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列车》 死后的世界 那是一辆在无尽黑暗中行驶的列车。 芮一禾从沉睡中醒来,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棍在不停地搅动。过了一会,疼痛稍微缓解,她开始观察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节有22排座位的车厢。每排5个座位,一共110个座位。现在却空着106个,车内仅仅有四名乘客。 芮一禾的座位号是1e,靠着车窗。她的身旁,她的对面——1d、2e、2d都有人,睡得挺沉。 她是车上第一个醒来的。 不知道车上的环境有什么特殊之处,她左眼发热,发烫……越来越烫。这热度让冰冷的四肢渐渐回暖,背上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没过多久,2e的西瓜头青年醒了。他身材矮小,圆圆的脸被过于厚重的眼镜给压成了一张大饼,颊上的雀斑像是为给大饼增香而撒下的一把黑芝麻。 一看到芮一禾,他就惊喜的叫出声:“是你,芮老板!” 芮一禾微微颔首,准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单小野。” 我的妈呀!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哎! 单小野脸红得像颗完全成熟的大苹果,好半天才顾得上左右看看。这一看就愣住了:“这是哪里?” 芮一禾托着下巴,说出自己的猜测:“或许是死后的世界。” “抱歉,”单小野愣了两秒,然后变得愧疚起来:“我没想到常年第一会让第二的同学那么恨我,太可怕了!光天化日拿刀闯进咖啡厅,都是我连累了你……芮老板,你也被杀了吗?” 芮一禾:“当然没有,那种闭着眼睛胡乱挥刀的家伙能伤到什么人?会受伤和人形树懒有什么区别。” 被一刀割破喉咙的单小野/人形树懒自闭了五秒钟,忍不住问:“那你这是???” 芮一禾:“做完笔录出来,发生了车祸。” 单小野:“……” “啊啊啊啊——” 旁边一声尖叫,冲破云霄。 第三位“睡美人”醒来了,发出一声赛过一声的惊叫。他身穿衬衣,套着肥大的西裤,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眼眶。连滚带爬的,他远离了2d位。 “都看我干什么?你们看窗外呀!啊啊啊啊啊——” 芮一禾转过头,见车窗上不知什么时候趴了个鬼气森森的小女孩,用染血的双手拍打着车窗。 “嘭、嘭、嘭。” 她脸色发青,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车内的人,嘴巴的位置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舌头。 飘在空中的……不能是人吧? 或许是察觉到几人目光,小女孩嘴角流下一行代表垂涎的血水。 单小野:“啊啊啊啊!” 惨遭音波立体环绕式攻击的芮一禾:“……” 她不得不劝两位男士:“冷静一点,她好像进不来……你们看,已经被风刮跑了。” 小姐,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灵异了!!! “等等,”单小野尖叫声戛然而止,指着车窗问:“他?什么他?我只看到一堆血手印。” 衬衣大叔僵着脸说:“……对,是凭空出现的血手印。” 两个人齐刷刷看向芮一禾。 “你看清了?是什么在敲窗户?” 芮一禾:“……” “兹兹……兹兹……” 正当芮一禾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车厢里响起了轻微的电流声,发出声音的是悬挂在列车门旁的金色喇叭。 “欢迎各位!登上2348次地狱列车——伟大的‘响尾蛇’号!恭喜!嘻嘻嘻嘻……” 说话的家伙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嘻嘻嘻……本次列车共有9节车厢,从人间界驶往地狱入口。凭票上车,一站一票,对号入座。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列车长蝴蝶。” 芮一禾发现小桌板上凭空出现了四张淡蓝色的车票,她充满疑惑的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张,看到上面有两行黑色的字:[ 人间界——罗小姐的葬礼 1车厢1e]。 车票背面:[地狱列车 d2348次响尾蛇号]。 喇叭声将最后一名还在昏睡的人吵醒。这位男性皮肤黝黑,高大威猛,唯一的瑕疵是不够浓密的黑发。 他说自己的名字叫严俊,不愿意干坐着,决心用暴力打开车厢隔门。衬衣大叔也站起来,加入“破门行动组”。两人努力了半个多小时,门上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泄气的在1c、2c位坐下休息。 列车的速度好像变缓了。 列车驶入黑暗的隧道中。 车厢内的灯光黯淡了许多,光线隐隐有些发青泛白。 芮一禾的左眼出现强烈的灼烧感,像是滚烫的水蒸气一股股钻进眼中。就在她感觉眼珠下一秒就要炸开时,疼痛骤然的又消失了。 再睁开眼睛,就见空着的座位上出现一个又一个虚幻的影子,瞬间塞满整个车厢。这些虚影看不清面容,只有模糊的轮廓。 随着虚影的出现,车厢里的温度下降,她打了个寒颤,转过头发现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芮一禾的视线继续向前延展,发现1c、2c座位上的两位男士正在聊天,说着“好冷、好冷”、“怎么回事”之类的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车里多出了些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体和座位上虚幻的、透明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 芮一禾高声喊他们:“快回座位上。” 缠着严俊的虚影被惊动,头部180度扭转看向芮一禾。扁平的脸上,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来。它的头发很长,青色的脸孔有着不自然的僵硬,嘴巴微张,发出“咯咯咯”的尖锐笑声。 “你好啊!” 真是惊悚,那东西竟然咧开嘴阴森森的同她打招呼。 芮一禾意识到:它嘴里说‘你好啊’,心里想的肯定是——‘你看起来真好吃啊’。 严俊一脸茫然问:“怎么啦?” ……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吗? 这时候,与衬衣大叔重叠的影子已经像蛇一样死死的缠住了他,迅速勒紧。衬衣大叔惊叫一声,以手脚被束缚的姿势高举,身体离开座位。 影子盘在他的脖颈上,他白眼一翻,吐出舌头。 颠覆三观的一幕让旁边的严俊彻底傻了。 虚影狞笑着,头部猛地膨胀变大,露出利齿的大嘴咬断了衬衣大叔的脖子。 “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一汪血水汇集在座位之下,没有头的身体直挺挺地立着。 一个成年男人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这么被咬掉脑袋死了…… 衬衣大叔的脑袋骨碌碌滚到了芮一禾脚边。 金色喇叭又响起来——“各位乘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到站。请带好随身物品,依次下车。” 这是列车长蝴蝶的声音。 车票消失,变成一个灰扑扑的木牌。 这大概就是“随身物品”,肯定很重要。芮一禾抓起木牌:“走了,下车。” 单小野打着颤,几乎是被芮一禾提着走出车厢的。混沌的脑子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念头:芮老板的力气好大啊! 芮一禾走到前门的时候,顺手扯了一把严俊。 幸好,严俊没有被吓晕过去。也幸好他身上的鬼影被限制了活动的范围。在他通过车门的时候,就依依不舍的放手了。 于鬼影而言,被迫和严俊分手似乎是很不体面也让它很不乐意的事。临分别之前,像是对男朋友又爱又恨的姑娘一样,非得留下一件“纪念品”。 严俊的脑门上就多出两排带血的牙印。 列车门重新关闭。 芮一禾回头,看到鬼影们蜂拥到2c位,鲜血四溅。 如果下车的速度稍微慢一点,恐怕大家都会成为106个鬼东西的饱腹美食。 金色的喇叭又一次响起,列车长戏谑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 “想要重回人间,就好好赚取积分!幸运儿们,这是来自列车长蝴蝶的忠告。 ” 列车开走了。 车站里的喇叭提示:“您已到达站点——‘罗小姐的葬礼’”、“请乘客尽快出站”。 有了先前的经历,没有人敢不听提示音行动。 沉默是三个人之间唯一的旋律,没有人说话。芮一禾认真的观察车站,各种标识和她记忆中的列车站没什么差别,非要说区别,就是人太少了……整个车站空荡荡的就他们仨。 再看两位男士,成了霜打的茄子,彻底蔫啦! 他们乘坐扶梯离开站台时,“请乘客尽快出站”的提示音出现变化——“兹兹……伟大的撒旦,您是象征着自由和平等的伟大神灵。您是地狱之主,恶魔之王。您的光辉洒满沃土,仁慈的审判着蝼蚁的罪孽。地狱之门为不可征服的意志,深思熟虑的报复,永世的仇恨,绝不屈服的勇气而开启。兹兹……赞美祭祀的山羊、赞美为你们带来新生的响尾大蛇。” 芮一禾的左眼又疼起来,但比起前两次就完全可以忍耐。她隔着眼皮触碰左眼正在微微颤动的眼球,路过能照出人影的玻璃,她凑近看了看,没发现左眼有不对劲的地方。眼睛是很脆弱的,可她连眼角都没有一点发红的地方。 可她敢肯定,她的身上出现了奇特的变化……她能看见鬼!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这是以前没有的,她没有遇到过的事。 今天遇到的新鲜事太多了……她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现在三观尽碎。 穿过最后一道自动门,三个人走出车站。 ※※※※※※※※※※※※※※※※※※※※ 开文第一章,要给女儿取个阔阔爱爱的昵称?小名?外号? 芮芮不错,小禾也不错……那就叫芮老板好了。 罗小姐的葬礼(一) 车站里不辨日夜。外面亮得很,倒像是中午。 回头去看,列车站竟然消失了。侧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灰墙黑瓦的书报亭,招牌最下面有一行小字:[兼售车票]。 芮一禾走近书报亭,发现亭子正面有三个可以上下滑动的小窗,现在都是紧闭的,深红色的窗帘也拉上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有人吗?” 她敲了敲窗户。 “哗啦……” 窗帘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里面伸出一只青白的手,僵硬的将窗户往上推。一个小巧的青色罐子落在窗旁的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嘭”的一声。 小陶罐瓶口只有一指粗,瓶身约三指粗细,芮一禾觉得有点像是骨灰坛的缩小版。 那双手重新缩回去,又丢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巧陶罐。 “一罐罗小姐的骨灰换一张票和一百积分。” 声音不甚清晰,芮一禾忙问:“有时间限制吗?能换什么票?能不能换到回去‘人间界’的票?”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零五分,你们要在十二点之前赶到城堡。时间……让我看看,你们一共有三天时间。” 青白的手拉下玻璃窗,拉紧窗帘,态度明确的表示——他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 三人只能顺着林间小道一直往上走……毕竟只有这一条路。 越是往上走,山上的树木越发稀疏。等看到了高塔建筑的顶部,周围几乎全是枯死的大树。食腐的乌鸦站在枝头,注视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诡异。 单小野听见树枝被自己踩断的声音都会吓一跳。太安静也吓人,赶紧找了个话题。 “严哥,你伤口流的血是绿色的。”不会中毒了吧? 他忽然开口把严俊也吓了一跳,闻言摸摸额头,一看手上沾的血果然是绿色的。 “伤口木木的,一点不疼。”跟溃疡贴上嘴之后的感觉差不多……就跟打了麻药似的。 严俊越想越害怕,眼巴巴的问芮一禾在列车上都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鬼小孩,看到了虚影。 单小野和严俊却只能看到鬼小孩留下的血手印,只能看到衬衣大叔莫名飘到空中,被神秘力量杀死。哦,或许还看到留在车上的衬衣大叔被撕扯吞噬…… 她一时间也拿不准,是看得见比较恐怖,还是看不见比较恐怖。 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在没搞清楚身处何地之前,让人知晓不是明智选择。芮一禾只是说:“那会我仿佛看到黑影一闪而过,也许是错觉?不过,喇叭里说‘凭票上车,一站一票,对号入座’。你们坐错位置可能有危险,我就提醒了一句。” “谢谢啊!” 严俊:“还有下车的时候,多亏你拉了我一把……” 这时候,道路的尽头出现了耸立在山崖边的阴森古堡。 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英俊青年站在通往古堡的必经之路上,优雅的脱帽行礼。 “欢迎来到西布斯城堡!在本次副本中,你们可以称呼鄙人为‘管家’。” 自称管家的先生脸上挂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举起文明棍,隔空点了点芮一禾手中攥着的木牌。那是车票消失之后,出现在小桌板的。在路上的时候,芮一禾已经仔细地研究过,没发现小小的木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无法折断,正面有个大写的“肆”字。 管家:“玩家可以把‘贿赂木牌’交给我了。” 芮一禾并没有抗拒的摊开手,便见管家向前走了两步。 这位先生皮肤雪白,说是白得发光也不为过。眉间有一点红痣,为他平添两分圣洁。便是态度倨傲,也令人难以生出厌恶之感。 芮一禾的目光久久的落在管家先生脸上,总觉得管家先生很眼熟。可长相如此出色的人,真见过没理由忘记。 严俊和单小野也不敢对管家说个不字,衬衣大叔死亡太过震撼,他们现在非常听话。 管家将三块木牌一一放进衣服的口袋里,然后露出一个十分虚假的笑容。用有别于刚才的,略显严肃的语调说:“诸位!尊贵的客人们!我代表我的主人——雷蒙德先生,向你们传达他无尽的感激。感谢你们来到城堡做客!作为雷蒙德先生婚礼的见证人,你们将获得最高规格的待遇……” “等等,婚礼?!” 严俊脱口而出:“不是葬礼吗?” 管家严厉的看着他说:“先生,请不要胡说。我可以原谅你的失言,但这话要让我的主人雷蒙德先生听到,一定会用剑捅烂你的嘴,让你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严俊:“……” 他打了个寒颤。 管家先生一脸的不高兴,好像真的是一名因为客人的冒犯,而替主人感到不悦的忠诚仆人。 芮一禾很确定,这是“角色扮演”。 因为管家先生先前说过,“在本次副本中,你们可以称呼鄙人为管家”。这句话含义超多,可以细品。 还因为管家先生的愤怒不达眼底,流于表面。严厉斥诉严俊的时候,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兴味。 前往古堡的路上,管家先生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名叫波里的地方,生活着一名失去全部家人的少女。她和周围的姑娘都不同,有着细腻的皮肤,柔和的五官,娇小的身躯,甜美的嗓音。天啊!她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认识少女的人都称呼她为来自东方的波里明珠。这迥异的美貌吸引了西布斯城堡的主人,波里的大领主——雷蒙德先生。第一次见到少女,他就产生了怜惜的感情,并对少女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最终,两人成为亲密的爱人。这对恋人会三天后的中午举行婚礼——按照新娘家族的习俗,进行一场具有东方特色的婚礼。看,我们到了。” 通过吊桥,就能看到充满岁月痕迹的古堡。红褐色的外墙上长满深绿色的苔藓,大门口有一匹与真马等高的铜马,驮着残破的盔甲。 头盔里爬出一只四脚蛇,吓得单小野很没出息的躲到芮一禾身后。 城堡里面的空气十分潮湿,放眼望去大厅里全是盔甲。或站或坐,静静地注视着到访的客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家具发霉的味道。城堡里的照明几乎是靠蜡烛和油灯,只有旋转楼梯的外侧有几个很小的窗户,既起不到让新鲜空气涌进来的效果,也不能让自然光照进来。 管家先生淡淡的解释道:“我的主人,雷蒙德先生是一名狂热的收藏家。他对甲胄情有独钟,不管是残破的老古董,还是时髦的新鲜玩意。只要是甲胄,他都感兴趣。” 光线昏暗的城堡里,被摆成各种姿势的甲胄,不免让人产生一些可怖的联想。 芮一禾:“我能看看它们吗?” 管家:“小姐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一一参观。不过,那是在为你们安排好房间之后。” “哦,”芮一禾:“那你快安排。” 单小野惊讶的发现,芮老板完全不害怕管家! 管家先生:“……楼梯左边的房间供几位使用,西布斯城堡随意参观。只有三楼,那是主人的房间,千万不要打扰他们休息。等客人到齐之后,我会带各位去见雷蒙德先生。” 稍微顿了一下,他说:“客人们,还有吩咐吗?” 虽然如此询问着,但管家先生英俊的脸上分明写着:我建议你们别提任何要求。 芮一禾:“有吃的吗?” 管家:“……有的。” 没过多久,这位就端来一盘子又干又硬的黑面包。 芮一禾有一条对味道十分敏感的舌头,还有普通姑娘难以企及的好胃口。既不能接受吃不饱,也不能接受太过敷衍的食物。她被面包一角上生长的疑似发霉的绒毛伤到眼睛,抗议道:“我不吃这个。” 管家先生:“……” 当管家先生沉下脸,眉心红痣都显得森然可怖。周围的气温霎时下降了两三度,有刺骨的风从每个人的脸颊边刮过。 芮一禾:“有红烧肉吗?再来一碗白米饭。” ??? 管家完全没想到她还有胆量点菜,憋了半天吐出俩字:“……没有。” 芮一禾非常不解:“说好有最高规格待遇的呢?” 管家先生沉默几秒,转身下楼。没多久,端上来一份红彤彤的意大利面。虽然他脸上挂着的礼貌的微笑还没有消失,但芮一禾看懂了他的意思——只有这个。要吃吃,不吃拉倒。 芮一禾叹了口气,用叉子戳了戳盘子边上的半个圣女果,不算太满意的卷起面入嘴。 咦,味道还不错! 单小野&严俊:“……” 真吃啊? 你看他笑得多渗人? 就不怕面里被下了毒吗? ……等等,你还能有胃口吃下红彤彤的食物? 番茄意面没毒,芮一禾吃完一大盘子还能活蹦乱跳。 这份面对芮一禾来说是美味,对严俊和单小野来说就是视觉毒药,轻松勾起了看到衬衣大叔尸体那一刻被强行压下去的生理反应。他们俩不知产生了什么联想,相继去旁边的卫生间呕吐。回来之后,看芮一禾的目光就带上了莫名的敬畏。 外面下雨了。 晴朗的天空被乌云遮蔽,轰隆隆的雷鸣伴随着倾盆大雨而至。三人走到外面,从二楼唯一一扇低矮小窗往外看。 电闪雷鸣,什么都看不见。 “轰隆——” 惊雷像是在耳边炸开的一样,单小野刚刚说了句话,芮一禾没有听清,转过头问:“你说什么……严俊呢?” 刚刚还站在两人旁边的严俊不见了。 芮一禾目光一扫,发现最近的那间房门外地毯翘起一角。她随手拿起旁边的铜烛台,一脚踢开半掩的房门。 “救命——救命——” 被雷电和大雨掩盖的声音倾泻而出。虽然低沉沙哑不成调,但的确是严俊的声音。 烛光照亮房间,芮一禾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严俊。她谨慎的在屋内查看,等确定里面没藏着人,才让单小野进来。 屋里没法藏人,袭击者也无法离开,屋里没有人……伤了严俊的真的是人吗? 单小野不太敢去碰严俊,陈旧的米色地毯上全是血,床铺的边缘也被鲜血染红,但他还没看清楚严俊伤在哪。 “严哥,你没事吧?” 严俊艰难的抬起头,他脸上有一个从嘴巴裂到两边耳朵的巨大伤口,乍一看像是脑袋被劈成了两截。 单小野惊惶又茫然的看着芮一禾。 “芮姐,怎么办?” 芮一禾:“……” 这种程度的伤还能活下来吗?她也不会处理。 “这位受伤的玩家,你需要帮助吗?”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芮一禾抬头,看到了管家先生。 他靠着楼梯扶手站立,半边脸藏在黑暗中。如同一只蛰伏的恶魔,出声诱惑着别无选择的人类。 “……你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能立刻痊愈喲!” 失血过多让严俊觉得很冷,也让他头昏眼花,逐渐走向死亡的恐惧让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求……你……救救……我……” ※※※※※※※※※※※※※※※※※※※※ 庆祝开新文~本章有小红包领哒~ 明天见啊! 罗小姐的葬礼(二) 严俊的迫切一点都没有感染到管家先生,他慢条斯理地走进屋。从西装的内兜中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面针、线、纱布齐备。缝合的过程只花了三分钟,最后在严俊的脸上贴两块纱布,治疗完成。 管家先生又将盒子塞回去……剪裁合身的西装根本没有办法容纳银盒子。他的行为更像是魔术表演。 “城堡的外面正在进行婚礼的彩排,需要几位的帮助。请跟我来。” 管家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帕子擦拭着根本没有碰到过严俊的手,嫌弃的意思很明显。 严俊哪里敢露出一点不高兴的模样,他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伤口已经不疼了。血也不流了,除了身体还有一点虚弱之外,没有别的不适。 管家用的针线显然不普通。 管家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路上,单小野低声问:“严哥,你看清袭击的人了吗?” 严俊有点怕扯到伤口,说话比较简洁:“没看清,我感觉那不是人。手很冰,像刀一样的锋利。”很轻松的就扯烂了他的嘴。 单小野脸色发白,不是人……那是什么?顿时双腿开始发抖。 管家每一步都像是丈量一样,行走的速度却不慢,很快与玩家拉开一段距离。 严俊压低声音:“你们说……我和管家做交易,会不会有事啊?” 刚刚那种情况,严俊是没有选择的。就算能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他大概率也会失去行动能力。 伤口被缝合脱离绝境,他开始担心和管家做交易是不是一个大坑。 单小野摇头:“要不你问问他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 严俊……严俊不敢问。他忐忑的看向芮一禾,大概是希望能得到一点安慰。 芮一禾诚实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严俊脸白了。 芮一禾想了想说:“以后要注意别乱说话。” 严俊瞪大眼睛:“你是说……” 他难道因为乱说话才被袭击的吗? 这一站叫做“罗小姐的葬礼”,玩家要用一罐罗小姐的骨灰来换车票。当管家先生说他们要去参加的是婚礼时,他话没经过脑子,嘴太快说错话了。 这事他当时有点害怕,后来就忘记了。 芮一禾:“我们三个人站在一起,那东西只袭击了你。这总不会只是巧合。” 不管列车是什么样的存在,古堡是不是异次元空间。“玩家”被大费周章的送进“副本”,总是有目的的。哪怕就是要以他们的死亡取乐,也会有隐藏的规则……千篇一律的死亡又有什么意思呢? 严俊找到了被袭击的原因,恍然大悟后更是害怕。一路沉默,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古堡有一扇隐蔽的后门,就在厨房的旁边,通往一片绿茵茵的草坪。 比起古堡外的枯树林,草坪景致的布置堪称梦幻。洁白的喷泉矗立着,巨大的四根石柱顶端站立展翅的雄鹰。 草坪正中的白色钟塔旁铺着一块淡蓝色的地毯,显眼的欧式长桌上摆放着山羊的头骨。 地毯的边缘胡乱的放着三排高背椅,旁边是一架竖琴。一名穿着衬衣,套着灰色马甲的青年正拨弄着琴弦。 站在青年身后的是一名做神父打扮的中年男人,看年纪应该不超过四十岁。 乌云还未散去,一男一女挽着手走来。 管家先生称呼男士为雷蒙德先生——他就是城堡的主人。 这位先生的精神状态很差,眼圈又黑又重,好似有十天半个月不曾安然入睡一般。 挽着雷蒙德先生的女士身材娇小,皮肤白皙,有着东方人的面孔。她讶异的目光扫过被管家领过来的三人,轻声对爱人说:“亲爱的,他们是谁?我们说好的,这场婚礼不需要有太多的人来观礼。一切将遵循古老东方的传统习俗,按照我的心意进行婚礼的布置。” 等新娘的话说完,雷蒙德才反应迟缓的看向管家:“怎么回事?你来说明一下情况。” “先生,”管家走到地毯边缘,优雅的对着新郎鞠躬行礼,站直后才介绍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担任女傧相,这位英俊的男士可以做为男傧相。” 他伸手点一点芮一禾和严俊,复又指着单小野说:“这位先生将担任婚礼的引者。” “即使是再简陋的婚礼,也不能没有必要的人在场,那就太丢西布斯家族的脸了,”管家礼貌的对新娘微笑:“罗小姐,你说呢?” 罗小姐!! 这一站叫做“罗小姐的葬礼”,结果他们要参加的是“婚礼”。这也就罢了!罗小姐分明是个大活人。这就和预想中的挖坟掘墓差太多,要得到骨灰还得让玩家先杀死罗小姐不成? 新娘……也就是罗小姐,她很快的妥协了。 管家告退,几分钟之后,又带过来六名堪称奇装异服的男女。 和城堡里穿着礼服的主人们比起来,所有的客人穿得都非常古怪。比如芮一禾,她穿着九分长裤和薄毛衣,怎么看都和古堡格格不入。 芮一禾猜测这六位也是列车拉来的乘客。 走在最前面那位女士英姿飒爽,腰间挂了一把成人手臂长的刀。剩下的四男一女簇拥在她身边,镇定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雷蒙德不悦的问:“管家,怎么又来人了?” “先生!他们并不是我邀请的客人,”管家先生扯了扯嘴角:“这六位是您领地里的臣民,大概是迫切的想要用双眼见证您的幸福,所以不请自来。” 雷蒙德:“人太多会让我觉得烦躁,将他们赶出去。” 管家笑眯眯的拒绝了。 “先生,这么做可不符合你的身份,也不是西布斯家待客的礼仪。” “咚咚咚——” 是钟楼发出的声音,总共十二下。 众人都抬起头去看钟楼。 钟声停下来之后,雷蒙德又沉默了近一分钟,还是罗小姐温柔的说:“既然来了,也不可能真的赶走他们。亲爱的,不要生气。他们正好能帮着我筹备婚礼,就让他们留下来吧。” 雷蒙德先生这面色稍缓,点头同意。 接着,彩排开始。 芮一禾摊开手,让罗小姐将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左手放上来。 第一感觉就是凉,大概是刚刚下过雨,温度比较低……罗小姐觉得冷? 乐师适时地开口:“让我为两位奏响美妙的乐曲。” 他弹奏竖琴,乐声响起。这却不是一首欢快的祝福新婚的曲子,而是蕴含着无尽哀伤的祭奠死者的乐曲。 雷蒙德先生勃然大怒:“你为什么弹奏这样的曲子?是想咒我去死吗?该死的家伙!” 乐师的恐惧全写在脸上,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抱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像不能控制自己的双手……” 然而,说话的同时,他的指头还灵活的抚弄着竖琴。 “你在戏弄我!” 雷蒙德先生脸部肌肉抽搐,转身给了乐师一脚,正踢中心窝。如果他手上有剑的话,恐怕乐师已经人头落地。 还是罗小姐从后面抱住了雷蒙德先生的腰,才让瘦弱的乐师捡回一条小命。 “你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吗?你也想我死对不对?”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雷蒙德先生回过头,语带危险意味的去质问爱人。 “不是这样的。亲爱的,你冷静一点……” “啪——” 罗小姐挨一巴掌,踉跄了几步,刚站稳就被一脚踹倒。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她的身上,暴怒中的雷蒙德先生双眼赤红,鼓起的眼球好像下一刻就要挤出眼眶。 他像一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芮一禾甚至觉得罗小姐会被活生生的打死。 然而,罗小姐很快就张开手臂抱住了未婚夫,在他耳边轻声的安抚着。这样的温柔就像是一盆冰水浇熄烈火,雷蒙德先生迅速的冷静下来。他捧着罗小姐的脸,眼中满是痛苦,懊悔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 罗小姐就说没关系,你只是生病了。 雷蒙德却更加的神经质,用双手不停的拉扯着自己金色的头发,甚至扯下了一块带血的头皮,嘴里神经质的说着:“我要死了……该死的!你们都想让我死……我活不了了……我要死了。” ……婚礼的排练不了了之。 管家随着主人离开,临走前指了指厨房旁边潮湿逼仄的一旁房间,对六个人说:“这是给你们住的。懂礼貌的客人不会打扰正在休息的主人,也不会提一些无理的要求。”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看了眼芮一禾。 腰间佩刀的女士:“引路使大人……” 管家先生竖起食指,轻轻的“嘘”了一声。 “叫我管家。” 在腰间佩刀的女士愣神的时候,管家先生迈步上楼。 “他就这么走了???” “卧草!怎么会有这种引路使,什么线索都不说。” “真倒霉!” 佩刀女士的同伴相继抱怨起来。 芮一禾:“打扰一下,‘引路使’是什么意思?” 佩刀女士看了她一眼:“新人?” 芮一禾点头。 这群人立刻变得热情起来,活像是芮一禾他们变成了一堆落在地上的钱,人人都想来捡一捡。 佩刀女士:“天堂列车?地狱列车?” 响尾蛇号当然是地狱列车。怎么,还有天堂列车? 芮一禾回答:“……地狱列车。” 佩刀女士兴趣大减:“哦,地狱列车啊……” 然后他们看三个人的目光就变得充满同情,纷纷冷漠脸走开。 