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反派她被迫洗白》 入赘 砰——! 玻璃破碎声混合尖锐叫喊在耳边齐齐炸响。 容沉玥尚未从骤然凌空的失重感中抽回神,就被这尖叫刺得脑袋嗡嗡响。 “蠢货,你是想死吗?!” 身前猛地传来一阵拉力,容沉玥被迫跟着力道低头,而在她准备睁眼细看是什么东西的瞬间,一股凌厉的风扑面而来。 紧接着,带着怨气与怒火的巴掌重重落到脸上,直接把她打得偏过头。 嘴里猝不及防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容沉玥之感觉脸颊和额头疼得仿佛被千斤重的重物砸过,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暗沉的红。 打她的人尤不解恨,还要拽着她的领口往桌面压,边压边踹,“让你喝酒就喝,哪来那么大脾气敢摔杯子?” 说着,她就要把容沉玥的脑袋磕向茶几! 千钧一发之际,容沉玥身体本能反应地踩住茶几边缘,同事脚下微微用力往后推,趁对方惊讶时迅速反扣她的手腕,发狠地往旁侧甩开,直接把对方甩得踉跄几步。 那人明显没料到她还敢反抗,怔愣片刻,面容浮现愠怒:“容沉玥,长本事了啊?” 这个声音很陌生,起码容沉玥之前根本没听过,抬手抹掉遮挡视线的血,她眸光淡漠的直视对方,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什么情况? 这人是谁? 来不及细想,针扎似的刺痛自脑海深处传来,向来不惧疼痛的容沉玥忍不住蹙眉,微薄的菱唇紧抿几分,努力从这片剧痛中抽取自己想要找的信息。 可她没有过多消化的机会,方才被她甩开的女人在朋友的搀扶下再度朝她走来,手里还握着一个盛满液体的八角杯。 “我不管你长没长本事,但今天这杯酒,你不喝也得喝。”女人柳眉挑高,威胁道:“否则我立刻通知爸爸,终止跟容家的所有合作。” 入赘的玩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她方希开心无聊时逗逗的宠物,而宠物必须乖乖听主人的命令。 容沉玥只把突然出现涌现的记忆消化一半,碰了碰貌似肿起的脸颊,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女人—— 根据这幅身体原主的记忆,这人是她明面上联姻的妻子,叫方希。 “我不能喝酒。” 容沉玥挺直腰板,任由沉的深的血液凝固在眼皮上,甚至浓密羽睫都黏连成结,却丝毫不影响她过分俊逸清潋的美色。 因为受伤,还有种如同干净琉璃,无意沾染红尘,一碰即碎的精致的破碎感。 即使知道现在应该教训容沉玥一顿,方希却还是忍不住恍神,涌到嘴边的呵斥默默咽了回去。 算了,看在脸的份上放过她这次。 “最后一杯,”方希强硬地的八角杯塞进容沉玥手中,依旧是那副颐指气使的语气:“喝完我们就回家。” 容沉玥垂眸低视,琥珀色酒水荡漾几下,鼻尖翕动,闻到熟悉的腥甜味,想也不想的松开手。 啪啦! 地面再添一个碎杯子。 “容沉玥!” 方希怒不可遏地抬手又是一巴掌! 一杯酒而已 容沉玥淡淡地瞥她一眼,没多少情绪的眼神,但幽深似寒潭的眸子却让方希瞬间感觉如坠冰窖,沦陷深渊,浑身一麻僵在当场。 那只举起的手顿在半空,被另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握住,拇指整危险的按在脉搏跳动的地方,仿佛在用力几分,她就能折断这根纤细骨头。 方希手腕疼得短暂失去知觉,惊恐地盯着面容冷沉的容沉玥,“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是不是?赶紧放手!回去我非打——啊!” 未出口的话化成尖叫,安静不到几分钟的貌相内顿时哄乱起来。 陪着方希来的闺蜜赵茵难以置信地挡住嘴巴,震惊道:“你在干什么?!” 只见容沉玥非但没听方希的命令松手,反而将她连拖带拽地扯到茶几旁边,把刚才的事情重复一遍,只是八角杯换成了没拆封的瓶装洋酒。 她随意掂量两下酒瓶,里面的酒水都给掂出来溅到方希身上。 视线缓缓移到对方胸前,容沉玥用瓶口敲了敲那片湿润,紧接着,直接往上狠狠撞向方希下颚骨,趁她张嘴喊疼的刹那,格外强硬的吧瓶口塞了进去。 手臂一抬,冰凉透明的酒液尽数灌入咽喉。 “唔唔唔...容...唔——咳咳咳......” 方希被灌了个彻底,酒水喝不下从嘴边溢出,想闭嘴又被瓶口卡着,骂也骂不出来,整个人狼狈得只能拿没有束缚的手去撕扯容沉玥。 赵茵已经惊呆,反应过来叫喊着方希的名字,想去帮忙。 “快放开希希!冷静点!你还想要容家的吗?不过是一杯酒而已,不喝酒不喝,何必闹成现在大家都下不来台的样子伤和气?” 谁也没料到向来懦弱乖顺的容沉玥会突然暴起,变得暴躁疯癫,但潜意识里对她的形象没有改观,仍然觉得她是个好拿捏好掌控的玩意。 所以赵茵毫无顾忌,搬出容家,逼迫容沉玥乖乖就范。 但容沉玥带着方希微微侧过身,往日一直弓着的背脊此刻挺得笔直,身姿清瘦而颀长,透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沉肃气势。 像浴血和烈火复生的孤傲凶兽,只一个细微动作,压得赵茵心底陡生惶恐。 她目光闪躲,脚步顿住,两腿开始发软。 警告全数堵在嗓子眼,噎的她连个声都害怕发出。 其他人不清楚情况,可看容沉玥这明显要闹到底的架势,吓得连忙跑出包厢去搬救兵。 方希依旧在挣扎,一瓶洋酒很快见底,她终于得到片刻喘息,使劲拽住容沉玥衣领,嘴巴发麻的结巴道:“你、你死定了。” “是么?”容沉玥嗓音疏淡,“就这么确定,不是你先死?” 方希:“?!” 话音刚落,容沉玥倏地抽出酒瓶,方希立马捂着胸大口大口喘气,她双眼通红,嘴巴一张刚要骂,头皮就传来撕裂般的痛。 “啊啊啊!!!” 声嘶力竭。 容沉玥单手轻松地揪住她的头发,一脚朝她膝盖窝踹去。 她们所站的位置,满地的碎玻璃。 不进来吗 泛着冷光的碎片扎进肉里,方希痛到面容扭曲,浑身颤抖。 赵茵僵硬的立在原地,眼前这看成惊悚的诡异画面让她怕到战栗,试图去解救闺蜜,可脑海里闪过刚才看见的场景,又心生畏惧,不敢上前。 魔怔了,容沉玥绝对是魔怔了。 包厢外隐约传来由远及近的纷乱脚步声。 赵茵宛若听见天籁,颤颤巍巍地抖着腿往后退,扯起僵掉的嘴角,色厉内荏道:“完了,你完了,等着蹲监狱吧!” 然而才说完,一道如有实质的凉薄视线就落到她脸上。 赵茵指甲霎时掐进掌心。 容沉玥面无表情地睨她两秒,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声音,她算准时间,毫不犹豫地把破布一样,痛得惊呼昏厥的方希拎起,骤然而迅速地狠狠砸向茶几一角—— 砰! 鲜血溅到眉骨,方希彻底昏迷。 赵茵这次脸尖叫都发不出,瞳孔地震,吓得瘫软跌坐在地。 容沉玥没把方希直接砸死,就是报一报刚才打脸的手,下手稍微重那么点才出了血,不过在她看来,这都是小事。 人没死就行。 解决完方希,她环视一圈包厢,精准找到出口。 即将离开包厢的瞬间,一群人迎面朝她跑来,不知谁先看穿她要逃跑的意图,当即指着她大喊:“快点抓人!他要跑!” 容沉玥脚步未停,转身往记忆中的电梯方向径直跑去。 装饰着华贵琉璃灯的走廊内上演起一出猫和老鼠,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按照前方被追目标游刃有余的情况看,好似她才是掌控全局的猫,后面那些狼狈追逐的人群,则成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 电梯就在眼前,容沉玥抬手,却在即将触碰按键时,体内忽地席卷一股尖锐的痒意。 像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噬小腹,刺痒又麻,还有难以言喻的燥热层层上涌。 她忍不住扯开衬衣两个扣子,企图凉快点,一边抬眸看向显示楼层。 十五、十四、十三...... 快了,她目前在十二楼。 体内热意愈发汹涌。 容沉玥要是还不明白自己身体怎么回事,那就真是对不起上辈子一杯杯灌进肚子的催情药。 但这具身体明显没经过训练。 意识逐渐被侵蚀。 身后抓捕人群近在咫尺。 容沉玥难得生出一丝不耐。 叮—— 电梯在此时抵达十二楼,干净明亮的门应声打开。 她烦燥地掀起眼帘,却只见得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 电梯里人很多。 门开着,站在最前方的那位蓝色身影脾气出乎预料的号,一直等到快关上时,才问:“不进来么?” 容沉玥眸子微微眯起,脚步一迈,踩进了电梯。 旁边穿着黑色西装的几个男人在她进门的那刻往前站,横挡在中间,似乎不想让她和那个人靠近。 规矩还挺多。 容沉玥自觉停在原地,背对他们扯了扯领口,露出小片清冷白皙的肌肤,因为情药熏染的缘故,那片如玉肌肤染上一层薄薄的、暧昧的浅粉。 她拇指加重力道狠狠碾过锁骨,克制地轻轻呼出口气。 小白脸 电梯很快抵达一楼。 容沉玥率先迈步,却在下一秒利落转身重回原位。 正准备离开的几个人怔愣,不待为首的女生开口询问,一道急促而变调的呼喊侵入耳膜—— “容沉玥在这!抓住他!” 容沉玥意味不明地轻啧一声,随即伸手去按关门键。 然而来不及了。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插进门缝馁,电梯自动感应,即将关闭的门再度打开,大厅内金灿灿的亮光瞬间打在她身上,将里面的情形照的清晰明了。 赵茵单手叉腰,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边拍胸顺气,边死死盯着暴露在灯光下满身脏污的容沉玥,嘴角勾起冷笑:“你还能跑去哪?” 兰德会所总共五台电梯,发现追不上容沉玥时,众人很快转换目标,从另一边下来堵她。 身后有人,赵茵就有底气,面对不久前给予她沉重打击的容沉玥也没那么怕。 不少刚进会所,或者还没上楼的客人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这处。 沪城圈子那么大点,摆在明面上数得出来的世家豪门只有顶层那几家,互相之间又认识,所以不到半分钟,对峙的两人就被人认了出来。 即使刻意压低声音,几个“窝囊废”“阳痿男”“小白脸”的污言秽语还是传进容沉玥耳中。 知道再逃下去没用,她也懒得躲,直接走到赵茵面前,细密眼睫低垂,一副乖巧温顺的妥协模样。 赵茵在她靠近时脑子一激灵,下意识想后退,等她站稳,见她没其他动作才稍微放下心,自信重回面上,她摆摆手,“带回包厢。” 经理带来的保安连忙上前抓人。 “等等。” 一道温柔轻和的女生从空旷大厅响起,容沉玥狠揉锁骨的动作顿了顿,混沌大脑奇异的恢复一丝清明。 她半侧身往后看,视线内忽然撞入一抹亮色。 方才只瞥了一眼的身影朝她缓步走来,最终停在她身边。 从容沉玥角度看,恰好看见她藏在如月银辉的发丝里细腻的后颈线条,顺着鬓角看到脸,她还有双似笼着层浅薄雾气的蓝眸,十分平静的跟赵茵对视。 “沪城什么时候治安这么乱,允许私人抓扣了?” 容沉玥眸光微闪。 这是在帮她忙? 手指蓄积的力量悄然松懈几分,容沉玥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静观全局。 可赵茵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不止于此,还将帮她出头的女生也一起牵扯进来,嗤声开口:“我只要容沉玥,和你没关系,别瞎掺和。” 她话说得很清楚,这女生要是识相,就该灰溜溜滚蛋。 容沉玥沉默计算着自己距离大门所需的逃跑时间,却不曾想,一只带着凉意的手骤然攀到她领口,猛地往下一拽! 她眉梢顿时拧起几分褶,迅速偏头避开对方靠近的脑袋,手掌合拢成刀刃的形状,狭裹厉风重重朝她后脖颈劈去—— “怎么没关系。” 宛若深海之处蛊惑人心的海妖在低声吟唱,一句足以让她脑子清醒的话清脆停在耳畔。 容沉玥只觉得,这把嗓子不去参加那些歌手比赛拿奖,真是可惜了。 犯了禁忌 凌厉手刀堪堪顿在她脖颈一厘米的上空。 “他现在是我的人,”严淼仿佛根本没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抬起脸,相当认真的询问:“先生认为呢?” 容沉玥微愣,随即回过神。 她挑了挑微微上扬的眼尾,白如玉纸的精致脸颊被情欲熏染得薄红,低了细密卷翘的睫毛往下看时,总给人一种深情又肆意的凝视情人的错觉。 纵然满身落魄,气质依旧清冷矜雅的贵公子听出了女生话语中隐藏的期许。 容沉玥在那双蓝瞳里低头,靠近女生,压低声,含着笑意恭顺道:“我听您的。” 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清。 严淼哦一声,松开了紧攥她衣领的手。 容沉玥没说话,只是抬眸瞥向对方瞬间冷漠下来的侧脸,颇为戏谑地扯了扯唇瓣,紧接着,她一把揽过她的腰身。 一阵诧异惊呼响起。 她这样大胆的行为明显犯了禁忌。 容沉玥掌心毫不在意的收紧。 既然对方都善心大发替她解围了,那她顺杆子往上爬利用他们主子一下,没什么毛病,合情合理。 赵茵本就愤怒的脸彻底黑成锅底,对准女生讥讽道:“要脸吗?连有妇之夫都抢,上赶着给人当三?” 不等女生反驳,她手指又指向容沉玥骂道:“奸夫淫妇!” 容沉玥只凝视严淼,缓而慢地按了按她的腰,轻佻且暧昧,对于赵茵的质问充耳不闻。 小情侣调情般的场面顿时刺激得赵茵跳脚咒骂。 倒不是她多生容沉玥的气,而是今天不把容沉玥抓回去交给方家处置,那她这个约方希出来,却让她受伤的朋友恐怕会遭到方家报复。 “姚经理,你马上抓这两人带回包厢。” 