识么?阴阳五行道祖斩涅槃道祖成道,本可径自离去,为何要把涅槃道祖携来新宇宙?君主对此是怎么看的?” “洞阳道祖封闭琅嬛周天,只是为了东华剑么?是否也要封锁涅槃道祖的道体残余?青君在上古时是为了什么陨落?她将要复生到我身上么?” “君主在琅嬛周天可有道统流传?” “君主叫什么名字?说来,青君的名字就只是青君两个字吗?涅槃道祖又叫什么名字?君主可还记得吗?” 她思绪之中,疑问何止万千,此时想到哪里就问到哪里,倒把太一君主问得苦笑起来,摇头道,“你师父真不容易,我可知错了,你还是多憋着些吧。” 两人说话间,一路穿花拂柳往山中深处而去,阮慈对这旧日宇宙颇感新鲜,左顾右盼,又问道,“是因为君主还在世的缘故么,我在恒泽天中,和旧日宇宙的道韵格格不入,看周围仿佛都是灰黑色的,此时虽也觉得道韵无法融合,但景色却依旧鲜明——我若想从此地带走什么,想来怕是也能够带走的?” 太一君主笑道,“你取走了我的因果,此地和你便也有了勾连,因此看着不同,若是你此时再回恒泽幻境,有了那一位的气运,自然也无需道韵融合,依旧可和四周人□□谈。” 阮慈是何等颖悟之人,闻言道,“我明白啦,这第十二层,便是要凝练道韵为阶,是么?君主把我带回此地,是为助我取走青君的道韵?可……为什么是这个时点?道韵,道韵又是什么呢?” 太一君主只是笑而不语,阮慈心中亦知,此时一切,亦真亦幻,或许在外人看来,她的气息始终安坐紫虚天中,并未有丝毫移动,一切全是阮慈自己的幻觉,太一君主所答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心中曾想过的话语,或许在更广袤的视角来看,连他都是假的。也可能他的确是真的,只是此时限于某种大道约束,无法将阮慈未曾知晓、猜测的道理说给她听,一切只能由她自己参悟。便如同前两阶一般,阮慈需要明白道韵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如此重要,对此有自己的认知,且和现实有一定的切合,并非完全胡言乱语,才能破得了这一关。 如此想来,道韵的确也足以做这十二层道基之首,阮慈一生际遇,无不是和道韵有关。她只怕是因为没有洞阳道韵才被谢燕还选中,而谢燕还如此殚精竭虑,也是为了突破洞阳道祖的道韵屏障,更有甚者,旧日宇宙和本方宇宙最大的区别,似乎也就是这一层基底道韵,在本方宇宙,所有事物都具备这一层道韵,因此平时竟是一无所觉,一样也是要遇到不同道韵,才能从不协调中感觉出原有的道韵。 阴阳五行道祖开创本方宇宙,本方宇宙无事无物不有阴阳道韵,而涅槃道祖的道城也好,洞阳道祖的道域也罢,这些未能成就永恒道主的道祖,也能在基底道韵上叠加自己的道韵,道韵所在,便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浓淡轻重亦有不同,譬如琅嬛周天是洞阳道祖道域,想来道韵以洞阳道域为主,但也不可能完全隔绝其余道祖的道韵,否则青君、太一君主等,也就无从在琅嬛周天施展手段。又譬如在寒雨泽之中,那冻绝之力十分强盛,也就是冻绝大道法则的呈现,若是冻绝大道有道祖执掌,那么冻绝之力便会呈现为冻绝道韵。 所谓道韵,便是道祖意识,和大道法则结合,所产生出的一种特殊本源之力,可以借此取代原本无主的大道法则,从此成为这条大道在宇宙中运行的规则? 阮慈心念才动,眼前景象便是一阵扭曲,唯有太一君主仍旧是人形不变,周身放出灼灼光华,无数雨滴从他身上迸射而出,坠入宇宙,仿佛宇宙微尘一般,只是亮了一瞬,便无踪迹可言。这便是时之道韵,广布宇宙各处,任何一处有时序流动的周天,均少不了时之道韵,倘若太一君主将时之道韵抽离,周天必定陷于停滞,甚而从内部坍塌崩散,也是不无可能。 再往眼下这大天深处看去,能见到一柄长剑,光耀天地,散发出诸多大道法则之光,阮慈心中一动,知晓这便是未得道以前的东华宝剑,此剑尚未证道,是以身上还有生之大道以外的其余大道法则,得到之后,道祖法体只有本身大道法则,也就是自身道韵,便是对其余大道有所精研,也多以化身承接,法体皆是纯净唯一。东华剑之内,便只有浓厚纯净的生之气息。 阮慈身为东华剑使,已渡过数百年时光,对那生之气息最是熟悉不过,此时定睛看去,也是微微吃惊——原来生之法则在东华剑周身并不占据优势,此剑此时所萦绕的法则之中,有终结、生、死、断、破等诸多大道,生之法则也不过是其中一条大道而已。阮慈大可从中择选一条大道,做为自己第十二阶道基的凝练之源。 这便是太一君主将她带来这时点的用意么?令她有择选的余地?又或者这也是阮慈自己内心的映照,她希望自己有择选的余地? 阮慈向太一君主望去,但已无法觑见面容,只见得那团气运、因果和道韵萦绕而成的光团,向外不断洒落道韵,仿佛只出不进,但阮慈心知,定有大道回馈,只在冥冥之中。她将心定下,便不再请其开示,而是举步向前,走过那如纸张一般扭动卷曲的世间美景,向长剑而去,心中掠过诸多大道,也是游移不定,不知该择选哪一条汲取,心中又是不免想道:所以,道韵便只是如此么? 气运是宇宙所有必然与偶然的统合,因果是宇宙万物联系的统合,道韵便只是意识与三千道法规则遇合所生之物? 那若是如此,又该如何解释本方宇宙的基底道韵?若按这般说来,似乎道韵也并非不可或缺,若有一个宇宙,除了永恒道主之外,所有道祖都不复存,又或者有一个宇宙,连永恒道主这样的创世祖都没有,只是兀自存在,没有任何道韵,只有三千大道法则,那么,大道也能自行运转,其中的万事万物,似乎也可以这样永远往前推进下去,若是这般说起,那道韵便是可有可无,毕竟如今本方宇宙也只有七十二道祖,却只有三千大道,多得是没有道祖的大道自行运转,譬如冻绝之道,便不曾有道祖,可在寒雨泽冻绝之力爆发,也一样没有减弱丝毫威能。 只怕,刚才所悟,只是道韵中的一层,却还没有靠近其本质。阮慈一时不禁停住脚步,皱眉想道,“若是对宇宙本身,可有可无,那么,那么道韵对谁有意义呢?” 再回想一路推论而来的思路,暗想道,“道韵对意识有意义,乃是意识和物质的碰撞……乃是宇宙中所有生灵,其意识能对宇宙法则造成影响的例证,若是道韵不存,则不论生灵思想如何丰富,皆无法对世间造成丝毫影响,那么意识与物质便无从联系,这世间将会冷寂无比,宇宙也失去价值,若是生灵无法对周围事物造成影响,那其存在与否便没有任何区别,那其便等于不曾存在,而物质没有意识感应,便等于陷入永寂之中,就好比此时若有一个东西,连道祖也无法感应,无从影响,那它就等于不在这世上,无从交互,便如同不存……” “道韵,实为万事万物存在之基,乃是意识对物质影响之证,便是一个道祖都没有,本方宇宙也有创世道祖存在,无所不在的阴阳道韵,是宇宙中最微小也最不可或缺之物,是所有大天乃至宝材、天魔、妖兽、山林、修士等所有物质存在的基础。每一样事物,都要这阴阳道韵的保证,才知道自己能被宇宙感知,才为存在……” “气运是宇宙所有必然与偶然的统合,因果是宇宙万物所有联系的统合,而道韵,是虚实交汇之证!是万物超脱之阶!乃是所有修行所系,所有变化之存,所有生灵之源,便是宇宙其身立足的根基!” 随着思绪转动,眼前那摇动卷起的画卷,骤然大亮,便连身边太一君主那光团,也被道韵之光照彻融化,阮慈亦不由伸出手臂,遮掩那逼人光芒,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灼目光华,向前行去,但仍旧不能直视前方,只是凭借感应,来到长剑之前,伸手探入光华,握住剑柄。 白光悄然散去,她睁开眼时,眼前仿佛空无一物,又仿佛望见了万事万物,这柄剑自诞生之处,到终末之时,所有一切时点,似乎都在此时重叠,其中衍射出的大道法则光华,更是五颜六色、彩光迸发,耀眼无匹。阮慈心中生出感应,仿佛自己心念一动,便可跳跃到此剑轨迹之中的任一时点,将其经历一一遍览,但此时心无旁骛,己身道途以外,全都漠不关心,怀想片刻,便是忖道,“此剑所激发大道最为齐全的一刻,便是创世那一瞬间,三千大道之种全都迸发生化,我此时才刚是筑基,对三千大道并不了解,无法从意趣、志向而择选,又不愿选择生之大道,又或是涅槃、时间大道,以及这些道法统合宰治的大道,我便回到那一刻去,凭自己机缘,抓到什么,便是什么,若还抓到了那些不愿选的大道,便也坦然受之。” 心念一动,眼前景色再变,又回到了那绚烂无匹、熟悉不已的创世一瞬,若是旁人,还要被那长剑开天辟地,大天明灭的绚丽景象迷惑,但阮慈却不知浸淫其中多少回了,心中已是毫无波澜,盘膝而坐,将灵台杂念摒除,默念道,“和我最为投合,因缘最深的道种,便投入我内景中来。” 那长剑剑尖递出,却并未前送,仿佛便凝聚在了这一刻,只有那闪耀的大道光华,上下浮沉,各色不同,犹如新生顽童,在剑尖游动,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枚光华试着稍稍往前一蹿,离开剑尖光芒笼罩的范围,便在下一刻骤然大亮,仿佛醍醐灌顶、龙卷倒灌一般,猛地冲入阮慈囟门之中,阮慈一声不吭,往后一倒,当即晕了过去,小小身躯坠入无尽虚空之中,下一刹那,被那长剑创世、光辉绚烂的光亮淹没,再也不知去了何处。 “嗯?” 一剑递出,还归身后,虚空之中,那白衣人眉头忽地轻挑,双眸垂注,霎时间似乎将宇宙所有将来全都看得透彻,薄唇不由微微一扬,屈指将手中长剑一弹,似有惩戒之意,转身一步行出,身化虚空,倏然融入了那初创宇宙之中。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个红包吧 说白了道韵就是意识对物质干涉的结果和证明,因为存在道韵,证明意识能够干涉物质,本方宇宙才能运转。 昨天出去吃火锅了,看了一篇文《宫门》,原型应该是李二和长孙,写得还不错,追妻火葬场的fu很不错,帝王心态在前期也渲染得很不错,后期有点为了现代口味硬拗,但是只要能自圆其说我觉得也ok的! 。感谢在2020-12-06 11:59:05~2020-12-07 12:0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莞遥、夜色如墨、我是小发发(不是)、冥姬、云水水、瓜田肾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盈盈一水间 40瓶;串珠 30瓶;橘桦 24瓶;颜色、扬小月 20瓶;cynthia、牧氿风、笑眯眯笑眯眯、今天你更了吗、胡言乱语的星星 10瓶;悠酱、king、小萝卜、张大锤 5瓶;yy_悠悠 2瓶;益生的大菌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金丹天劫 天上月圆, 人神遍体,日月有时,逆运阴阳, 太一有君, 在心景中,谁能得见,不可度量…… 托秋毫之末,大宇宙之总者, 神也。运一元之母,成万物之形者, 气也。本灵源之液, 润八荒之津者, 精也。三元混而回生转杀, 一极立而返本还元者,青君之妙也…… 耳边是嘈嘈切切的细语, 似乎人声, 又仿佛是天魔呓语轻笑, 阮慈仿佛穿过甬道, 不断下落, 意识之中《阴君意还丹歌注》的经文不断重复宣读,仿佛这般才能对抗耳畔絮语,过了一阵, 又有《青华秘闻》中的只言片语偶然掠过, 在她心海之中轻吟,更有凤鸣哀哀, 徘徊往复, 在她周身环绕, 三者合一,仿佛形成一股护持之力,助她在这危机四伏的甬道之中坠落。 四周景象,全都无法感应,唯有心头烦恶阵阵,令阮慈知道自己神念正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她心头一念不起,只是护持灵台,更不焦灼,只将此不知长短的坠落时光,视为时间尺度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印痕,因无所感知,便无从流逝,不论下坠多久,在心中也只是瞬时。至于所落之地,更是随缘而去,不做丝毫忧虑盼望。 越是如此,心湖越是逐渐明澈,无形之中,有许多颖悟纷至沓来,却又无从捕捉,阮慈也不知坠落了多久,终有一刻,双脚似乎落在了实地上,但身子却依旧轻盈,仿佛没有丝毫份量。身周景色,亦是陌生无比,那古朴陌生的基底道韵依然回荡,竟是又回到了旧日宇宙,来到了太一君主带她回到的时点之中。 前方景色,依旧是那般花木扶疏,只是隐隐多了不少亭台楼阁,更有天人从中往来,皆是腾云驾雾,望之非凡俗之流。阮慈更隐隐感到前方不远处,隐隐有三道十分熟悉亲切的气机,其一乃是光耀万界的宝剑,其二在此刻只是路边闲坐的少年修士,其三则在此界顶端,高不可攀、贵不可言,正是涅槃道祖气息,只是其当是全盛时期,气势浩荡堂皇,又远非恒泽天那样幽渺难测。 原来……这便是这三名道祖在旧日宇宙时,第一次怕也是唯一一次共处于一地么? 阮慈展袖自顾,却看不见自己身体,知道此时自己只是一道神念又或是幽影,对旧日宇宙的过去,因道韵之故,无法施加任何影响,便也犹如不存,只能见证。心中也泛起疑问,暗道,“涅槃道祖此时正是全盛时期,这里应当便是永恒道城……也就是琅嬛周天?如此说来,太一君主也曾是琅嬛周天的修士?那……那他是怎么在本方宇宙成道的?” 琅嬛周天曾是涅槃道祖的内景天地,其中诞生出的子民,自然永远不可能背叛涅槃道祖,而随着道祖湮灭,阴阳五行道祖开辟新宇宙,按说当时留在琅嬛周天内的修士都会被杀死,便是不死,因气运已绝,修为也难有寸进。阮慈心道,“大概太一君主也是从别的大天游历过来的。” 话虽如此,但能到道祖内景天地游历的修士,想来和其也必然深有渊源,阮慈想到这里,忽有皱眉暗道,“若是如此,那……东华剑在这做什么呢?其时青君尚未生出灵智,必须有人御使才好,难道阴阳五行道祖也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不是琅嬛周天,若是的话,阴阳道祖和涅槃道祖原来关系竟这般亲密,可以任其造访周天?这是在道争之前多久?” 心中疑惑,正是纷至沓来之时,只觉得两道气机同时都有了变化,东华剑的方位往阮慈面前而来,涅槃道祖的气息也骤然从周天最深处显化至此,不过她对阮慈一无所觉,只是立在街头,双目遥望一位负剑而来的白衣少年,阮慈随她看去,心头猛地一跳,暗道,“这便是阴阳五行道祖!” 那少年眉清目秀,自有一股矫矫不群的风姿,修为却并不如何打眼,不过是金丹后期,身后背负的东华剑反而已有洞天威能。他行到街口,眉头一挑,和涅槃道祖所化彩衣少女对视良久,方才拱手道,“见过妖祖。” 实则他也说了两个名字,只是落在阮慈耳中,根本便无法辨别,就如同两位道祖的面容一般,涅槃道祖这一身和阮慈在恒泽天所见一样,但她要再见到才能想得起来,想来离开此处之后,也会立刻把长相与名字忘光,只留下妖祖这般的称呼。 “妖祖!”阮慈自然也是大吃一惊,细思之下,又是合乎情理,点头叹道,“看来涅槃道祖本身便是凤凰得道,或许是宇宙中第一个得道的妖修,称为妖祖,自然十分恰可。” 涅槃道祖面上浮现一丝微笑,美不可方物,欣然笑道,“究竟还是器修不成?” 那少年摇头道,“上一世修到元婴,无以为继,只能再转一世,又增许多因果。” 原来阴阳五行道祖在合道以前,也是随意转世修为的?看来更和涅槃道祖关系亲密,涅槃以道祖之尊,竟亲身前来相见,阮慈心中极是纳罕,也不知日后竟发生了何事,令两人仇深似海,阴阳五行道祖连离开旧日宇宙,都要将涅槃道祖带上,令其徘徊于虚数之虚,直到自己前来,这才回到现世之中。 她的思绪,自然不能为旁人感应,那两人还在交谈,态度随意亲密,阮慈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关系,究竟是相识已久的友朋,还是情定三生的道侣,但那少年以金丹修为,和道祖颇有些平辈论交的感觉,从言语中可以得知,少年想要以器修成道,但每每在洞天修为遇到门槛,只能转世重来。哪怕以他禀赋,若是改走真修道路,不知要容易几倍,但却依旧是不为所动,一心一意要将器修功法推演到合道这一步。此时与涅槃一起反复推敲,反而是他说得多,涅槃说得少,显得涅槃道祖于器修一道并不精通,也令阮慈十分纳闷。 但这两人自然不会解答她的疑惑,一问一答,说的全是器修精要,在阮慈这里也无法引起什么兴趣,因全是旧日宇宙的道理,而且这两人都不是灵器成道,似《青华超脱录》这般,由青君逆推自身大道写作的功法,不知又要比两人所谈高明了多少。阮慈听了一会,便不由想道,“可见得隔行如隔山,阴阳道祖是多么惊才绝艳的存在,涅槃道祖又是多么神通广大,可两人说的实在不如《青华秘闻》。想来最后阴阳五行道祖还是放弃了器修合道,走了真修的路子。” 正思及此,涅槃道祖似乎也觉得这般推演,实在无什么进展,摇头道,“你心中也知道,这般下去是不成的,气运已是渐失,因果更为繁复,再这样下去,你只怕是连合道的机会都将错过。” 那少年皱眉道,“我心中也有感应,只是你也知道,以杂修合道,是我心中所设之法,一旦完法,补上法则漏洞,我所得反馈将是前所未有,届时也定能挟势助你成就第二道,突破那唯有人修才能合第二道的藩篱。” 这两人将少年合道说得仿佛就如同吃大白菜一样简单,旁人唯恐错过的合道机缘,在少年这里,却可为了心中夙愿一再拖延,而少年所求也并非只是合道而已,还要助涅槃道祖以妖修身份合第二道,这般气魄,不愧是将来的永恒道主。阮慈至此已是流连忘返,但两人却似乎已没了谈兴,涅槃探过手,将东华剑拔出细看了片刻,摇头道,“你将此剑炼得比上一世更好了几分,只是仍有不足,时间已是不够,要来不及了。” 那剑身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金光,随意晃过,将城墙下一名少年修士刺得双目发痛,揉起双眼,阮慈回头看去,正是太一君主,心中不由升起奇妙感觉。暗道,“涅槃道祖刚说时间不够,这金光就晃过了时之道祖的眼睛,冥冥之中,真是自有因果。” 正这样想着,那两人已是察觉到东华剑误伤了旁人,不免相视一笑,阴阳道祖随意将手一挥,太一顿觉双眼一阵清凉,放下手望向两人,迟疑道,“多谢前辈,随身法宝便是如此锋锐,连一丝剑光都能伤人,前辈……是什么修为,我竟看不出来?” 阴阳道祖笑道,“在下不过金丹后期,只是此剑别有神异,误伤了小兄弟,我这里有些赔礼送上,小兄弟可自行择选。” 他伸手一挥,若干功法典籍、灵玉宝材便在太一面前展开,都被宝光笼罩,由他挑选。太一不可置信,瞠目左右看了一阵,方才选了一本功法,笑道,“多谢前辈,小子得了这本功法,必定好生修行,只盼将来有一日能登临前辈这般境地,也不枉前辈提携后进,这一番赠宝苦心。” 阴阳、涅槃不由又是相视而笑,涅槃笑道,“好孩子,你能有此机缘,又何惧再想得大些?” 说着,将手一拂,现出道祖真身气势,将阴阳道祖一卷,往天边飞去,那少年张大了嘴,仰望天际,半日才回过神来,却是心性未定,好生激动了一番,这才将手中典籍摊平,定睛看去。 实则旧日宇宙,不论是言语还是文字,阮慈都不能学懂,但在这段经历之中,却是自然而然便懂了似的,双目一望,见到那封皮上《阴君意还丹歌注》七个大字,心中微微一震,下一刻天旋地转,仿佛随着这本经书横渡宇宙,经过无穷岁月,闯过无数节点,周围景色莽荒秀丽,不断递嬗,沧海桑田也只在一瞬之间,终于不知经过多少波折,尽管时间无量,但此书竟似乎从未变换过所在之地,又躺在典籍故纸之中,被一只小手随意拎起。 “阴君意还丹歌注,此歌为意修真解……意修?” 那垂髫少女偏头疑惑道,“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什么是意修呢?” 这一刻,气运翻滚,因果遇合,道韵蒸腾,天边猛地炸出焦雷,乌云翻卷,雷声隆隆,一声接一声,合着闪电劈在坛城上空,竟似乎是要将浮在空中的坛城劈落,唬得城头修士将大阵张起,便连天舟都划动四肢,在雷力中惬意地游动了起来。阮慈立于空中,俯视那娇甜少女,一时间竟有今夕何夕之感,只觉迅雷震地、急雨翻盆、紫电烧空、黑风逆浪,自己倏尔间已置身雷电海洋之中,一道道青雷劈将下来,令神魂痛楚不堪,虽未劈散神念,也隐隐有些微难以承受之感,心中更是隐约浮起明悟:虽然本方宇宙修士,合道时并未有天劫一说,但这也只是普通修士而已,阮慈心念过处,已见到自己十二玉阶浑然天成,承露盘中金丹晶莹如日,照耀道道白光,宛若实体,气运、因果、道韵三阶凝练,道基十二圆满! 已炼就道基十二,乃是未来道祖,已有普通修士难以理解的玄妙,自然也要承受普通修士可以幸免的劫难。 合道天妒! 这,便是她的天劫! ※※※※※※※※※※※※※※※※※※※※ 手机更新,一会给大家送红包,不说啥了 渡劫成丹 “轰隆隆——” 中央洲陆南部, 三素泽顶,紫精山头,那上清门护山大阵上方, 劫云翻滚, 雷声隆隆,显然有一道道紫电神雷正在酝酿之中,其势之猛烈,竟连元婴修士也要心惊, 这数十年来,上清门下弟子, 出入多数极为小心, 甚而有许多弟子都绝了外出游历之念, 唯恐离宗之时, 神雷落下,没有大阵之力遮护, 自己会被当即劈死在外。 若说要临阵脱逃, 上清弟子也还不曾如此不堪, 消息传出, 甚而有不少弟子中断游历, 赶回门中,要为宗门出力抵御大敌,便连上清门庇护之下的茂宗, 也多遣人殷勤探问——本方宇宙从未有晋级天劫一说, 是以众人都以为这数十年不散的雷云,或是其余宗门针对上清的大神通, 盛宗之间将要开启战端, 又或是上清门有什么异宝即将出世, 只是气势场中,这劫云充满了毁灭、暴戾之意,后者的可能性终究是较小而已。 若是前者,盛宗将战,若算上太微门,擎天三柱之中,有两派将要下场,中央洲陆注定将掀起浩劫,此时门派,能活到劫后的不过四五成而已,在这般浩荡大势中,明哲保身只不过是天真的幻想,更实际的还是更紧密地依靠在原本的上宗之下,如此方能有那么一丝延续道统的可能,因此不但众下宗对上清的奉承依旧,只有更殷勤的,便是彼此之间,也较以往更多了几丝和气,群策群力,为门下最出众的弟子谋求宝材,务必让其在短期内有所进益,甚而为此设计了不少秘境,以旁人的尸骨,换来精英弟子炼心炼法的机会——若说谁是精英弟子,自然便是能活到最后的那一个了。 若是往常,这般做法定然引起门内非议,但如今中央洲陆烽烟四起,众真人畏惧煌煌大势,也无心关切膝下弟子,无不用神观照上清,纷纷猜测道,“此雷必定和七十二年以前,东华剑使异动有关。” “剑使也不知是触动什么机缘,引发一股陌生道祖气运,却未能全数留住,有四团扑出屏障,往天外而去,实是可惜!” “或许便是触怒不知何方大能,这才设雷法于紫精山头,令剑使不敢出大阵一步,此雷神威赫赫,仿佛携带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便是元婴真人当面,恐怕也要设法躲避,剑使才是筑基修为,如何能避?便是再有法宝随身,恐怕也躲不过这神雷威能吧?” 