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同人] 最强网恋对象是挚友》 第1章 [bl同人] 《（<a href="https:///tags_nan/zhouhuitongren.html" target="_blank">咒回同人）最强网恋对象是挚友》作者：番茄秋刀鱼【完结+番外】 简介：【喵】：惊！网恋对象是挚友！如何捂住马甲！ 【喵】：唯一挚友叛逃了，是打断他的腿，还是教他重新做人？ 【喵】：亲手杀死挚友，出价十亿求购后悔药 【喵】：穿越到十二年前，如何帮助未成年挚友树立健康积极正确的三观 【喵】：年少不懂事申请的账号，怎样修改性别？（前提：不伤害账号的网恋对象的感情） 【喵】：女装奔现成功率有多大？网恋456天、感情深厚、郎才郎貌的那种 【喵】：如何掰弯挚友？如何掰弯挚友？如何掰弯挚友？! 这是一个5t5穿越到2005年，凭借“唯一挚友”和“网恋女友”双重身份，痛并快乐着努力救（bai）赎（wan）挚友的故事。 本文又名—— 《夏五：从网骗到奔现》 《手刃挚友后我后悔了》 《2017-2005：我靠出卖色/相挽回挚友》 tip： 1夏五文，前期五主视角，后期夏主视角 2基本是咒单一（圈重点：基本） 3日常为主，网恋为辅，正文无女装情节 4不涉及涩谷篇后续人物 5文案仅供参考，以实际剧情走向为准，谢谢支持w 第1章 开端 【铲屎官1号】：我想见你。 五条悟凝视着手机屏幕上方正的黑体字，沉默了。 发信息的人是他认识一年多的网恋对象，而且绝对是见光死的那种！ 事情是这样的，最初只是为了满足恶趣味创建了个女号，顶着“无敌可爱小猫咪”的昵称怼天怼地怼空气，不知不觉成为“超自然现象”论坛的头号通缉犯，在怼人禁言复活怼人禁言的无限循环中，阴差阳错捡了个网恋对象。 当然，玩玩而已。 虽然这位备注为“铲屎官1号”的男票温柔又懂事，一玩就是一年多，也改变不了五条悟冷酷无情的本质。 不过是角色扮演，消磨时间，动心你就输了。 但是，他们确认关系一年多，还是第一次约他见面。 五条悟试探性地发了句。 【>owo<】：哥哥你在哪里啊？ 【铲屎官1号】：新宿中央公园 五条悟险些把手机扔掉，这么近！从酒店过去十几分钟的车程！！ 他刚巧到新宿执行任务，上午完成任务后买了当地畅销的芒果大福，现在正躺在酒店床上准备来点小甜品慰劳下辛苦工作的自己。 冷静！ 他又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所在位置，只是缘分，不，巧合而已！ 五条悟扒拉着纸袋，取出散发着诱人芒果清香的大福，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owo<】：啊，我在京都呢，哥哥离我好远啊，难受…… 他单手撑着脑袋，咬下胖乎乎的大福，柔软的糯米外衣，甜而不腻的醇厚牛乳，还有浓郁清甜的丝滑芒果，劳累一天的心灵都被治愈了。 五条悟突然有了逗乐的兴致，翘着嘴角慢悠悠地编辑着：但是我和哥哥的心离得超级近哦~ 【铲屎官1号】：我现在来找你 看着白色屏幕上突然跳出的话语，五条悟囫囵吞下剩下半个大福，双手握着手机，开始思考现在装作掉线的可能性有多大。 【铲屎官1号】：具体位置 残忍的黑色印刷字再度出现，和铲屎官往常的温柔体贴不同，今天这几条讯息都简短的不近人情，简直不给人半点反驳的机会。 五条悟赶忙将输入框里黏糊糊的沙雕情话删掉，双手齐上，打字速度快到飞起。 【>owo<】：哥哥，你千万别来！！我们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小喵被锁在学校潜心备考，你来了我也出不来呜呜呜呜呜 【>owo<】：哥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owo<】：亲亲！贴贴！抱抱！小喵最喜欢哥哥啦，不管发生什么小喵都会陪着哥哥，哥哥一定要开心哦！ 一口气的发了三条消息，五条悟忐忑地等待着回复，对话框却始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铲屎官1号】：小喵，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告诉你，今天见一面可以吗，不管多晚在哪里都可以。 五条悟犹豫了，能使从不让自己为难的铲屎官这般坚定，应该的确有不得不见面的理由。 