芮一禾:“……” 地狱列车怎么了? 你们这样我很慌啊! ※※※※※※※※※※※※※※※※※※※※ 吃完午饭消食逛公园,发现一个花市……有猫有狗有鹦鹉。逛了一圈,买了一盆多肉(每次逛花市好像都要带一盘多肉回家的亚子)。 回家码字! 罗小姐的葬礼(三) 大厅里的壁炉燃烧着,柴火噼里啪啦作响。 只剩下一名气质很像是学生的大男孩没有立刻翻脸走开,目测他的年纪没有超过十八岁。大概是脸面薄,迈不开腿。 已经走到大门口的佩刀女士回头看到这一幕,温柔如水的大男孩说:“小孟,那义务教学就交给你了。就当是做好人好事,没准还会有好报呢!” 临走之前还鼓励的对大男孩笑了笑,加了一句:“别耽搁太多时间。” “好的,纪姐。” 严俊请小孟坐下。他知道,站着说话两句就说完了。一旦坐下,就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要多聊一会’的心理暗示。 小孟完全没发现他的小心机,嫌弃的看了一眼凳子,但也没有拒绝的坐下说:“我们所在的地方叫做灵界,是人死后会到达的地方。哦,这里的人都把我们生前待的世界称为——人间界。” 芮一禾注意到,小孟戴着一双橡胶手套。他是有洁癖吗? 单小野举手:“请问……” “先等我说完,”小孟瞥了眼单小野,身体前倾,不让后背接触到高背凳。 “灵界运行的列车有两种。不巧,咱们正好是对立阵营,进行新手教学我没积分可拿。” 单小野闭嘴了。 小孟解释了一句:“不过,你们倒也不用怀疑我会说假话。这些都是常识,d级副本也不存在阵营对抗的可能性。我既然决定留下来浪费宝贵的时间,就不会做自相矛盾的蠢事。” 芮一禾暗暗吐槽:这人明明一片好心,说话却极不讨喜。 小孟看了看手表,继续说:“这个世界并不科学,也不唯物主义。引路使是副本中对玩家进行‘背景说明’的特殊存在,是绝对不能得罪的npc。他给出的线索都是真实的、有效的。副本非常危险,但那些东西也不是随便的就能大开杀戒。玩家的目标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拿到任务物品,超时等于任务失败,有什么下场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见小孟准备离开,芮一禾叫住他。 “管家先生给你们讲童话故事没有?” 小孟:??? 引路人真的什么也什么也没有对天堂列车的玩家说。 芮一禾:“你知道贿赂木牌吗?” 小孟瞪大眼睛,又惊又叹:“你们列车长下血本了。那是针对引路人的道具,能提高引路人对玩家的初始好感度。我也没见过,只是听纪姐说起过而已。” ……果然是因为贿赂木牌,让地狱列车的玩家成为贵宾,天堂列车的玩家则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芮一禾就一字不错的给他讲了一遍“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得到如此重要的线索,小孟张嘴道:“谢……”说得干巴巴的。嘲讽人他擅长,真诚道谢有难度。 芮一禾:“不用谢,好人有好报。” 小孟:“……” “咚、咚、咚” 从楼上传来鞋底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是罗小姐的高跟鞋发出的独特声响。果然,没过多久就见罗小姐走下来,手里抱着一束鲜红如血的花。她脸上的伤还没有处理,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有人在真的太好了,”罗小姐提起裙摆行礼,然后才优雅的走到四人面前:“我还以为能和雷蒙德一起完成婚礼的筹备工作,结果是我太高估我们的能力了。巫神在上!幸好有你们在。希望你们能在太阳落山之前,为我采集到足够的波里红花。我需要这种花的叶子制作伤药……我想你们能够理解的,没有哪个新娘愿意带着不完美的脸在神的面前宣誓和心爱的人结为夫妻。采来的花也不要随意的丢弃,按习俗需要全部放在供桌上。否则,鲜红的波里花容易招来一些不好的东西……哦!还有许多的事要做。只有你们四个人话,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小孟从善如流的将队友全部召集过来。 罗小姐很满意,继续说:“你们还要将放在二楼的礼服熨烫好,把城堡里除三楼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打扫一遍,要打扫得非常干净……” “lili……lili……” 楼上响起雷蒙德先生的呼叫声,罗小姐匆匆上楼。 几分钟之后,有女性的惊叫声,男人的怒吼声,椅凳倒地的声音和压抑的抽气声传来。楼下的玩家们只要耳朵没聋的,都能听出罗小姐又挨打了。 有玩家咋舌:“恐怕我们还没有把花采回来,罗小姐就被打死了。” 纪姐:“有那闲工夫,不如多操心一下自己的小命。” 对玩家来说,罗小姐被打死绝对是一件好事。婚礼变葬礼,任务才有进展。不过,现阶段只能按照npc的指示办事。重要的礼服不可能让新人沾,罗小姐让他们选是扫地还是出去找波里红花。 芮一禾选择扫地。 单小野积极举手:“我也扫地。” 严俊没说话,悄悄跟着被分配去找波里红花的小孟离开了古堡。 单小野扫地的动作太重,弄得周围全是扬尘。 芮一禾默默地远离了他。 单小野不高兴,觉得严俊的行为是一种对他俩的背叛。他还年轻,是个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学生,以为同坐一辆车又共经生死的就是同伴了。 现实一点吧!怎么看以纪姐为首的六个人都不是第一次进副本的嫩头青,跟着资深玩家活下去的机会,肯定比仨新人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来得大。 芮一禾没这么做是因为她更相信自己……再说了,资深玩家也不是谁投靠都愿意要不是?她觉得纪姐对他们仨没什么兴趣。 抛开杂念,她清扫地板的同时将需要移动的甲胄全部拆开,一一查看。任何时候,多了解身处的环境都绝对是没错的。 这里是有重要npc罗小姐生活痕迹的地方,一定能找出有用的线索。 ……看起来最诡异的甲胄好像没什么异常,至少里面就只有撑起甲胄的架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倒是走廊上的一幅画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幅画里主要的景物是两座中间有相连部分的高塔,塔的顶部分别镶嵌着一颗在夜空中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大珍珠。 这么大的珍珠,墙上还镶嵌了贝壳,太漂亮了。 芮一禾凑过去看底下的小字,发现副本里面的字她能看懂:“……波里标志性建筑,双子灯塔,波里明珠。” 她眯了眯眼睛。 时间过去两个多小时,一楼打扫得差不多了。芮一禾和单小野同学都很少做家务,从手忙脚乱到熟练的过程,足以让身体和精神都非常疲惫。 这还只是粗略的打扫…… 单小野:“做家务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芮一禾扶着酸痛的腰,深以为然。 两人走上二楼,默契的没有提楼梯也需要清扫的事。芮一禾看到在楼梯右侧房间里的纪姐,她正与两人合力使用形状奇怪的可能是熨斗的物件处理悬挂的男士礼服。 一个戴眼镜的男玩家见到他俩,颐指气使的道:“赶紧扫完地就出去采花。” 芮一禾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目不斜视的往左走。进了房间就有点为难,地毯上、床单上都有严俊的血,该怎么清理啊? 她蹲下来尝试着用帕子擦了擦,发现血都干了。眼角余光看到床下有件反光的东西,便伸手去摸,摸到的地板滑腻粘稠,有点像是涂抹太厚护发素的发丝。 左眼忽如其来的一阵刺痛,让芮一禾双腿发软,差点跪到地上。她强忍着恶心和疼痛,将小小的东西抓到手里——那应该是一枚吊坠。 稍微起身与床榻拉开一点距离。她看清楚了,床底下的的确是黑色的头发。 这些蠕动的头发属于背对她站在床边的女人。 左眼第一次出现灼烧感,她看到了车窗外的女小孩。 左眼第二次出现异常,车内接着就出现了一百多个虚影。 第三次,伴随着车站内赞美地狱的喇叭声音……但也可能是即将见到书报亭老板的一种预告。 这是第四次……左眼的躁动好像是在示警,提醒她要小心。 芮一禾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下移。黑发的女人没有脚,白色长裙下空无一物。 “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个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芮一禾:“我没杀你。” “你为什么要杀我?” 芮一禾:“你找错人了。” 她小心的在不踩到黑发的前提下往后退,远离女人。都已经靠近门口了,女人也没有动,她松了一口气。 “你要去哪?” 从芮一禾的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的、沙哑的。 她发现站在床边的白裙女人不见了。僵硬的转过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浓密黑发……和藏在头发里的一只眼睛。猩红的、浑浊的,死死的盯着她。 “你要去哪?” 芮一禾把旁边的清扫工具举到面前:“去打扫卫生。” 白裙女人:“……” “咕噜、咕噜。” 血腥弥漫,地板的缝隙里涌出粘稠的血液。一束束的发丝在血浆中像是滑腻的水蛇,游走在。 芮一禾:“完了……” 白裙女人声音不再低沉,蕴含着一丝丝兴奋:“你为什么要杀我?” 芮一禾认真的看她,愤然道:“你别搞了。再这么下去,这屋真没法打扫了。” 白裙女人:“……” “芮老板,你在和谁说话?” 单小野站在门口往里一看:“这这这——” 卧草,一屋子血,都要漫出来了。一个女人在朝外跑,再一看……是芮老板。 “快跑,傻站着干嘛?” 芮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 单小野:“呜,我腿软,动不了。” 芮一禾:“……哦。” 单小野:“呜呜呜!” 他真没用,一个大男人要女人拉着跑。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 两个人一口气跑到一楼,芮一禾发现白裙女人没追来。这才借着古堡外照进来的自然光亮看手里的项链。 这是一枚蓝色的宝石吊坠,椭圆形的宝石中间有一滴黑色液体,会随着宝石吊坠的晃动而在宝石的内部流动。 宝石的背面刻着两个字——罗丹。 单小野凑过来看:“好特别的项链……等等,这项链好眼熟。罗小姐是不是也有一条?” 对,罗小姐穿的礼服领口很低,漂亮的脖子上就挂着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名叫波里的地方,生活着一名失去全部家人的少女……认识少女的人都称呼她为来自东方的波里明珠。 一楼的壁画……《波里双珠》,波里明珠有两颗。 lili……丽丽……罗丽? 罗丹? 芮一禾若有所思。 ※※※※※※※※※※※※※※※※※※※※ 白衣女鬼:我遇到了命中克星。 哈哈哈。 罗小姐的葬礼(四) “咚、咚、咚、咚” 钟塔发出沉重的声响,钟声停止……下午四点。 芮一禾刚把宝石项链收起来,纪姐就从楼上探出头:“你们没事吧?” 锐利的目光在楼下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见芮一禾鞋上有血,便多多的看了她一会。 芮一禾:“挺好的,没受伤。” 纪姐露出一点诧异的神色,去停止往外渗血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过来跟两人说:“这间房恐怕没办法清理干净……立刻进去也不合适。” “让他们去树林里采花好了,总得把罗小姐的吩咐完成一项。” 刚刚颐指气使的玩家说完,停顿了两秒钟。再看向两个人的时候就不再鼻孔朝天,反而很客气的征求意见:“你们觉得呢?” 芮一禾猜测,大概是遇到那些东西还能留下一条小命的,都足以被人高看一眼。 她对这个安排没意见,她不想擦地了。 特别是在白衣女人弄出血泊之后,她对打扫城堡的卫生有点绝望。 古堡外就是森林。 罗小姐没有说该去哪采波里红花,但玩家都知道。只要眼睛不瞎的,上山时都能注意到枯树根部稀稀拉拉的鲜艳花朵。 芮一禾蹲在半腐的枯叶堆前,掐断了红花的花茎。 波里红花看着又艳又漂亮,味道却一言难尽。有点臭,有点酸,闻多了有点反胃。 两个人顺着上山的路往下走,本以为能顺利下山,看到书报亭。却在走了大概一公里左右的路程时,见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别再往前走,这里就是副本的边界。没拿到任务物品就闯进去,等于是给雾气里藏着的东西送外卖。” 说话的是小孟,严俊架着他站在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下。 芮一禾:“你的腿怎么了?” 小孟:“……踩中了捕兽夹。” 这次任务的期限只有三天,为节约时间,小孟等出来采花的人默契的分开行动。踩中捕兽夹可不好过,那会的情况凭他一个人无法脱困。 多亏有严俊在,不然等同伴发现他没回去再出来找就太浪费时间了。这让他觉得新人虽然有所求,多少带点死皮赖脸的味道,但并不讨厌。 芮一禾看了眼严俊背着的篓子,发现小孟虽然受了伤,但两人采摘的波里红花并不少。虽然一株花只有一片叶子,但捣烂了制成伤药,怎么也足够罗小姐敷的。就算这些不够,还有两个人也在采摘红花。 这么一看,采花真不是件太困难的事情。 森林里波里红花的数量足够多,危险性不高……小孟会受伤是太倒霉。 芮一禾本以为采花会是个很难的任务,这毕竟是罗小姐给的几个任务里面唯一要求在太阳落山之前要完成的。 太容易让她感觉到很强的违和感。 “咚、咚、咚、咚、咚。” 四人往回走的时候,钟声敲响。五点整,看天色距离太阳落山的时间最多还剩下一个小时。 路上,严俊告诉了单小野一些能准确找到波里红花的小窍门,单纯的单小野节节溃败,很快便不好意思摆一张冷脸,渐渐的也肯跟他说话,心中芥蒂迅速消除。 单小野:“严哥,你是怎么死的?” “被高空坠物砸死的,”严俊:“眼睛一闭一睁就在列车上了。我都不太能接受自己死了的事实,也不觉得重新活过来是多了一条命。” 他不觉得命是白捡来的,想要活着不想死。 单小野替他觉得冤枉:“那你挺倒霉的……怎么不走了?” 严俊站在一棵树叶稀疏的大树前,观察一会树枝道:“你刨开枯树叶看看,底下肯定有红花。” 他站在树前仰望的姿态好熟悉…… 芮一禾都没有注意单小野到底有没有从这棵树下刨出波里红花,脑中满是白裙女人站在床边仰头看着墙上的样子……那面墙上有什么呢? 古堡到了。 芮一禾将采来的花塞到单小野怀中。 “我上楼看看。” 单小野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咬牙跟着芮老板上楼。一个多小时过去,最左边的房间里还是有很重的血腥味,地板上的血却已消失不见,连先前完全是泡在血水里面的地毯也显露出原本的花纹。 芮一禾的左眼不痛不烫,放心走进屋:“看来长发公主已经走了。” 单小野:“……”你为什么要给女鬼起外号? 芮老板走到床边。这面墙上挂着一幅金灿灿的画作,微风吹拂无边无际的麦田,麦浪翻腾,生机勃勃。她伸手将沉重的画往旁边推,竟然没有让画框移动分毫。 她用上双手才将悬挂的巨幅画作推开,露出后面一个黑色的大洞。 ○o○ “这是……” 单小野惊呆了。 芮一禾有点犹豫要不要爬进去看看,仅容一个人爬行的洞穴进去有点冒险。在里面连转身都要花点功夫,真碰到什么是跑不掉的。但直觉告诉她,最好是进去看看。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巨响。 芮一禾两人跑下楼的时候,只见餐厅和客厅之间的隔门倒在地上,灰尘扬起,举着黑色长刀的纪姐警惕的环顾四周。 这就很尴尬,卫生没有做到位……只擦了地,门窗还没顾得上。 听到动静的玩家从陆续赶来,纪姐厉声说:“先别过来。” 没有人说话,时间像是凝滞住一样过得很慢。 “咚、咚、咚、咚、咚、咚。” 钟塔悠扬的敲打声响起,下午六点了。 纪姐收刀入鞘,放松下来。 “蠢蛋,你去把神父找来。” 听到纪姐的话,一名高高瘦瘦,没有半点憨相的青年答应了一声,从大门口出去。 严俊干巴巴的问小孟:“他叫蠢蛋?这是外号吧?”他俨然已成为小孟的同伴,想要多了解一点同伴们的情况。 小孟:“这外号是他自己取的。你也可以叫,随便叫。没关系,他不会生气。” 严俊:“……”这是什么奇特的癖好? 小孟神秘兮兮的说:“你觉不觉得纪姐的刀很特别?” 严俊:“是很特别。看起来很锋利,而且是刀通体都是黑色的。” “这是日轮刀。看过《鬼灭之刃》没有?是能对鬼造成伤害的武器。” 小孟看他瞪大了眼,自豪的说:“我们纪姐可是‘物品管理大师’。” 因为离得很近,把这些话都听进耳朵里面的芮一禾暗暗想:……又是一个新的名词。 都说到这里了,小孟也没有卖关子。一股脑地把“存够500积分就能兑换一件神奇物品”的规则说了,获得绑定神奇物品的人就被称为“物品管理大师”。 黑色日轮刀就是纪姐从书报亭老板那里兑换来的,而蠢蛋的外号的由来也和兑换神奇物品有关…… “他兑换了如意金箍棒……” 身为种花家的一员,哪怕没有看过《西游记》,也一定是听说过孙大圣的。金箍棒很厉害啊!棒是九转镔铁炼,老君亲手炉中煅。禹王求得号神珍,四海八河为定验……全凭此棍保唐僧,天下妖魔都打遍。 一说到神兵利器,脑子里浮现出如意金箍棒金箍棒是很正常的,一点毛病都没有……芮一禾小时候还得到过一根塑料的金箍棒当玩具,小学的文具盒里面还有取经天团的贴纸。 小孟:“可我们都忘记了,金箍棒有一万三千五百斤,哪怕缩小成一根针,普通人也拿不起来。” 严俊:“那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拿不起来等于没法用。我们离开的时候,金箍棒还搁在书报亭的窗台上。等我们走了,大概会被老板回收。” 小孟叹了一口气,哪怕被白白浪费的不是他的积分,他也觉得肉疼。 他都这样了,更别提蠢蛋。上车之后捶足顿胸,嘴里就只会说“我是蠢蛋、我是蠢蛋”,起码抑郁了大半个月。 “蠢蛋是我们中第二个获得500积分的,结果搞成这样。车里就要能兑换神奇物品的那位快愁死了,不知道该兑换啥。” 正说着,蠢蛋带着神父来了。 纪姐退后一步,让神父能看到餐厅里诡异的场景。 到处都是血。 那位弹错曲子的乐师仰躺在宽大的红木餐桌上,心口处插着一把剪刀。双掌被齐齐切断,塞进桌下的皮鞋里,十根手指软软的垂落,像是里面的骨头全部被折断了一般。 “呕——” 单小野呕了一嘴淡黄色的液体,没进食的他吐出来的已经是胃液了。 严俊也差不多,想吐都没存货。 值得深究的是纪姐的态度,她好像一直挺在意乐师和神父。 芮一禾还没有问,小孟就解释道:“副本里面的部分npc有可能是上一场游戏里没死绝的玩家。这俩人在西方背景故事里面顶着张东方脸孔,用脚指头思考都能得出身份不对劲的结论。在他们身上多下功夫,一定能得到不少线索。” 看到乐师的尸体,神父面部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缓缓张开了嘴。在玩家们期待的目光中,他神情却渐渐恢复呆滞,好半天才用手指点了点胸口说:“……你的灵魂与我同在,安息吧!阿门。” ※※※※※※※※※※※※※※※※※※※※ 给我五百积分,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兑换恶魔果实…… 罗小姐的葬礼(五) 餐厅里的光线很暗,纪姐将旁边的蜡烛点着,玩家们都靠近查看尸体。 芮一禾没有凑热闹,而是走到餐桌旁边,视线扫过墙壁上挂着的最大的一幅画,用力往旁边推。单小野过来帮忙,两人合力,挂画后可容一人通过的密道展露在全部玩家面前。 “这是……” 纪姐惊讶的走过来,见芮一禾伸手往里面探去,忙提醒她小心一点。 “有血,”芮一禾借着烛光看清手上粘稠的红色液体,还能感受到血液的温度,十分肯定这些还没有凝固的血液是新鲜的,是刚刚才蹭到密道壁上的。 “画框上有血可以理解,或许是乐师被杀的时候溅上去的。密道里面有血,只有一种可能,杀了人的家伙是从密道逃走的……”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纪姐的动作已经很快,却没有在门口堵到袭击乐师的人。 纪姐:“你觉得杀死乐师的是人?” 芮一禾反问:“那些东西有必要用通道逃走吗?”哪怕她左眼变异能看到鬼,也从没捕捉到鬼是怎么出现的,也没有看清鬼是怎么消失的。 纪姐:“……”有道理。 她见过太多莫名其妙的的死法,但乐师的死和严俊遭遇的袭击都有迹可循,属于比较容易摸清楚的规则。 一切破坏婚礼的行径,不祝福婚礼的人都将受到惩罚。 “城堡里只有两个人,”纪姐:“不是雷蒙德就是罗小姐……我觉得是雷蒙德。” 乐师弹错曲子,雷蒙德先生大受刺激,差一点把他打死。 芮一禾没有轻易下结论,不发表意见。 纪姐让同伴们检查城堡里所有悬挂的壁挂,准备将密道全部封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提醒芮一禾两人赶紧把采来的花放到祭坛上,“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芮一禾点头,接过单小野怀里抱着的部分波里红花,两个人一起将叶片撸下来,才拿着光秃秃的花往外走。 城堡建在悬崖上,倒是一个能欣赏到夕阳美景的好地方。 草坪还有些湿润,毕竟几个小时前才下过暴雨。芮一禾来到地毯边缘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被留在身后古堡。 石砌城堡的圆顶十分显眼,同三楼的墙体之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砖相隔。一列正方形的窗户排列在墙面的中上位置……三楼的房间竟然是有窗户的,这可比下面两层楼好多了。本来就不通风的房间又没有窗,芮一禾总感觉房间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水雾,又潮又湿。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扇窗户上。 那是从左往右数的第三个窗户——里面有个人影。 是雷蒙德先生吗?还是罗小姐?由于距离太远,无法看清楚那个人是男是女。看上去那人是将脸紧紧的贴在窗户的玻璃上的,悄悄的观察着草坪上的动静,隐秘的俯瞰着所有走到草坪上的人。 这种窥视让芮一禾觉得很不舒服。 单小野见她停下脚步,忙问:“芮老板,怎么了?” 芮一禾指了指三楼的窗户。 没有风的情况下,窗帘在轻轻的晃动。 单小野也看到了!我靠,他心里直犯嘀咕,产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联想。提议赶紧放下花回城堡里,比起空旷的草坪,四面都是墙的城堡更能给他安全感,更何况里面人多。 ……人多可以壮胆。 芮一禾摇头:“不,我们先去钟塔里面看看。” 单小野:“没钥匙啊,咱们怎么进去?” 白色钟塔的尖端比城堡还高一两米,一扇拱形铁门把人拦在外面,还挂着一把拳头大的金锁。 “有钥匙,”芮一禾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金色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锁,解释一句:“我在一楼找到的。” 单小野:“……” 他这会才明白芮老板为什么要选择打扫卫生的工作。 真是……太厉害了。 钟塔一楼的大厅里摆着一架钢琴,上面落满灰尘,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使用过了。通往顶层机械室的是旋转楼梯,芮一禾的手指摩挲着红棕色的扶手,往上走了几步。 “好安静……” “啊?” 单小野不解的仰头看着她。 芮一禾:“你听,一点声音都没有。” 单小野茫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此刻万籁俱寂,他们身处钟楼,外面巨大的钟表还在行走,怎么可能连齿轮的声响都听不到。 爬上去一看,机械室里一片狼藉,巨大的齿轮被拆得乱七八糟丢在一边,到处都是水,还挤满了散发着腥味的海藻类植物。 芮一禾还在地上发现了几个贝壳,她小心翼翼的靠近钟表盘,发现让指针行走的并不是已经损坏到不能使用的机械,而是藏在一个凹陷处的木偶。 这个木偶有一张怪异的鬼脸,表面光滑,做工精细。胸口处缠着一圈白布,裹住了一撮黑发。 “哒、哒、哒” 每间隔一秒,木偶人就用肩膀撞一下秒针。 不过,这个声音很轻很轻,要凑近才能听到。 这个木偶如此怪异,芮一禾没有盯着看太久。从钟塔下来之后,她将波里红花全部丢进草丛里,感慨道:“果然啊!童话故事怎么能少了重要角色——女巫的参与。” 单小野也想起来,罗小姐在布置工作的时候,失口说了一句“巫神在上 ”。 “不听她的能行吗?” 不把花放在供桌上,会不会真的招来不好的东西啊?供桌的红花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包括纪姐在内的资深玩家都把花放上去了。 芮一禾:“你应该问,乖乖听一个对我们不怀疑好意的家伙的话能行吗?” 单小野:“……” 当然不行!他没犹豫太久,也借着钟塔的掩护把花丢进草丛里。 回到城堡的时候,玩家们已经用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板和钉子把一楼的密道出口全部封死了。或许是因为入夜比较危险的缘故,纪姐并没有探索密道的意思。 管家先生在芮一禾两人之后,从厨房旁边的小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走到餐桌边摇了摇铃铛。 他像是看不见桌上的尸体一样,将托盘放在血迹斑斑的桌面上。 “各位客人,用餐时间到了。” 芮一禾心中疑惑: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她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管家先生退后一步:“不用客气,请用。” 芮一禾:“我要吃麻婆豆腐。” 管家先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有了中午的经验,他也知道恐吓大胆的女玩家没有意义。只能不太高兴的回答:“没有麻婆豆腐。” 芮一禾:“那来一份宫保鸡丁。” 你以为是我是餐馆的服务员吗?还点单。 管家阴森森的看了她一眼:“客人,不好意思。城堡里没有肉类储备。” 芮一禾:“没肉有鸡蛋吧?给我来个水蒸蛋,放酱油放醋再要两滴香油。” 管家:“……” 最后端上桌的是土豆泥和蔬菜沙拉。 管家在厨房里面的时候,没有玩家去动桌上疑似有些变质的干面包。说实话,管家在旁边剁东西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可怕的,切个菜弄出了杀人分尸的动静。等他放下亲手制作的食物离开,才有人伸手拿干面包吃。 资深玩家们看向芮一禾的目光非常复杂。 品尝了一勺土豆泥,被味道惊艳的芮一禾分析着他们的目光中蕴含的意思——敢惹引路使,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纪姐先前是想要拉拢她的,这从小孟的态度能看出来。她猜测,玩家是可以更换列车班次的……就是不知道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现在嘛……大概觉得她是个□□? 吃完晚饭之后,各自回屋睡觉。 纪姐分配房间的时候,跟芮一禾说:“一间房最多能住三个人,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 芮一禾没问为什么,灵异世界总不能事事都有逻辑。 房间最后的分配情况如下: 芮一禾、单小野,二楼左手边第二间房(严俊遇袭的隔壁房间)。 纪姐、神父和小孟住一楼靠近门口的房间。 蠢蛋和女玩家一间房。 严俊和剩下的两个男玩家一间房。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芮一禾迷迷糊糊的下床,差点被地上的一坨绊倒。 “单小野、单小野!” 没事吧!被这么踢一脚都不醒? 芮一禾略带迟疑的去拉被角,害怕底下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好在单小野虽然一张脸憋得青紫,但看起来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怎么回事?” 芮一禾问他。 单小野狠狠喘了几口气:“被子裹得太紧,差点闷死。” 芮一禾:“……” 然后,她从单小野嘴里听到了一个恐怖故事。 不知道是夜里几点钟,也有可能是凌晨。反正很晚了,四周很安静。 单小野迷迷糊糊的被尿憋醒,眼睛还没全部睁开就看到被子漂浮在空。那可是棉花被,至少四斤……此时晃晃荡荡,像是被风刮起的一片落叶。屋里又是煤油灯又是蜡烛的,很亮堂。他疑心是高度近视导致看花了眼,颤抖着把眼镜戴上,发现自己没看错。 呜呜呜,好可怕。 他又不敢喊,万一惊动那东西怎么办?又怕不小心发出声音,就用被子捂住了半张脸。 后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大概是梦里都在害怕,身体的真实反应就是把被子捂紧一点,结果差点把自给儿闷死。 ……这也是个人才! 芮一禾听完,凑近枕头闻了闻,嗅到一股淡淡的水腥味。 单小野:“芮老板,你头发上有东西。” 她伸手薅下来一条细细的海藻。 …… 芮一禾下楼的时候,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玩家们都在一楼的客厅里,却没有人一个人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她在这怪异的气氛中发现,资深玩家里少了一个人。 单小野见严俊低着头站在厨房的门口,就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听严俊惊叫一声,两个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单小野颤着声问:“你叫什么呀?吓死个人……出什么事了?” 严俊艰难的蠕动着嘴唇说:“……蠢蛋死了。” ※※※※※※※※※※※※※※※※※※※※ 感jio每章都在发便当,嘤。 罗小姐的葬礼(六) 蠢蛋是怎么死的? 如果要给以纪姐为首的资深玩家排一个高低上下,蠢蛋一定是队伍中的老二。这一点从他凑齐五百积分兑换过如意金箍棒就能知道……然而,他轻易的就死了? 和蠢蛋同房的女玩家僵直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无声的流泪。严俊领着他们进中间那间房的时候,还特别同情的看了女玩家一眼,小声嘀咕:“可怜哦!