道祖气运,只有洞天感应才是最为仔细,但毕竟各派之中,也不乏修有感应法的高修,此事终究往外流传开去,在元婴、金丹修士中也是所知者众,对那雷法更有一番似是而非的猜测,倒也是编得头尾俱全,但在洞天高人,乃至盛宗弟子眼中,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中央洲中部,玄一天宫之中,清善真人从高台掠下,便是幽然叹道,“时移世易,由上古至此,琅嬛周天再无十二道基齐全之辈,这合道小天劫,也久已从人心中失落,便是连猜测,都无从猜测起了。” 种十六恭敬随在他身后,低声道,“师父,劫雷之力如此可怖,徒儿试着怀想,便是我被其击中,恐怕也不易生还。阮容便是道基十二,又何能接得住这般试炼?七十二年酝酿下来,更是可怖,这天劫……简直就是十死无生,难道她未有结丹,便可拔剑?否则又该如何应对劫雷?” 清善真人幽幽道,“若非如此,又怎能说是合道天妒,道祖窃道而居,天然便受到宇宙大道对抗反噬,这劫雷本就是为了让所有敢于触犯合道禁忌的修士,十死无生。” 原来合道之密,尚且有如此讲究,种十六也不由听得住了,清善真人目注远方,又道,“也正因如此,大多修士都到了洞天境界,再回头修补道基,其时再应对天劫,虽也凶险,但远比这实修十二层来得从容,至少不会束手无策。上清门也是上古传承,自然知道其中道理,既然敢于让弟子在筑基期中,就修满十二层,自然也有自己的倚仗。” 种十六神色一动,“师父是说,阮氏女那融通传承?” 他面上悻悻然地,嘟囔道,“如此说来,弟子那小小身家,怕也在其中贡献有一份助力哩。” 清善真人妙目望去,唇边不禁也萦绕上一丝笑意,淡道,“若是有你想得这般简单就好了,守素。” 任凭种十六如何不解,她也不再开示。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上清方向,眉尖蹙起,轻声说道,“谢燕还……你又有没有料到今日这一幕呢?” # “女儿,你且仔细看去,这合道小天劫已酝酿了七十二年,必将来到威能最强的一刻,不论是这合道天劫,还是剑使步出后三阶,都是宇宙之中无数元会也难得一观的奇异景致。七十二道祖之中,除却诞生就有合道修为的先天道祖之外,凡是真修成道,无不是在洞天之境回头修补道基而成,便是因为这道基十二,后三阶牵连甚广,便是有一名道祖落子,也不足够。” 玄一天宫之外,另一处浮宫之中,萃昀真人正对膝下娇女和蔼说道,“本方宇宙不许转世重修,便是将来成就极高,如我们周天的洞阳道祖,在筑基期时,也不过只是无名小卒而已,便是铸就十二虚影,最多惹得本派道统所传祖师旁顾一眼,没有别的机缘、际遇,又怎能再得两位道祖青眼,将后三层道基凝实?” “要知道,不论后三层道基如何凝练,本质来说,都并非筑基修士所能承载之物,要将这些莫名之物炼入道基,可不是简单灌注便可,时空穿梭、因果逆转、移花接木、李代桃僵……想要修实这后三层道基,再渡过天劫,天时地利,人和福运,都是缺一不可,莫说我们琅嬛周天再也出不了第二个道基圆满的修士,便是本方宇宙终结以前,想要再找一个顺修到如此境界的未来道祖恐怕也是难了。宇宙之中,生灭之间,唯独便只有一次的奇景,你能恰逢其会,也是因缘,可不要好生观看,莫要错过?” 莫神爱面上隐现兴奋之色,双眼神光凝聚,早向南方看个没完没了,口中笑道,“爹爹只是啰嗦,女儿何尝不知其中的道理?我正是想要看看,她该如何渡过这十死无生的雷劫,莫非真要拔剑不成?” 萃昀真人慈爱地道,“怎是啰嗦呢?只是你说了不听,我不得不多说几遍而已,至于说渡劫之法……” 他微微一笑,“爹爹刚才已告诉你了,你看看,你是不是说了不听呢?” # “劫云已经成熟,劫雷将要落下了,上清门还不撤去护山法阵吗?” 中央洲陆西北,七宝华盖海之上,福满子侍立于恩师臻元真人身后,轻声道,“劫雷之力,便是法阵也无法遮挡,只会徒然劈坏大阵,便是紫虚天,倘若不放开胸怀,只怕连洞天也要受到重创。时机已至,上清众人,究竟还在等什么呢?” 臻元真人对福满子显然极为疼爱,便是福满子累得青灵门送出一份气运,也未曾见怪加罪,闻言也是指点道,“或许你之时机,并非上清门眼中时机,紫虚真人惯会排布,此刻在你眼中已无从拖延腾挪,但在他计算之中,只怕还有余裕,不到真正最后一刻来到之前,他们便不会行动——至于剑使安危,更无需你来操心了。” 他颇有深意地道,“我们青灵门对气运最是出色当行,你更对此局深有体悟,也算是半个局中人,上清门会如何来渡这无法渡过的一劫,你心中当真不知么?” 福满子捧着大头,细思片刻,面上忽地一动,惊道,“怎么如此简单——我此前却又从来未曾想过?难道……” “这便是天命棋盘遮掩之能了。”臻元真人轻声道,“从楚金枰算起,他那一脉全是疯子,谢燕还又要比他更疯了无数倍。可天意竟让他们成了事,可见这世道已是扭曲歪斜,恐怕我们全周天都无法从大劫中逃脱……” 他轻叹了一口气,又道,“也唯有如此执着的心念,才能练成天命棋盘这样接近于逆天的宝物,楚金枰恐怕是琅嬛周天上古以来最接近合道的修士,若他在琅嬛周天以外,只怕早已合道……不过,今日之后,这个身份要易主了。若是阮氏女能够渡过天劫,那她就是未来道祖,若能渡过三灾九劫,合道乃是顺其自然……哼,也唯有金枰玉真天这一脉,会花费这么多时光,付出如此之多的筹码,运用如此玄妙的神通,才总算养成这么一个由古至今独一无二的小怪物……” 福满子已对上清门渡劫之法有十足猜测,但亦不免为上清门手笔骇然,惊道,“此女气运虽然此时弱小,但她这身份,势必搅动风云,将周天气势全裹挟在她身侧,她一个金丹修士,如何能从气运绞拧之势中存活……啊!” 最后一声,却是感应到气势场中,那威力无限,暗藏无数大道的毁灭天雷,已是达到最深,仿佛将周天中所有毁灭法则全都凝聚其中,这一刻所有气势场中有身份的修士,无不被迫目注上清方向,便是远隔重洋,亦不能避免,实则便是因为这一击已牵动周天大事,只要是因果相连,心中都会生出强烈感应。 周天星图之上,玉兔人立,金蟾吐珠,所有至宝、洞天全都将目光投落,福满子也能隐约感应到洲□□面八方的目光窥视,连那提灯巨人,也睁开双眼望去,仿佛要举灯照耀,削弱劫雷威能。上清门大阵之中,猛地冲出一道虚影,迎上劫雷,周身宝光照耀,仿佛无数灵珠纷纷而落,这虚影伸手连点,只听得紫精山头,钟磬连鸣,恍惚间奏出洪荒古朴声乐,那劫雷落下时,或是钟声对抗,毁灭遇上动荡分割,同归于尽,或是磬声悠扬,在安宁之势中化于无形。那虚影似乎法力无尽,应付自如,竟无需旁人襄助,便将天劫之力应付大半,所奏乐曲也越发娴熟,竟是在渡劫之中,更有精进。 “容道友竟是在这二百多年间,圆满九层道基……” 浮宫之中,莫神爱双眼晶光闪闪,一道说,一道不禁有些心虚,往自己内景天地看了一眼,又忙轻叹道,“原来替身之意,竟是用在此时。我原来心中还暗自奇怪,上清门如何护不住一个东华剑使,未免也太没有擎天三柱的气量。原来是自入门伊始,便推算到了今日么?可,可若是寒雨泽中,少有行差踏错,让容道友陨落其中,那……” “那今日剑使渡劫,便是十死无生,又或是气运有变,她就无法圆满十二道基,只能等异日回头修补。”萃昀真人叹道,“修道之路,本就是千难万险,功亏一篑,便是天差地别。于剑使姐妹,只是秉心而为,便是我等,天命棋盘威能高妙,也是到了今日,有你之助,方能看穿楚真人苦心。这移花接木、李代桃僵之策,便是自入道之初便已设下,寒雨泽中,若无替身,许多遭遇都将由剑使生受,这便是替身已是截取去了剑使气运,也唯有因此,今日才能瞒过劫雷,为其消融劫数。” 两人正谈论时,钟磬一曲已毕,那虚影再不留恋,回身要走,却被劫雷擦过,如星子般坠入紫精山中,上清门大阵不知何时已悄然撤去,只有团团云雾遮掩,正是天命棋盘,那劫雷一声炸响,余力直追,落入云雾之中,劈得云雾摇摇欲坠,但却依旧不可能散开。 劫力直入下方某一洞天,但外人受天命棋盘遮掩,已是观看不清,便连莫神爱也要央求萃昀真人借来法力,方能勉强看出端倪,道,“那雷现在在劈小慈呢,只是她身躯端坐莲台,好像……好像神识还不在此处。” 萃昀真人叹道,“这正是时空穿梭,若我猜的不错,此女神念现在正在因果联系最为紧密之处,隔了重重时空消弥天劫之力,魂体分离,两处渡劫,又有替身为她分担小半劫力,终究是小天劫而已,如此手段尽出,只是看着凶险,实则却稳如泰山,她再没有陨落的道理。” 莫神爱心系阮容,又看了数眼,终究一无所获,也是精疲力尽,不敢再看,捂着眼睛只是乱揉。天真地道,“爹爹,你感应到劫力将完时便告诉我,我可不要错过结丹时的异象。” 萃昀真人失笑道,“你就只想着这些,也不想想,天命棋盘受劫雷劈过,是否会受到损伤。” 莫神爱奇道,“便是受了损伤,又能如何?上清门为擎天三柱,如今又有东华剑镇压,剑使结丹,拔剑在即,便是少了天命棋盘,东华剑在手,这般攻伐利器,便是和天地六合灯对上也不落下风,旁人还能如何?” 她随口一句,倒是把萃昀真人给她设的几层问题给说破了,萃昀真人竟无话可回,干笑数声,道,“不错,不错,倒是我少了计较。” 莫神爱道,“爹爹别说反话了,若是天命棋盘受损,楚真人陨落,想来你们洞天博弈,又要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那和我也没甚么关系,我现在最想看的就是小慈结丹时会有什么异样……来了!” 却又哪还要人提醒,心中一阵悸动,睁眼望去时,只见天地之中星图隐现,竟是中央洲陆乃至外洲苍生,只要抬头便可观望得到平日罕见的天星宝图,在上清门上方,东华剑之侧,十二层高台层层亮起,白玉栏杆、金琼华表,其上承露盘中,一枚金丹煌煌如日,转动间激起风云无限,气象万千。 “一转风云动!” 紫精山顶,楚真人仰望天际,喃喃自语,他七窍流出血迹,气息衰败已极,身旁林掌门、王真人均有凝重之色,林掌门道,“师尊……” 楚真人摇手道,“不必如此,此女杀劫之重,世所罕见,我已注定死在她手中,只是此尚非其时,她还需我天命云子,遮掩根基。我将隐入虚实之间,再待时机坐化,此后宗门前景,皆交付于你等众人,尽兴而为即可,来此一世,又何须委曲求全。” 虽只有两人围坐身侧,但这一句转头交代,似又是对着气势场中其余洞天,一众气势,均露出钦服之意,楚真人点头又笑道,“她结丹之时,便需我以身相殉,待到成婴之日,又该如何?” 这一问竟无人能答,楚真人亦并非求个解答,一语说毕,忽而促狭一笑,道,“这已不关我事,是你们的烦恼了。” 不待众人回话,又是仰头笑道,“四转丹液生,五转精炁起,六转福运通,七转人婴隐,八转洞天门,九转人之极,十转气运涌,十一因果现,十二道韵悟,十二道韵悟,哈哈哈哈,十二道韵悟……十二道韵悟……我琅嬛周天终有一子,可了悟道韵,铸成道基十二,鹤年又有何憾,又有何憾……” 随他苍凉笑声,那金丹已转过十二转,最后一转牵引玄妙道韵,令天下众修如痴如醉,苍生若有所悟,金光逐渐散去,那道基虚影,也渐渐消融,紫精山中光华大放,似有红日投峰而来,逐渐化为一名彩衣少女,双目紧闭,宝光内蕴,已是将劫力全数炼化,金丹由虚化实,成就了那未来道祖果位。 众真人神色各异,都是闭目参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逐一苏醒,再看楚真人,早已杳然无踪,只有那一丝渺渺气机,联通天命云子,是他与此世最后的牵连。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小慈结丹了!值得讨个评论啥的吧~ 回答评论区疑惑,《宫门》是婆婆文,嗯,最近又看了几篇文,但是想吐槽的点比想推荐的点多 话说最近大家有没有买到可爱的珊瑚绒睡衣捏!我以前都在oysho买,但是今年他们家没出前几年的动物款,遗憾了 。感谢在2020-12-08 12:06:53~2020-12-09 12: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uphy 2个;余莞遥、夜色如墨、武茗雅、时间的妄语、叮叮叮、月满西楼、冥姬、慕少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engyuanwe 128瓶;蒹葭苍苍 52瓶;秋水天一色 44瓶;叮叮叮 40瓶;小胖子爱吃饭、笑颜、c 20瓶;菲菲 14瓶;董超超、祖先保佑退休金、夜夜夜夜、哒哒哒哒、45502828 10瓶;李佳熹 5瓶;串珠、哇汪汪 2瓶;mandy呀、璟璟璟璟璟?、xiaoxiao、玛丽玛丽亚、蛋蛋、益生的大菌菌、刀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炼剑遇阻 雷声渐远, 四肢百骸中那撕裂剧痛之感逐渐退却,原本森森白骨,很快附上筋脉血肉, 将断裂经络重连, 四周涌动的灵炁顿时涌入,丝丝缕缕投入金丹之中,再化作灵液滋养体肤,修补伤痕。阮慈心知这似乎是无穷无尽的结丹小天劫, 终于是告一段落,也不由轻嘘一口气, 举目望去, 但见四周景色隐现灵光, 又和筑基时别是一番视野, 原本还需用神才能观照气势场,但此时却是时时得见两重世界, 更有许多虚影潜藏在实在景色之后, 便是她一时未能掌握的种种维度, 只是此时对她来说, 便是暂时无法掌握, 也可以觑见虚影,想来到了元婴之中,或许便有一二维度, 可以稍加利用推动, 也是难说。 便是以阮慈累积之深厚,气运之强盛, 这结丹小天劫, 对她来说也是极为棘手, 恍惚间已不知渡了多少年月,只知那雷力刚开始涌入神念,将神念煮烧如沸,鞭打如酷刑,令阮慈神念片片剥落,只能不断催动重生,与雷力周旋,须知道神念受创,比法体受损更是棘手,不但剧痛连心,而且还会更增烦恶,这样反复摧残,即使烈度较低,阮慈可以勉强应付,但绵绵无穷,不知什么时候终结,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若不是阮慈悟到了时间尺度一说,光是这神念之雷便不易应付,总算耐心周旋,不知时日之后,神念之雷悄然止歇,雷力又将法体包裹,此番炼体之痛,更超过她初入道时炼化东华剑那段经历,最是凶险之时,雷力将所有血肉全都消融,连白骨都是只余片段,全靠玉池水无穷无尽,不断滋养再生,缓缓消解,这样的痛苦便是周而复始,初时法力尚还完满,可说是游刃有余,但到了最末几次,实在是心血耗尽,有种本源不继的空虚之感。 若非道基曾几次受过淬炼,雷力炼体这一关,阮慈只怕是轻易渡过不了,好在她心定神宁,禀赋遇合也确实都是世所罕见,终于在几乎无穷的折磨之后,将雷力全数消解,承露台上那金丹十二转,搅动虚实因果,将四方灵炁吸入,气运调理,因果抚平,便是那第十二层道基,也无时无刻不在吸纳虚空中某种大道法则,完善自身,为金丹中那弯折十二的裂隙空洞填充着某种虚无之物。 阮慈也不知旁人金丹是什么模样,她这枚金丹,在内景天地之中煌煌照耀,如同大日一般明亮,仿佛毫无瑕疵,已是金丹圆满,但细查之下,金丹之中仿佛有一道天然生成的玲珑孔窍,周折十二,需要设法炼就灵炁弥补。只是对等闲金丹修士来说,只需要凝练灵炁便可,她要圆满这十二孔窍,恐怕还需摄取许多其余物事。不过这又和筑基不同,筑基境界中,后三层的凝练只能在九层圆满之后开始,但金丹境界里,十二层的修行似乎可以同时开展。以她的感应,自己金丹圆满,若要晋升元婴,似乎也不必渡过其余金丹修士需要跨越的关隘。 其余金丹修士,本是金丹圆满之后,要跨越关隘,才能晋升元婴,在阮慈来看,这关隘或许也便是灵炁之外,那种种维度的具现,她之所以能够豁免,便是因为自己要填补孔窍,所需事物只会比关隘更难。不过这始终也只是她的一种感觉,是否如此,还要等圆满时再说了。 不过,到了这一步,意修之法对她晋升大境界,已无什么帮助,只能助她填补灵炁裂隙,那后三种维度的空虚,只能由阮慈自己寻觅填补。谢燕还在东华剑中困住的无数剑种真灵,似乎已是用处不大,毕竟阮慈并不喜频繁穿渡时空,她此次结丹,在时空中穿梭来去,此时还犹自有些头重脚轻,目前暂没有再修行《阴君意还丹歌注》的兴致。若是能分辨出剑中真灵的修为,将其释放一批,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此时的阮慈,神念之力丰沛无比,这汲取灵炁、凝练法体的功课,已是无法消耗全部心绪,一思及此,便调动一丝法力,往东华剑中反输了回去,想要试试看此时己身法力,是否足以驱动东华剑。虽说是结丹拔剑,但常理来说,初初凝丹,只怕法力还是有所不足,恐怕仍要等灵炁炼化为法力,有了少许修为之后,才可填满东华剑剑身之中的诸多灵纹,将其激发。 也是直到此时,炼就金丹,吞吐灵炁之后,才更明白为什么王真人曾说过,筑基其实也不能说是真正入道,盖因筑基时,修士只能炼化灵炁之余,也就是灵气,严格说来,灵气和灵炁之间,便如同水与血,气与液一般,灵炁为天地精元、大道本源所化之物,蕴含于万事万物之中,但却并不能被直接汲取,若是阮慈向凡人经脉注入灵气,这凡人肺腑可能承受不住,直接爆体而亡,但灵炁就全无此事,因凡人完全无法汲取,也无法留驻,除了出生时所含那点本源灵炁之外,其余灵炁便是入体,也是吹拂而过,不会有任何影响。 而所谓的‘亏损本源’,‘根基深厚’,也有些说的便是这本源灵炁,如阮谦,和阮容一样,本是根基深厚,但他在地脉中受了重伤,仅余一口生机,那便是本源灵炁已将流逝殆尽。这本源亏损,若他能够步入金丹期,便可轻易弥补,只是本源灵炁也是修士开脉筑基时吸收灵气的媒介,本源亏损,若没有特殊机缘,往往很难修到金丹期而已。 阮慈如今业已结丹,本源灵炁是多是少,已是无从查阅,此时内景天地之中,玉池宽广如海,池水中生机旺盛无匹,此前那蒸蒸灵雾倒是已被池水完全吸干,这灵雾其实就是接近于灵炁的存在,因她体内灵气已是精纯无比,无限靠近灵炁,才有灵雾外溢,此时浑身灵气,全数转为灵炁,便无需再流失于外了。 如今玉池已然如此宽广,池中道基也显得巍峨无比,随阮慈心念一动,玉池上方便是变出亭台楼阁,还有那野渡横舟,也是随意化生,一言可决。池边芳草萋萋,乃是一片广阔土地,阮慈心念扫过,至少有一县之地,全是芳草如茵,她心意一动,便有巨竹如林,奇花似盘,凡是生平所见景致,均可在其中复现,只是灵气不存,都只是些凡俗植物。 此时若是她有意,也可将凡人、野兽收入内景天地之中,不过均以开脉为限,也不知是否法力不足,想来将来修为进展之后,又会有所不同。 阮慈刚晋入一个大境界,自然是处处新奇,也是探索了许久,才去分心东华剑,她眉头不禁一皱:东华剑难以激发,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刚才分心注入法力,虽然并非全神贯注,但自度足以敲响风波平小磬了,但在东华剑而言,不过是方才灌注了三成不到,这般估量下来,若是要激发东华剑,只怕要全神贯注地准备数日才能成事。 宇宙级灵宝,岂是等闲?金丹初成,便能拔剑大杀四方,只是梦话,然而能否拔出这一剑,终究是有不同的。阮慈倒不怕此剑贪求法力极大,只是奇怪为何在符文中隐隐察觉抗拒之意,仿佛己身气息和东华剑不能相融,眼下才灌注三成已觉阻力,要再往里灌入,只怕更难,如此下去,能否成功激发东华剑,都是两说。 “你怎地倒和我闹脾气了?” 她不由皱眉轻问,将东华剑从手上褪下,轻轻一抖,化为长剑,纤指拂过剑鞘,激起一阵轻轻嗡鸣。“我与你性命相依,若是少了你,还怎生汲取灵炁,岂不是要活活闷死?你我之间是何等紧密的因缘,你这孩子,如何还和我生份了呢?” 阮慈所言,在在皆是实情,她和东华剑便仿佛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没了东华剑,固然不可独活,东华剑没了她也就无人祭炼,双方相依为命数百年,阮慈对它也从来尊重,这抵抗之力在她看来,颇是没有道理,阮慈竟是有些委屈不解,若东华剑能够说话,只怕阮慈真要和它发上脾气。 孰料那东华剑也传来一股委屈之意,仿佛阮慈令它十分伤心一般,令阮慈大为迷惑——若说失了东华剑欢心,却也未必,此时剑身依旧源源不绝,往她体内灌输灵炁,让她修复法体,可若是依旧心悦自己,又如何不愿被自己激发? 她又试了几种办法,依旧无果,正好法体已是修复完备,不再那般千疮百孔,如红粉骷髅一般可怖,揽镜自照时,又再是那十五六岁模样,豆蔻初成的精灵少女,便是起身出关,随意捡了一套天录送来的法袍穿上,将气势拨动,唤来侍女嘱咐了几句,前去拜见王真人。 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虽说修士自然能够定位时空,但阮慈此番闭关,将时空来回穿梭,此时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细问侍女之后,才知道此时已是数百年过去,她闭关二百多年,筑基九层圆满之后,铸就后三层道基,再渡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雷劫,又修复法体,试着激发东华剑等等,这三件事合在一起,由头到尾大约也用了一百多年,如今算来已有四百五十岁,离开南株洲,也已经是四百多年了。 此时回首前尘,真有恍若一梦、疑真疑幻之感,在阮慈感觉之中,自己登上天舟的记忆且还鲜明,原来不觉已是凡间二十余代过去,真是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她只觉得自己入门以来,上清门的变化也不过就是凡间门派四五年的样子。便如她那二师兄,迄今仍是缘悭一面,好似还在闭关之中呢。 闭关三百年,想来门内众人修为也有了些变化,不过这且还在觐见王真人之后,阮慈往王真人气机所在之处乘云行去,心中不由想道,“我进阶时随意拨弄因果丝线,也不知道恩师有感应没有。” 她当时只觉得好玩,现在要去拜见王真人了,反而有些羞赧,但又因自己修为大进,只怕王真人也无法同以前一般,随意感应自己心思,颇觉新鲜兴奋,正要加快遁速,只见那天边有长长车队,如蚂蚁一般往前飞掠,一时也是好奇,便飞去问道,“这是在忙什么呢?要往哪里去?” 紫虚天内外,哪个不知阮慈是王真人最宠爱的小弟子,那执事忙恭声道,“回禀慈小姐,因金枰玉真天楚大老爷陨落,原本在金枰玉真天中居住的不少眷属,此刻都要移出洞天,免得和洞天一起湮灭,这却又不可着急,只能等待时机,是以我等近年来都在奔忙此事。” 阮慈如今已知其意,这移出洞天,不单单是要人出来,连因果也要削弱切断,并非朝夕之功,但她虽然知道其中道理,却并不知楚真人陨落一事,闻言心头大震,在气势场中匆匆感应,果然楚真人的气息已是似有若无,仿佛只在虚实之间。当下不敢再随意耽搁,忙将遁速提到最高,往王真人驻跸的崖边小院直飞了过去。 ※※※※※※※※※※※※※※※※※※※※ 更新了,大家猜为什么炼化遇阻 接下来几章较为日常 。