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去洗澡了吗?(纯百)》 “我要洗澡。”(H) 第一章 凌晨七点二十八分,白原按亮手机。 两分钟后,从立体环绕的鞭炮声中仔细分辨也没有听到小区大喇叭播放的防火减灾宣传广播,她略微失望了半分钟,本来还想比较一下从高层听起来广播声是不是会更“悦耳”一点儿。虽然不知道地方应急管理局究竟联合了多少个部门,落实到小区一年有三百多天的早上不间断地播放一个小时的广播,喇叭喊得她神经衰弱都越来越严重了。好吧,虽然现在看来按喇叭的人可能休年假去了,虽然地方政府网站上关于春节期间烟花爆竹“禁改限”的通告里只给了八天的燃放时间,而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从早到晚的噼里啪啦声大有冒官方之大不韪公然唱反调,虽然这意味着接下来半个月她仍旧无法睡个好觉。 但是,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白原嘴角上咧,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床,面不改色地打扫昨夜云雨时扔在床边的一地垃圾。细心拿纸巾把洗澡时掉在地上的头发捏起来,算好时间拿进来放在门口的一中一西两份早餐外卖,放在厨房微波炉旁边,想了想又蹑手蹑脚地放在卧室床头。 拎着一袋垃圾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背后床上几下抽气的声音。当然,白原不会回头表示她听到了,虽然她可以在十八楼听见楼下马路上公交车的报站声,但在这间屋子里她不说,尽可以当做没听到地继续往前走。 “你买了什么?”闷闷的声音有点儿陌生。 白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小说里的一夜情对象那样就把吃的放在客厅、厨房或者随便什么地方,写下一个纸条,这样才不辜负她一片凌晨七点多就吭哧吭哧打扫卫生,为了降低音量头发都没吹的苦心。 “我腿酸。”身后幽幽开口。 白原继续往前走,她昨天也没说她不是个聋子吧! “你下楼去给我拿快递。” 玄关的大门关上前一秒,听见身后又说:“你手机没带。” 白原放下手上的垃圾袋和昨天穿的脏衣服,摸了摸空口袋,认命地转过身走回去,忍着咬合肌的疼痛咧开嘴角露齿微笑:“快,递,沉,吗?” 快递沉不沉没人告诉她,反正她下楼前换上的干净衣服回来又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我要洗澡。” 白原苦笑。 正喝咖啡的人嗤了一声:“所以你是找不到浴室吗?” 白原找得到,她当然找得到,她甚至自然得像打开自己衣柜一样拿了一套干净浴袍。 澡洗到一半被压在浴室肏,白原贴在玻璃上的下颌骨更酸了,她试着转头正面对着玻璃,但身后的施力让抵在玻璃上的额头又渐渐痛起来,她不得其法,只好左右臂轮换着垫在额头下缓冲。已经到过一次了,白原又累又困,倚在玻璃上大喘气,平复好站在淋浴下冲洗。 刚离开的人又回来,然后是拆快递的声音。白原看着她清洗穿戴,隔着氤氲水汽瞪大了快睁不开的眼睛:“你不是腿酸吗?!” “所以我让你下楼拿快递啊。” 白原气笑了。 穿戴是双头的,她躺在床上看着对方涂抹好润滑,将短的那端慢慢吞进去,面上有一丝难捱,白原甚至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帮她,腰都直起来一些了又觉得酸,酸得她头重脚轻,酸得她力不从心,酸得她欲哭无泪。白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今天之前,她在心里给对方的代称是“二十八楼的枕头公主姐姐”。 白原为自己被规训的“助人为乐”品质脸热,别开眼睛,等着二十八下一步的动作。好吧,叫“姐姐”太烂俗,叫“枕头公主”好像又难以避免地带着一些性缘客体歧视?她听着窗外依旧热闹的鞭炮声,晃晃昏沉的脑袋,只好暂时在心里叫她“二十八”。 二十八做爱时不喜欢说脏话。这很好,白原想,看情色小说时,如果主角开始说脏话,她会很出戏。当然,以她们有限的做爱次数来看,这个“做爱时不喜欢说脏话”的结论也许下得还为时尚早,只能说——目前做爱时没有说过脏话。这也很好,所谓享受当下嘛。 “腰酸吗?我扶你坐起来?”温柔细语下,晕晕乎乎的白原只觉得这两句话听起来确实那么理所当然。二十八体贴地扶她起来,双手在她的后腰上轻揉着,咬着白原的耳垂问:“还酸吗?”耳鬓厮磨间对方声音很轻,似乎也不需要回答。白原身体的疲倦确实小了一些,刚才还觉得头重脚轻,现在只觉得窗外的噪音也越来越小,身体像坐上急速奔驰的列车,穿行在无尽的隧道里。没有信号,动作也变得迟缓,周身是隧道里的一片混沌,渐渐不能视物,与世界的联系只剩耳边的低语,那人牵引着她,指引着她,她只能紧紧揪住这点儿线头。 直到那双手不复轻柔,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往下。 “操!”白原被身下的一阵剧痛刺醒,眼角也激出一行泪来。她条件反射地躲,膝行着往前,手指头捏紧了床头。 身后传来二十八的吸气声,白原分不清那是痛苦还是欢愉,她慢慢适应下体的不适后,还分神去比较了一下是否在昨晚的哪个时刻听到过,但马上又在心里骂脏话,靠,分析这个干嘛,闲的! 白原本来以为躺0是挺闲的,虽然以她有限的性经历来说,她没躺过,也没0过。但现在的体位她也不是躺着啊!她哆嗦着开口:“你、你、你就不能打声招呼吗,有事好商量啊姐姐!”逼得她都叫出了这么烂俗的称呼了,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得出来这并不是什么黏糊的爱称,只是像暗道里挨了一闷棍后跪下求饶叫大姐。 白原跪立的双腿被垫在二十八的大腿上,前面是墙,背后是紧紧贴在蝴蝶骨上的双乳。身前冰凉,背后滚烫。她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她觉得这样很好,就像被隔板隔起来的一人食餐厅,重点在于专注进食。本来大家本来也不熟,没必要在床上含情脉脉地你侬我侬,演得好了很烂俗,演不好了很尴尬。 二十八渐渐占据了主导权,贴在白原的身后慢慢晃动起来,动作称得上轻缓。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快,何时会快,到底是想走一个温柔怜惜的路子还是也就这把子力气了,毕竟她昨天给二十八的代称还是那样的。白原感觉自己的乳尖硬得发烫,被身后的顶弄挤压在冰冷的墙面上也无法纾解,她开始渴望身后更强烈的冲撞,也许这样跟墙面更大的摩擦力会让她好受一些。 熟人这个时候会说什么——你没吃饭吗(哦,她吃了,是她没吃)?还是撒娇扮弱——求你了,快点好不好,嘤嘤嘤;又或者辅以脏话骚话白话爱怎么杂糅怎么杂糅,无论什么上限下限的学历这时候也犯不着比喻排比吟诗作对吟出一篇千把字的小作文才说明白了。你到底是要吟诗还是淫湿?当然,对方也可以说,我读书少,你什么意思,我没听懂,那你就要看需不需要换成更脏更骚更白的话攻擂。攻守可以是一种情趣,不想玩儿或者不想玩儿了也可以说——到底做不做,不做就滚。 一双手抚上白原挺立的乳尖,脖颈也被唇舌舔舐着,臀部与大腿的撞击声不知何时盖过窗外的噼啪声,白原觉得身上哪哪都在发烫。黏湿鬓角的汗、喘气时微微吐露的舌尖、被揉搓捻弄的乳尖、刻印出对方双乳形状的背脊、被紧实小腹一下下撞击着的腰跨、下体连接处的溃败与决堤,到底哪个温度更高一点?快感渐次攀腾,没人开口,所有介质都不遗余力地传播着体液的撞击拍打声和缠绕在一起的喘息声。事实上昨晚白原在上面时她们也没说什么话。白原不说话是因为她有点慌,就像时隔多年又坐在了中学的考场上,写完名字学号心里一筹莫展,幻视老师板着脸骂,我哪题没教过,这都不会?白原不敢说不会,硬着头皮涂涂画画。然后涂到一半停电了,会不会都无所谓了,关上灯全都一个样。 直到一句话贴着白原的颅骨先于空气传播直达内耳,层层信号呈递给大脑皮层:“昨晚我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好想一瓶子抡你头上呀……”(H) 第二章 到底哪个温度更高一点?白原现在知道了。 她感觉体内的水分和盐分都在加速蒸发,嘴唇干涸到快要起皮,喉咙也被大口喘息时急遽的气流刺得生疼。情侣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体贴地交换唾液,补充养分,而不是突然提起这些有的没的,用湿润闷热的气息喷在她快要发烧的脸颊和耳廓,添上一把火,再不怀好意地用唇舌描摹丈量着,确定真的在越来越烫之后似乎在低声笑着。陌生人是没义务体贴,至少也请保持一点陌生人的善意和礼貌好不好? 现在才开始叫床会不会太突兀了一点?白原没有叫床的习惯,二十八目前看来也没有逼她叫床的“恶趣味”?她们刚刚不是还在一人食餐厅吗?白原搞不清她做爱的重点。 “你是不是没话找话?” “哦?” “其实我耳朵有点儿毛病,嘿嘿嘿。” “你知不知道,真的假笑,和假的假笑,有什么区别?”二十八用拇指和食指戳上了白原的两个酒窝。 “啊?” “啊……我想起来了。”二十八的另一只手往下探,白原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这是真的假笑。”酒窝里的手指又戳了戳,指腹还若有似无地磨挲着。 与此同时二十八的另一只手握住白原开始乱摆的手腕,手指嵌在她的指缝里,牵引着白原抚上让她刚才飙脏话的物什,施力抽了出来,带出一汪黏液,“这是假的假笑。” 二十八拨开白原还在颤抖的阴唇,好心地用指尖轻轻梳理着白原被体液打湿的耻毛,尾指刮蹭在露出的阴蒂上,轻微痉挛的穴道不受控地吐出更多黏液落在她的掌心。 白原的身体脱力地滑下来,脸完全埋在枕头里,顾不上氧气越来越少的窒息感,只觉得鼻酸,想要抽泣,却被密实包裹着面部的逼仄黑暗生硬地回绝了。她闭上双眼。 二十八轻轻掰动白原的身体,吻上她眼角的潮湿,嘴唇一路向下,落在锁骨上轻轻滑过,留下马上就消失的水痕,然后用温暖湿润的口腔包裹住了她的乳头,舌尖绕着乳晕打转。白原感觉一片濡湿潮热贴上膝盖,她以为是不小心碰到,可是那蹭动越来越急,乳尖也被埋在胸口的人用牙齿轻轻啃噬着,随着膝盖上的动作一时有些失控,白原吃痛地绷紧身子,她又安抚似的用舌尖抚平咬出来的牙印。只是喷在胸口的热气与喘息过于凌乱,急切得像是呜咽,白原好心地替她把凌乱的鬓角碎发别在耳后。 白原回想着刚才埋进枕头里不愿出来的一瞬,是难堪于自己身体的失控,还是白天窗帘透进来的光照得她的迷茫和困惑独木难支,离开黑暗的包裹,她不够放松,也不够享受。她想说,要不你换个窗帘吧。问句又黏在嘴边,你有没有觉得窗外好吵? 到底是一个人放了四十分钟还是四十个人每人放了一分钟?她成了那个不讨喜的掰扯着算术题的大人。耳边轰鸣了半个月,只收到应急管理局堪堪一条短信说,提醒广大市民朋友,燃放烟花爆竹后停留十分钟,检查附近区域,若有着火迹象马上正确及时处理。