赵茵骂完,忿忿不平的下命令。 谁知先前满脸正义,扬言一定帮她抓到人的姚经理一动不动。 赵茵皱眉:“姚经理?” “哎哎,”姚经理猛地回过神,嘴巴在应付赵茵,身体则悄悄往后退两步,“那个...赵小姐,依我看这事要不就算了吧,越过警察抓人,确实做的不对。” 赵茵震惊的瞪圆眼睛,“你什么意思?不抓?姚经理,你这会所不想开了?” 姚经理支支吾吾,总之就是想把此事含糊过去,任凭赵茵摆出身份压人,也是拒绝帮忙的态度。 被无视的容沉玥心念动了动,似有所觉地眯起眸子。 “小姐,”修长食指滑动两下,她再次加收力道,把严淼往自己怀里带,轻声一句:“我们来谈个条件。” 话音刚落,容沉玥改变环抱女生的方式,倏地将她从怀中扯出,不知哪里顺出来的小刀精准抵住她柔软小腹。 冰冷锋利的刀面朦胧的倒映着她骨骼漂亮的手指。 “我要离开这里,但是你也看见,这有点麻烦。” 她贴在严淼耳垂,清润悦耳的嗓音糅杂似有若无的笑意,以及显而易见的胁迫。 严淼点点头,“然后?” 容沉玥握紧小刀递进寸许,几乎要划破薄薄衣裙,刺入对方身体,“帮我个忙,小姐意下如何?” 问是这么问,她却根本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陌生人不要乱救 那柄小刀自始至终对准严淼。 静默两秒后,容沉玥得到满意答复。 趁着赵茵和姚经理还在吵,她自然地牵起女生手腕,在围观群众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去,十分有恃无恐。 赵茵掰扯不过姚经理,正准备强行把容沉玥带走,结果一转头,那道清瘦颀长的身影都要消失在眼底了! 她再也顾不得形象,赶忙追上去。 然而没走出两步,就被姚经理给拦住,“赵小姐,关于方小姐的事我们可以跟方董解释,您现在别追了......” 赵茵险些崩溃:“我要投诉你!” - 沪城正值春季,夜晚风还是凉了些,迎面吹来,恰好吹散脸上升腾的温度。 容沉玥感觉自己再不找个冷水泡泡,她今晚真的能再死第二遍。 能坚持到现在全靠自身惊人的意志和控制力。 为了能一直保持清醒,她甚至撕开额头办凝固的伤疤,任由疼痛蔓延。 尽管难受到恨不得立马跳进冰河洗澡,她握着小刀的手依旧很稳。 眼看她们离开兰德会所,又沿着偏僻小路走出去许久,身后再不见会所影子,容沉玥才撤开小刀。 余光中,她瞥见跟了她们一路的黑西装男人身形动了动,似是想冲上来。 却在严淼一个抬手间停留原地,警惕地观察这边动静。 容沉玥并不觉得她此举是在放过自己。 凉凉的刀片如蛇信子般黏腻贴上去,她低过脸,墨黑发丝拂过额头,遮掩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她温柔地轻蹭女生眉间,将那些黑透的血胡乱染到她眉目上。 “好孩子,以后记住一句话,陌生人不要乱救——” 薄凉尾音被刻意拉长,染上嘲弄跟戏谑。 严淼抿唇,突然倒退几步,隐藏暗处的西装男人如箭般跑出,横腿对准容沉玥腹部就是狠狠一脚! 容沉玥迅速往侧方利落地一个下腰躲开攻击,同时手握刀重重朝他扎去! 她手法狠戾,招招对准要害,刀片割破衣服的撕裂声在寂静小巷内回荡两秒。 “阿钊,回来。” 黑西装男人骤然收住所有动作,眼神阴狠地盯着容沉玥。 空气里弥漫着沉闷急躁的气息。 容沉玥视线越过他,肆意挑眉。 显然,短短时间里,对方已经得出考虑结果。 “你说得对,陌生人不能随便乱救,”严淼柔声开口:“所以你伤了我的保镖,然后跑掉了。” 容沉玥云淡风轻地掂了掂那把染血的小刀,随手扔到黑西装男人脚边,得寸进尺道:“那就劳烦小姐好人做到底,处理下这个。” 垂眸低视脚下带着自己血的小刀,阿钊沉默。 严淼平静表面终于破冰,嘴角抽搐:“你——” “你怎么在这?” 接近凌晨一点,小巷路口空荡荡的只有这道声音突兀插入,墙头挂着的霓虹灯招牌闪烁,给忽然停在牌下的男人镀上一层五彩斑斓的颜色。 他穿了件偏制服设计的墨蓝色T恤,下身一条纯黑的工装裤,左腿松松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姿势,脚踩半筒马丁靴。 戴着隐形耳机的右耳垂上挂了玲珑小巧的玉坠,晃在侧边,正好遮盖住耳机尾端。 容沉玥刚准备往外走,猝不及防就和他来了个面对面。 刚重生就蹲大牢 对方眼神带着奇怪的视线在她脸上凝滞几秒,眉梢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容沉玥呼吸都屏住了,眼前这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每回手下出任务归来总能找到咒骂他的新话术,而她自己也险些落入他的缚网。 往事已过,懒得重提。 她浑身警觉,却没什么表情,也不躲避,目光直直的迎上去,瞳孔中看不出别的色彩,只有不加掩饰的冷漠。 不知道她现在这张脸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她,小巷路口光线黑暗,晚风轻送,静谧得仿佛天地间剩下你我二人。 容沉玥心底颇为无趣的轻啧一声。 正当她冥思苦想怎么解决掉这两人离开时,身前骤然响起沉稳脚步声,慢而悠然,一步步向她逼近。 她背脊瞬间挺直,手做出动作。 却见那人不疾不徐地掠过她,撩起一阵似有若无的木质清香,细闻之下,又带了几分中草药的涩苦,像一棵傲立长青的松柏,味很浓,独特又厚重。 “......” 什么情况? 容沉玥疑惑,收回准备一刀劈了他的右手,懒洋洋插进裤兜,就听到身后传来和刚才那句一样的问话。 “凌晨了,你怎么在这?” 语气依旧冷硬,像是在审讯追捕落网的犯人,一如既往没感情,没起伏。 她理了理松散开的领口,遮盖被揉红的锁骨。 既然没她什么事,那她就先走了。 “你好像没资格质问我,”严淼看见容沉玥要走,嘴角微扬,笑意不至眸底,“或者——严峥,你知道他是谁吗?” 说着,下颌朝容沉玥的背影点了点。 严峥把隐形耳机挂在耳朵上,斜侧过脸,脑后随手束起的小揪揪晃出一个俏皮弧度,衬得那张轮廓分明,俊逸脱俗的面庞生出几分颓丧的顽劣感。 诡异的和谐。 唯独一双孔雀蓝的眸子浓艳瑰丽,恍若深不可测的海底,死寂无澜。 他看向路口的方向,脑海里划过方才惊鸿一瞥后印下的脸,神色疏淡,“知道。” 严淼哦了声:“谁?” “这不是你该思考的问题,”严峥眸中一抹银光闪过,他敏锐地捕捉到发光点,垂眸看到那把沾血的小刀,问:“他刚刚对你动手了?” 他问得一丝不苟,听不出其他情绪,甚至连关心,语调都是冷淡的近乎无情。 仿佛他问的不是人,而是一台会呼吸和说话的机器。 容沉玥忍住拔腿就跑地冲动,转回身,缓缓一笑:“我可没有跟这位小姐动手。” 论实力,她跟严峥不相上下。 但那是前世。 现在她中情药不说,之前疯狂逃命又消耗大半力气,如果贸然跟他动手,绝非明智之选。 她一点不想刚重生就蹲大牢。 严峥往前走两步。 容沉玥安安静静停留原地,面对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也依然镇定,额发早在乱蹭时尽数撩开,露出一双轻佻的眼睛,微扬的眼尾被血浸染得绯糜妖冶。 头顶霓虹灯不知何时变成清透的白,似乎是坏了,那束白光打落两人身上,将这一小片地方隔成了真空地带。 不要闹 严峥被强光刺激得眯了眯眼,他抬起手,下意识想要擒住面前青年的脖颈。 力道迅猛,完全是可入骨髓融入神经里的条件反射。 容沉玥瞳孔骤然缩紧。 都死过一回这人还想着抓她呢?? 薄腰后折到不可思议的弧度,容沉玥险险避开严峥迎面而来的手,与此同时,一道微微冷凝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严峥!” 脖颈缠绕上一股两亿,仿佛茫茫雪原深处终年不化的固雪,冷得蚀骨钻心。 呼吸有瞬间的困难,容沉玥硬生生被他掐着脖子拽回身。 明明两人从视觉看身高差不多,然而贴近了对比,尤其是面对面的情况下,她还是比严峥矮半个头。 以至于,不得不仰起脸,才能和他视线平齐。 但严峥并非她所想那样满眼深痛仇恶,那双深暗蓝眸里全是她看不懂的迷茫和无措。 容沉玥一愣。 “严峥。” 清脆脚步声由远及近,严淼蹙眉去捏严峥腕骨,低声劝:“不要闹。” “......” 严峥手腕忽地一痛,似是被狠狠掐了一下,他轻而缓慢地眨了眨浓长眼睫,混乱的情绪逐渐回归原位,眼神恢复清明冷漠。 他先是松开掐住容沉玥脖子的手,又猝不及防重新覆上去。 容沉玥:“?!” 还来? “别动,”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过激,严峥刻意换了语气,轻声道:“我只想确认一下,两秒钟。” 确认什么? 她是不是重生?还是确认她这个身体的身份? 容沉玥嘴角几乎抿成直线,他的话于她而言,如同忘川水旁边那些由骨魂滋养的死亡之花,字字要命。 更别提那故意柔和,也依旧怪异的声线。 奇怪得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好在现场还有其他人把严峥拉走。 容沉玥得以松懈喘息,抚摸脖子,感受到那里完好无损,才掀起眼帘去看被严淼拽到旁边教育的严峥。 体内燥热在和阿钊交手时散去七八分,再经过严峥的威胁,头脑现下完全清醒,更能听清看清周围事物。 “...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如果你再犯错的话,我会立即向父亲申请将你...” “我会的。”严峥打断严淼的警告,把衣袖下拉理平整,修长的指尖搭在冰冷边缘,袖口精绣的字母划过银白流光。 严淼扯扯唇,皮笑肉不笑:“但愿如此。” 严峥没有回答,整理好袖口又习惯性碰了碰右耳的玉坠,说:“严淼,不要忘了你比我小。” 虽然同父异母,但严淼的的确确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亲人,是他妹妹。 严淼温婉静雅的面容浮现一抹嘲弄:“哦。” 两人自顾自话的聊着天,等回过神时,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早已无声消失。 阿钊捡起小刀,毕恭毕敬询问:“需要追吗?” 容沉玥身体情况不好,就算能打能跳,也注定走不了多远。 严峥沉默,严淼惫懒摆手,“不用了。” 本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人走,反悔追上去倒显得他们小气。 毕竟她是你妻子 容沉玥趁着严家兄妹聊天的功夫离开了小巷,她从兜里摸出钱包,翻了翻,从里面找到一张身份证和银行卡。 摩挲着身份证上样貌青涩稚嫩,却不失清朗逸致的面容,她对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了大概了解。 起码,和前世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正准备订车票,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备注的爸爸。 指尖微顿,点击接通。 “容沉玥。” 陌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容沉玥并不答话,而对面的人也不用她回答,自顾自往下说:“马上过来第一医院。” 记忆里,这样颐指气使的话容沉玥听过很多遍,她名义上血脉相连的父亲容喆从未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不管是她女生身份的曝光前,还是曝光后。 容沉玥再度擦捻过锁骨,似是在摸一道不存在的伤疤,只有这种引起刺痛的重度摩擦,才能让她缓过神,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处何方,又是什么角色。 “有事要忙,晚点。”她尽量平常语气回复,拿下手机退到主界面,点开旅程APP。 “现在有什么事比你老婆重要?”容喆音调骤沉,带着几分明晃晃的胁迫。 订了四小时后飞往澳城的机票,容沉玥把手机重新贴回耳朵旁,一脸面无表情的听容喆斥声训诫。 “你最好立刻去医院给方希道歉,记得买点礼物好好哄哄人家,她要是还不消气要对你动手,你就忍了,毕竟她是你妻子...” 一字一句把容沉玥接下来的行动安排完整,连道歉方案都想了好几个,如果方希腿真的有事,他甚至还提议让她赔一条。 语气轻飘地习以为常,口吻冷静到不似亲父。 容沉玥慢条斯理哦一声:“没空。” 方家人肯定要见,毕竟沪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必须把这复杂的人脉关系处理好。 但肯定不是现在,她还有其他问题要解决。 容喆没想到她兜头便是这么戾气浓重的两个字,怔愣一秒,厉声道:“容家跟方家的合作准备签合同,节骨眼上你给我闹事,是觉得自己活腻歪了?” 所以前前后后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怕她的举动把两家合作搞砸。 容沉玥面色淡淡,既没有被气到也没有难受,回都懒得再回楚梁哲,纤长如玉的指尖动动,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她顺势把手机静音放回兜里,抬头环视街道一圈,目光锁定一家宾馆。 额头伤口再不处理可能会发炎,她无视掉前台小妹惊艳与诧异交融的目光,刷了卡开房。 大概是路段偏僻,她的行踪暂时没有暴露。 宾馆大床房的房间很小,空气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容沉玥却一点没在意,刷卡进门后就动手解扣子,手指触及缠绕胸前的布时一顿,继而缓慢解开。 