感谢在2020-12-09 12:00:02~2020-12-10 12:0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马黛黛骑马、hamel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恹恹、被盗过号的荔枝 5个;弗路 2个;余莞遥、皮皮、真剑必杀kira、时间的妄语、半亩方塘、祖先保佑退休金、lele、刹苏、霜序、夜色如墨、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有微尘 60瓶;扶樗 40瓶;小九 26瓶;麦冬、笑颜、大冬瓜、啾啾啾啾 20瓶;临风 19瓶;恹恹、csxupu、使岛、阿黛2、sk、洛香君、priscilla、我才不是小尾巴 10瓶;杨梅may、shaw 9瓶;冬、蛋蛋、森屿、xiaoxiao、lilyko、绫罗零零、菜菜咲子 5瓶;璟璟璟璟璟? 2瓶;嘿嘿、益生的大菌菌、小胖不想上班、写阅只是憋不出评论w、grac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韵不合 此次闭关, 前后三百余年,是阮慈闭关时日最久的一次,但在洞天真人道途之中, 数百年便犹如一场小憩、一盏清茶, 阮慈心中原也并未觉得和王真人许久未见,有什么生疏,但推门而入时,见到那熟悉的青衫男子负手立于窗边, 回首时已有金丹修为,心中忽地大起岁月之感, 仿佛数百年的时光尘埃这才落定, 不由在内景天地那道基之上, 鼓起腮帮子轻轻一吹, 将闪着微光的时间尘屑吹起,这才上前行礼, 问道, “恩师, 我在外听闻楚真人突然陨落, 可……可那天命云子还在我神念之中……” 王真人依旧是神色淡然, 师父陨落,似乎早在他料中,并不能激起丝毫波澜, 在榻上随意坐了, 口中道,“你师祖本就气运大衰, 你渡劫之时, 他要遮掩你真身因果, 未能收回云子,被雷力中毁灭、终结法则所伤,先已潜入虚实之间,待到哪一日你用不上天命云子,那就是他真正陨落的时候,现在么,要说他活着,自然不对,可要说他死了,却也不曾,姑且算是个不死不活的老怪物罢。” 他口中话语,若是让常人听去,非得目瞪口呆不可,便是筑基修士,等闲也不易理解,但阮慈此时道基已然完满,对那因果之力也有碰触,随着他这句话,面前却仿佛是现出一条因果之线,从她这枚云子蜿蜒而出,连向阮容身上,连带着远处代表阮容那小小光点,也有东华剑气息,再加上其本身也极为出众,亦有因东华剑而来的因果,这才知道为什么众人虽然有所怀疑,但最终还是愿意相信阮容是东华剑使。 因果牵连之下,更是看到自己渡劫在此时此界的映照,得知自己这合道小天劫,本是十死无生,多得意修功法,穿渡时空,神念之劫其实在过去,法体之劫由阮容消融了部分,余下才落入法体之中,以雷声为桥梁,将渡过神念之劫的自己接引回体内,否则几重雷力同时加身,阮慈再无幸理。而楚真人也是在上清门撤去大阵之时,为了遮掩她内景天地,未曾收回云子,因此被毁灭法则波及,迎来了陨落一刻。 若说楚真人全然是为她而死,那又未必,这小天劫只是对筑基修士来说十死无生而已,洞天真人却还是足以应付,只是如王真人所说,楚真人虽然依旧身居洞天真位,但己身气运低迷,要抵挡天劫中的毁灭法则,却恰恰需要气运护身,只能说阮慈渡劫,在楚真人衰弱的过程中又推了一把,但其陨落寂灭的命运,早在丢失气运时便已注定。 阮慈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由伸手入怀,掏出那天命云子,缓缓摩挲。王真人斜眸望来,问道,“都明白了?” “不知怎么就仿佛都看到了。”阮慈道,旋又有些警戒,暗暗望着王真人,暗道,“怎么我修为大进,却依旧仿佛还逃不脱真人的感应?” 王真人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唇角不禁微扬,但他对阮慈的笑总是嘲笑多些,此时也不例外,阮慈被他这一笑,懵然醒悟:“便是感应不到,也可以通过神色、动作来猜度,只怕我越是想着这事,真人便越是不会告诉我他此时究竟能否感应到我的思绪。” 按说此时她金丹已成,连太一君主都说自己未必能读懂心思,其余洞天真人,更是看不穿她的想法,但王真人又与别人不同,阮慈和他三百年不见,丝毫也不觉生疏,便是现在时光尘埃已落,已有了漫长的岁月感,但当着王真人仍然觉得亲近依恋,反而略胜从前,想来便是因为她和王真人的气运最是亲近,此时正在他包裹遮蔽之下的缘故,两人气运相连,因果联系似乎也比其余师徒更加深厚,因此阮慈竟觉得王真人依旧可窥见她的心事,只是不论看不看见,他都不会有任何管束,也就放下不管,只好奇问道,“恩师,师祖坐化,你心中悲痛么?” 王真人反问道,“你呢?” 阮慈想了一想,她对楚真人因护持她而去一事,并不感动,反而觉得充满玄机,恐怕此时离去,也在老丈算中,更暗合他的索求。但这般说出来,似乎又不照顾王真人心情,只好婉转道,“我看你。” 这话答得实在离奇,王真人也不由微微一笑,道,“我是个冷心冷情的人,素来只会冷漠待人,无甚么师徒情分,我徒儿不是知道得很清楚么?” 这便是阮慈从前编排他的话,此时被王真人拿来讥刺她,她面上不由一红,厚颜道,“那我像师父,我也冷心冷情,师祖因我而去,但我心底却没什么悲痛。只觉得……只觉得世事无常、大道玄妙。” 她想到和老丈下过的那些棋,也是若有所思,有些黯然地道,“或许洞天真人,一举一动都暗应天数,那一日我敲碎了他的棋盘,便注定他要因我而死……我们下的棋,他也是输多赢少,早知道……” 说到这里,又摇头道,“早知道,我也不会让他赢的。” 她当着楚真人十分疼爱的徒弟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极是无情,但王真人也无丝毫不悦,反而微微一笑,笑容之中也没有丝毫讽刺,只是问道,“这又是为何呢?” 他这一问并没有太多疑惑,仿佛只在帮助阮慈厘清心中思绪,阮慈想了一会,说道,“因我而死的人实在已有许多,我出身阮氏,心中对亲朋好友自然比对师祖更加亲近,既然我之行事,不会因为他们而改,便也不会因师祖而改易分毫。” 真要计较起来,楚真人、林掌门对谢燕还态度暧昧,倘若叛门只是一场心知肚明的戏码,那么这就是一笔扯不清的恩仇账,王真人颔首道,“你对他本就不喜不恶,这倒也说得过去。” 他不再说话,阮慈眨巴着眼盯着王真人,先想等王真人来问自己望着他在想什么,便要反问王真人为什么不为楚真人伤心,但王真人只是默然和她对视,神色静若止水,阮慈心思便不由逐渐跑偏了,天南海北地胡乱想着游思琐事,又忽而想道,“真人可真好看,便是这般对视一年我也不会腻。” 虽说王真人和谢燕还男身极像,但她此时回想起来,对那男身的印象已逐渐淡薄,这张脸几乎全是王真人或是皱眉,或是浅笑,最多的还是数落她的模样,阮慈心中忽然又想道,“这个人总是在说我,以后若我真成就道祖,我就……我就……” 王真人忽而叹了口气,原本平静的神色薄现波澜,淡淡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啊,实在是最难教养的弟子,不畏威也不怀德,我又如何总是在数落你了?” 真要计较起来,王真人维护她,教导她的时刻其实也不少,但阮慈阴晴不定,小性子起来时,便只记得王真人说她没规矩的那些时刻,此时被点破了,也不尴尬,吐吐舌头,举起手虚空锤了两下,便算是赔罪过了,又将话题绕了回来,问道,“但恩师,你对师祖逝世,当真一点都不难过吗?” 王真人摇头道,“彼此之道,早已分明,既然已是分道扬镳,今日之逝,也是他求仁得仁,便无需悲痛。壮志未酬、中道崩殂,才需惋惜。” 阮慈听他言语,大有文章,的确她也早觉得紫虚天和楚真人、林掌门关系都是冷淡,双眼也是光华跳跃,一副亟待王真人往下说去的样子,王真人看在眼里,抬手几乎要凿她一下,才道,“此皆后话,亦是未到话别时分,师父一生所求,结果之时尚未到来,到了那一日,你自然也就什么都知道了,现在说起这些,于你并无好处。” 阮慈哀叫起来,但也知道王真人一言一行,皆有深意,不敢纠缠太久,只得怏怏地叹了口气,道,“那有什么是于我有好处的,恩师便告诉我吧,也不必我再来问了,反正我想知道的东西,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那你便该想想,为什么你总是想知道这些没好处的东西。”王真人面上也是隐现笑意,又道,“此时门内门外,唯一要紧的不过也就是一件事——你自然是已试过的,怎样,何时能够拔剑?” 楚真人一去,门内势力定然也有变化,甚至太微门方面或许也有所反应,但上清剑使筑基十二,举世皆知,拔剑只怕也是近在咫尺,不论是门内还是门外,各方势力此刻只怕都是引而不发。 阮慈虽然也关心各同门修为进益,还要追查何僮下落,但也知道此时的确是东华剑最为要紧,若非楚真人陨落更为要紧,觐见时第一个便要问此事,忙将东华剑一抖,化为剑形,道,“正要请教恩师,我炼化之时,隐约觉得剑中有抵抗之意,此时法力虽然也有些不足,但并不是大事,唯独这抵抗之意,却不易消融,试着和东华剑沟通,其似乎也深觉委屈,并非有意敌对,这又是什么讲究?” 王真人皱眉道,“竟有此事?” 这件事,似乎终于在他意料之外,阮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真人有意外之色,不免大是惊奇,王真人看在眼里,说道,“此事或许和你后三层道基有关,你已是未来道祖,此三层道基不在任何人算中。我且问你,那三层道基之中,是否有一层是凝练道韵?” 阮慈道,“是有——” 正要细说,却为王真人止住,“果然……此为你己身最大隐秘,不必告诉我知道。” 他眉峰微聚,面上现出凝重,低声道,“既然你已凝就道韵,却又受东华剑抵抗,那么你这一层道韵定非生之大道。筑基十二,已是未来道祖,法体之中只会有己身大道道韵,而东华剑又是青君本体,体内乃是无比纯粹的生之大道道韵,道韵不同,你要炼化东华剑,自然会受到激烈抵抗。” 阮慈再没有想到自己择选的大道不同,还会影响到炼化东华剑,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问道,“那该如何化解?” 王真人闭目推算良久,摇头道,“无从化解,只有两种结果,一是你的道韵,将生之道韵驯化,迫其臣服,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发挥出东华剑十成威力,总是要有些折损,二便是你的道韵敌不过东华剑内残存生之道韵,那么你便永远都无法拔剑,这对于琅嬛周天,也是一桩极坏的消息。” 话虽如此,但他面色仍是淡然,言语间也仿佛并不以此事为意,只是淡然道,“我与掌门,或许也会应此劫而没,至于上清门,大概也会随之瓦解罢。” 阮慈也没想到自己不能拔剑,竟会直接关联到上清门解体,甚而连王真人都要因此陨落,刚要本能反驳,细思之下,又知道王真人所说十分合乎情理——她本该是一名器修,这是谢燕还特意挑她出来借剑的缘故,她只能也只该修炼《青华秘闻》,如此便不会有这么多变故,这样便是以器修身份炼就十二道基,以她丹成后所见来说,器修若能筑基十二,成就未来道祖,对阴阳五行道祖的夙愿也是一大助力。 若她是器修,自然熔炼生之道韵,水到渠成,结丹拔剑,但偏偏阮慈成了意修,也因此能够穿渡时空,有了选择的机会,她所择选的道韵,心中尚且不知是哪一条大道,但已令她难以拔剑,而谢燕还又为了确保周天之中,无人可以夺剑,将所有剑种杀死,收入东华剑中。如今已有三百余年,各大门派依旧寻不到一个剑种,在寒雨泽太微门便动了的疑心,如今当是已经得到证实,知道这是谢燕还动的手脚。 周天之中,只有阮慈一个剑种,但她却有可能一生不能拔剑!若她陨落,则神剑蒙尘,无人祭炼,难以镇压气运,琅嬛周天气运,只怕都要受到影响。 这便是谢燕还捅下的篓子!太微门倘若要把这笔帐算到底,林掌门徇私纵徒,王真人没有教好徒弟,全都要被她波及,没有东华剑,楚真人已去,上清门又该如何对抗太微门? 便是她生平已不知遇到多少绝境,但此时依旧大感棘手,阮慈再没想到,一门兴衰,恩师生死,如今似乎只系于她这只握剑的手上。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接下来几章都是闲话居多,没那么快重新下本,其实我写这些日常也是津津有味的 话说,我下周要去体检,我最怕的就是体检前的焦虑和想象……不知道为啥,总觉得好像去体检了就会检出大病然后挂掉似的,即使体检本身是个非常有利的事情,但还是有这种无理由的恐惧,而且非常想逃避…… 。感谢在2020-12-10 12:01:02~2020-12-11 11:5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色如墨、jackielou1224、弗路、余莞遥、时间的妄语、odycoco、武茗雅、半亩方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宝多多 50瓶;甲甲 40瓶;daine 30瓶;亲爱的、46360434、我哪里知道、无伤 20瓶;lily 19瓶;泰利纱熊熊 15瓶;19457940、co-annie、lhhhl、pink 10瓶;小可爱、king、冥姬 5瓶;哇汪汪 2瓶;益生的大菌菌、477720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言传身教 愁肠百结, 也无法倒转时光,回到宇宙初辟之时,重新呼应生之道韵, 阮慈本是担心王真人道途, 但王真人自己似乎都不以为意,只道,“凡事自有兴衰生灭,若是真该此时衰亡, 心中便是杂念丛生,又有何用?” 言下之意, 似乎对上清命运, 乃至自己道途, 都不太放在心上。阮慈心里倒是好受了些, 不再因自己选了那不知名大道而后悔,又问起王真人如何凝练金丹十二那后三转。王真人道, “此事说难不难, 说易不易, 获取凝聚之物, 是最简单的手段, 洞天真人采撷气运之物,便是因为这是所有炼法之中最快捷的途径。至于因果、福运……也是一般,凡是那些凝练在后三层道基之中的物事, 都是虚无缥缈, 若有凝练之物也罢了,有些莫名之物无法凝练, 只能零星获取, 只能修炼许多化身, 投身红尘之中,设法获取所需之物,也有设法、许愿而得,林林总总,无所不包,也和所修功法有关。” 又道,“你有一层道基是气运所凝,那老厌物把寒雨花王赠你,我这里传你一段秘法,可将气运炼化到孔隙之中,如此你在气势场中,所占份量也会逐渐扩大,不必事事仰人鼻息。” 他谈起楚真人,依旧叫他老厌物,并无‘死者为大’的意思,阮慈也没想到楚真人竟给自己留了遗赠,不由微微一怔,心道,“恩师叫我一定要取回寒雨花,原来到最后,还是为我所得。” 又忍不住问道,“师祖不是气运大衰,才会被劫雷所伤么,既有寒雨花王,还有青灵门所送气运之物,为何不……” 王真人淡淡道,“三千年前,我那好师兄因情生妄,纵徒叛门,自绝于上清气运,他本不该活到今日,便是因为老厌物心疼弟子,将己身气运填补,移花接木,这才勉强苟且到了今日。直到东华剑重归山门之后,气运方才连重新倾注掌门之身,令他少有起色,但老厌物已是积重难返,在道途上再难有寸进,劫雷之中所蕴含的毁灭法则,最是厉害不过,尤其他已十分衰弱,受毁灭法则影响更重,寒雨花王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索性不用。留给旁人倒更划算些,若你能拔剑,他这一去,大家多了些腾挪的余地,倒是好处比坏处多些。” 阮慈也知道王真人之意,楚真人还在时,气势场中一定要为他划出一块,且他要不断耗用法力伪装自己和掌门的气运,也是辛苦,如今他已陨落,掌门又复苏不少,还可继承楚真人遗爱,连阮慈也因此多了些许气运之物,对依然活着的弟子们来说,好处是要多些。便连纯阳演正天等,恐怕也各能得些东西,便给阮慈炼化东华剑,又争取了一段时间。 因自己到底闭关良久,对外间时势变化一无所知,不免又请教王真人,还奇道,“天录哪里去了,怎么不来倒茶?” 王真人道,“他要帮着搬迁金枰天住民,却不得闲,不好在这里给你使眼色了。” 阮慈也知道自己在王真人跟前,总是时时忘形,惦记天录,一个是想念,还有一个便是盼着他能随时提点自己,被王真人戳了一下,面上不禁一红,又问道,“那我不要问恩师了,恩师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问宁师兄去。” 起身作势要走,王真人只不说话,似笑非笑望着阮慈,阮慈走到门边,回头看他这般凝睇,忽地又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心中十分欢喜,便如同和天录嬉戏时一般,又好似刚和宙游鲲追逐了一遭,一时将那凡俗琐事尽皆忘却,回身走到王真人身边坐下,抱着他的手臂,将头靠上去蹭了几蹭,软声道,“恩师总是对我这样严格,我千辛万苦,筑基十二,历劫时也不知多想念恩师,吃了这么多苦,此时你便留我一留,说一句好话,又碍着了什么。” 王真人道,“又来了,既不畏威怀德,小礼大义也是都无。你当我会信你么?” 话虽如此,他到底也没有推开阮慈,阮慈此时已知道王真人闭门不见时,也并非真的便疏远了她,又或是暗示什么,只是见或不见,都各循因缘,终究是为了她好。听他这般讥刺自己,也知道自己随口说的‘不知多想念恩师’,王真人丝毫都没听信,但她此时靠在王真人肩头,聆听他法体之中,灵韵潮汐起落韵律,又嗅着王真人周身灵炁之中,淡薄特殊的独有气息,心中不知多么宁洽和乐,只盼着这一刻能长长久久,便是自己修为再进,时光递嬗,也永远不要更易,永远有一个阮慈,可以靠在恩师身侧,将他暂作自己的依靠。 只是这宁恰之中,却又隐隐有一丝空虚,只是也不知缺了什么,静待片刻,这空虚没有丝毫缓解,反而隐隐催生出恼怒来,阮慈自己都觉得诧异,暗道,“恩师对我难道还不够好么,我还期待他做什么?” 她偷眼去看王真人,心里也盼着他能听闻到自己心声,给出解答,双眼望去时,王真人双眸也正看来,眸色淡淡,似是对她所思所想一无所觉,只是唇角微扬,阮慈便知他这也不过是装的,实则自己心中的困惑,令他颇觉有趣,而王真人现下恐怕是不会给她半点启示的。 阮慈哼了一声,又往一旁挪了一点儿,松开手以示自己的恼怒,板着脸道,“便是没有小礼大义,那也是弟子似师父,都是恩师的言传身教。” 两人逗了几句闷子,阮慈终究也不可能真个甩手就走,修行中还有许多疑惑要请教王真人,王真人此时也是悉心指点,并无半点不耐。两人一心沉浸道法之中,稍有空闲,又议论门内大势,乃至天下局势之变,阮慈许多疑惑,在王真人教导之下也是迎刃而解,只是对自己道韵依旧一无所知,也不知如何修炼,按王真人所说,“琅嬛周天所有洞天真人,补完道基时都未能凝练道韵为阶,因此这一层我什么都无法教你,你也什么都不可问我。” 阮慈有满腹的话想问,便是王真人不曾凝练道韵为阶,以他见识,总是高过自己,两人一同推演,也胜过她一人摸索,却又被这一句全噎了回去,心中暗道,“怎会没有一个凝练道韵为阶,这样如何合道?难道携带两种道韵的修士,便不可合道么?不是吧,那这样周天万界之中,可合道的修士岂不是要少了一大半?而且这般说来,洞天岂不是就是这些修士的修行终点了?那登上洞天以后,岂不便是要道心动摇破灭?横竖都无法合道,还修行什么呢?” 这想法当然颇为偏激,不过也有些道理,阮慈情知此事必有隐情,心中暗道,“只怕琅嬛周天又是特殊的一个,也不知这特殊到底是因为涅槃道祖,还是因为洞阳道祖,谢姐姐要破出洞天,又和这特殊有什么关系。我入道以来,所见所闻,总感觉谜团处处,眼中所见,只怕十成里九成都有隐情,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下,有许多人知道真相,却又心照不宣,一同掩盖,这……该要何时才能知晓真相呢?知道的人,为什么又都在掩盖呢?” 在她心里,谢燕还应当是知道真相的,因此阮慈推定,最晚也是元婴便可解密,她自己便是最特殊的金丹修士,而王真人还什么都不曾告诉她,可见金丹修士并不被列为知情之列,但如徐少微、种十六等辈,是否会是例外? 此时再回想种十六招揽阮容时的说话,便更觉意味深长、余韵无穷,也不知太微门想要一统周天,是否和此事有关,王盼盼所说‘会来不及’,是否也是指的这个秘密,更不知王真人那几个徒弟被裹挟叛门时,是什么修为,若也是金丹,那可见金丹修士已可以承受秘密,只是因为许多别的原因,不被告知。 她思绪如此嘈杂,也不曾特别对王真人设防,王真人竟也毫无回应,阮慈便知道这秘密多半是有,只是此时他不会说,先放下此事,又请王真人将《太上感应篇》传授,王真人道,“这功法要传给你也并无不可,以你禀赋若修不得,天下间也无人能修感应功法了。只是感应法十分耗费心力,恐怕要耽误功行,尤其是你,且不说那后三个孔隙,我观你金丹如日,庞大无匹,所需灵炁也是惊人数量,此时你已结丹,又要去比元山收取东华残余,或者还要往宝云海一行,这许多杂事侵扰,还要再修感应功法,你心中觉得可以兼顾么?” 随着阮慈修行步步精深,他也不再事事为阮慈做主,多是任她选择。阮慈心中却是拿定了自己将来必有用处,不可能困于金丹境中,且她如今尚且不知自己第十二阶道基到底融入了什么道祖,心道,“若是修了感应法,说不定可以感应到那十二阶的道种,也是降伏东华剑的第一步。” 想要驾驭生之道韵,自然要壮大己身道韵,又或者是了解其中相生相克的关系,否则一味使出蛮力,恐怕不能奏效。她一向任性而为,既然心中有意,便点头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王真人便也没有二话,将功法付予,道,“此功法常人连入门都是难以办到,但对你却是一蹴而就,不过感应法难以精通,对神念犹有要求,便是以你此时神念,要自如运使也是不易,我本要赐你些法器,但你修为进境太速,如今也用不上了,便把昔日惯使的旧宝赠你。” 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枚玉佩,放到阮慈手心,道,“此佩名为九霄同心佩,颇有些妙用,一来可以将神识九转增幅,又将感应九九归一,理顺思绪、宁静心湖,最是有用,也可放出丝线,在气势场中结出网络,捕捉敌踪。再有些别的用处,只等你自己摸索了,法宝便是这般,你要自己去使,它才心服,越有灵性的法宝,越能揣测主人脾性,落在不同人手中,用处也是不同。” 