十分钟,他们的快乐建立在事后观察十分钟无虞就会被宽宥的约定上,只放一分钟显然不划算。 白原观察了一分钟,觉得趴在胸口的女人依旧困在难耐里无法纾解,决定及时处理一下。她捧起二十八的脸,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笑,“我帮你好不好?” “你终于想起来了吗?” 二十八吻上白原的阴阜,舌尖拨开阴唇,那里已经不像刚才一样翕张,探进去还能感受到内里的潮湿,随着舔弄又不断涌出热液。情欲挑起得猝不及防,也许就没跌落过。白原的手还停留在二十八的脑袋上,好像还在揉,说不好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白原曾经很喜欢在这样的体位里被揉着脑袋。她想拿开自己的手,她不记得二十八昨晚有这样揉过她的头。 说好的“十分钟”呢?一分钟怎么足够“正确处理?”白原想咬死圣母上身胡言乱语的自己。死于话多。 白原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说不好是饿醒的,渴醒的,还是被客厅的电视吵醒的。她才不问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作为一个神经衰弱者,能连续睡着超过三个小时已经谢天谢地了。她复盘二十八那两句水词儿——怎么睡着的——她还没兴师问罪她怎么好意思做着做着睡着的,倒给了她先发制人的机会。 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穿过客厅去冰箱翻了瓶饮料拧开就灌,却喝到一股机油味儿,呛到吐出来不断咳嗽,白原再三确认这是一瓶新开封的饮料而不是谁的恶作剧,她又想飚脏话了。 二十八目不转睛地盯着新闻联播,指节敲了敲酒瓶子。 “喝不了。”白原没好气的。 “哦,那还有火锅汤。”二十八抬抬下巴指着叫的火锅外卖,耸耸肩。 “哇喔,好丰盛的年夜饭哦,谢谢姐姐。”白原学着电视上满面红光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地对着话筒背稿的阿姨,然后一秒关机,垮下脸坐下拆开一次性餐具,饿死鬼似的塞了一通。 “你过年不包饺子吗,我给你买瓶醋吧?” “不急着溜了?” “我是北方人。” “所以?” “我还是下楼给你买瓶醋吧!” “说实话。” “你冰箱里啥能喝的都没有,想下楼拿点儿。” “所以我让你下楼拿快递啊。” “你还真是运筹帷幄未雨绸缪啊,啊哈哈哈……” 快递拆出来一箱酒,白原想抡起一瓶子砸过去,又怕玻璃扎着自己的手,她只好咬牙打打嘴炮:“我,现,在,好,想,一,瓶,子,抡,你,头,上,呀……” 电视上开始敲锣打鼓吹拉弹唱的春晚开场,几万人又“嘿”又“呀”的,二十八指指不断转场的画面,“要给你准备一套戏服吗?大红色儿的。” Holdmenow(微H) 第三章 白原收拾好桌子,蜷腿窝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继续看春晚。二十八擦着头发出来扔给白原一条暗红色的披肩盖毯,还忍不住上手抖开毯子把她缠了几圈儿,点点头憋笑:“不错,可以去拍‘我在纳木错很想你’。” “我在纳木错很想喝水。” “我在纳木错很想喝你的水。” “我在纳木错很想看你喝随便谁的水但不要打扰我喝水。” “我在纳木错很想喝你的水如果你也想喝那就一起吧。” “我在二十八楼很想跳下去如果你想喝水就去纳木错爱跟谁喝跟谁喝吧。” “噗……好吧,想喝什么自己点行吧。”二十八打开外卖软件把手机推过来。 “我烟灰缸你收拾哪儿了?”码火锅食材外卖盒的时候,二十八随手放了一个平时不会放的地方,白原收拾时理所应当地归在原位,二十八找不到,看着整洁的桌子以为她换了位置。但是这间屋子的所有,包括电视频道,都不应该有属于她的个人意识。甚至白原自己,因为一些还未说出口可能也难以说出口的原因,也让渡出去了部分自我意识。 “展示酒柜隔壁柜子的一个金属盒子上。” “哦……” “你吹头发时电话响了。” “外卖吗?” “不知道,刚才外卖员敲了门。”白原晃晃手里的塑料瓶子。 “你大年三十就为了喝点儿矿泉水专门点了个外卖啊?!”二十八扫到墙角放着一提撕开薄膜包装的矿泉水,得有二十几瓶。 “我跟人说新年快乐了呀。” “但是,厨房是有直饮水的……”敢情这么好养活。 “呃……你心疼钱了?”天杀的你不早说。 二十八拧开一瓶新的又轻轻旋上盖子放在白原手边;“多喝点儿,不够还有。”她把头发扎起来,一手扣着迭摞在一起的手机和烟盒,一手端着烟灰缸,咯吱窝里夹了一瓶酒略显滑稽地转身去了阳台。 白原吃饱喝足,舒坦地陷在沙发里,脚趾头都觉得松快,电视里开始密集输出汉字儿的时候就低头刷刷手机,没人讲话的时候就抬头搂一眼看有没有美女。看来看去也不觉得有什么意思,白原调低了电视音量,关上了客厅顶灯,在群里抢了几个红包,又发了几个红包,礼貌回了几个祝福,把静音的手机扔在一边,头歪在沙发靠枕上,拢了拢盖毯,目光开始迷离。 新闻里说接下来几年没有年三十了,哪里高速还在堵,哪个电影有什么隐藏的深意,哪个明星的春晚造型好看,睁开眼沉浸不到任何一场热闹的讨论里,闭上眼又难以入睡,她只好眯着眼逐渐意识游离,等待哪一刻玄之又玄的睡意。问题是平日里白天不睡觉晚上也难以早眠,今天又因为那样的原因已经睡过了几个小时,况且这也不是熟悉的环境……一些琐碎的回忆走马灯似的乱序播放,比如她小时候把双人沙发单人沙发并在一起,然后躺在上面拿厚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手边放着零食,看着春晚躺到第二天早上,那时候注意力还很容易被一台大屁股电视吸引;比如大一那年春节她第一次在外地过年,在当时的女伴家里父母卧室的隔壁卧室给她口交,她要去锁门,女伴不让,那是一个推开窗户就是河流的地方;比如她的卧室只有一条单人被,接待一个突然而至的陌生人肯定左支右绌,更不用提随手拿出一条足够把她从头包到脚的毯子…… “冷。”一个人掀开了白原身上的毯子裹进来。 但是毯子再大也没有大到能盖两个人的程度吧?室内暖气很足,其实不盖毯子也行。沙发很大,白原轻轻往毯子外面挪,显然毯子主人享有更高优先级的使用权。 “冷。”一个人裹着毯子跪在了白原的胸口,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双手圈住她的脖颈,还未散尽热气的毯子边缘垂落下来,又重新包裹住了她。原来换个姿势也是可以盖住两个人的。 看来室外还是冷的,从阳台回来的人带着一身寒气,贴着她的胸口一阵瑟缩。白原想说,你去阳台自拍了吗,左手香烟右手红酒,拍了这么久是没有自拍杆吗,冷也是活该。但是她今天实在有些乏了,就算看在那瓶拧开的矿泉水的份儿上吧,她实在没有刻薄打趣的兴致了。 白原能感受到二十八身上的寒气在慢慢褪去。然后,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虽然白原也从起初接触到冰凉皮肤的战栗中慢慢平复了,但这个姿势再久一点肯定会被压到酸疼吧。客厅的光源只有无人在意的电视画面和投射到白墙上时明时暗的阴影,时间的流逝也捉摸不清。如果不去预设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的酸痛,如果她不是总是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些问题,是不是就比较容易入睡。或许她现在应该闭上眼睛。 其实这个姿势有点儿像一个拥抱,如果白原没有从黑暗中睁开眼睛,感受到二十八的腿心在她大腿上的蹭动。她在等着对方离开,不要吝啬执着于这条单人毯子和沙发角落,世界这么大,这个姿势不舒服了就赶紧换下一个吧。 姿势是换了,但不是白原预料的那种。作为成年人她当然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暗示。她探出手在昏暗中去摸那瓶没喝完的矿泉水,试图随便做点儿什么指引一瞬间呆滞的大脑回神。 “在找什么?”二十八打破了停滞的寂静,白原的手一抖,瓶子掉在地上滚开了。但在地毯上应该滚不了太远,白原向前摸索的手带动着身体慢慢往沙发边缘滑,只是动作缓慢艰难。她怎么越过一个人的重量去够一瓶她也没有看清位置的水? 白原的双眼还在一片虚无中试图聚焦寻找,好像找到那瓶水就能走出沙漠一样。唇上突然贴上一片湿润,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没想到如此冰凉。二十八用舌尖轻轻舔上白原的双唇,细致完整地,小心尽责地,像用棉签沾着水擦过一个病人干裂的双唇,然后咬住白原的下唇轻轻向外拉扯。磕在一起的牙齿在黑暗中声如裂帛,一声声仿佛不断叩击门扉。 白原打开门,用一片荒芜迎接一个带着美酒的来客。她启开牙关,二十八微凉的舌尖在她的口腔里游走肆虐,略微分开呼吸时在她的鼻尖吐露酒气,不待消散又封住她的唇渡进更浓重的酒气。 白原想这应该不算一个吻,就像刚才也不算一个拥抱,她突然就放松下来,不再试图寻找那瓶水。她抚上二十八的头,摸到快要滑落的皮筋,问:“要扎起来吗?” 二十八顺着她的手拿下皮筋,撑在手上,给白原扎了一个不松不紧的发髻,然后带着她的手来到湿润的腿心。 “指套……在哪儿?”白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 贴在白原后颈的下巴轻轻摇了摇。二十八牵引着白原的手指褪下内裤,除去布料的隔阂,更汹涌的湿热触及白原的掌心。白原的睫毛埋在二十八的锁骨凸起处颤动,鼻子挤在她的乳沟里,仿佛又回到了陷在枕头里不愿拔出来的那瞬。又一次感受到呜咽似的的气声,背脊嵌进去仿佛在努力克制的指甲,白原艰涩开口:“我……不太会……我没有纳入式的性经历……你,教教我好吗?我怕弄痛你。” “好想把你做哭然后看你被水鬼抓走啊……” 第四章 白原双手覆在她的乳房上,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迫她抬头。 她想问:“我可以摸你的乳房吗?” 要怎样才能摸上一对乳房?在圣诞节的电影院坐最后一排吐槽烂片儿、涉雨去书店买一套明信片、午夜穿过江边的步行桥互聊心事、从难吃的餐厅逃出来的路上捡一只流浪猫狗共享爱心、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刹对视,说你眼睛真好看,我可以摸一下吗,因为我想感受被你凝望的错觉。然后有人摸到了乳房,有人摸到了错觉。 夸人也很少从乳房夸起来的。夸眼睛、夸眉毛、夸笑起来的弧度、夸白臂膊外的短袖子,然后八百倍速到:“我可以操你吗?” 白原溺在乳肉漾起的无边海洋里,像是又回到了初生时,所有的生机与活力都从这道幽径焕发。省过那些跋山涉水的铺垫,省去一个个问句,她揉捏着她的乳房含入口中,像一个可以被宽宥包容所有的孩童那样尽情吮吸着,啃噬着。