棒打鸳鸯两分离。” 一楼的房间真的小,和二楼宽敞的客房没法比。若有三个人住在里头,就太拥挤了,连转个身、伸个手臂都会碰到别人。 芮一禾进去之后,发现房间里是两张单人床。其中一张床铺上没有人睡过的痕迹,被子铺得整整齐齐。 蠢蛋就躺在远离房门的床上。他以拥抱的姿态侧躺着,可以想象夜里一男一女无限温存的睡姿。 可蠢蛋已经死了,他整个人像是才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咸腥味。瞪圆的双眼满是血丝,嘴巴微张,像一条搁浅的鱼。 女玩家与他相拥而眠,却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钉死的画框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严俊:“小圆发现的时候,蠢蛋尸/体都僵硬了。” 芮一禾可以想象,女玩家醒来的时候,碰触到爱人冰凉的身体该有多么的绝望……抛开这点,房间里独特的咸腥味她其实很熟悉,那是长发公主身上的味道,也出现在钟塔的机械室里,和她昨夜使用过的枕头旁。 就连她捡到的蓝宝石也散发着一模一样的味道,只是很淡,要凑近闻才能闻到。 “女士们、先生们!” 这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芮一禾一跳。她转过头一看,管家先生就站在她身后,穿着一件和昨天不同的、崭新的燕尾服,白衬衣、深蓝色蝴蝶结。 “叮叮当、叮叮当。” 管家先生摇了摇金色的小铃铛。眉毛微挑,唇角上勾,彬彬有礼的伸手示意他们前往餐厅。 “早餐时间到了。” 芮一禾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指责:“先生,你走路没有声音很吓人的。忽然出现在女士的身后,就是你展现绅士风度的方式吗?” 管家先生面不改色的退后一步,微笑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芮一禾盯着他的脸看了三秒,然后充满包容的、带着对小朋友不懂事我不计较的感慨,吐出俩字——“幼稚。” 管家先生:“……” 早餐还是干面包,不过这一大盘看起来挺新鲜的,起码没发霉。 大概是因为管家的气压是在太低,玩家们拿了面包就走,绝不在此多留。 单小野也没敢留下来。 管家先生懒怠的微一抬眼问:“你要吃什么?” 芮一禾:“番茄炒蛋,配一碗白米饭。” 管家先生走进厨房,将文明杖放在一边。慢条斯理的洗手,再用帕子擦干双手。一个响指,灶中燃火。 五分钟之后,芮一禾品尝到口感丝滑的牛奶炒鸡蛋,不吝啬赞美:“嫩黄的色泽,扑鼻的蛋香,美味可口。管家先生,你真棒。” 正准备离开的管家先生停住脚步,礼貌颔首:“感谢你的夸奖,尊贵的客人。” 啊呀!尊贵的客人几个字带着明显的重音,说话的人仿佛要把牙给咬碎了。 芮一禾:“不用谢,你的厨艺绝对当得起任何夸奖。” 管家先生看了看平躺在餐桌上的乐师僵硬的尸体,再看了看吃得一脸幸福的芮一禾。 “我很好奇……你真的是新人吗?” 2348次地狱列车是属于谁?哦,是地狱大蛇。那蠢蛇一定是搞错了。 芮一禾:“我七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醒来之后记忆变得模糊,性子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我变得安静、孤僻、沉默、冷淡……我家里的人都很担心,觉得我是把脑子给烧坏了。仪器没有检查出我的身体有任何的问题,我很健康。我父母就带我去找了心理医生,做了一系列的测试之后。医生告诉我的父母——我的认知、情感、思维、意志都没问题,全部都是正常的。我比同龄的孩子聪明,更理智。医生说这是好事,没准高烧让我的脑域被开发了。” 管家先生蹙眉:“女士,鄙人对你小时候的事不感兴趣。你到底想说什么?” 芮一禾:“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 管家嗤笑:“女士,你攀关系的方法很新颖嘛。”他转身就走。 芮一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享受的吞下最后一口鸡蛋,才慢悠悠的开口:“说起来……管家先生,只做西式餐点是你对角色扮演的最后坚持吗?” 管家先生没有停下脚步,但他的动作明显有一瞬间的滞涩。 勺子放在桌上,芮一禾一手撑着脸……愉悦的笑容慢慢在她面庞上荡开。 “噗噗……哈。” 她说谎了。 发烧是真的,但七岁之前的记忆并没有变得模糊。故意问管家是想套话,她真的觉得管家先生很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在哪见过。 …… 八点多钟,罗小姐和雷蒙德先生相携下楼。 这意味着探索三楼的时机到来,管家先生曾说过,懂礼貌的客人不会在主人休息的时候打扰。有这句话在,两位主人一直不下楼,也就没有人敢上楼。 雷蒙德先生的样子看起来还不错,脸色比昨天好一些。 罗小姐依旧是面带温柔的笑容,但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这笑容就消失了。 “什么味道……” 雷蒙德先生一把将她推开,用鼻子猛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朝着餐厅跑去。几乎是在看到乐师尸体的瞬间,雷蒙德先生的嘴角就汇集了一条小溪,滴滴答答的口水落到乐师的手臂上。 “嗷——” 他撕下一块肉,急不可耐的吞下去。 ……享受的表情让资深玩家都受不了的连连作呕。 为了合群,芮一禾也捂着嘴呕了几下。她虽然没有到反胃的地步,但也不想盯着人吃人的一幕看。太惊悚了,让看的人也觉得手臂特别疼。 “亲爱的,不要吃……” 罗小姐抱住他,轻柔的拍打他的肩膀。 “……这可不够新鲜。” 纪姐:“……”她误会雷蒙德了,杀死乐师的不一定是雷蒙德。她觉得罗小姐的问题比雷蒙德更大。 罗小姐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玩家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是想要选一个合心意的喂给爱人。最后,她将目光锁定了芮一禾,用一种跟情人撒娇般的轻柔语气询问:“你为什么没把餐厅打扫干净?” 芮一禾一边奇怪她为什么针对自己,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一边面露笑容,镇定的说:“祝你和雷蒙德先生百年好合。” 罗小姐:??? 罗小姐眯起眼睛:“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把这里打扫干净?为什么不好好的帮我分担婚礼前期的准备工作?” 芮一禾:“同心同德、相亲相爱、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罗小姐:“……啊?” 芮一禾:“花烛笑迎比翼鸟,洞房喜开并头梅。石榴挂果子孙早,千山万水永相随。” 罗小姐:“……” 在芮一禾再次张口前,罗小姐提起裙摆,转身就走。 玩家们:这样也行吗? 然后就发现,真的行哎! 罗小姐挽着已经啃光一条手臂的雷蒙德先生,走向厨房旁边的小门。对旁边的玩家说,雷蒙德需要晒一晒太阳——这会让他的身体尽快的好起来。 神奇的是罗小姐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皮肤恢复最初的光洁,踩着高跟鞋步伐十分轻盈的沿着草坪的边缘散步。 纪姐留下一个人放哨,大大方方的带着人上三楼。 上楼梯的时候,她还跟芮一禾聊了一会。主要是问昨晚上发生什么事情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知道芮一禾昨夜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差点摆出囧字脸给她看。 “像你这样胆子大的,我还是第一回见到。” 单小野内心赞同得不得了。 城堡的三楼塞满了甲胄,像是堆放垃圾一样挤在过道上,最高的一堆挨着天花板,让人怀疑动作大一点会发生“滑坡”。上楼的人太多,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离楼梯最近的房间门开着,床头的衣架上挂着雷蒙德先生昨天穿的衣服。 芮一禾拉开书桌的抽屉,一本棕色的牛皮笔记本掉在她脚边。捡起来翻开,内容都能看懂,原来是雷蒙德先生的日记本。 每一则都没有日期和时间,更像是随手写的小记。 前面大半本的内容都是在倾诉身为家族继承人的艰辛,顽固的父亲和刻薄的母亲让他倍感压抑,只有从童年时期就萌发的爱好能让他在无聊的生活中获得一些安慰。 芮一禾匆匆翻阅,终于看到重要的内容。 【上帝!今天!我被丘比特的金箭射中了!我为一名可怜又可爱的女士心动不已,迫切的希望和她展开一段甜蜜的爱情。这又很不合时宜,我的东方小姐刚刚失去最后一位亲人,热烈的追求会让她反感吧!一定会的。】 …… 【我们确立了恋爱关系!!!!我激动得立刻跪下来求婚了。可爱的小姐被我的行为吓了一跳。哦,这太不绅士了,这太莽撞了。我有点后悔,不是后悔一时冲动跪下求婚,而是后悔没找个更合适的时机。】 芮一禾翻到这一页,忍不住想:雷蒙德先生的表现就像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笨蛋,却不妨碍人通过字里行间感受他对东方小姐的热情。 【我爱她,未来也绝不会像爱她一样再爱上任何一位女士。我确信想和她共度一生,如果不能和她结婚,必然是我人生中的最大遗憾。】 【我可爱的迷人的东方小姐答应了我的求婚。】 【我最近感觉精神恍惚,整夜睡不着觉。白天的时候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原因是我在马背上睡着了……真是不可思议!听说有些女士在婚期将近的时候会莫名的恐惧,难道我也患上了这种奇怪的病症吗?】 这一则和前面的衔接不紧密,芮一禾怀疑爱情太甜蜜,雷蒙德先生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翻开记录烦恼的日记本。重新遇到烦恼,才想起被冷落多时的日记本。 【我清楚的认识到,我真的生病了。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出现重影,我的耳边总有杂乱无章的呓语。我时常觉得浑浑噩噩,特别是在吃药之后……现在我很清醒,可我的脑袋像有针在扎一样疼。该死的……我不会是得了什么无法治疗的疾病吧?我要死了吗?】 【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不止是在镜中,我偶尔抬起手,也能看到和我掌心重叠的虚影。神奇的是,我并不太排斥它了。生病也没什么不好的,接受古怪的病症后,我身体上的不适都消失了。我变得开心多了。】 【我无聊的时候会去观察虚影……哦,那个影子的手,似乎比我的手要小一圈。我幻想出了一个孩童,还是幻想出了一名女士?】 【我的未婚妻,善良的丽丽小姐来到城堡。有了她的悉心照顾,我感觉好多了。】 【该死……我疯了吗?当我在楼下看到丽丽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恨意支配了我的身体。我差一点就掐死她了!我的上帝啊!】 【我真心忏悔自己的暴/行,却又在每一次施/暴之后,兴奋得浑身颤抖,一整天都会非常快乐!极致的快乐。】 【我可能不是生病,而是被什么古怪的力量给缠住了。我发现不停地在我耳边说话的是一个女人,我渐渐能从镜子看清她的面部轮廓……一天比一天清晰。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未婚妻丽丽小姐在内。】 【我为某些事情感到疑惑。】 【等待着……我焦急的又期待的盼望着能看清她的脸。明天,明天。我有预感,明天就能看清她的脸了……我要亲自解开这个谜团。】 芮一禾翻到最后一页。 【怎么会是她——】 任何人都能从这划破了纸张的一行字里感受到雷蒙德先生当时的惊讶和恐惧…… ※※※※※※※※※※※※※※※※※※※※ 呼,差点没有赶上六点更新。然后才想起来……哦,这本没有六点不更,加更一章的规矩。 罗小姐的葬礼(七) 雷蒙德先生的未婚妻叫做丽丽……罗丽。 芮一禾捡到的项链背面刻着“罗丹”两个字。 罗丽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自芮一禾第一次见到她起就一直挂在脖子上从未离身。 两条项链。 波里双珠。 这些线索都在暗示副本里有两位罗小姐,她们是一对姐妹。 雷蒙德先生第一次见到罗丽的时候,她刚刚失去最后一位亲人。死去的是谁呢?会不会是罗丽的姐妹呢?如果附在雷蒙德先生身上的女鬼是罗丹……那罗丹对罗丽的恨意又是因为什么呢? 等等,罗丹已经死了……那她的骨灰是不是也符合任务物品的要求?但罗丹的骨灰不一定在城堡里。哎。 芮一禾放下日记本。 纪姐拿起来翻看,不止看里面的内容,还仔细地摸了摸封皮。很快,她不感兴趣的放下牛皮日记本。 芮一禾听到两个人资深玩家说话。 “……哎,不是神奇物品。” “做梦吧你!你以为随便捡个烂本子都是死亡笔记吗?不如睡觉的时候把枕头垫高点。” 芮一禾开口询问:“成为物品管理大师的办法,不止有积分兑换一种吗?” 纪姐:“嗯,在副本里有几率获得。不过d级副本就不要想了,出现的几率很小。”她没说的是就算碰到,也是机遇和危险并存。通关的副本多了,就会觉得用500积分兑换神奇物品很值。和小命比起来,积分是身外之物。 芮一禾:“怎么辨认神奇物品呢?” “小部分的神奇物品会散发宝光。不能用肉眼确定的,上手摸一摸也能分辨。” 纪姐将日轮刀抽出来,示意芮一禾摸一摸。 这把刀非常的漂亮,绝对不是样子货。 芮一禾没有去碰锋利的刀刃,只是爱惜的摸了摸刀柄。刚刚触碰到刀,一股暖洋洋的热气就从手指蔓延到全身,从上三楼开始一直萦绕在身边的阴冷感觉完全消失。 “是热的对吧?触碰日轮刀的感觉,就像阳光洒在身上一样舒服,”纪姐送刀入鞘,接着说:“神奇物品的属性不一样,触碰时的感觉也不同。” 芮一禾明白了。 按这个标准的话,蓝宝石项链显然不是神奇物品,大概就是设计新颖的普通工艺品,最大的作用就是给玩家有关罗丹的线索。 从雷蒙德先生的房间里面出来,芮一禾直奔右边第三间房,压下房门把手推门而入,看到一间宽敞漂亮的卧室。最显眼的就是摆在梳妆台上的一大束波里红花,屋子里全是这花淡淡的臭味。 “偷窥的果然是罗小姐,”单小野认出来了,昨天傍晚就是有人在这个房间里偷偷看他们。 芮一禾点头。 房间大而空,陈设十分简单,若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那就只有梳妆柜和挂着蓝色帐子的大床了。 正当芮一禾准备掀开蓝色床帐的时候,一个脑袋探进门问:“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是小圆啊!她是资深玩家里面除纪姐之外唯一的女玩家。 她也是死了蠢蛋的女朋友。此刻眼睛是肿的,声音是沙哑的,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她好像在一夜之间就老了七八岁,眉毛、嘴巴都下垂成愁苦的弧度。 芮一禾:“暂时还没有……你小心……” 小圆:“啊?” 现在提醒已经晚了,小圆还是一脚踩中一块半圆形的甲胄零部件,身体打滑撞到了旁边一具盔甲。这下不得了,走廊上的盔甲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的倒下去。 其中一具倒在芮一禾的面前,头盔掉落,里面肿胀的头颅磕在地上。 “嘭——” 芮一禾先是退后一步,因为那脑袋被磕破之后,溅出黄色的水。她直觉还是不要沾上为好,蹲下去检查的时候,也没有直接上手,而是用摆在柜子上象牙梳拨弄。 盔甲里面居然藏着一具尸体,还是有着东方面孔的尸体。 芮一禾很快就解开了披甲,大家都看清了尸体身上穿的衣物,卫衣、牛仔裤……凉拖。 这是玩家的尸体! 傻傻站在一旁的神父眼神不再呆滞,渐渐有了神采,盯着尸体肿胀的脸,嘴里呢喃着:“白白白……” 这可能是神父认识的人。 这能刺激到神父。 纪姐立刻让所有人一起扒走廊上堆着的甲胄,要是能找出别的尸体,就能让神父受到更大的刺激,保不齐他就恢复自我意识了。 等又扒出两具尸体,神父颤声吐出一个数字:“863……863……” 纪姐:“863是什么意思?” 你说清楚一点啊! 神父喉咙咕噜咕噜的响,像是被痰卡出一样,艰难的喘息着说:“找863……” “他好像一直看着左边,”芮一禾说完就见神父狠狠眨了两下眼睛,不再犹豫的推开红棕色的门,发现里面是书房。整齐排列的书架挤满了房间,书也塞得满满当当。 863…… 第八列从上到下数第六个架子,第三本书吗?也不一定是这个顺序,可能性很多啊! 芮一禾找到一本菜谱。 结果最先找到真正的863的是单小野,那是封面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的一本魔法书。 芮一禾看了一眼窗外,三楼房间的窗户都可以看到下面的草坪。她见罗小姐与雷蒙德手挽着站在钟塔前,悠闲地晒着太阳,这才放心的去看书上的内容。 书的开头用很长的篇幅讲述了罗氏家族的漫长历史,赞颂了罗氏家族的强大。 简单总结一下:罗氏是东方的女巫家族,供奉巫神,因为一些缘故来到西方大地。女巫们嫁人生子,延续后代。生下的男孩是混血,生下的女孩只会继承母亲的血统,还是彻头彻尾的东方人。 按家族的规定,女巫生下的女孩都必须和母亲一样冠上“罗”的姓氏。 罗氏传承到这一代,只剩下罗芸、罗丹和罗丽三个人。 罗芸是两姐妹的母亲。 书中夹着一张单薄的纸。 芮一禾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窗外。雷蒙德先生还是站在钟塔旁边,没有移动位置,本该陪伴在他身边的罗丽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芮一禾转头对纪姐说:“罗小姐不见了。” 纪姐没说什么“下面有人放哨不用担心”,而是说“快跑”,然后抽出了日轮刀。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嘎嘎嘎”的声响,类似用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墙上的挂画晃了晃,然后破开一个大洞。 先是一双手臂从里面伸出来,撑住两边的墙。然后,罗小姐的半个身体就很轻易的从洞中挤出来。 “打扰主人休息的客人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咯咯咯……” 这下没人觉得她身材较小,漂亮无害了。 玩家们一窝蜂朝门口跑去。 芮一禾跑得不快不慢,前面的顺利跑掉,跌跌撞撞的向楼下冲。她和两个人却被狞笑的罗丽拦住去路,只能往里跑。 “啊啊啊!她是什么怪物啊……手脚尼玛像圆规一样。” 芮一禾这才发现她旁边是严俊。 这吐槽很中肯啊!罗丽的手脚都变长了,又长又细。手指甲闪着寒光,一看就非常锋利……怪不得能轻松的撕开严俊的嘴,差点把他半个脑袋给割掉。 跑了几步,芮一禾就发现身边没人了。 身边的人看到门就躲进去,罗丽根本不理,就认准了芮一禾…… “你心眼不要这么小啊!” “我不是一直在祝福你和雷蒙德先生吗?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干嘛一直追着我跑啊?” 罗丽轻轻一拍,在挡路的甲胄上留下一个凹陷的巴掌印,嫣然一笑:“咯咯咯,我也在用行动来感谢你的祝福啊……” 芮一禾:“……” 这要是被拍一下,小命玩完。 她用力把堆在罗丽房间外面的甲胄撞倒,进屋、反锁……还没喘口气,肩膀一阵剧痛。 厚重的门板在罗丽锋利的指甲面前竟然跟豆腐没差别,毫无防御作用。芮一禾靠近门的左肩被割破,捂着伤口跑向窗户。 罗丽挡住了她的去路。 芮一禾心里发凉,转身扑向大床。 床头挂着一幅画,如果后面也有密道的话,会成为她唯一的生路。 肯定有的! 一楼和二楼所有的装饰画后面都有密道,三楼肯定也不例外。 她的手刚刚触碰到画框,一股力量就猛地将她往后拖。 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芮一禾僵硬的转过头,罗丽漂亮的脸近在咫尺,带着嗜血的笑容,伸出猩红小/舌舔了舔自指甲上的鲜红血液……那是她的血。 下一秒,罗丽脸色巨变,捂着胸口难受的弯下了腰。 “呕——” 芮一禾:“……” 接受不了血腥味就不要邪魅狂狷,吐了一地是要恶心谁? 心里吐槽着,但她动作不慢。这是逃生的好时机!幸好画并不太重!后面果然有密道。她爬进去的时候一脚踩滑,踢中枕边一个蓝色的罐子。 这是……这是…… 密道里没有一点光,芮一禾感觉到怀中的骨灰坛表面凹凸不平,像是刻有复杂的纹路。她摸索着石壁往前爬,忽然摸到一手光滑细腻又冰凉的触感,下意识的举起骨灰坛挡了一下。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咦?” 芮一禾低下头。 她藏在胸口的项链和罗丽戴着的蓝宝石项链交相呼应……密道内出现了幽幽蓝光。 ※※※※※※※※※※※※※※※※※※※※ 我知道泥萌要说我卡文。 我不是我没有真的……是写到这里有事要出门,本来还打算继续写的……起码写到芮老板脱险啊。 罗小姐的葬礼(八) 光芒大盛。 芮一禾看清了罗丽的脸。顿时有些无语,对方竟然用一块布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是多厌恶她身上的血腥气啊!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罗丽又没有恐血症,撕烂严俊的嘴和杀死乐师也弄得到处都是血。这么点伤口,这么点血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她的血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这会不会和她左眼的异常有关系呢? 脑子飞快的思考着,芮一禾的反应也并不慢半分,身体略往前倾,在狭窄暗道的三岔路口顺利的完成转向,同时右脚有力的往后一踢。 顾忌着骨灰坛,罗丽没办法立刻做出反应。 这能拉开一点双方的距离,她能得到一个逃命的机会。 飞快往前爬的时候,她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脚感……应该是踢中了罗丽柔软的腹部吧? “我一定要杀了你!把你碎尸万段,丢进海里喂鱼。” ……嗯,是能争取一点时间,同时也会激怒罗丽。 芮一禾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苦中作乐的在脑子里给罗丽这位大boss加了一个狂化光环。这么想像一下,有点脱力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 宝石项链的光芒消失了。 这证明她和罗丽拉开了距离。果然,在如此狭窄的暗道之中,罗丽那变得细长如圆规的四肢并不好用。 “嘭!” 芮一禾的脑袋撞到了硬邦邦的木头。 是出口!终于到出口了。 芮一禾用力去推,画框纹丝不动。 糟糕,为了防备有人从密道出来伤害玩家,昨天睡觉之前,纪姐带着人把一楼和二楼的画框全部钉死了。尽管知道凭她的力气不可能徒手把挂画砸出洞来,也只能不停的继续捶打。 万一外面就有人呢? 要是罗丽追上来,她就把骨灰坛砸烂。 这肯定是罗丽不愿意看到的。就算她死了,肯定也不会让罗小姐好过。 黑暗中,蓝光又一次照亮了狭窄的通道。两条项链离得很近不会发光,一定要有骨灰坛在。当三者离得越近时,光芒越亮。 现在,这光芒就越来越亮。 “救命!” “救命!” 在芮一禾的撞击下,画框好像松动。然而,罗丽已经近在眼前,伸出又细又长的手臂,尖利的指甲对准的她的头部…… 要死了!她知道自己避不开。这只手下一刻就会从眉心插/进她的脑子里,她没可能活下来。 正当芮一禾要将高举的骨灰坛砸向墙壁之时,后背靠着的木板忽然发生倾斜,红艳艳的指甲擦着她的脸颊而过,失重感让她下意识的挥动手臂。 一双有力量的手卡住她两边腋下,稳稳的提起她,再轻轻的放到地上。 芮一禾转过头,看到管家先生板着一张漂亮的脸,冷冷淡淡的说:“客人,小心一点……” 她正要说谢谢不用担心,就听到了管家先生接下来的话。 “……别摔了骨灰坛子。” 芮一禾倔强的把脑袋扭回去,看到罗丽动作轻盈的落到地上。 “……” 这下不能继续倔强了。 芮一禾诚恳的说:“谢谢。” 然后将骨灰坛往管家先生手里一塞,躲到他背后。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想要这个对吧?送你,送你。” 管家先生:“……” 芮一禾:“不用谢,别客气。” 管家先生:“……” 罗丽:“……你让开,我要杀了她。” 管家先生一脸想要让开一步,让两个人自我解决恩怨的不耐烦表情。但还是伸手拦住了罗丽,不太高兴的道:“女士,这里是二楼。” 罗丽盯着看了他一会,高涨的气焰却渐渐变弱。最后,她圆规一样又细又长又尖锐的四肢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整理了一下复杂的衣裙,赤着脚转身离开。 芮一禾一边伸手去拿骨灰坛,一边说:“你好棒!你比她更强。” 罗小姐明显对引路使心存忌惮。 管家先生:“呵!” 芮一禾笑眯眯的说:“先生,骨灰坛可以还给我了。” 管家先生无语的对她翻了个白眼,一脸你怕不是在做梦的表情。然后,提高声音道:“罗小姐,你的东西忘拿了。” 话音未落,芮一禾以为已经离开的罗小姐又出现在门口。原来她躲在门外,根本没走。 拿回骨灰坛的罗小姐脸上有了笑容,冰冷的目光扫过芮一禾的脸,对管家先生说:“我要将后天的婚礼提前到明天中午。” 说完便没给人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开。 “真麻烦!” 管家先生捡起地上的文明杖,警告芮一禾:“没有下次。” “我一定吸取教训,不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你一个姑娘家,脸皮怎么比古堡的城墙还厚,”管家先生无语的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拿我当挡箭牌的行为,没有第二次。” 芮一禾点头如捣蒜,嘴里“嗯嗯嗯”。 管家先生一看她的样子,火气就直往上冒。这人明显没放在心上,绝对是积极认错,死不悔改。只能丢下一句“否则你的下场会比被罗小姐追上惨一百倍”,便迈步离开。 芮一禾跟着他。 管家先生:“你干嘛?” 芮一禾:“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怕罗小姐埋伏我,跟着你更安全。” 管家先生心塞的发现,刚刚警告等于白费功夫,连一分钟的时效都不具备。这姑娘原来是一块滚刀肉,一颗铜豌豆,顿时丧失了威胁、恐吓的欲/望。 “你……让活着的人都到一楼大厅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芮一禾真切的感受到,这位绅士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遂乖乖的点头,毕竟现在已经离开了房间,楼梯近在眼前……就算罗小姐还不放弃,也没地方藏。 玩家们都在城堡外面站着。 单小野看到芮一禾简直要喜极而泣,一连说了七八声“你没事,太好了”,还停不下来。 一直没看到芮老板,他腿都软了。 芮一禾数了一下,连她在内这里一共有七个人。 “小圆呢?” 纪姐抹了一把脸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淡淡的说:“死了。” 芮一禾记得当时跟她一起被罗小姐拦住的有严俊、一个男玩家,没有小圆啊!那小圆应该安全的下楼了。就算是严俊和男玩家,在她吸引了罗丽全部仇恨的情况下,也活下来了。 还是单小野给她讲了事情的经过。 纪姐带着人往下跑,怕罗小姐继续追就提议去后面的草坪。有雷蒙德先生在那,罗小姐肯定不会愿意在未婚夫面前露出真面目。 再加上雷蒙德先生疑似被女鬼附身。如果罗小姐不在意未婚夫,那女鬼或许也能拦住她。 大家都认为这个主意不错。 雷蒙德先生站在钟塔下一直没动,像个木头人。谁知他忽然娇俏的捂着嘴笑起来,指着小圆说,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接着,眼珠子在眼眶里面滴溜溜的转,一张脸肿胀流出黄色的水,再发出的声音就是清脆的女性的声音了。 你和丽丽是一伙的,你动了我的骨灰。 话音刚落,小圆软倒在地上。表现得就像溺水一样,四肢乱弹,呛咳不已。 纪姐试探性的用日轮刀在小圆的周围劈砍,她曾经用同样的方式救下过一名队友,甚至有好几刀都是挨着小圆的脸劈过去的,然而并没有一旦作用。 没过多久,从小圆不动弹了。接着,她身上流出了大量咸腥的水。 芮一禾听完就明白小圆为什么会死,她没满着在罗小姐房间里面找到骨灰坛的事情。严俊不解的问,进房间的除了小圆之外,还有芮一禾和单小野。 芮一禾当时没在,可单小野在那……他没事。 芮一禾:“因为女鬼不认为他和罗小姐是一伙的。” 听芮一禾说他们没有把供奉红花,纪姐当即感叹他们俩胆子好大。 芮一禾:“只有引路人的话是绝对真实的,除此之外副本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说谎吧!” “话是这样没错……” 但当时什么线索都没有,罗小姐又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大家会相信她的话也很正常。再说了,罗小姐明显是重要的剧情npc,万一只有按她说的做,婚礼才会变葬礼呢。 就算得到的线索和芮一禾一样多,纪姐也绝不可能做和她一样的选择。 纪姐:“你们真的是新人吗?” 芮一禾点头。 单小野在心里想……您这疑问句就不要带“们”字了,他受之有愧。 回到大厅,管家先生已经准备好美味的午餐。这次他没有恶心人,把用餐的地方选在了客厅。 一大盘干面包放在桌上,一小碟黄油曲奇摆在芮一禾面前。 芮一禾坐下就想说来一杯茶。 她吃点心喜欢配茶。 还没开口,管家端来一杯牛奶。 芮一禾知道要茶管家先生也不会给的,只能接受。 “婚礼提前到明天中午,”管家先生:“副本难度提升,由d级变为c级。我将为你们提供额外的线索。” 一个男玩家小声吐槽:“什么额外的线索……明明之前就没给过一点线索好好。” 把人领进门丢到草坪上就完事,就没遇到如此敷衍的引路使。 “如果你们是连从新手嘴里都无法套出实话的废物,我又何必浪费时间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管家先生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男玩家一眼,吓得男玩家差点没把脑袋缩到胸腔里。 纪姐:“引路使……不,管家先生,您说。” 管家先生却摇摇头说不着急,等你们吃完午餐再说。多吃点,毕竟不一定还能吃上晚餐。 