什么年代还用布条做束胸? 她上辈子都穿运动内衣。 想到从前,容沉玥面色阴沉。 临死前最后的画面,是两辆车相撞,飞溅的火花瞬间引爆了不知何时装在车内的炸弹,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炸飞天。 自慰h 如果没记错,她当时所在的地方是城外一处人烟罕见的荒郊野岭。 容沉玥想着,手里已经握着条长长的白布,原身为了保险,缠了厚厚一层布条。 胸口一松,桎梏在体内的闷气得以吐出,两颗被压得委屈的乳弹了弹,形状如青涩桃果,挺漂亮,估计从没见过阳光,白如凝脂,乳尖却粉嫩嫩的。 她烦躁地揉着憋闷的胸,想着怎么处理后续。 婚肯定要离。 容喆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别,早在方希指名道姓要嫁给她后,母亲就惊慌失措找到他坦白。 可他只是狠狠斥责她们一顿,因为眼馋方家背景实力,转过头答应了方家的要求,不顾原身反对,强行让她入赘。 至于原身怎么死的...容沉玥怀疑是方希递给她的酒中,催情药剂量下过头,加上她被砸破脑袋,流血过多导致体虚,所以才身受重伤,魂归西天。 思索时,体内情潮如躁动的水不停翻涌,她揉胸的动作不自觉变成轻轻捏,酥麻痒意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下身蔓出湿漉漉的水意。 内外都热得慌。 这具身体没经过专门训练,强行忍着好像没用,容沉玥思索两秒,果断脱掉裤子躺到床上,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分开,露出腿心正在吐露汁液的花穴。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但她对无师自通的用手指小心碰了碰花蕊,潮湿感瞬间侵袭手心,她喉间软哼了声,腰肢轻颤。 脑子逐渐被情欲侵蚀,她勉强稳住理智,打算速战速决,左手不停地掐揉着一对桃乳,刺激的快感阵阵袭来,乳上被掐住鲜红指痕,瞧着可怜极了。 右手剥开两片粉嫩花瓣,上下滑动,带着薄茧的指腹压着穴口摩擦,水液淅淅沥沥的涌出一波又一波,沾湿整只手。 “唔......” 容沉玥不想承认自己被爽到,她向来最讨厌身体和情绪不受掌控,这种感觉,很难受,但真的太舒服了。 她忍不住加快速度,修剪圆润的指甲几次探到乱颤的穴口,那里已经被她粗暴地揉出一片红,淫荡的汁液仿佛保护膜,裹了薄薄一层,像是覆着糖衣的饱满的糖葫芦,惹人垂涎欲滴。 “嗯!” 突如其来的尖锐刺痛瞬间唤醒她的理智,狭长眼尾晕染出绯糜艳色,拥挤的穴肉绞紧闯入的纤细手指,疼得小腹一阵紧缩,既爽又麻的喷了出来。 容沉玥任由指尖泡在温水里,颇为无奈地扯唇笑了笑。 身下水渍浸透床单,她浑身湿的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腰肢酸软,体内阵痛韵长。 应该,没戳破吧? 她缓了很久,才慢慢地抽出手。 水液顺着指尖滴答落在小腹,透明而干净,不见血丝。 容沉玥脸颊潮红,表情淡漠。 没破就行,她并不在意用手破处这种事,但真的用手也太低档了,哪怕换成按摩棒,她今天就捅进去了。 随着自慰达到高潮,催情药总算解了,容沉玥侧躺在床缓解高潮后的无力感,被扔到一边的手机响起铃声。 倒霉的命中注定 【容先生晚上好,我是严淼。】 容沉玥捞起手机,解锁屏幕点进微信,一个附加信息的好友申请立刻弹了出来。 眉梢散漫轻扬,目光在对方自报的名字上停留几秒,眼前肤浅一张银发蓝眸的面容,和另一张冷漠的脸重合,相似度起码有百分之五十。 亲兄妹?有意思。 既然这样的话,严淼能拿到她的联系方式就不奇怪了。 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容沉玥没有去看回复,裸着走进洗漱间。 她站在镜子前,神色浅淡地瞥一眼里面熟悉又陌生的脸,随即拧开水龙头,掌心捧着一掬冷水往脸上冲。 血污洗刷干净,浓密纤长的眼界沾着晶莹水珠,轻轻眨动,如落雨般簌簌落进洗手池。 那双深沉如墨的眸子里似乎也蒙了层雾,虚虚实实,收敛戾气,湿漉如初醒凶兽。 容沉玥手指刻意地在眼尾处按了按,揉得更红,闭上复挣开。 面容是陌生的,然而这双眼,却跟从前的她有八分像。 或许是换了灵魂的缘故。 她不由想起前不久严峥盯着她失神的模样。 难怪他会恍惚还想细看确认,怕是认错了人。 容沉玥分不清此刻心底微妙情绪从何而来,重生一世,没想到最先察觉到不对的,居然是宿敌。 倒霉的“命中注定”。 她细心清理额头凝固的血垢,直到整张脸干净,露出那块狰狞伤疤才关掉水。 这伤是她没来前,原身抗拒方希用强手段,死不求饶后直接砸脑袋弄得。 等会买点药涂凑合下,能过消肿止血就行。 容沉玥没纠结,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洗漱间,而被她遗忘的手机此时屏幕亮着。 她便擦头发边拿过手机点开,看见来信显示的名字——淼。 淼:【容先生现在有时间吗,我想给你打个电话。】 只这一条,片刻后没等到回复,才来了第二条。 淼:【抱歉,深夜多有打扰。但我有礼物送给先生,麻烦先生等会记得开门。】 容沉玥缄默,几乎是看到这条信息的瞬间,房门被轻轻敲响,前台含着笑的声音随之传入:“客人您好,您的一位朋友托我把东西给您,能方便开个门吗?” - 精心养护的蔷薇花在夜色下颤巍巍绽放,手指捏着其中一片花瓣捻了捻,深红的颜色和冷白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她大概觉得触感不舒服,在男人漠然目光里,将花瓣径直扯下。 蔷薇瞬间变得残缺,如同圆月失角。 阿钊自觉低头。 严峥余光瞥一眼那朵被辣手摧残的花,嗓音疏淡道:“你今晚去过兰德?” 疑问句,语气却笃定。 严淼漫不经心把玩着鲜红花瓣,轻飘飘往前扔,待阿钊接稳后才抬眸直视严峥,嘴角怡然轻勾:“有问题?” 严峥墨眉一皱:“最近沪城不安全,太晚就不要出去了。” 话刚说完,他眉间痕迹更深。 严淼平静道:“还有呢?” 没有预料中的呛嘴,严峥怔愣一瞬,然后反应过来,沉声道:“还有你今晚碰到的那个人。” 在脑海中搜索对容沉玥的形容词,然而翻遍仅有的几个描述,也全是遭人唾弃的负面形象。 私心 他斟酌措辞,继续说:“他是方家女婿,已经结婚的,你看上谁都可以,但他不行。” 严淼喃喃重复,并不惊讶:“放心,我对他没兴趣。不过你确定跟我说这些,没有自己的——私心吗?” “严淼,”严峥音调微微起伏,似是不悦的唤了她的名字:“我在跟你说正事。” 言外之意,不要东扯西扯那些没意义的事情。 严淼轻缓一笑:“好,我知道了。” 她侧过脸安静地眺望明月高悬的璀璨夜幕,染了花液的指尖在窗台边缘写写画画。 前一秒刚画好一条横线,后一秒却把它围起来,将线困在囚笼里。 严峥视线跟着她的手指而动,见她画得乱七八糟,完全是在“即兴创作”后,嘴角略抿了抿,淡声:“早点休息。” 没有回答。 他心底无奈叹息,十分懒散地摆摆手让阿钊随他一起离开。 直到门关上,女生单薄身影隐没屋内,严峥才轻侧过脸看向紧闭房门,耳坠轻晃,柔光折射在分明脸颊,投落一个摇曳摆动的虚影。 - 平整大床里摆着一件剪裁利落,设计精湛的墨青色衬衫,袖口镶嵌了切割完美的绿钻,幽幽荧光自内里闪过。 与衬衫搭配的深黑西装裤同样设计精细。 容沉玥双手环胸,面色捉摸不透地看着这套前台送上来的衣服。 几分钟前,严淼说有礼物送给她,信息刚到,房门就被敲响。 按照她所讲,这应该就是她送的礼物了。 但...严淼怎么知道她的尺码? 容沉玥俯身拿起衬衫,摩挲着柔软布料,眸子微微眯起。 自从她挂断容喆电话后,他好像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 按照容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性,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骚扰她。 那么此刻的寂静,肯定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 容沉玥低头划开手机屏幕,果不其然在信息栏里看到几十条短信以及未接电话。 而这些,都是在一瞬间发送过来。 所以她手机系统被黑了是吧。 把短信跟未接电话齐齐删除,容沉玥点进微信不知何时置顶的聊天框,冷白细指慢条斯理敲击屏幕。 【我其实挺讨厌被人威胁。】 信息送达,她干脆利落把人拉黑。 如果严淼聪明点就该清楚她的态度,否则就算她玩不懂编程或者黑客那套,她也要给严淼手机种满病毒。 搞定完一个叛逆小朋友,容沉玥把布条缠回胸前,换上严淼送的那身衣服,没办法,谁让她自己的坏掉了? 退房时,前台眼睛几乎要黏在她身上,那接卡的手都在抖,嘴里还时不时嘀咕两句。 “我淦,今晚哪路神仙照拂,怎么来的都是帅哥...” 想到不久前才见过的那个男人,前台顿时悸动脸红。 只是人冷,说话更冷,靠近两米周身气场自动凝冰,不然凭借一双异色眼睛和俊逸面庞,她直接心动得飞孩子。 前台边惋惜叹气边刷卡,而后双手递给眼前样貌气势和方才那位不相上下的青年,笑道:“先生,可以了。” 破烂脾气 容沉玥点点头,“房间里的东西直接扔了吧。” 前台:“好的。” 客人要求帮忙扔垃圾这种事前台习以为常,她视线灼灼盯着容沉玥离开的颀长背影,两眼险些冒光。 凌晨两点,沪城尚有奔波谋生的出租车司机,容沉玥随手拦一辆坐进去,报了目的地。 “好嘞,您坐稳了。看您拿的袋子...是要上药?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脾气怎么那么暴躁,有事忍忍就得了......” 司机啰啰嗦嗦,眼神隐晦地瞥她一眼,皱眉似是嫌弃药味般降低车窗。 “别把放不出去的怨气对我撒。”容沉玥冷不丁出声打断,她拧起瓶盖,把纱布盲覆到额头,熟练地撕开胶带贴上。 她上车前已经在路边给伤口涂好药,不过忘记拧盖而已,味也没多重,车内有空调,风吹两下就全散。 司机此举,完全是在借题发挥。 “什么叫怨气......”司机噎了噎,迅速扭回头启动车子,语气带着心事被戳穿的羞恼,“我说的有错?你们这些人就这样,脾气差还不听管,现在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呵。” 一道音调微微低沉的冷哼压过司机越来越气愤的喋喋不休,尾音如铁钩,直逼喉间命脉。 司机顿时闭嘴,心脏打鼓一样乱跳。 被他怼的年轻人却没有过多行动,仿佛他刚刚听到的凉凉哼声是错觉。 然而手臂忽然冒起的鸡皮疙瘩和慌乱心跳,通通在提醒他没听错。 司机暗骂一句见鬼,眼睛却十分诚实的目视前方,再也不敢往后瞟。 耳边终于安静,容沉玥把药装袋子里收好,摸出手机点开沪城交管局官网。 车牌号,举报缘由,录音等等,全部发送过去。 虽然不能给司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被交管局跟公司批评教育一顿,顺便扣个分重新考出租资格证也挺好。 容沉玥懒洋洋地支着下颌往外看,好不容易重新来,她真是一点都懒得收敛自己的破烂脾气。 - “一共九十八。”司机语速很快的报价。 容沉玥扫码付账,一推门下车,人刚站稳,就见出租车猛地飞窜出去,跟后面有鬼似的。 沪城国际机场灯火通明,或背包或拉行李箱的行人匆匆走过,她寥寥一身站在这,轻松的和他们形成明显反比。 容沉玥无视掉所有窥视,去自动取票机取票,找垃圾桶扔了那袋药,再等广播通知登机前往登机口。 从沪城飞澳城需要两个小时。 落地时澳城正值破晓,黄橙橙的阳光穿破云雾而出,拂过精致眉眼,跳动在那张格外适合亲吻的菱唇边角。 容沉玥抬手疲惫地捏捏眉心,拒绝了旁坐老人家的好友申请。 “哎呀小伙子,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加闺女名牌大学毕业,长相跟你也般配......” 聒噪话语甩向脑后,她直接淡着脸色越过推销女儿的老人家走远,把老人家气的够呛,骂她没礼貌。 容沉玥见怪不怪。 除了养父,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一辈就没有谁会喜欢她,表面装出一副恭顺唯诺的样子,背地里都在诅咒她早点死。 叛徒 导致她自小对老人没有丝毫好感。 容沉玥打车去容公馆,听着澳城司机夹着乡音的家乡话,让她莫名生出一股微妙情绪。 “小哥,外地来的吧?” 她点头。 模样憨厚的司机轻笑:“那就不难怪咯。你要去的那个地方啊,早就不叫容公馆了。现在改了名,叫思巧园,不信你搜搜。” 容沉玥长睫低敛,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与她猜想的相差无几,她死后,那些人肯定将容公馆占为己有。 但距离她身亡才过去几个小时......他们动作有那么快? 公馆建立在澳城北区深处,豪门权贵居住地,出租车到小区外就进不去了。 容沉玥踩上青石铺成的道路,两侧奇草繁花沁着缕缕香气,绕过曲水长廊,周围愈发僻静。 片刻,她驻足在古铜色大门前。 抬头往上看,是湛蓝天空和崭新牌匾,低垂眼帘向前,则是屈膝跪于门前的少年。 避免打草惊蛇,容沉玥没直接进入感应器的感应范围。 她转头看向公馆外四人合抱的古树。 利落跳上树干,借着头顶茂密树叶遮挡,她勾腿而坐,边拨开眼前叶子边想这树,怎么好像长高了? 容沉玥疑惑地拧了拧眉。 所有不合理之处串联起来,条条线索指向一个荒谬滑稽的事实。 正当她准备翻出手机准备搜索资料时,紧闭的公馆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窈窕身影自内漫步出现,身后有佣人跟随为她撑伞拿包,十足的大小姐做派。 