无边的黑暗里,她的乳房成为她和世界重新建立联系的索道,白原抓着她的乳房,融进自己新长出来的血肉。 溺水前,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过呼吸中拯救出来。手指被含在口腔里那一秒白原才惊醒,还带着唾液的手指被按在阴阜上,滑进早已泛滥成灾的穴道里。她用拇指分开被打湿的阴唇,用指腹碾磨着充血的阴蒂,穴口的中指踟蹰着,被身上难耐地绞着她腰肢的人主动吞进去了一寸。 “进来。”嵌在脊骨皮肉中的指甲施力。 好烫。 白原感觉手指被密不透风的穴肉包裹着,被吞吐吸纳着往前,小穴不断分泌的热液淌到她的指根,又被深入的指节带进去。指根已经卡在阴道口,内里紧致潮热,白原寻不到方向,不敢妄动,勉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像刚才那般失控。 这般小心却让身上的人倍感折磨。二十八能感受到小穴仍在汩汩地吐出黏液,穴肉难耐地翻腾着,偏生有个人就那么看着,什么动作都没有,若不是白原刚才袒露的那些低语,她几乎要怀疑对方是故意吊着她,坏心眼儿地作壁上观。她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急切地探到下体的连接处,握着白原的手腕没有章法地施力。阴蒂被指甲重重地掐住了,她眉头蹙起,深吸一口气,脖颈高高地后仰,身体下意识瑟缩着想躲。 白原慌了,抖着手试图往外退,“弄疼你了吗?” 二十八恨她此刻还是不得其法,小腿绞紧了白原的腰肢,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挡住了她的退路。虎口恨恨地掐上了白原的脖子,“昨天在浴室,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她一手掌住自己的乳房,蛊惑似的送至白原脸前,一手揉着她的后脑勺诱她启开牙关,“动一动,好不好?” 白原探身去叼眼前的乳尖,身体带动着小穴里的手指抽动。二十八勾住白原的脖子,吮吻她的耳廓,暧昧的喘息传进她的耳膜,“再放进去一根。” 抽插间穴内的黏液终于满到溢出来,顺着臀缝,淋在白原的大腿上。白原找寻着,指腹摸到一处略显粗糙的软肉,二十八牙齿磕在她的肩头,堪堪堵住了临近失控的呻吟。白原用两指夹住那处软肉快速碾磨着,拇指也发力抵在她颤动的阴蒂上揉搓,用指甲一下下地抠弄着。二十八的双腿脱力地大张,再也绞不紧白原的腰腹,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下体交媾连接处的掌根上。就快到达灭顶快感的临界点时,突然感觉身体被带着转动,小穴里手指却不曾离开。她不知所措地埋在白原的锁骨处,听见她说:“快要倒数了,我们快点好不好?” 她依稀听见电视里传来男男女女的倒数声,身体像是被扔在了喧闹的室外广场上。在对极致快感来临的渴望和仿佛被围观的羞耻交织中,她脚背绷紧,狠狠咬上了白原的肩膀。她感觉自己被抛上了云端,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烟火声,最后稳稳落在一个人的怀抱里。 “新年快乐,”有人说,“你喝了多少……” 她潮吹了。 “头痛……” “蜂蜜水。” “你把矿泉水的包装纸撕掉再给我会不会好一点儿?” “会吗?” “不会。” “那这样有没有好一点儿?”白原捂住她的眼,塞到她嘴里一块儿昨晚外卖送的糖,又喂给她一口水。 “呵呵。” “不过你也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险。” “嗯?” “昨晚想说,你可以做着做着叫别人的名字,可以吐我身上,只求你千万别做着做着痛哭,我妈妈的妈妈说大年三十女人不能哭,不吉利,会被水鬼抓走淹死。”白原指了指惨不忍睹的毯子,“好像不能机洗。” “真的假的?” “其实还挺好奇你会叫谁的名字……” “我说你妈她妈说的。” “谁知道呢,也没见过。” “几点了,你一夜没睡吗?” “我妈她妈,不是,我妈说,除夕要守岁的,忌早睡。” “天都亮了。” “好吧,真的太吵了,我怕楼下放炮的把小区烧了来不及跑。” 二十八掀开被子看了看,“你怎么不给我穿好衣服,准备一个人跑吗?还有,你不是应该等我睡着了把我抱床上,扔沙发上是什么意思?” “你国产剧看多了吧,什么时候演到女女这段儿再说吧。” “我,现,在,好,想,把,你,做,哭,然,后,看,你,被,水,鬼,抓,走,啊……” “但是今天不是大年三十耶,到2030才会有下一个大年三十,那个时候还要做吗?” “你妈她妈的……” “还你” 第五章 二十八说书房做了隔音墙和中空玻璃,白原点点头游魂似的飘走了,说着火了也不要喊她。在书房翻来覆去一个小时也没睡着,瞥到书架上有盒落了灰的感冒药,她抠开锡箔纸把剩下的最后几粒吞进去,倒头等睡意大发慈悲降临。再睁眼时才勉强过去了两个小时,她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 着火了,是对面小区。 白原点开不断冒出红点的小区群,最开始是有业主拍的隔着马路看到浓烟的视频,马上有人猜是不是推电动车上楼了,有人问物业小区的地上车棚何时能建好,前几天下雪很多人推车停在楼道里,现在对面都出事了还不够重视吗?物业客服说车棚的问题已经回复过很多次,前期开发商交房时没有规划好,后期建车棚动用维修基金需要很多部门批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领导也很重视。几人正在争执着车棚什么时候能够落实,延伸到有人说高层的水压经常不稳,加压水费是否合理,新的视频传过来。视频画质不高,应该经过了多手转发,里面是一个浑身脏污的男人歇斯底里的质问。男人扯着消防水带对着镜头示意水龙头根本接不上消防栓,母亲在屋内被活活呛死。走动的身位带出身后回望他一眼就转头的消防员和围着他的更多手机。 “一会儿吃点儿什么?” “都行。” 二十八推门进来的时候,白原翻身面墙背对她,她看见被泅湿的一块枕头乐得凑过去,“干嘛呢?真哭了?” “睡觉流口水而已。” “发春梦了?” “嗯。” 二十八倾身拍了拍她,见她没反应,侧躺下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书房的床只有一米三,白原不合时宜地想起大学宿舍不满一米的床,不知道当时怎么挤下两个人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从逼仄的空间欠起来上半身,俯视她,“所以要口交吗?” 二十八捉住白原正欲解她衣扣的手,施力拉她躺下,在狭小的床铺空间里按着她的头迭在自己身上。白原双腿跪在她腰侧仍要起身,又被按着头砸在她的胸口。 砸痛的乳房隔着一层丝质衬衫被含入温热的口腔,布料很快被洇湿。白原的鼻尖轻轻蹭着她袒露一半的胸乳,喷热的气息打在乳沟上,湿润服帖的衬衫微微发凉,透出下面挺立的乳尖。二十八的手指插进白原的发丝,喘息加重,紧贴着的大腿轻轻磨蹭着。 感受到无声的默许和催促,昏暗中白原用牙齿撕咬开解到一半的扣子,吮吻着她的乳尖,并模仿性交的动作用舌尖顶弄着乳头中间的小孔。 二十八感觉乳房在无休止的舔弄中被唾液完全濡湿,濡湿的范围越来越大,大到有些不对劲。她从升腾的快感中稍稍清醒一点。 “怎么了?” “嘶……” “脚又抽筋了吗……哪一只?” “没事,等十几秒就好。” “你的‘十几秒’是痛到跪下来按不了电梯然后跟我上楼吗?” 白原不说话了。 二十八一只手探下去,却不去揉她的脚,趁着她痛到动弹不得的时候抚上她的腿心。 “你……” “忍着。” 阴蒂被轻缓地揉搓着,头皮也被插在发丝间的手按摩着,温柔的动作像铺开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所有情欲之下的不安和躁动。抽筋平复过去后,白原依旧保持一动不动,缓缓闭上了酸痛的双眼。 “还吵吗?”有人用柔软的胸脯妥帖地安抚住了她处于临界点的失态,在耳边细语。 白原逼退眼眶中的湿意,在安抚中陷入失重跌入梦乡。 二十八换好拖鞋跟在白原身后走进来,一眼望见茶几上的瓶瓶罐罐,捞起一瓶晃了晃,“所以你有在好好吃钙片吗?” “前两天确实没空吃,这不就犯病了。”白原耸耸肩。 二十八讪讪一笑:“吃什么?” 白原转身进了厨房,留给她一个背影,“几天没去超市,有什么吃什么吧。” 把米饭焖上,拿出肉类解冻,带上手套开始挑虾线,去好虾线把焖得稍干的米饭和切好的火腿粒杂蔬粒翻炒,然后放在模具里压实,放上芝士碎和几粒虾仁,塞进烤箱上下火两百度,同时放进去一些炸物半成品,烤箱工作的十几分钟足够把余下的虾简单油爆一下。白原做好饭端出来,看着瘫在沙发上的人闻着味儿爬起来。 “这么能睡就不要看些一个小时都没几句台词的电影,看点儿很黄很暴力的片子会不会更省电?” “比如?”二十八拿起遥控器把电影往回倒。 白原抿了口芝士,思考三秒,“呃……我阅片量不够,要么不够黄要么不够暴力,也许你在看暴力电影时手淫,在看黄色电影时SM会兼顾一点?” “没有手套吗?” “有,但这些虾都是去线开背的,筷子夹起来,用嘴把肉剔出来就好啊,不会弄脏手也不耽误你看电视,我都这么吃的。” “你嘴上功夫真好。” “谢谢,你也不要灰心丧气,多加练习,假以时日,不可小觑。” “我练好了再抽你一巴掌算不算很黄很暴力?” “……” 吃完饭二十八要起身收拾,白原按住她,递过去一包消毒湿巾,“坐着继续看吧,不用不好意思,就当还你年夜饭的招待。” 白原擦着冰凉的手指回来的时候电视上正在播时兴的日剧,她几次点开开头没有看下去,把矿泉水接好按着热水壶的显示屏,“40度,55度,100度,你喝哪个?” “这么多选择,挑不过来了怎么办。” 白原把水烧到一百度,又往杯子兑了少量凉水,捧在手里暖着,“那你回去喝你的酒吧,我这儿没有隔音墙,我要补觉,今天的招待就到这里。下次在电梯间里碰见我抽筋不要带我上楼也不要帮我按电梯,冰箱里没有虾了。”白原喝完水又起身接了一杯,听到敲门声,打开门。 “大年初一真是辛苦师傅上门来装热水器了,新年快乐,我给您倒点儿热水。” “站好”(H) 第六章 “角阀坏了,软管也有些生锈老化,不过目前也不影响使用,要换吗?” “换吧。” “两个角阀加两根软管是一百,旧热水器拆走可以抵三十。” “行,我扫给你。” 在材料明细单上签字确认,看着师傅把旧机器拆下来,用透明胶在橱柜上方封上一层防尘膜,拿着冲击电钻准备打孔,白原一股牙酸的既视感,把一次性纸杯往旁边挪了挪,“我在隔壁,有什么事儿再喊我,辛苦了。” “跪下。” 刚进卧室白原就被抵在门上,反绞双手,小腿肚还被踢了一下,趔趄着跪倒在地。 “你怎么知道是这只?” “现在知道了。” “会不会太暴力了?” “你这样的,小学生一脚一个。” “所以能不能来个小学生扶一下阿姨我……不讹钱,可以录像……” “热水器什么时候坏的?” “年……二十七吧?那天晚上好不容易叫到一个师傅上门,拿电容表测了半天说主板坏了,机器太老也不值当维修了。第二天网购了一个雨雪天堵路上了,本来应该前天就能装上的。” “那你前天在电梯里跪下来是因为没吃钙片吗?”