一句话讲了一个恐怖故事。 男玩家瑟瑟发抖。 ※※※※※※※※※※※※※※※※※※※※ 管家先生:我不高兴,你们一个个的都休想开开心心。 罗小姐的葬礼(九) 外面又下雨了。 起初有一股寒风刮进来,立刻有人哆嗦着把大门关上。再加上壁炉一直燃烧着,就连夜里也没有熄灭过片刻,不一会就烘得大厅里暖洋洋的。 管家先生一个人霸占了一大张沙发,极放松的闭着眼睛。姿态慵懒,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就算是没胃口、吃不下干面包的人,也静静地坐着,没有不识趣吵醒他。 芮一禾是最后一个吃完午餐的人,她那装着黄油饼干的碟子空了,分量并不算太多的干面包却剩下大半。冷硬的面包并不好吃……其实就算是绝顶美味,也无人像她一样有品尝的胃口。 单小野找来一圈绷带给她包扎肩膀上的伤口,看到流出来的血都是鲜红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毒。” 严俊额头上的伤就有毒,流出来的血不是红色。管家先生给他缝合嘴上的伤口时,顺便也帮他处理了额头的伤。 引路使很神秘啊!时间只过去了一天,严俊扯下纱布,脸上的伤口早已结痂,甚至开始有脱落的迹象。这证明他的伤全好了。 芮一禾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 还好……没有因为单小野是个新手,紧张兮兮的包得太厚而影响手臂的活动。 “对了,魔法书呢?” “在我这,”单小野从宽大的卫衣底下抽出封面平平无奇的魔法书,取出其中夹着的纸张。 纸上画了些奇怪的图案,其中有一个像是扭曲的八卦图。最底下有两行字: 【杀死附身状态的强大怨灵,用大火烧死被附身者(整行划掉)。】 【巫女的配偶也会受到巫神的祝福,诸邪不侵……活牲祭祀,压制怨灵的凶性……在时间的见证下,用染血的匕首刺进她的心脏……】 芮一禾看着纸上的字,有点明白钟塔机械室被破坏的原因了。 单小野小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芮一禾点头,又摇摇头。 “我还不太确定。还得把书里的内容看一遍,这张纸虽然重要,但书里肯定还有别的线索。” 单小野刚想说好,一抬头看到沙发后面的甲胄,打了个寒颤,磕磕巴巴的道:“谁这么无聊,把盔甲摆成奇怪的造型吓死人了。” 芮一禾转过头一看,就知道单小野说的是坐在高背椅上的一具银色盔甲,翘着一条腿,身体前倾,戴着像圆桶一样的头盔。左手扶着下巴,右手微高举圆形的盾牌举,遮住大半张脸,偏偏又露出了眼部的一条细缝。 若有一个活人坐在那里偷偷窥视着众人,想必就是这样的姿态了。 芮一禾和单小野昨天下午几乎一直在一楼做卫生,挨个检查了雷蒙德先生的收藏品——全身盔甲。这具盔甲没有移动过位置,但之前绝不会是这样的姿势。 纪姐:“小孟,是不是你?” 小孟:“……” 为什么问我,因为我岁数最小吗? “不是我……” 众人也纷纷摇头。 “副本已经够吓人了,谁还有兴致整蛊。” 但这话一出口,气氛立刻变得古怪起来……如果不是玩家们做的,是谁把盔甲摆成这个样子的? 芮一禾走过去,拆下头盔一看,里面有干涸的血渍,她还找到两根黑色的长头发。 她敢肯定,这些都是昨天下午还没有的。 昨天下午的某个时间段,罗小姐曾套着盔甲坐在这里,看着玩家们进进出出,来来往往……想到这里,她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仔细一想,玩家其实一直都处在罗小姐的严密监视之下。否则,严俊在城堡外面说了一句失言之语,怎么会立刻遭受“惩罚”呢? 不过,离开之后还故意把藏身过的盔甲摆成“窥视”的姿态。 罗小姐的心理不太正常吧…… “客人们……” 管家先生的声音打破了大厅里的寂静,凝滞的空气随着他起身而重新流动起来。 “用餐愉快吗?” 单小野正打算违心的夸两句面包真好吃、面包真美味,就听管家先生完全没有停顿的继续说:“副本‘罗小姐的葬礼’——难度提升为c级,任务物品不变。通关后,玩家可获得两倍积分。” “下面是副本升阶后,鄙人应当为诸位提供的额外线索。”管家先生清了清嗓子,用低沉的调子不紧不慢地讲述着:“童话故事里的爱情,总是有完美的结局——温柔善良的女主人公和王子结婚,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但在这之前,女主人公总要经历多番磨难。白雪公主被后妈嫉妒,吃下有毒的苹果;灰姑娘受继母和姐姐百般折磨,整日灰头土脸。我们的女主人公——罗小姐也不例外。她很小就失去了父亲,和姐姐一起被母亲抚养长大,一直以来都过着十分艰苦的生活。命运还不放过她,让她痛失亲人。半年前,她母亲生病过世。偏偏在葬礼上,在一个如此不合时宜的时刻,她对前来参加葬礼的雷蒙德先生一见钟情……” 玩家们全神贯注,害怕听漏了一个字。 管家先生忽然停下来,他们恨不得狠狠摇晃他的肩膀让他别磨蹭,赶紧说。无奈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别说碰一碰他,连声都不敢吱。 芮一禾:“然后呢?” 这位是个例外,她就没把“绝对不能惹引路使”这句铁律听进心里去。 “一个多月之后,罗小姐的姐姐失足坠海。尸体飘到岸上,被人发现。可怜的罗小姐,波里未来的女主人,她失去了最后一位亲人。” 管家先生摊手,示意他已经说完了。 失足坠海…… 芮一禾愣住了。 怪不得罗丹出现的地方总有浓浓的咸腥味,那分明就是海水的味道。 她捡到刻着‘罗丹’两个字的蓝宝石项链时闻到过,在钟塔楼机械室闻到过,那些遭破坏的大钟齿轮里还卡着各种各样的藻类植物……甚至还有贝壳。明明是在陆地上,却像是退潮后的海岸,湿漉漉的带着腥味,还留有大海的馈赠。 因为罗丹是在海里淹死的,所以她身上总带着水鬼的特性,使用的能力也和水有很大的关系…… 比如……被罗丹杀死的人是溺水而死…… 对了。早上起床时,她头发上沾着的一条细细的水藻……晚上到她房间里的是罗丹?她感觉罗丹对玩家没有恶意……但罗丹也杀过人,溺死的蠢蛋和小圆都是罗丹杀死的。 小圆被杀时,附在雷蒙德先生身上的罗丹甚至短暂现身过。 罗丹说了什么?你和丽丽是一伙的…… 芮一禾又想起捡到项链时,白裙黑发的女鬼罗丹一直质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句话是在问谁? 难道……不会吧…… “对了,”管家用文明棍点了点地板,打断了芮一禾的思绪。 “不要用暴力破坏骨灰坛,要开盖先解除上面被施加的封印。” 这话听着像是在告诫她啊。 芮一禾装作没有听懂。 和之前一样,管家将餐盘拿进厨房,清洗干净后上楼。等他的身影一离开玩家的视线,脚步声随之消失。 “不对啊!” 单小野忽然大声说:“怎么是罗小姐先喜欢上雷蒙德先生的呢?” 严俊:“一见钟情也不一定是单方面的,因为互相有意,两人才能这么快结婚。” “我不是说这个,是时间不对……” 单小野:“她很小就失去了父亲,和姐姐一起被母亲抚养长大,一直以来都过着十分艰苦的生活。命运还不放过她,让她痛失亲人。半年前,她母亲生病过世。偏偏在葬礼上,在一个如此不合时宜的时刻,她对前来参加葬礼的雷蒙德先生一见钟情……” 他一直不错的复述了一遍管家先生刚刚说过的话。 严俊正要不耐烦的时候,就听到他继续说:“上帝!今天!我被丘比特的金箭射中了!我为一名可怜又可爱的女士心动不已,迫切的希望和她展开一段甜蜜的爱情。这又很不合时宜,我的东方小姐刚刚失去最后一位亲人,热烈的追求会让她反感吧!一定会的。” 这是雷蒙德先生的日记本上,第一次写下的有关于罗小姐的内容。 一字不错,原原本本的被单小野默背出来。 罗小姐第一次见到雷蒙德先生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而在雷蒙德先生的记忆里,他第一次见到罗小姐是在罗小姐的最后一位亲人……也就是罗小姐的姐姐,罗丹的葬礼上。 “我以前做过一套变态犯罪的心理测试题。” 纪姐话一出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嗓又干又涩,叫人听了难受。她吞咽了两口口水,才继续说:“有母女三人,母亲死了,姐妹俩去参加葬礼。妹妹在葬礼上遇见了一个很有型的男子,并对他一见倾心。回到家后,妹妹把姐姐杀了。问为什么?” 说不好这是大厅里第几次陷入沉默。 外面的雨停了。 芮一禾淡淡的说:“因为妹妹找不到男子,想再举行一次葬礼见到他。” 小孟干巴巴的说:“不会吧……这太荒谬了。罗丽不是巫女吗?找人应该很容易吧?” 芮一禾:“万一就是用尽了她能想到的办法,还找不到呢?” 巫术又不是万能的,要找到一个不知道名字,可能只是惊鸿一瞥的男人有多难? 小孟:“……”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如果还找不到,疯狂的罗小姐将不惜杀死唯一的亲人,再举办一次葬礼。 只为了一个遇到男子的可能性。 大厅又一次陷入沉默。 “先把魔法书看完,”芮一禾率先打破了沉默,一边用纤长的手指翻开书页,一边夸奖单小野:“你记忆力真好。” “只要是写在纸上的内容,我就算不理解其中的意思,看一遍也能背出七八成。” 单小野自豪的拍拍胸脯。他,应试教育顶级人才,最擅长背诵全文。 芮一禾心中暗暗吐槽:……不愧是把第二名逼到要杀他泄愤的学霸啊。 芮一禾:“你看书的速度怎样?” 单小野:“很快,非常快。” 芮一禾:“那魔法书就交给你了。别在屋里看,也别去后面,你就在站在大门口看。” 至于她,她要再去钟塔上看看。 ※※※※※※※※※※※※※※※※※※※※ 过目不忘曾经是学生时代的梦想啊…… 罗小姐的葬礼(十) 洁白的钟塔耸立在碧绿的草坪中央,刚刚才被雨水冲刷过,外墙晶莹透亮,没有一点瑕疵。 芮一禾的目光扫过旁边的四根立柱,她发现站在顶端的雄鹰雕像不再是张开翅膀要飞向天空的模样,而是俯身蓄势待放的要扑向底下的猎物。 必定要从立柱底下经过的芮一禾感觉可不太好——她就是这里唯一的一只猎物。 在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四尊猛禽的雕像会瞬间变成活物。但直到她进门为止,雕像都毫无动静,只是一直盯着她。等她进了大厅,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还像刀一样刮着她的背部。 上次来的时候,这些雕像没有如此邪异的反应。 这次是怎么回事?雕像能感应到她的想法?有恶意的人靠近钟塔会唤醒守卫财宝的巨龙……哦,不,是巨雕。 那她就更要进去了。 罗丹毁掉机械室……芮一禾就猜她是发现了破坏罗丽巫术的关键点。 这里越是不好进,就越能证明猜测的正确性。 大厅里的光线依旧不那么亮。 角落里有个人影,那是一个快要被她遗忘的人。 做神父打扮的中年男人听到脚步声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他就那样面朝墙壁,如祈祷一般虔诚的念诵着:“……你因罪孽众多,贸易不公,就亵渎你那里的圣所。故此,我使火从你中间发出烧灭你,使你在所有观看的人眼前变为地上的炉灰。” 等芮一禾驻足听了一会,发现反反复复的就这几句。便不再停留,爬上楼梯,光亮也随着她手里的光源向上移动,大厅重新暗下去。 神父的影子投射在地上,竟如有意识的一般,蠕动着伸出双手……无声的呼救。 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就会变成这样吗? 芮一禾叹了一口气,她离钟表控制室还有一段距离,已经能闻到浓重的咸腥味。里面和之前没差别,所有的机械都被水泡过,齿轮间缠着水草,让指针行走的是鬼脸娃娃。 芮一禾盯着兢兢业业工作的娃娃看了一会,探出一只手。 一只鹰落在钟表盘上,没发出一点声音。金眼竖瞳,视线牢牢锁住她。 芮一禾尝试着缩回手,可老鹰还看着她。 这下麻烦了。 罗小姐不喜欢她血的味道,她要不要试着放点血,看看这只老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芮老板,千万不要碰娃娃……” 楼下传来单小野的声音,他一口气跑上楼。没怎么锻炼的身体受不了如此剧烈的运动,他手撑着膝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光喘气了。 他是从城堡外面不停歇的跑过来的。 “这娃娃被下了咒,碰到是会死人的。” 单小野喘匀了气,庆幸自己跑得够快。芮老板手都伸出去了,这怎么能随便乱碰呢?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娃娃的模样多诡异啊! 别说碰了,他都不敢多看。 “不是胆子大,而是要大胆尝试,”芮一禾再看钟表盘的时候,发现老鹰已经不在那了。她淡淡的说:“我很着急,想早点通关,也好早点回家。” 单小野愣了一下,心里非常吃惊。原来芮老板也会心急?仅仅是一句话而已,他就感觉眼前这位一下子从天上落进凡尘,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顷刻消失。他之前为什么觉得芮老板冷静、沉着得跟尊摒弃了七情六欲的佛似的?一点不像人。 大概是因为她气质,还因为芮老板遇事太从容,没一点害怕的情绪。 现在看来,芮老板的从容也是有限度的。 单小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吐出一句:“你想家了?” 他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傻到家了。 不想回家,难道想一直留在该死的副本里吗? 芮一禾:“我今年二十八岁,未婚,单身。从两年前开始经营一家咖啡厅,温饱不成问题。我妈去年退休,但也没因为拿了退休工资就从单位辞职不干。我爸有高血压,身体还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 我爸有两个兄弟,爷爷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外公七十五岁,外婆七十二岁。我妈是家里的独女,我很早就做好了要替她奉养两位老人的准备。 我的家人都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们怎么办呢?” 单小野愣住了。 他心酸,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也想起了他的家,他的朋友,一切人世间让他留恋的事物。 “……我不能死。” 芮一禾说完,心想:而在这里的世界里,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早已离开钟塔。 芮一禾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扫过四根立柱上恢复原样的老鹰。 至于单小野……他根本没有发现老鹰的雕像有问题。 “你已经把魔法书看完了?” “看完了,”单小野回过神来,正色道:“里面重要的内容挺多……” 芮一禾:“边走边说。” 把书翻开指着其中一页说:“巫女崇拜巫神,亲近自然,大部分的咒术都要借助自然的力量。这里有关于封印的内容……施加封印的办法是将经过特殊处理的花草汁液涂抹在物体上,破解的办法是用同一种花草的汁液再涂抹一遍。” 用了这种封印,骨灰坛从里面和从外部都无法打开盖子。 芮一禾从单小野这里知道,玩家们都出去采波里红花了。最开始,也不是没人想和单小野一起钻研魔法书,但发现单小野一目十行,让他等别人看完再翻页就是浪费时间,都乖了。 厚厚一本书,他是真没看多久。 单小野:“巫女有三宝:封印、活牲、诅咒娃娃。” 芮一禾心想,这肯定不是书上说的,是单小野自己总结的。 封印刚刚已经说过,最大的作用是压制怨灵。 “供奉波里红花是骗局,这么做的人等于承认活牲的身份。每天夜里,罗丹都会出来找妹妹报仇,罗小姐就用活牲来消除姐姐的怨气。这样罗丹杀的人越多,怨气反而越淡。” 蠢蛋就是这么死的。 不过他第一个被选为祭品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他供奉的红花最多,比如他是第一个供奉红花的人。 到底为什么选他,芮一禾已不得而知了。 至于小圆,她的死也和供奉了波里红花脱不开关系。一共三个人进过罗丽的房间,都沾染了骨灰的味道。但只有她供奉了红花,被罗丹判定为妹妹的帮手,愤怒的杀死了她。 单小野却安然无恙。 这印证了芮一禾先前的猜测。 “罗丹的怨气越淡,被附身的雷蒙德先生就越安全,”单小野:“像个疯子一样又古怪又偏激的罗小姐竟然真的很爱雷蒙德先生。” 这点没什么好说的。 罗小姐要杀死雷蒙德先生轻而易举,可她被虐打也从没还过手。最简单的处理怨灵的办法,就是直接烧死雷蒙德先生,附身的罗丹也就一起完蛋。 可对罗小姐来说,罗丹是老鼠,雷蒙德先生是玉瓶,搞这么多事就是怕老鼠打破了玉瓶。 “至于诅咒娃娃,书里没写制作的方法也写破解的办法。是巫女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术,厉害到碰了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单小野压低声音说:“副本里不好的事情,我觉得大概率就是会死。” 芮一禾:“还有吗?” 单小野:“有,我觉得有一句话很重要……巫术被破解,巫女必将遭受严重的反噬。” “很好。” 芮一禾听到这句就笑了。 接下来,单小野就见芮老板去城堡的储存室里找到趁手的工具,把钉起来的画全部弄开,还把画框踩了丢在厨房旁边的小门外。 天黑之前,玩家们全部回到城堡大厅,发现墙上好几个黑洞,还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芮一禾装作没听到,单小野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管谁问都低着头。 “算了,”纪姐把一大束波里红花放在桌上:“先把花给捣碎。” 花不可能昨天刚采摘过,今天就又能长起来。这回采来的花比昨天少,花费的时间更多。 管家先生端着餐盘,和昨天同一时间出现在城堡里。不多一分不少一秒,摇响了铃铛。 令人吃惊的是罗小姐,她也下楼了。 这位小姐换了身衣服,同样是精致华丽的长裙。中午穿的那条长裙在密道里弄脏了,还弄破了。她端坐在长桌的尽头,一双眼死死盯着芮一禾,慢条斯理的吃完一片干面包。 “你去了钟塔?” 罗小姐突然出声,在极端安静的情况下,这突兀的声音让玩家们纷纷绷紧了身体。 芮一禾:“嗯,还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那里很危险的,你没出事太好了,”罗小姐温柔的微笑,语气也很温和:“你啊!没经历过折磨就轻易死掉……会让我很难过呢。” 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发凉。 芮一禾:“你别这么笑,我浑身刺挠。” 罗小姐笑得更温柔更开心了。 “你……” “你是不是很害怕?” 芮一禾打断她的话,用笃定的语气说:“我去钟塔,让你慌了。” 罗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 管家先生上前一步,沉默不语。 罗小姐阴着脸,提着裙子走了。 单小野呼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刚刚忘记呼吸了。再看其他人,情况也和他差不多。 这哪叫用餐啊!分明是在折寿。 晚餐过后,玩家们商量作战计划。 首先,要确定罗小姐没有躲在暗处偷听……这下就能看出把挂画取下来的好处了。密道里是不是藏着人,一目了然。否则罗小姐要是蹲在密道里……只隔着一幅画,想听什么都能听到,玩家根本是防不胜防。 纪姐:“明天罗小姐和雷蒙德一下楼,我们就上去偷骨灰坛。” 芮一禾:“万一她抱着骨灰坛结婚呢?” 纪姐:“……” 也不是没可能。 “……你说怎么办?” 芮一禾:“今夜就行动。” ※※※※※※※※※※※※※※※※※※※※ 这个副本大概还有两章的亚子~ 罗小姐的葬礼(十一) “不行不行,太冒险了。” 还不等纪姐开口,一个男玩家就连连摇头:“我们现在也不一定能碰骨灰坛,还是等等,再等等。” 纪姐有一点犹豫。 芮一禾看出来了,就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晚安。” 她真的就上楼关门,一气呵成。等拆了房间里面的挂画,确定喜欢偷窥窃听的罗小姐无法听到两人的谈话,才对单小野道:“晚上放火烧城堡。” 单小野:“……啊?” 芮一禾:“你选楼下放火,还是选上楼偷骨灰坛?” 学霸单小野表示读不懂题干,也看不懂选项,他好慌啊。 芮一禾就替他选了。 “你负责偷骨灰坛。” 单小野:“哦,好。” 回答完泪流满面。作为一个好好学生,他早已习惯时间被课程表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习惯了接受指令。不会说不,服从性倒是极强的。 等芮一禾把plana和planb详细的解说了一遍,单小野不再抗拒,变得很有信心,拍拍胸脯表示他能把事情办好。 单小野的想法:有可行性强的计划等于一定能成功。 芮一禾早摸准了小同学的性格,知道怎么说服他更容易……当然,就算粗暴一点,强制要求小同学听从命令,他也不会反抗。 他把“信任他人”学得很好,一旦信就是深信不疑。 这么可爱的小同学,芮一禾决定要好好怜爱。 温柔一点,不要太粗暴。 …… 十点,入夜后的钟声沙哑低沉,音量几乎不会惊扰城堡里休息的人们。 小孟被钟声催出尿意,看了眼屋里的人。严俊……和蒋数一人叼着一个根烟吞云吐雾,打了声招呼拐出屋。 蒋数就是傍晚时出言反对尽早行动的男人。 三十八岁,最显著的特征是粗眉毛。 小孟其实是赞成晚上就行动的,谁tm想在副本里多待?尽早行动是冒险,待到明天就是不冒险了?这么想着,他快速解决完身体需求,提起裤子走出厕所就看到餐厅绿油油的…… 小孟往衣服上擦手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他好像被绿光吸引了。目光呆滞的走向餐厅,一步步靠近餐桌。 散发着绿莹莹光芒的是插在乐师心口的剪刀。 他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说……“拔起来”。 白色衣裙飘飘荡荡,滑腻的黑色发丝缠住了他的手,他的手轻飘飘的自己动了。 小孟拔起血迹斑斑的剪刀走向楼梯。 一步、两步……右转……推开门…… “你干嘛?” “嘶,”小孟捂着脑袋,下意识的回答:“我上厕所。” 芮一禾:“你到二楼上厕所?还拿着一把剪刀?” 小孟惊得三魂七魄纷纷归位,一下子从恍恍惚惚的感觉中挣脱出来。看了看剪刀,再看了看面前的婚纱——这是罗小姐叮嘱他们熨烫好的两件礼服之一。人都软了。 “谢谢!谢谢!” 动了罗小姐的礼服,一定会被活活撕碎的。 他差点就凉了。 芮一禾:“不用谢,好人有好报。” 小孟:“……” 呜呜呜呜。从这一刻开始,这句话就是他的人生座右铭了。他发誓,以后碰到新人一定好好做“新手问答”,绝对、一定不嫌弃新人问题多又烦。 芮一禾也是起来上厕所的,打着哈欠回屋。刚躺下半小时,门被敲响。她用被子蒙住了脑袋,翻身继续睡。 看到这一幕的单小野:“……”只能认命的爬起来。 “谁呀?” “是我,纪芸。” 是纪姐的声音没错,但单小野并没有立刻打开门。 “纪姐,有什么事情吗?” “过来谢谢你们救了小孟,” 纪姐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又补了一句:“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小孟就看到芮老板起来打开门,两个女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小声说了几句话,和气的互道晚安。 “小孟出事了?” 单小野觉得奇怪,他在屋里没听到声啊! “他啊……” 芮一禾一个词总结:“鬼迷心窍。” 单小野:这到底是个形容词还是个动词? 十一点,钟声敲响到第十一下。芮一禾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开始行动。” 城堡里煤油的存量,有哪些易燃物,怎么让火快速的烧起来。这些都是芮一禾下午的时候,就已经确认好的。 火没什么意外的燃起来。 芮一禾举着火把,推开厨房旁边的小门。黑洞洞的三楼有两扇窗户亮起来,分别是罗小姐和雷蒙德先生的房间。 很快,罗小姐房间的窗帘拉开。 芮一禾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也不管罗小姐能不能看得清。她奔跑着,提着煤油桶跑向钟塔。 她要把罗小姐迎出来,单小野上楼才安全。 罗小姐越着急,单小野就越有可能拿到骨灰坛。 跑到钟塔前,四只老鹰从立柱上飞下来,围着芮一禾绕圈。眼神还是很可怕,但不敢真的冲上来,再威猛也跟小鸡扑腾一个意思。 芮一禾顺利的上楼。 她一点都不害怕,非常的冷静。 油刚泼到诅咒娃娃身上,焦急的老鹰一头撞在旁边的玻璃上、“嘭”。 半边玻璃砸过来。芮一禾伸手挡了一下,放下手的时候,就发现凹槽里的诅咒娃娃不见了。 她心中一咯噔,将剩下的油全泼到钟表盘上。 “轰……” 熊熊大火,不仅烧了巨大的钟表盘,连卡在窗户上的老鹰也被点燃……芮一禾不敢有丝毫放松,她知道比起凶猛的老鹰来,诅咒娃娃更加的危险。 左边,没有…… 右边的机械室,没有…… 在身后吗?没有…… 芮一禾忽然明白诅咒娃娃藏在哪里了。她抬起了头。 天花板上,巴掌大的木偶人鬼脸朝下,红色的嘴巴一点点咧开……“咯咯咯”。 它笑了,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牢牢的、死死的抱住了芮一禾的脖颈。 这个娃娃看起来是木头的,但触感却又软又滑。像水,手一抓就会从指缝里流走。撕不下来,扯不动。虽然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但娃娃做出了更可怕的举动。 它在往芮一禾的身体里钻。 这比被咬伤一两口更渗人。 芮一禾总不能用火把烧自己……眼角余光看到地上的碎玻璃,心中有了主意。她装作腿软的样子倒在地上,悄悄抓住碎片。手心刺痛,她用流血的左手按住娃娃。 “兹兹兹兹” 太好了!有用。 木偶娃娃沾上血的地方烧起来,刺鼻的焦臭味险些让芮一禾呕出晚餐。 三秒钟之后,残破木偶娃娃落在地上,诡异的红唇下垂,嘤嘤嘤的哭起来。 谁会为这种东西心软啊?芮一禾当做听不到嘤嘤嘤,毫不留情的用火点了它。 直到疲惫的离开钟塔,站在柔软的草坪上,芮一禾才确定……罗小姐没有追来。 按照计划,纪姐会在她烧塔的时候拦截罗小姐。但芮一禾也知道,纪姐拦不了多久。人家很实在的告诉她,物品管理大师其实并不是很牛逼。500积分兑换一件神奇物品,1000积分成为“超人”……别误会,不是指的内裤外穿那位。或者说,不单纯是指那位。 所谓“超人”,指的是有“超凡能力”的人。 纪姐兑换的日轮刀是能斩鬼,可现阶段拿刀的她归根到底还是普通人……等她积攒1000积分兑换呼吸法,就会拥有和罗小姐一战的实力。 古堡的火势比钟塔还大。 火光照得深夜如白昼一般,芮一禾远远就看到纪姐倒在地上,不远处的罗小姐七孔流血,咳嗽不止。破布娃娃这个词用来形容此时的她,简直太贴切不过了。 “没事吧?” 纪姐身上没有致命的伤口,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呜呜呜,芮老板你没事太好了。” 又哭又喘还能把话说清楚的就只有单小野了。一、二、三……六,这段时间里没人出事,神父也跟玩家们在一起。 他们被拦在古堡里,即使罗小姐看起来暂时没法把他们怎样,他们也不敢出来,因为门口还站着一位危险人物——雷蒙德先生。 看来真正拦住罗小姐的是雷蒙德先生。不,是附身在雷蒙德先生身上的罗丹小姐。 芮一禾:“骨灰坛呢?” 单小野:“拿到了在我这,坛盖已经打开了。”不止如此,大家任务物品已经拿到手。 “雷蒙德先生”转头看了单小野一眼。 单小野:“……” 吓死人了。 然后,“雷蒙德先生”又把头转向了城堡外面。似乎不太在意抱在别人怀里的,她自己的骨灰。 芮一禾感觉“雷蒙德先生”是在看自己,但马上意识到这是错觉。 大敌当前,“雷蒙德先生”眼里除了妹妹之外,恐怕容不下第二个人。 很快,芮一禾看明白了如今的情形——这是属于两位巫女的决战。 ……罗丹竟然有和妹妹一战的实力了吗? 之前她是一直处于被妹妹压制的状态,若不是聪明的附身了妹妹的爱人,恐怕早已体验二次死亡。 ……也许是骨灰坛的封印破除,让罗丹的能力变强了。 加上烧毁钟塔,罗丽的巫术被破解后遭受反噬……她变弱了。 姐姐变强,妹妹变弱。这让罗丹甚至不再需要借助妹妹爱人的躯体行事,她从雷蒙德先生的身浮现出来。 芮一禾看到了漂在高大男人的身后女士,她穿着一件纯白的长裙,头发披散到腰间。 或许是发现了芮一禾的视线,罗丹转过头。 那张被海水泡肿的脸恢复原样……秀美的,白皙的小脸,漂亮的眼睛。多么的熟悉啊! 罗丹竟然和罗丽长得一模一样。 罗丹和罗丽真的是一对双胞胎。 让芮一禾愣住的是罗丹对她笑了。眉眼弯弯,笑得十分愉悦……一点也不像被仇恨折磨的恐怖怨灵,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丽丽……” 随着罗丹从雷蒙德先生身上逐渐抽离,他的眼睛一点一点恢复神采,看到跪下地上十分痛苦的未婚妻,他下意识的要走过去搀扶,可真当罗丽欣喜的对他伸出手,叫他亲爱的,他又害怕了,恐惧的退后、退后……一退再退。 哎!可怜的雷蒙德先生,他在镜中看到怨灵的脸时,该有多么的惊讶,又该有多么的恐惧。 他会想,我的未婚妻到底是不是我的未婚妻。 他又很快想起来,罗丽有一位双胞胎的姐姐,他还去参加过这位不幸坠海的女士的葬礼。他会意识到,附身的怨灵其实就是未婚妻的双胞胎姐姐。 再然后,他就忍不住猜测,姐姐为什么恨妹妹呢? 但凡猜到一星半点……真挚的爱情会被活生生的吓死了。 ※※※※※※※※※※※※※※※※※※※※ 明天会结束这个副本。 罗小姐的葬礼(完) “亲爱的,你为什么后退?你在害怕我吗?” 罗丽悲伤的看着未婚夫,蹙着眉头、捂着心口的样子我见犹怜。 雷蒙德先生后退的脚步停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十分的复杂,有对未婚妻的爱意,有恐惧,有憎恶,还有无尽的挣扎。 “你面前的不是失去了家人,又可怜又可爱的罗小姐。你忘记了吗?她是一个杀人犯,她谋杀了她的孪生姐姐。” 雷蒙德先生的神情骤然变得冰冷,情绪激动地指着罗丽唾骂。哪怕她用尽了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汇,也因为本身教养良好的缘故,听起来并不太脏耳朵。 芮一禾知道,他这并不是人格分裂。 罗丹的怨灵虽然从他的身体里浮现出来,却没有完全的脱离这具驱壳,无数根细丝连接着一人一鬼。当然,除她之外,没人能看到……不,还有一个人能看见,那就是罗丽。 此刻,一根根丝线绷紧,就是罗丹在操控躯体说话。 下一刻,雷蒙德先生的意识占据上风,他痛苦的说出自己也不相信的辩白。 “这不是真的,这或许是个误会。” 罗丹恨铁不成钢,尖叫:“杀了她!杀了她!” 纪姐惊醒,确认手上有刀,身处城堡大门之外。