路过胸膛贴地的少年,她终于顿住步伐,却连眼光都浪费施舍,慢着声说:“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去父亲面前表忠诚,而不是冒着膝盖报废的风险,跪在这求那叛徒的赃物。” 女人声音不大,但周围过分安静,才能一字不落传入容沉玥耳中。 叛徒? 他们为了能“名正言顺”继承养父留给她的位置,使劲往她头上扣了这种莫须有的污名? 女人仍在继续,对于给容沉玥泼脏水这事,她表现的相当热衷和激动,金玉堆养出来的富贵气质此刻崩得所剩无几。 “你闭嘴!” 少年沙哑厚重的嗓音如砂纸刮磨。 跪得四肢发麻头脑昏沉,他心里愈发清醒和绝望。 喝声打断女人,少年挺直腰板,抬眼望着头顶铜色牌匾,咬牙道:“温玲,你一个温景宏养的下贱货有什么资格说玥哥叛徒?!” 枝头鸟雀被惊醒,嗡鸣一声扇动翅膀哗啦飞起,掀动满枝春叶,翻飞迭影。 容沉玥目光掠过温玲化着浓妆的脸,最终定在少年面庞。 印象里鬼灵精的小朋友忽然抽条长大,面团似软绵的脸瘦出分明线条,眼下染着许久未眠的乌青,满身颓唐。 才失联一夜,明明昨天上午还见过的顾怀笙,现今却长成了这般令她恍然的样子。 容沉玥扯掉一片绿叶,搁在掌心细看。 她终于察觉到哪里奇怪了。 温景宏陷害她那晚澳城犯秋老虎,气温燥热无比,就连树叶也开始泛黄,可躺在她掌心中的这片,翠绿青嫩。 指尖微微收紧按在日历显示的日期上。 年份不对,月份不对,她居然——死了整整一年多。 没良心 没人注意到暗中还有另一人,温玲盯着顾淮笙那张臭嘴,咬紧牙关硬是将痛骂憋回去。 温景宏说了,顾淮笙还有用,他们必须将他收拢麾下,暂时不可能动他。 但放任顾淮笙怼她又生气! 温玲深呼吸几次,绷着下颌骨刺声:“最起码我现在活得有头有脸,不用再受人欺负。” “这些玥哥难道没给过你吗?!”顾淮笙瞬间反驳:“是你道德丧尽,是你贪得无厌,落到被赶出门的结局,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吗?!” “别跟我提容沉玥那玩意!” 恶狠狠地骂出来后,温玲理智一下子回笼,人都跟着舒坦了。 她双手环胸,语气嘲弄:“跟我提道德?顾淮笙,你我都清楚,这世界上最没良心最脏的就是她,你骂我,和骂她根本没区别。” 甚至恶心容沉玥的人更多。 顾淮笙脸色骤然煞白。 温玲见状,语调稍稍放缓:“所以怀笙,跟着父亲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只要你现在点头,我立马去跟父亲求情,让他放过你。” 她半蹲到少年身前,眼神期待。 顾淮笙视线放空,脑袋缓慢下低。 距离不远的树梢上,容沉玥慢条斯理地撕开叶片。 茎叶纹路断裂,一如温玲的撕肺痛叫。 “啊——顾淮笙...你快给我松嘴!!” 容沉玥修长的手向左侧倾斜半分,撕成两瓣的叶片随着风颤巍巍往下落,飘到温玲脚边。 只见瞬息之间,顾淮笙猛地一个抬头撞上温玲下巴,趁她没有反应过来迅速翻身锁住她的脖子将她推倒在地! 他爆发出惊人力量死死掐住温玲,压身在她侧脸狠命咬上她耳朵,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使劲刺进去,硬拼着一股劲也要把她耳朵扯下来! 温玲面容扭曲,奋力挣扎,呼吸不畅憋得翻白眼,“傻、傻站着干嘛,帮...帮、帮忙啊!” 早被眼前场景吓傻的佣人这才回过神,扬声呼喊公馆保镖。 而顾淮笙经历这场愤怒迸发的搏斗后,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任由保镖将他狼狈拽起,即使如此,他还是硬生生咬下一块温玲的耳朵肉。 他呸一声嫌弃吐出,鲜血从嘴角流出,状似癫狂的笑:“人坏事做尽了就会下地狱。温玲,你不敢杀我,那就等着日后落到我手里,我定会拖着你同去地狱给玥哥赔罪!” 顾淮笙满含恨意的声音盘旋绕空,他吃准了温玲不敢拿他怎么样,因此十分肆无忌惮。 温玲捂着缺失一块肉剧痛无比的耳朵,愤怒得浑身颤抖。 “关去禁屋,”她一字一顿,如尖刀,势要将顾淮笙刀刀凌迟,“晚上再送到聚龙湾,就说是温爷吩咐的。” 保镖犹豫:“会不会出事...” “我担着!” 温玲愤激打断,保镖只好讪讪闭嘴。 谁让温景宏最宠爱这位金丝雀呢,他们可不想触霉头挨罚。 - 聚龙湾会馆,澳城最大的娱乐销金窟。 从容家老爷容青山一手创建,到他养女接手为止,其经营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正常娱乐,地下交易,货物中转等等。 晚上八点,街道霓虹闪烁。 雕刻星阵的门紧闭,只有在人靠近时才会自动感应打开,跟充满科技感的大门相比,会馆内部大厅显得格外简约素净。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聚龙湾么?”身穿中古风内衬搭马褂的侍者礼貌询问。 破碎感美人 容沉玥掀了掀眼帘,扫过自己曾经亲自设计并建工的一幕一影,点点头:“嗯。” 侍者微笑:“那麻烦您在这边做个登记,我们有规定,新客人是要先进行瞳孔和面部录入...” 这些规矩都是她定下的,为了防止有人借聚龙湾的名头,背地做损害聚龙湾名声的买卖。 虽然麻烦,但省事。 不用侍者讲完,容沉玥伸手摘掉口罩。 侍者蓦地一顿,视线不由自主凝滞。 立在台前的青年被灯光镀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明明近在眼前,却像跨越遥远时空而来的人,看起来有些触不可及。 她微微低头,骨感十足的手握着笔填表,神态懒散,目光清冷。 然而一切美好,都被额头渗血的纱布毁坏。 如同精致却易碎的白瓷。 侍者心脏突突两下,抛开性别,他胸腔莫名其妙涌上一股心疼。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充满破碎感的美人呢? “那个...你要是有哪里不懂的可以问我,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容沉玥淡淡嗯了声,随后把填好的表递过去,“录入器呢?” 侍者:“啊?哦哦,这里这里。” 他连忙将录入器挪到面前,同时疑惑,这位客人真的是第一次来吗?怎么对流程那么熟? 瞳孔录入器掌心大小一个,其中安置摄像头的上方亮着黄色的光,容沉玥将眼睛对准摄像头,“滴滴”一声响,黄灯转绿,机械音提醒录入成功。 随后是面部。 一套流程走下来需要将近三分钟。 容沉玥把录入器推回去,抬头却见侍者怔愣出神,拿着她的登记表一动不动。 顺着对方视线看去,她眉梢轻挑,屈指轻扣桌面。 “叩叩。” 侍者骤然回神,对上她清清冷冷的眸子瞬间一激灵,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失态了,这就帮您处理。” “嗯。”容沉玥点头,并不计较。 反倒是侍者边帮她扫描登记表,边喃喃自语:“云州那么小,居然能让我遇到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说着他长长叹息一声,略显遗憾。 容沉玥故作未闻,只安静等候在侧。 大概是侍者觉得有缘分,竟然刷了自己的工卡将她设置成正式会员。 “先生放心,这是我的员工福利,可以替家人好友成为会员,”侍者笑了笑,语气却渐渐低下去,“但这个福利下个月一号就取消了,唉,要是小容总还在就好了...” 剩下的话渐渐消失在脑后。 容沉玥拿了会员卡戴好口罩,秀挺鼻梁撑起边缘,仅仅露出的眸墨沉如深渊,凝着漠不见底的冷意。 会馆共有十九层,除去一楼用作接待大厅,乘坐电梯往上,中途会进出许多形形色色的客人。 直至电梯抵达十楼,宽阔敞亮的空间内仅剩身长如玉的青年,以及一个大腹便便,油头梳得锃亮的男人。 他在打电话,完全没顾及外人在场,声音要多响亮有多响亮,“对,包厢号1505,你直接进去就行了。什么?货是谁推荐的?当然是温小姐啊!” “过两天温爷跟温小姐不是要搬去沪城,积了几件货在后仓里,今天临时托我处理掉。”男人猥琐地嘿嘿笑出来。 救命 不难怪他开心,温玲说了,只要这批货处理干净,她就会把自己推荐给温景宏。 那个如今势力占据整个南半边的温爷,能从他手指缝里捡点漏汤喝,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他越说越兴奋,连电梯什么时候停在十五楼都不知道。 还是快要出去的青年转过头提醒:“门快关了。” 男人连忙哦哦两声,触及青年清朗俊逸的眉目微愣,随即撇了撇嘴,心里闪过微妙的不平衡,让他酸出声:“知道知道,我又不瞎。” 青年缄默地看他一眼,而后懒洋洋迈开两条长腿无视他往前走,对好心帮忙却被恩将仇报没有丝毫情绪反应。 男人鄙夷的啧声:“傲什么傲,还戴口罩,是觉得自己丑到见不得人吗。” “你说谁见不得人?” 手机那头的合伙人疑惑问道。 “一个小白脸,”男人走出电梯,“别聊他,晦气。我让你联系的老板都联系没...咦,地上怎么有玻璃珠?卧槽——!!” 他脚底猛地踩上几颗珠子,身体顿时倾斜,手机一个拿不稳直接滑飞出去,滚地半圈,啪叽一声掉进电梯缝里。 与此同时电梯门忽然失控往中间合起,重重夹住他跌倒在地的小腿,骨头受挤压,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要死了要死了,救命!” 濒临折断点,安全感应装置才慢半拍起反应。 门紧急弹开。 男人小腿已经扭曲,血透过裤子流满地。 原本走远的容沉玥隐没在监控盲区,有一搭没一搭转动着指尖玻璃珠。 - 经理和安保人员以及救护车来得很快,电梯在此期间一直敞开着。 固定维修工上前检查,电子仪器到处探索,没多久得出结论:“安全系统被病毒入侵,临时更改了任务指令。” 聚龙湾的安全系统是由世界顶尖网络科技公司独门研发,这么多年从未被攻破过。 经理指挥员工将昏迷过去的男人抬上担架,沉吟片刻:“知道了,你先清除病毒。” 他吩咐完转身去给温玲打电话,视线尾却瞥见一抹亮光,然而等他想要细看,那抹亮光又骤然消失。 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只有染满鲜血的几颗珠子。 据最先赶到现场的员工说,这些似乎从客人身上掉下来的。 - 等现场清理完毕,所有人离开,容沉玥才从转角处走出。 她目光散漫地掠过一个个黑底烫金的门牌号,最终锁定1505号包厢。 手指微动,熟稔的在密码锁上输入几个数字,下一秒,密码锁应声打开。 她跟里面正准备开门的人撞了个正着。 “你是......” “袁总。” 容沉玥精准淡定地叫出眼前人名字,失去口罩遮挡的清逸面容暴露在白炽灯里,皮肤白得近乎反光。 袁琛被刺的眯起眼,疑惑反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 而且还找到1505。 天杀的老李,名单给一半漏一半,真当自己馋他那点钱。 现在可好,直接丢失几个大老板,人还受伤进医院,钱没人也没,简直废物! 月亮的月 容沉玥把袁琛脸上烦燥阴郁的表情看全,菱唇微微挑起,勾出一抹从容和煦的笑,“这是李总给我的邀请函。” 说着,她将一张浅金色卡片递出,是聚龙湾独有的会员卡,材质特殊,印刻昙花暗纹,做不得假。 袁琛内心狐疑地盯着那张卡片几秒,然后看向气质优雅高贵的青年,或许是青年一开始态度很好的缘故,他心里戒备卸掉七八分。 “既然这样,”他转过身,“那你跟我来吧。哦还有,你是老李那边推荐来的人,但我没见过你,名字什么的你报给我。” 这个袁琛倒是比那个只会瞎嚷嚷做白日梦的老李谨慎。 “陈月,”容沉玥随口胡诌个名,“耳东陈,月亮的月。” 袁琛拧眉:“我怎么没听过你?” 容沉玥揉了揉细瘦腕骨,闻言轻笑:“我昨天刚到澳城。” 她声音里糅杂些许沪城那边特有的官调儿,听着让人觉得怪亲切。 袁琛没一下子就信,保持怀疑态度,准备等会去问问沪城朋友有没有这号人。 1505说是包厢,其实内部划分为两个空间。 越过休息区进入办公区,视野豁然明朗。 三四排真皮沙发围绕着其中小型高台,高台左侧设立主持位,浪漫抒情的爵士乐自角落留声机旋转播放。 从主持台摆放的拍卖锤来看,这俨然是个小型拍卖场,早到的客人都在座位翻阅着名册。 “你就坐这里。”袁琛把青年带到第四排中间。 容沉玥颔首坐下。 袁琛解释:“拍品老李应该给你看过,实在没看过也没事,这本册子你随便翻翻,喜欢拍就行。” “嗯。” “第一次来的话,我给你说说规矩。除普通拍品外,我们的压轴拍品属于押三付全,需要先交压轴拍品定价的百分之六十,才能参与拍卖。” 袁琛走流程般询问:“你要拍吗?当然,不参加也行。” 毕竟压轴拍品价格高,不确定性也很高,就怕有人拍了不给钱跑路。 青年装扮看着普普通通,全靠一身矜贵气质撑着,有没有家底还要另外评估。 袁琛例行公事一问,没觉得容沉玥会回答,站直身准备离开。 “拍。” 他脚步刚动,便听清雅淡然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还有青年递过来的纯银印龙纹卡片——在聚龙湾一次性消费过亿才能获得的高级积分卡。 “虽然是朋友送的,”容沉玥纤白指尖夹着薄薄卡片,“但也能用吧?” 能!当然能! 袁琛眼睛一下子亮了。 能让朋友慷慨送出余额近亿的积分卡,那他本身实力又能差到哪去?!就算是囊中羞涩,他也还有朋友相助啊! 这个世界上除了珍宝,人脉也相当值钱。 将两张卡片小心收好,袁琛脸上多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您慢慢看,需要什么服务按旁边按钮喊我,拍东西就按白色按钮加价。” 容沉玥漫不经心地摆手。 袁琛对她恭敬弯了弯腰,招呼服务生送上饮料果盘。 