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我也想看看。” 白原被蒙上眼罩,身体被掰正。 “站好。” 牛仔裤的拉链被拉下来,白原开始庆幸自己戴着眼罩,不然她根本不知道现在应该看向哪里。掌根无措地撑着身后的门,阴部暴露在空气里,她意识到还穿着从二十八家里穿来的一次性内裤。 显然有人比她更熟悉,忍着笑,“你在我家换了多少条内裤?”手指隔着布料探上熟悉的地方揉搓,“够你用吗?会不会太薄了点儿?”薄到刚揉搓了几下,布料就被打湿了,甚至有液体要透过布料沿着她的指根流下来。 “好不禁用啊。”那人贴在白原耳边小声说,“都,湿,透,了……怎么办?” “你做不做?不做就滚。” “好。” 内裤湿到可以绞出水来,被勾起边缘后轻易地顺着重力滑下来。 “都脱掉吧,一会儿再抽筋把自己绊倒。” “我今天已经抽过了!”白原提高音量。 “嘘……幸好你说的不是你今天已经做过了。” 白原几乎要怀疑安装师傅都是她叫上门的托儿,其实是为了完成她的play,如果是这样那七十块钱一定要她付才好。黑暗中,她脚踩着耷拉到脚踝的裤子和内裤,手摸索着脱掉了。 “要做就快点儿。”她还是怕安装师傅一会儿再有什么问题。 “急了?” “对,你再不做我不如找个玩具好了。” “你有吗?我只在床头看到了眼罩,连指套也没翻出来一个。” “你在吃什么?”都什么时候了! “你裤子口袋里掉出来一个纸盒,突然烟瘾犯了。” “但那不是烟是糖啊!!!”没剩多少了,春节都不发货的那种。 “嗯,”白原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她在认真点头,“我尝出来了。”还砸吧着嘴,搅着舌,卷弄着硬糖磕在牙齿上。 “噗……原来你真急起来是这样的。还给你,好啦……” 含到一半的糖猝不及防被渡到白原嘴里,舌尖还贴心地把糖往里顶了顶,好像不小心顶到她的上颚那样又离开了。 “Ri-co-la,你这个糖的包装挺黄的。” “人家本来就是黄的!”从包装到糖果都是黄的!白原循着声音忿忿地按着她的后脑勺贴到自己阴阜。嘴巴猛地贴上阴唇,还在砸吧着糖味儿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包裹好牙齿就撞在唇肉上,白原深吸一口气,差点叫出来。 “你也挺暴力的。” 舌尖温柔地覆上让白原呼痛的地方,画着圈儿舔舐。 痛是不痛了,就是有点儿痒。手指插在发丝里,白原按着她的头更紧地贴在自己的阴部。反正她也看不见。都到这一步了。来都来了。 舌尖识趣地沿着已经打开的阴唇戳刺进去,在穴肉急切的收缩中探得更深,不断涌出的黏液也让舌头深入得更加畅通顺滑,仿佛早已为这一刻亟不可待。眼前看不见听觉就更加敏锐,白原仰头大口喘气,耳边回荡着的都是唇舌和体液搅弄的水声。隔壁的电钻声早已停下,白原惊觉会不会被隔壁陌生人听到这淫糜的声音。 “你小声一点儿……好不好……”不知道是被舔爽了还是怕,白原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 “可是,这都是你的水啊……” 白原的膝盖打颤,双腿开始发抖,被舔弄得快要站不住,只好扶紧了双腿间的那颗脑袋,却改善不了任何跌落之势。 “腿勾住我的背。” 白原可以想象这个姿势有多么羞耻,阴户大喇喇地袒露在对方视线之内。但是阴唇翕张着,穴肉绞紧了舌头,还在渴望着更凶狠的一轮挞伐。眼角无声地垂下,对上一片黑暗,又无声地移开了,仰头靠着门寻找平衡不让自己下滑。 “好像有人在叫你。” 白原惊得一哆嗦,带出了下体更多的黏液,腿心间的头抬起来一阵咳嗽。师傅什么时候开始叫她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在不住的咳嗽声中却又分辨出师傅说,电话写在说明书上了,有售后问题再打,然后是大门关上的振动传来。 “好可爱。” 白原勉力站着,咳嗽完的人又急切地贴上来,把她另一条腿架在自己肩颈上,不知餍足似的继续舔舐着。 也许是知道隔壁的人走了,腿心间的人也越来越放肆,唇舌勾弄间牙齿也轻轻地咬上挺立的阴蒂,刺激得白原扶不稳她的头,一手慌乱地掐在她的背上才不至于在濒临失衡中滑落在地。 “站好。”刚才还急切得用唇舌差点灼伤她的人却冷淡开口。 白原意识稍稍清醒,调整身姿,在这样羞耻的体位里维持着可怜的自尊,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匍匐投降。 双方在这样无声的角力中对峙着。 白原不再克制,毫不怜惜地掐紧了她的发丝紧紧按着她的脑袋,那人也发狠地在穴肉中继续抽插着。 “有人在敲门。” “在喊你的名字吗?” “她加你微信了吗?” 第七章 “我去年给你带的挂耳怎么现在还没喝完?维生素怎么还有这么多?” “呃,我吃的……糖里有柠檬油和浓缩胡萝卜汁,应该……还好吧?” “你嘴唇又起皮了。” “好吧,我会多喝水的。” 白原拿过一旁冲好的咖啡,吞进去几颗复合维生素,虚虚抱住了来人,“谢谢你,新年的第一道暖阳,你吃饭了吗陶山?” 陶山拿掉了她额头上的眼罩,“这是我送你的那个吗?”又冲了一杯咖啡,“手冲都懒得冲,懒不死你。” “是这样的,我最近在补铁,咖啡因会影响铁的吸收,所以我只好喝白水。” 陶山看着她把新冲好的咖啡又端走,“所以我需要再冲几杯?” “再来一杯吧。”白原吹着热气,舔着起皮的嘴唇。 “但是这个房间里有三个人啊。” 十分钟前,卧室。 “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妻子与人偷情,丈夫突然回家,情夫躲起来,最后丈夫跳楼了。” “没看过。你想跳就跳。”白原抽了几张湿巾面不改色地擦去腿心的泥泞。 “所以你们在偷情?” “擦干净。”白原把湿巾扔在她脸上,提上裤子。 “所以我需要躲起来吗?” “随便。” “你好陶小姐,我是白原楼上的邻居。是这样的,白原要在我家门口跳楼,考虑到小区的房价以及我的房价,我好言相劝她先下楼再说。” “果然。”陶山微微点头,递给她一杯咖啡。 话是这么说,会不会过于春秋笔法了? 白原翻了个白眼,把她未入口的咖啡倒进自己的空杯子里,“我不跳了,你回去吧。” “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下次劝不动可以联系我,13xxxxxxxxx,微信也是这个。真是辛苦你了,一起吃饭?” “咦?谁手机响了?一定有什么急事儿,快去外面专心接,打开那道防火门,基站在那个方向,不准再自拍了,听话!”白原推搡着,合上了大门,拍拍手,“好了,现在只有两个人了,谁也不准再抢我的临期咖啡喝了。” 陶山摇摇头,把落地衣架上的外套递给白原,“下楼吧。” 白原踩着地上还没清扫干净的炮纸,脚步虚浮地跟在她后面,被楼下小孩儿时不时掷出来的零星炮仗惊得一哆嗦,上下嘴唇磕碰着直想爆粗口。 “不是那样的,你别听她胡说,我已经长大了好不好。你也不用再因为怕我一个人在酒店死掉非要陪我住——话说真是你说的这个原因吗,那时候才多大,我也可以稍微青春伤痛非主流一下吧……”白原呲牙笑了笑,吸进来一股硫磺味儿,揉着鼻子。 “她加你微信了吗?”陶山插着兜,放慢了脚步。 “是她加‘你’微信了吗,你给的是我手机号啊!” “我就是觉得,你跳楼的时候真有人能带你下来挺好的。” “真是邻居!” “所以她加你了吗?” “没有。” “吃糖容易口干舌燥。” “我会多喝水的妈妈。” 穿过十字路口,陶山在便利店买了一听可乐,白原对着冰柜里乌龙茶瓶身前“买一送一”的牌子惊呼。 “你要买吗?” “我不渴,还是算了。”真不想拖着残躯再背两瓶五百毫升的水。 “要吃饭吗?” “才四点啊。” 便利店没有吸管,白原站在人民公园门口,一手拿着可乐,一手偷偷揉了揉膝盖,等陶山从包里掏湿巾擦可乐瓶口。 常绪赶到大门口时是五点十五分。 盯了门口小亭子里站岗的陌生男孩儿两分钟,直盯得对方疑惑地摸向门栓之时,常绪轻轻抬了抬手掌,跨着肩走了进去。对着大楼中轴线的院内中央区域亮着地灯和灯带,车位上没有一辆车,顶楼灯火通明,常绪一路踩着地灯走到二楼大厅的感应大门,进电梯后按了18。 十八楼没有门牌号,出了电梯只有两侧的玻璃门,常绪摘掉棒球帽,走向亮灯的那一侧,门禁识别出人脸打开门。路过进门后左侧方的小会议室,常绪继续往里走,轻轻推开第二道玻璃门,站在回头看了一眼就熄灭手机屏幕的女生身侧,抱肩继续盯着前方的大屏幕,屏幕的一角十分钟前刚闪过她从大门口走进来的画面。 大屏由几十块液晶小屏幕拼接而成,从拼接缝隙上看安装年代已经久远,在女生低头屏住的呼吸不得不默默换气时,常绪不经意间淡淡开口:“今天是刘局值班吗?” 声音淡得像隔着厚重的玻璃墙勉力传过来,女生不敢再回头确认来人,最快速度翻开值班表,然后挪到另一台电脑前改屏幕右上角日期下面的值班人名字,“是杨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应该是早上交班的人忘记改了。”这句比前一句底气足一些,但是没点出早上交班的人的名字。 常绪没再问下去,回到电梯间,然后站在805门口,轻轻叩了三下门。 五分钟后,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帽子半托半扣在掌心,常绪关上门,站在原地。 杨励文背对着她,顺着窗户往下看,“五点四十三了。” “我刚路过食堂看到小食堂关门了,您吃了吗?” “泡面吧,你也来一桶?” 常绪打开饮水机热水开关,拿热水壶接了一些水放在一旁烧,等水烧开的时间从柜子里拿了两桶泡面慢慢拆包装。 杨励文看着她慢吞吞的动作忍无可忍,“我打电话时才三点四十一,你是在家拆了多少桶泡面?” “身上臭臭的,洗了个澡,怕路上结冰堵车,跑步过来的。”常绪把热水壶里一人份的开水倒进面桶里,端给她,又拿起另一桶面接饮水机的热水,放在茶几上,闻了闻领口,摇头,“出汗了,还是有味道。啊……对不起,吃饭时不该说这个。” 吃完常绪收拾残羹出门扔垃圾,回来的时候打开一半窗户通风换气,又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茶几太小太低了,怕螺丝丢了。”好像在解释这样坐多冒犯似的。 杨励文看她从柜子里把之前自己说有什么毛病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她现在都复述不出来是怎么含糊描述过的问题,然后拉开口袋拉链,掏出一把袖珍螺丝刀和一枚两个指甲盖大小的绿色卡片,手起刀落地拆起笔记本背面的螺丝。心里的烦躁被抚平了一些,她撩起常绪耳后的碎发看,“伤好了就赶快回来上班。” “还在复健呢,跑个步都快断气了。”常绪用肩膀抵了抵耳后,吸气,摇头。 苟且偷生 第八章 “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一直在吃请。有硬一点的卡片吗,后盖有点儿紧。”常绪用指腹搓着不凸出的指甲前缘。 杨励文拉开几个抽屉翻找,最后从卡包里抽出一张放在桌上。 常绪按着卡片边缘滑到手边,突然就对假笑感同身受情感共鸣起来,“挺合适,不用我说太薄了或者太厚了。”