抛开自己的性别不谈，的确没有什么不能和网恋对象见面的理由。坦白来说，虽然最初的确是抱着消遣娱乐的态度交友，但和这人超级舒适的相处模式，和异常符合自己味口的价值取向，才是他们融洽相处一年有余的原因。 也许……是时候该坦白了，结束这段玩闹般的虚假网恋。 若是两人谈开成为朋友更好，最差也不过是江湖路远永不再见。 五条悟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停顿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缓慢而坚定地按下那句话。 【>owo<】：好的哥哥，我也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你。 * 五条悟站在地图指示的咖啡馆门口，面对茶褐色的玻璃外墙整理衣服，确保衣领齐整、衬衫笔挺，然后挂上大大咧咧的招牌式笑容，推门走近淡雅宁静的咖啡馆。 推开大门，飘荡着咖啡豆香气的凉风拂面，吹散了夏日特有的烦闷躁热，门旁悬挂的风铃摇晃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浅紫色的羽毛在风中游动。 第2章 五条悟捏紧拳头又慢慢放松，微微濡湿的手心和他故作平静的外表不甚相似。 他将这份不平静归结于对未知的好奇——明明早已确立了关系，可他对于网络那头的人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姓甚名谁，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否是自己想象中那般模样。 五条悟自嘲地笑笑，自己连性别都伪造，还能对别人有所欺瞒而生气吗？就算对面是个不修边幅的抠脚大叔他也认了。 分手是肯定的，但分手后能不能继续做朋友那就另当别论了。 17号桌台。 五条悟划拉着手机再次确认了遍，的确是17号。 嗯…… 他神情肃穆，凝视着斜前方半扎着发，异常熟悉的黑发青年陷入沉思。 该不会？ 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这么巧！！ 五条悟默默地将手机调至静音状态，深吸一口气，手指轻点两下。 【>owo<】：哥哥！ 他一眨不眨盯着坐在17号桌上的青年，六眼高效处理着那人所有数据，从听到手机振动低头去看，到单手解锁打字，再到自己手机上跳出的未读信息。 【铲屎官1号】：嗯，到哪里了？ 他能预料到的最坏情况也不过是猥琐大叔，可是，谁来解释一下，网恋对象怎么可能会是他唯一的挚友？！ 五条悟回忆起自己满屏的“哥哥”“亲亲”“超喜欢你啦”，大脑宕机，身体摇摇晃晃差点跌倒。 这算什么，挚友竟是我对象，女装大佬社死现场？？ 不！这不是事实，肯定是低血糖产生的幻觉，他需要大把大把的糖来解救自己！ “先生，请问……” 五条悟震惊地睁圆眼睛，反手捂住身旁服务生的脸，试图将说了半截的话塞回去。 可惜，晚了。 只见原本背对他的夏油杰转过头来，露出细挺的鼻梁，还有因诧异而睁大的丹凤眼：“悟？” 五条悟面露死色飘过去，一屁股坐在夏油杰对面，低着头不发一言。 桌下，握着手机的右手手指翻飞，快速盲打出一长串话。 【>owo<】：哥哥，呜哇哇哇哇！小喵被秃头老师抓回去了！今天不能来见哥哥了，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桌面上的手机发出“叮”的提示音，打破了莫名诡异的气氛。 “你有消息，”五条悟单手扶额，从墨镜上方看向夏油杰，“看看吧，说不定很重要。” “好。”夏油杰点头，解锁手机瞥了眼，很快放下手机。 为什么没回消息？ 五条悟不动声色观察着一脸淡然的挚友，试图观察出什么端倪，最起码，他应该明白小喵来不了了，所以误入这个咖啡馆的自己绝对不可能是他的网恋对象！ 间对面那人一直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五条悟终是忍不住提醒道：“不回消息吗？” “不用回。”夏油杰轻声回道。 什么叫不用回，最起码要说一声收到之类的吧，不然按照小喵性格肯定会问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没看手机之类的，这般想着，五条悟右手又不安分地偷偷按着键盘。 刚打完“哥哥”两个字，他忽得反应过来，哪有什么哥哥和小喵，明明是杰和他！ 