这还是王真人第一次亲手赐宝,阮慈自是欢喜,将玉佩捏在手中,喜孜孜把玩个不住,咦了一声,又道,“这玉佩可以拆成两个呢?” 王真人道,“是了,名为同心佩,也可供道侣各执一半,只要在琅嬛周天之中,便是远隔洲陆,也能互相牵连交谈、彼此定位,不过威能也会因此减半,而且两人神识都要足够驱使才行,否则距离越远,所需神识越多,也是无用。但若是神识足够,那不用这同心佩也能互相感应,我觉得此用很是鸡肋,从未拆开,不料才到你手上,便被你拆成了两个。” 阮慈将两半玉佩拿在手里,渡入法力,轻而易举便将玉佩炼化,她将其中一半拿给王真人,自己走到屋角,对着另一半念道,“师父好穷呀。” 说完了又笑道,“哎呀,我傻了,该是恩师说话,我瞧瞧能不能听见才对。” 装模作样,轻击了一下额头,仿佛在自嘲笨拙,并非故意说出这话,王真人睨她一眼,究竟也将玉佩贴到薄唇上,微红唇瓣无声翕动几下,阮慈侧耳细听,果然玉佩之中传出那熟悉声线,道,“我看你是真想去守紫翠崖了。” 紫翠崖是紫虚天中最是荒芜险恶的所在,囚禁的都是些凶兽罪徒,阮慈不由大笑,从王真人手中取回玉佩,又合成一个,拈在手中左看右看,喜爱非常,满意道,“我要把这玉佩留给天录,这样我下回出门,便是带不了他,也可时时和他说些闲话,免得他一人在真人身畔,也是无聊。” 王真人不予置评,又道,“天命云子遮掩气机,你那族姐又为你分担劫力,她是你替身,将许多因果担去,代你之危、承你之运,此中玄妙,并非人人都能看破,到底还未曾拔剑,你去各处拜访时,不要说走了嘴。” 阮慈这才知道阮容这替身竟还没有做完,连劫雷都有她的份,不由大惊,明知阮容必定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十分挂心,忙起身告辞出来,预备去各处探访一番,又思及何僮失踪一事,只怕着落在吕黄宁身上处置,还有王盼盼、天录都未探望,竟是分/身无术,思来想去,遣了个侍女去七星小筑,自己还是先去吕黄宁那里,也要将自己的势力好生梳理一番。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这几天感觉就是昨天睡得特别好! 昨天看了一篇婆文写的蛮不错的,梗很新奇,就是剧情冲突弱了一点我感觉,是我喜欢的古早味,叫洗一次啪一次,咳嗯嗯嗯 大家玩赛博朋克2077了吗!我没有!因为我晕第一视角3d!玩了会吐! 。 感谢在2020-12-11 11:57:17~2020-12-12 12:0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色如墨、hey下一秒向你靠近、时宜、世间丹青丶、余莞遥、武茗雅、刀刀、无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包包 110瓶;马黛黛骑马 18瓶;大冬瓜 13瓶;小江江、桃沢絵梨華、被盗过号的荔枝、扬小月、风沙渡 10瓶;冥姬、herrera、程医生全球粉丝后援会、阮潋然 5瓶;含笑的流星、青楼楚馆怡红院、益生的大菌菌、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步步行重 虽说修道中人, 并不拘泥俗礼,但人情世故,任是洞天真人也不在其外, 阮慈闭关期间, 捉月崖全是吕黄宁照拂,此时结丹之后,也该先往师兄处拜会走动一番,却不可急匆匆出了洞天, 去七星小筑找阮容说话。因此虽然惦记姐姐,却也还要先去吕黄宁那里打个转, 还有一点, 便是阮容多数是在闭关之中, 而吕黄宁却常有化身在洞府之中, 处置紫虚天大小诸事。 果然,吕黄宁洞府中川流不息, 全是来领取宝材的执事, 天录手里拿了一根玉简, 站在下首正和他平账, 秦凤羽坐在一旁, 满脸肃穆地凝视着棋盘,手里一枚棋子,半日都没有点下去。吕黄宁手里也拈了一枚, 因偏头和天录说话, 袍袖拂动间,倒有几个棋子被拂乱了位置。 秦凤羽并不做声, 只把棋子复原, 阮慈一边走近一边远远看去, 比从前不知要清楚了多少,将秦凤羽动作看得分明——她借执子机会,偷偷从棋盘上提了吕黄宁几子。 这对师徒这样你来我往,倒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公平,阮慈隔远看去,不由笑了起来,心中大感有趣,也不点破,只是上前笑道,“天录,三百年不见,你怎么更加能干起来了?” 天录见到阮慈来了,手中玉简一撒,直冲了过来,阮慈在空中一个闪身,已到了数百丈之外,笑道,“撞不着我!” 话音未落,天录在空中移形换位,直接在她身前出现,就要一头撞上阮慈肩膀,间不容发之际,阮慈稍稍一让,在空中遁逃起来,身形快到只有残影,在那气势场中也是飘渺不定、难以捉摸。天录跟在身后,不由得晕头转向,便是以轻捷著称的灵鹿之身,也是毫无头绪,连才刚结丹的阮慈都无法捉到。 正是立在云头,想要埋怨时,阮慈身形在他身前闪现,主动用肩头轻轻撞了天录一下,天录不由伸出双手,抓着头顶发髻,对阮慈傻笑道,“慈小姐,慈小姐也更厉害了。” 他双目亮晶晶的,小嘴咧着,似乎怎么都藏不住笑意,显然再见阮慈,心中极是欢喜,阮慈将他挽住,和他一道回到吕黄宁面前,笑着行礼道,“师兄,许久不见了。” 两人礼毕,秦凤羽也前来参见,之后才大声鼓掌叫好,笑道,“小师叔好身法,我们一会也来玩玩这个,岂不是比下棋要好得多?” 这师徒二人分明没落一子,只在观战,但棋盘之上,棋子分布又和阮慈刚才所见不同,气势场中,还有些争斗余痕,显然刚才乘着阮慈两人玩闹时,又是各出手段、大显神通。阮慈一向以为吕黄宁是最正经的人,今日才知道原来他私下也是这般趣致,不免笑道,“我是粗人,只晓得这些,旁人下棋,棋子总是越来越多,你们这棋,却是越下越少,我确实玩不来。” 秦凤羽大笑道,“师父是老赖了,在同境界中敌不过我,便总是耍些盘外招,小师叔你要下,我们只拼心力,可不许带气运。” 阮慈有意修那感应功法,也的确要多下棋才好,闻言约了后会,这才各自详叙别情。 不似王真人这般,几百年不见,真身也依然在闭关修行,只有化身出外办事,又或是天录这样的妖兽灵宠,数百年也不见得有什么进益,三百年时光,对人族金丹修士来说也足够有些变化,秦凤羽结丹之后,闭关修炼了数十年,便感到心绪不宁,知道这是久静思动,便顺着心意出关办差,数百年来时常为门内办事,因如今洲陆风起云涌,热闹纷争不知比以往多了多少,她二百年来,积累不少功劳,也换到许多宝材。 “所谓差使,有些时候是前去茂宗之中,见证那什么品丹大会、夺宝大会云云,也都是为了培育天才弟子,将那些不能速成的弟子刷掉。若是从前,也可稍微等待,看看是不是机缘在结丹之后,但如今中央洲陆即将步入大争之世,太微门征伐在即,若是无垢宗不能抵挡,盛宗覆灭,气势场中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也不是百十年内能安顿下来的,若不能在时限内结丹成婴,便是再无机会了。” 阮慈也知她意思,亦是叹道,“只怕此时,气势场中,早已开始气运攻伐。太微门看似按兵不动,但已在许多无形战场上,不断攻杀消解无垢宗的气势福运,弱其因果,双方在过去数百年中,已经斗过了数场。” 吕黄宁点头道,“洞天争斗,总是始于气运,终于气运,低辈攻伐,乃是虚数博弈已有优劣之后才会展开的总攻。要想完全覆灭无垢宗,没有数千年很难办到,就看无垢宗是否会向太微门称臣了。不过,这七十年间,气势场中倒是太平多了,便是清善真人,想来也对那合道天劫极是好奇。” 阮慈有许多事要问吕黄宁,众人自然也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只是阮慈渡劫一切,干系太大,却也无法细说,只能摇头道,“此中固然也有奥秘,但并无得窥上境的快意,知道得越多,生出的疑惑也就越多,生有涯而知无涯,是一种难以讲述的感受。” 未来道祖讲道说法,便是同门一脉,也是难得机缘,便连天录都听得住了,秦凤羽面上亦现出如梦似幻的表情,喃喃道,“那一日我便在师尊膝下,仰望小师叔金丹如照,最后一层道基铸就时,只觉得心中仿佛多了什么,难以言传,却又十分向往,便连凝练法力时,似乎都比从前更能静下心来,体会灵炁中的细微清韵,想来那便是不可言传的道妙,亦是我有朝一日,也要登临其上的秘境。” 她虽知阮慈只怕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未来道祖,但依旧不减雄心,吕黄宁眼神落到她身上,不禁微露笑意,点头不语。秦凤羽又道,“且不说这些,去茂宗做客也只是差使一种而已,还有排解宗门纷争,争夺灵地、宝药……” 叙说三百年来变化,对秦凤羽是再合适不过的差使,洞府之中,一群执事不由都停下脚步,听她滔滔不绝,手舞足蹈地说着百年来洲陆动荡,因此而生的种种变故,还有自己因办差见识到的许多秘境,原来这数百年间,受气运激荡,许多因精炁不足而隐逸的上古遗府、秘境纷纷出世,或是破灭,或是消散,将其中残存宝物喷发而出,大争之世将临,也意味着机缘如雨,在诸多性命之上,总有修士因缘际会,临阵晋升。似乎阮慈结丹,将整个中央洲陆低辈修士的修行节律,都加快了数倍。 “那些该死的,比以前死得更早,那些能晋升的,也就比以前晋升得更快,这便是大争之世。” 秦凤羽已是金丹修为,灵炁不尽,便不用呼吸,饶是如此,总结了这么一句,也大喘了一口气,以示自己实在说了许多话,这才又说起某些出世法宝,阮慈一边听,一边忽而想到阮氏,暗道,“那些该死的,比以前死得更早……阮氏全是凡人,在修士看来,总是很快就会死的,便早死数十年,也没什么大不了。柳寄子和陈余子他们便是这样想的么?我……我有朝一日,会不会也这样想呢?” 或许是不会,但阮慈听秦凤羽这么说,也并未生出反感,她自知自己又变了些许,或许离那凡人阮慈已是越来越远,只盼着自己还记得那一日在尸堆之中摸索爬行时,心中的绝望,瞧着柳寄子使出仙术斩草除根,搜寻厚坤佩时那冤屈无计的心情。 但那毕竟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此念泛起片刻,又自然沉落,听秦凤羽道,“这些年在外行走,也结交了不少道友,不过三百年来死了许多,真正是要气运、心志、手腕缺一不可,才能在天下英豪之中脱颖而出,留下名号。倒是你那些友朋,都是有气运的,这些年来非但没死,反而各个也有了一些名声,燕山小苏,金波李氏,都办成过几件大事,还有鸩宗那个天才弟子,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不知多少小宗在他手上绝了传承,他修为亦是高歌猛进,三百多年已是金丹后期,但这些都没有青莲剑宗沈七那样威风。他一人一剑,横行洲陆,四处搦战,再是怎样的精英弟子,也不知身系师门多少厚望,气运如何浑厚,都不是他一剑之敌。” 她说得眉飞色舞,阮慈也听得悠然神往,虽然以她性格,也不会如友朋一般行事,但想到他们可在天地之中自在逍遥,任意游荡,依然不禁有一丝欣羡。不由笑道,“往昔恒泽一别,已是四百年过去,旧人无恙,当可欣然,就不知何时有缘再会了。” 秦凤羽笑道,“这有何难,我和你说,在极南面,大洋之畔最近多了一个海眼,不知通向何处,那灵压不是金丹修士,根本承受不了,我最近正是得闲,也想去凑凑热闹,只是友朋多无暇旁顾,你若是有兴……” 原来说来说去,是想拖阮慈一道去历险。 阮慈哭笑不得,虽然大为心动,但也只能悲声道,“我哪儿能去,没有拔剑以前,可敢出山门一步么?那秘境若是在九国之中,倒或许是能去的。” 她提起山下九国,本只是比喻自己行动范围之窄,却见吕黄宁神色一动,忙问道,“师兄,难道九国之中竟还真有什么好玩的秘境,能随我去走走不成?” 吕黄宁笑道,“你合该与凤羽投契,都是多么爱闹的性子,只是她能闹,你却是步步行重,这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你禀赋的确深厚,只怕在金丹境中,便可修成感应法了——刚才那话,你只是随意找个地名,却偏偏说到九国,可见其实心下不知不觉间,已是有些感应,你那失踪仆人,此刻似乎便在九国之中,既然你已提到九国,那可见冥冥之中,因果牵扯,似乎必要跑上这一趟,才能全了主仆缘法。” 不说凡人,若是那等灵感较弱的修士在此,只怕也要觉得吕黄宁所说神神叨叨,几乎是胡言乱语。但阮慈已初窥气运因果之密,却知他话中道理。此行或许有险,但若是因此便不肯去,何僮性命且不说,这一险也未必就是真正避过。她虽还未拔剑,但既然此时提到九国,心中又念着何僮,便是去上一趟,应了这因缘劫数,想来也是无妨。说不准自己拔剑机缘,就应在其中。 上清门庇护的九个凡人国度,在紫精山、三素泽之下,也是洞天真人掌顾之间,便等如是自家庭院一般,说走就走,阮慈心中存了这一念,又从返回童子口中得知,阮容果然正在闭关疗伤,又送来齐月婴口信,令她无需担心,阮容性命无忧,若有福缘,只怕这次闭关,便可直接结丹云云。便暂将一颗心放下,打算回捉月崖接了王盼盼,一道去九国之中寻找何僮。 又取出九霄同心佩,对天录炫耀道,“你瞧,这是恩师给我的法宝,贺我结丹辛苦,这同心佩可以分成两个,那,你拿着这个,我到九国以后,遇到什么都用这同心佩说给你听。” 天录哪会不认得九霄同心佩?但却从未见过分开的玉佩,当下便接过一片,和阮慈玩得不亦乐乎,吕黄宁额前不禁落下一滴汗来,他已是颇有城府,方才将讶色掩得极好,此时仍是忍不住说道,“天录,这……” 阮慈和天录一同看来,吕黄宁顿了顿,改口笑道,“这九国也并不远,你何妨去问问恩师,要不要一起随着去呢?” 天录是最愿意和阮慈一道出去玩耍的,得此一句,如何不愿?阮慈也觉吕黄宁说得有理,天录当即便飞奔去见王真人,秦凤羽见状也要同去,几人正说笑时,天录回来喜孜孜道,“慈小姐,主君许了我和你一起去。” 阮慈自然欢喜,只是又生出一个小遗憾来,便是这新得的同心佩无处用了,当下便想暂放在吕黄宁这里,也可随时询问何僮诸事,吕黄宁却不敢接,摇手道,“这同心佩只有道侣才会拆佩,我却不能拿。” 阮慈失落道,“在我手中,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说不是道侣也能拆开佩戴,也不行么?” 秦凤羽笑道,“都在九国之内,要说什么,飞剑传书不过是一刻的功夫,再说还能显化分神呢,要了此佩也是无用。可惜我和你一起去,不然你留给我,我烦死你。” 阮慈是绝不会把同心佩留给秦凤羽的,因她确实很怕被烦死,嘟起嘴将同心佩拿在手里,正要收回,吕黄宁又道,“此佩也只有修有感应法的修士最能使用,小师妹在门外千万不要随意拆送了,明珠投暗,这玉佩才从师父身边到你手中,正是心中眷恋旧主之时,它会伤心的。” 话说到这一步,阮慈才恍然笑道,“是了,可以送给恩师,让他拿几日……嗯,只是给了他,他也不会与我闲聊,又有什么用呢?” 天录笑道,“怎会呢,真人心情好时,颇是健谈的,也喜欢收弟子们的音信,我记得上回慈小姐在寒雨泽捎信回来,真人看了自己的那封信不说,还问了我慈小姐都和我说了什么,我同他说了许久呢。” 秦凤羽顿时叫道,“是了,寒雨泽都出了什么事,你还没和我说呢!” 她拿话一岔,阮慈也就忘了忐忑,因天录和吕黄宁都敲边鼓,便索性让天录把同心佩送一半给王真人,道,“和恩师说,让他特意幻一个不闭关的化身,佩在身边,随时陪我说话,不然我就不给他了,若他不要,那就拿回来还我。” 说来说去,还是怕王真人不理她。吕黄宁不由会心一笑,见秦凤羽要说话,还冲她打眼色,秦凤羽却是大大咧咧,笑道,“他不要,你送别人去——” 见吕真人瞪她一眼,方才急着转口道,“便是我方才说的,送给我,送给我!” 不过,王真人对阮慈,素来是不怎么回绝的,天录既然见到了他,便也就把玉佩成功送到,又未带回什么话,众人这才动身一道,回捉月崖接王盼盼去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个红包吧~ 最近剧情推进慢,因为我写起这些修仙日常也觉得有滋有味的,哈哈哈哈 话说象山红美人可真好吃啊!还有rainier黄车厘子,就是真的都好贵,黄车厘子一斤100,红美人一个要十几块钱……红美人的平替我觉得是春见!黄车厘子就真的很少有平替了,果肉细嫩,滋味浓郁,酸甜可口,全是我喜欢的点 (便宜的红美人都不好吃) 。感谢在2020-12-12 12:02:53~2020-12-13 12:0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弗路 2个;truedfy、余莞遥、挽棠、半亩方塘、武茗雅、埕、夜色如墨、大冬瓜、时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埕 62瓶;六月雨声 30瓶;小胖子爱吃饭 20瓶;青定路街道办事处、shaw、17438403 10瓶;45823084、冥姬、张大锤 5瓶;离离、玛丽玛丽亚、青楼楚馆怡红院、益生的大菌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命运之玄 虽说如今上清内外, 只怕都盼着剑使拔剑,但一来修行一事,讲究随心而动, 以修士闭关年限来说, 便是暂且游历闲戏个数年,也不是什么大事,二来有天命云子遮掩,在阮慈正式亮明身份之前, 只怕便是门中众人也不能完全肯定,道基十二的东华剑使到底是阮慈还是阮容, 三来, 王真人素来不喜旁人代他教徒, 因此, 阮慈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捉月崖去,虽说也引来众人侧目, 但倒是再无迟芃芃那样的棋子, 被推出来检验此时阮慈的成色。 这也是因为修士到了金丹之中, 成就比筑基更不易几分, 已不像是筑基那般容易陨落, 各自亦是珍重自身道途,似容、慈姐妹这般人物,将来必定是门中入室弟子, 等闲弟子自忖底蕴, 也不敢前来顶撞。按吕黄宁所说,此时门内有资格和她们计较的, 除了眼下那十数名入室弟子之外, 也就是将来有望入室的那数十人了。 其余盛宗, 阮慈是不得而知,但要做上清门的入室弟子,在不知其数的门人中排出明确座次,有望洞天只是最基本的要求,筑基八层、金丹八转之下,便不用去想了。如秦凤羽这般筑基九层、金丹九转的弟子,也只能说是有些希望,在门中并非独苗。要成就入室弟子,背后也要有洞天支持,像是长耀宝光天一脉,有了陈均做二师兄,想要再将周晏清扶植为入室弟子,便需要掌门一脉在背后使力,否则就只能让陈均去位,由周晏清顶上。 然则以陈均此时修为,还离不开入室弟子每年的海量供奉,秋真人此前对阮慈另眼相待,想来便是看重她在今时今日的身份,筑基十二可能任何人都未能算到,但东华剑使说话份量便是极重,还有楚真人、掌门、王真人三位,想要提携周晏清也并非难事。只是当时谁也不知道,楚真人竟是如此突然地崩逝,此刻秋真人应该比任何人都盼着阮慈早日拔剑,将掌门一脉声势稳住,甚至更带上一层楼。 也是因此,阮慈刚出门不久,长耀宝光天的侍女便已在捉月崖等候,正是鲛人琳姬,四百年过去,她容颜丝毫未变,阮慈见了她,便想起滑郎来,暗道,“四百年对鲛人来说,恐怕也就是四个月的样子。” 几人识于微时,自然和旁人不同,阮慈和她拉着手笑道,“琳姬姐姐,你如今还想抱我么?” 琳姬笑道,“如今还可抱一抱,若是再过些年,慈小姐成了元婴真人,那便真不敢抱了。” 她修为已是无限接近元婴,只是未能破关而已,因她发愿成人,未有完成之前,修为不会有寸进。虽说鲛人寿元久长,但阮慈心中却觉得琳姬也不可如此等待下去,若她活过人类修士的寿限,这宏愿是否便再也无法成真,那么便只能活活被困死在这金丹圆满的境界中了。 心下也是好奇,不知琳姬当时是为何许了这一愿,只是此时心切要见王盼盼,便未曾追问,只是说起滑郎的事,问琳姬是否已收到消息。琳姬笑道,“已得贵属传信,又逢寒雨泽封锁一事,我们鲛人部族合族迁移,本也想回去看看的,但这数百年来,洲陆大势板荡,两位郎君乃至真人也多在闭关,宝光天诸事繁杂,竟是离不得我。好容易脱身出来,又是那天劫雷云压顶,更耽搁了,今日见过慈小姐,我大约也要收拾行囊,回去一趟了。” 又道,“滑郎这小子,我走时他刚出生不久,竟还惦记着我这个姐姐。” 两人许久未见,又说起南株洲同来诸徒,这数百年来已有不少陨落,余下的几乎全数转为外门执事,只有林娴恩拜入周晏清门下,如今也有筑基中期修为,却是代表长耀宝光天外出办事未归。至于那迟芃芃,阮慈也打听了几句,琳姬道,“她出门后便未能回来,连欧阳真人身旁的蚕儿一起,都去别院驻守,此时应当已经在别院结丹了,倒是未曾听闻陨落,应该甚是平安。” 迟芃芃也是颇得欧阳真人宠爱,否则也难去那万蝶谷办差,听琳姬说起,怎地和遭了冷遇,被发配边疆一般,阮慈一时也颇是纳罕,王盼盼跳到她们身边,冷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也是少见多怪。她在筑基时得了几次机会,却没有魄力将其抓住,做不了你的宿敌,也不能做你的羽翼,又将自己的小心思漏给了老师知道。自然也就无人搭理了,结丹之后,若无其余机缘,只怕元婴无望,至于那蚕儿,出工不出力,随手也就打发去和她做伴了。” 它这几句话说得倒是透彻,阮慈弯腰把王盼盼抱在膝上摸了几下,笑道,“盼盼,你不生我的气了?” 她已是筑基十二,古往今来从未听说器修能做到这一点,且阮慈若真是器修,结丹之后,炼化东华剑恐也不过是几年的功夫,怎么都不会在这个时点要去九国寻人,再者东华剑得器修回馈,气势当会更强上几分。王盼盼最是刁蛮精怪的一只猫儿,怎会不知阮慈终究是留了心眼,并未真正器修,而王真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身为北幽洲最厉害的大妖怪,终究是被当时还未开脉的小小少女,给瞒了过去。 它心胸如此狭小,怎可能轻轻放过,阮慈来了捉月崖,先是寻它不见,后来在院子一棵树上找到了,王盼盼背对着她甩了许久尾巴,任凭怎么呼唤,耳朵都压在头顶,仿佛没有生耳朵一般,一只圆圆的头颅埋在胸前,根本就不搭理。直到此时,方才暂且息怒,但仍不肯被阮慈抱,挣扎下来,绕着她转了一圈,抽抽鼻子,嫌恶道,“这道韵味道真是臭死了!” 琳姬不由笑道,“这是什么味道,我却未能闻到。” 王盼盼道,“这我就不晓得了,她合了哪一道,只能问她自己,若是曾被人合道过,又或是有修此一道的洞天真人,或许还能辨认出些许。” 琳姬道,“慈小姐有天命云子,也足以遮掩。” 又对阮慈道,“大老爷也说起此事,按说一般能领悟道韵,都是洞天真人,自有办法遮掩内景天地,如今慈小姐只能仰仗天命云子,而楚真人又隐于虚实之间,只怕天命棋盘威能也有所削弱,若是慈小姐有什么不便,但说无妨。