等会请你喝一杯 拍卖会还有五分钟才开始,她露这一手,周围人或多或少无聊的将目光投掷过来,好奇这位财主是谁。 容沉玥阖眸养神,浓密眼睫在冷白皮上投落淡影,右腿颇为肆意交迭在左腿上,一手懒洋洋撑着下颌,任由旁边妩媚风情的陪客生口说干也不予理睬。 不解风情,木头一个。 陪客生把酒放到容沉玥手边,目光忍不住被吸引,但没有指令,她不敢动,只能偷偷拿眼神去觑这位相貌清致潋滟的客人。 好看,真的好看。 要是等会客人没看上拍品,不知道她能不能毛遂自荐一下。 能跟这般出众的先生睡一晚,着实幸运。 容沉玥掀了掀眼帘瞥向那只肆无忌惮攀在她袖口的手,漆黑瞳仁平静无澜,似是纵容。 陪客生顿时起劲,克制住激动替她按摩小臂。 见此情景,有些被陪客生伺候不得劲、或者根本没有陪客生的客人霎时酸得冒泡。 容沉玥懒得搭理这些人的羡慕嫉妒恨。 卡是她凭本事从自己私密储物柜里撬的,若非她在聚龙湾留有一手,这会早被袁琛给赶出去。 也多亏温景宏和温玲对她那点稀少的棺材本不感兴趣,否则她哪有资金来参加什么拍卖会。 腕骨逐渐生热,容沉玥倏然反握住陪客生想作乱的手,轻笑一声:“多大了?” “?”陪客生脸颊刷一下变红,声音磕磕绊绊:“2、24了。” 可以,比她现在身份还大一岁。 她抬手颇为暧昧故意地捏捏对方脸颊,语气微微低下去,含着笑意与深情:“同意的话,等会请你喝一杯?” 陪客生被哄得一愣一愣,跌入她编织的情网,羞红着脸道:“好的。” - 拍卖会在两人似若无人的调情中开始,袁琛担任主持人,简单平叙的开场白过后,一件件拍品摆上台展示。 容沉玥对这种平平无奇的珠宝古物没兴趣,她更喜欢那种危险又神秘的东西。 例如,某个脸长得挺出尘绝俗,却一身硬脾气的大队长。 但也仅仅是浮于浅层的喜欢,更多时候,她只想杀了他。 收回思绪,她云淡风轻拍了几样漂亮宝石送给女人讨欢心。 陪客生更高兴,险些要越过界限坐到青年身上,袁琛的声音适时制住她。 “我知道诸位都只对最后几件拍品感兴趣,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他双手一拍,立马有四个服务生推了两辆车出现。 透明玻璃车内,低头坐着的赫然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在座客人似乎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没有人出声质疑,都在和认识的人估量“拍品”价值和适合价钱。 袁琛示意服务生将拍品拉给众人细看。 “本次压轴拍品一共四件,跟以前条件不同,”他说着,伸手指向第二驾玻璃车,“这件拍品只售卖一夜,第二天我们会请人回收,不过不要紧。” 赶在客人询问前,他继续解释:“卖主说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担心玩坏,留口气能呼吸就成。” 价高者得 虽然很疑惑温玲为什么要对拍品进行特殊拍卖,但对方是聚龙湾的大小姐,是卖主,她说什么他照着做完事。 有了袁琛这句没下限的保证,客人们才稍稍满意。 而被关在车内的拍品则脑瓜子嗡嗡响,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交流什么,只有膝盖的刺痛勉强让他维持几分思绪。 陪客生见整场都兴致缺缺的青年这会掀了眼帘,霎时意识到自己机会来了,心机地拉了拉衣领,黏上去贴着他手臂,“先生看上他了?” 容沉玥轻飘飘拂开她要靠往胸前的脑袋,略一沉思,说出一句十分中肯的评价:“太丑。” 入不了她的眼。 “噗,”陪客生噗嗤笑出声:“先生说的对。” 那拍品面容仅仅算得上清秀,更别说眉目憔悴得仿佛没睡过好觉,整个人气质全被破坏掉,可不就是丑了。 袁琛目光移到此处,表情耐人寻味,嘴里却顺着说:“诸位已经看完,那我们最后一轮拍卖正式开始!” 压轴拍品起拍价九百万整。 容沉玥一直漫不经心转着手腕,大概是因为原主工作的原因,她两只手手腕经常泛酸,不过胜在清闲,她暂时不想放弃那份工作。 主要懒得重新找,当个闲差无聊做做。 这般想着,叫价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越来越多人竞拍,原先才九百万的价格现在被叫到五千万。 到这,竞价逐步超过预想。 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算再漂亮,也不值得他们花更多钱,能把价格提上去,完全是在给聚龙湾或者它背后主人面子。 拍品终于回过神,意识到如今自身处境。 他先是一愣,随即皱起眉毛。 眼中是明显的厌恶憎恨,嘴一张,却是暧昧声先出—— “嗯唔。” “......” 顾淮笙很聪明,反应两秒便清楚原因。 体内滚烫灼烧感愈发明显。 所以温玲不杀他,准备用欺凌羞辱他的方式让他屈服。 顾淮笙手攥成拳紧紧敲打地面,眼眶缓缓变得酸涩,眸中恨意凝聚。 只要今天过后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有口气,哪怕是废掉这个身体,他也要从废墟里爬出去千百倍报复回去!! 拍卖场里声音渐少。 袁琛适时提醒:“还有人要竞拍吗?” 六千八百万,超出意料了。 他很满意。 “叮咚。” 竞价按键被按响。 袁琛眨眨眼。 “有,”容沉玥轻敲扶手,扯起嘴角笑了下:“七千万。” 临到最后才出价,除了沉得住气跟无耻外,其他人内心不作他想。 和她最终对上的客人直接冷哼:“懂行吗?拍品两秒内无人竞拍属于交易成功,你现在叫,是想坏规矩?” “拍卖拍卖,在这,价高者得就是规矩。” 容沉玥眸子细细弯了弯,似笑未笑,最终寻不到半分踪迹。 客人顿时气得翻白眼。 袁琛才不管,拍卖锤敲过三次,顾淮笙以八千万价格售出。 他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笑得一口白牙晃人眼,“恭喜陈先生!” 玩这么大 忽略掉竞价失败怒瞪她的客人,容沉玥优雅地举起酒杯朝他那边点了点,示意合作愉快。 很快有服务生将袁琛先前收走的卡片送回,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房间门卡跟钥匙。 容沉玥勾走那枚钥匙,置于修长手指漫不经心把玩着,细小金环像骨节戒般戴在她手上,大小正好。 她摩挲两下,随意扔给陪客生,“走吧。” 拍品在售出后,由负责人送入准备好的房间,因为这次拍品比较特殊,买主只能前往规定房间玩乐,并且第二日必须归还拍品。 陪客生嘴角一撇有些不情愿,从原先二人行到三人行,多一个人抢工作,能高兴起来才怪。 容沉玥这会没搭理她,两条笔直漂亮的腿一迈,几步就要离开她视线范围。 陪客生一惊,连忙跟上。 然而等进入房间,青年却让她拿钥匙去给拍品解锁。 “先生,您不亲自来吗?”陪客生挺诧异,像青年这种花高价拍一个同性别玩物,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扭曲的欲望,怎么还让她代开? 容沉玥坐在客厅柔软沙发里,颇为疲惫地揉捏眉心,声音染倦:“脏。” 陪客生顿时恍然大悟。 对哦,刚刚先生说过拍品太丑来着。 心中窃喜,她暗幸容沉玥对她还是不同,手中加快动作去解顾淮笙身上绑得结结实实的铁链。 哐当几声,链条尽数落地,被绑着的人也同时从椅子里摔倒,他正面朝地,身体小幅度挪动,口中哼哼唧唧,似难耐似欢愉。 陪客生见怪不怪,转过头问青年:“先生,接下来怎么处理?” 容沉玥掀了掀眼帘睨她一眼,眸子黑沉,看得陪客生肩膀瑟缩了下,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怕。 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中情绪,再开口平缓无起伏:“用锁链绑你自己。” 陪客生:“???” 不是吧,玩这么大? 青年嘴角翘起细微弧度,让人摸不透她的意思,但没听见她有其他吩咐,陪客生只好拿起链条,动作笨拙的自绑。 空气中漂浮着甜蜜香气,叮当声接连传出,混合少年放纵旖旎的调子,光是听,就让人羞得面红耳赤。 容沉玥却像听不到一样,望过去的眼光始终清冷而寡淡。 直到陪客生锁上最后一个锁,她才缓慢起身走到对方面前,两根手指轻轻挑起陪客生下巴,暧昧抚摸,“闭眼睛。” 房间内有很多特殊道具,容沉玥用布条蒙住陪客生眼睛,感受到她紧张,手指轻轻拍打她脸颊进行安抚,而后猛地一拉被子把她向后推去! 被抽走的被子骤然掉落床头柜,正正好盖在电话机上。 与此同时,会馆顶层会议室,宽阔办公桌旁坐着的女人眼前屏幕骤然漆黑,她往后弹开。 待回过神,察觉到想要看的画面消失无影,又忍不住烦躁骂一声。 “算了,那人那么会玩,顾淮笙落到他手里肯定讨不到好,不管了。” 她吐槽完也不纠结,反正只要能折磨顾淮笙就行。 姐姐是你么h 碍眼红光从视线内消失,容沉玥没管床上挣扎的陪客生,三两下用床单把她捆的更严实。 “唔唔唔?!” 陪客生浑身发颤,嘴巴却被东西堵住,徒劳地发出呜咽声。 容沉玥给她留个条缝隙呼吸空气,毕竟她还有用,死了挺可惜。 搞定这个就去处理下一个。 手刚碰上去,顾淮笙就像沙漠里缺水到极限的旅人,忽然碰到心中渴望的甘露,用力碾上来,使劲抱着她胳膊蹭来蹭去。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身体燥热。 容沉玥真的累,她一晚上先是陪床里女人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好不容易安静两分钟,又被顾淮笙拽着当冰袋。 当初要知道自己死的早,就应该提前对他进行训练,不然如今也不至于要将他扔进浴缸物理降温。 扯掉少年身上单薄欲气的衣服,容沉玥打开喷头,对准他脑袋直接一顿猛冲。 “醒醒。” 她拍了拍顾淮笙的脸。 冰凉水流冲刷过全身,带走两分燥热,顾淮笙迷蒙睁眼,所见之处一片朦胧,只有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清晰印入瞳孔。 喉间烧得发烫,他翁声开口:“...玥哥哥。” 容沉玥戏谑挑眉。 顾淮笙昏昏沉沉,忍不住朝眼睛主人靠近,想条大狗狗似亲昵地贴着她手心,“是你回来了么...玥哥哥,不,姐姐……是你么,我好想你,好想你。”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他遵从内心所想,忍不住靠近这个让他生出亲近感的人。 容沉玥按住他乱动的头,却没有推开。 如果是前世,她已经毫无顾忌地甩开顾淮笙,任由他陷入煎熬,自生自灭。 默默打量少年几秒,她淡淡敛眸,心中仍是没有生出什么恻隐之心。 温玲会背叛,顾淮笙会死,满身孑然的小容总也会死,且死的不明不白,死后还要背负无数谩骂。 同情跟怜悯于她而言显得多余。 “玥姐......” 细弱闷哼从耳边响起,容沉玥拉开那只紧拽不放的手。 顾淮笙猝不及防跌入浴缸,猛地呛进两口水,咕噜咕噜吐着泡泡,呛得眼红鼻子红,看起来可怜兮兮。 容沉玥无动于衷。 失去解热来源,顾淮笙急得快哭了,他手软脚软的攀在浴缸边缘,扯掉身上最后一层纱衣,露出垒块分明的薄肌。 晃荡的透明水面下,他无师自通地寻摸到硬挺的阴茎,很粉嫩的一根,不是很长,但非常粗,估计有婴儿手臂那么粗。 此刻硬邦邦挺起,青筋盘亘,被他胡乱撸动,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年感,惹的人非常想欺负他。 “嗯...玥姐姐,给我......” 另一只空闲的手扯住容沉玥衣摆,他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充满仰慕之情的望着她求欢。 铃口随着自慰溢出黏腻前列腺液,黏糊地挂满虎口,他张开红艳艳的嘴唇哈着暧昧气息,身体往青年方向靠去。 好想要。 为什么玥哥哥不给他。 正当他排解不了体内情欲,欲哭无泪时,一道清冷嗓音犹如天籁般响起: “自己爬出来。” 被吓得直接射了h 水珠滴答滴答的坠落,很快在赤裸的身体周围晕开一滩水渍,顾淮笙乖乖听话从浴缸里爬出来,期间脚滑摔倒两次,磕得膝盖痛。 眼泪汪汪的向面前人求助,她却面无表情地无视他的请求。 没办法,他只能忍着委屈慢慢爬,好不容易出了浴缸,又被命令着爬到她脚边。 冷如冰萃的气息瞬间涌入鼻腔,滋润四肢百骸。 顾淮笙小心地伸出手,捏住她的裤脚,握住阴茎的手不停撸动,前液流的愈发欢快,粘稠的挂在指尖,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 “哈...好舒服,玥姐姐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对不对......” 说着他低低啜泣起来,仿佛要哭尽这一年所受的委屈,他跪在青年腿边,单薄清瘦的弯折下去,以一种臣服的姿态向她诉说不可得的妄念。 容沉玥没动,感受到他逐渐大胆的动作,微微蹲身,两根修长手指钳住对方下颌,稍一用力,强迫他看向自己。 “看清楚了,”她嗓音疏淡:“我不是你口中的玥姐姐。” 拇指无意触碰少年唇瓣,被他忽然含住,舌尖贪婪地吮吸着,似乎没听清她的话,含混不清道:“好香,是玥姐姐身上的味道。” 啪——! “唔!” 猛然甩到脸上的巴掌抽回顾淮笙的理智,他怔愣地捏住弹跳的阴茎,被他折磨成浆果色的龟头动了动,有什么东西要喷出一般。 脸颊火辣辣的疼,更疼的是胸口那颗停滞一瞬的心脏。 “不要。” 顾淮笙死死抱住容沉玥的大腿,整个人贴在她腿上,隔着布料,感受对方体温浸染到自己身上,他蓦地生出一种难言的快感。 阴茎亢奋不已,贴着她的鞋子滑动着,前液悉数沾染到鞋面,他搂着救命稻草般用她的腿和鞋子自慰,浴室内安静得只剩粗重喘息。 