五条悟竭力克制着自己狰狞的表情，右手“啪”得一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这样发消息肯定会被杰发现，绝不能让这段“女装小号”黑历史被杰知道，等会回去他就要立刻马上分手！ “悟，你为什么来这里？” 大脑光速运转、思维混乱的五条悟被扼住喉咙，他目光四处乱飘，吞吞吐吐回答着。 “我来新宿执行任务，刚巧看到杰在咖啡馆……”不对，咖啡馆是镀膜单面玻璃，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刚巧看到杰走进咖啡馆……”等等，杰是什么时候来的，万一他很早就到了追问我怎么办？ 鬓角渗出冷汗的五条悟大吼一声，掐头去尾咆哮道：“我看到杰就来了！！” 哟嚯，凉凉：） 他紧张到语无伦次，夏油杰也没好到哪里去。倒不是因为网恋的事，而是昨晚他杀了一百多个非术师村民，还不清楚悟是否知道这件事，找他的目的更是无从得知。 五条悟整理好复杂心绪，试图转移话题缓解当前尴尬的气氛：“杰，你不是执行任务去了吗，我记得是一个很偏的山村，已经结束了？” “嗯。”夏油杰垂下眼睫，遮住黯淡无光的靛紫色眼瞳。 “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夏油杰摇头。 “不愧是杰！”五条悟竖起大拇指，咧开嘴角露出灿烂笑容。 不知想到什么，夏油杰轻笑了声，招来服务员点了一堆甜点。 “点这么多吗？”五条悟困惑地看着他，“我吃不完的。” “又没要你一个人吃，我也尝尝。” “哎？杰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五条悟眨眨眼揶揄道，“不用勉强啦，你看着我吃也行。” “悟，吃点甜食心情会变好吗？” 五条悟怔了半秒，眉眼弯弯笃定道：“当然！甜品治愈一切！” 五条悟联想到“铲屎官”约他见面的强硬态度，蓝眼睛咕噜转了两圈，漫不经心地询问着：“杰，你有什么伤心事吗？跟我说说呗～” 第3章 “我在网上交了个女朋友。”夏油杰说。 五条悟竖起耳朵，不着痕迹挪了下凳子。 “本来约好和她见面，但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夏油杰摩挲着早已冷却的咖啡杯，“她没来也挺好的，有的话在网上说更合适一些。” “什么话？”五条悟稍稍倾身，距离又近了些。 夏油杰抿着唇，拿起手机打了一行字，随即毫不犹豫点了发送。 五条悟索性凑过去看，聊天背景是熟悉的银发美少女照片，花里胡俏背景上显示刚刚发送的消息—— 【小喵的哥哥】：我们分手吧 -------------------- 2023年2月11日开坑！ ----- 预收求收藏~~ 《埼玉老师选错阵营》无cp 英雄埼玉，最近沉迷游戏。 这款游戏很接地气，做任务可兑换商场和超市优惠劵，完美抓住劳动人民朴实无华欲望。 虽然游戏体验感极差，埼玉依旧勤勤恳恳坚持刷日常任务，每条支线都不放过 重复每天被反派按在地上摩擦、维护异世界和平失败的痛苦生活 直到有天，游戏推出全息模式—— 全体异世界公民都忘不了被一个光头支配的那天 * 在他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将任务进度推到了95% 游戏官方挂出全服通报 【警告！[反派]秃头披风侠即将毁灭多个世界，触发异世界保护机制，现发布全服通缉任务，击杀秃头披风侠！】 【世界融合进行中……】 埼玉皱起眉头，他拿的不是拯救世界副本吗，为什么头衔挂的是反派？ 身边摩拳擦掌的小伙伴替他解除疑惑。 正义小伙伴真人君：兴趣是人类，讨厌的也是人类 好心的俄罗斯人：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 翩翩死神蓝染大人：所谓人类，不过是身披锦衣的猿猴 埼玉：……现在改阵营还来得及吗？ 第2章 结束 那一瞬间，五条悟脑海里迅速闪现无数想法。 我被甩了？我被甩了？我被甩了！！ 还没华丽展露真实身份引爆全场就被甩了？ 谁给他的胆子对我说分手！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女生，啊呸，集智慧武力貌美活泼惹人爱于一身的老子的特权嘛！ 即便是杰也不能说出这般过分的话吧！！ 极度任性自我的五条猫猫生气了！猫猫盯着面前酸奶慕斯蛋糕，上面镶嵌着一小粒心形草莓，鲜红得浓艳欲滴。 