芮一禾又在旁边,情况还不错,顿时紧绷的背部放松了一点。 “现在是什么情况?” 芮一禾:“姐妹battle、巫女的生死对决、我的媳妇我的大姨姐、帮理还是帮亲这是个考验心灵的问题、三人行必有一死、决战古堡之巅。” 总归没玩家什么事,怪物和鬼怪的战斗也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纪姐:“……”什么乱七八糟的? 芮一禾:“我猜赢的是长发姑娘。” 纪姐:“谁?” 芮一禾:“罗丹,双胞胎里的姐姐。” 纪姐:“……”那不就是鬼吗?你为什么要给女鬼起外号? 姐妹双方的对峙并不像芮一禾调侃的那样轻松愉快,紧张的气氛到达极致,大战一触即发。最先动手的竟然不是心怀滔天恨意的姐姐,而是因为反噬十分虚弱的妹妹。 罗丽用又长又细的圆规一般的双手将怨灵从雷蒙德体内挑出来,连着丝线一起。如同老饕用牙签挑螺肉,顺滑的一次性成功。 接着,她脚下一蹬,竟一步跨了近十米的距离,抬脚扫向芮一禾。 ……被打中的话会没命的。 芮一禾身体后仰,觉得老腰都快被折断了。一瞬间之内想了很多……比如躲过了第一击,能不能躲过罗丽再一次的攻击。 要死了要死了!她这仇恨值拉得太满了。 要问罗丽最恨谁,肯定是烧了钟塔破了巫术的芮一禾。 “你在看哪呢?” 罗丹透明的怨灵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淡蓝色水团,从天空中落下来,正面砸中罗丽的胸膛。令她的身体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落在刚刚跑出古堡的玩家们脚下。 玩家们心里骂着mmp,又怂兮兮的退回去。 水球重新变回怨灵的模样,转头对芮一禾笑了笑,似乎是在让她不要怕。 接着,一头扎进离罗丽不远处的喷泉中。 “咕噜、咕噜。” 喷泉池中的水冒起白烟,像是烧开了一般。接着,里面涌出无数张由水组成的脸孔,张大嘴,一齐发出尖啸,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 芮一禾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耳朵,还是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让她回忆起第一次和家人去沿海城市度假,出海晕船时的痛苦感受。 再看罗丽,几乎已经是个血人了。 她连毛孔都在往外渗血,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温柔的对雷蒙德先生说:“亲爱的,闭上眼睛好不好?” 雷蒙德先生英俊的面庞已经被泪水打湿。 “我现在很丑,你不要看。” 罗丽娇滴滴的声音结合此刻的场景,并不会让人觉得甜蜜,只会让人发凉,骨子里发寒。 这种情况下,还要在意爱人眼中自己的形象。偏执到如此地步,常人哪敢消受巫女的爱。 雷蒙德先生实在是受不了了,痛苦的闭上眼睛。极为失礼的抱着头部蹲下来,痛苦的嘶吼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崩溃了。 罗丽浑身颤抖,痛苦的流下眼泪。 芮一禾曾惹得罗丽气急败坏,却没见过她痛苦的模样。愤怒和痛苦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好意外,疯子罗丽竟然也会觉得痛苦。 痛苦之后,恨意更浓。 “姐姐……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罗丽说完,嘴里吐出大段意义不明的话语。 芮一禾猜测,这大概是咒语一类的东西。 接着,罗丽撕开衣裙,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腹部,用撕下来的布料混合着血肉做了一个极简版的晴天娃娃。 随着咒语念完,血肉消失不见,娃娃变成纯白色的,扁扁的脑袋也充盈起来。 罗丽用血给娃娃画上眼睛嘴巴。 画好之后,丢进喷泉池中。 罗丹的尖叫瞬间停滞。 芮一禾忽然明白木偶娃娃是用什么做成的了。那种又软又滑的触感……她的喉咙,碰过娃娃的双手都有些发痒,离开副本的第一件事 就是要洗个澡……话说,列车上有洗澡的地方吗? 罗丹的怨灵被迫重新凝聚……还没完全成型时,罗丽已扑上去抱住姐姐半透明的腰肢。两人一起扑向古堡,扑向熊熊烈火。 这是要同归于尽吗? 芮一禾立刻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在两人即将要扑进火中的时候,罗丽忽的放手,退后两步,代替她继续将姐姐往大火里推的是诡异微笑着的诅咒娃娃。 “呵呵呵,你以为这种粗制滥造的小东西能奈何我吗?” 罗丹冷笑,两只手死死抓住妹妹的手臂。 芮一禾看出来,她也并不像嘴里说的那么轻松,为了不让妹妹逃走,她无力去管紧紧贴在她小腹上的诅咒娃娃。 这么下去,她的力量会渐渐被娃娃吞噬。 当然,罗丽的情况也不太好。 两个人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僵持,就看谁先撑不下去。 这时候,罗丽转过头,看着芮一禾,轻声说:“你过来,用这把匕首砍断她的手。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了。我以罗氏巫女的名义对巫神起誓,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脱困之后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让你带着她骨灰离开,并且赠与你一件宝物……你要是不照我说的做,等我杀了她,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罗丹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对芮一禾眨了眨眼睛。 一模一样的脸,却因为气质完全不会,而不会让人错认。 芮一禾装作犹豫的样子,等罗丽许了一堆好处,才踌躇着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刀,却没有刺向罗丹的手臂,而是刺中了诅咒娃娃。 “嗤嗤……” 诅咒娃娃里冒出黑烟,掉在地上,失去了灵性。 做完这一切,她在罗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退出战场。 心里想的是……你许诺越多我越不可能相信你好嘛!比起疯疯癫癫的罗丽,还是一直以来都在给她提示,并且从未对她生过恶意的罗丹更可靠。 “你疯了出昏招,”罗丹凑到妹妹耳边,带着炫耀的意味,得意洋洋的说:“她从一开始就是站在我这边的。” 顷刻之间,两姐妹交换了位置,掌控主动权的变成了罗丹。 罗丽后背生疼,那是火焰在灼烧……火点燃了她的衣裙,火舌舔舐皮肤,好痛好痛。越是这样,她越不放手,死死的抓住了姐姐。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她像疯了一样大笑。 “一起回归巫神的怀抱吧!姐姐。” 罗丽的半个身体已经在大火中了。 火势很大,罗丹抓着妹妹的手也一样被火灼烧着。幽灵畏惧火焰,她的手变得越来越透明,她却一点也不着急,欣赏着妹妹疼痛难忍的模样,微笑着,然后温柔的说:“你看看旁边。” 不知何时,雷蒙德先生来到了两姐妹的不远处。他的双手冒出青烟,布满了灼烧的痕迹。 罗丹笑着告诉妹妹,她魂魄的创伤可以转移到雷蒙德先生身上。 “我死了,他也会死的。” 芮一禾觉得这种威胁没用,疯成罗丽这样,带着爱人下地狱算死同穴的满足了。 结果罗丽竟然慢慢地松开了抓住姐姐的手,流着泪对爱人说:“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的对吧?” 哀求着,祈求着。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爱人。 高大的雷蒙德先生哭得像一个孩子,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 罗丽对姐姐说:“你放过他。” 罗丹将缠在雷蒙德先生身上的丝线全部收回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你去死一切好说,我不会为难无辜的人。 罗丽要得到承诺,遂哀求:“姐姐,你放过他。” 罗丹点头道:“好。” 罗丽果断的放开抓着姐姐的手。 得到身体控制权的雷蒙德先生心中只剩对未婚妻的爱,不顾一切的冲向火场,愿意和爱人一同赴死,却被站在一旁的罗丹拦住。 早已成为一个火人的罗丽艰难的对姐姐说:“谢谢你……” 她希望爱人能好好活着。 “咔嚓——” 罗丹扭断了雷蒙德先生的脖子。 罗丽,“啊啊啊——” 她疯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扎着爬出火场。 她不甘,她尖叫,最终被火焰吞噬,烧成焦炭,化为灰烬。 罗丹轻轻挥手,将妹妹的骨灰全部装到一个小坛子里。 …… 两姐妹逼近古堡的时候,被困住的玩家们就跑出来了。 资深玩家们几乎是拿到任务物品就往外冲,芮一禾、单小野和严俊就慢了一步。 只慢这一步,芮一禾就被罗丹给拦住了。 在单小野和严俊的眼里,从芮一禾怀里飘出的蓝宝石吊坠和从罗丽处飘出的一模一样的坠子撞到一处,坚固的宝石外壳碎裂,内里两滴黑色的液/体融到一处。 这滴液/体飘进芮一禾的右眼之中。 然后,芮一禾就痛苦的倒下,大汗淋淋,蜷缩在地上。 他们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芮老板,你没事吧?” 单小野慌乱的蹲下来。 ……严俊一咬牙,跑了。 芮一禾的视角,便是罗丹用半透明的手捏碎了蓝宝石,然后将黑色的液/体放入她的右眼。全程她无法反抗,连手指都无法动一动。 “你帮了我,这是谢礼。” 芮一禾不太敢信。 送谢礼就送谢礼,半透明的怨灵还在一点点的靠近她。 这位罗小姐不是要霸占肉/身,搞舍夺吧? 她右眼一凉。异常冰冷的,又足够柔软的唇瓣轻触她眼皮,又立刻移开,如同一只蝶落下又飞走。那种难以忍耐的疼痛,眼球要炸裂的感觉统统消失不见。 芮一禾感觉到她的手指被轻轻掰开,掌心里的小骨灰坛被拿走。 罗丹似乎是倒掉了里面原本的骨灰,再装入罗丽的骨灰。 “她的骨灰价值比我的更高……” 这是什么意思? 罗丹当然无法知道她心中所想,也就无法回答她的疑惑。 一连串咒语在耳边响起。 芮一禾一句都听不懂,但末了被推开时,却听懂罗丹在耳边用戏谑的语气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不要害怕,巫女永远不会伤害喜欢的人”。 接着,芮一禾就被单小野拉着跑,她没有回头去看。一直往前跑,往前跑,直到跑得喘不过气了,才停下来休息。 然后就发现单小野一只手抓着她,另一只手还拽着神父。 此时的神父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神父了。 芮一禾很确定他已经摆脱了控制,重新恢复了玩家的意识。 天边泛起鱼肚白。 “呼呼,跑不动了。” 神父停下来:“这里肯定安全了。谢了啊!兄弟。” 他说他记得在城堡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看得到听得到就是无法做出反应,仿佛意识和身体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大概是在身体里一直不能说话被憋狠了,下山的庐山,他嘴就没停过。不过,他说的都是芮一禾想知道的……原来神父进副本的时间点才真的契合了副本的名字“罗小姐的葬礼”,玩家们作为凭吊的客人参加了罗丹的葬礼。 七个玩家,有两个拿到骨灰。 三个死了,被放进城堡三楼成套的甲胄里。 有两个玩家到最后时限没能拿到任务物品,就成了副本里面的npc……也就是神父和乐师。 为了消除姐姐的怨气,罗丽每天都会献祭一个活牲。 三楼的尸体不全是玩家的,还有“本地人”的。 用神父的话说,芮一禾他们没有进副本的时候,他觉得世界很真实,虽然不能和外界交流,但接触的人和遇到的事都让他感觉是活在一个和现实世界没有差别的地方。 日出,霞光落在道路两旁干枯的树上。落在芮一禾身上,落在单小野身上,也落在神父。 就在这一刻,就在三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神父变成了一堆泡沫,消散在霞光里。 一个大活人,什么都没有留下。 从神父的消失里能窥探到副本的重要规则,这是很值得聊一聊的话题,但两个人都不太想说话。 在这样的沉默里,在机械的往下行走的路途中……芮一禾看到远处站着两个人,正是严俊和管家先生,文明杖横在两人之间。 看情形,应该是管家先生拦住了严俊的去路。 她想起刚进副本的时候,两人做过一个还没有完成的交易……管家先生治好了严俊的伤,而严俊还没给回报。 ※※※※※※※※※※※※※※※※※※※※ 罗丽小姐的爱,常人无福消受。阔怕。 交任务 “按照约定,你需要给我一件和我的帮助等值的物品。” 管家先生用文明杖点了点严俊攥紧的手。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能被如此珍重的攥在手里,能让严俊吓得双股颤颤还不愿意交出来的,自然只有那一小罐的骨灰。 那是任务物品,给了管家先生也是个死。 文明杖一敲,严俊吃痛的松手,袖珍骨灰罐落进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之中。 这一系列动作太快,芮一禾只看到一点残影。 拿到想要的,管家先生眼里就没有严俊这个人了。他偏头将目光锁定芮一禾,薄唇吐字:“还有你……” 单小野紧张死了,他听芮老板说过被罗丽追着钻隧道的经历,怕管家先生来要“救命之恩”的债。 “……你的眼睛很不错。” 管家先生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好像接下来哪一句话没说对,他就会像取严俊手里的小骨灰坛子一样,剜出芮一禾的眼珠。 芮一禾平静地问:“你说哪一只?” 管家勾起唇角。霞光下,眉心一点红痣美艳逼人。 “鄙人并不挑剔,也从不为难女士。报酬要给左眼还是右眼,你可自选。” 芮一禾也看着他,定定的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十多秒,最后是管家先生率先移开视线。 “呵!” 芮一禾冷笑一声说:“看来引路使大人的真话,只限于与副本有关的范围内。” 管家先生眸光微闪,沉默不语。 芮一禾:“我赶时间,你能不能让一让?” 管家退后一步,直挺的腰下弯,姿态优雅,摆出一个漂亮的“请”的手势。 当威胁、恐吓都没有用处的时候,大方的放行才是一位绅士该做的,死缠烂打有失风度。还不等芮一禾有所反应,这位先生身影就虚化,消失,只余一只彩蝶翩跹,飞进树丛之中。 单小野在发愣,这一幕很美,是进副本以来遇到的奇异的事情中,唯一见到的,未染上一点阴森恐怖之色的绚丽。 因为如痴如醉,骤然被推开差点一头栽进土坑里。 “严俊,你要干什么?” 听到芮老板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严哥刚才动手了,要抢他的骨灰坛。这居然没太令他吃惊……只觉得惭愧。 严俊又高又大,还有肌肉,怎么看都不缺乏运动。同为男人,自己就是弱鸡。 你看看,严俊即使要抢任务物品,二选一的情况下也不抢芮老板一个姑娘的,而是选择抢他的。 “我想活,我不想死。我想活下来有什么错?芮一禾,芮老板,我又不抢你的,你多管什么闲事。让开,你让开。” 严俊双眼赤红,神色癫狂:“单小野,把你的骨灰坛给我。” 芮一禾平静的站着,轻松挡下严俊的手,一点都不担心……一对一她稳赢。 成长过程中,总是不乏猫嫌狗厌的男孩子。长得可爱的小女生很容易被欺负,被扯辫子、遭丢虫子都是常有的,芮一禾从来没有被欺负过。因为她力气很大,还和外公学了太极拳。 ……后来听到爹妈说悄悄话,才知道只让她学太极拳是怕让她学了跆拳道把小朋友给打死。 挺大块头的严俊两三招被撂倒在地,捂着胸口哀叫。 单小野脑子里响起一个街霸的bgm……ko。 芮一禾:“走了。” 单小野连忙跟上:“哦哦哦好。” “不要丢下我。” 严俊趴在地上,哽咽的哀求着。 芮一禾本来想说,我要是你的话,就回古堡看看还能不能拿到一份骨灰,毕竟才早上时限还没到……但最后也没说,就像没必要去和严俊分辩‘你想活难道单小野就该死’的哲学问题一样。 这个方案严俊不会没想到,这个问题严俊也不是不懂。 单小野没有可怜严俊,他是个心思单纯的学生,但绝不是圣父。然而想明白了不代表不受冲击,下山的路上,他更加的沉默了。 书报亭依旧在马路对面,纪姐站在路口显然是在等他们。 她先问了严俊,知道事情的经过就说,那我不用等他了。几乎已经给严俊判了死刑,不知道是觉得他没胆量重回古堡,还是觉得他回去了也没用。 接着,她就问芮一禾要不要换一辆车。 芮一禾拒绝,“换车会损失积分”。 小孟科普过,从地狱列车换到天堂列车,积分清零。也就说,从“罗小姐的葬礼”里获得的200积分会化为乌有,这是芮一禾不能接受的。 纪姐劝她目光放长远,要追求一下可持续发展。 芮一禾就问:“天堂列车有什么优势呢?” 纪姐:“天堂是极乐园,地狱是受苦地,成为正义的一方会更有安全感,怎么看活下来的几率都更大。” 芮一禾不相信这一套,她看到的就是两种列车的玩家在副本里并无身份差别,只有个体差异。真要说的话,地狱列车的玩家还有贿赂木牌,更占优势。 不管哪种车,玩家存在的意义在本质上都一样。 纪姐发现芮一禾一脸听故事的表情,也有点泄气。她马上改变了策略,开始说以她为首的这辆车,有实际意义的优势。 “列车一共有九节车厢,你们仅仅解锁了1车厢。要想有吃有喝有地方好好睡一觉,需要解锁2车厢……解锁2车厢的条件比较苛刻,只有其中一名乘客累积获得500积分时,才能打开。” 芮一禾:“我们要在车上待多久才会进下一个副本?” 纪姐:“成功通过c等级的副本,有360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也就是十五天。 十五天不吃不喝肯定不行。 芮一禾却没有一直抓着一个问题死磕,而是问:“赚到多少积分才能重回人间?” 纪姐苦笑:“……50000积分。” 遥不可及。 每次想到这个数字,她都会觉得人生无望。 芮一禾倒没有被这个数字吓到,毕竟生命是很宝贵的东西,是无价珍宝。现实世界里若有十个亿买一次命的交易,肯定有人愿意花钱。她一个咖啡厅的小老板,别说十个亿了,要赚到一千万都是白日做梦,现在好歹有竞价的机会她很满足。 “我知道了,谢谢。” 听她这么说,纪姐就明白了。 “你还是不愿意换车。” 芮一禾:“不划算。” 纪姐:“那再加上资深玩家的经验呢?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远超过你们。这能不能让你改变想法?” 芮一禾摇了摇头。 纪姐其实也明白,不管是积分还是经验,对芮一禾来说都只是时间问题。遂看向单小野:“你呢?小同学。” 她觉得单小野换车的可能性五五分……虽然争取到单小野,对芮一禾的决定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作为新人,这个同学也表现得很不错了。是值得拉拢的,吸收到车里不亏。 不过,小同学肯定是要犹豫一番的。 结果她又料错了。这位看起来没有一点主见的学生猛摇头,“不了不了,我要跟着芮老板”。 纪姐:“……行吧!” 她敲了敲书报亭的窗。三个窗推开一扇,熟悉的青白手臂伸出来,依旧是僵硬迟缓的动作。掌心向上,摊开。 纪姐双手将精致小巧的骨灰坛放上去,态度恭敬得跟上供差不多。 手臂缩回去。不一会,里面传来一个不属于书报亭老板的,十分机械的声音。 “纪芸,天堂列车乘客,通关c级副本‘罗小姐的葬礼’。 上交任务物品‘罗小姐的骨灰’,获得200积分; 主线剧情参与度40%,获得40积分; 支线剧情的参与度0 %,获得0积分; 副本等级上升,额外获得8积分。 历史累计积分已隐藏,选择车票车次,请玩家在灵界列车app上进行操作。” 纪姐从兜里取出一个xx牌最新发售的手机,手指刷了刷点了几下。 这一款正是芮一禾生前正在使用的,见她拿出来……顿时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机械的声音响起——“已出票”。 青白手臂丢出一张蓝色车票。 “有什么要买的?有没有要卖的?” 这回又变成书报亭老板的声音了。 纪姐说没有,老板就叫下一个。 单小野紧张的站到窗口前,小心翼翼的把袖珍骨灰坛放在青白的大手上。他发现书报亭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顿时更紧张了。 “单小野,地狱列车乘客,通关c级副本‘罗小姐的葬礼’。 上交任务物品‘罗小姐的骨灰’,获得200积分; 主线剧情参与度50%,获得50积分; 支线剧情的参与度20%,获得10积分; 副本等级上升,额外获得12积分。 历史累计积分272分,选择车票车次…… “喂,手机要不要带一个?” 机械的声音卡住,这是书报亭老板在说话:“要带吧!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嗨!有些玩家胆子很大,却因为身上没手机焦虑得连做任务的心思都没了。不过有了这东西确实挺方便的,计分、购物、兑票都方便。你要不要?” 单小野:“多少钱?” 书报亭老板:“便宜,5积分。” 单小野腹诽,不是该有一坡的价格吗?但他并不敢和老板多说话,只能喏喏道:“要一个。” 纪姐交完任务才发现她什么都没得到还被套出一堆话,决定留下来看看。这一看,先是为单小野的高分惊讶,羡慕嫉妒,后来又发觉老板今儿的心情特别好。 平时说话冷冰冰,交任务像是玩家他欠钱一样,特别不耐烦的人。现在居然有心情跟人聊天唠嗑?要不是声音没变,她都以为书报亭老板换人了。 “你要买什么,我价格很公道的。” 单小野不知道要买什么。 老板和气的说:“你去旁边想一想,下一个。” 纪姐:“……”老板今天吃错药了? 单小野闻言走开。 纪姐见青白的手又一次伸出来,推开了紧闭的另外两扇窗。 平时交任务的时候,老板最多推开一扇窗——中间那扇。她和蠢蛋兑换神奇物品的时候,老板开了左边那扇窗。金箍棒和日轮刀都是从这扇窗里递出来的……大家都悄悄说,老板开窗的多少是看买卖大小。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老板打开三扇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嘛! 芮一禾,走到了窗前。 ※※※※※※※※※※※※※※※※※※※※ 明天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穆玄英我情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10 17:02:55 秋刀鱼在不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14 08:24:53 d.ei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17 08:12:37 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27 15:57:13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30 11:32:03 攸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10-20 22:04:56 biu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20-10-21 00:42:48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10-21 11:08:59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10-21 11:14:49 d.ei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10-23 10:34:00 二三三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10-25 12:43:25 密斯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10-25 22:54:12 秋刀鱼在不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10-28 12:43:46 柒非暮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10-30 00:46:47 4668327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10-30 19:00:17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里是不完全统计,有部分缺失么么哒):不望_林间 58瓶;带着娃娃去跑路 29瓶;青羽之鱼、桃纸 20瓶;一只肥肥小松鼠、二友、沧海拾珠人、南方27039097 10瓶;九笙、月满亦莹 5瓶;rosie 3瓶;4691103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10-31 18:03:50~2020-11-01 17:3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带着娃娃去跑路 29瓶;二友 10瓶;月满亦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买卖不成 “芮一禾,地狱列车乘客,通关c级副本‘罗小姐的葬礼’。 上交任务物品‘罗小姐的骨灰’,获得200积分; 主线剧情参与度100%,获得100积分; 支线剧情的参与度100%,获得50积分; 副本等级上升,额外获得30积分。 历史累计积分380分,选择车票车次……” 纪姐:○o○ 她承认芮一禾在副本里的行动起了很多积极的作用,大家才能这么快通关。但主线剧情和支线剧情双100的参与度也太可怕了。 100%……她从没有达成过,也没有见到任何人达成过。 最好最优秀的一次,她主线剧情的参与度达到了60%,支线剧情达到了40%。别看支线剧情的积分不高,可它足够虚无缥缈,比起主线来够隐蔽够神秘,往往达成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达成的。 不过她通关的副本多了,隐隐感觉到支线剧情的参与度,和副本鬼怪对玩家的关注度成正比。因此她觉得不达成也没什么,毕竟玩家都恨不得鬼怪当自己不存在,没人想被鬼怪另眼相待。 芮一禾心中猜测,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的参与度足够高,可能和她上交的是罗丽的骨灰有关。这显然没必要和老板求证,所以她只是说:“老板,给我来一部手机。” “行啊!” 青白僵硬的手将一部最新款的xx牌手机放在大理石台面上。 “5积分。这一部外壳是贝母白的,小姑娘肯定喜欢。” 芮一禾拿起来一看,xx牌的标识前面还有俩字——灵界。合起来就是灵界xx牌。顿时无语,心说加上“灵界”俩字就当是自给儿的产品了,征得人家xx牌的同意没有? 手机的操作界面是熟悉的,不过软件很少。 除了灵界列车app,就只有“书报亭”和“大杂烩视频”两个软件。 老板热心介绍,说进副本的时候不用担心手机会掉。这东西挺智能的,到时候会变成一点都不碍事的手环。哪怕只是5个积分买的小东西,也很好用。书报亭出售的物品特别有保障,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生意人,不管是买还是卖,保证买不了吃亏,卖不了上当。 如果不是听说过金箍棒的故事,芮一禾就信了。 这时候芮一禾也回过味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进副本的时候,老板表现得有多冷淡,他现在的热情就有多值得怀疑。 不用着急。等一等,老板自会露出狐狸尾巴。 她慢条斯理的填好车票信息,取票。 正面[罗小姐的葬礼——??? 1车厢1a] 背面[地狱列车 d2348次响尾蛇号] 没显示下一站的名称…… 老板正要说话,就听到刚刚卡壳的机械声音继续往外吐字——“获得称号‘巫女爱人’、加持特殊状态‘巫女的仇恨’,稍后请下载新应用‘数据面板’进行查看。” 芮一禾:??? 她能感觉到,老板也愣了一下。 静默、紧绷……气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从黑洞洞的书报亭中透出来,令她浑身僵硬,心脏飞速的跳动。 ……仿佛自身的一切都毫无掩饰的展露于人前,被肆意窥探。 芮一禾的背后霎时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也不是知道过了多久,一秒……十秒,还是一分钟、半个小时。 等那种令她动弹不得的威慑感消失时,她对时间的概念有一瞬间的混淆。但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纪姐和单小野面上并无异样,她意识到自己绝没有发太久的呆。 老板嘀咕了一句什么,芮一禾没听清,只大概听到“第一次”、“好运”、“不得了”之类的字眼。接着,老板又说:“小姑娘,在副本里得到的东西卖不卖?我会给你一个好价的。” 这一句,芮一禾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得到的东西在右眼里,直觉告诉她最好不卖。原因很简单:书报亭老板想要的,对她来说肯定也是好东西。 ……就算要卖,她也不知道怎么把东西弄出来。 总之,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很忌惮老板。 “不卖。” 老板:“我还没说价呢!” 芮一禾:“那你说说看。” 她又不赶时间,能听一听价当然很好。 老板:“你要先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啦!鉴定一下才能说价嘛。” 哦,芮一禾明白了。他只是模糊的知道自己在副本里得到了一件“好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即使两个人面对面,他也看不出黑色的液体就藏在自己眼睛里。 芮一禾当然不会傻到说,你要不仔细掰开我的眼睛看看……除非她脑子秀逗了。 所以,她只说,“那算了,太麻烦了”。 老板拍案而起,“你敢耍我!” 他的面容从黑暗中显露出来,身体贴近玻璃窗。 他长得像是一颗放大版的胶囊,通体都是绿色。