真人此番也令我携来些表礼,对慈小姐修行想来有些裨益,已经交给贵属了。” 金丹期中,提拔修为的宝材便不如筑基期那样易得了,因金丹以上,修士吐纳的都是灵炁,并无不同,而筑基期以下所用灵气,纯度较灵炁低了许多,十分易得,像那样能够填补一阶法力的丹药,对洞天真人来说,所耗费的也不是灵气,而是因果、气运等莫名之物。若是弟子本人气运足够旺盛,洞天真人一指点去,只怕便可将筑基初期弟子直接催化到大圆满,只是这般揠苗助长,最终妨害的还是弟子道途,因此不行此事,最多也就赠予一、二枚丸药而已,阮容在短短四百年间便筑基九层圆满,想来除了一些或许存在的杂修手段之外,这般丹药也没有少服。 琳姬既然这么说,可见秋真人所赠极厚,阮慈忙逊谢道,“未曾有丝毫回报,倒叫真人一再费心了。” 琳姬笑道,“多少人现在想送还送不进来呢,慈小姐身系周天气运,注定席卷风云,此时不过时日尚浅,且还看不出什么。大老爷能在道途初始便与慈小姐有过来往,已是十足机缘。若是慈小姐有甚么难处,只管朝我们长耀宝光天开口便是。待几位真人出关,千万再来坐坐。” 到底修为不同,虽是示好,但也不会全然不顾身份体统,阮慈心领神会,也道,“等恩娘回来,也令她来我这里玩。” 她虽不是什么虚荣自满的性子,但原本以为秋真人会有所焦急不满,不料却依旧送来重礼,言辞更可说得上是谦卑,有些得意也是人之常情,送走琳姬,犹自笑靥如花,站在树下开心了好一会儿,才对不以为然的王盼盼道,“我知道这也不过是客气话,可听了依旧很舒服。” 王盼盼竟未笑话她,只道,“她说得倒也不假,你筑基十二圆满,成就未来道祖果位,搅动周天风云,就好像是以你为中心的大风卷,这漩涡之大,足以将整个上清门包裹在内,因而门内众人便可以——也应当全数追随于你,这般镇住风眼,大家各得好处。只要你成功拔剑,那么此后门内定不会有人和你做对,此前为难过你的徐真人、欧阳真人,此时应当又是后悔又是庆幸。他们从前和你做对,在这局中自然不能占到极好的位置,但也没有做得太过分,是以终究也还能有一席之地,已是比其余门派更幸运得多了。” 它语气有些酸涩,显然阮慈筑基十二,竟还能圆满,此事并不在王盼盼料中,阮慈不由问道,“盼盼,谢姐姐在南株洲等我,她知道是我么,她究竟知道多少?” 王盼盼今日是一只白猫儿,此时扭头看了她一会,瞳仁蓝幽幽的,像是北冥洲上空漂流的冥火,片刻之后,竟未推诿,而是摇头道,“并不知道是你,但曾得大能开示,知道她所寻之人当会出现在那百年之间,在那洲陆之上。” 又轻声说道,“她只怕是琅嬛周天万年来最出色的人物,气运集于一身,任谁都以为她便是那枚破局之子,也是据此布局筹谋。只是如今看来,原来连她也不过是个引子,引出的是你这样宇宙之中独一无二的人物。因果气运之变,命运之玄,便是道祖也难以参透,更何况是道祖之下呢?” 阮慈渡劫都渡了七十多年,王盼盼此时自然已将所有惊讶消化,但凡是中央洲陆修士,性情都是坚韧无比,它也并不因此感伤抱怨,只是低声道,“此局究竟会如何终了,今日周天之内,只怕已是无人能够看个分明了。” 谢燕还受人指点,提前七百年便开始自己的布局,终于破空而去,她心中一定有一个完整的计划,能通向所求的结果,但这样横跨宇宙虚空,不知要过多少万年的对局,万无可能在事前将所有细节都一一算到。若是阮慈才是真正的气运之子,谢燕还甚至有可能不能回返,但只要最终阮慈能为她完成夙愿,那么也就不算是大败亏输。 阮慈已旁敲侧击,打听过楚真人遗言,知道他是欣然陨落,便明白林掌门、楚真人乃至王盼盼等人,追随谢燕还自然并非是对她有什么深情厚谊,只是志同道合而已,若她比谢燕还做得更好,这些人也自然都会襄助于她,王盼盼不再将她当小孩或是棋子看待,开始逐渐将隐秘诉说,便是最好的例子。只是有些事王盼盼自己或者都不清楚,又或者时机未至,或者难以启齿,便点头道,“只盼殊途同归,谢姐姐和你能得偿——” 话犹未已,王盼盼忽地又探出一只猫爪,封住阮慈嘴唇,微怒道,“你现在已是未来道祖,虽不说次次灵验,但也许就言出法随、一语成谶了呢?就算你只是随口说说,焉知你的敌人会不会就以这句话为凭借,对你不利?顺修至此,真是不知检点,不明因果之重,我得偿心愿也就罢了,你又知道谢燕还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倘若她的心愿对你那恩师不利,你站在哪一边呢?” 阮慈不料王盼盼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暗惊,心道,“怎会,最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难道谢姐姐竟还要图谋恩师什么?而盼盼明知如此,竟还和她联手?这、这……” 旋即又想起北冥洲中,残魂所言,一字一句皆是愧疚,却并无后悔,那句‘我没有做错,也从不后悔,但想起师父,心中便很疼痛’,心中大起惊疑,对王真人又陡然生出一股怜意,毫不考虑地道,“且不论甚么恩怨因果,我心中欢喜恩师,比欢喜谢姐姐更多,我自然要站在他这边。” 王盼盼舔了舔爪子,凝视她许久,猫眼中晶光莹然,点头道,“你倒是对他好。” 它站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似是对这些沉重话题失去兴趣,又不经意地道,“说来,那姓何的失踪之后,你府里人事有些凌乱,可有人和你说过,你在南株洲结交的那两个剑修,几年前曾登门送上拜帖,那董双成已然结丹,桓长元还差了一口气,因缘际会,偶然来到中央洲,却是有些立足不住,前来寻你要讨个人情。”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我最近在看的文微博有提到,因为最近都在婆婆那边看,感觉在这边说多了也不太好……我好久好久没看男女关系正常往下发展能够预设有车的文了,所以最近都觉得很新鲜 oysho的家居服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烘坏了,感觉裤子整个缩水的同时,松紧带还没弹性了,结果就是裤子变紧变短(如果不是变短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胖了)的同时腰一直在往下掉……啊啊啊好烦! 。感谢在2020-12-13 12:03:26~2020-12-14 12:0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弗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恹恹 9个;momo 7个;半亩方塘 2个;小a米、余莞遥、我是小发发(不是)、hey下一秒向你靠近、夜色如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渔 50瓶;哦好 40瓶;lucy、阿朴 20瓶;夜夜夜夜、尾巴毛儿 10瓶;弗路、shaw、李佳熹、45823084、river 5瓶;宿火 2瓶;含笑的流星、离离、益生的大菌菌、mandy呀、默、pandal、青楼楚馆怡红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金丹关隘 董双成竟也来中央洲陆了? 若非天舟, 想要跨越洲陆,至少要一百多年,便是金丹真人也很少将时间花费在这上头, 更别说桓长元还没结丹了, 想来也是遇有变故,阮慈心中颇是好奇,自然也十分欣喜,忙笑道, “要我助她做什么?难道是给她一个洞府?这倒也简单。” 且不说山下九国,也有不少灵气充裕的小福地, 便是托李平彦来办此事又有何难, 王盼盼道, “她求的自然不是洞府, 而是灵药宝材,孤身一人流落至此, 便如同散修一般, 若是平时倒也罢了, 正好赶□□洲陆动乱之时, 哪有散修容身的余地?想要提升修为, 自然难上加难,董双成又不愿改拜师门,因此想托你转介茂宗, 做个外门客卿, 这其实是你一句话的事,只是你没出关, 也只有让她等着了。” 上清门哪有外门客卿一说, 董双成所求十分务实, 阮慈抿唇一笑,道,“的确是小事,她现在何处?” 王盼盼弓起身子,舔了舔爪子,道,“你没收弟子,那何僮又不在,栗姬在安国焦头烂额,捉月崖人手泰半都去了那里。我料着处境也就是这几年才大有缓和,总之,这些年捉月崖人口不多,我是灵兽,也不便出面招待,便让她在三素泽旁的集市内暂居。阮慈,你实在也该收一两个弟子了,不然你闭关时,都无人出面为你做主。” 这的确亦是很多修士收徒的肇因,毕竟灵兽思绪多是简单幼稚,虽说岁月悠长,不必着意修炼,有许多闲暇可以代主人办事,但也只能做为羽翼爪牙,论心思、礼数、身份,皆是不如亲传弟子,像王真人,虽有天录,但也只是解闷用的,平时紫虚天诸事都是吕真人化身打理,最妙是吕真人又收了秦凤羽,将来便可把活儿都推给秦凤羽来做。如此子子孙孙,不断传承延绵,也能为王真人积累气运,化作他弈棋一子。 收徒好处自然是多,否则也不会人人收徒,但亦会衍生因果,况且阮慈老觉得自己还小,虽已结丹,仍不足收徒,闻言只是哼了一声,道,“若能寻回何僮,还是让他来做吧,我哪有什么多余心思去收徒。” 她倒不担心何僮生死,一来魂灯未灭,二来对方擒走何僮,要对付的人自然是她,若何僮死了,还有何用,三来何僮是在三素泽往安国去的路上失踪,若说是外宗所为,那也太小看上清门了,此事该是门内潜流势力出手,而时至今日,她筑基十二圆满,注定将阖门上下卷入风波,再做试探也是无用,此去想要寻到何僮应当不是难事,只看对方愿意付出多少代价,将此事收场了。 她这一说背后的道理,王盼盼自然明白,猫耳朵稍微一抖,说了一句,“你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阮慈惯和她驳嘴,闻言刚想反驳,又咽了下去,只是微微一笑,王盼盼的尾巴猛地一甩,喵地叫了一声,将枝头一朵灵花打落,转过身高高翘着尾巴走远——阮慈就是不说,难道王盼盼还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怎能说是越来越有主意,阮慈可是尚未开脉,就敢给自己悄然改换主修功法的性子,她从来都是这般有主意。只是从前人微言轻,今日总算稍有根基,能将锋芒显露,略现真容而已。 只要不是在紫虚天中,又或是去那限制修为的秘境,阮慈总是和王盼盼形影不离,便是她未曾择选意修一事被王盼盼知晓,但依恋之情依旧不减。将捉月崖积压诸事略一处置,又从紫虚天里借来管事坐镇此处,这里便祭起飞舟,将众人都装在里头,一路往山外而去。 # 法舟从山门中跃然而出,猛地跌入河道之中,往三素泽驶去,激起灵雾阵阵,泽水飞溅,秦凤羽和天录并坐舟头,互相泼水玩乐,又在气势场中博弈起来,口中笑道,“天录,你还是丝毫对敌经验都没有,你这般是怎都泼不到我的,我来教你——” 天录脾性好,虽然秦凤羽话多,但仍默不作声地忍受着,阮慈在舱中窥视,不免窃笑,小手捏着那半片同心佩,将法力不断灌注——虽说她粗粗祭炼一番,已能使用,但想要运用如意,还需不断祭炼,才能加深法宝与主人之间的联系,有些小宗修士,便是成就金丹,身边也是法宝寥寥,更多还是在用法器,倒不是财力有限,而是祭炼法宝,要花太多时间,便是法力也未必能支应得上。 王盼盼对阮慈这不务正业的做法,还是大为看不过眼,忍不住道,“你没事老祭炼这东西做什么,不该祭炼东华剑么?咦,这玉佩怎么只剩了半片,还有半片你给谁了?” 阮慈扮了个鬼脸,不肯答她,王盼盼着紧道,“不会是送给你官人了吧?” “我给他做什么。”阮慈久已未想起瞿昙越,忽而听王盼盼说起,竟觉有一丝陌生,她心中又有些怪异——瞿昙越对她是越来越痴迷,一开始心中大约只有觊觎,之后便慢慢以本体因果相连,更是揣度她的喜好,总派出不同性格的化身和她相见,显然已受情种反噬,可她对瞿昙越却越来越淡漠,便以此次闭关而言,偶尔兴起杂念时,也多是想着王真人、阮容等人,心中竟是丝毫都没有惦记瞿昙越,便是连王盼盼都比他更有牵念。 固然他强娶自己,为阮慈不喜,但两人有夫妻因果,爱也好恨也好,总该是有些份量,不会和此时这般漠然。阮慈思来想去,不由低声道,“看来情种反噬,并不是厌恶不喜,而是漠然以对,毫不挂念。爱的反面原来是一点都不在乎。” 王盼盼尚还不知莫神爱已为阮慈看出情种之事,阮慈因此事想起,便告诉了它,它倒也并不诧异,只是冷笑道,“玩火自焚,这些杂修只能为辅,真想要借此成就洞天上境,没几个有好结果的。” 琅嬛周天上古以来便无人合道,它的见识也就仅止于此,但阮慈却知道王盼盼这话无意切合了宇宙中一个道理,那便是杂修不能合道,便连阴阳五行道祖都没有突破这个藩篱,最终是真修成道。以此来看,瞿昙越想借情种晋入洞天,要比所想更难,甚至冥冥之中,会有一股力量和他做对。 譬如他当日找到自己,能够和未来道祖结下夫妻因缘,似乎是气运垂青,但这因缘乃是强迫得来,阮慈心中对他并不喜欢,便是由元婴真身凝聚情种,那朵寒梅花也不过令她在几次相见中,对瞿昙越似乎隐有一丝好感,最终依旧是无法奏效。反而因为阮慈当时受情种影响,演得逼真,瞿昙越误以为情种已经有效,便加以祭炼,更将因果和本体相连,反而在无知无觉中遭受反噬,距离上境也就越来越远。再是催动下去,只怕便是对她一往情深,无形间移情改性,不再追求大道,只想着如何能与阮慈长相厮守了。反而若是他当日未能寻到阮慈,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因缘成就洞天。 气运因果,若无特殊机缘,又有谁能看透?祸福相依相生,只在旦夕之间。阮慈此时想起瞿昙越,只觉情祖之威实是阴柔莫测,便连自身的情感,也在其大道法则之中,遵循其所设规则而动,忽又想到,“若是杂修无法成道,情祖是如何得道的?难道……创世之后,那杂修无法成道的藩篱,已被情祖越过了不成?” 正要细问王盼盼时,王盼盼又问道,“此次你离山时,可有召他前来相会?” 阮慈被这一打岔,便收起心思,道,“未曾,恩师似乎不喜此人,昔日便不许他进比元山,在金波宗那次,让他前来,也是事先得了恩师允可。我这次要去安国,比金波宗离山门更近,让他过来似乎太嚣张了些,再说寻到何僮便要回山,他也未必来得及赶来——怎么呢?你让他前来有事?” 王盼盼笑道,“事倒没有,但我恐怕此次你就算叫他,他也要先问有什么事,若是无事相召,他是不敢来的,这个人便和他养的虫子一般,最是钻营,他越喜欢你,越想和你长久,此时便越不敢来,只会躲在洞府中祭炼那情种,炼来炼去,全炼在自己身上,反而炼出个为你不惜一切的忠仆,岂不是好玩得紧?” 说到这里,她不由大为神往,免不得喵喵直笑,一副得意样子。阮慈知道此猫性子其实最是精明刻薄,最喜玩弄人心贪念,看人计谋不成,反而蚀穿老本,当时在金波宗开设赌局谋算人心,便是一例。心中也是一动,暗道,“恩师也说他怕要有数百年不敢来见我,盼盼也这么说,难道这一段时日,会发生什么事,只是不便告诉我?或者这也是碎丹成婴的关隘?嗯,也未必如此,要修得金丹圆满,怕不是要数千年,可我记得恩师只说了数百年不敢来见我。” 如今她已分得清王盼盼何时是在卖关子,引她来问,何时是与修行有关,不能轻易透露,知道此事多数是和修行有关,便不再问,而是笑道,“未必是为我不惜一切,也许是为了得到我不惜一切,反而妨碍了我的道途。情之一字,最是让人痴狂,许多人喜欢谁,便想要千方百计地占有,却未必是只盼着对方好呢。” 王盼盼笑道,“哦?可是有趣了,你入道以来,不过也只见到一个孟令月是为情所误的,你怎么知道‘许多人’?难道是你推己及人,从自己心思反观旁人?你千方百计想要占有的,难道便是这另一半玉佩的主人?” 阮慈微怒道,“怎会只有孟令月,还有容姐,宋太子,还有、还有……” 她绞尽脑汁,想要寻找出其余情念较浓重的修士,偏王盼盼可不会被她糊弄,笑道,“我问的是这个么?喂,我问你,你占有之后,想要对那人做什么呢?” 阮慈抬手就要打王盼盼,王盼盼在舱内跳来跳去,她也有金丹修为,而且不比天录痴憨,以阮慈修行,都难以将她抓实。两人不知不觉,也在气势场中博弈起来,有了些斗法的味道。 自结丹以来,气势场中的一切,便不再是难以捉摸,需要平心静气,方能一见端倪,和实数就犹如一层纸的两面,观望哪一边都能看得分明,也因此,金丹斗法便没有筑基修士那样阶段分明,把气势相斗和实在搏斗分开,但气势场中的博弈仍是重要,以王盼盼为例,实数中看来,只是一只小猫,气势场中,却是气机幽渺,介乎有无之间,阮慈无法拿住它的气势,便无从预判它在船舱中的下一步行动,两人在舱内你追我逃,夹缠不休,直成了两道幻影,甚至连家具摆设,都受到气韵波动影响,轻轻颤抖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舱门被人猛地一推,恰好截断一道气势,王盼盼喵地一声,直摔到秦凤羽脸上,秦凤羽将它拿住,大声道,“别闹啦,法舟已离开三素泽,再打下去,这庄山百姓今年恐怕要绝收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啊,加更好像又接近了,抱头 我现在都不知道后天有没有勇气去体检,太冷了,我怕医院还不开空调,不吃早饭跑过去不得冻死…… 我在看快穿吃肉之旅,我觉得是作者的快穿文里写得最好的一本,梗相对最有意思! 。感谢在2020-12-14 12:09:09~2020-12-15 12:0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恹恹 2个;余莞遥、半亩方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奶 140瓶;肉肉呢呢 31瓶;大冬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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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宗门,周围多少都有凡人国度依附,弟子也多数出于国度之中,但这中央洲陆是何等险恶之地,凡人在修士跟前,便犹如刍狗一般任凭摆布,是以多数凡人国度都被宗门设下大阵护卫掩藏,与修士隔开,占地也并不甚大,像是上清九国这般,占地堪比宝云海,更有九条龙脉的凡人国度,想来中央洲陆之中也不多见。 也难怪九国虽然是凡人国度,但和四周各等宗门都有往来,还有修士家族、采矿种药、商队海船等诸多超凡力量和居民杂处,这便是擎天三柱的奢遮所在,单是九国中的权贵家族,便可为筑基修士淘换宝药,论眼界哪里是其余洲陆,乃至中央洲陆其余国度所能比拟。那两个鲛人去了数个时辰,回到舟中道,“小姐捉猫,的确惹来风雨,将灵稻刮倒了一片,这十年怕是无甚收益。不过那村里住民甚是慧黠,竟不敢受我们所携灵玉,只请小人带来村中最有禀赋的几个孩子,若是小姐有看得上的,便收录门下当个童子,便是他们的造化,若是入不了贵人的眼,也是心甘情愿,不敢生怨。” 阮慈竟不知这灵稻不是一年一收,一时大感好奇,笑道,“他们只种灵稻么?自己吃什么?难道这些便不受我们那波动灵气的影响了?” 秦凤羽道,“小师叔若有兴致,便去看看也好的,金丹之后,本就该多出外游历,增长见识,遍阅人间悲喜。且先看看那几个孩童再说。” 说着,便令鲛人带人进来,乃是三男一女,由村中长辈带着,都是眼神灵动、神完气足,虽是七八岁年纪,但已有两个自行开脉,便如同当时的阮谦一般,若论禀赋之厚,真不输给煮玉为饮的宋国人。不由点头笑道,“怪道当时南株洲的时候,均师兄他们看不上我们南蛮子。” 又道,“天赋这样好,难道竟没有被什么宗门看中么?” 带了几个孩童来的村民已有炼气中期修为,闻言忙道,“九国之中,这般禀赋的童儿并不少见,鄙村又较偏远,便是有些机灵的孩子,也很难送到国都中等候择选。再说这一百多年,前来收徒的宗门听说越发少了,村中竟有竟百年没有仙缘,直至今日得逢诸位仙师。” 阮慈问道,“若是如此,你的修为是如何来的?” 那村民道,“乃是村中所传。” 阮慈不由微讶,秦凤羽道,“他们临水而居,三素泽中多的是积年精怪,虽说受过告诫,等闲不敢伤人,但若无修为,连风雨都抵挡不了,更谈何打理灵稻,因此门中也有传下些粗浅功法,还有些体修之术,他们常年种植灵稻,受灵气滋润,能感应道韵的便修行功法,不能感应道韵的就修行体术,多数都能活到一百多岁,数千年下来,几乎每村都有些独门心法,也是挺有意思的。” 又道,“那灵稻是他们主要营生,都在山间灵气浓郁之处种植,也没那么多灵玉布设法阵,他们自己吃食都在村里后院自己种着,有禁制守护,不会受到损毁。” 阮慈听她说得越发有趣,见那小童几个都是精灵有趣,便道,“既然如此,在村里住着不也挺好的么?仙府之中,也并非人人都能开脉,若是运气不佳,回去便遇到主人闭关,说不定到寿终都是缘悭一面,门内的规矩,主君没有发话,门人是没有机缘的,便是这般,你们也情愿跟我们回去么?仙门规矩森严,可不如在家这般逍遥自在呢。” 那几个小孩儿都是年幼之时,本就恋家,闻言几个男孩也不由面露踌躇,那女孩却是咬着下唇,再三犹豫,仍是跪地道,“便是如此,心中也是情愿。” 问她为何,那女童望向天边,有丝憧憬地道,“自小便在三素泽边长大,听说三素泽之外,还有数千数万里的地方,有一座极大的仙山,叫做紫精山,是天下所有神仙居所,我想……我想去看看。” 她语调天真,阮慈不由和秦凤羽相视一笑,道,“也罢,我不欲收徒,但门中确实少人使唤,你若是想要看看紫精山,那便随我去做个捧盏侍女,也是无妨。” 又问鲛人那灵稻受损所值几何,道,“便折了一半给你们,免得你们要过些紧巴巴的日子。” 因小女孩来自庄国,便随意起了个名字,叫她庄姬,庄姬颇是识趣,行礼之后,便自行在阮慈身后侍立,阮慈看她可爱,让她到舟后玩耍,道,“十五岁之后再来伺候吧。” 说是开脉也要因缘,但她无事养个凡人做什么,到底还是要赐下功法,只是尚且需要学写规矩罢了。阮慈布置完这些,颇有些心满意足,对秦凤羽炫耀道,“羽娘,你瞧我是否看着很像是个大姑娘了?” 秦凤羽笑道,“小师叔都四百多岁了,难道还不是大姑娘么?” 那村民犹可,几个孩子听说阮慈四百多岁,脸上都十分吃惊,盯着阮慈看个不住,阮慈笑道,“那要看和谁比了,和他们比,我自然老了,但和你们比,我还生嫩得很呢。” 又叹道,“原来身为仙师,来见凡人是这般的感觉,想我当时身为凡人,所见的第一个修士也是金丹修为,他说过一句话,我当时听了很惊奇,他说两千年前他曾来过宋国……” 她话声突地一顿,仿似无意间戳破了一层什么薄膜一般,心头微然一震,暗惊道,“两千年前来过宋国,三百多年便是金丹中期,柳寄子一个茂宗弟子,怎么还能转世重修不成?