五条悟拿着精致的小勺，恶狠狠地铲起鲜红的草莓，嗷呜一口吞下了。 “杰，你什么时候有的对象，为什么突然要分手？”五条悟腮帮子被香甜奶油填满，装作不经意地询问着。 “有段日子了。”夏油杰说。 只关心后一个问题的五条悟叼着勺，右手偷偷摸摸拿起手机，又开始了盲打事业。 【>owo<】：？？？ 【>owo<】：今天是愚人节吗？哥哥又在讲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owo<】：不可以开这种玩笑哦，小喵生气了，哼唧！ 【>owo<】：给哥哥个机会，30秒之内亲亲抱抱举高高才会原谅哥哥哦！ 他手指点击频率极快，连发了几条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杰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过。 难道说！ 五条悟借着推眼镜的动作，不留痕迹地撇了眼桌板下面的手机——第一眼就是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视力极好的他把下方的灰色小字也看到一清二楚。 【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请求。】 五条悟动作一顿，惊诧的目光在灰色小字和吃着蛋糕的挚友身上徘徊。 “不会吧！”五条悟惊呼，“杰你居然是会单方面宣布分手，然后删掉可爱女友联系方式、不给半点回旋余地的渣男！！” “确定要分手还给人希望的才是渣男吧。”夏油杰吞下口中甜腻的蛋糕，神色冷淡，空洞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悟，吃甜食并不会让心情变好。” “那你就别吃。” “也不至于讨厌。” 夏油杰又舀了一勺，看他的表情的确谈不上喜欢，仿若是喝着凉白开补充身体必要能量似的。 一向奉甜品为圣品的五条悟居然没有计较，他更加关注小喵和铲屎官感情问题：“杰，所以说为什么要分手啊！” “嗯……” 澄澈得倒影出对方身影的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夏油杰，等待着答复—— 夏油杰沉默许久，方才开口：“厌倦了而已。” 五条悟急忙接道：“是她不可爱了？不贴心了？魅力值下跌了吗？难不成是杰有了新的目标了！” “都不是，”夏油杰缓缓摇头，像是打开了开关，他的叙述变得顺畅，面上带着怀念柔和了表情，“她很好，很乖很可爱，她很相信我，认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就像今天，她正准备着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却还是准备为了我翻墙逃课，虽然因为被老师发现没能出来。” 五条悟嘴巴动了动，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夏油杰轻笑道：“没能见面，也许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不！杰你要相信她肯定超级后悔！”五条悟正色道，“翻墙被抓就打地洞嘛，或者撬井盖走水路啊，如果知道不来的后果是‘被分手’，她肯定恨不得高烧40度从救护车偷跑！” 第4章 五条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杰！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吧！” “真是败给你了……”夏油杰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挚友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五条悟做了个夸张滑稽的鬼脸。 分就分吧，小喵不过是虚拟账号，杰却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唯一挚友，最多因为“被分手”捉弄杰几次报复一下嘛。 夏油杰抹去眼角因大笑渗出的泪水，双手交叠撑在胸前：“悟，你也很好。” “哈？现在才发现吗？不是我吹，你再也不可能碰到比我更优秀的人了！” “嗯，”夏油杰温声道，“高专的大家也很好。”