只有一只眼睛,占据了身体近二分之一的面积,眼白发黄,眼珠是红的。 眉毛很粗,嘴却只有一条缝。 脑袋上长着两根开叉的长须,也是绿的。 他的四肢又细又短,没有五指。 一看到如此熟悉的形象,芮一禾的声音自动就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痞老板!” 书报亭老板:“……” 他似乎是才意识到自己不慎露出真容,慌忙退回黑暗中。 可是已经晚了,芮一禾看得清清楚楚。书报亭老板长得跟《海绵宝宝》里面的反派人物痞老板一模一样。 那是一只浮游生物,死只有一只眼睛却想要统治世界的小东西。 当然,书报亭老板并没有那么小。 他身高大概在三十厘米左右。 芮一禾探头探脑:“刚刚说话的不会是你的妻子凯伦吧?” 在动画片里面,痞老板的妻子就是一台计算机。 沉默、沉默、沉默。 芮一禾:“痞老板?” “再叫‘痞老板’就杀了你!” 里面传来老板强压着愤怒的声音。 看来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外号,甚至是深恶痛绝。 芮一禾撇撇嘴,用手机下单一批食物。和500积分兑换一件神奇物品比起来,换半个月的干粮简直是便宜又实惠,只花了0.5积分。 怎么看痞老板的模样都和厉害不沾边,刚刚打量自己的目光不属于痞老板……她怀疑书报亭里面还有一个人。 单小野缩着脑袋上前,也把想到的东西兑换了一遍。 交易完成。 青白色的,十分有威慑力的手臂粗暴关窗,用行动诉说了老板的愤怒。 纪姐一脸复杂的和两人道别……新人厉害是厉害,但也够能惹事的。她只能安慰自己,车上要是多了这么个人,迟早也要被吓死…… …… d2348次列车 响尾蛇号 熟悉的车厢,不同的座位。 芮一禾,1a;单小野,1b。 整个车厢一尘不染,完全看不出不久之前2c位上曾死过一个人。 芮一禾强迫自己不去想,车厢到底是被神秘力量打扫过,还是车里的“东西”一点点舔掉了喷洒得到处都是的血雾,才让车内干净得发亮。 两人简单的吃了兑换的盒饭。 芮一禾评价,“没有管家先生做的好吃。” 单小野:“……”这话他没法接。 正好新的app下载完成,芮一禾点开数据面板。 【玩家:芮一禾】 【个人属性:此板块尚在建设中(敬请期待)……】 【神奇物品:无】 【超人:无】 【传说生物:无】 【称号:巫女爱人(你得到巫神的眷顾,从此对诅咒类攻击有强抗性,还有一定几率将针对你的诅咒反弹回去;在女巫真挚的亲吻中,你获得她一半的天赋,从此可以修习巫术。)】 【特殊状态:巫女的仇恨(你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总能引起某些生物的注意。)】 巫女爱人的称号,来自于罗丹。 巫女的仇恨不用说了……看来罗小姐至死都很恨她啊! 花费1000积分才能兑换的“超人”能力……后面还有传说生物,又需要多少积分才能兑换呢? 单小野的面板不用看,全部空白一片。他看到巫女爱人的称号介绍,说:“我能把魔法书默出来,上面有一些罗氏传承的巫术。” 那本书他们没带出来,早在大火里烧成灰。 芮一禾提醒自己,副本里不是神奇物品的东西也得多往外面带。这回若不是单小野有过目不忘的技能,就亏大了。 默完整本书,单小野也没闲着,继续写写画画。问他在干嘛,回答:复盘。 芮一禾夸他,这个习惯很好很不错。 单小野不好意思的说:“芮老板,我其实有很多地方没搞明白……” 芮一禾:“说说看。” 单小野:“我觉得引路使第一次给的背景介绍没什么用处。” “有的,用处很大。” 芮一禾:“他在城堡外说的一大段话里有三个重点。第一,罗小姐失去了全部的家人……这是解密的关键;第二,东方明珠,在暗示罗丽有双胞胎的姐妹;第三,雷蒙德先生第一次见到少女,就产生了怜惜的感情……这句话很不对劲,也不符合逻辑,是在暗示两人初次见面的情形很特殊。” 也是因此,她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觉得罗丽有问题。 引路使的背景介绍给玩家提供了寻找线索的方向,不可谓不重要。 单小野:“这么说引路使是站在玩家一边的。” “那倒无法确定……” 那位管家先生的心思很难猜,并不是一个容易看透的人呢。 ※※※※※※※※※※※※※※※※※※※※ 明天就进新副本! 新站点预告 单小野提出的另一个问题是关于神父和乐师的。 芮一禾:“我们进的副本和一般意义上的游戏副本显然不一样。你也玩过游戏吧?” 单小野诚实地摇头。 芮一禾:“……” 她在此刻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学霸能成为学霸是有原因的。 “拿‘罗小姐的葬礼’举例,假设它是一个游戏副本,情况是什么样的呢?神父队伍进的会是副本的拷贝a,我们进的就不是拷贝a,而会是副本的拷贝b。a和b不会互相干扰。 这意味着,有很多很多个队伍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进属于自己的‘罗小姐的葬礼’,有拷贝cdefg。其他人不能进你的拷贝,而你在副本里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对别的队伍有任何影响。” 单小野:“事实并不是这样。” 芮一禾点头,继续说:“我觉得‘罗小姐的葬礼’是一次性的副本,里面的时间一直在往前走,没有重置。因为神父他们没有完成任务,所以才会有第二批玩家进这个副本。” 单小野:“可他们队伍里有人完成任务了。” 芮一禾:“那就是完成任务的人数太少,带出去的骨灰不够。” 单小野:“……”也不是没道理。 按这个逻辑,若再问书报亭老板为什么不给玩家大一点的骨灰坛,也可以用每个人不能拿太多作为解释。 单小野在本子上写下“引路使”三个字,标注了一下。副本里的特殊npc……每个副本都有的存在……这是从资深玩家的话语里推测出来的,感觉有点像是裁判?这个比喻好像不太贴切,他又把刚刚写的字划掉了。 列车里上的生活很单调。 芮一禾,研究魔法书,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左眼时不时袭来灼烧般的疼痛感,闭上眼忍过去。每晚十点睡觉……就是洗漱比较麻烦,列车卫生间里只有冷水。 单小野,研究手机,时常废寝忘食。定时在过道里蹦蹦跳跳,十分钟后累成狗。 前三天都是夜晚,外面是一成不变的茂密森林,偶尔会有奇怪的东西撞击列车的玻璃。芮一禾见过没有皮的人形生物黏黏答答的从车厢底部爬到顶部,又消失不见,看到过染血的粉色裙子糊在车窗上,也见过残肢断臂“嘭”一声撞到车上。 这对车厢里的人来说构不成威胁。 有时候一天会遇到两个隧道,有时候只有一个。有些隧道长,有些隧道短。 进隧道的时候,车厢里就会瞬间塞满虚幻的身影,不过只要不坐到它们的位置上,那即使是在车厢里跑来跑去,这些影子也就是眼馋的看着,并不能做什么。 第四天,外面是白日。 列车驶过一片废墟,残垣断壁,景象凄凉。不见一个人影,只能依稀分辨出此处原本是一座城市。铁轨是悬浮的,是架在废墟之上的,所以一直平稳行驶的列车有了高低起伏,偶尔遇到一个斜坡会带来坐过山车的刺激感。 单小野就被甩出去过一次,脸贴在车厢的玻璃隔门上,左边眼镜片磕碎了,幸好没有伤到眼珠子,只是鼻子旁边多了一道血痕。 那之后,他就挺慌。 高度近视的人没有眼镜就跟失去眼睛没什么差别,只剩下一只眼睛更难受。一边看得很清楚,一边特模糊,头昏脑涨。 芮一禾当时正在看魔法书,这是一本巫术大全。单小野概括巫女的法宝有三样:封印、活牲、诅咒娃娃。不全对,这是最厉害的三样,但对玩家来说不全都好用。 跳过书中关于赞颂巫神、赞颂罗氏的部分,后面就是对巫术的分类。 按照原理可以分为:接触类巫术和模仿类巫术。 拿治愈术举例。 前者,她把手放在单小野的伤口周围,然后念咒语就可以了。除此之外,对着单小野拔下来的头发、剪下来的指甲也都可以施法。只要是对身体和身体分出去的部分施咒,都是接触类巫术的范畴。 后者,收集脚印、衣物之类与目标有关的事物施咒,仅仅知道名字和生辰八字也有一定的作用。但因为和目标的联系不深,巫女就得用一些外物进行辅助,比如制作草人、纸人、布偶等等。故有模范类巫术的称谓。 罗氏巫女制作的木偶、布偶最有灵性,芮一禾就可以做一个写有单小野生辰八字的娃娃,事先加持治愈术。 那即使他受伤了,芮一禾不在旁边,他也能用娃娃自救。 罗丽被雷蒙德打的伤并不是用波里红花的叶子制成的草药治好的。扯淡,哪有药效这么好的草药,她是对自己用了治愈术。 按照社会道德的价值,巫术又可以分为黑巫术和白巫术。简单的来说就是害人的和救人的。 芮一禾正好试着用白巫术治疗单小野的伤口,治愈术就是白巫术的一种。 结果完全没用,念了很多次咒语都没用。 咒文没错,她把书翻来覆去的看,里面的咒文背了好几遍。 可就是没用。 芮一很快就发现,她不是不能用巫术,她只是能用黑巫术,不能用白巫术。 罗丽把自己四肢抽长变成怪物的巫术就是一种黑巫术,叫做魔化。 每一位罗氏巫女的魔化都不一样。 巫女使用巫术的基础是灵力。 芮一禾刚刚开始修习,灵力有限。 第一次念咒仅能魔化五根手指,让白皙纤长的指头变长了近一倍。从手掌与手指交接的位置开始,颜色越来越深,指间几乎呈深黑色。明明是看起来很细腻的皮肤,甚至光滑到看不见毛孔,摸起来却异常的粗糙。 ……嗯,她的魔化造型不是圆规,太好了。 她用力抓了抓小桌板,留下五道透光的指痕。 车厢内部的所有物品材质都很特殊,之前严俊和衬衣大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在留下一点痕迹。 那就这么轻易地抓破了,弄出五条长长的指痕。 单小野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好厉害!好羡慕!能学习巫术,肯定跨越了“物品管理大师”的阶段,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超人”。 但单小野也知道,魔化只对芮老板有效。 对巫女来说,魔化是一种变形能力。只要灵力足够,就能一直维持魔化形态。不是巫女的人被施咒,变形的时候就会被活生生的疼死。 这也是巫女对敌的一种手段。 中午的时候,芮一禾的眼睛又开始疼了。这次的疼痛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引来单小野的询问。 “没事,”芮一禾捂住右眼,轻描淡写的说:“眼睛不太舒服。” 这次疼的是右眼,之前都是左眼。 这次的疼痛犹如尖锐的冰锥刺进眼中,又寒又凉又痛,叫她浑身发冷,甚至产生整个人都被冻僵了的错觉,不由自主的发颤。 她的脸色一定很差。 因为眼睛不适的理由不能说服单小野相信她没事。 之前兑换的生活物资里面有被子,有厚衣服。单小野全部找出来,披在芮一禾身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芮老板,你好点了吗?” 单小野害怕的问,声音也在颤也在抖。 芮一禾睁开眼,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样子。面色惨白,嘴唇乌青,眉毛和睫毛上挂着一层凝结的白霜。 她想说还好,比刚才好。一张嘴就冒寒气,把单小野冻得一哆嗦。想了想就不说了,反正也不一定能说得出话。 过了一会,她感觉这波来势汹汹的寒意在慢慢的消退。 半个小时后,她从棉被窝里站起来。 单小野松了一口气,才有心情提问:“会这样,是不是那滴黑色的东西造成的?” 芮一禾:“有可能。” 真是奇了怪了,左眼疼了右眼疼。 右眼里有一滴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液/体,疼就疼了。左眼里面有什么啊?她不记得左眼里进过什么东西,非要说的话……眼药水?隐形眼镜? 那滴黑/色的液体一进眼睛里就消失不见。前三天毫无存在感……不,也不是毫无存在感。原本只是左眼能看到鬼魂,现在是两只眼睛都能看到了。 这让她产生一种两只眼睛的能力很相似的感觉。 言归正传,现在的问题是右眼为什么会忽然疼起来呢?她很快发现,两只眼睛的疼痛是有规律的。 左眼在外面是黑夜的时候疼。 右眼在外面是白日的时候疼。 这里的黑夜是白天的好几倍,大多数时候疼的都是左眼,而左眼的疼痛一次比一次舒缓,已经是能够忍受的程度了。 联系魔化时,每次成功的都是右手。 从这种规律中,芮一禾抓住了一丝灵感。 她之前用所有的咒语,相配合的都是右手。在使用白巫术的时候,她用了左手。 一次成功。 单小野眼睛底下的伤口早已结痂,现在疤痕组织脱落,皮肤完好如初。据他说自己是疤痕体质,伤口愈合后还会过度增生,令他十分烦恼。 接着,芮一禾又在学霸同学的强烈要求下,为他去了右边脸颊和鼻子两侧的痘印。 单同学还想去一去麻雀斑。 但芮一禾的灵力有限,目前能治疗的伤口,大小不能超过三厘米。超过的话,无法完全愈合。斑点比较顽固,她现在只能让其变淡。 日子一天天过去。 第十四天,芮一禾发现车票正面的文字有变化。 原本是从罗小姐的葬礼到未知站点,问号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字——送棺。 下一站:送棺。 ※※※※※※※※※※※※※※※※※※※※ 还没写到新站点,明天明天~ 感谢在2020-11-01 18:00:55~2020-11-03 18:1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biu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幸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j 50瓶;旺仔牛奶糖 21瓶;清欢bckym 10瓶;46895233、夏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送棺(一) “各位乘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到站。请带好随身物品,依次下车。” 沉默得跟死了一样,十五天来没有发出过一点声响的列车长诈尸。 金色喇叭花纹繁复,和设施设备简洁的车厢一点都不搭。此刻微微震动着,又重复了一遍——“各位乘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到站。请带好随身物品,依次下车。” 但是车票没有再一次变成木牌,而是直接消失不见。两个人也就没有了随身物品,两手空空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车门打开。 车门关闭。 列车长戏谑声音里,带着点无良老板对员工的鞭策。 “幸运儿们,赚到五万积分就能回家。要好好的努力啊!” 耳边还有车站喇叭提示音,“您已到达站点——‘送棺’”、“请乘客尽快出站”。 列车开走了。 车站里的广播还是那一套,以“伟大的撒旦”开头,用“赞美山羊,赞美为你们带来新生的响尾大蛇”结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上一次芮一禾的关注点不在广播上,还没注意。这次仔细一听,觉得朗诵全段的人声音里带着一种狂热的激/情。一遍又一遍,车站里循环着播放,跟洗脑似的,怪渗人。 这次两个人在车站里待得比上回久,就是想要好好的看一看车站。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偌大的车站除了就他们俩人过于空荡之外,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很正常,基础设施可以和她去过的最漂亮的车站媲美。 一踏出车站,车站就消失不见。 旁边是熟悉的书报亭,灰墙黑瓦大招牌。 芮一禾敲了敲大理石台面,从窗帘的缝隙里伸出一只青白的手,推开中间的那扇窗,然后缩回去,再次伸出来的时候丢了两根小红香在大理石台面上。 “坟头一炷清香换一张票和一百积分。” 低沉的声音并不清晰,其中透露着老板的不悦。 芮一禾品出一点老板对她的针对,脸上就带出点笑意来。 “喲,是熟人啊!” “谁和你熟了——” 低沉的声音变得尖锐,叫破了音。里面噼里啪啦作响,肯定是痞老板在砸东西。 叫一声痞老板记半个月的仇,小肚鸡肠。 “快滚快滚!” “那不行,”芮一禾拒绝:“我要买东西。” 里面沉默了几秒,“要买什么?”透着一股憋屈的意味。 书报亭app号称什么都能买到,只要你积分足够。芮一禾要买两截有灵性的木头,有特殊材料就不需要巫女放血割肉为做出的木偶娃娃赋予灵性,而木偶的效果要比布偶好。 大概是制作方法越复杂的,效果就越好。 “五个积分。” 芮一禾:“好的。” 青白粗壮的手臂迟缓的递出深黑色的木头,磨磨蹭蹭有点不甘心的样子。 若芮一禾不知道手臂是用来增加痞老板威慑力的,会觉得书报亭的老板是个慢性子,现在……“你连手指头都没有,要控制一只比自己还大的手果然不容易。” 慢悠悠的。 “你才没有手指,”痞老板要炸了。 青白大手把大理石台面拍出两条裂缝。 芮一禾淡淡的说:“我有手指,十根手指头。” 痞老板:“……” 芮一禾:“回见。” 书报亭周围浓雾弥漫,可见范围只有五米左右。不远处有一个平顶黄墙灰门的房子,和书报亭差不多大小。 看来他们是要从此处进副本。 身后传来痞老板幽幽的声音,“没有手指很正常,很多人都没有手指。哆啦a梦也没有手指头。” 单小野:这是被刺激疯了吧?你为什么要跟一个动漫人物比? 芮一禾回头:“哆啦a梦有手指。” 痞老板:“……” 单小野:有吗??? 有的,芮一禾斩钉截铁的说,不信你查一查。痞老板说谁怕谁查就查。里面响起敲键盘的声音,然后就没声了。 单小野:好惨,还比输了。 芮一禾嘴角勾起,推开灰色的门进去,里面是下行的楼梯。 单小野小声问,“这样没问题吗?” 他指的是把痞老板气疯的做法。 “没事的,”芮一禾笑着说:“痞老板对玩家没有约束力。买卖到他跟前,他都要做。”不会因为你态度好就给你打折,提醒你注意事项,也不会因为你态度差,就卖给你高价。 以和为贵单同学:“……是这么说没错。” “我平时没这么恶趣味的。” 芮一禾解释了一句,又说:“你不觉得跟痞老板聊天很解压吗?” 单小野:“……” 你管这个叫聊天? 两人刚走进楼梯间,门就自动关闭。单小野默念这是鬼片的一贯情节,不要怕,还是被忽然亮起来的感应灯亮吓了一跳。 墙面脱落,露出红砖。天花板密布着或深或浅黑点,像是霉斑。小小的灯罩里全是飞虫的尸体,已经快要装不下了……这使得灯光很暗,昏黄。 每次接近楼梯转角处,单小野的心都要颤一颤……害怕有什么东西会从黑暗深处蹿出来。因此,他下楼梯的脚步很重,希望弄出的声响能先点亮感应灯。 一共下了两层楼梯,出口也有一扇灰色的门。楼梯墙根贴着绿的安全通道指示牌,门后用水彩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映台居地下车库。 刚刚推开门,就听到歇斯底里的吼叫。 “这是哪里?我不想死,让我回去。” 这是一个有年头的地下停车场,地面磨损严重,停车位的划线模糊不清。面积不大,一眼能看到头,估摸着也就三四十个停车位。 现在,只停了一辆车,一辆银白色的小卡车,车前站着一群人。 芮一禾数了数,男的8个,女的3个,一共11个人。 正在大吼大叫的人也正在发抖,声音有多大,眼神就有多脆弱。这是个新人,衣服上全是血,可以想象他在列车上刚刚经历过什么。 新人和资深游客太好辨认了。 这些人里资深游客有三个。 “年轻人,不要着急……” 说话的就是资深游客,白胡须,灰长褂,眉目有神,仙风道骨。这位上年纪的老人家安慰人很有一套,很快新人就安静下来。 他是玩家里岁数最大的,还有一位岁数最小的。 那是一个岁数不超过十五的少年,细眉毛,小眼睛,表情恹恹的,像是没睡醒一般。他没骨头一样背靠车门而站,嘴里嚼着东西。 噗,吐出一个泡泡,破了。 又吹一个,又破了。 一老一少,俩人都是资深玩家,靠得很近,应该是队友。比起上一次副本遇到纪姐一行人,他们更“资深”,显得游刃有余。 最后一名资深玩家,是个青年。头发太长看不清脸,气质阴沉……他察觉到芮一禾的视线,回以凝视。 一直盯着,一直盯着。 直到芮一禾走近,他还没有移开视线。 “引路使大人……” 老人这么叫一头乱发的青年,芮一禾就知道是自己弄错了。原来他不是资深玩家,而是这次副本的引路使……本以为痞老板还是痞老板,那引路使也还会是管家先生,结果换人了。 “人都到齐了。” 青年……引路使说完这句话,绕到后面把货箱的门板打开。 玩家们都看清了货物,那是一具棺材。 新人接二连三的惊呼出声,甚至忍不住后退。 副本名称叫送棺,出现棺材再正常不过了。 引路使指着角落里的陶盆说:“一人一个,摔碎。快点,摔完了好上路。” ※※※※※※※※※※※※※※※※※※※※ 今天有点事,字数很少抱歉~明天多更补起来。 送棺(二) 上路? 这个词用得不算吉利,新人们齐齐打了个寒战。 老人摸着白胡须,一双睿智的眼睛看着引路使,问询道:“现在摔盆,是要立刻抬棺下葬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 新人壮着胆子插嘴:“按照习俗,摔盆是家里面的长子摔吧?不是长子也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近的人。我们这无亲无故的,扮孝子贤孙也不合适。” 引路使只说了一个字,他说:“摔!” 新人:“……” 老人家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拿起一个盆,往地下一摔。嗬,粉碎。 接着是丧脸少年,也是摔得粉碎。 芮一禾排在第三,摔下去才发现一老一少的力气都不小,和她不相上下。所以轮到单小野的时候,特地提醒了一句:“用最大的力气摔。” 这盆可不容易摔碎。 单小野使出吃奶的劲摔下去,陶盆裂成七八瓣。 对不起……他给资深玩家丢人了。 不过这盆真的好结实…… 接下来是新玩家,基本上都能把盆摔破。只有一个姑娘,盆摔下去连个口子都没裂开。她还想摔第二次,但引路使已经发话让人赶紧上车了。 老人问:“我们去哪?” 引路使:“去亡山镇,在亡山第一宾馆住三个晚上。” 老人又问:“然后呢?” 引路使:“先住满三个晚上再说。” 先住满三个晚上……好像在暗示他们无法平安度过三个晚上一样。 老人看出引路使有点不耐烦了,便没有再问。 引路使:“我没有驾照,谁会开车。” 一个新人举起了手。 芮一禾觉得他胆子很大,多看了他两眼。 这位男玩家三十岁左右,短平头,五官端正有点小帅气。身材挺拔,有一点小肚腩,但不影响颜值。没摔破碗,嘤嘤嘤哭泣的姑娘说,那我跟你一起,我一个人好怕。 男玩家立刻说:“好的,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一辆货车除了驾驶座就是车厢,你不管是在前头还是在后面,怎么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姑娘,感情你当我们都是空气啊!” 矮墩墩的大妈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见到个男的就走不动路,缺阳气的狐狸精。” 这位也是新人,一直表现得惶惶不安,一下变得尖锐起来,和她同车的新人们都有点吃惊。 嘤嘤嘤的姑娘却没有把手从男玩家的胳膊里拿出来,挺着胸脯说:“三八,你老公是不是出轨了?你这种心思恶毒的中年妇女我见多了,自己婚姻失败再看全天下的漂亮女人都是狐狸精。” 男玩家:“……”这个妹子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柔弱啊。 引路使:“天快黑了。” 其实外面天还大亮,但他说话争端也就停歇下来。 在上车的时候,引路使也往车厢后面走。男玩家很慌,说:“我不知道路啊!” 引路使掏出手机,打开导航,输入目的地,点开始导航,然后把手机丢给他。 男玩家:“……”从当前位置到目的地,要开三个小时的车。 小卡车要放一口棺材再蹲上十一号人,那就非常的拥挤。挤到手都伸不开,脚都挪不动。车厢里又暗,只能从和驾驶座相连的隔窗看到外面的情况。 老人离隔窗最近,介绍自己叫林振邦。顺便也为同伴的丧脸少年做了介绍,“他叫李朗,朗朗。” “林爷爷,您别叫我小名……我都十五了。” 丧脸少年吹破了泡泡糖,不满抗议。 林振邦:“呵呵呵,十五也还很小嘛!” 丧脸少年挺颓的,一脸申述无效懒得抗争的样子,说随您的便。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忽然一个急刹,后面的人被颠得七荤八素。 林振邦老人从小隔窗往驾驶座看,还用手敲了敲。没得到回应,对车厢里面的人说:“得下车看看,他们俩好像吓傻了。” 是真的吓傻了。 芮一禾拉开驾驶座的门,发现两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汽车的扶手盒。那里放着一个诡异的牛头面具,双眼圆瞪,面上两行血泪,十分骇人。 这种东西放在车上当装饰物是挺恐怖的,但两个人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嘤嘤嘤的姑娘转头看向芮一禾,目光涣散,有点茫然地问:“……它是什么时候在那的?” 芮一禾:“……” 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没说什么,你俩在车上都没注意,问我有什么用之类的话。而是一针见血的指出重点。 “这面具,你们上车的时候还没有?” 这姑娘身体颤了一下,定定神说:“对……上车的时候没有,忽然就有了……凭空出现的。” 就是因为忽然看到旁边有个鬼面具,男玩家才差点把车撞到电线杆上。幸好踩了刹车,但差点出车祸这个事情,又吓了他一回。 现在手抖脚抖,车是没法开了。 芮一禾让俩人下来,去后面。这下不敢再让新人开车了,但资深玩家嘛……也只有她了。 林振邦老人:“我这岁数,车辆普及的时候早没有考驾照的必要了。” 李朗:“没满十八。” 单小野:“……我除了会读书之外,没有别的特长。” 芮一禾上车,单小野绕到副驾驶,就见坐位已经被引路使占据,顿时有些懵。 引路使:“我指路。” 单小野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手机,还导着航呢! 引路使:“后面太挤。” 单小野:“哦,这样啊!” 他难道敢跟引路使讲道理吗?遂乖乖的去后面车厢里。 引路使:“要看住棺材,不要让盖子打开。” 你是说从里面打开还是从外面打开? 单小野:“……”他好怕,好想坐前面。 …… 一开始,小货车行驶的道路上是有人的,周围还挺繁华。还没等芮一禾研究一下新鲜的副本世界,就越开越偏,驶入县道。 景色一成不变,车况也熟悉了。芮一禾不再全神贯注的开车,分出心神来,观察镜子里引路使的脸……因为只能看到下巴和鼻子,就看得特别认真仔细。发现这下巴有从单下巴变成双下巴的趋势,鼻子有点大而且塌,不知从哪部全七八糟的书上看到的面相知识说,鼻子长成这样的性格一般都很软弱。 芮一禾:“我有橡皮筋,你扎个头发?” 也不听人家的回答,就把兜里的橡皮筋递出去。 “喏,拿着。头发扫着眼睛多难受啊。” 引路使:“……” 他直挺挺地坐着一动不动。 芮一禾把橡皮筋放到一边,眼睛看着前面的路,淡淡地说:“咱们是不是见过,我觉得你很眼熟。” 五分钟后,引路使拿起橡皮筋把一头乱发扎起来,露出一张平凡的脸。说丑谈不上,五官至少是端正的,说好看也不是,就普普通通的没特色,俗称路人脸。 搁人群里找不到,一个招牌掉下来砸死七八个。 “我大众脸,你认错了人。” 芮一禾“哦”一声,不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她忽然对着旁边喊了一句:“管家先生?” 引路使没反应。 过了一会,才转头看她一眼,目光黑沉沉的平静无波。 到这个时候,芮一禾才确信旁边坐的人不是管家先生伪装的。不要小看一个痴迷角色扮演的人,换件衣服换个妆容不算什么,换副皮囊换个驱壳也不是不可能。 自从来到死后的世界,芮一禾三观尽毁,正处于重塑阶段……她觉得管家有这个能力。 而新的引路使对她的在意很难不引起她的怀疑。 结果好像是她搞错了。 车子开进亡山镇,道路变窄。有两个小孩子在马路上跑,旁边嗑瓜子聊天的大人也不管。 芮一禾正准备踩刹车,就听旁边的引路使说:“你看,它在笑。” 什么? 面具! 芮一禾一下子反应过来,眼角余光看到旁边坐着的人变成了涂满油彩的笑脸牛头怪,脚很稳的没把刹车踩成油门。熄火,转头发现刚刚看到的大半是幻觉,没有牛头怪,是引路使戴上了面具,不过面具是真的由哭变成了笑。 流出了的血泪变成了脸上的红晕,好像是因为到了镇上所以特别高兴一样。 “你搞什么?” 芮一禾盯着引路使。 “我没动,动的是面具。” 引路使阴沉的说,一副也不太高兴被面具捉弄的样子。 芮一禾心想,比起伸手一拦,罗丽就乖乖退走的管家先生,这位引路使有点弱。 后面车厢里问怎么了,她回了句没事。 几个小孩子这才看到有车,嬉笑着让开。 车继续往前开,渐渐能看到镇子的全貌。背靠荒山,房屋密集,只有三条大街。 亡山第一宾馆名副其实,因为破旧的老宾馆是镇上唯一的一个宾馆,老板娘还兼职搞小卖部,见到客人热情地问:“里面可以停车。你们住几天?” 一个男玩家回答道:“三天……” 引路使戴着面具下车,把一沓钱塞给说话的男玩家,转身走进旁边的小巷子。 “哎哟,你别乱走啊!” 老板娘:“甭看我们亡山镇不大,路弯弯绕绕很复杂的。一会天黑了你小心在里面出不来。” 林振邦老人给拿到钱的男玩家使眼色,让他先开房。 这个男玩家就拽着老板娘问:“多少钱一个晚上?” 老板娘盯着他手里的钱,用眼睛数一共有多少……一万肯定是有的。 “那要看你们开几间房。” 男玩家:“……” 他不知道啊!按他的想法,所有人都住一间房最好。虽然挤了点,但也只需要坚持三天,不是不可以忍耐。 林振邦老人说:“一间房最多不能超过三个人。” 最后他们开了六间房,老板娘要他们每间房五百块。 这绝对是狮子大开口,男玩家谈成四百一间包一日三餐。 单小野爬上副驾驶,悄悄跟芮一禾说:“他叫郑小松,二十三岁。” 在车厢里摇摇晃晃的度过三个小时,就算是特别不爱说话的人也说了自己姓甚名谁。 开车被吓到的男玩家叫孙学政,嘤嘤嘤的姑娘叫白茉莉。 怼白茉莉的大妈叫魏玉琴。 一开始就情绪崩溃的叫付辉。 还有两个没冒头的男玩家是孟思路和吕迪。 女玩家里有一个话不多,但容貌晃眼的漂亮姑娘,叫做苏安瑶。 八个新人全是一辆车上的,天堂列车。 林振邦老人已经进行过新手教学环节,同一个阵营的科普有积分拿,单小野一地狱列车的没凑热闹。他也不擅长和人交谈,更喜欢潜水。活着的时候,他就是那种在群里默默窥屏,但永远不会冒泡的人。 小卖部的背后就是宾馆的房间,招牌挂在外面是为了能让路过的人看见。车确实能开进去,可以停在屋前,随便哪个房间的窗户打开都能瞧得见。 有人在外面喊老板娘要买东西,老板娘丢下钥匙去前面,嘱咐一句:“房间你们随便选,想住哪间住哪间。” 其实这个宾馆总共只有八间房……几乎没得选。 芮一禾下了车,目光随着老板娘的背影往外延展……比起“罗小姐的葬礼”,“送棺”世界真实得多。 这份真实对玩家来说不算好事,越真实越渗人。 晚饭有肉有菜,还有蒸得喷香的大米饭。砂锅里炖着野鸡汤,肉柴但味道很鲜。 芮一禾吃了半个月的干粮,见着红烧肉却一闻就晓得不好吃,顿时胃口大减。配着腌的榨菜炒肉丝吃了一碗米饭,又就着鸡汤拌了一碗米饭。 玩家们或多或少都吃了一点,唯有郑小松嫌弃菜的味道不好,从饭菜到肉挨个吐槽。