说完捏着一角把卡片调了个面儿国徽朝上,卡进笔记本后盖缝隙里轻轻上撬。 “拍得很难看吗?” “选得挺好,很有必要,要是真拿张银行卡或者会员卡出来,我可能连泡面也吃不上了。” “看来很丑。” “没有,比个人材料上的西装照好看。” “那你的材料呢,去年的个人奖励审批表模板没有发给你吗?!” “跟前年的一样,跟大前年的也没区别,估计只是改了文件名而已吧。” “你也可以把前年的交上来。” “脑壳被拍坏了嘛,现在后悔了,五千块钱,能买多少泡面呢!” “你少跟我装!”杨励文把桌上的一次性纸杯攥成团往门口丢。 常绪起身捡起来丢进垃圾桶,“上午的时候,对面小区烧死了一个人,关上门我觉得我过得还挺开心的,打开门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 “不是我们分局的辖区,市里面已经成立联合调查组了。”杨励文的声调沉下去,又马上吼起来:“这是一码事儿吗!袭警,去年那是袭警!” “她女儿在学校跳楼的时候,你说她有精神病。”常绪抬头盯着她。 “间歇性精神病。” “再说这个还有什么必要,反正她也死了。”常绪把卸下来的螺丝往手边拢了拢,低头继续捯饬,“当然不是我们辖区的,不然你也不会有空拿我逗闷子。” “我下个月要去北京开会。”杨励文把身份证收起来,重重吐气。 “穿西装的那种吗,好可惜。” “2号指挥大厅的三十个人新训已经结束了。” “我正经病假还没休完哪!” “我看你放假放得挺乐不思蜀的。” “是‘病假’不是‘放假’。刚才去楼上转了一圈儿,感觉她们看见我跟看见活死人似的,我看也不是我一个人不想我上班。”常绪把电池排线插好,扣上盖板,重复拧螺丝的动作,“可惜我还要还房贷。” “为什么人民公园大年初一还这么多人?” “因为这是大年初一的人民公园。如果他们不在大年初一就开始去人民公园打乒乓球、羽毛球、篮球、踢毽子、抖空竹、打牌、下象棋、劈叉的话,接下来的一年他们就会缺维A维B维C维D缺钙铁锌,会眼干会唇炎会抽筋会贫血。哦,还不能经常喝咖啡和可乐。” “你是凑字数的小学生吗……好吧我承认了我是懒。” “不饿又不渴的你,多学着点儿吧,下次去抢个乒乓球桌,咱也不至于在这儿转圈圈。” “首先,我根本不会打……” 因着那句“不饿不渴”,白原跟着她在公园走了多少圈已经数不清了,从开始的并排走都困难走到灯笼长廊亮起来后单人行都困难。白原想说这个年她也没歇着,不比打了一天球轻松,最终只是垮着肩半张着嘴喘气。 临走的时候乒乓球桌还是没空出来一张,越来越低的温度下打的人却越穿越少,“打得真一般。”陶山摇头点评。 “你怎么不大点儿声说。呵呵,要不了仨月,就开始有人打着打着光膀子了,这人民公园啊,啊!” “不过看看大家,除了你都活蹦乱跳的。” 本以为一年没见面了可以找个地方坐下吃吃喝喝,没想到在冬天的室外走到天黑,最后俩人在附近的商场负一层吃冰淇淋。陶山要赶最后一班车回临市,明天一早还要跟爸妈赶车去外婆家。白原点了三个球,还加了巴旦木碎,吃来吃去觉得陶山点的咸奥利奥味最好吃,最后吃了差不多四个球。 “没事儿,你长大了,拿冰淇淋当饭吃也没人会说你。不过多出来走走吧,我感觉逛公园挺开心的,比环球影城好玩儿,你走回去吧,我要赶车去了。”最后陶山是这么说的。 白原把两个冰淇淋碗扒拉干净,笑了笑想,这何尝不是一种拉练。 一单元有东西两台电梯,只有东电梯是连接着地下停车场的,这大概是西电梯突然故障之后群里只有两个人艾特楼管的原因。 晚上七点二十三分,白原捧着半瓶冰掉牙的矿泉水趴在单元门口的垃圾桶半咳半呕,也呕不出什么东西,她似乎开始明白陶山只给她吃冰淇淋的苦心。忍着牙龈刺激漱了漱口后,七点二十六分,她站在东电梯排队的人群末尾。 从B1升上来的电梯里站着个男司机,嘴里还叼着烟头。电梯里最醒目的是刚贴上去不久的“禁止电动车进电梯”的红色横幅贴纸,随着电梯门关上贴纸合在一起。其次是男司机的烟味儿、口臭味儿、头油味儿、从锃亮的皮鞋中飘上来的臭脚丫子味儿、随着喷出的烟雾甚至还有酒味儿。没人说一句话,尤其是白原发现他还帮最后走进来的自己按着电梯。好吧,这大概也是拉练的一部分吧。低楼层的几个人下去之后,白原缩在角落,眯着眼身体贴着轿厢开始慢慢下滑。 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运动服的女人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出了电梯。 陶山说得对,除了她,大家都活蹦乱跳的。活蹦乱跳地做爱,活蹦乱跳地抽烟喝酒,活蹦乱跳地堆雪人打雪仗,活蹦乱跳地丢炮仗,活蹦乱跳地训孩子,活蹦乱跳地跟物业扯皮,活蹦乱跳地围观一场死亡再活蹦乱跳地走开。虽然她当时不服气地开始前后左右找开电动轮椅的人。而事实就是,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跟一块儿死肉似的又被轻飘飘地拎走了。 常绪拉着她进了楼梯间。因为一起出电梯的小女孩一直好奇地看着她们,而她们不能跟着小女孩和她妈妈进屋,也掏不出钥匙打开隔壁的门。 “你是电梯判官吗?我这次没有跪下来吧?” 楼梯毕竟使用频率不高,半层的转角间没有声控灯,只有脚边“安全出口”的牌子亮着绿莹莹的光。 黑暗中攥住的手腕松了一些,指腹下传来脉搏的跳动,常绪吻上去。 乐不思蜀吗?苟且偷生罢了。 拉练(H) 第九章 鬓角的碎发被挽到耳后,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冻得发红的两只耳朵,像是温柔小意地摩挲着发凉的耳廓,又像是不容反抗地固定着她的头,白原逐渐听不清自己在说着什么,因为连上下开合的唇瓣都失去主权。这下是真的没法活蹦乱跳了。 高层住宅区入住率高,墙体外部有保温层,室内有暖气,楼梯间没有想象中的冷,但在离了暖气就手脚冰凉的白原那里,从轻薄透气的运动服中传来的温度无异于一种引诱。 人在寒冷的时候躯体反应变得僵硬缓慢,白原的嘴唇被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包裹着,不同于昨晚试探式地咬她的下唇,比唇瓣更滚烫的舌尖不断地探出,舔舐她上颚的黏膜,搅弄着勾起更多涎液。 这是贿赂。 手掌离开已经升起温度的耳朵,顺着脖颈背脊滑下,常绪将白原圈在怀里,手指隔着内衬细细摩挲,感受着布料下颤抖的肌肤,在白原几乎要瘫软了身子时,大腿顶在她的双腿间止住了下跌的趋势。 这是渗透。 细致又急促的吻终于停下片刻得以喘息,带着涎液的唇瓣蹭着脸颊来到耳后,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白原脱力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常绪一只手拉开的自己的外套拉链,另一只手牵着肩上的手放在因为用力喘息还跳动着的两团软肉上,“不是喜欢吗?” 这是蛊惑。 于是白原伸手去摸她身后的内衣排扣。昏暗中她看不清常绪穿的是拉链前置的运动内衣,常绪噙着笑拉开最后一道拉链。 也看不到剥开内衣后乳肉上已经变得深紫的一个个吻痕。 “不准再吸了。” “不准用嘴……只能用手……我出汗了……” 白原微凉的手抚在挺立的乳尖上,激得常绪抵在她肩窝瑟缩着。白原于是将她抵在墙上,只是搓着发凉的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没关系。”常绪扣住她的指缝,揉搓着她的指尖渡过来一些热意。 白原将手放在她的T恤上,待手回温后顺着腰身向上,最后终于抚上硬得发烫的两点。五指张开,拢在颤动着的乳肉上,掌心里仿佛流动的丝绸,让人不住抓握着,唯恐一不留神滑走。 常绪藏在棒球帽里的碎发散出来一些,脖颈高高扬起抵在身后的墙壁上,闭上眼咬着下唇。 泛着水光的眼眸突然急遽地睁开,瞳仁在昏暗中映照着人影。 “就……这么喜欢吗……” 回应她的是胸口越来越不收敛的水声,还有止住她音节的轻咬在她乳尖上的牙齿。 常绪拉着腰身上的手往下几寸探到自己泛着潮意的下身,明显感觉身上的人顿住了。 这是拉练,这他妈就是拉练。 “……回去洗澡?” “都亲软了,亲湿了,现在说这些?”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拉练之多艰。 白原双手探进她的运动裤,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挑开湿润的布料,触到潮热的腿心,还有常绪压不住的轻哼。手指拨弄入口上面的小核,指腹揉搓着画圈,待更多的体液涌出,指节试着从滑腻的穴口探入。常绪的手伸进她的内衬,沿着腰腹一路往上扣在她的肩胛骨上,紧扣的力度和痛意逼得白原的指节又深了几分。 散乱在肩膀上的头发黏在两人弥漫汗水交缠的脖颈间,棒球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地上,甬道内的手指又进了几分,慢慢抽动起来。楼道转角处的窗户又传来烟花的声音,白原已经顾不得了,手指被甬道内的软肉紧紧吸吮着,合着抽插间的水声,注意力全都在灼人的颤抖和收缩上,勾着她往双方都失控的方向去。 “还冷吗?” 耳边回荡着的是常绪的闷哼和喉音,紧致的甬道里越来越湿滑的软肉紧咬着她加进来的手指,胸乳也被对方没有章法地揉搓着,白原感觉自己的腿心也涌出潮意,靠在常绪的大腿上支撑着似乎快要打颤的双腿。 “怎么你……被操站不稳……操人也站不稳?” 激得快要脱力的白原抱紧了她,突然前倾的身体给体内的手指加了一个冲力,指甲也掐在敏感点上。 常绪抬起腿勾着她的腰,在严丝合缝的拥抱里剧烈地颤抖起来。 帮人帮到底(H) 第十章 高潮来临的时候常绪左腿缠着白原的腰,下体涌出的热液又急又多,她不确定是不是吹了。不知道杨励文知道她的下属在她的办公室喝的水就这么在昏暗的楼梯间喷在别的女人手上,会不会宁愿把那杯水泼在她的脸上。 回神后发现怀里的人异常安静,常绪因为刚才一瞬间想到了别的女人而突然涌上些愧疚,上下轻抚着她的背,“怎么了?”她贴着白原的脸颊,蹭到已经有些发凉的汗渍,于是收紧了怀抱。白原的手指还留在她的体内,怀抱收紧时穴口还在翕动的软肉好像又被唤醒了,吞吐缠绕着并起来的指节。 其实有些胀。虽然她很想抱着她再来一次。 白原慢慢抽出手,将上面的黏液擦在自己的大衣上,双腿酸沉得迈不开步子,闭上眼蹭动着额头抵在墙上寻找支点,从口袋摸出一块糖塞进嘴里。 常绪拿手帮她顺了顺头发,大腿离开白原的腿心时轻轻蹭动,“我帮你?” “我要,”白原拢着大衣有气无力地从喉咙里又碾出几个字,“洗澡、睡觉。” 坐电梯需要从转角向上走半层,她走了两步就撑在扶手上沾了满手灰。 “我帮你。” 帮人帮到底这句话是谁发明的? 也包括在浴室贴着她的后背用手帮她擦沐浴露吗?白原不想回头,因为贴在身后的乳肉上都是自己咬出来的吻痕,颜色深浅不一的,隔着水珠汇聚着光线。白原放任身后的人随便怎样,靠在玻璃上闭眼休息。 “你怎么不说,昨天在浴室……你是第一次……”常绪轻轻咬着她肩膀上的肉。 “第一次什么?第一次被操吗?你还有什么处女情结吗?”