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这种肉麻的话等到毕业那天在说吧，”五条悟做着优秀学生的正直表情，高举喝了一半的奶糖double拿铁，“镜头往这边来点，灯光师注意补光，好了，现在由09年优秀毕业生代表夏油杰进行发言，今天我站在这里，首先要感谢我的挚友五条悟，以及将我送进这所学校的父母……” “我该走了。”夏油忽得打断道，他注视着五条悟，却什么也没说。 “等等我，吃完这两个蛋糕我和你一起。” “不了。”夏油杰淡淡拒绝，起身离开。 “搞什么嘛，差着几分钟嘛。”五条悟嘟囔着，舌尖舔掉唇边黑乎乎的巧克力酱。 茶色玻璃门被推开，夏油杰冲他挥挥手，转身走进张开黑暗大口的夜色中，只剩门上精巧的风铃摇晃着发出清脆铃响。 * “叮铃铃铃~” 五条悟被喋喋不休的铃声吵醒，他闭着眼，看也不看就接通电话。 耳畔是夜蛾正道焦急的声音：“悟，现在回高专，有事情跟你讲！！” “睡觉勿扰，明天再说。” 夜蛾正道几乎是吼到破音：“关于夏油杰的，现在过来听到没有，任务还是别的什么都先推掉，十万火急！！！” “……是失恋抑郁吗？不用管他，过两天就好了。”五条悟埋在柔软洁白的被褥里，被困意绑架的身体昏昏沉沉。 “夏油杰任务叛逃，杀死普通人，现在正在确认情况！” 五条悟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弄错了吧！你说谁来着，西游记？” 对面利落地掐断电话。 * “杰执行任务，杀光全村112名居民，然后躲了起来。” “杰的老家已经人走楼空了，但是从血痕和残秽可以推断，他恐怕对双亲也下手了。” “根据咒术规定第9条，判定他为诅咒师并需将其处刑。” 脑海里回响着夜蛾正道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像是被恶狼追赶，逼迫到呼吸都变得急促，诧异而愤怒的浑身战栗。 怎么可能啊！！ 半天前他还见过杰，除了分手失恋、有丢丢沮丧根本没有丝毫异常！ 平静的、坦然的、温柔的杰，和夜蛾老师描述中屠尽整个村落、杀死双亲的诅咒师判若两人。 明明还约小喵见面啊，这种人怎么可能会…… 五条悟忽得反应过来，为什么必须见面，有什么话必须当面说，除了宣告分手之外，是不是准备像对待父母一样将网恋女友…… “没能见面，也许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他浑身的血液像是冻结了般，从内部凝固成坚硬锋利的冰碴子，重重刺穿虚软的灵魂，留下不可磨灭的可怖洞隙。 【原来杰是想杀了“他”】 小喵很好，他很好，咒术高专很好。 杰却对小喵说分手，离开他，背叛高专，杀死包括父母在内的普通人。 怎么能一边说着很好，一边肆无忌惮辜负这份“好”呢？！ 苍蓝眼瞳中燃起熊熊烈焰，汹涌崩腾的怒火湮灭了五条悟的理智，支配着身体高负荷地疾速奔跑——必须找到杰，讨一个解释！ 他跑到陌生的京都转了一圈又一圈，愤然地打搅每一个相似的背影，从月下柳梢，到旭日东升，再到日落西山、月明星稀。直到弦月高挂西方，被露水浸染的衣物湿哒哒粘在身上，他才颓然地停下脚步。 五条悟伫立在灯光黯淡的深巷，漠然地注视着周遭满身酒臭东倒西歪的伤心人。 他走进最后见到挚友的咖啡馆，此时好闻的咖啡香气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和醉人的糜烂酒气——白日宁静的咖啡厅，到了深夜便化为醉生梦死的音乐酒吧。 五条悟坐到17号桌，将杯中色彩绚烂的液体一饮而尽，直到空酒杯多到数不清，他才混沌地抹去唇边残留的酒液，抻着两条长腿，趴在过分矮的桌子上睡着了。 * 十年后—— 2017年平安夜，天空没有浪漫的雪。 温热的鲜血在数九寒冬快速失温，干涸成枯萎脆薄的血点子，被呼啸的北风一吹，碎成细末飘走了。 五条悟在小巷里坐着，一动不动像是和周遭融为一体。他的身侧躺着个人，白色里衣被血污浸湿，露出被齐根斩断的右臂，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时间太久，可怖的创面仅滴答着粘稠的鲜血，看上去没有半点生命活力。 欢快的钟声打破寂静，也打破了静止如画的五条悟。 五条悟借着发麻无力的双腿站起身，垂着头注视着身旁黑发披散，面容清隽的男人——像是睡着了，纤长的眼睫打下一小片阴影，古典俊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攻击性。 