老板娘出门买回来半只烧鸡,说是镇上老烧鸡铺子的,一准好吃。 这话不假,放下碗的芮一禾又就着烧鸡吃了两碗饭。 可惜老板娘要收他们一百块半只鸡,说多出来的是她欠的人情,“每天多少只烧鸡都是有数的,匀你们半只都是我从人家饭桌子上抢来的。” 等老板娘走了,郑小松不高兴地说:“掉进钱眼里了,故意讹我们。” 他其实并不是在意这点钱。 看他满身名牌就知道,生前是个不缺钱的主。一百块钱还不够买他的衬衣扣子。 但他也不想被人当成傻子。 吃完饭,林振邦老人就说太晚了,让大家回屋睡觉。 虽然下午跟棺材同车有点吓人,但没人出事还是让新人们稍微放松了。 芮一禾照例是和单小野一间房。他们准备回屋的时候,新人们还没分配好房间,有人还试图道德绑架,说什么资深游客应该带一带新手,四个人分开和新人住的话,正好一带二,四间房就够用了。 单小野眼疾手快的关了门。 谁抢他金大腿他跟谁急。 “那一老一少肯定是‘超人’。” 这是个标间,单小野终于不必打地铺,可以睡床了。 “林爷爷给棺材弹了一遍墨斗线,连棺材底下都没有忘记。” 比起弹墨斗,他更惊讶的是老爷子随身的包里有墨斗线。 他小时候看过林正英先生的数部僵尸片,知道棺材上弹了墨斗线,就算里面的尸体出现尸变,变成僵尸,也休想从棺材里出来。 “林老爷子像个道士,”芮一禾问:“年纪小的那个呢?” 单小野:“我觉得他应该是兑换了蜘蛛侠的能力,他的双手能吐丝,把棺材牢牢的裹着。就算有人想从外面开棺,恐怕也不容易。” 他没说出,他觉得有三个大佬在……这个副本应该很容易通关。 屋内的灯光有些暗,大概是抠门的老板娘不舍得用瓦数大的灯泡。芮一禾在睡觉和雕一会木头之间,选了后者。 雕得差不多了,出门去小卖部看看有没有砂纸卖。 时间才七点半,老板娘就准备关门了。她不耐烦地在货架最底层翻出一包砂纸,“十块钱一张。” 芮一禾:“行,退房时一起结。再拿瓶水。” 老板娘:“十块钱一瓶。” 芮一禾根本不在意钱多钱少,“来两瓶。” “你自己拿。” 老板娘用旁边的铁钩去拉卷帘门。 “哗哗哗——” 芮一禾扭开瓶盖,眼皮一抬,发现小卖部那面泛黄的没有任何装饰物的空墙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排一模一样的鬼面具,青面獠牙,凸眼红头发,狰狞恐怖。 一双双凸出的眼睛下垂着,好像注视着站在门口的老板娘……和她。 ※※※※※※※※※※※※※※※※※※※※ 新副本有点卡文。之后两三天的更新可能不准时,提前说一声~ 送棺(三) “哗啦——” 老板娘没有再抬头,也就没有看到墙上的一排鬼脸面具。给小卖部上锁后,她把一串钥匙往腰间一挂,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了。 原来她不住在自家开的旅馆里。 芮一禾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才往回走,扭开盖子喝了小半瓶水。烧鸡好吃,但有点咸。 宾馆是白砖房,一共两层楼,屋顶盖着黑瓦。不知谁出的烂主意,把宾馆的房门、窗户、房梁……但凡是有棱有角的地方,全部刷了一遍红漆。 她反正是一点没觉得喜庆,反而觉得阴森。屋子这么一搞,就不像是给活人住的。 院子里的灯一打开,到处都照得红彤彤的更渗人了。 刚刚她留意过,每层楼只有一间公共浴室,上厕所也在里面。 大半夜上完厕所,一抬头看见红得晃眼的房子,本能都就不想进去。有那胆小的,能脑补出一部恐怖片。 “哟,小卖部关门了。” 林振邦老人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芮一禾,过来打了个招呼。 “嗯,老板娘刚走。您老要买什么?” “矿泉水,”老人家苦笑:“老板太会做生意了。房间里没有烧水壶也就罢了,连杯子都不配一个。”不买矿泉水的话,要喝冷水都得直接用嘴对着水龙头。 芮一禾把没打开的那瓶递出去。 林振邦老人摇头:“不行不行。这是给你朋友买的吧?” 芮一禾:“买了才想起来,他肯定不会喝。” 林振邦老人:“不能吧!我看小伙子晚上吃得挺多……今儿晚上的饭菜口味重,他一准要口渴。” 芮一禾:“口渴忍着,他不敢起来上厕所。” 林振邦:“……”这么怂吗? 一阵风吹来,院中枝繁叶茂的大槐树沙沙作响,树影婆娑。 林振邦老人目光微变,取出包中一个巴掌大的罗盘,面色凝重的看着两人无法合抱的树干,嘴唇轻颤:“院中有槐,阴盛阳衰。鬼树一栽,生死门开。” 一股寒气从脚下冲上天灵盖。 树影晃啊晃,像一双双在摸索着阴阳边际的手。 芮一禾感觉周围存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却又看不到。对的,她一直没有捕捉到面具出现的瞬间,也没有看到“鬼”。 “什么意思?” 芮一禾转头问老人。 “家里种槐树的不一定大凶、不吉利,种得好大吉大利……但这种风水树不能乱种。这一棵的方位本来没问题,偏偏主人家不修枝剪叶,让树长得太高。你看看,最上面的几根枝条完全盖住了房顶。这么一来,在有些东西的眼里,阴阳的界限就模糊了。” 林振邦老爷子叹气,有点想爬上树把那几根碍事的枝条剪了。但考虑到这不是正常的世界,而是在副本里,顿时又打消了念头。 芮一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 她明白了,就是说院子里的风水对人来说很凶,对鬼来说却是大吉嘛!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各自回房。 单小野一张脸紧紧地贴着玻璃,见她进屋,整个人紧张的往后退。 芮一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单小野脸色发白:“是你吧?……芮老板……是你。没错,是你。” 反复确认,越到后面语气越是肯定。 芮一禾蹙眉,她出来买东西,单小野虽然没有跟来,但她肯定没有真正离开过单小野的视线。窗帘是拉开的,院子里一览无余。 “发生了什么?” 单小野好半晌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形容刚刚的感觉。 “你和老爷爷站在外面说话……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却觉得你们一直在看着我。表情很奇怪,越来越奇怪,让我很害怕……你们像是忽然变成了两个陌生人……对我有恶意的陌生人。” 芮老板推开门走进来的瞬间,他甚至产生了砸烂窗玻璃跳出去的冲动。 这段描述听得芮一禾汗毛根根竖起。 “这是幻觉,”芮一禾说起她在车上看到的牛面人。 单小野听完更怕了。 大晚上的听这些跟听鬼故事有什么差别,等她说到小卖部墙上挂的鬼面具,单小野已经钻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芮一禾耸耸肩,用砂纸打磨一刻钟的木雕。一躺下就睡着了。 半夜里,她被耳边急促的呼唤吵醒。 “芮老板……芮老板……你醒醒……” 她睡眼婆娑的坐起来,没被叫魂一样的呼唤声吓到,反而被单小野苍白的脸,和他眼睛底下挂着的俩黑色眼袋吓了一跳。 左右一看,灯开着门关着,一片祥和。 芮一禾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 单小野:“……” 您以为谁都跟您似的,睡眠质量好的爆炸。这是在副本里,很恐怖的根本睡不着。就算不是在副本里面,当代青年有点失眠症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失眠症,深受煎熬人群。 单小野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有东西在挠墙。” 最开始声音很小,让他怀疑是又出现了幻觉。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让他感觉墙都快被挠破了。就在刚刚,有很轻的“嘭”的声响,一共三声。 外面的东西不挠墙,改拆门了? 宾馆的木门一看就很脆弱,要真有东西冲进来,他个战五渣能顶什么用?只能哆哆嗦嗦的把大佬叫起来。 芮一禾侧耳倾听,还真的有叫人浑身刺挠的异响。她爬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但没有出去。 因为已经有人先一步出去了,是房间最靠近的一老一少。他们俩打开车厢的门,把里面的棺材抬了下来。 芮一禾:“不是有人在挠外面的墙……” 单小野:“啊?” 芮一禾:“那是挠棺材板的声音。” 单小野瑟瑟发抖。 立刻明白拍门的声音也不是真的在拍门,而是在拍棺材板。棺材里面的东西想出来……而他太敏/感,听到远处的声响,以为近在咫尺。 单小野鼓起勇气,也走到门口。看了眼外面,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胳膊……“林爷爷的力气都比我大。” 你林爷爷手上的肌肉都是鼓起来的,一看就有力气。 甭小瞧老人,芮一禾知道很多老人的力气比年轻人更大。他们年轻的时候干过力气活,缺乏运动的年轻人就算有年龄的优势也比不上……更何况林振邦老爷子疑似“超人”,力气不同常人。 棺材里面的东西不知是感觉到棺材的晃动,还是闻到了外面有人气,拍打棺材的声音变得格外的响,指甲抓挠棺材盖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酸,头皮发麻。 “咚——” 棺材被放在地上,棺材盖也被里面的东西顶起来一点。 李朗轻松的把盖子摁下去。 “好凶啊,”林振邦老爷子说着,又弹了一遍墨斗线。 李朗把棺材裹得根本看不出是一具棺材。这么大量的吐丝,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棺材里面的东西还不消停,使命的抓棺材板。他也顾不上,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回屋。 好像再慢一点,他就会在外面睡着。 ……留下林振邦老爷子一个人守棺。 老爷子对站在门口的芮一禾和单小野露出慈祥的笑容:“回屋吧!回屋吧!没事的。把门关好,沉沉的睡上一觉,天就亮了。” 宾馆里的阴森都被他沉稳平和的话语驱散了几分。 老爷子说完,盘腿坐在老槐树旁边花台上。眼睛一闭,嘴里吐出经文。 芮一禾没有辜负老爷子的好意,将背在身后的处于“魔化”状态的右手放下,回床上闭上眼睛。 单小野能听到老爷子念经的声音,也能听到棺材里轻微的响声。他默念不怕不怕,但发现自己还是很怕。 这肯定是睡不着的,不如说会话。房间里有声音,就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单小野把蒙头的被子掀开,转头一看,旁边床上躺着的那位,神态安详,呼吸又轻又浅。 ……嘤,芮老板又睡着了。 …… 清晨,芮一禾是被外面的声响吵醒的。 单小野没在屋里,不过他一会就回来了。 “洗脸不?” 他端进来一盆水。 里面有张粉色的帕子,一看就是新的。 老板娘绝没有这么大方,不可能主动给客人提供洗漱用品。 果然,单小野说:“郑小松从外面买回来的,不仅买了洗脸帕,还买了盆、牙刷牙膏、矿泉水……” 其实还有纸巾……整个宾馆居然找不到一张卫生纸,太丧病了。 芮一禾洗完脸整个人都彻底清醒过来,精神奕奕。像她睡得这么好的,玩家里没有第二个,而且像她这样八点才起床的,也是独一份。 小卖部还没开门。 郑小松和孙学政出去看了一圈,回来说镇上只有一家小超市开门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没看到晨练的老人,也没看到上学的孩子,人们好像都还在睡觉。 这和玩家们想象中的镇民鸡鸣起床不一样。 九点多钟,一个穿着花布裙子的女人用钥匙打开小卖部的门。她年龄在五十上下,眉眼和昨天的老板娘有几分相似,不过刻薄相更胜三分。 “吓!” 她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一整排面具,脸色煞白。 “死妮子,挂的什么玩意儿。都说了,不准买鬼婆的面具……吓死老娘了。” 她骂出一串脏话,一转头看到院子里的十多个男女,撇了撇嘴。 玩家们都像刻薄相女人一样,以为面具是老板娘挂上去的装饰品。只有芮一禾和单小野知道,面具根本不是老板娘挂的。 郑小松:“老板娘呢?说好的包一日三餐,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早饭?” “她病了,我是她妈。早饭我给你们弄。” 不耐烦的丢下一句话,她走进宾馆旁边有一间独立的小偏房,把门一摔。 这就是厨房,老板娘昨天在里面蒸饭炒菜。房子是用黄泥和石头修葺而成的,门板破烂,被这么用力摔一下,一直嘎吱嘎吱作响。 半个小时之后,刻薄相女人沉着一张脸从厨房里走出来,搬出一张折叠桌,支起来摆在院里。 昨天分两桌,今天就只有一张桌子。 女人端出一大盆清得看不见米粒的粥,一小盆馒头和一碗咸菜,往桌上一摔。 “喏,早饭。” 芮一禾实在没什么胃口,特别是看到女人手指甲里黑漆漆的,刚刚这手还抠进米汤里面了。她就用手撑着下巴,看女人搬来人字梯,从墙上摘下鬼面具,一一摔碎,用脚把大块的碎片踩得更碎。 因为爬上爬下变得红彤彤的脸上,藏不住骨子里渗出来的恐惧。 ※※※※※※※※※※※※※※※※※※※※ 明天见~感谢在2020-11-05 21:28:00~2020-11-06 19:1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烟carol、萬物生靈 10瓶;自白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送棺(四) 一脸刻薄相的女人拿着扫帚当蒲扇,舞来舞去,根本没诚心扫地。把面具的碎片弄得满大街都是,对面的人家只在她转身的时候翻两个白眼,敢怒不敢言。 一个老实巴交的镇民走过来说:“胡婶,拿包烟。” 又赔笑说:“要最便宜的。” “喏,三十一包。” 镇民:“怎么又涨价了?昨天不是还卖二十吗?” “老娘心情不好,就要卖三十。爱买不买,不买滚蛋。” 镇民涨红脸,说不买了,不买了。 胡婶趾高气扬的抬抬下巴:“不买就滚。” 镇民灰溜溜地走了。 孙学政啃了一口馒头,用米汤送下腹。等嘴里没包着食物,才开口说:“和镇上的小超市比起来,小卖部的物价过高。” 李朗:“那镇上的人为什么不去小超市买东西?” 昨天他们开房的时候,有镇上的人过来买酒,今天又有来买烟的。 孙学政:“因为超市不卖烟酒。” 他和郑小松早上把小镇的三条街都走遍了,挂零副食招牌的就两家。一家是街尾的小超市,另一家就是宾馆老板娘开的小卖部。他是有烟瘾的,买了生活用品,还想掏钱买包烟。 结果小超市的老板说店里不敢卖烟,要买烟去小卖部。 香烟而已,为什么不敢卖?现在有一点明白了,镇上的人好像挺怕胡婶。 芮一禾没动馒头没动米汤,等单小野吃饱就站起来往外走。 胡婶大咧咧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包瓜子,磕一粒,往大街上吐瓜子皮。眼睛里根本没有过路的行人,反倒是别人要躲着她,怕被喷一脸的口水。 听到脚步声,她扭头看到芮一禾和单小野,“噗”一声把瓜子皮吐在他们脚下。 这不是挑衅吗? 单小野:“你……” 胡婶瘪着嘴阴阳怪气的说:“哟,年轻人要打老太婆咯。” 芮一禾瞥她一眼,对单小野说走了。 镇上的生意不太好做,街上半数以上的店铺没开门。招牌挂着,落满灰尘,门锁都锈了。但只要开着门,店里有人的都会招呼两人,还特别的热情。 单小野搓了搓双臂:“昨天还爱答不理,忽如其来的热情怪渗人的。” 昨天下午,他们刚进小镇的时候,镇子里的人特别的冷漠,眼睛里掩饰不住的都是对外来人的排斥。 “你这是肥羊对屠夫的恐惧。” 芮一禾:“屠夫对圈里的肥羊笑一笑,肥羊就知道自己要被宰了。” ……怪不得这群人前倨后恭。想想一下,偏远落后的小镇上,来了一群外乡人,花重金入住小旅馆,不可惜钱,把钱当废纸一样往外撒。只要跟钱没仇的,都愿意奉承两句。 芮一禾进哪家店,人家都热烈欢迎。 “土蜂蜜要不要?没给蜜蜂喝糖浆,正宗的深山野蜂蜜。” “阴米来一包,便宜呢!” 芮一禾把矿泉水瓶装的半瓶蜂蜜拿在手里,又是对着光看,又是轻轻摇晃,摆出一副认真研究蜂蜜质量的样子。说着说着,话题就拐到了亡山第一宾馆。 芮一禾:“镇子为什么叫亡山镇?” 镇民:“因为后面的大山叫亡山。” 芮一禾:“老板娘岁数不大吧?宾馆开了多少年了?” 镇民:“你说罗金子啊……二十七还是二十五,我不记得了。宾馆开了好多年,有这条街就有宾馆。以前是她老子经营,干到五十岁罗老大就把生意交给了女儿。” 芮一禾:“罗家有几口人?” 镇民:“四口……不是,姑娘你买不买啊?” 他回过味来了。怎么光说罗家的事情不问蜂蜜啊。 芮一禾:“蜂蜜多少钱?” 镇民:“两百一斤。” 芮一禾:“不买。” 镇民:“……一百五。” 芮一禾:“街头那家店八十一斤。” 镇民咬咬牙:“买我家的,算你七十。” 芮一禾“哦”了一声,把蜂蜜放下,两步跨出店门。 镇民:“……”你不买你瞎跟我讲什么价? 很快,镇上的商户发现两人对土特产不是真的感兴趣,只是跟观光一样在店里转来转去,慢慢的就有人显出不高兴来。等他们逛完两条街,第三条街的人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已经摆黑脸了。 芮一禾:“你有什么发现?” 单小野:“就跟孙学政说的一样。三条街,没一家店卖烟酒的,可镇上抽烟的人很多。刚刚路过的面摊,有个老大爷吃早饭还配了一盅酒。烟酒的销量,怎么也比土特产强吧。这小镇又偏又破,一早上只有三辆车路过,也没一辆停下来买点东西。要是只做外人的生意,肯定做不下去……” 芮一禾:“还有呢?” 单小野:“一般开店的人都供财神的神像,镇上的店里供的是财神的面具。” 财神分文武,芮一禾开的咖啡厅的那条街上,家家都供武财神关二爷。芮老爹来了几次,发现这件事。就送了她一尊关公供台,还特地请有交情的风水师父来摆吉位。 这让她对财神爷有所了解。 各家店铺高高供起的面具红脸长须,也是关二爷。 单小野观察得很仔细,芮一禾夸了他两句,和他分开去打听这两件事。 一点多钟的时候,两个人在宾馆的院子里会合。 刚跨过门槛就听到里面白茉莉的尖叫声,“啊啊啊——” “号丧啊你。” 罗婶捂着耳朵,恶狠狠的道:“你给老娘让开。” “趁我们不在翻我们东西,你开的是黑店啊。做贼还这么横!简直是女鬼偷汉——死不要脸。” 白茉莉双手叉腰,挡着门拦住罗婶不让走。看到芮一禾两人之后,立刻娇弱捧心,抹着眼泪做害怕模样嘤嘤嘤。 这姑娘戏好足…… 罗婶趁机撞开白茉莉跑进厨房,把门一关。吼着“我要开始做午饭了,你们要想吃饭就别打搅我”,然后里面就是锅碗瓢盆嘭嘭嘭的声音。 白茉莉翻了个白眼,她其实就是看不惯罗婶,倒不是真有什么损失。玩家哪有什么东西能放在屋里的,重要的物品都随身带着。 她挪到两人身边,娇滴滴说:“不如我们交流一下各自的收获。” 芮一禾:“你搭档呢?” 即使亡山镇看起来只是个很普通的小镇,但新人玩家们也没有心大到敢单独行动。 芮一禾找线索的时候,看到过白茉莉和新人里最和气最沉稳的孙学政在一起。她一开始就缠上了孙学政,而孙学政也挺乐于照顾她的。 现在宾馆里只有她一个人在。 听到这个问题,白茉莉的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我不知道……” 事情要从一个半小时之前说起。 白茉莉和孙学政觉得大街上没什么好打听的,便走进街旁一条小巷。 一进去就感觉很压抑,不明白镇里的房子干嘛要建得如此密集。 家家都有高高的围墙,留出的道路极窄。宽的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窄的侧身行走都可能卡住脑袋。 里面就像是一个大迷宫,贸然闯入的两人晕头转向。转了半个小时,没有遇到一个人。 白茉莉心中烦躁,却听孙学政用一种微微发颤的声音说:“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哈哈哈,”白茉莉干笑:“你不要胡说。大白天的,哪有鬼能出来。” 大概是话题太恐怖,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孙学政忽然停下脚步,偏头问她:“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白茉莉:“……我刚刚没说话。” 这样不行!太吓人了。 白茉莉意思到这一点,就不敢沉默了,一直跟孙学政说话。但孙学政的兴致却不高,不管白茉莉怎么找话题,他都只是点头摇头。 到最后白茉莉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就这一停顿的功夫,孙学政转过头问她:“你要多少?” 白茉莉:“……什么要多少?” “不是让我给你钱吗?” 孙学政大概是想要让气氛轻松一点,所以努力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那笑比哭还难看。他从裤兜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她:“你要多少?都给你也可以。” “我没让你给我钱。我再说一遍,我刚刚没说话。” 孙学政一脸苦恼:“别开玩笑,我明明听到……” 白茉莉尖叫:“我没说话,我跟你说我没说话,你耳朵聋了听不见吗?” 孙学政:“哦,你全要啊!好,都给你。” 白茉莉:“……” 你tm的到底在跟谁说话? 她转身就跑,一辈子没跑过这么快。 她听到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就跟在自己身后,离自己不远,轻盈得不像是孙学政一个成年男人发出的。 ……而且她好像听到了孩子的笑声。 她对自己说,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看,但还是没忍住……没忍住回了头。预想中恐怖的情景没有出现,她舒了一口气,却在低头时愣住了。 道路旁湿软的泥土上有一排脚印,小小的,是属于小孩子的脚印。 “然后呢?然后呢?” 单小野又怕又好奇,瞪大眼睛问。 白茉莉:“然后我遇到一个镇上的人,他把我带到了大街上。” ※※※※※※※※※※※※※※※※※※※※ 《列车》准备周一入v,也就是11月9号,皆时有万字肥章。敬请期待~ 送棺(五) 真的从“迷宫”里走出来,白茉莉又觉得以她挺不错的方向感,不至于会在里面困半个过小时。而且镇民带她出来的时候,一路上也遇到不少人……老的、少的、孩子都有。像刚刚那样半个过小时没遇到一个人的情况,还真的只有用鬼打墙来解释。 单小野没问她有没有回去找孙学政,没必要。而是说起自己的收获。 “罗家有四口人。老板娘罗金,她弟弟罗银,她妈罗婶,她爸罗老大。罗老大很会养狗,在家里养了九条凶猛的大狗。谁要敢找他家的麻烦,他就放狗咬人。烟、酒、盐、油等生活必须品,全部是罗金垄断经营。镇上的人都怕罗老大,不敢反抗。” 芮一禾一边听着,一边分神想孙学政的事。他还没回来……在副本里失踪,凶多吉少。 撞鬼事件的两个人,白茉莉只是受了惊吓,更像是被孙学政连累的。她一离开孙学政,鬼打墙消失,啥事都没有。 孙学政又做了什么呢? 每一位玩家的死亡背后都隐藏着副本的规则。 “嘎吱——” 罗婶踢开门,把桌上的碗筷收进厨房。 芮一禾看到她用手在米汤里搅合几下,又去抓油腻腻的头发就想叹气。 午饭一定很糟糕,不用期待。 这个时候,她就特想念上一个副本的引路使。管家先生多好的人啊!她也不是没想过故技重施,但这位引路使自昨天傍晚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她逮不着人。 但也不能一直饿着,等会去外面吃好了。 除坑人的小卖部之外,小镇的物价和现实世界差不多,不买溢价高的土特产,一日三餐在外面吃,剩下的钱也足够。 钱……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她却没能抓住。 单小野问:“芮老板,你呢?” “亡山镇和周围几个镇子都保留有傩戏的传承,重大节日会有表演,有个一病两痛、三灾六难的也会请楼戏班子做法事。镇上住着一位傩婆,专门雕刻傩戏用的面具。这里的人从小看傩戏长大,觉得她做的面具比神像更灵验。” 傩戏,又称为鬼戏,是非常古老的戏剧,表演时要戴上各种各样的面具。 单小野:“那罗婶早上砸的面具……” “嗯,就是表现傩戏用的面具。” 罗婶嘴里的鬼婆就是傩婆。尊重她的人称呼一声傩婆,不尊重的叫法就是鬼婆了。 芮一禾:“我借口要买面具,让他们带我去见傩婆,人人都说傩婆最近不欢迎任何人到家里去,不肯给我带路。” 但她肯定是要见傩婆一面的。 玩家陆陆续续的回来。 时间快接近十二点的时候,院子里一共有九尾玩家,没回来的是孙学政、富家公子郑小松和付辉。这些没回来的,一准是出事了。 白茉莉又把孙学政是怎么失踪的说了一遍,第二回讲述同一个故事,让她遣词造句大有进步,说得玩家们纷纷冒鸡皮疙瘩,□□的总觉得周围鬼气森森。 和郑小松一起的是孟思路,他讲故事和白茉莉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平铺直述,语气毫无起伏。 “我们也进了寨屋……镇上的人说,寨屋是后面房屋的总称,是以前为了防山贼修的古建筑。有商铺的三条街和街边的房子是新修的,三十几年前才建的。我们进去七八分钟的样子,见到一个在院里洗头的漂亮女人。郑小松进去打听消息,没说几句女人就钻进他怀里。” 几个男人都问:“然后呢?” 孟思路:“郑小松亲了女人一口,从兜里掏出一叠钱给她,然后过来把门关了。” 李朗:“他肯定是着道了!” 副本这么危险,比起郑小松被色迷了心窍,众人更相信他是被什么魅住了。 孟思路:“那女人比苏安瑶还漂亮。” 男人们纷纷点头,表示那确实很漂亮! 立刻相信郑小松就是色迷心窍。 苏安瑶:“……” 白茉莉:“你们好坏哦!” 魏玉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芮一禾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唯有李朗,茫然不解的瞪大眼睛。 林振邦老人温和的对他说:“朗朗,你去看看午饭好了没。我有点饿了。” 李朗站起来:“哦!” “对十几岁的男孩子来说,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比男女那点事有意思。” 林振邦老人等他走远,才平和的问孟思路:“你就这么走了?” 万一郑小松真是被魅住了呢? 孟思路:“没,我趴在墙上,听到里面有暧昧的声响。这才走的。” 众人:“……” 最后是付辉,他的状态一直很差,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 昨天晚上,他是一个人睡的一间屋子,没人愿意和他同屋。 芮一禾知道天堂列车和地狱列车一样的残酷,会在穿过隧道时出现的虚影就是□□裸的下马威。有人会因为目睹不正常死亡而大受打击一点都不奇怪…… 据最后离开旅馆的魏玉琴,苏安瑶和吕迪说,他们走的时候,付辉还在吃早餐。他吃得很慢,但一直没停。 至于他后来去了哪,发生了什么,现在为什么还没回来。 没有人知道。 整个上午,没人在外面碰到过付辉。 罗婶端着一个大炖锅走出来,标志着聊天结束。 李朗黑着脸坐下,说罗婶把他们早上用过的碗在铁锅里涮了涮,就着洗碗水煮冷米饭,再把一大碗剩菜倒进去做了乱炖?汤饭?反正让人毫无胃口。 芮一禾看到锅里大乱炖的卖相,完全相信李朗没有夸大其词。 没人想品尝罗婶的手艺。 这时,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人走进来,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样子。 “吃饭呢?!” 他说话的声音和鸭子啼叫差不多,刺耳朵。 跟在他身边进来的还有两条大狗,一条竖耳朵的狼狗,一条矮壮肥硕的猎犬。两双充满野性的眼睛盯着玩家们,让九个人瞬间感觉自己成了狗饭盆里的肉菜。 苏安瑶脸色煞白的站起来,她看到棺材都没这么失态过,明显是怕狗。 男人瞧出她怕,顿时直冒坏水。打了个手势,两只狗冲苏安瑶嚎叫,大嘴张开,尖利的牙齿露出来…… 苏安瑶害怕得连怎么叫出声都忘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李朗摔了一个碗,两只大狗安静了。 苏安瑶白着一张脸,感激的对少年笑了笑。 芮一禾猜测,这个讨人嫌的小混混就是罗银。 罗银捞起一个碗,勺子在锅里拨了拨:“靠,这是猪食吧?” 对,猪食,你妈给你做的。 “谁让你吃那个的,”罗婶出来看到儿子,刻薄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笑意,取下腰间的钥匙丢给他:“去钱箱里拿两百,到烧鸡店吃一顿。再给你姐捎买半只,她退烧没有?” “不晓得,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准我进门。” 罗婶:“那你就在外面问问她,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就让你罗二到家里给他瞧一瞧。” 罗银敷衍的点了点头。找准钥匙,打开钱箱,“靠,怎么有死人钱?” 罗婶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看,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厚厚的一沓死人钱,上面印的阎罗王头像栩栩如生,像是要从纸上浮现出来一样。威严的神情令人害怕,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正看着她。 罗婶慌忙关了抽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把抽屉拉开,将里面的钱拿出来丢在街上,指着街坊四邻乱骂,连路人都无法幸免。 罗银怂怂肩,从钱柜里抓了一把真钱。懒得看他妈发疯,招呼狗走了。 芮一禾正在数散落一地的冥币有多少张。 她记得昨晚罗金直接把钱放在钱柜里,没有带走。四百一晚,六间房,住三晚,一共是七千二百块。 昨天他们付给罗金的钱可能变成了冥钞。 一阵风吹来,把地上的纸钱刮得满天乱飞。她放弃做无用功,问谁手里还有钱。 结果是大家手里都没钱。付给罗金房费之后,剩下的钱攥在郑小松手里……不,孙学政手里或许也有一点,两个人早上一起出去外面买东西来着。 心思敏感的不由会想,碰了钱的不会都要出事吧…… 再说罗婶,骂得外面的人缩头缩脑却火气未消,见院子里的玩家们在那不知道聊些什么,还不动碗筷,叉着腰就要骂。 “罗婶……” 芮一禾在她脏话出口之前,指着靠着厕所的那面墙问:“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面具,一个歪嘴的丑陋面具。 罗婶又惊又怕,脸色白了又红,大骂:“老不死的,装神弄鬼。” 说着,像一头被惹怒的牛,瞪着眼睛往外冲。 芮一禾跟上去。 罗婶跑进寨屋,七拐八拐,最后在一面高墙外停下来,还能跟着她的就只剩下芮一禾、单小野和魏玉琴。其他的人慢一两步,不知在哪个巷道里被甩掉了。 单小野:“芮老板,面具是你挂在那的?”他注意到午饭端上来之后,芮老板去过一次厕所。 