容沉玥眼底划过抹嫌弃,轻啧了声,抬腿欲走。 “姐姐别走,不要走!” 顾淮笙沙哑的叫出声,一股白浆从马眼喷射而出,射在容沉玥鞋面,还有更远的地面,乱七八糟的。 他居然被吓得直接射了。 容沉玥:“......” - 一直折腾到深夜,浴室才逐渐安静。 顾淮笙恢复意识时,还没睁眼就隐约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身体似乎躺在什么很冷的地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垂眸,便看见自己此刻躺着的竟然是浴室地板。 四周散发着古怪味道,像是清新剂和某种麝香结合,很难闻。 沉默半晌。 昏迷前记忆渐渐回笼,他只记得自己被人买走,尽管表面迫于现实妥协,但他依旧心存希冀,希望那个人没动他。 顾淮笙躺了片刻,哆哆嗦嗦爬起身,没在意浑身湿透的衣服,扶着墙壁慢慢往外走。 天未亮,乌云密布,窗帘紧闭,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室内昏暗安静,他摸索着找们,视线内却倏地撞入小片亮色,他瞬间惊慌地抬头。 只见前方,一道人影正慵懒斜靠着沙发,胳膊搭在扶手上,双腿微微岔开,一脚肆意地踩在茶几边缘。 可以不碰我吗 许是连熬两个大夜,青年眉目间倦意深浓,紧闭着眼恍若梦中。 顾淮笙表情微松,呼吸放轻,静悄悄踩步子小心翼翼地从她面前过。 在他即将碰到门把手那一秒,背脊蓦然僵硬,脚底寒意骤生。 “过来。” 慵懒含倦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顾淮笙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背脊紧绷到极点,潜意识里第一反应是趁现在,赶紧跑! 但没等他动作,那道视线的存在感就越来越强,随之而来,还有空气中逐渐凝实的压迫感。 他脖子僵直,沉默挣扎,却抵不开箝制。 脚步蜗牛爬一样缓慢往后退,直到小腿碰上硬物,他才十分不自在地摸索沙发边缘坐下,和青年隔着起码有一条宽河的距离。 那道声音仍然继续:“转个头脖子不会断。” 顾淮笙:“......” 他怕腰断。 无声对峙半秒,他表情变得迷茫低落,人也像被忽然戳破泄气的气球,麻木地转过脸。 凉意从下巴蔓延到嘴角,他强撑着害怕闭上眼,涩哑道:“可、可以不碰我吗,我会的东西很多,除了这件事,其他我都可以帮你。” “哦。” 青年似乎很好说话,轻飘飘应一句就顺着他心意收回手。 顾淮笙愣住,陡然睁开眼。 对方已经坐回去,侧肩平直,好似一把锋利尖刀,在这样黑暗丛生的夜里也蕴含着冷凝如秋霜的锋芒。 她闲适俯身去拿水杯,轻抬起眸,瞬间将他狭裹进幽暗深邃的目光中。 顾淮笙好像看见她挑了下眉,戏谑氤氲,转瞬即逝。 ——有点,像看笨蛋小孩的眼神。 他被自己这个比喻吓一跳。 是错觉吧,会这样看他的人早就死了,就连骨灰,也被温玲跟温景宏践踏,撒进喂牲畜的饲料里。 顾淮笙想起曾经温玲送到他面前,那份掺杂吃过骨灰的鸡炖的鸡汤,胃部顿时一阵抽搐,几欲作呕。 手里被强塞进冰凉硬物。 他捏紧水杯,猩红着眼,仰头狠狠瞪着青年。 “不管你想做什么,或者有什么毛病,我都...” “能闭嘴么?”容沉玥揉一把头发,随手撩开,伤口许久没换药又开始隐隐作痛,加上休息差,现在头疼得很。 她帮他解决生理问题,又顾及他脆弱的小心灵清理现场,累得慌,一句话都不想听。 顾淮笙连忙收声,乖乖闭嘴。 容沉玥神情淡漠,耳根子一清净就阖眸,仿佛真的只是想安静睡个觉。 玻璃杯放在掌心,水液因为刚才的晃动还在不平稳的波动,溅出些许沾湿手背。 顾淮笙盯着透明液体许久,眨眨眼,缓慢捧起小口喝着。 半小时后,浅眠补觉的容沉玥醒来,按压胀痛不已的太阳穴,察觉身侧动静,沉默片刻,问:“怎么还没走。” 等着被抓回去? 思考逃跑路线的顾淮笙闻声一懵,随即回答:“出去要刷房卡,我没有。” 他也想走,但走不掉啊。 容沉玥眸光疏离冷淡,偏头朝某处点了点。 顾淮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一张晶晶亮的房卡。 “......” 有点尴尬。 不过,她这么轻易就放自己走?会不会有诈? 似乎是读懂他内心想法,容沉玥边按穴位边抬腿,猝不及防地踹了他一脚! 斯文败类 “???” 顾淮笙被踹到在地,脸狠狠砸向桌面,他连忙伸出手挡住,才保住差点毁容的脸。 手背火辣辣的疼,愤怒地昂头,容沉玥面无表情睨着他。 满腔怒火瞬间熄灭,顾淮笙浑身一激灵,颤抖着手拿走房卡,站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我这就走,这就走...” 容沉玥解锁手机订机票,理都不带理。 澳城这边情况她有所了解,放在聚龙湾的东西也全拿了,再留此地毫无用处,不如趁早回去。 更何况,她昨晚听到那个老李说,温景宏跟温玲同样要去搬去上京。 只要两傻逼玩意不死,迟早她都会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然而刚付款结束,房间门猛地被拍响。 “咚咚”两声,在寂静空间显得突兀。 清晨七点半,袁琛不愿打扰客人清净,但温玲要求他在八点前必须把拍品送到顶楼,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来找人。 门刚打开,似是没睡好的青年神色淡淡的看着他,眸光散漫,无声询问。 袁琛心脏突突地跳,迅速说明来意:“打扰您了陈先生,是这样,卖主那边想收回拍品...” “嗯。”青年侧身让开点位置,等他进去后,才开口:“他晕过去了,身上有伤,直接抱着被子走吧。” “还有,别露脸,有监控。” 袁琛动作一滞,忙不迭点头,“好的,我让人来处理。” 容沉玥随意摆手示意他继续,而人则清凌凌倚靠门边,无意打扰,压力却如影随形。 袁琛打完电话叫人上来帮忙,嘴里时不时嘀咕两句:“还以为真清高,结果就披了个斯文败类皮。” 敢做就敢认,把人折腾出一身伤,还昏迷,假惺惺装好人说什么别露脸,不就是为了掩盖她那点禽兽行为。 容沉玥垂眸回复微信列表未读信息,对于袁琛的吐槽充耳不闻。 等他带人把拍品放上轮椅推走后,她随手一插兜,掀帘在空荡室内环视一圈,反手关上门。 咔擦一声,洗漱间门锁从里面拧开,黑暗中露出顾淮笙那张略显清秀的脸。 他抱着胸前衣服,脸色别扭,和容沉玥保持一定距离。 “陈先生。” 刚才,袁琛是这么称呼她的。 容沉玥微微侧眸,“怎么?” 顾淮笙扯扯身上裙子,第一次穿女装,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他摇摇头,又点头,小声道:“谢谢你放过我,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提,只要我能帮得上!但是现在...我能走了么?” 容沉玥仰头按了按酸累的脖颈,没说话,却也没反驳。 顾淮笙见状,内心一喜冲她弯腰致谢,扒拉两下头发挡住脸,刷卡冲出房间。 虽然智商不达标,但凭借敏锐的危机感,以及对会馆的熟悉,容沉玥并不担心他会被抓。 不过她很好奇,那天他跪在公馆外,嚷嚷要温玲交还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身上,除了容家继承权跟聚龙湾以外,似乎并无其他值得温景宏掠夺的东西。 把自己死后遗产数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容沉玥脚踩在光滑瓷砖上向外边走。 小容总 她前脚刚离开会馆,后一只脚都没落实,身后豁然传来一声怒喝,手握电棍的保镖从电梯飞奔而出! 走在最末的温玲瞪圆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容沉玥,表情近乎狰狞:“把他给我拦住!” - 顶楼办公室内一地狼藉,床单被套到处散落,焰火味冲天。 容沉玥被强行摁进椅子上,衣衫略显凌乱,她毫不在意地松掉一个扣子,手搭边缘,背部淡青血管凸起,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温玲目光一瞬不瞬凝视她,将问过好几次的问题再次问出:“顾淮笙到底在哪?” “顾淮笙是谁?” 又来!又是这句! 温玲眼皮子猛跳。 不管她逼问眼前人多少次,她反反复复来回就是这么句话,仿佛只要她回答她的疑惑,才会告知真相。 但温玲怎么可能告诉她! 控制着因羞恼而急促起伏的胸腔,她双手撑在办公桌面,嗓音冷沉下命令:“把他给我绑了一起带走。什么时候告诉我顾淮笙在哪,什么时候再放过她。” 顾淮笙失踪瞒不过温景宏,他得知消息就立即打电话过来斥责温玲,以至于温玲被训懵后,转过头就把怒气通通撒到始作俑者身上。 彼时容沉玥正撑着下颌看向窗外,天蓝云白,她已经身处温玲吩咐软禁她的飞机里。 哪怕顾淮笙消失,温景宏依旧按照定好的时间飞往沪城。 容沉玥眨眼,眸中是将醒的慵懒湿意。 大概是这张脸太有迷惑性,又或者是温玲笃定她跑不掉,所以没有对她进行什么捆绑手段,只派了几个保镖看守。 而他们见她睡着,闲得无聊悄咪咪聊起天。 “我听前台说昨天有个跟小容总一样名字的人去了会馆,而且还长得很好看,可惜我值班晚,没见到。” “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起个跟小容总一样的名就是她了?而且,小容总她...可是容家叛徒,起这名来聚龙湾,温爷就能把他丢出去杀了。” 话虽如此,可保镖念到那两字时音调却是含糊。 显然,他们潜意识里并不认同小容总是叛徒这件事,从至今未改的称呼便能听出来。 容沉玥长睫低敛,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保镖顿时噤声,用气音警告:“小声点,别把他吵醒。” 空气恢复静寂,只剩飞机碰撞气流的颠簸。 容沉玥额头轻轻抵在窗沿。 十二岁那年,她由养父安排接触道上规矩,替他分管容家旗下家业。 手段比之养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十四年间好坏事做尽,只收获一身带着歧义的威名,得一句“小容总”戏称。 然而细究下来,全都是对她的敬畏和恐惧。 养父死后,容家陷入动乱,本该由她继任的位置却被异姓大伯以她非养父亲生为由剥夺。 温景宏前两年无时无刻不在打压她,企图抢走她手中权益。 容沉玥心底挺嫌弃的啧一声。 - 飞机落地时才下午,温景宏跟温玲在头等舱,容沉玥要等他们先下机才能下去。 走机场VIP通道,检查流程等走得很快,温景宏他们轻松通过安检。 容沉玥单手插兜,穿着套浅绿休闲装站在几个黑衣保镖中间,显得十分扎眼。 富婆会喜欢的类型 保镖找出队内通讯器,汇报情况:“前面碰上警察搜查毒品封锁现场了,我们可能要等等。” 机场偶尔会碰到这种大型搜查,抓捕通缉犯也会有。 一群人表现很平常,各自找位置安静等待。 走廊连接安监处,北面是一大片落地玻璃,光线明亮,可以一眼望见宽辽的停机坪。 容沉玥漫无目的地看着,视线飘远,直到余光中瞥见一道身影,而后缓缓定住。 隔着九十度角距离,同样透明的大厅里,他站在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旁边,落地窗将光带进去,浸染他的分明侧脸,光线于上浮浮沉沉。 是严峥。 他眉眼低垂,神色淡漠听着身旁同事讲话。 “来消息说可以走了。” 保镖出声通知。 容沉玥收回视线。 轮到她过安检时,整装准备离开机场的刑警队伍恰好从面前经过。 其实只有四五人,大部队已经将搜查到的东西装车带走。 安检人员让她抬起手臂,她平直伸手,眉眼低垂。 对方收检查器时却不小心撞到她,霎时一惊,“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白色衬衫敞开两个纽扣,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刚被安检人员撞到的地方,此刻正被她用手搓着。 严峥碰巧转眸,看见的,就是她揉到隐约发红的玲珑骨。 微微上扬的眼尾也呈现出不正常的艳色。 严峥轻掀眼帘,试图和她目光相对,但并未收到反馈。 青年表情很陌生,冰冷中带着一分暴戾和厌烦,只拇指机械般揉搓锁骨。 越揉色越浓。 盯着盯着,他不自觉往前走,似乎被那节漂亮迤逦的玲珑骨蛊惑了。 忽然,肩膀落下稍许重量,严峥蓦地怔愣。 身边同事兼好友楚泷拍拍他肩膀,偏过头疑惑道,“你怎么了?认识?” 严峥理智回笼,摇摇头,刚刚迈出的一步仿佛鬼迷心窍。 他若无其事地转回身,神色坦然,瑰丽瞳孔清澈平静。 楚泷见他确实没事,顺着他视线好奇的瞥一眼前方,结果就跟青年同样望过来的眸光撞上。 “......”就,挺小白脸。 楚泷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形容青年样貌的语句,但他脸白啊,虽然是有点病态那种白,不过也蛮顺眼的。 起码是富婆会喜欢的类型。 “难怪你会失神,换成我也会多看两眼,”楚泷跟上即将走远的好友,语气调侃,“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 严峥言简意赅否认第一句:“没有。” 紧接着回答第二句:“方家大小姐。” “嗯?”楚泷感觉困惑,思索两秒,哑然道:“他就是方希养的那个,性无能的阳痿小白脸?” 敢情他刚才第一印象没猜错? 严峥面无表情地淡淡嗯了声。 楚泷呐呐吐槽:“...还挺有那气质。” - 警队之中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安检队伍。 