白原睁开眼,往玻璃上呵气,“不是处女。”感受着流连在身上的手正往身下探,她加快了语速笑着说:“不是处女,我以前经常给人口交,你不是感受到了吗?” 常绪的手指不意外地来到穴口,拨弄着小核,阴唇间的湿润分不清是淋下来的水液还是流出来的体液。就像抱紧一点时分不清是只想抱着还是想再来一次;分不清到底想苟且还是想偷生;分不清真笑和假笑哪个开心哪个难过。 “紧吗?” “爽吗?” “那就专心一点。”白原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常绪把胳膊垫在白原被玻璃挤压得变形的乳肉下,手指在她的体内搅弄索取,听着她加重的呼吸,看似掌控着节奏,却因为她的几句话又湿了。 进出的手指被紧致温柔的软肉包裹着,掌根不断拍打着阴阜,常绪不断加快着速度,好像这样抽插拍打的水声可以盖过腿心不断挨蹭撞击在臀肉上的声音。 白原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软,布满水汽的玻璃根本滑得抓不住,身体完全找不到支点,身后强烈的撞击抵得她膝盖也撞在玻璃上,本来就酸软的腿根本站不住,发泄似的咬了一下常绪的手臂。 常绪把她身子翻过来,指节继续深入穴肉,嘴唇含住她带着水汽的乳头,一手抚弄搓捻着另一只。 双手只能揽在常绪的肩颈挂在她身上作支撑,白原不懂她突然高涨的情欲是为何,明明已经在楼梯间发泄过一次,现在不知疲倦的索取与其说是帮忙,更像是发难。 快感攀升的过程过于漫长,长得像是无止境的折磨。白原发现自己进入她时好像只想着怎么快点送她到那个顶点,从来不知道原来手指在小穴里也可以这样磨人。白原感觉身体的支点都在下身顶弄着的掌根上,穴口被掌心磨得发烫,每当感觉嫩肉快要被磨破时又会被掌心拍上来的体液涂抹安抚着,指尖抵在深处每次都在敏感处浅尝辄止地打转,再退出、再进入。 来回反复间只觉得把人置于半死不活的夹击中,强烈的刺激逼得白原绷紧小腹,屏住呼吸,手指在紧致的内里进出愈发困难。她的问句好像成了折磨自己的倒刺。 手指卡在穴肉中不能进出,拇指按压揉搓阴蒂的动作越来越大,面前印着斑驳吻痕的乳肉晃动着,白原眼神有点涣散,绷紧的身体松动了一些,手指趁机用力地又顶弄撞击起来。 “不要了,我站不住了……” 送佛送到西(H) 第十一章 常绪调转淋浴头方向给两人冲洗了一下,用浴巾包着她。 “还能走吗?” 白原试着走了两步,“你去网上搜那种中老年防滑拖鞋行不行?” “还有中老年高钙高铁奶粉。”常绪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到床上。 好吧,真的有女人可以做完这条动线。 “谢谢。不是你,我还不会这么早躺在床上。”白原翻了个身,半湿的浴巾搭在腰上,蜷腿侧躺着合上眼皮。 “过来吹头发。”常绪揉着自己已经吹到八九成干的头发,拿掉她的干发帽。 “你很像那种饭刚吃完催着孩子去刷碗的家长。才九点多,等,等会儿。” 半湿的浴巾被抽走,身子被扶起来塞进浴袍里,头被固定在大腿上,然后是吹风机的噪音。 “你是不是觉得你特体贴啊?自我感动呢吧?”白原把浴巾往床头柜扔,手肘撑起来。 又被按下去,脖子干脆被膝关节卡住。 “我是真的讨厌大柔光打着一个人给另一个人吹头发的升格镜头。嗯,感觉是脑残编剧和导演要做爱,灯光递套儿剪辑关门录音戴着降噪耳机在摸鱼。” 常绪嗯了一声,把床头灯按灭了。 “为了应对全球变暖,那就不吹吧,然后他们开始拍主角1感冒了,主角2贴着额头试温,买不来温度计但能买到药,为什么呢,中医讲究这个望闻问切啊,然后俩人就去看老中医,老中医顺便给亚健康的俩人都开了药,俩人回家就开始喝,因为刚毕业日子捉襟见肘,喝到最后一副的时候,主角1推给主角2,主角2推给主角1,主角1是真心,主角2是假意,主角1真心中带着假意,主角2假意中带着真心,主角1当真了,主角2心碎了,主角2回头找老中医的时候邂逅留洋归来继承家业的小中医主角3,然后俩人不差药地生活在一起……后来,中医馆老板娘主角2又偶遇主角1,递上一麻袋中药说,别来无恙,小1,音乐就铺上刘若英的lt;后来gt;……啊,如果主角都是女人,我可以,应该可以选择原谅吧……” “话这么多看来是真不困。”常绪拔掉插头,把吹风机折好放洗手间,洗干净手。 卧室里只有踢脚线灯带的光,白原盯着天花板还在想中药的事儿,听见床铺塌下的一半传来声音:“坐上来。” 如果她妈还在,叫她吃饭大概可能也许会是这个调调,反正无论生不生气都是要叫吃饭的吧。 “什么?” “你还没到。” “什么?” 常绪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脸上。 “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有阵子夏令时学期老师让家长监督学生在家睡午觉,要求每个人下午上课时交一张家长写‘睡过’的签字。” “我就随手签了一张连笔字。后来我签了一沓‘睡过’,装书包里,一天交一张。” “嗯。”常绪附和着她,鼻尖拨开阴唇,写了两个字,“这样吗?” 白原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撑在床头调整姿势,膝盖跪在常绪的脸侧,不至于把全部重量落下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怎么记得……” 常绪用舌尖探进小穴里,继续写。 “都不是,别画了……” 湿漉漉的穴口泛着水光,常绪吮吸着,感觉穴肉颤抖着分开,露出挺立的小核。舌尖抵上去,小核充血胀大,穴肉抖得更厉害了。 骑乘的妙处之一是躺在枕头上的那个人可以近距离地直观地看着骑在脸上那个人的阴道深处,比单纯的口交近。常绪看着,吻着穴口,决定不再浪费此等好景吐出多余音节。 白原从前是被骑的那个,她才发现坐着或者跪着并没有比站着好受。指甲因为用力嵌在常绪的掌心里,她想松手,却被更紧地扣住指缝。半个小时前,这双手还插在她的小穴,那个力度,明明早就告诉过她,是挣脱不了的。白原勉力半撑着身子,因为一旦她下坠,紧贴着她穴口的脸甚至会比她自己还要更早察觉。她想起浴室最后那句求饶似的“站不住了”,总不能再丢人地来一句“跪不住了”吧。 常绪另一只手掐进她的臀肉里,感受到她从腿根带动传来的颤抖。合在一起的掌心已经渗出黏腻的汗,常绪松开交缠的指节,双手托在她的臀肉上,将她的身子稍稍上抬,鼻尖抵在小核上,舌头绷紧,直挺挺地插进小穴里,模拟指交的动作来回戳刺着。已经足够湿滑的小穴不断涌出黏液,顺着绷直的舌尖淌落下来,一路淌进常绪嘴里,又顺着动作的嘴角淌出来,甚至洇在夹着她脸颊的大腿上。 穴肉绞紧灵活的小舌,上下颠弄间鼻尖不断蹭弄红肿硬挺的阴蒂,口腔的唾液与体液勾连交融着,喘息带出的热气全喷在小穴上,白原双手抓紧床头,颤抖的双腿就要跪不住了,头埋进手臂里小声呜咽着。 口腔中的汁液多到呼吸困难,常绪吞下去一些,调整好呼吸后进入新一轮戳刺中。 白原耳边回荡着啧啧舔弄吞咽的声音,身心都被极致的快感攫住,扬起脖颈望着昏暗的天花板眼前闪过白光,然后不受控制地下坠。 常绪抹开喷在脸上的的体液,坐起来拥住她,“到了吗?” 常回家看看(无H过渡可跳过) 第十二章 大年二十九,做爱。 大年三十,做爱。 大年初一,做爱。 大年初二凌晨四点半,白原爬起来捞起手机推开书房的门,躺下,瞪着天花板。新风系统也会有声音,昨天她就知道的。闭上眼试着入睡翻来覆去几回之后,认命地又摸出手机。刷了会儿微博,在手机上下了个斗地主。她想起来有次跟朋友在黄楼喝到半夜,站在路口等车的时候,看到有个戴着头盔的代驾小哥坐在路边台阶上玩斗地主,折迭自行车放在旁边,半醉到眼神迷离间悄摸声儿地拍了张背影,拿来做了好久头像。 斗地主,一款你手残到突然下线也会有人偷着乐的游戏。 常绪推门进来的时候,白原已经换了三个QQ号四个姿势外放着声音斗地主,对上她从疑惑到无语到平静的表情,继续点屏幕,“我有什么办法,你怎么不操死我。”游戏放在后台从音乐软件搜了首《常回家看看》放,回来看游戏还没死,“先说好啊,不是反问的意思。初二了,我也得常回家看看。” “所以?” “我做饭好吃吗?” 常绪点点头。 “可惜我自己没感觉,只觉得自己做有时候比点外卖省钱。”又一局结束,“这样吧,你不是会写字么,自己写几张,想吃饭时带过来。如果这样有来有往大家会更好受的话。” “真的?” “真的!除夕都不放假我认了,上完总得调休一下吧!再做下去我老胳膊老腿儿老什么都要坏掉了,你当我今年十八可以抱着你亲几个小时呢?” 手机进来一条106开头的短信,白原笑着切掉斗地主摆摆手下楼。 于是,大年初二,放假。 出小区门,到马路对面等公交,坐了十站路到了一个挂着“XX市中心血站”牌子的地方。到了才想起来应该吃点饭,地方不算偏,但大年初二应该很多早点铺子老板回家看看了,于是顺着导航走了半天找了家麦当劳草草吃了点儿又走回来。 因为走进血站医生可能头也不抬地问一句,“吃饭了吗?” “吃了。” “昨天熬夜了吗?” “没有。”应该没有吧,都多大了还要数着时间看做了多久吗。 其实这些问题意义都不大,反正还要做血液初筛,指标不符合的话填完单子还得走人。所幸医生拿着5号针头扎完她的手指头后低头刷刷写字没说别的——这说明吃了几个月铁剂血红蛋白终于合格了。自从献血间隔期到了,而她血红蛋白几次过低没有新的献血记录,血站隔几天就给她发短信。 5号针头扎指头尖好疼,反倒是粗得多的16号静脉穿刺采血针扎进去不疼。很多次白原填完表格医生告诉她血红蛋白低,她都在心里吐槽你能不能扎完指头看合格了再让我填表,我填表的手不是手吗?好吧,规矩是领导定的,流程就是这么个流程,何必为难一个小办事员呢,人家都不抬头看你,自以为是自作多情自讨没趣,人家只会在采血针扎进静脉,贴上固定胶布,取掉乳胶皮筋的时候跟你说:“拳头不停抓握收放。” 而白原选择在她说之前就闭上眼睛自觉抓握。直到医生说,可以了,睁开眼睛。采血袋也是是有容量上限的。 医生拔掉针头拿棉签给她按着,按完给她贴上创可贴又缠上止血带,“半个小时后取下止血带,创可贴多贴几个小时,24小时内不要洗澡。”不说这个出了问题不闹出个事故也可能闹出个舆情。 “那边有热水和菓珍。” “好的,谢谢。”为了省事她只从饮水机接了少量温水喝了两口。浪费一个一次性纸杯。休息了十分钟左右拉好袖子,医生让她选纪念品——虽然是无偿献血,但有些地方会拨经费购买一些纪念品,提高献血参与度。 平时可能是些粮油炊具茶具毛毯夏凉被什么的,倒是很实用,节假日偶尔会有些特别的可选,这些都编辑在每次的短信里。白原选了节假日活动新增的一张景区门票,因为最轻。涉及到经费支出明细,选完纪念品要在一张表上登记名字和身份证号,写完一个医生轻轻拉住她的袖子看着她的手腕对另一个医生说:“原来她就是这么白呀,不止是脸白,不是贫血。” 白原点点头,都能献血了怎么会是贫血,“嗯,遗传吧可能,我妈比较白。” 住在闹市的好处之一就是交通发达,从公交站到小区门只有几步路,不至于献血后剧烈运动。进小区后在隔壁单元小超市买了几颗鸡蛋,听到超市小夫妻在讨论这个月先还哪家信用卡,先用一下爸妈的钱之类的。大部分时候小超市收账的是他们母亲,一个五六十岁很和善的老太太,有时会给她抹零,还有一次问她穿得冷不冷。