我……我怎么到现在才发觉不对,这也是他的神通么?而且三百多年就是金丹中期,比我还快,他……他究竟是谁?和谢姐姐又是什么关系?” 因她念及柳寄子,眼前恍然便现出一条因果之线,因果触及,隐约仿佛能探出对方的一些信息,但却也十分模糊,只大略感到他现在还停留在金丹期内,而且和自己距离并不远,至少在一个洲陆之内。这便是阮慈在筑基十二时已能触碰因果,所拥有的特殊异能,此时还未修行《太上感应篇》,偶然便已能感应到少许,若是功法有成,且知道对方真名,恐怕还能再清晰几倍。 难怪诸宗修士,对感应功法都是谈之色变,若是两人敌对之时,自己对敌人一无所知,敌人却连你方位都能感应周全,这样的修士还如何和他相斗?阮慈对那《太上感应篇》更增几分好奇,若非此时拔剑也一样要紧,也想找到何僮,真想再度回山闭门,将感应篇修得小成,再和旁人来往,想来将是十分有趣。一时又想到,“柳寄子一个金丹修士,是怎么来中央洲陆的?难道和双成是一道来的么?这人将来和我,必然还要再见。” 她对柳寄子倒不如阮容那般痛恨,阮氏三子,对血夜灭门的仇恨归责都不一样,阮容恨柳寄子,阮谦恨三宗,阮慈当时眼界就比兄姐更高,只觉得此事未必就到三宗为止,幕后定有主使,若是只和三宗计较,难免有些欺软怕硬。 而柳寄子,在当时那世道之下,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如今想到和他还有牵扯,阮慈也是心平气和,不知如何,眼前隐隐又现出一条因果线,连到另一处,心中生出感应,知道另一头是姐姐阮容。而阮容此时气息有些微弱,想来是刚从劫力之中回复,但却隐隐也有了突破之兆,三人身上,各有因果相连,牵连阮容和柳寄子那条线,要比阮慈和柳寄子的牵连更粗,甚而比阮容和阮慈之间的联系更是茁壮。 阮慈不由纳闷,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暗道,“我和姐姐是替身与正主的关系,柳寄子……柳寄子救了姐姐倒是真的,但因果有这么粗吗?是我功行不济,看错了?” 她还要细看因果颜色,但心头突地袭来一阵烦恶虚弱,慌忙往上望去,但见内景天地之中,那神念大海有些干涸,心中这才知道感应因果,原来对神念消耗这般剧烈,看来非得要《太上感应篇》辅助,才能节省神念,感应得更仔细一些。 原本还想再看看阮谦,此时便打消念头,想道,“不知何时才能把这大道、拔剑的事给办妥了,回山继续闭关,嗳,以前觉得闭关无聊,现在却觉得其乐无穷,真是不入其境,不知其妙,还是快找到何僮为好。” 她虽然不愿再查看因果,但那偶然触动的感应境界尚未完全消褪,此时已是两次想起拔剑,心中便是一动,隐约有种感觉,便是何僮的确和拔剑有关,也能助她参悟自身大道,再看舟中众人,除了那三名男童与村民之外,其余诸人,也能隐约见到一条共同的因果线,都通往某处不知名的终点,与何僮乃是一般,不远处还有一个模糊光点,气息有些熟悉,仿佛是董双成的气机,也有这么一条线伸出,阮慈心中暗道,“这便是……拔剑因果?” 那因果被她道明,便闪过一道熟悉气息,似真和东华剑有关。但此时阮慈周身法力一阵涌动,又从那玄妙境界中彻底跌落出来,惘然半日,才对满是好奇的秦凤羽笑道,“原来心血来潮、因果感应,竟是这般玄奇……” 本要去庄山村里见识一番,得了这般启示,哪还有什么心思?令鲛人送回那几位村民,也不让他们暂把庄姬带回养育了,便携了众人,往上清坊市,去寻那因果中牵连的董双成。 ※※※※※※※※※※※※※※※※※※※※ 啊啊,我觉得很喜欢这种每个境界不同的神通的感觉,就是蜀山剑侠传那时候的感应啊,吉凶什么的,每看都觉得很玄奇! ps 爸妈回老家去做冬至了,这周都是一个人吃饭,根本不知道吃啥好……汉堡王还是肯德基啊…… 。感谢在2020-12-15 12:02:55~2020-12-16 11:5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弗路 10个;恹恹 2个;余莞遥、时间的妄语、夜色如墨、半亩方塘、多少行人、天真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的白菜 140瓶;eland 120瓶;風雨吹花散、 60瓶;夜色如墨、heha、瓦片片、sandelena 20瓶;多少行人 17瓶;48135310、hilde卫生么、云水水、啦啦啦 10瓶;朝生吾故友 4瓶;被盗过号的荔枝 3瓶;四月雪景、重湖叠yan清嘉、益生的大菌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双成心结 说来, 阮慈虽说修道四百余年,但在修士中见识不算是多的,若非有那意修秘法, 几乎对小宗修士的生活没有丝毫了解, 她去过最多的反而是各色各样的坊市。 许是因为琅嬛周天受洞阳道祖庇护的缘故,各大商行都是活跃,只要有修士云集,便有人开设商行, 便如同庄山村那样偏僻所在,也有商队定期来往, 这商队便是专在九国内周游, 乃是上清外门的一处堂口。若是把琅嬛周天看做一个整体, 那么这些商队, 便好似人体经脉一般,令那再闭塞的所在, 也有和外界交通的渠道, 便是连宋国当时的情况, 也一样是有商行前来, 只是当时的阮慈等人并无资格与闻罢了。 也正因此, 庄山村这样的所在,才能知道门外的大势变化,否则真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便是上清门覆灭了, 只怕也要几十年才能知晓。要知道上清门这样的盛宗,庇护之地何等广大, 便是有什么变故,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怎么也要挣扎个数百年才会完全消亡,这对凡人来说,已是几代人的交替。若是一个凡人生在这样的年代,只怕也会觉得世界天生便该是如此动荡衰败,全然无从想象还有那安宁美好、繁盛兴旺的时分。 在上清门庇佑之下,庄山村那样的蕞尔之地,也能种植灵稻,做着数百灵玉的买卖,上清坊市的繁盛热闹,又怎是一般坊市所能比拟?此地占地之广,已是远超坛城,光是一个坊市,便可和阮慈识忆之中那风魂宗的整座山门比较。其中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仙凡杂处,却又各得其所,秋毫无犯。大势中散发一股融洽和谐、蒸蒸日上的气运,乃是阮慈所见最兴旺的坊市,便是远远眺望,也让人不由微微点头,暗道,“宗门气运,实在浸透方方面面,难怪人人都修行这观气之术,其实从这细微小事,也能看出一门的大势。” 原本在南株洲时,除了上清门派头之大以外,并不知其究竟煊赫在何处,如今在宗门内活了三四百年,见识渐广,才知道上清门不愧是擎天三柱之一,实为本周天最强盛的宗门,处处都要强过其余。也唯有这般宗门,才有资格培育未来道祖,有资格占用东华剑镇压气运。想来一界之内,也只有太微门能够与之抗衡,青灵门功法偏门,虽一样是擎天三柱,但论到底蕴实力,似乎又都无法和二宗相比了。 阮慈见了那独独占据了十五座浮山飞阁,在三素河上方建有浮桥,富丽已极的上清坊市,心中不禁对太微坊市也起了一丝好奇之念,暗道,“将来若有机缘,不知能否去见识一番,还有燕山,此宗一向神秘,崛起却是甚速,偏偏众人仿佛都是心服,也不知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知道燕山坊市,是否和此处又有什么不同了。” 一面寻思,一面在码头处停下飞舟,打发众人四散玩耍,这里是上清坊市,门人自然安危无虞,便连庄姬都是好奇得紧,牵了鲛人的手前去玩耍,阮慈也托秦凤羽为她寻觅时间灵物,自己带了天录和王盼盼,往上清小集去寻董双成。 这所谓上清小集,便是上清坊市分出来的别院浮阁,本身亦是空间法器,可供大能修士驻留,又是一处较主坊市更清幽雅静的所在,贩卖的货物也更高级一些。董双成乃是紫虚天宾客,自己又是金丹修士,自然也被安置在此处,此时阮慈来寻时,也是相隔尚远,便已有气机感应,从洞府中掠出,飞到阮慈跟前,欢喜笑道,“小慈!我们竟真重逢了!” 一别数百年,两人身份、修为都是大有不同,但此时相视一笑,那份淡淡情谊,又似乎丝毫未变。阮慈是不能开脉的商行伙计时,董双成身为筑基弟子便和她交好,此时她拜入上清,已成就未来道祖,身份高不可攀,但董双成亦没有因此自惭形秽,一切仍是如故。 一别数百年,都有许多话要说,董双成忙把阮慈让入府中,又叹道,“此来事多,也未有聘用什么仆役,那些傀儡侍从售价高昂,我和桓师兄来得匆忙,身上灵玉不多,中央洲陆物价物价又是高昂,因此也没有买它们,一应杂事都是自己动手,惭愧今日招待,连灵茶都无,只能是请你喝一盏清水了。” 阮慈笑道,“也是我府中人事混乱,未能招待妥当所致,你我本是旧识,你来了上清门,难道还用操心这些琐事么?” 她观董双成已换了妇人打扮,心中也是一动,还记得她的确和某个姓楚的世家缔结姻缘,只是本人似乎并不情愿,就不知道此事和桓长元是否有关,他们师兄妹有缘何会出现在这里了。 待要细问时,董双成已是笑道,“话不是这样说的,若我只是来访友,那自然是由你招待,此时我们师兄妹是来投靠你的,自然也有一番规矩,哪能仗着旧情,事事都要烦主君操心。” 她在坛城露面时,也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天真浪漫,见识有限,此时谈吐却已是成熟多了。为阮慈端来清水,又代桓长元道歉,因他在闭关,无法出面相见,这才把别后之事,娓娓道来,黯然道,“其实我和桓师兄也有许久未见了,若非机缘巧合,并不会一起穿越秘境,行到中央洲陆来。” 原来那一日,太白剑宗众人目送天舟离去之后,也就各自归宗,她和桓长元有此机缘,都得了门内看重。但桓长元筑基九层,禀赋气运皆厚,剑心也更纯粹,对剑使的感应,要比董双成更是强烈。且还是太白剑宗唯一一位洞天真人的关门弟子,董双成终是比不上他,门中资源,都是先有桓长元,再有董双成,长此以往,任谁也看得出来,太白剑宗第三代洞天真人,依旧只能是桓长元。 若是以往,此事也不会激起什么波澜,董双成并非是掐尖要强的性子,对南株洲茂宗弟子来说,洞天也是传说中的境界,能够得证元婴,已是侥幸。她一心也只是痴迷于剑,对身外之物并不在乎,要说心事,唯独就是家中给她定的那门亲事惹她烦心。 她出身董氏,乃是南株洲有名的修仙大族,家族中人才辈出,最有出息的弟子其实都是拜入盛宗云空门,董双成拜入太白剑宗,也是意外因缘,因她有剑修底子,体质又是特殊,还受师尊宠爱,便和云空门另一世家楚家定了一门亲事,这亲事也有牵连太白剑宗和云空门之意,也是四角俱全,和她说亲的楚氏弟子,与她年貌相当,任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唯独董双成心中愀然不乐,因她一心清修,又最不喜豪门大族、盛宗巨派之中那勾心斗角之事,奈何亲眷师长,都对这婚事十分赞许,她也无从反抗而已。 而有了东华剑二次出世、中央洲天舟临岸一事,董双成和那上清弟子相识一事,因在众目睽睽之下,见证者许多,也不知如何被家人知晓,便是众人不知那上清弟子其实才是真正剑使,但南株洲茂宗弟子,能和上清门外门执事结识已是荣幸,更何况上清亲传?董家对此便是十分着紧,又多方打探,毕竟知晓了一些剑使真身的端倪,慌忙往云空门传信,云空门便为弟子求取董双成,要将她接到云空门修炼居住。 两家早有婚约在前,太白剑宗还在茂宗往盛宗转变的关窍之上,正需要盛宗扶持,再者董双成到了云空门之后,所得宝材灵药,自然也要比在太白剑宗时更加丰盛,太白剑宗自然不会回绝,董双成心中便是不愿,又能如何,还好她去了云空门,也能随时回太白剑宗居住,云空门并未有禁止她行动的意思,此举也是为了分润气运,结下一份善缘。 亲事一事,来回推拉也有百年,董双成期间也出门游历了数次,性格不再似从前那般天真任性,也知道侣和一般夫妻不同,便是没有甚么真情,一样可以结姻,若只有这些,说不得也就不那样排斥了,但谁知原本和她定亲的楚氏弟子竟在这百年间中道陨落,楚氏派出延续婚约的,正是当时在坛城和董双成交手的云空门天才弟子,楚氏九郎。 董双成说到此处,微微一叹,道,“若是在南株洲,便把姓名说出了,只是中央洲陆讲究全然不同,我也颇吃了一些亏。” 阮慈自是连道无妨,心中又忖道,“瞧她这般回护,看来两人关系始终还没有太糟。” 那楚九郎本就是云空门天才弟子,筑基也是九层,机缘遇合更奇,年岁倒还要比董双成小了一岁,但入道不过三十年,便是筑基中期,其人性情骄慢冷傲,又有那般斗法前缘,董双成对他本来颇是不喜,但论修为禀赋,却要比他那兄长强盛得多了,又极得师尊恩宠,云空门派他成亲,董双成怎生回绝?不情不愿,到底还是成婚完礼,其后便是合籍双修,两人领了一部功法,这双修之法,最宜炼心,董双成剑修一道,因此获益良多,不过二百多年,便是筑基八层圆满,和楚九郎一起突破到了金丹期,此时楚九郎已是等候她有一段时日了。 阮慈不由道,“屈指算来,修道三百载便可九层圆满,你那夫婿也定然是有大造化在身的,便是连中央洲盛宗也轻易出不得这般的天才弟子。” 董双成提到楚九郎,神色颇是微妙,要说是情深爱浓,倒也未必,但要说是憎恶反感,却又大非如此,只是似笑非笑、似怨非怨,又有一股忧思萦绕,低声道,“他这个人……的确禀赋奇厚,只是性子很坏,唉,我……我本是最讨厌他这样的人,但……” 她神色凄媚、柔肠百转、心事重重,再非当年那少女模样,阮慈看在眼里,也是暗叹道,“情之一字,果然最能移性。双成竟变成这个样子,若不是她的隐私,不好再对人言,我可要好好问问恩师,是否所有人为情所困时,都是如此。” 她虽然对此事十分好奇,但这终非重点,也就没有追问,董双成微然一叹,又续道,“结丹之后,我要回太白剑宗修行剑术,他也强着随我去了,他这个人,最是粘着我,便连我和其余人过于亲密,他都不开心的。因此他师尊便许了我们回太白剑宗修行一段时日……” 阮慈不由便是笑道,“等等,如今说起来,那一日你们在酒肆中相斗,起因也是你和我过分亲密,他说你不守妇道,要代哥哥教训你,可据我所知,南株洲修士也没什么妇道可言,难道……难道从那时起他便已看上你了?” 但当时董双成可还是他未来嫂子,楚九郎便已如此,那之后两人的亲事…… 董双成面上一白,却未否认,只是低声道,“小慈,你会否因此看不起我,那人……那人明明是个杀……杀兄娶嫂的劣徒,但我还……我却……” 她双眼微红,显然此事对她是个心结,却又偏偏不好轻易告诉人去,倒是在中央洲陆上,对阮慈可以倾诉出来。大约也是因为阮慈和楚九郎毫无干系,便是想要宣扬,也无从宣扬,只是此中心路,却也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别说杀兄娶嫂,姜幼文面还没露,便杀了一船修士,中央洲陆的厮杀是何等残酷,阮慈对楚九郎的所为毫无感触,只问道,“他既修为、前途都胜过那个哥哥,为何不好好说?便挟势把那人亲事夺过来,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董双成面白如雪,咬唇道,“因那人……那人也不愿放弃……其实我也不清楚,后来是旁人和我说的。其实,其实于我而言,便是他杀了兄长,又娶了我,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因不论是他哥哥还是他,我都不喜欢,既然我不喜欢,那又有什么关系?初时我是这样想的,只是后来,后来……” 后来自然是她没有把持得住,朝夕相处、双修之中,终于喜欢上了这个对她痴恋成狂,不惜冒犯逆伦,也要将董双成据为己有的恶徒。 阮慈便对什么事都是精通,对□□也是一无所知,望着董双成娇艳容颜,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无论如何,这是你们两人的事,你当云空门或者楚家、董家,对原本那人的死心中无数么?既然他们都不在乎,还迫你嫁给他,那有谁够资格对你指指点点?” 董双成到底也是金丹有成,绝不至于掩面哭泣,闻言容色微霁,又道,“这些现在也不说了,谁知道他被冲去何处了?我们回到剑宗之后,闲了也到周围游历,他有一禀赋,最能找寻修士遗府,太白剑宗又在迷踪海岸边,这一日他寻到了一处洞府,我们先进去一探,便知此处没有什么危险,乃是修士传承之处,按修为划分了四处禁制,开脉、筑基、金丹、元婴,都有馈赠,但那元婴禁制因年岁久了,已经灵光流失,不堪大用,因此便禀报恩师,正好桓师兄有意游历,便和我们一道进了洞府。” “因我和桓师兄年岁相当,天赋也都不错,素来熟识,那人便不太喜欢桓师兄,我也不愿平白惹他生气,便让桓师兄在我们之后进去,在那金丹禁制之中,倒没什么可说的,我有太白剑丸,他也有云空门许多秘法,不多时便所获甚丰,但那时也不知桓师兄在筑基禁制中触动了什么,禁制突然发生变化,”董双成说到此处,面上也不由露出凝重之色,“所有在洞府中的弟子,都跌入一处空间通道之中,那通道极其诡秘,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也没有丝毫灵炁补益,泰半修士都没有走到最后,便是桓师兄,也是我一再苦苦央求,才能被那人庇护,倒是我们两人,因那门双修秘法也可滋生灵炁,只要注意使用,不被空间裂缝吞噬,己身法力也是无虞。” 阮慈奇道,“双修功法可以炼心,倒不出奇,如何能滋生灵炁?这也太玄奇了吧,灵炁凡生,必有根源,除非是洞天之尊,体内自成天地,否则怎能在空间通道这样的地方派生出来?” 待要细问,却见董双成面红耳赤,知道此事大约是夫妻隐私,也就不好再说,董双成咳嗽了几声,道,“走走停停,竟是花了数十年光景,这才走到尽头,当时桓师兄已经被我们装入人袋,否则是无计支持到此的,但在通道快到尽头之前,突生变故,他为了护持我,在空间风暴中被吹走了,我……我逃出来时,已是身在中央洲陆,灵玉也都在那几十年间被耗用一空,除了桓师兄以外,并无旁的亲友,只能一路寻问,往上清门而来,想着便是你不在,也还有几个南株洲的同乡,不知可有往故乡回传音信,能够帮我带句话,让宗门也知道我们的安危。” 这般处置都是人之常情,阮慈点头道,“你们在中央洲落在哪里?倒是运气好,未曾落入险境,否则恐怕才出了空间通道,便又遇毒手。” 董双成答道,“是在一处叫寒雨泽的地方,那大泽漂亮极了,犹如一块摇摇绿玉,不过想来也十分危险,说来的确幸运,我们便是落在泽畔,若是再偏差一点,恐怕就要陷入绿玉中去了。”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评论破6w,今天下午三点来看加更~ 不好意思,昨天更新完就跑走去忙活了,回来看评论才知道已经满6w了。 我去体检啦!因为没有一做b超那个医生就告诉我体内有个大肿瘤,离死不远什么的。所以现在心情很轻快,感觉死里逃生(?),而且进入体检前焦虑的下一步,那就是力劝没有体检的大家都要规律体检,这个其实还是蛮重要的,我去年做的手术就是体检出来发现卵巢囊肿,而且很大了,8cm,马上就安排手术了,出来医生和我说还好及时做了,这个是输卵管系膜囊肿,因为很大,都把输卵管扯得扭转了,要是坏死了就糟糕了 所以不管多害怕都还是要定期去的啦,一年,一年半,两年,反正要时不时去一下这样。(我一直都这样,没去之前各种害怕,去了以后就开始劝所有没去的人要去) 最近在看赛博朋克2077的云通关视频,作为一个懒人,热衷云通关,我还看了渡神纪的剧情流程视频 下午三点来看加更吧! 。感谢在2020-12-16 11:59:36~2020-12-17 12:0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被盗过号的荔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色如墨、余莞遥、弗路、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杳 81瓶;苍烟下白鸥 58瓶;lgyitan 50瓶;48389664 40瓶;minmin 20瓶;nana 15瓶;蒹葭苍苍 12瓶;zjsxysj、心有微尘 10瓶;风光 5瓶;知更鸟、小萌、静、苏 4瓶;秋水天一色、璟璟璟璟璟? 2瓶;可罗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南株寄子 又是寒雨泽? 阮慈不由微怔, 便是董双成也看出来了,问道,“这寒雨泽可有甚么要紧之处么?说来, 那处灵炁虽然浓郁, 也没有什么瘴气,但却人迹罕至,我们飞了许久,这才寻到一处坊市。” 她来到中央洲陆也有十数年了, 对风土人情有所了解,中央洲陆瘴疠之浓, 远超南株洲, 凡是没有瘴疠之处, 多数都被宗门占据, 寒雨泽也是因为大玉周天之事,才被诸宗门合力封锁, 只是该处毕竟广大无匹, 想要设下法阵监查一切动静, 实在是难以办到, 最危险的大泽又被萃昀真人和王真人联手封锁, 因此董双成两人才能一路从该处出来。 这其中讲究颇多,仓促间难以尽述,阮慈道, “寒雨泽是绝境, 冻绝之力时常爆发,那处并不适合修士留驻, 董姐姐也别再回去那里, 我现在有事, 你且先随我一起,待到事成之后,我再带你去见恩师,请他推算你那夫君下落,你看何如?” 董双成自无不可,她也是久闻王真人大名,知晓王真人修有感应法,若由他出手,再无不中的,便道,“那要多谢你照拂我了。” 又笑道,“原本在南株洲,我们都呼名唤姓的,看你口中改了称呼,可知已是中央洲的人了。” 阮慈也不由一笑,叹道,“四百年了,难道还敌不过南株洲那十六年么?” 话虽如此,但到底敌不敌得过,她心中也未有分明,又掏出乾坤囊递给董双成,笑道,“中央洲的规矩,不可让你空走的,不要和我客气。” 董双成微一犹豫,叹口气接过乾坤囊,道,“按说已颇受照拂,并不该接,假以时日,也不缺这些,只是桓师兄本就结丹在即,因在仙府耽搁了许多岁月,此时那最好时机快要错过,宝药却还差了一味,我已寻访到商行,只是手中一时不继,只好愧领你的好意了。” 她话中之意,阮慈也能明白,董双成是最善杀伐的剑修,怎都不会短缺灵玉,只是如今中央洲气氛紧绷,外来修士难以立足,有阮慈给她撑腰,赚来灵玉只是时间问题。 董双成本是洒脱天真之人,难得如此扭捏,阮慈要笑话她,董双成又道,“若是旁人,我自忖总能还上这份人情,但如今你我已是云泥之别,我不知如何偿还,也就有些愧于领受。” 她说起此事,并无羡慕,也不妒忌,亦没有向往,双眸澄澈,倒叫阮慈想起那在舟中跃动,为自己送行的少女来,不由莞尔一笑,说道,“些许灵玉,何足挂齿?