容沉玥缓过神,忽略了适才从男人蓝眸里撞见的眼神,抑制住下意识的动作,放过锁骨,换成按压手腕。 温玲过来检查,青年坐于长椅,按捏的手腕骨节微突,轻缓有规律的转着,一举一动似乎十分熟稔。 教导小辈 她掌心泛起丝丝冷意,心随着她的举动上上下下。 属下递交的资料里写明了这个人的姓名年龄,甚至所居地都有,可越是相同,温玲越是觉得荒唐。 已经死了一年多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出现!? 如果世间真有神佛能听见信徒祈祷,那她当年请求祂帮忙的时候又为什么不出现! 她宁愿相信这是巧合,也绝不会信恶人可以重生。 “等会到别墅,把他关进我房间,”温玲眼皮跳了跳,觉得不妥,补充道:“记得灌药。” 保镖点头应好。 温玲深深看了青年几秒,随即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离开。 即使是巧合,她也要对任何与容沉玥相像的东西赶尽杀绝! - 从下机到安排完所有事务休息,时间徐徐走向夜半。 容沉玥刚出机场连路都不给看,直接蒙眼睛被带到一间房里,随后门一关,整个空间只剩她一人。 双手灵活挣开镣铐,摘掉眼罩,环视一圈,她在床头柜旁看见个上锁的木盒。 反正无聊,她干脆试着解密。 伴随咔哒清响,密码锁掉落地面。 借着稀薄月光,容沉玥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一把刀刃锋利的小军刀,一个小巧精细的玉坠。 偌大的木盒就只有这两样东西,难免显得空旷。 她伸手先将小军刀拿出来,纤白指尖熟练找到旁侧按钮一摁——刀刃立刻收回。 但没等她碰到玉坠,身后响起动静。 容沉玥偏头,和温玲骤不及防来了个意外对视。 “谁准你动我东西了?” 温玲眸子微微瞠大几分,用力扣紧门缘,眼神像条毒蛇一样黏着容沉玥,语气恶劣:“找死是么?” 被她质问的人却云淡风轻的收回视线,甚至当着她的面,将木盒里另一个物件拿起,十分自然放进兜里。 温玲:“?!” 搁这无视她呢?! 容沉玥面色如常,直起身轻拂两下肩膀褶皱,态度更加散漫。 如果不是确定眼前人绝非“容沉玥”,温玲此刻一定觉得害怕,以及反胃加厌恶。 是面对世仇才会有的条件反射。 “原本还想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对你好点,”她猛地推开门,力气极大,怒气冲冲地进了房间,“现在觉得,我不如直接杀了你更痛快。” 容沉玥反手钳制住她腕骨,轻声问:“不找顾淮笙了?” 女人梗着脖子,绝不肯承认自己的私心。 “就算没有你我一样能找到!”温玲恶狠狠地反驳。 容沉玥另只手一直握着薄刃军刀,她慢条斯理地转了圈,骤然贴到温玲脸上,嘴角微扬:“如果我是你,今早就该下手。” 她笑起来眼尾细细勾起,语态格外温柔,仿佛真的在认真教导小辈。 温玲被堵得哑口无言,面颊时刻存在的冰冷锐利提醒她这人的危险度。 偏偏别墅里的保镖这会全跟着温景宏离开,她连个求救门路都没有。 见温玲老实没动,容沉玥拿着刀柄,沿着她脸颊缓慢往下,所过之处,血痕必现。 - - 我玥姐姐是好多人的,白月光,哦不…应该是黑月光? 那证明我们无缘 “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温玲疼得眼眶通红,牙关紧绷,颤巍着从齿缝挤字。 容沉玥点点头。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直接把温玲搞崩溃,嘶吼着要上来撕了她,却被她轻而易举一脚踹向小腹,痛楚直窜天灵盖。 狼狈又丑陋。 容沉玥五指收拢,扯住温玲头发将人往后拉,她警告或挑衅似用刀刃缓拍两下女人裂开的伤口,“东西我带走了,作为关押一天的精神补偿。” 温玲被迫仰头,表情狰狞,哑声道:“你放——唔!” 容沉玥直接用头发在她脖颈绕两圈,再扯住衣领将人硬生生拽起来,不顾她反抗,粗暴的把人拖到窗边。 春夏交替季,雨水忽然变多,细细密密的雨丝从空中纷落,砸到身上有种噬骨的难受。 温玲吊挂在半空,死命挣扎去抓那只将她吊在这的手,喉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混进雨里,模糊不清。 别墅有三层,而房间正好在第三楼。 此时此刻,她突然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要留那么长的头发,给了容沉玥可以行凶的工具。 不管是摔下楼还是吊到窒息而亡,她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胸腔内空气逐渐消失,温玲有些后悔招惹容沉玥了。 - 时间已晚,容沉玥路过家酒吧,路边站着几个聚在一起抽烟的男生,顶端巨大的蓝色LED灯亮着。 雨将人淋透彻,单薄衬衣紧贴身体,勾勒出青年纤薄线条。 孤身一人深夜乱逛,引得男生们投来奇怪眼神。 漆黑夜雨中,容沉玥按照导航往目的地走去,距离目标越来越近,她脚步顿住。 与此同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身侧,防偷窥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温婉柔约的脸。 对方语气稍显困惑:“容先生?” - “好像我每次见你,你都很窘迫。” 门口响起机械的“欢迎光临”,混合这句温柔又淡漠的话钻入耳中,容沉玥稍加思索,决定明天就拆掉感应机。 “哦,”她找到触摸屏,手指往上滑动打开灯,“那证明我们无缘。” 严淼视线从她身上略过,落到室内,待看见那张几乎占了四分之一空间的操作台,微微惊讶了下,“你是修复师?” 容沉玥俯身抽出纸巾擦脸,眼睫沾染的水珠被擦掉,视线清晰几分,绕着这间门店转一圈。 除了没开的操作台,她现在站的门边摆着一个巨大铜制地球仪,从这开始往后延伸,是各种充满古老陈旧韵味的仪器、物品。 通往二楼楼梯旁则是与天花板接连的置物架,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和工具。 对面堆的东西就比较杂乱,是没完成的委托单。 她又抽几张纸擦脖子,语气随意:“算是吧。” 原主是名旧物修复师,大学毕业后开的这家店,因为方希禁锢她的自由,所以她每次都只能偷偷出来接单子。 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严淼点头,“挺好的,只是...” 她顿了顿,继续:“和我印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嗯。” 容沉玥随口一应。 让女生自己在这坐,她转身上楼去收拾。 店内有备用衣服,加上她不打算回方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要在店里生活。 清理额头伤口,容沉玥思考哪里需要整改。 你又怎么在这 沪城刑警中队这次在任务中抓捕在逃通缉犯三人,缴获赃物数斤,工作量重大,连着熬了大夜才处理到一半。 “峥哥,剩下这些我们能搞定,您就先回去休息吧。” 同事笑着劝。 压迫整个中队头顶的沉重巨石终于在今天坠下,办公室内压抑气氛顿时一散,说话聊天都轻快不少。 严峥太阳穴有些微刺痛。 他近两月才刚恢复办公,休息半年快把身体给折腾透支,忽然来这么大工作量,累得感觉脑子里有人拿手在使劲搅动。 “我送你回去,”楚泷倒杯水递给他,“明天还有得忙,回去睡一觉补补精神。” 严峥没拒绝。 严峥家位于最南面的群山别墅区,是他们公司开发的地产之一,离各方位很远,颇有大隐隐于市的设计概念。 夜晚车少,也开了半个多小时。 楚泷将车停在斑马线旁,转头看到严峥支着身子,手搭在膝盖上,侧着脑袋不知看见什么。 “怎么了?”他询问。 严峥抬头,嘴唇有些苍白,脸色却正常,只向后靠在座椅,手往窗外某处一点,“严家的车。” “啊?” 楚泷连忙摇低车窗,往他指的方向望去。 就见亮着光的店铺门前,停车位里,停放了辆迈巴赫。 车头标志是满沪城只一家才能用的墨蓝渐变鸢尾花,车牌更是上面派发下来唯几的其中一个。 “是严淼?”楚泷犹豫。 除了严家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敢开这辆车在沪城乱晃。 见状,楚泷赶紧调转车头靠边停车。 “不是说过最近沪城不太平吗,怎么这么晚还出来。” 严峥抽出备用雨伞撑开,摸索出手机点开给某个不听话的妹妹发消息,边和楚泷一起往店里去。 店内再度响起欢快的机械欢迎声。 沙发里阖眸养神的人闻声睁开眼睛,微微侧过脸,想要看看是哪个委托人这么晚还来。 然而刚看清来人身影,她眉梢轻挑,淡声道:“严峥?” “谁?” 回应她的却是从楼梯口转出的容沉玥。 青年一手扶着木雕护栏,一手随意擦着头发,墨色发梢还在滴水,润湿衣领边缘,她仰起头晃了晃,将水珠甩进毛巾。 洁白脖颈舒展,期间一点细微弧度伴随动作起伏,又落定。 严宁眨了眨眼,自觉挪开视线,只看向门边站着的两座雕像,“楚队,你们怎么来了?” 新雨后混合泥土的淡腥味在空气中搅动,雨滴扑簌簌迎面而来,浇湿鬓发,产生一丝冷意。 楚泷浑身抖了抖,回过神,疑惑地问:“你又怎么在这?” 虽然这条路跟回严家是同一条,但远离闹市,偏僻不好找。 严淼大半夜闲得没事乱跑到这,还是跟一个....嗯? 楚泷眼光顿时定在前方青年身上,嘴皮子翕动,表情略显惊讶,“方希家软...等等等等,阿峥,你干嘛?” 他皱眉捂住左手臂使劲搓,都没能把被掐痛的那股麻劲搓下去。 严峥收回手,没答,缓慢呼吸新鲜空气,缓了一会觉得没那么难受,抬头望向跟青年聊得正热的妹妹,面色稍沉。 逐客令 “淼淼,很晚了。” 冷硬嗓音似一盆冷水,突兀地泼进炎热溶洞,凝固出一层冰渣。 严淼刚软磨成功让容沉玥将自己从黑名单放出来,闻言揉了揉眉心,有些困倦地开口:“有什么话想问就问,不用拐弯抹角。” 楚泷默默后退,绝不参与两兄妹之间不见刀光的战争。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容沉玥毫无所觉,该干嘛干嘛。 先是下单工具零件,医药用品,最后才看起衣服,一买就是购物车直接清空。 她轻呼口气,觉得解开布条后浑身都舒缓了。 布条遮掩身材的办法太老旧,要穿干脆穿束胸衣。 等她买完东西准备劝人离开关门时,一抬头,却发现严家兄妹分别隔着沙发站立两侧,面容略有几分不同,表情却如出一辙的冷漠。 “我今晚只是去见个刚到沪城的朋友,回来时恰巧碰到容先生。”严淼眸子眯起,“很奇怪么?” 理由无懈可击。 严峥余光瞥向她身旁低头玩手机的人。 灯光里,青年颈侧乌黑发丝半干,湿漉漉搭着边缘,遮盖住隐约的青筋。 他丝毫不怀疑,要是自己稍微用力点,就能折断她的脖子。 无可言喻的燥郁自胸腔浮现,严峥神情严肃,“没有。” 话是对严淼说,目光始终盯着容沉玥。 后者若有所思地敲击手机屏幕。 终于,楚泷讪笑,硬着头皮横插进三人里,当和事老一样劝:“你哥就是担心你在外面受伤,最近确实危险,他也是害怕。” 说完又转过脸,“阿铮你也是,严淼见个朋友而已,你别那么紧张...” 严淼嘴角勾了勾,赞同点头,而后反手攥住了容沉玥衣袖。 容沉玥:“?” 楚泷笑容僵住:“......” 见惯大世面,哪怕敌人枪口都抵眼前的楚泷从未怕过什么。 但今天,他看见好友一点点沉凝下去的脸色,身体条件反射产生的危机感,让他想拔腿先跑个五公里远。 窗外阴雨猛然变大,暴烈狂放的敲打门窗,迸裂出噼啪声响。 容沉玥垂下眼帘。 女生紧攥袖口的那只手骨节绷到凸起。 她慢条斯理收回目光,侧过眸去看窗外压近地面的夜幕,狂风席卷乌云,天地同暗,道路在视线里模糊。 严淼越揪越用力,差点把她半边睡衣扯掉,容沉玥默不作声地拉了拉领口。 “不走的话我关门了。” 她这相当于逐客令。 严淼深吸一口气,素来温婉柔约的人难得暴露一分委屈情绪,却倔强的不肯低头,松开手朝严峥深深看了眼,几步离开。 严峥双眉拧紧,他看起来也不太好,嘴唇没有血色。 趁着他因妹妹闹脾气失神的两秒时机,容沉玥肆无忌惮打量着他,最终得出结论——这人要完。 那天天黑,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晰,但现在光线充足,距离又近,她十分容易就能知道他各种情况。 眼底鸦青浓重,脸色苍白疲惫。 容沉玥忽然来了兴致。 送两位一程 她两辈子加在一起记得最清楚莫过于,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貌比谪仙疏朗清逸的澳城特警队大队长。 不过一年时间,当初生死交手的仇人竟变得又颓又丧,还一副快死的样子,没准哪天彻底撒手人寰也说不定。 光是想想,容沉玥就觉得无比兴奋。 她心情转好,也意外多了点耐心,上身懒懒散散靠着沙发背,慢悠悠道:“用不用我送两位一程?” 严峥转头,就见她一双姣好的柳叶眼仿佛盛着泠泠清水,瞳仁黑白分明,细勾眼尾却染了旖旎的红。 他思绪微顿,总感觉对方话里有话。 “谢谢,不用。” 严峥毫无情绪波澜的道谢。 容沉玥静静看着他,闻言短促地笑了一声,格外散漫地摆了摆手,声音懒倦:“别忘关门。” 严峥眉间痕迹未松,反而有加深的预兆。 尽管没跟容沉玥接触几次,对方给他的印象却根深蒂固,可如今青年表现出的一举一动,和传闻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阿峥,阿峥?峥哥——” 楚泷的呼唤声从耳边炸响。 严峥骤然回神。 “没事吧?”楚泷发动车子,见他依旧魂不守舍,不由有些担心。 从容沉玥店里出来,他就一直维持这种离魂状态,沉浸在自我世界。 