今天不是,可能大年初二在家招待亲戚。 上楼后又拿着水卡和水桶去楼下直饮机灌水,直饮机有纯净水和矿化水两个水管,她每次都灌右边的矿化水,一桶贵五毛钱,因为觉得比纯净水更甜。碰见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节俭的老头老太太大部分会灌纯净水,这次是一个中年男人在灌,跟她寒暄:“这直饮机化冻了哈?前几天确实冷。” “啊?我还没碰到过冻上,会吗?前两天没注意。”她讪笑。 到家脱掉外套烧热水拿出快过期的咖啡冲了一杯,确实太久没喝了,好不好喝的,尝个味儿吧。坐着低头刷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综艺,从头到脚的酸痛被别处的注意力麻痹。那个糖春节确实不发货了,白原抖抖真的很像烟盒的硬盒子吃掉最后一颗,起身把快递盒子里的一次性塑料烟灰缸拆出来。 每个烟灰缸配一小袋烟沙,遇水化开凝固,带着香味儿,白原拆了一袋粉色的,坐下来点上烟继续看没营养的视频,时不时顺一口温水——口干的时候抽烟会抽得口腔黏膜痛,舌头也麻麻的。做太多的副作用之一是稍微粗一些的烟的爆珠都要两只手一起才能捏爆。 窗外变黑的时候煮了几颗速冻水饺接着看,反正这种回报率高又不需要怎么动脑子的综艺多的是有人拍。吃完洗碗,贴上防水创可贴洗澡洗衣服拖地,收拾一下这个年没怎么待的家。做太多的副作用之二是上厕所时从阴道还流出了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分泌物——昨晚最后她觉得终于有些困了,不想再去浴室清洗怕困意消失,常绪拿湿巾帮她擦了擦。做太多也许会催来睡意,这算正向作用吧。 晚上躺在床上打开情色小说网站,看到一本从去年秋天开始追的黄文更新,里面的0终于变成了活儿很好的1,白原觉得酸疼的筋骨都慢慢放松了,笑着写下评论:XXX,你终于长大了,妈妈很欣慰。 常回家看看。 洪水(无H过渡请跳过) 第十三章 今天的烟沙是蓝色的,电梯下行时才发现脚上还穿着凉拖。 其实跟隔壁单元一楼超市的阿姨的“交谈”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不过她应该不乐意听到有人叫她老太太吧。那天买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结账时她问白原穿得冷不冷,白原可能笑了笑,或者摇了摇头,或者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没有说话。反正她总是这样,每次不作声地把东西放在收银台,等着对方报价然后扫码离开。来这里购物的基本都是附近楼上楼下的邻居,可能阿姨的寒暄是生意人留客的一种手段,又或者阿姨是在可怜她,借着看似寒暄的话术释放一些包裹在关心和善意外壳下的怜悯。也许是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此后再见面时都没有被白原稍显热络地回应过,两人再无更多交谈。 每每回忆起那个问句,总会鼓噪起那天心脏沉闷鼓胀的余响。 今天是阿姨在店里。超市作为门面房由两个连通的小厅组成,从连着小区内部的门进去是生鲜副食和生活用品,从外面大路上的门进去是烟酒,也算是有的放矢。白原穿过零食货架站在香烟柜台前,低头点了点玻璃,“这个和这个。” “给男朋友带的吗?”她问。 “女朋友。”白原自觉有时候为了偷懒,说话快到有些吞音,特意一字一顿地强调。“还有哪个是带爆珠的?” 阿姨从角落摸出一盒黑色包装的细烟。 白原拿起来,看不出是什么味道,跟另两盒摞在一起。 “都要?” “嗯。” 扫码枪滴了几声听见价格后扫钱过去,白原撕开透明包装纸抖出来一根咬在嘴里,推开厚重的帘子走到室外。有几个半大孩子在放炮仗,白原蹲下来笑,“帮姐姐点一下好不好?” “XX。”阿姨在喊她的孙子。 白原凑在火苗上猛吸了两口,站起来走出去几步换了个方向才喷出嘴里的烟雾,指缝夹着烟,向上的嘴角因为寒冷还没有完全复位,张开干燥泛白的嘴唇回头望着她:“是不是很恶心?” 那尊压在心里的巨鼎终于如愿迸裂。 “有人说我嘴角下垂,就是嘴角松弛时唇线有一点点向下撇。”她想起来几年前这么跟陶山说。 “你不说我没发现,说了感觉就是哎。” “靠,就跟你眼前挂着我的遗像似的。” “脑子里有。” “还在想你知道也不告诉我,导致只有一个人这么说过,太像谬论了好吧。”彼时跟陶山已经认识八九年了,而发出如此评价的人只见过几个月。白原压下心里的怪异,继续确定:“真有下垂?我只觉得我的嘴唇厚,而薄唇好像看起来薄情一点。” “有吧。” “算了,垂就垂吧,也许是早衰。” 酒窝上面挂着一副细看在下垂的嘴角是怎样一副不辨悲喜的怪异面容? 白原想起来上次跟陶山说,那次刷到一个人发的爷爷帮忙取快递的微博,想起自己死去的爷爷,眼泪打转。 “其实眼酸完就觉得这也是一种自我欺骗。” “明明我想念的只是无忧无虑、随随便便就能早睡早起、醒来就有不劳而获的早餐的小孩子时光。” “那时候他躺在病床上不能自理,我好像还笑着跟你打电话,走到门口说那年毕业论文的事。” 自我欺骗到心跳加快就觉得是动心,亲个嘴上个床说两句青春疼痛小说里的台词就觉得一生一世了。其实天热时就会心动过速——高温心肌缺血、大量水分流失,人体的神经和体液调节会发生变化,心脏兴奋性增加,出现生理性心动过速。 “我说怎么平时开着空调都没有这种心脏强烈跳动的感觉。” “感受活着了么?” “但还是选择了空调。” “偶尔感受一次得了。” “原来心动还得靠停电。”白原在夏日用电高峰停电的闷热卧室倚在座椅靠背上,黑暗中发着呆等到来电那一刻空调的“嘀”声,第一时间再打开空调,“你说得对。” 看一个关于台湾的两个小时的付费纪录片,前一个多小时弹幕充斥着“因为它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配乐绝了!”、“祖宗疆土,寸土必争!”、“他对着镜头没说投了什么应该是投了什么”、“不愧是台大的高材生”。最后十分钟灯光暧昧中穿着清凉的槟榔西施出场时,弹幕开始刷屏“正片开始,已三连”、“芜湖~起飞”、“这我就不困了”、“这镜头值回票价了”。白原看到最后点题的落点,视频播放结束,一瞬怅惘后自嘲地笑笑。 其实有什么区别,什么绿的蓝的白的粉的,她还不是抱着人奶子猛啃。 新装的热水器比主板坏掉的旧热水器明显好用多了。白原调小淋浴水流倚在墙壁上,闭上眼,手指拨开阴唇揉捏着阴蒂,又探进阴道深处。半刻,贴着背脊的墙壁已经冰凉,她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看着手指带出一股黏浊的白液。 还是到不了。 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反正随便插插就湿了,跟谁做都一样,连高潮的快乐也是一种自我欺骗。 就像站在洪水中,任凭冲击激荡,将所有激烈的感受与情绪归于沉寂。 呕吐(H) 第十四章 “你冰箱里那些COSTA瓶装咖啡谁买的?” “有品,再进点儿货吧。” “多整点儿摩卡,比直接喝汽油安全多了,谁整的配方,简直天才好吧!” “还是都来点儿吧,我下次掺着喝,怕身体耐受了再吐不出来了。” 十分钟前,白原穿着凉拖捂着胃敲开了常绪的门,直奔冰箱,灌下一整瓶大年三十那晚第一次喝到就惊为天人的咖啡,然后对着马桶呕吐。一手抵着胸口,一手对试图递漱口水的常绪竖起掌心,侧头微笑,“我现在看你好顺眼。”摸着瘪下去的胃感觉吐不出来了才狂漱口,“你今天想吃什么?” 冰箱,是连速冻水饺都找不出一颗的冰箱;案台,是水果刀都找不出一把的案台;餐具,如果没用完的蛋糕盘子也算的话。白原拉开黄色的燃气自闭阀,反复转动燃气灶旋钮,甚至将手放在打不着火的灶台上,又被常绪拉开。最后翻着白眼,从橱柜里抠出两粒生产日期早于两年前的1号电池。 “你在家想自杀的话是不是需要拿外卖送的一次性筷子插自己动脉啊?” “还是靠跟楼下放烟花的小孩儿互动?” “现在可不兴把自己关家里饿仨月啊。” “哦,忘了你还有酒瓶子了。是我狭隘了。” 白原左右看看勉强摸出一桶泡面,“吃这个行吗?” “嗯……”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有什么吃什么。” “嗯。” 白原把《1942》投在电视上,忿忿地说:“今天你看这个。” 面吃上了,电影还在片头报幕,“你不吃?”常绪开始吸溜面汤,“他们在吃鲤鱼焙面而你只给我吃泡面。” “不吃了,看见你想吐。”最后还是切掉了两个多小时的电影,换了一个二十多分钟的电影剧情解说片。短片充斥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滤镜和转场,不时飞出渐入渐出的花体字,甚至配上了《甄嬛传》和《走进科学》的BGM。白原掐着脖子,听着没有感情的棒读旁白,看着里面吃人肉煮猫汤的镜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瘫在沙发上,有些恍惚地一下下咬起了手背上的肉。 常绪收拾完茶几,握住已经被咬红的手背搓了搓,“还想吐吗?” 白原把脑袋抵在站着的人的腹部,一动不动。 常绪跪在她腿上,点了点她的喉骨,“还想吐吗?” 还留着牙齿印的手背被凉津津的湿巾掠过去,手指被一根根擦干净,残余的水分在升温的表皮上很快蒸发掉,又很快被跪坐的腿间已经濡湿的布料洇上潮气。 常绪还穿着睡裤,隔着两层布料蹭动着她的手,圈住她,扇动的睫羽刮在脖颈上。白原埋在她的胸口,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手指戳探着,黏湿的布料洇出暗沉的水痕,紧贴着下体勾勒出小缝的形状。浸湿的一丝丝纤维被指尖带着擦在小核上,跟吐出来的体液勾连缠绕着。也许是知道有衣服的遮挡,阴唇对这种陌生触感的刺激反应剧烈,不断翕动间夹紧了嵌进去的布料。在手指一次次的隔靴搔痒中,常绪颤抖着身子,大腿也打着颤追逐着退出去的指尖,在难耐地空虚中只能并紧双腿,夹蹭着粗糙的布料饮鸩止渴。 腰腹前后没有支撑,甚至有人脑袋枕在她胸口带来一股后仰的力,点在沙发上的膝盖越来越沉,“你到底吐不吐?”常绪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又含上去,舔吮着薄嫩软肉上明显的齿痕,唇舌感受着白皙脖颈间微微凸出来血管一路吮吻衔住锁骨,舌尖一下下戳刺着凹陷处的小窝。 白原如梦初醒似的探进睡裤,手指勾开已经湿成一股绳的内裤,掌心完全被失去布料堵塞后涌出的热液打湿。将掌心的热液涂抹在小核上,拇指刮蹭着,两指并起来直接进入了已经湿透的小穴里。 常绪难耐地想抬起身体,小穴里的指节打了个弯抠弄着,下体仿佛嵌进去一个倒钩,带着她企图上逃的身体又沉沉坐下。与此同时睡衣下摆被塞进半张着的双唇间,乳头也被含住轻轻向下拽扯着。 白原的左手抚在常绪腹部跃动着的肌肉线条上,指甲不轻不重的顺着线条滑过,小穴里的手指又加快了速度。 