快买来宝材送给桓师兄吧。” 董双成也的确不欲拖延,只叹了口气,有丝无奈地道,“这个桓师兄,从小便占了最好的机缘,也并未给我什么好处,如今我还要为了他忙活,或许这就是命数吧。” 说着便起身暂辞了去操办此事,阮慈本欲跟去坊市上见识一番,但此时心念寒雨泽,便令王盼盼和天录随她过去,王盼盼还道,“你一个人留着做什么?和我们同来。” 天录却不知受了谁的点拨,灵醒道,“慈小姐要请示真人呢,盼盼小姐,我们走罢。” 王盼盼顿时一声不吭,夹着尾巴就碎步跑了出去,阮慈取出玉佩,端详了片刻,也不认得这玉佩是哪一半了,是否就是王真人曾拿在手中的那一半,她第一次用这玉佩,心中颇是雀跃新鲜,注入灵力之后,对玉佩吹了一口气,轻唤道,“恩师……恩师……恩师……王胜遇!” 耳中依然寂然无声,阮慈一阵气馁,将玉佩在空中丢来丢去,思忖着是否要激发玉佩,试验其对感应功法的增幅,耳旁突地一阵暖热,便好似有人俯在耳边说话,道,“吵死了,你真是丝毫也不知恭敬。” 正是王真人声音,阮慈打了个机灵,又忙道,“怎说我吵,分明是恩师没有回我。” 这官司打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王真人说是阮慈不会用这九霄同心佩,阮慈却偏偏不服气,又想起请教王真人自己对因果的感应,东拉西扯,说得漫无边际,心中却是十分舒畅,只觉得所见所闻中,所有想到王真人的时刻都和他共享,虽说王真人只是偶尔应上一声,但心中也极是满足。 须知阮慈这人,思维最是随性跳跃,见到一条鱼也有个说头的,许多想法都是有些孩气,王真人对这些一概是听过就算,唯独在听阮慈说起感应到柳寄子时,道,“此事我已知晓,他应当便是通过那空间通道来到中央洲陆的,只是比你那友人要早了数百年。看来这条通道十分稳固,还能自行调整,因我与萃昀封闭寒雨泽,它便自行扭曲,在寒雨泽之侧开了个口子。那南株洲洞府之中的法宝,可谓是灵性十足,也不知是经过什么大能的祭炼了。” 阮慈奇道,“那样的失落洞府,法宝还有如此残余威能?是否是柳寄子上次前来此处时,将它祭炼剩下的灵力?有了这通道,他岂不是可以在两处大洲间方便往来?我们也可以……” 董双成一行人走了十余年,便跨越两洲,虽说没有灵炁补充,但穿越洲陆,十余年已算是极短的时间,且灵炁不足也可以用灵玉补完,这通道不如天舟,但却要比跨洋商船更快捷了许多。王真人声音传来道,“你若是不怕经受通道震荡,如她那道侣一般被甩出去,那也是可以的。” 阮慈面上一红,道,“我只是说说么,恩师何必笑话我。” 又奇道,“柳寄子数百年前便来了此处?恩师是如何知道时点的?算来是否和——” 正要继续推论下去,王真人似是不堪其扰,打断了她,直截了当地道,“他便是救了你族姐的那个人,寒雨花王也是由他所赠。你族姐回到门中之后,便向掌门禀报了此事,将两人前缘说起,这个柳寄子,已是连救了她三次。她此前在南株洲洞阳遗府,也是为此人所救,是以你所见并无虚假,你族姐和他的因缘纠缠,甚至要比你更粗,毕竟若没有你,她此刻或许还是宋国太子妃,若没有他,她此刻便是绝不能活在世上。” 阮慈再没想到,一时也是大惊,又想起莫神爱所说阮容心中颜色,竟不知姐姐还藏了这许多事没告诉自己,她茫然道,“但……但容姐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我又不会……” 她本想说‘便是她欢喜柳寄子,我也不会怪她’,但说到一半,又自己顿住,以阮容性子,又如何能说得出这话来?便是董双成,那楚九郎也不过是杀了一个族兄而已,她承认自己对楚九郎有情,便已十分局促,柳寄子是阮氏灭门的刽子手,阮容怎生能允许自己对他生出情意? 其实便是此时,王真人也没有说出阮容对柳寄子有意,但阮慈此时回想,却有太多蛛丝马迹,令她恍然大悟,又为阮容苦涩,也不由默然半晌,方才长叹道,“姐姐……姐姐可该怎么办呢?她,她又怎会……” 再想到董双成、孟令月,乃至崇公子,因情种反噬对她生情的瞿昙越,一时不由极之怅然,轻声道,“情之一字,害人最深,此事……此事只怕会成为姐姐一处心结。” 王真人并未答言,似乎对阮容命运漠不关心,阮慈也知他性子,或许便是因为感应功法出神入化,见多了人心幽微,对他人私事反而从不置喙,她自己唏嘘半晌,方才问道,“恩师,那柳寄子是那人的真名么?此人必有来历。你可有感应到他的方位?他如此扶助姐姐,又是为了什么?” 因又说起柳寄子寿元之谜,王真人道,“他叫柳寄子,寄子寄子,暂寄之子,从名字便告诉你了,寿元也不曾瞒你,无恐者定有恃,你也知必有来历,我还能感应什么?此人还在中央洲陆不假,到底是什么根脚,便不好猜了。” 阮慈也知他说得不错,感应法虽然玄奥,但也要看因果牵连,这柳寄子和王真人并无直接牵连,若有大气运者遮护,王真人推算不出也不奇怪。 还想再问楚九郎下落,但此时董双成三人已是回来,她便匆匆和王真人说了一声,将同心佩收起。董双成走到厅中,看了她几眼,不免笑道,“咦,你和什么人说话呢?我只感应到一些波动——你脸怎么红扑扑的。” 阮慈伸手探了探脸颊,强笑道,“我……我刚和师门禀报空间通道的消息,又听说了些别的事,吓着了。” 董双成不解道,“还有吓得脸红的?” 她虽是成熟了不少,但却也还是鲁直了些,阮慈白了她一眼,鼓着嘴并不做声,董双成笑嘻嘻地道,“嗳哟,罢了罢了,你别生气了,我和你逗闷子呢。我可不问你在和谁说话,又为什么脸红。” 其实修士筑基之后,便可控制面色变换,便是心中再惊涛骇浪,面上也能毫无表情,只是这般不免少了些人味,若非有特殊缘由,几乎不会如此,阮慈心中也并不恼董双成,还颇有谈兴,只是董双成忙着安顿桓长元,为他送去宝药,又竖起大阵防护,阮慈也不免找来馆阁执事,略微吩咐几句,令他仔细照拂。 待得一切安顿停当,已是数日之后。阮慈这才有兴和董双成在上清坊市把臂同游,说来好笑,她虽是上清弟子,但在此地还要董双成反过来给她介绍导游,便是那小庄姬,在这里混了数日,也比阮慈要熟稔得多,还找到庄山村的同乡,又多了一份人脉。 此时阮慈见到这些人际来往,便如同见到一条条牵起的因果之线,只是尚且难辨吉凶,因此亦不拘束从人行止,不过这庄姬乃是人身,虽然在她膝下服役,但却并非洞天生灵,如天录、鲛人等紫虚天生灵,身上却并未有太多因果牵连,阮慈冷眼看去,他们与世人虽然融合,但却少有交集,虽是洞天近侍,身份不凡,但不知为何,在这上清坊市和他们结交的人,却不如和庄姬结交的人多,他们也极少主动和外人搭讪。就不知是否只是紫虚天,还是此乃洞天生灵的共性了。 上清坊市,多数是九国特产在这里云集发卖,也有许多低阶灵物卖给九国炼气士,要说好物,还是在上清小集,只是阮慈想要时间灵物,门人自然得知,何僮这些年来时时留心,若是上清小集有什么线索,岂有错过之理,终究也未曾有什么收获。倒是那庄姬也是机灵,不知从何处听说阮慈在寻时之灵物,她自己还有些羞怯,便转告鲛人,请鲛人来告诉阮慈,道,“那日在路上走着,听到有人说起,十余年前,良国附近有一处地方有大星落下,在那一处隐隐放出光华,这几年光华更盛,似乎是有什么灵物将要出世,看那光芒色做五彩,跳动不休,似乎和时空有关。” 那空间通道便是色做五彩,遵循某种韵律跳动不休,时间通道也是如此,因此阮慈一听便知,此物不是时间之物就是空间之物,只不知既在九国之内,缘何无人前来查看,也没有传到集市之中。正好王盼盼最是善于打听的,她也爱打听,这一阵子不知派了多少小狸奴出去,此时正好都叫了回来,在心中分辨了一番,道,“良国是九国最偏远的一处,离上清集市较远,便是炼气修士飞掠过来,也要大半年时间,那山头又是一座野山,十余年前起的确就有人流传,但因靠近边境,那大星砸下来又击坏了大阵一角,那处瘴气较重,因此尚无人赶去探险。” “至于门中么,平时也不会有太多金丹修士在此,回报到门中,再派人过来,便是再过二三十年也不稀奇的。”王盼盼对上清门似是极为了解,也颇有把握地说道,“左右若是真有什么好物,门中早有动静,这东西不尴不尬,门内看不上,又非金丹修士不易靠近,是以才耽搁到了今日。” 但凡是时空灵物,周围都有异样变化,等闲筑基修士也是难以驾驭,不过也定然有人想去一探,否则不会在集市上轻易听闻。此言一出,阮慈犹可,董双成却焦急起来,“十余年前,正是我们来此的时点,此事会不会和九郎有关?” 阮慈也觉有理,笑道,“说不定你们气机呼应,你安顿在此,何尝不是受他召唤?” 不过她还要先去安国寻何僮,便发出一封飞剑,令吕黄宁派出虎仆前去查看,自己先带着董双成诸人往安国一路感应了过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柳寄子到底是三百还是七百我要想一下,他原本是三百,后来被我改了,但没同步到表里去,楚9也是一样,出场比较早,都没上表 。感谢在2020-12-17 12:01:02~2020-12-17 15:0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叮叮叮 2个;余莞遥、炸鱼、夜色如墨、半亩方塘、挽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冥姬、小葡萄 5瓶;shaw、可罗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此道可名 上清门下九国, 分布于三素泽两岸,被各种凶瘴恶疠包围,乃是一处天然的桃源之境, 唯有顺着三素河才能和外界交通, 因此九国之中,也有贫富,在三素河畔的数个国家,自然比瘴疠边缘的那几个人类国度要富裕许多, 这样的国度出产,历来是归给门□□有, 其余几个国度时常被赐给门中真人, 指一国出产为修道资粮。此前王真人择选的安国便是如此, 从庄国过去, 还要经过蔡国才能到达。 各国之间,多有山脉阻挡, 风景也各有不同, 庄国傍山依水而建, 建筑多是大气明媚, 蔡国却是处处沼泽, 居民无不住在吊脚楼里,日常往来都是行舟而渡,衣饰也多以扎染为色, 瞧着别有风姿。 因何僮失踪之后, 吕黄宁也曾遣人寻过一番,也知道他是在蔡国到安国一路上失踪的, 阮慈也想借此机会, 在《太上感应篇》前便磨练一番自己的感应, 闲来便玩弄九霄同心佩,借了那玉佩增幅神念之能,闭目感应何僮和她的因果。 她和何僮之间,因果强弱有分,因她是何僮入道之机,是以在何僮命运之中,阮慈因果份量最重,但对阮慈而言,何僮却显然可有可无,他因果牵系于阮慈身上,有些轻重不均的味道,也不像是王真人、阮容的因果一般,可以任意牵扯,甚至触动双方感应,便是经过九霄同心佩几番增幅,也只能若有若无地感应到其的方位,似乎就在九国之内,介于生死之间,想来是中了禁制,意识也并不清醒。 若是修行《太上感应篇》有成,感应当可更加清晰,但现在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至于本篇功法,内容极为繁杂,光是温养神念,就起码要十几年功夫,难怪若非举世奇才,根本不会在这上头浪费时间,也就是阮慈本就对气运因果有些造诣,否则以此时修为,连经文都读得不快。 她心中惦记着要寻到何僮便回去修功法,此行中也在等待那能让她认识到己身道韵的机缘,虽不说郁郁寡欢,但心里有这两件事,便不如平日那样健谈,众人也是知趣,在法舟中或坐或卧,或是在空中嬉戏玩闹,并不来扰阮慈的清兴。阮慈闲来无事,便趴在舟尾,将脸枕在臂上,看着下方那如画江山,她目力如今已强,便是高踞云端,也能看到那吊脚楼下,几个孩童各乘着木盆,往泽中芦花深处划去,身上都是赤条条的,只有脸上拿颜料画了图腾,都留着短短的头发,晒得一身黝黑,仿佛鱼儿一般灵动,却又和生平所见所有凡人都是不同。 便是知道凡人一生,不过仙人回顾一瞬,生老病死之间,更有忧怖无数,但这一刻欢悦也仍是纯粹无瑕,阮慈心中便有忧思无数,此时也不由微微一笑,听得身后脚步轻轻,气势场中一阵波动,便让开一处地方,笑道,“你也来瞧新鲜了么?” 董双成道,“我此前来这里游历过,没什么好新鲜的。不过这九国百姓,已是幸运之至,我们从寒雨泽到此,不知经过多少凡人国度,都是风声鹤唳,更有些托庇茂宗、平宗的小国,因护国阵法维护不周,瘴疠入侵,百姓流离失所,惨状比南株洲国度攻伐更甚。” 在中央洲陆,凡人想要游历天下,纯属痴人说梦,便是有法器护身,也很难离开出身国度,盖因瘴疠之地,不但瘴气可怖,还往往栖息妖兽猛禽,凡人便是走入也是不能活着离开。一旦护国阵法破灭,瘴疠会在数十、数百年内重新浸染国土,想要重新恢复国土,需要数千倍的努力。这和南株洲的风土是远远不同的,南株洲大多土壤都没有瘴气,只有一些迷瘴之地,因此便是商队,也可以在洲中随意贸易,甚而还有凡人在跨洲商船上落地生根,世世代代便在商船上居住繁衍,天生便适应了商船破风乘浪,穿渡空间缝隙带来的颠簸,双脚永不沾上陆地,在风浪中如履平地,上了岸反而寸步难行。 阮慈曾去过的北胡洲、南崇洲,都和南株洲一样,唯独中央洲陆,倒不像是凡人居所,更像是妖兽领土,其中辟出了一些地方给凡人生存。不过想到此地曾是涅槃道祖的永恒道城所在,也便可释然了,道基在此,周围只怕原本都是羽族大能居所,那绿玉明堂便是羽族采食露水竹叶的灵田,中央洲陆所有不适合人类的地方,若是把主人换成羽族,那便没有不便,只有恰可。 但对凡人来说,中央洲陆便不是那样温和了,此地自然法则如此严苛,凡人性命,真如草芥,最怕的不是依附的势力败亡,若是败亡后被别的势力立刻接手,倒也无妨,最怕便是宗门一点点衰败,在来回拉锯的战争之中,无力维护大阵,那对凡人来说,便是亡国灭种,无处遁逃的漫长绝望。能和上清门九国这般,亘古以来一直生活在三柱门庇护之下,从不担忧战乱、阵破的凡人,在中央洲陆实在极是稀少。对他们而言,最苦恼只是上进前路不多,却从未有那朝不保夕之感,只是太平和乐、长盛不衰,过着那桃花源般的日子。 阮慈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太微门要征伐无垢宗,两宗都还没发动,便已有多少百姓因此而亡,唉,只怕他们死去之时,心中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亡,只道天命如此,奈何奈何。” 董双成道,“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凡人心中,和我们想的已是完全不同,便不说旁的,只说你出身的宋国,你可知道,如今宋国那几国百姓,无不对三宗顶礼膜拜,曾经封闭你们宋国时,死的人已是一千多年前,谁还记得呢?这么多代过去,只记得是因为凌霄门、玉溪派他们,宋国百姓才能这样聪慧寿长,随意便可拜入仙门修行法术。凡人便是这样,健忘轻信,心中想的永远都是自己。” 她点了点脚下,叹道,“便说你们这九国百姓,心中又何尝知足?已是身处人间乐土,可也总有种种忧虑,总是欲壑难平、得陇望蜀。安居乐业之后,便想要长生久视,若不能满足,心中便生出种种魔念,这些看着快活嬉戏的孩童,过了几年,便再不会这般单纯啦。” 阮慈知她所说的乃是实情,但却也不完全赞同,摇头道,“虽是如此,但凡人和仙人,想的真是完全不同么?依我看来,所思或许不同,但道理还是如一,你我修道人虽然拥有他们难以想象的威能,但心中又何尝不是充斥着种种念头,也未能摆脱那许多欲念,与凡人一样贪得,甚至因为自己种种‘非凡’之能,这‘凡念’却显得更加可笑。” 此话一出,忽觉心头一动,那第十二层道基轻轻一颤,道基之上,金丹中流转过一丝异样光彩,阮慈不由也是怔然,暗想道,“仙凡如一,难道我的大道,便和这仙凡如一之事有关?是了,这一道不论名为什么,都和我投契,毕竟我如今虽为仙身,但却依旧记得凡人时那一诺,也还记得凡人时那一念。” 当她还是凡人时,眼见谢燕还纵横捭阖、威震天下,心中自然也欣羡赞叹,但却并不向往,自有一股念头,只觉谢燕还再怎样威风,也一样是口吐人言,但凡如此,便和她没有本质分别,自己和她,并无甚么尊卑之分。因此在分别时才会说出‘凡人一诺’的言语,只是那时见识尚浅,此时终于初窥修行之密,甚至曾穿梭时空,见到了宇宙中最璀璨瑰丽的景象,可所见越多,心中想法也越是坚定,便是自己身为未来道祖,也一样是大道三千的产物,在她看来,仙凡之间,实无尊卑,更无根本区别,便是威能、手段、寿元、思维,都已是大为不同,但仍有一些最根本的物事,乃是浑一混沌,未曾离析。 可若说这东西是什么,阮慈又说不出,只是此时和董双成闲聊之时,偶然闪过灵感,说道,“便如同你我,心中也一样有情有义,有贪得,有遗憾,有这凡人性情,无法丢弃也不能丢弃。” 这句话说中了董双成心事,她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终是叹了口气,低头道,“我倒是情愿丢弃。” 阮慈知她是心念夫君,不能静心用功,这才来甲板寻她说话,也知道董双成始终以楚九郎杀兄娶嫂之事为耻,若她只是被楚九郎强占,虽觉屈辱,但内心深处却也还能坦然,唯独是她也动心生情,却又觉得此事实在和己身处世之道有悖,才会这样纠结难安,却又始终心系楚九郎安危。 她摇了摇头,道,“这凡人性情,怎能丢弃,那些……” 她本想说那些道祖大能,也要转世为人,便是要投身于人性之中,才能合那第二道,但又知此事关联合道之密,不可轻传,便改口说道,“那些妖修哪个不是羡慕人修呢,便是因为人心最是幽微丰富,不知藏匿了多少大道变化,万物之中,唯有人类最适合修行,难道是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么?只是因为这仙凡如一的性情,或许潜藏了宇宙最深的奥秘……” 说到这里,心中猛地一跳,暗想道,“杂修不能合道,是否便是因此,这是否便是旧日宇宙和本方宇宙共同的瑕疵,倘若阴阳五行道祖当日以器修合道,弥补了旧日宇宙的瑕疵,本方宇宙或许便是翻天覆地的模样,但这一夙愿,当日没有完成,便要在本方宇宙完满,可是如此?” 又想,“不对,杂修不能合道,但本方宇宙却有情祖,情种也是满天乱飞,这又怎么说呢?难道情祖也和青君一样,乃是非人修士,出身既是道祖,也就是所谓的先天道祖?” “宇宙之中,是否除了人修以外,没有人能够从开脉往上,一步一步修到道祖位阶,那些异类成道者,均是出生便是先天道祖?境界如一,不会有丝毫进步,也不会有丝毫变化,为宇宙执掌大道,直到陨落,又或者是宇宙寂灭?” “那……这先天道祖不犹如是永恒的囚笼?永远都没有希望再合一道,再行超脱,名为道祖,实则和永恒道主的道奴也没有什么区别。或许,永恒道主缔造出这些先天道祖,目的便是为他稳固宇宙大道,先天道祖本就是他的道奴呢。只是这道奴也有自己的情致,也有自己的想望,和那些陷入疯狂的道奴,还是有些不同。” “青君……青君陨落,是否便是她不再想当道奴,她也想要体味这人间悲喜、人间幽微,她要合第二道,我所合道韵,便是宇宙之初,混沌未分时,仙凡合一,共有的那一点灵光,不分善恶,无可形容,令凡人有望合道的人之本性……” “人之初,亦是道之初,人之始,亦是道之始……此道可名太初!”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 小慈所合道韵是符合她的性格的……但其实我解释这句也多余,otl 到目前为止所写的基本都是没开文以前就想好的,包括双成的姻缘也是在坛城就已经构思完成,倒不存在说看多了po文啦。我只有更改过一处大的剧情设定,完本的时候会告诉大家更改在哪里的~ 这几天也太特么冷了,中午完全不知道吃啥,这么冷的天感觉来碗热汤面会很妙 。感谢在2020-12-17 15:04:57~2020-12-18 12:0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时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弗路 6个;武茗雅 2个;马黛黛骑马、修多罗、余莞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冬瓜 64瓶;费沙 50瓶;修多罗 20瓶;哒哒哒哒、老虎仔与豆豆成日打交、荠小小、张大锤 10瓶;王大pp 8瓶;yy_悠悠 2瓶;含笑的流星、新垣结衣是个大美女、28258029、45823084、可罗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参凡悟道 一语既出, 内景天地中自有感应,道基微微一震,金丹光华大放, 便是实数之中, 也似乎隐有一丝微妙变化,仿佛三千无穷大道之中,有一道自然而然,生出些微变化, 但这变化却又极之细小,非是阮慈这般干系深厚者不足为道。阮慈知晓这是她本人尚未合道的缘故, 这三千大道, 本为无名, 在冥冥中自然运转, 却是要等到众修士将其发觉、定名,又以身合道, 阐明道意, 传下道统, 方才定下大道名讳。 就犹如人有真名一般, 大道诞生真名的过程, 本就奥妙无比,亦是证道的一部分,阮慈说此道是太初, 倘若还有其余修士亦是捕捉此道道种和己身相合, 又命以别名,那么此道到底为何, 还要看她们二人谁能先一步合道, 谁的命名更合乎大道本质。 不过太初之道, 道种在宇宙开辟之时便被她截取,如今大道之中纯净异常,并无其余意念,阮慈乃是第一个尝试以身合道的修士,且无形中亦有所感觉,太初二字,乃是对此道最为合适的阐述,仅仅是悟到这大道名讳,便觉得道韵更是无穷无尽地涌入体内,仿佛修为每一刻都在增长,那第十二条孔隙也无时无刻不在填补自身。 看似修为进境,未有一刻停歇,然而那第十二条孔隙也犹如无底深渊一般,真不知何时才能圆满。阮慈闭目也不知品味了多久,方才将那道韵变换的奥妙稍有所得,再睁眼时,董双成也正在下首盘膝而坐,为她护法,见她从定中转醒,方才欣然道,“慈师妹,你偶然顿悟,想来修为又有精进,倒是连我都沾光得了些好处,尚不知要如何谢你呢。” 阮慈知她必定是从己身气势起伏之中,也悟到了些许玄之又玄的大道之机,虽说和己身修持大道必定不同,但触类旁通,总是有所启发。闻言也是笑道,“那我又该如何谢谢董师姐无意间给我的启发呢?怪道说我心中感应,我大道之悟应在你身上,原来你真是我的福星。” 董双成不免好奇感应之能,阮慈摇头道,“也难说清,其实也并非是事事清晰,心血来潮,含糊得很。我心中那件事此时只成了一半,接下来该会如何峰回路转,却是我也不能知晓了。” 这话却也不假,悟到所持大道,只是降伏青剑的第一步,如今既然已知自己修持的是太初大道,那么便该阐发太初大道与生之大道的关系,调和二者道韵的联系——也还好这太初之道,并非是生之大道相克的大道,尚可设法协调统一,倘若是什么死之大道、毁灭大道、终结大道之类,那么阮慈拔剑之日便真是遥遥无期了。 