芮一禾点头:“嗯,她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面具的做工很粗糙。” 因为那是刚开始学木雕不久的她临时做出来凑数的。 为的就是让罗婶在连番的刺激中,压下对鬼婆的恐惧,上门理论。 以罗婶嚣张跋扈,会这么做一点都不奇怪。 傩婆住的房子平平无奇,是寨屋里极普通的一户。 罗婶气抬起脚要踹门,却在要碰到门扉时改变了主意,伸手轻轻的推开门。带着试探的意味,可一见到里面的情形,她竟然开始往后退……一句质问的话都没说出口。 她就像是一个破了洞的气球,怒气飞快的往外泄。 院里传来小锣和很轻的鼓点声,罗婶见鬼一样跑掉之后,门外的三人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门口有个火盆,里面有未烧尽的黄纸。 房梁下悬挂两个白灯笼。 围着不大的院子,竖着七八个高高的木头架子,同样密密麻麻的挂满了面具,有制作完成的,有才做了底坯没上色的,有才雕出面具形状的。 一位佝偻的老人站在院子中间,头发花白,左手一叠黄纸,右手一支毛笔,脸上戴着一张威严无比面具。竖眉,黑官帽,眼如铜铃,鼻孔硕大,神情凶狠可怕。 老人的脚踮起来,嘴里溢出古怪的调子。像是唱词,又像是毫无含义的哼哼。 “我是那凶神恶煞却心底良善的判官……” 出声的是魏玉琴…… 芮一禾:“你能听懂?” 魏玉琴说:“哎,听得懂一点,连蒙带猜……” 芮一禾点头。 老人唱一句,魏玉琴就翻译一句。 “掌控生死轮回,惩恶扬善。” 老人身体一颤,头摆正,面具朝向门外。鼓点变急,小锣敲得噹噹噹响。 “拘来小鬼判生死……” 魏玉琴停下来,颤声说:“这段有点急,我没听清。” 芮一禾:“没事,你别着急。认真听。” 老人停歇几秒,再念出的词,唱出的曲,芮一禾居然也听懂了。 她在唱——“利的口,张嘴呕,小鬼没了红舌头。” “养大狗,长得丑,小鬼不敢上街走……” ※※※※※※※※※※※※※※※※※※※※ 明天见啊~感谢在2020-11-07 16:34:23~2020-11-08 17:0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王预备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年 20瓶;微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送棺(六) “傩婆, 傩婆!” 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进院子,根本没去看门口像木桩子一样立着的三个人。 她头上的羊角辫一晃一晃的,跑到了老人跟前。 被打断的老人不唱了。将毛笔和黄纸放到一边的矮桌上, 手伸到脑后取下了面具。 那是一张苍老的脸,皱纹密布。 看到这张脸的人,都会觉得面前这个老人很老很老了, 距离离躺进棺材不剩多少时间了。 奇怪的是她的眼睛很有神,松弛的上眼睑遮住大半个眼睛,只剩下一条又细又短的缝隙, 露出半个黑眼仁。 可就是这么一双眼,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 这是一个会让人恐惧的老人。 小女孩却一点都不怕她, 抓着老人的衣摆,不停地往外吐舌头,怪模怪样。 傩婆没说话,去屋里抓出一把糖给小女孩。 小女孩迫不及待撕开一颗糖, 放进嘴里的时候,嘴角溢出一串口涎。 芮一禾看出女孩是个痴傻儿。 “傩婆、傩婆,傻妞呢?傻妞呢?” 小女孩说话喜欢说两遍。 傩婆:“没了。” 小女孩:“没了是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 傩婆又抓给她一把糖:“去玩吧!我有客人上门。” 这些都是芮一禾连蒙带猜还原的对话, 傩婆嘴里只剩下一颗上门牙, 即使慢慢说话, 也不容易听清。 小女孩没离开,她坐在门槛上,一边玩糖纸, 一边唱:“利的口,张嘴呕, 小鬼没了红舌头;养大狗, 长得丑, 小鬼不敢上街走。咯咯咯。” 小孩的声音又清又脆,不像傩婆,吐出的字总是含糊不清。但比起傩婆的怪腔怪调,小孩子来唱这种小调,更显诡异。 芮一禾现在脑子里全是这两句词了。刷屏一样,在里面滚动播放。 在傩婆的注视下,芮一禾跨过门槛,走进院中。粗粗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面具里,就有三张熟悉的。 一张是牛头面具,在来小镇的路上出现过,吓到了开车的孙学政,后来被引路使带走。 一张曾挂在小卖部的空墙上。青面獠牙,凸眼红发,挂了整整一排。 一张是关二爷,镇上的店家都供……不,有一家不供,就是罗家。 回头一看,单小野站在门口,脚抬起在半空中,但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就是不往下落。 魏玉琴刚才站在门口,现在离门三米远。 芮一禾:“……” “你在外面等我。” 魏玉琴松了一口气。 单小野连连点头。 傩婆真的很恐怖,单单是看她一眼心里就发慌,越看越恐怖,单小野打心底里排斥靠近她。 芮一禾指着青面獠牙,凸眼红发的面具问:“这是什么?怎么卖?” “小鬼面具。” 傩婆说着,取下一张小鬼面具。 “不要钱,送你。” 傩婆的手比她的脸要年轻一点,皱纹不多,粗糙、有力,这是工匠的手。 芮一禾没接,摇头说不用了。 傩婆就把面具重新挂回去,同时也失去了和她交谈的欲望。拿起一张初具雏形的面具,一点点雕刻。 芮一禾再说什么,她都不回答。就像是忽然变成聋人,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芮一禾在院里走来走去,她也不管。 既然人家大方,那自然要看个清楚。芮一禾如艺术家欣赏艺术品一般,细细观摩。善人的面具,和蔼可亲,端庄慈祥:凶恶的面具,会让人顿生恐惧,不敢太过靠近。 这大概就是雕刻面具的人的本事了。 她看得最仔细的是小鬼面具,觉得挂在架子上的这些,不如她在小卖部墙上看到的那般活灵活现,失了几分鬼怪的邪性。 那些面具,她一见就觉得心生厌恶,而且就像是活得一样。 她一直没进屋,只是站在门外朝里面看了看。 就这么待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看着傩婆将半成品的面具制作完成,挂回架子上,再拿起另一张上油彩。 芮一禾这才决定离开,出去时还贴心的帮傩婆把门带上。 单小野见她出来舒一口气,忙问:“咱们去哪?” “先回宾馆,看孟思路在不在。” 芮一禾说着,想的是等会顺便在小卖部找找有没有饼干、方便面、牛奶之类的东西,先在店里赊账。 她运气不错,路上就碰到孟思路和一老一少。 资深玩家的想法也差不多,都决定先把真钱变冥钞的事情弄清楚。 找不到孙学政,但能让孟思路带着他们去找郑小松。 林振邦老人说:“那些冥钞正好是七十二张……但我觉得问题不在钱上。那沓钱是引路使给的,不会直接导致玩家违规。他或许没把真话说完说尽,但嘴里绝不会有半句假话。我至今为止,进过八个副本,加上‘送棺’的引路使,一共和九位引路使打过交道。甭看引路使性格各异,人品不一,但他们在副本里存在的意义都是一样的。第一,给玩家安排符合副本背景的身份;第二,给玩家提供重要线索,引导玩家完成任务;第三,维护特殊规则。” 芮一禾没想到老人看出她的心思,发现她在疑心引路使。 这番教诲,绝对是好心好意。 她认真听着,记到心里。回道:“您比我更了解副本和引路使,您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也不好说是哪里有问题。但去怀疑引路使,方向肯定错了。” 林振邦想了想说:“他们出事可能不是为钱,是为别的我们还没发现的原因。若真的是钱出问题,那钱也有可能是被调换过。” 单小野:“我们不能直接找个地方把棺材埋了吗?那就能完成任务了。” 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说了傻话。 这次的任务物品是“坟头一柱清香”,红香已经给玩家。上个副本的任务物品是“罗小姐的骨灰”,痞老板也给了他们每人一个骨灰坛。骨灰坛用来装骨灰,红香在坟头点燃就算完成任务。 上个副本,罗小姐罗丽是个大活人,要为她的骨灰对她动手,谁动手谁完蛋。 玩家们真正该做的是根据管家先生的提示和在城堡里发现的线索,推测出还有一位罗小姐,再想办法拿到她的骨灰。 两姐妹对上,玩家也就有了逃生的机会。 这次也一样,看着是让玩家找块地把棺材埋了就成。谁知道地点有没有讲究,入土的时间有没有什么要求,搞不好埋的是不是这口棺材都不一定。 果然,林振邦老人慈爱的说:“要完成任务,最后肯定要做到这一步。你的思维直白,切中了要害。送棺、送棺,肯定要送个入土为安。可引路使让我们在镇上一家宾馆歇三个晚上,不会是没有缘故的。我们要查出来棺材里是谁,怎么死的,他生前和罗家人又有什么关联……查得越清楚,拿到任务物品就越简单。” 因为他这种带着鼓励的说话方式,单小野一点都不觉得害臊了。说错话的难为情通通消失,不免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顿时眼泪就往上涌。 李朗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丧着脸说:“林爷爷,你没告诉他,线索跟危险可以画等号。” “就你多嘴,”林振邦:“别把小朋友吓着。只有谨慎又大胆的人才能在副本里变强,一味胆小就离失败不远了。” 在副本里,失败就等于死亡。 单小野为刚刚不敢进傩婆的门感到羞愧……下回!下回!他一定争取跨过门槛。 芮一禾静静听着,同时也观察着一老一少。她发现林振邦老人像是初升的太阳,朝气勃勃,积极地通关。李朗表里如一,丧到不行,站在那不说话都一直散发着负能量,比真正的老人都更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到了,就是这。” 孟思路停下来,有点疑惑的挠了挠额角:“我上午过来的时候,围墙没歪没斜,大门也没这么破。” 说围墙只是有点歪斜是美化了这堵墙。 芮一禾简直怀疑伸手一戳,这墙就能塌给她看。至于大门,比宾馆厨房的门还破,门板的外皮都脱落的差不多了。 至于里面……芮一禾推开门,被顶上落下来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里面就是个布满蜘蛛网,不知有多久没住过人的破房子。有一面墙已经塌了,没榻的表面那层黄泥也早掉光了,露出不规整的砖头。 孟思路退出去又走进来,连声说:“是这里没错……怎么回事?” 芮一禾吐槽:“上午要是让你们看见破院子里面有个漂亮女人在洗头,郑小松肯定不会觉得是艳遇,而会觉得是遇到了艳鬼。” 孟思路:“……” “唔……” 破房子里传来微弱的□□。 芮一禾靠近一点,没想着进去,准备在墙边看一眼。她怕一进去,这房子就塌了。 却听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从坍塌了一半的墙后伸出一只深黑色的、皮包骨头的手臂,如卤过头的鸡爪一般的手,抓向芮一禾的手腕。她反应迅速,却还是被抓到了衣袖。 “嘭——” 芮一禾随手拿起一块砖头往爪子上敲了两下,每一下都用了十成的力气。砖头碎了,爪子里的骨头也碎了。 林振邦老人取出一张黄符,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进屋探查。 “小芮,别打。那是郑小松。” 林振邦老爷子冲外面喊。 芮一禾默默地放下了只剩半块的砖头。 那爪子和手臂和风干过久的猪肉一个色,皮是直接裹在骨头上的,他身上的肉都不知道去哪了。手如此,身上可想而知。林振邦老人就算是有火眼金睛,也不可能顷刻还原一具干尸的容貌,能认出是郑小松,完全是因为干尸身上还穿着衣服。 等芮一禾进门,干尸就动作迟缓的冲她伸手。 要不是芮一禾确定自己和郑小松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句,大家都是刚认识……她都要以为这位对她有什么执念了。 干尸挣扎着,努力着,爬向门口。 芮一禾换了个方位,他也改变方向。 几次之后,就能发现干尸其实没有自我思维。 芮一禾倒是想起来,她还有一个特殊buff巫女的仇恨,描述为:你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总能引起某些生物的注意。 某些生物,就是这种生物吗? 林振邦老人翻了干尸的两个裤兜,有芮一禾在,他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摸他,一心一意朝芮一禾爬去。结果很容易的就在他裤兜里翻出一堆灰烬,像是纸张燃烧之后的残留物。 确认再没有别的线索,林振邦老人用符咒烧了干尸。 孟思路很愧疚:“我不知道是这样……” 他那会扭头就走,其实是有点生气搭档分不清轻重缓急,是个色痞。若他非把人拽走,也许郑小松就不会死……当然,结局也可能是房子里的干尸变成两具。 离开寨屋的路上,林振邦老人问芮一禾接下来的打算。 芮一禾回答,她打算去罗家看看。 林振邦老人就把罗家的地址告诉她,“寨屋东边的尽头前有一条很长的小巷,是个大斜坡。斜坡中间三层楼的房子就是罗家,屋前屋后都养了狗,你们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芮一禾也没打算把傩婆这条重要线索藏起来,她起了个头,让单小野把所见所闻说一遍。 反正d级副本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又没有阵营区别,互助就是互利。 等单小野说完,芮一禾补充道:“傩婆屋里藏不了人,她独居。” 又慢吞吞的说:“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左手拿着黄纸,右手拿着毛笔,嘴也没闲着。敲锣打鼓的伴奏是从哪来的?她肯定不是普通人。” 单小野&魏玉琴:“……” 靠,他们完全没注意到这个。 ……好瘆人,渗得慌。 芮一禾:“小女孩提到的傻妞也很重要,打听她比打听傩婆容易。” 镇上的人显然对傩婆十分敬畏,不太敢说她的事。 林振邦老人点头说,知道了,他会找机会跟人打听。 两帮人在路口分开。 芮一禾三人按照林振邦老人指的路,很快就找到了罗家。房子里静悄悄的,几条狗在前后院趴着,他们还没靠近,狗就已经警觉的四处张望了。大概是闻到了味。 “你们就别进去了。” 凭芮一禾的身手,要想摸进去也得小心一点。 单小野和魏玉琴要是敢靠近,就等着被狗撵吧。这些大狗全都没有套绳子,也没有戴嘴套,个个凶猛,都是见过血的。 “芮老板,你小心一点。” 单小野说完,魏玉琴也让她小心。 等两个人的背影从长坡的尽头消失,芮一禾才开始行动。她往院子里丢了几颗石子,大狗们汪汪汪的叫起来。不一会,二楼的窗户打开,罗银看到周围没人,呵斥狗不许再叫。 等罗银把脑袋缩回去,芮一禾故技重施。 几次过后,罗银骂骂咧咧的下楼,教训大狗。 芮一禾趁机从一楼打开的窗户翻进去,全程没发出一点声响。罗银根本不知道客厅里多了一个人,还呵斥要往屋里跑的大狗,让它坐好。 大狗只有憋屈的坐下来,是不是冲房子里低吼。 芮一禾正准备站起来,一抬头却看到饭桌底下挂着一张熟悉的面具,青面獠牙,凸眼红发……又是小鬼面具。 那双外凸的眼睛注视着她,咧开的嘴似乎是在嘲笑她。 小鬼面具有着轻蔑的,令人厌恶的表情。 她打了个寒战,悄无声息的爬上二楼。 罗银训完狗,把大门一关回屋。 芮一禾听到房间里传来罗银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游戏的音效声。 三楼罗老大和罗婶住,夫妻俩分房睡。罗老大烟瘾重,罗婶是个很邋遢的人。罗金在家,房门关着的里面没动静,她想开门进去看看有没有线索,幸好里面反锁了门。 罗金大概以为是弟弟,只是踢了两下房门警告外面的人。 有价值的、重要的线索她一样没找到,只发现了数量多得出奇的小鬼面具。落灰的抽屉里有,桌底有,衣柜里有……她本来是想看看床下有没有藏着什么,结果床底的龙骨架上黏得死死的全是小鬼面具,密密麻麻。 这么多的面具,罗家人没有发现吗? 他们还好好的,没有出事。 到底怎么回事? 一楼的摆设多是半新不旧,芮一禾很快翻了一遍。最后一个要查看的地点是厨房,她刚打开玻璃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灶台上放着切割成大块的肉。 厨房里没有窗户,昏暗阴沉。 芮一禾靠近一看,发现是猪肉……微微松了一口气。 楼上传来罗银的脚步声,芮一禾连忙躲到楼梯旁边的储物间里。 罗银去了厨房,大概是提了重物的原因,出来的脚步声也变得沉重。接着,他打开大门,招呼狗吃东西。 原来那些生猪肉是用来喂狗的,怪不得能把家犬养得比猎犬还凶。 芮一禾本来打算趁机离开,想起罗银刚刚是在屋里打游戏,还听到了敲击键盘的声音。 屋里有台电脑! 有电脑,有网络,没准能查到点什么。 她走进罗银的房间,闻到了浓重的脚臭味。没有立刻坐下,先把打开的游戏页面缩小,就看到桌面有一个署名为“偷拍”的文件夹。一打开全是男男女女的脱/衣视/频,拍摄地点很统一,就在亡山第一宾馆。 这个王八蛋在宾馆房间里装了摄像头。 芮一禾打开日期最近的一个文件夹,不意外在里面看到玩家们的身影。好在玩家都是和衣而眠,他没拍到什么私密的内容。 这个小王八蛋要是也在院子里装个摄像头就好了……看到棺材半夜里棺材里有声响的录像,活活吓死他。 一边想着,芮一禾一边打开网页。 罗金、罗银、亡山第一宾馆……挨个搜索一遍试试。 这么想着,她才刚敲出一个罗字,就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上半身掉出窗外。 有了在罗丽的追杀下逃生的经验,芮一禾知道,此时冷静的思考比什么都重要。她一点也没慌,没着急抓住一个着力点,避免从二楼掉下去。也没有急着往后看,确认攻击她的是什么东西。 而是左手抓起桌上的手机,进入魔化状态。 下一秒,她又被狠狠地推了一把。 二楼不高,但倒栽下去头着地,哪怕是一米的高度也可能扭断脖子,当场毙命。 芮一禾先着地的是右手,魔化状态的纤长手指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她从地上爬起来就可以往外跑……不跑怕被罗银发现,要是被一群狗撵,再加上藏在暗处的敌人,肯定没活路。 她还是抬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二楼有人。 刚跑出七八米,就感觉后面有狗追来,汪汪汪的叫唤。但芮一禾已经拐进巷中,罗银根本没看到她,又觉得今天狗子一直瞎闹腾,就把狗唤回去了。 芮一禾刚松了一口气,就又被从背后推了一把。头撞在旁边僵硬的围墙上,疼得想骂人。 “谁?” 忍着头骨碎裂般的疼痛,她朝着身后就是一爪子。 结果魔化的爪子只是在空气里划出一道脆响,没碰到任何阻碍。 四周没人……也没有鬼。 先回宾馆,她想着,小心谨慎的警戒着周围的情况。 之后的十几分钟都没事,她也没有放松警惕。在路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时,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芮一禾略一分神,背后出现一个力道将她往前推。 千钧一发之际,芮一禾举起右手挡在眼前,才没有让脆弱的眼球直接撞上尖锐的石头。 坚硬的右手粉碎了墙上凸出的怪头。 那个东西为什么一直从后面攻击她呢? 刚刚的情况,要是直接推她脑袋一把,她根本不来不及反应。不对,若那东西想碰她哪里就碰她哪里的话,直接扭断她的脖子不是更简单。 问题又回到原点……为什么只从背后攻击她呢? 芮一禾思索着,把手伸到背后。魔化的右手手指摸到了坚硬、冰冷的物体,尖尖的部分是獠牙,嘴角上勾的弧度是恶作剧得呈的愉悦,很光滑表面的是因为涂了油彩。 她已经知道粘在外套上的是什么了。 她冷静的把外套脱下来,并不意外看到一张小鬼的面具。 应该是在罗家被黏上的,猜不到是什么时候。 明明面具拿在手里挺重的,粘在背后的时候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她恼怒的将面具捏碎,丢在路边。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钟。罗婶在门口嗑瓜子,见有人进门的是芮一禾还瞪了她一眼,奇怪的是厨房里有动静。 “罗金在里面,”单小野现在和芮一禾已经很有默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芮老板,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芮老板的额头都青紫一片,看着很吓人。 芮一禾:“没事,你跟所有人说一声,要小心面具。” 她把在罗家遇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单小野听完一脸严肃的答应了。 芮一禾清洗了伤口,把兜的手机拿出来。发现有密码锁和指纹锁,又看不见来电的是谁,就重新放回兜里。 九个玩家都回来了,没人出事。 林振邦老人和单小野都有打听出一些傻妞的情况,综合一下傻妞的生平就比较完整了。 傻妞人如其名,是个有智力障碍的姑娘。她五岁的时候,被家人丢弃在附近的山上,差点饿死,是傩婆捡到了她。 傩婆让她叫自己师傅,教她做面具。 有人曾听傩婆说过,傻子心灵纯洁,做出的面具比生下来就开始拿刻刀的傩婆更好。可没人相信,觉得傩婆是想提前给傻妞打响名气,未来不至于饿死。 谁也没想到,傻妞会死在傩婆前头。 傻妞用刀抹了脖子,血喷在她亲手雕刻的面具上。 一个傻子为什么会自杀?大概是太傻了,不知道拿刀捅自己会死吧! 芮一禾:“她什么时候自杀的?” 单小野:“八天前。” 正说着,厨房的门被打开。走出来的女人是罗金,她用口罩遮住了脸,沉默的将托盘里的菜一一摆上桌。 炒肉丝、炒肉片、回锅肉,还有一大碗肉汤,桌上根本看不到一点蔬菜的影子。 苏安瑶问:“怎么全是肉?” 罗婶:“嘿,不是嫌我不割肉给你们吃吗?现在全是又不满意。肉多贵啊!弄给你们吃,还有什么不满的。一个个的,屁事多。” 罗金不停推她往外走。 “行了行了,我回去了,”罗婶:“你嗓子还不能说话吗?” 罗金点头。 罗婶:“我看罗老二就是个庸医……你早点回家。” 罗金回厨房里,拿出碗筷,然后去了二楼。 好些玩家都是一天未进水米,肚子早就开始唱空城计,此时添了米饭迫不及待的开吃。 芮一禾拿起筷子。 肉丝火候太过。 肉片淀粉放太多,肉粘成一团。 回锅肉炒糊了。 …… 她又放下筷子。去小卖部里挑了两袋饼干,就着矿泉水慢慢吃。一边吃,一边叹气,弄得单小野都没什么胃口了。 “要不我给你下碗面?” 单小野:“我家开面馆的,别的不行,煮面的手艺才凑活。” 这一刻,芮一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落满了星星。 单小野认命的走进厨房,两分钟后在里头惊声尖叫。 “怎么了?” 芮一禾跑在最前头,发现单小野好端端的站着,就是脸色特别难看。他手指着柴火堆,艰难的说:“……是付辉。” 然后捂住嘴,推开挤在门口的玩家们,冲向厕所。 “呕——” 单小野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场面有多血腥。付辉躺在柴火堆里,已经死去多时。胆大的玩家把他尸体从柴火堆里刨出来,平放在地上。 他的尸体相对完整,脖子上有明显的外伤,是被人勒死的。 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很多奇怪的刀伤……脸颊上的肉被割掉了,手臂上的一大块肉、胸口的肉也被割了。 这种割法不像是故意折磨,而像是拿他的肉有用处一样。 那他的肉去哪了呢? 桌上的菜用的都是什么肉? “呕——” 丧得如李朗一般的人,都无法接受,僵着脸说:“不可能的吧?副本里的食物一般都是没问题的,最多是难吃一点。” 林振邦老人的脸也青了。 “对,不可能的……” 这种情况下,罗金刚从二楼下来就被众人联合起来摁住了。 “心理变态啊你!” 李朗恨恨的骂了一句,苦大仇深的扯掉她的口罩,却被她口罩下面的脸吓了一跳。 罗金的嘴巴不见了。 她推开李朗,跑向厨房,拿起菜刀。却没有把刀锋对准外面的玩家,而是对准自己,在原本是嘴巴的位置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没有血流出来,这场面却充满了血腥味。 然后,她丢掉刀,从碗柜里取出一碗肉。不停的往嘴里塞,胡乱的咀嚼着吞下肚。忽然,她顿住了。死死的捂住嘴,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呕——” 她吐了。 张大的“嘴”里黑洞洞的,没有舌头。 她刚刚吞下去的肉一点不剩的吐了出来,她痛苦张大嘴,却发出不声音。 然后,她的“嘴”完全的愈合了。 李朗黑着脸把罗金捆起来,关在二楼没人住的房间里。 芮一禾:“我看她对人类血肉挺执着的,不会舍得匀出来给我们吃。” 这话让大家觉得好了那么一点。 林振邦老人在厨房里找到没用完的半斤猪肉,气氛更好了。 玩家们纷纷开始回忆肉丝、肉片的口感,渐渐相信桌上的菜就是用普通的猪肉做的。即使如此,也没有人再去碰桌上的菜。 时间还早,但受了惊吓的众人精神萎靡,各自回屋。 单小野:“芮老板,你还吃面吗?” 芮一禾正要点头,就听单小野又说:“还是要吃的,我去小卖部找个新没用过的锅。煮两碗面好了,你一碗,我一碗。对,我也要吃,一直饿着肚子可不行。” 芮一禾:“……” ……单同学受的打击有点大啊! 芮一禾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找到新的锅,钻进厨房里。回屋开灯,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小鬼面具,没有找到,她心情好了一点。打了个哈欠,把单小野的笔记本拿出来,整理目前得到的线索。 灯泡轻轻闪了一下。 又闪了一下。 芮一禾抬起头。“啪”,灯泡烧了。 “嘭”,门关了。 “咔咔,”窗帘合拢。 她敏锐的察觉到危险袭来,却因为在黑夜中不能视物而心跳加速。右手魔化,意识到对方刻意在制造黑暗的环境,她决定逃离房间。 她冲向房门。 一个硬邦邦的身躯挡住了她。 这家伙不是很高……和引路使的身高差不多。 她的两只手不慎被抓住,一时竟然无法挣脱,有尖锐的东西刺进她的皮肤里,应该是指甲。 对方的指甲锋利,力气很大 太黑了,看不清袭击者的轮廓,只感觉冰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 “唔……” 她被咬了。 那东西在喝她的血!吸血鬼吗?还是僵尸?芮一禾血液被吮吸的同时,竟然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那家伙像是品尝到绝顶的美味一样,情绪高涨,非常的愉悦。 她的血不是难喝得让罗丽连连作呕吗? 难不成副本怪物的口味还有差异? 不,那东西咬的是我右侧的脖颈。 ……等等,他的状态不对劲。整个人都放松了,爽到极致一样出现晕眩感。 这种状态,好比一个爱酒的人喝到微醺。 芮一禾抓住机会,蓄力将他推开一点。只能推开一点点,对方的力气好大。 她心中冷笑,迅速的歪了歪头,把左侧的脖子送上去。 尖利的獠牙毫无防备的刺进皮肤中,黑暗中的袭击者大口吮吸着让他沉迷的味道……“呕” 早已做好准备的芮一禾踢开袭击者,抓向对方的心口。谁知对方喝进一口剧毒,正弓着腰,便只薅下来几根头发。 你来我往,芮一禾已经完全不知道爪子抓到了何处。打斗中,左手却摸到了一物。 “芮老板,你没事吧?” 单小野撞开门,带来一室内的光亮。 “嘭……” 袭击者撞窗跑了。 “没事……” ……就是要抽空去打个狂犬疫苗。 单小野:“你看起来不想没事的样子。”衣服上全是血。 芮一禾目光下移,看到外面地上摔破的面碗。洁白的面条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她鼻子动了动,闻到了香油的味道。 芮一禾:“好香。” 肚子咕咕叫。 单小野:“……” 芮一禾:“……” 单小野:“我再煮两碗?”他其实不太敢煮了,一煮面就出事。 芮一禾:“等会再说……我先开棺。” 单小野:??? 不会有错,刚刚她无意中摸到的是袭击者的头顶。除了头发之外,还有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手感很熟悉。那是一张面具,一张顶部有角的面具……她见过的面具里,只有一张符合特征——牛头面具。 那是戴在引路使脸上的牛头面具,被引路使带走的牛头面具。 本来该戴着脸上的,因为要吸她的血,所以把面具往上推了一点。 这就可以解释从未见过面的引路使为何对她十分在意……又是巫女的仇恨在作祟。 郑小松、孙学政因为引路使给的冥钞才出了事,缠着孙学政的东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它是冲钱来的,让孙学政把钱给它。 古怪的引路使告诫玩家不能打开棺材,那打开棺材就很可能暴露他的秘密。 芮一禾思绪飞快的在脑海里闪过,一点点扯断裹在棺材上的蜘蛛丝。 李朗一直留心着槐树下的棺材,立刻制止她:“你干什么?” 芮一禾:“我要打开棺材看一看。” “你疯了吗?” 李朗认真的观察她的神态,心里怀疑她是被什么东西给魅住了。但得出的结论是她很清醒,清醒的要开棺。 “你忘记引路使说过不能开棺的吗?” 芮一禾:“他的话真的可信吗?” 李朗:“引路使不会说假话。” 芮一禾:“如果他不是引路使呢?” 现有的证据和直觉都告诉她,引路使有问题,应该开棺看一看。 “我只见过没遵守引路使所说的规则死去的,听都没听过引路使能被副本怪物替换。开棺触发的死亡条件,可能不止关系到你个人,也会祸及大家,”林振邦老人:“你有什么证据?” 芮一禾目前所有的证据,都不能算是铁证。 起码不足以说服林振邦老人和李朗。 “我会找到证据。” 她被拦下来之后,反而不那么着急了。手往兜里一搁,等着吃面,摸到手机。忽然想到……罗金就在楼上,她知不知道罗银的解锁秘密呢? 芮一禾跟单小野说了一声,兴冲冲的跑上二楼。 罗金躺在地上,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眼睛发亮。 如果她有嘴巴,口水都滴下来了。 芮一禾:“不要被外表迷惑啊!我是闻着香,吃着臭。” 刚刚喝了她血的家伙,肯定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这么想想她有点像是很多评书里出现过的,带机关的酒壶。又装了美酒,又装了毒药。切换左右,坑起人来不要太容易。就是不知道毒性怎么样,能不能弄死副本怪物。 回过神来,罗金已经像只毛毛虫一样,蠕动到她脚边。 芮一禾把手机怼到变成怪物的老板娘脸上,冷酷提问:“知道密码吗?” 罗金眼睛里没手机,一脸的贪婪。然而想咬一口也没有嘴,只能拿脑袋蹭她的手,一边蹭一边流眼泪。 芮一禾:“……” 叹口气,抓着罗金的大拇指靠近手机。 “叮” 手机解锁了。 ※※※※※※※※※※※※※※※※※※※※ 更新送上~ 本章送小红包,感谢小仙女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