常绪上身试图后仰逃离腰腹上的痒意,肋骨从细薄的皮肉里凸出形状,不断耸动出迷人的波浪。 白原嘴角上扬,突然发现了什么,辗转在腰腹上的手摸到脑后,拉下脖颈后的手,将两只手腕扣在瑟缩着身体的人腰后。失去了支点的身体无法顺应着下体猛烈的攻势下坐,只好在虚空中后仰,反弓的上身更凸显出皮肉下游弋的肋骨线条。 白原脸颊贴在她的胸口,感受着一根根肋骨的轮廓,在她小腹绷紧忍不住痉挛时抱紧了后仰的身子一起倒伏在沙发上。 “不会想吐吧?” 第十五章 往城市边缘开,从城中拥挤的4车道换到8车道,行至连接新老城区的据说规划投资几个亿的人工湖风景带。听说隔壁城市某立交桥区地面主线道路已由原来的双向10车道扩宽至14车道,可惜未批先建、违规占地一千多亩的二期人工湖就算为了维持景区水位每年引水几百万立方米,终究赶不上架桥修路的速度,也就难怪行驶在闪着彩虹色灯光的跨湖大桥上连个打卡的人都瞧不见。 白原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车窗上的水汽,看到窗外将将擦黑的灰扑扑的冬日。在车内暖气的熏腾下人变得昏昏欲睡,已很难感受到桥体公路试图模仿水波流线的那部分设计。自然也就很难感受到,修起来一座桥,一片风景区,带来了多少旅游效益,附近房价涨了多少;也很难感受到,修起来一座桥,一片风景区,又占了多少耕地,浪费了多少农业灌溉用水。 因为上车前常绪说去吃饭,问她吃什么,她说随便,还好心地努起嘴角注视着她勉强吞咽了一下喉咙,表达自己是在很礼貌很认真地说“随便”。 再睁眼是被车身颠簸得,余光里常绪转着方向盘尽力避开乡间小道上被压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柏油路。白原捏了捏酸疼的后颈活动了几下拘束的腿,看到路边房屋上歪歪扭扭的广告——大多是写着“阳痿”、“早泄”加上一个手机号码,谈不上什么字体和排版,只是足够多,就算天色已近傍晚也难以无视。这和城里最常见的街头小广告是办证的有所不同,并不是因为城里人性功能更好——出租上印着男性医院广告的纸巾盒不少,尤其是自从电视医疗广告的审核越来越严之后。 常绪眼神示意窗外时不时闪过去的隆起的坟包,笑了笑:“你也不怕我把你杀了抛尸。” “先奸后杀吗?”白原也看着她笑。 “如果你说‘随便’的话。” “如果你在半个月内成为全国人大代表,下个月开会时组成代表团或者找到足够多的代表联名提议,改掉《刑法》中现有的对强奸罪构成要件的行为主体的性别要求,哪天写入刑法修正案了,可以在新法施行日那天带我过来倒数零点,打卡第一案,印在教科书案例里。” 越来越离谱的对话中白原试图回想看过的电影中是否有“女人色诱女上司”的情节,数量可怜的阅片库里尽是一部比一部剧情鬼扯的电影,确实没找到这种教程,正低头啃手背的时候被突然停下来的车带得上身前倾。 “你想到了?” “老套狗血又名垂千古的‘先奸后杀’执行方案?” “好新奇的赛道,那么想红呢?!” “第一步,补充体力,不然做昏过去都不知道谁在上谁。” 白原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扫了眼周围环境,好像是镇上的自建房,临街的一楼都是小店,因为春节好多都还关着,隔着几米的马路斜对面还有一个亮着招牌的24小时自助成人用品店。缩着脖子进了饭店,里面意外地暖气充足,反复确认只来了她们一桌客人,站在空调柜机的风口,白原心想这老板还真够大方的,就算在城里她也见过不少夏天吹风扇冬天烧炉子的小店了。 常绪径直走到墙角去逗被绳拴着窝在毯子里的活物,白原站在门口没看清是什么,就听见铃铛响老板娘从后厨钻出来。 “天黑得早,不是你说要来我都准备关门儿了。” “初二是不是有斗鸡比赛?去了没?” “没,太冷了,等暖和点儿吧。” 敢情这空调是给鸡开的。白原又看了看虽然机身泛黄,但风叶上并没有陈年灰尘的柜机,好想知道和对面的成人用品店哪个室内空气质量更好。 热络聊起来的俩人招呼白原过去,本来她站在热风口懒得动弹的,为了礼貌还是笑着跟过去,来到院子里像是柴房的小屋。屋内有些昏暗,白炽灯瓦数不够也没有灯罩,老板娘从窗台摸出一个小手电对着铁笼里的鸡,“吃哪只?” 白原一晃神想到刚才路过的她们说的那只斗鸡,尾巴带着贵气的孔雀绿,脖颈细长,头小脸长喙短眼大,人一靠近昂着头瞪着眼,抖着发亮的红羽,不可一世的样子,跟眼前昏暗室内散发腥臭的铁笼里埋头啄食的鸡完全不一样。 “这只怎么样?”手电照过去,常绪回头看了看她,其实挤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是哪只,白原回神随便点点头,无意识地顺着俩人的路线跟到后厨。 直到老板娘单手用尾指箍住鸡的两只翅膀,又用虎口把鸡脖子反弓掐住,另一只手开始摘脖子上的毛儿,鸡也没有动弹。然后毫无预兆地,菜刀对着露出白脖颈的地方割了一刀又被快速放下,腾出来的手捏紧了动弹了两下的鸡,脚朝上头朝下地对准下面的不锈钢大盆,大盆里还有个小盆,鸡血大部分落在小盆里,轻微抖动中部分溅在大盆里,安静的后厨只有鸡血滴溅在不锈钢盆里的声音。鸡被扔进早已坐在炉边的热水桶里烫毛,又被徒手捞出来丢进拔毛机里,一阵轰鸣之后再捞出来已经通体白里透红,放在案板上被剖开后背,取出内脏。斩鸡块的时候菜刀沿着喙部把头斩成两半,老板娘晃晃已经半凝固的鸡血问:“血要单独炒一份儿吗?” 白原头都快摇断了,捏着脖子还记得组织语言:“不要不要不要,吃不了血。” 老板娘笑着把不锈钢小碗放在一边,“你跟杨局来,总是等着这一口儿。” 后厨交给厨子,白原如蒙大赦般地回到前厅空调前吹有些僵冷的手指。直到听到盘子磕在玻璃桌上的声音她才回头坐下来。 常绪拆好餐具推给她,歪着头示意她先夹,“不会想吐吧?” “开什么玩笑?姐们儿只是不吃血,没说不吃肉。”白原夹了块儿肉又夹了块儿土豆放在盘子里,冷笑:“人的内脏不是那么取的对吧,等刑法修正通过的那天我要先奸后杀再剖开你的内脏,不然法医还以为我们在69。” 假期 第十六章 不冷不热的春末,温度和湿度最舒服的个把月,如果你不是每天顶着太阳在室外训练超过七个小时——听说有人在三月末开训的第一天外套里穿了羽绒服,第二天就忙不迭地找短袖穿——劈着劈不下来的叉悄悄挪到操场边确认一个躺在草坪上歪头闭眼抱着全家桶和可乐、手机外放着《我和我的祖国》的女人死了没——然后更失落了。 常绪睁开眼看到探到面部的手下意识地抬手来了招“抱单腿甩”,直接把来人甩劈叉了,凄厉的哀嚎声把不远处的几个人吸引过来。穿着藏蓝教官服的年长女人挥退围观的人,憋笑,“你说你惹她干嘛……”又掐上常绪的腰,“你是不是贱得,几天了,学习班上完就跑来操场野餐,终于进度假村了是吧?” 常绪按停了还在“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的手机,“我下课了还得学歌儿呢好吗?!回去市里歌唱比赛要唱这个。” 年长女人又和常绪互呛了几句,才反应过来拉起早没动静的女生起来走两步,“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今天体育馆晚训你不用参加了,回宿舍休息吧。” 女生木然而缓慢地点了两下头,“我叉算劈下来了吗?” “算算算。” 女生听完继续挪了两步,突然腿软歪倒跪下来,面如死灰,“日程表上明天下午要去电教室看电影,是《战狼2》吗?” “对。” “那我明天下午可以不看电影在宿舍帮你整理训练成绩吗?听说你不会Excel。还有,我还是更喜欢《战狼1》。” “对,她不会。”常绪把她扶起来,把没吃完的全家桶塞进她怀里,搀着她往宿舍走,“有品位,《战狼1》才是经典。” “歌儿我会唱,今天教会你,明天你可以从操场消失吗?” “不可以。” “果然在度假。下作。” “小朋友,珍惜现在集训的日子吧,出了这个大门可不是想不看什么就不看什么的。” 常绪的假期提前结束了。原地解散的还有同期警衔晋升培训班的另102人,结业考核也延期了。佩戴好单警装备赶到长复路的时候,路边已经停满了依维柯和特种大巴,不少还是外地车牌。天已经黑了,路边下车的时候看到眼熟的人拉下口罩冲她招手,走近差点踩到拉起来的隔离带。下达“晋衔培训班提前结课”指令的领导并没有下一步指示,大巴当班司机接到的指示就是把这一百来号人运过来支援,至于支援什么,常绪还是懵的。 几个小时前她还惬意地躺在草坪上小憩,还跟年轻小女生肢体接触送人回宿舍,每天按时上课下课的,扔掉手机隔绝外界信息,窝在操场上仿佛等着期末考试的大学生。常绪想起那半桶有些冷掉的炸鸡,应该不怎么好吃了,她应该再点一桶新的,加上小女生间流行的奶茶,讨好人教她唱歌——她确实学不太会。 不过看外地车牌越来越多的趋势,上级应该还不至于把几个新训都没结束的倒霉蛋拉过来凑数。脑内盘算着冷掉的炸鸡对被收掉手机、除了排队训练吃饭洗澡没有任何人身自由的小屁孩儿算不算珍馐,迷迷糊糊地走到同事面前,好像刚从封闭培训的真空围墙坠入人间。神志还没调动运转起来心已经觉得累——她平时的工作也不需要出外勤,她已经习惯隔着屏幕和报告将一个个活人的信息整合分列——他们有时候是模糊车牌追踪搜索出的车主,有时候是一串身份证号和车次信息对应的人员户籍归属地派出所的一通电话,有时候是省厅市局下达指令文档里需要打印几份签字存档的杂乱表格,有时候是出现在没几个浏览量的宣传公众号里的模糊人名。 周围很吵,常绪和其他人一样戴着口罩,口罩下的面部肌肉随意摆放——这应该算她今晚难得的自由意志——一通电话就需要结束举办过市领导高站位发言的开班仪式后的既定课程与考核,站桩似的跟一众穿着反光马甲的木头人同事戴着口罩一言不发,然后等待收队的命令。 什么表情无所谓,什么心理活动也无所谓。 周围人不断发出质问,但得不到任何回应。一字排开的隔着人的另一个同事小心地固定着已经被拥挤的人群挤到松垮的隔离带,并对身边穿着棕色开衫的女人说:“小心,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女人开口:“你们这样绊倒人怎么办?” 常绪听到声音回神扫过去,开衫很宽松,女人的腹部隆起,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位孕妇。同事有些求助地望向在场唯一一位女同事,大概希望希望同为女性能劝退这个潜在风险。常绪突然分神想到这位同事刚转正不久,上个月刚去了他孩子的满月酒,妻子笑得温婉幸福,买了局里内部的团购房在还房贷,平时上楼来查监控总是笑得腼腆,朋友圈有时晒自己下厨和一家三口的照片,这样一个从小地方寒窗苦读终于谋求到一份体面工作然后努力经营生活的普通人,怎么就和自己站在一起,沦落到被人群骂街成为十恶不赦的伥鬼的份儿上呢? 常绪本来听到声音已经别开了目光,感觉脖子都拧酸了,又认命地转过头。她想起来很多年前两人过家家似的亲密关系戛然而止后,去图书馆的路上时不时就能隔着大老远认出来相向而走的她,然后做贼似的转头就往回走。 好吧,现在她好像真的做了贼,但不得不隔着悠长假期和人声鼎沸,躲在口罩后和女人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