严峥抿抿唇,很轻的回一句“没事”,修长分明的手指忍不住抬起,捻摩右耳垂玉坠。 触手温润,丝丝缕缕的凉意安抚心底郁气。 他指腹碰到玉身某处凹凸不平,手指停在那,来回摩挲。 一道闪电骤然撕裂云层,闪过白光,照亮半边副驾驶。 也照亮他指尖玉坠。 白玉剔透,一个线条凌乱的“玥”字横刻其上- 大雨过后是沉闷晴天。 容沉玥大早起来签收同城送快递,挽起袖子窝在店里修修造造,直到换掉那台感应机,她才收拾东西吃饭。 结果刚吃到一半,身边手机震动,她喝了口汤,看向不断闪烁的屏幕。 是容喆。 残阳余温落在身上,驱散了刚从地铁站内走出携带的凉气。 容沉玥错峰赶地铁,周围人并不是很多,她慢悠悠迎着渐渐变色的天空往医院去。 走到容喆发送过来的地址,她没急着进去,而是停在VIP病房区护士站外,听两个小护士闲聊。 “你看群了吗?昨晚急诊来了个在家自杀的女人,据说还是用的头发,悬空吊到窗外企图上吊,现在的人怎么对自己都那么狠?” “压力太大了吧,”同事小声附和,“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我负责的病人就是她。昨晚她朋友送她来那会,整张脸都青紫青紫,进气少出气多” “唉,谁压力不大呢。” 容沉玥听到这没听下去。 绕过长廊细碎阳光,无人的病房空旷而安静。 路过第五间时,她很巧合透过门上玻璃看见里面打点滴的温玲。 女人双手环胸跟眼前下属厉声吩咐着什么,脸色难看,一边长发撩开,脖子中间淤紫痕迹格外狰狞。 容沉玥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转身拧开对面病房的门—— 父女 温玲没死这件事在她意料之中,毕竟当时别墅内还有少数人在,只要温玲求生意志强一点,拼口气喊一喊,运气好些就能活。 不过最让容沉玥感叹的是,世界真小,她老婆的病房居然就在温玲对面。 夕阳覆盖半边屋,方希侧着头去看太阳逐落,医院特有蓝白色病号服穿着衬出几分虚弱,头顶包着网,纱布几乎占满一半额头。 容沉玥没什么想要两相比较的念头,但这会见到吃好喝好有人照顾的方希,心底莫名叹息起往日不复返。 “吧嗒。” 身后不远处,有人手中杯子掉落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无聊看风景的方希闻声被吓一跳,迅速回过头,一道日夜所思的身影猛然撞入眼底,她愣了愣。 “沉玥。”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男女说话声同时传入耳中,容沉玥先是微微侧眸望向旁边捡水杯的中年男人。 眼角生出的些许细纹与他而言并无影响,长相颇为清俊,年轻时想必更出色,只是眼睛稍稍小了点。 容沉玥脑海里掠过自己如今这张脸,和他一对比,起码有五六分相似。 她抬起手腕,深绿色表带戴在腕间愈显肤色冷白,“六点半,不算晚。” “我记得我说过,让你半小时之内到。”容喆推开病房门,跟方希解释两句,随后摆手让青年和他一起离开。 软底帆布鞋踩在透白瓷砖上,一步一步,平稳而规律。 容喆眉梢皱起。 怎么小段时间不见,他这个女儿好像变了很多? 以前...她走路会把腰板挺那么直吗? 容喆疑惑,暂时按捺住,决定等会问问。 两人坐电梯下楼,到医院前坪找了处空位。 观察确定完周边没人,容喆面颊那层伪装瞬间卸掉,满脸不耐,“为什么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容沉玥,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爸?” 按照之前每次训话内容,这会女儿应该乖乖给自己道歉,然后保证不再犯错,他再讲两句,事情就解决了。 可今天,自他说完,女儿却始终一言不发。 容喆深呼吸,“你...” “没看见,”容沉玥静了一会,随即似笑非笑地开口:“而且我没空。” 语气飘忽不定,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 但容喆还是敏锐察觉到她忽略了自己某个问题。 几乎是瞬间,他脸上冷得倒桶水上去都能掉碎渣。 “我看你是准备翻天,”容喆握紧水瓶,目光凝着她,边隐晦观察边试探性道:“最后问一遍,你是真的不愿意给方家道歉?” 时至今日,他提起方希的前提依旧是方家人为先。 所以在他心里,容沉玥的夫人是哪位并不重要,只要能给容家带来利益,谁都可以嫁给她。 容沉玥将这个想法在心底过一遍,没什么情绪的嗯一声,轻得随风就散。 容喆顿时冷笑:“好,很好。那你自己去跟你妈解释吧。” 说完这句隐带威胁的话,他转过身径直越过容沉玥,肩膀不经意撞到她,他微微停步,音调比方才更冷:“记住你的身份,没容家掩护,你能活到现在?” 离婚吧 夕阳在此刻彻底落幕,天色变得深蓝而暗沉。 容沉玥单手云淡风轻地插兜,缓慢掀起眼帘,望向天际露出隐约轮廓的月亮,声音浅淡:“容喆,你有把我当过你女儿吗?” 她问了个十分直击灵魂的问题。 容喆有片刻怔愣,随即疑惑又愤怒地拔高音量:“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不把你当女儿我干嘛要给你找这门婚事,娶方希对你来说百利无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么?”容沉玥侧过脸,下颌轻抬,原先柔和的弧线霎时绷起,略显锋利,整个人散发着凛然冷肃的气息。 争执硝烟褪却后,她这淡漠疏离的表情如冰块浇得人手脚冰凉。 全然没了刚才安分听话的模样。 她几步平缓走到容喆面前,伸出一根纤白手指漫不经心地摇了摇,而后点在勾起细小弧度的嘴角。 一刹那间,容喆读懂了她那轻飘飘两字里的意思。 所有乖巧都是装,是对路边可怜巴巴求帮忙的流浪狗慷慨施舍的一点良心,现在内心恶劣戏弄的欲望得到满足,便重新暴露出本性。 容喆下意识的反手扬起巴掌! 却在半道被一只修长的手截住。 “被我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了?” 论气死人的本事,容沉玥绝对练过。 她忽略容喆怔愣后暴跳如雷的挣扎,好整以暇欣赏着他羞怒涨红的表情,握住他手一寸寸压低,最后摆好在他大腿边。 “容、沉、玥!”容喆咬牙切齿。 “没聋。”容沉玥这才松开,瞥一眼他身边软踏踏的手,学着他不久前那样,轻佻地拍拍他肩膀。 而她一句话没说,也不再看容喆,转身离开。 任由容喆眼神阴狠盯着自己背影,脚步不受任何影响。 - 原主的身份在父亲面前坦白后就变得很复杂,她跟容喆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父子或者父女,而是摆在明面上的可利用工具。 其实不止原主,除了容喆正妻所生那两位少爷小姐,其他人全是。 因此容沉玥完全没有跟容喆好好谈的想法,甚至连表面亲情都不屑维持。 说到底,她只是做了原主活着时没敢做的事而已。 跟容喆撕破脸目标达成,接下来,她要找方希慢慢聊。 再度推开病房门,女人已经收拾好,坐在床边看着她,似乎一直在等她来。 “吃饭没?要不要一起?”方希指了前面凳子,示意容沉玥坐。 容沉玥将单人沙发轻松拉到床边,顺势坐下,一条长腿散漫迭起,轻摇了摇头,“没,不麻烦,跟你说两句我就走。” 方希哦一声,搭在边缘的手指悄悄揪起床单,“你想说什么?如果是道歉的话,给我买个礼物,我勉强原谅你了,如果是其....” “离婚吧。” “......” 方希嘴巴尚未合拢,就这么渐渐张大。 她一直控制脾气跟容沉玥好心好意商量,不就是为了粉饰太平,想保持以前夫妻间的体面,让容沉玥知道她是为了她好。 缓慢朝她压过去 可容沉玥并不领情。 “开什么玩笑?”方希骤然拽住她的衣领,眼睛瞪大似要掉出来,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都选择原谅你了,你还要离婚?” “你凭什么提离婚?就算要离也是我先提,你连说这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容沉玥很平静,目光淡然扫过她攥着领口的手,说:“方小姐,‘原谅’这两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你不觉得虚伪吗?” 方希力道怔愣一松,“什么意思?” 容沉玥没回答。 她一根一根掰开方希手指,然后在她困惑不解的目光中,把袖子挽到肩膀处,接着是裤子,再到衣摆。 但衣摆她只撩到肚脐上一点。 随着露出的地方越来越多,方希的眼神便越来越飘忽,最后视线虚虚定在某处。 青年身材非一般的单薄,是肉眼可见的骨感,光一眼,能瞬间让人心中无端升起恶劣的凌虐感。 想要在她身上留下狰狞恐怖的痕迹,把她打碎,打烂,打到跪地求饶。 事实上,青年确实讨饶过。 但那时候方希满眼都是自己留在她身体的印记,这些印记如同她对她所有权的宣告,哪怕是痛到昏迷,她也只会一遍遍的挥动凶器,对她实行“标记”。 如今标记暴露在灯光里。 方希才发觉自己有多过分。 除掉新添未愈合的伤口,容沉玥给她看的那几块地方,皆是浅色疤痕。 “我...我...” 对不起一词方希根本说不出口。 她没有和人道歉的习惯。 咬了咬牙,她猛地抬头,理直气壮道:“能怪我吗?不都是因为你不听话!结婚一年了,该给你的面子我从没少过,可是你呢?你连一个吻都不愿意给我!” “你知道圈里人都说我什么吗?他们说我守活寡,说我养了个废物,一个连软饭都不会吃,不肯碰我半分的病人!” 阳痿两字,方希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容沉玥整理衣服,闻言没辩驳,反而赞同地点头,“确实。” “??” 方希泪水硬生生憋在眼眶。 青年放好袖子直起身,清凌凌站在她面前,垂下清俊好看的面庞,锁住她视线,嗓音低沉慵懒,狭裹几分温柔,“那我给你补?” 原主和方希结婚后,确实没有碰过她,哪怕是新婚夜,也是搬了东西到客房住。 当晚便被方希骂得“狗血淋头”。 可原主不在意,在她想法里,只要身份不暴露,被骂就被骂。 所以结婚一年,他们至今没同床,亲亲更无。 方希还在震惊迷茫,容沉玥却一手撑在她身侧,缓慢朝她压过去—— “呕!!” 眼看两人距离不到三厘米,方希豁然把她推远,弯下腰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呕吐。 容沉玥被推得踉跄两步,很快稳定住,顺手体贴地拿了个垃圾桶给她接。 “呕——呕——” 方希吐得愈发厉害,不知道她怎么样,容沉玥眼角余光瞥见床头铃,伸手一按给她叫医生。 而后站远几分,双手环胸,冷淡面容上眸子微微眯起,似在仔细观察着什么。 孩子是你的 容沉玥敢拿身体根本没有的那根东西担保,她出门时绝对洗澡了,而且没用任何沐浴露,过来路上也没跟陌生人有亲密接触。 莫非是容喆? 她眉梢轻拧,不太对,方希没对容喆吐。 那到底是? 容沉玥思索不到答案,只能等医生来解答。 - 半小时后,给方希做完所有检查的医生一脸喜色的从B超里抬头,先是看了眼方希,随后转向容沉玥,问:“你是病人丈夫?” 容沉玥点头。 毕竟没离婚,这个身份她现在还得认。 医生愈发眉开眼笑,语气都沾染喜悦:“恭喜你们了,病人经过检查确定怀孕,但是月份可能有点小,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妇产科做个详细检查。” 容沉玥:“......” 她默了默,随即若无其事的嗯一声。 医生却觉得她反应不太对劲,硬是拉着她好说歹说一堆关于照顾孕妇的生理常识,劝她要表现高兴点,要给孕妇表达好心态,好心情。 容沉玥面无表情看她一眼。 医生疑惑:“怎么了?” “没。”容沉玥复看向同样懵圈的方希,嘴角轻勾,似笑非笑,“刚当爹,开心过头了。” 可不是么,喜当爹,还不用她出力。 医生顿时表示理解,又叮嘱方希几句,带着满屋子护士浩浩荡荡离开。 容沉玥始终站立于病床几步开外,一动不动,表情难以捉摸。 方希回过神,看见的便是她这幅神情。 中间空出来的距离仿佛把整个空间割裂成两半的深渊,她位于深渊一侧,想要发声让青年听她解释,可嘴巴张开,嗓子眼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好好休息吧。” 最终,还是青年率先开口,一如既往的疏离。 她似乎没什么要问,或者说,不问也清楚。 方希唇瓣翕动,揪紧被子,哭着喊:“是我的错吗?是我的原因吗?难道不都是因为你冷落我,所以我才——” “嘘。”容沉玥从喉间溢出个轻缓音调,目光平静和她对视,“我不跟孕妇吵,但你可以安分点。” 方希被她那双黑沉的眸子一盯,脊椎骨都僵了。 确定女人不作妖,容沉玥继续淡声开口:“离婚协议书我会找人送给你,至于这个孩子。” 她顿了顿,没等接下去,方希就倏忽定音。 “是你的,”方希抹掉眼泪,脸上慌张被近乎偏执的冷静取代,“我会告诉爸妈,说孩子是你的,到时候无论谁问,他都是你的。” 离婚,不可能。 除非容沉玥想两败俱伤。 方希笑得疯狂且兴奋:“你躲不开的容沉玥,这辈子你都只能跟我绑在一起,哪怕过的跟丧偶一样,你也是我的,只能归我。” 世界上没有没来由的执念。 当初在宴会场中间看见躲藏在角落里独自休息的青年就是一切罪恶开端,是一切事情始因,轻而易举就让她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方希伸出手,想要找青年抱抱,用初见时愉悦又带着点羞涩的语气说:“你不碰我,那他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抚养他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