既然已经悟到太初之道,二者仿佛是并无干系,那么想要拔出东华剑,要么便是用盖过东华剑中生之大道道韵的力量,来运使此剑,要么便是找到大道连接,降低东华剑对阮慈法力的排斥。便好比谢燕还,她所持大道未必是生之大道,但她修为高深,且终究是人修,可以灵活运使的道韵力量远远胜过真灵破碎的东华剑,又或者她在金丹期根本没有触碰道韵,反而能够轻松拔剑。不像是阮慈,境界更高,拔剑更难,这或许也解释了为什么除东华剑使之外,其余洞天真人为何不设法获得此剑,或许其余真人,在法力足以激发东华剑的时候,都已修持其余大道,乃是注定无法激发。 以阮慈如今的道韵,想要压过东华剑属实勉强,或许经过数千年修持会有转机,但一来,金丹期寿元也是有限,容不得数千年仅用来降伏道韵,二来若要修持道韵,便要和如今一样四处游历,不可能永远藏身紫虚天内,但不炼化生剑,如何能在外行走?三来只怕门内门外,也不会给她这个时间。因此她说这件事只成了一半,另有一半便恐怕要在此行之后寻找机缘。 但不论如何,因感应而行,有了这般突破,阮慈心中自然也是欣喜,更少了此前那般急迫,眼下也终于逐渐明白为何许多大能修士,都是那般从容不迫,仿佛智珠在握的模样,可能心中对于事态也并无预测,但可把握大势,便已是足够。 接下来数日,仍旧是不疾不徐,在蔡国上方缓缓驶过,望着那些小儿女采莲嬉戏,心中也觉喜乐,阮慈不由对董双成说道,“只可惜中央洲陆是这般格局,想要去到凡人国度,总是绕不开修士、宗门,若是和南株洲那样,等我有了闲空,真想在诸国中逐一悠游,也不管修行了,就和话本中一样,做个游戏人间的老神仙。” 董双成笑道,“中央洲陆,最安静、最是博学多识的凡人国度只怕便是这九国了,你到别的国度去,只怕会大失所望,那些凡人过的日子千篇一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多久你便厌烦啦。” 阮慈道,“哪有什么千篇一律呢?两个人的心事从没有一样的,便是太阳月亮千篇一律,可人心却永远都是充满了变化幽微,无穷无尽。” 她心中道韵,因此又有些许变化,仿佛其也正随着阮慈对太初的认识而不断更改自身,阮慈认识之中,所有人性都始于这不分善恶的太初,自然所生的无穷变化,也都将归于太初混沌之中,只是这认识仍觉笼统,却无法反馈内景天地,也没有让金丹中那仿佛是无底深渊的孔隙,有什么改变。 董双成摇头道,“现下若去,只怕还能看见因宗门斗争而起的战乱,所见的全是无奈的悲欢离合,心中也未必好受。” 她一路来此,想来也是见到不少凡人摧折,此时有些感伤地道,“未成丹前,只觉成丹之后,便可做到许多以前做不到的事,弥补一些从前的遗憾,比如我一向对桓师兄有些暗暗不服,只是不曾表露出来,到底我先他一步成丹,似乎可以耀武扬威一番,可丹成以后,却又全无此番心情。来此路上,见到许多凡人流离失所,心中也甚怜惜,然而天下大势如此,我便是洞天真人,又能救得了多少?是以我说你便是到了凡人国度之中,也未必便是好受了。” 阮慈知她说的乃是实情,不由笑道,“你是个好心人,比我心善多了。或许便是如此,你心中始终对你夫君有些芥蒂,倘若换了是我,我喜欢便行了,他便真是坏人又如何呢,有时候明知这人坏,但却也忍不住要喜欢的呀。” 那凡人命运,大概也是这般,倘若其触动到了阮慈,她便会设法消弥纷争,若做不到,那便存于心中,设为志向,但唯独不会有无奈之感。因无奈是心中认定自己已做不到,才会产生的情绪。只是这话却不好说给董双成听了,未免叫她觉得己身格局太小,败了兴致。 董双成垂头不语,片刻后摇头道,“我……若能和你这样想得开就好了,只我心中自有是非道义,却并不能因你一言而改,我道便如同我剑,虽我行事多受山门、家族掣肘,但正是因此,我心中之道,绝不会随意改易。” 阮慈叹道,“那便合该你心中受此苦恼了,只是这烦恼也因你心持己身之道而生,这也并不全是坏事,便好似你因凡人而生的无奈、无力,这或许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人生在世,并非只有喜乐安宁,也有动荡波折、挫败心魔,这些或许都是修道的资粮,不将这人生三昧经历个遍,对这三千大道毫无了解,又谈何问道长生呢?” 董双成若有所思,侧着讨喜的圆脸,托腮想了许久,才笑道,“你这样一说,仿佛连道祖都该满是七情六欲似的,若不如此,倒辜负了天地生人的苦心。” 阮慈心道,“也有些道祖是一心大道的,不过这样的道祖多数都不能合第二道,所以他们的确千方百计要转世重修,人修出身的道祖,指不定就和我们一样,也有爱恨情仇,也有心中所系之人,便是这般,合身于道而又超脱于道,依旧保持完整而丰富的自我,才真正算是执掌一道,而不是只做了大道的奴隶。” 又不禁想道,“也不知阴阳五行道祖和洞阳道祖,太一道祖这些人修成道的道祖,是否也有心悦于人的时候。阴阳五行道祖的心事,本宇宙大概是无人能够得知了,其余道祖的□□,情祖是否得知呢?……真奇怪,情祖如何能够活到此时的,若我知道我心中之情,不但为一人所知,甚至可能为其操纵,那我一定要想办法杀了祂。” 一思及此,忽觉乾坤囊中,那朵双色寒梅微微一跳,似也传来一股不悦之意,阮慈微一悚然,忙又想道,“只是随便说说的,并没有打算当真去做,而且我自知未受情种侵染,说不定就是情祖手下留情,我十分领情。” 这时方知,道祖之威,的确无远弗届,更知情祖虽未直接在她身上落子,但瞿昙越也好,孟令月也罢,便是阮容、董双成,说不定也和情祖有关,看来亦是观照她已有许久了。只不知将来这些落子,又会组成一个怎样的局,和青君、太一所图,是否冲突了。 这些心思,无法流露于外,想过也就算了,阮慈仍是心意一动,便散出神念感应何僮,这一日令众人停下法舟,落入舟下群山之中,却是寻到一缕气机,乃是何僮所留,因时日久远,已是极淡,但这一缕留痕,却是瞒不过他效忠服侍,又于感应一道特有造诣的阮慈。 “此处便是何僮失手被擒之处。”阮慈捉摄气机,闭目感应半晌,肯定地道,“还有一股幽暗气机,已经几乎不存,若是旁人来再难摄取,但何僮到底是和他交手片刻,气机纠缠,留了这若有若无的一丝痕迹,若是我能再遇此人,必定能辨认出这股气机来。” 这出手捉拿何僮之人,并非是她生平所见任何一人,阮慈试着分辨气机,又想寻找因果,找出联系,但却未能成功,这气机幽幽渺渺,显然经过特殊功法遮掩,令人难以推算,看来王真人精擅感应功法这一点,对方也早有防备,恐怕也有洞天大能,为其掩盖根脚。 她此时已非当日筑基小修,金丹之后,随意出手也令诸仆赞叹不休,连王盼盼都没有话说,放出些猫儿到四处窥探,也没有寻到什么线索。众人翻过龙脉,不数日便到了安国境内,早有捉月崖诸人前来迎接,栗姬亲来拜见主人,又将阮慈迎到安国中部一座小城之中。 只见城头内外,密密麻麻站的都是修士,竟有万人之多,见了法舟,俱都下跪行礼,口称‘见过老祖’,又有数十金童玉女,簇拥宝座前来,场面威风煊赫到了十二万分,竟令阮慈在船头愕然无语,问道,“这……这些都是你们几个仆从,生发而出的族人?” 栗姬面带羞涩,盈盈下拜,脆声道,“正是如此,这数万部曲,都听主君号令从事,几代以来,第一次有幸拜见主君,难免过分铺张,还请主君见谅。” 王盼盼早已没忍住笑了起来,秦凤羽也忘却门户之见,和她一起笑个不住,天录却觉气派非凡,正是左右顾盼,赞叹不休。董双成也甚是凑趣,拍手恭维了起来,众人神色各异,阮慈却只想扶额,正要说些什么,心中却是一动,只感应到下方城内,有那幽暗气机一闪即逝,似乎是和她捉摄之中的气机生出了感应。 看来,那捕捉何僮的人,似乎依旧藏在这小城之内。 ※※※※※※※※※※※※※※※※※※※※ 更新了,存稿箱更新,因为我中午要去看神奇女侠1984! 据说不眨好看,但票都买了……就当是去看美女的吧! 中午还准备去吃串串还有kfc的黑巧克力蛋挞+甜筒,那个蛋挞我吃了居然蛮好吃的,巧克力很纯,准备去试试看甜筒 啊!爸妈不在家,垃圾食品随便吃!长胖的冬天! 。感谢在2020-12-18 12:05:13~2020-12-18 23:1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时宜、被盗过号的荔枝、绫罗零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恹恹 6个;夜色如墨 2个;hamel基、黎格、余莞遥、半亩方塘、21565443、武茗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朴 171瓶;^_^ 90瓶;绝世妖娆鸨妈妈 50瓶;漓愿 23瓶;日更的孩子招人疼 21瓶;cyfloel淼 20瓶;栖芫、小吉吉、心有微尘、周周 10瓶;22850853 9瓶;含笑的流星、言笑晏晏 5瓶;风光 3瓶;韶夏 2瓶;倒春寒、1820538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精纯气运 阮慈不动声色, 叫来王盼盼低声吩咐了几句,起身乘上莲座,令栗姬、梅姬、李僮三人随在身侧, 一面往前行去, 接受那数万人朝拜,一面问道,“本城可是新建起的?瞧着倒也有些年头了。” 何僮不在,栗姬无形间便成为首脑, 她对阮慈又敬又怕,甚至不敢揣测心意, 一五一十地说道, “属下几人接了差使, 来此主持灵玉挖掘之后, 便各自和紫虚天内同仁结了数门姻亲……” 阮慈此前忙于修炼,对这几个仆从都是数百年未见, 多是何僮回山时偶然见上一面而已, 其余时候无非点验供奉。其实灵玉收了也是放在库房之中, 宝材对她更是无用, 许多都赐回给何僮几人, 此时听栗姬说起,不由问道,“各人都结了数门姻亲?” 李僮道, “正是, 不敢欺瞒主君,我等在这安国逐渐立足之后, 上有祖师洞天内各门客, 还有紫精山中诸多管事, 下有安国本土大族,也是有名有姓,根基深厚之辈,也是为了立足,便在这些有意交好的人家中,各择年貌相当之辈,又是或娶或纳,结了些善缘,也都各有生育。蒙主君庇佑,孩儿们也都康健长成,多有些天赋,各自又开枝散叶,四百年来,逐渐有了这许多人口,这望月城原本只是一个小镇,住民不过千余,如今多也和我等几人的血脉联络有亲,此城均是主君部曲,已成附城,只等主君前来点化大阵,赐下阵盘,收纳下此城气运。” 他言下似颇有些顾盼自豪的味道,阮慈却是听得一阵接一阵的眩晕,秦凤羽笑道,“小师叔,你这几个仆僮的确能干哩,这附城一立,几百年后,便是安国交还给山门,附城也不会收回去的,等若是在九国之中,揿下了一枚钉子。听师父说,从前我们紫虚天也有许多附城,只是若干年前都是逐渐衰败,因果一断难续,那些城池,现在都渐渐归于杂家了,这是几千年来我们紫虚一脉第一座附城,应当好生庆祝才对。” 阮慈这才知道为什么栗姬等人排布出如此大的阵势,原来这也是大功一件,只是她心中不断在计算要生养出这么多人口,究竟需要结多少门亲事,怎样生孩子才能办到,是否会耽误修行。更想知道这分别结亲,究竟是如何分别法,是彼此共存,还是前赴后继。虽说早已知道修士婚姻,与凡人不同,但亲眼见到眼下这壮观景象,仍是有一丝震撼。 被秦凤羽这样一提醒,才是笑道,“实在是辛苦你们了。” 这句话说得发自肺腑,顿了顿到底没忍住,“可有族谱?我想瞧瞧。” 族谱自然是有,但仪轨已设,不可不完,阮慈在全城拱卫之下,受了跪叩大礼,起身步入道宫,将栗姬等人早备好的一块阵盘激发点化,嵌入阵眼,城头灵炁一阵变换,众人欢呼称颂声中,只觉得心头微微一震,内景天地之中,仿佛也多了一处具体而微的小城池,矗立在神念倒影之中,阮慈心念一动,便可大致感应到城中灵炁、因果等等,甚而还可影响天候,心中暗道,“一座城池是如此,道祖庇护中的大天,只怕也和这差不多。” 不过以她此时修为,对此城住民的影响力也并不大,只是子民对她天然有些敬畏,她感应而去也更是清晰而已。不止是她,紫虚天一系修士,多少都有些额外的威压,当时宋国子民,在三宗修士面前很难维持心中隐秘,便是因此。不过宋国那层约束颇为薄弱,如阮谦、阮容,入道之后便可化解,而阮慈这里的约束要强上许多,想来是因为宋国子民对真相懵然无知,于三宗也殊乏敬畏,人心映照,便只有一层薄薄约束。而这望月城不但其名也是因捉月崖而起,子民更是深知自己一身前途,都系于阮慈一身,均是忠心耿耿,因此因果联系要更强烈。 气运、因果,均是虚数维度,受人心向背影响极大,该如何运用阮慈也暂不分明,因果倒也罢了,可被《太上感应篇》运用,这附城气运,如今也不过是汇聚到金丹内的小小溪流,填补这第十条孔隙,眼下来看,亦不见有何进益。就不知炼化东华剑时,这气运是否可以帮助阮慈压服青剑道韵了。 因有了这般好处,刚才那身受万民礼拜的情景,虽然依旧觉得尴尬,但也可以忍受,只王真人并不放过她,九霄同心佩传来一阵跳动,阮慈心念刚汇聚过去,耳边便响起数声促狭轻笑,王真人道,“这一幕,想来定不会写在信里的,是么?” 其实除了寒雨泽那次,阮慈也很少给紫虚天写信,此次出来有了九霄同心佩,天录又在一旁,更是不会写信了,不过王真人的意思,她自然知晓,若这一幕发生在山门之外,王真人不能眼见之处,那她定然是不会和山门众人提起,就权当受拜的是另一个阮慈。 王真人主动传见,本就是少之又少,自从阮慈不知为何,这少女心思缠绵上他,更是只有避而不见的,难得找她一次,只是为了取笑自己,阮慈如何不发脾气,只是还未酝酿出一句能将他击倒,又显得自己格外机智灵巧的回话,同心佩又跳动起来,王真人已是传音指点她道,“这附城气运,如今大约已往你汇聚而来,你要留心一点,人道气运,难免驳杂不纯,若是不加分辩,一味炼化,则恐怕将来因果牵连更深,你所受扰动更剧,不易静心修行。” 这原也是同心佩最好的用法,如此便不必等到回山之后,再向王真人讨教,阮慈忙凝神听讲,又问道,“我观洞天生灵,与外界因果联系皆是疏淡,是因为所有洞天生灵的因果,最终都要汇入到洞天之主那里么?” 王真人道,“是也不是,可以说是。” 便耐心为阮慈解释道,“洞天生灵,便像是你的仆僮,何僮被人捉走,你明知修行紧要,也要拨冗前来寻找,这是为何?自然是因为你若不能维护为自己做事的人,便不会有人专一为你做事,便是你已为东华剑使,上清入室弟子,而对方不过是个小小开脉仆僮,但仍需要遵循这公平规矩。人心内的想法,更非权势地位能够左右,无论如何,人心总是道祖也不能改易之处,你想要忠心,便需要用庇护来换。” “洞天生灵和洞天之主的关系,便似是此般道理的微缩映照,若是生灵在外闯了什么祸事,而主人竟不肯护佑,而是将其视为棋子,随意抛却,那么冥冥之中,生灵物伤其类,便不肯在洞天中茂盛繁衍,这洞天内气运萎缩,灵炁散失,无形间也会影响到主人的气运。这也是为什么洞天真人,只要气运足够,可以开辟许多洞天,但大多数修士也只肯照顾一两个洞天便已足够,一来气运有限,需要好生珍惜,二来这洞天不够繁茂,开辟也是无用,没有生灵稳固气运,洞天本身是个死气沉沉的空间,禁不起动荡,而生灵多了,因果便不易收束,莫看生灵只是闯了一点小祸,因果气运之间彼此推动,卷入天大争端,最终身死道消,或是再也无法更进一步,只能沦为道奴的洞天真人,也不少见。” “你与附城子民,也是一般,倘若你不能约束因果,那么便要将气运去芜存菁,只取自己应得的一份,余下散乱气运,由它散失进气势场中便可。许多洞天真人都不知如何提纯气运,这是青灵门的拿手好戏,也是因此,此门素来左右逢源,因其在气运一道上,的确有独到造诣,除了寥寥十数宗门,少有洞天不必向青灵门求教。” “若你是器修,此时东华剑自然会汲取气运,为你精纯,如今也只能另行设法,本待再找时机,但既然你已到了望月城,受了众人朝拜,我这里传你一卷功法,你且花费几日功夫将入门那一层修得,精纯己身气运,此后如何腾挪变化,待拔剑之后再说吧。” 阮慈究竟主修什么,王真人也没有问过,不过随她修为精进,有些话也不再那样避讳,好生教导阮慈许久,谆谆之情,便是连阮慈这样顽劣的徒儿也不好轻慢,好生就学,又想问王真人如何用感应寻人,可有什么小窍门,王真人却道,“功法已是传你,但你在此时修炼,却并非我本意,你竟一句话也别来问我。” 说罢便将玉佩轻轻一敲,‘叮’的一声,在阮慈耳中回环了许久,竟令她神念有一丝扰动眩晕,阮慈捂住耳朵甩了好几下,也屈起手指在玉佩上敲了好几下,却终究不敢注入法力,令这声响传递到王真人那里。她也知道这是王真人对吹气的回礼,若是再启战端,吃亏的也只有自己。 这附城一事,也是天外飞来一笔,此时听了王真人言语,才知王真人本不欲此事在此时分她心神,也是点头暗道,“也就是我道基第十层已经圆满,否则怎么也要到洞天境界,才能炼化气运……到那时候,附城该有多少人口了?不对,到那时早已过了千年之数,还没有城主点化护城大阵,这附城还能立足吗?但何僮经营此地,早在我圆满道基以前,这……” 想了几转,也不曾细思,便又忙于城务,挑选了一些禀赋深厚的弟子,授予她出门在外时随手得来的功法,这些功法在阮慈看来没什么大用,但对九国中人已十分名贵,阮慈又赏下宝材灵玉,虽说有不少是从供奉中取来,但众人仍是感激涕零,还得闲去灵玉矿里看了几眼。 修士闭关时日久长,一旦出关,不眠不休也是视若等闲,如此连轴转一般忙了数日,虎仆乘车而来,为阮慈送了一卷功法,名唤《太上说常清静经》,只得一册上卷,阮慈这才将杂事交给虎仆,自己闭关数日,将第一层炼得,直到功法可自行运转,这才一面精纯自身气运,一面得闲翻看栗姬送来的百余册族谱,随意拿了一册来,笑道,“让我看看,栗姬究竟当了几次新娘。” 像她此时神念,眼光一扫,便是过目不忘,点验数目更是刹那之间,阮慈连翻了十几页,抽了一口气,“竟有百余次!” 恰好董双成也来寻她做耍,闻言大笑道,“我也瞧瞧。” 她拿起一本看了一会,抿唇道,“竟是一部活生生的城邦开拓史,你瞧这,这一年似有争斗,栗姬十余夫君都死在其中,又结了四门亲,从年岁来看,都是在争斗中涌现而出的人杰。还有一些和离的,似乎是因为那人的主君绝道转为外门,又或是投入其余势力门下,又或是双方儿女已经长成,无需再加照拂。想来这结姻一事,在中央洲陆更是随意,便如同结盟一般,两人一起生育一些儿女,便是结盟带来的好处,也是两人同心的保证。” 阮慈问道,“南株洲难道竟非如此么?” 董双成蹙眉道,“小门修士大约也是一般,但越是高门盛宗,便越是规矩重重。” 以她重礼知耻的性子来说,大约是更赞成南株洲高门一些,阮慈也是笑道,“中央洲的人笑话我们是南蛮子,他们这里才是真正弱肉强食,哪有什么礼义廉耻?” 董双成却又摇头道,“却也因此,南株洲在中央洲面前,压根没有招架之力,只有最野的规矩才能养出最野的修士,斗法之中天马行空、无所不至,中央洲之所以如此实际,乃是因为此地环境严苛,我去翻过城志,三百年来,望月城几乎每十年必有大事,不是别国征伐,就是天灾人祸。你那四个仆僮,便有门中照拂,想要在这豪强环伺的地界立足,便只能如此不择手段。众人皆是如此,久而久之,所谓礼义便也徒为笑话。” 她走过一遭中央洲,也算是见多识广,这番话颇有见地,阮慈也很是赞同,心中却又浮起一念,暗道,“话虽如此,怕也有洞阳道祖的影响,他是商人,凡事最实际,又喜钻空子,婚姻这两个字,在这样风气之下,俨然便成为结盟所用,已是钻了空子,扭曲了在凡人中诞生时的原意,就不知道这婚姻之道是否也有道祖,若有的话,只怕是要和洞阳道祖打起来的。他们两个,便是大道之敌。” 此一念刚一兴起,心中隐约又有一层轻微道韵聚拢,这便是她所想靠近大道本质,贴近实质,宇宙自然而然,给予反馈。看来其余大天,修士并不会如此滥结姻缘,这乃是秉持洞阳大道的周天之中,所特有的现象。 这道韵反馈,要说是立刻增强法力,倒也没有,但无形中又有受到补益的感觉,神识活泼泼的,在内景天地中荡漾转动,对外界的感应也越发灵敏,甚而在翻阅族谱时,也能隐约从名字中感到少许因果牵连,更有模糊面容、气机浮现。虽说这都是开脉修士,或者是入门杂修,但金丹期能有此感应,已是不易。 阮慈也是心中一动,想到王盼盼化身群猫,在望月城内外搜寻了一个多月,仍是一无所获,虽说也有这猫儿懒散的关系,但可见那晦暗气机精通隐匿之术。不如便借此感应明晰的时刻,试着探询一番。 这一个多月来,秦凤羽已托辞见了城内有些道行的修士,将底摸透,也未曾发现端倪。而阮慈等众金丹修士,在气势场中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可说是观照千里、明察秋毫,那人修为若非在金丹后期以上,便是想要逃遁,也很难避过几人耳目,更大可能还是潜藏在城中,以待时机。阮慈将族谱打乱,令董双成将这数百本族谱悬在空中,自己随意扔出一枚石子,那石子击落一本族谱,她便拿起族谱来,随手一翻,目注族谱中随意一个姓名,心中果然浮起些许轻微感应,和那晦暗气机有关。 她心头微喜,笑道,“果然!” 董双成亦是赞道,“慈师妹占卜之术,果是灵验。” 两人当下也不废话,阮慈随手取出恒泽面,戴在脸上,化成一个长得和栗姬十分相似,在此地常见的彩衣小姑娘,董双成缀在身后为她掠阵,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感应寻了过去。 ※※※※※※※※※※※※※※※※※※※※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本章给大家送红包 每次更新都有点匆忙,今天推本我觉得写得很好的嫁姐,这篇文也是婆文,但写了20w字基本都在跑剧情,剧情呢,其实也可以大致猜到展开套路,但因为文笔好,还是很想往下看,我觉得是作者写得最好的一本。其实我想看的并不是车,而是那种正常的剧情在走,但往下发展你可以预期到男女主不是只有一颗头,谈恋爱的时候想的全是情,没有车那种和现实生活完全背离的感情戏 这篇文就蛮好的,推荐大家看看,我最近每天追更新! 。感谢在2020-12-18 23:11:37~2020-12-20 12:1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恹恹 2个;余莞遥、武茗雅、夜色如墨、走走、九百生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楚淮月_ 70瓶;iamaileen 50瓶;续断 47瓶;pipi2001bj 43瓶;3174182、托斯卡纳艳阳下 30瓶;秋水天一色 18瓶;被盗过号的荔枝 17瓶;轻风过雪 15瓶;袭月、桃沢絵梨華、夜夜夜夜、叽里咕噜 10瓶;aw 6瓶;益生菌不发酵、冥姬、静海天阑 5瓶;林小兔 3瓶;写阅只是憋不出评论w、蛋蛋、离离、18205385、含笑的流星、梅哥、allyall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