第5章 “圣诞快乐。”他的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到小花或者蝴蝶或者任何脆弱而美丽的事物。 他弯下腰，抱起被他杀死的唯一挚友的尸体，很冷，仿佛是在胸口放了块冰。他却像感知不到温度似的，将那人又往怀里拢了拢。 ——如果一切能重来该多好。 -------------------- # 2005年夏 第3章 遇见 “悟少爷，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迟到了容易给老师和同学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上什么学，天天任务都做不完……”五条悟眉心紧皱，不耐烦挥手。 “悟少爷，您昨天特意嘱咐过了，一定要准时喊你。” 家仆执着地呼唤着，虽是轻言细语，却也喋喋不休。 “起来了！！”五条悟闭着眼坐起，脸色臭的像是吞了只苍蝇。 他缓缓睁开迷蒙的睡眼，海量信息通过得天独厚的六眼涌入脑海——五条祖宅里他的房间，布置家具却是几年前的模样，两年前退休的五条健一，床边日期为2005年3月的sunday期刊漫画，床头柜上早已淘汰的翻盖手机…… 五条悟面上不显，拿起手机——2005年4月1日，天气晴。 * 他回到了过去。 一切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不光是身处的环境，连发生的事情也和当年完全相同。 早饭有他喜欢的草莓可丽饼，出门时遇到胖成球的橘猫，车门把手粘了整蛊泡泡胶，大家长冗杂啰嗦的叮嘱吩咐都耳熟极了。 五条悟看着窗外流水般倒退的景色，和玻璃上反射稚嫩的面容，心情好得出奇。 他没有像记忆中愤怒地怼回去，然后啪得把电话掐断，而是微笑着寒暄，一反常态的甜腻嗓音将长老恶心得够呛。 汽车在荒凉的郊区停下。 这是一所隐藏在荒野山林中的学校，大片静谧的绿中露出古朴建筑的一角，难怪对外宣称是宗教类职高。 五条悟站在山脚，仰头望去，青石板堆砌的台阶蜿蜒向上，在视野的末端、郁郁葱葱的翠绿中出现了个不起眼黑点。 他睁着澄澈的眼，远方模糊到隐没的黑点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他面前，咒力凝萃的线丝丝缕缕，勾勒成再熟悉不过的人形。 心跳漏了一拍，会是他吗？ 五条悟不顾正从车里取行李的五条大志，踩着长满鲜嫩青苔的石阶，三步并两步，步子越来越急，大步朝前跑着。 距离虽远，但前面那人提着行李箱慢悠悠地走着，后面的却是跑得痛快，优越的身体素质，也呼吸急促、跑出一身热汗。 五条悟紧盯着目标，看着黑点放大拉长，伸展成小小少年。 阳光穿过枝叶，洒出斑斓的金色光路。黑发少年听到身后鼓点子似的脚步声，回头向后瞧，露出白皙清隽的面容。 刘海，细眉，狐狸眼，古典耐看的长相。 “杰！！”五条悟飞扑上去。 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力撞得夏油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好……”夏油杰小声回道。 声音很轻，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已经初现未来被女孩子追捧的低醇优雅。 五条悟紧紧拥抱着挚友，耳朵贴上柔软温热的肌肤，真切的感受着颈动脉的勃动，甚至于听到了心脏跳动声，均匀的、有力的、鲜活的声音，和那副冻得冷硬、生命凋零的尸体截然相反。 他的眼眶酸涩，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将要涌出。 像是在寒冷中行走太久的人突然进入温暖的地方，冻到失去感觉的身体被热量唤醒，胸口烫到发烧，指尖绷紧发麻，刚刚止住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因为冷、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好不容易离开寒冬，开心到哭泣。 “好久不见。”毛绒绒的脑袋抵着他的肩膀，语调不稳，像是因运动而喘息，又像是……在哭。 夏油杰困惑极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毛绒绒的脑袋在他的肩头蹭了蹭，小动物绒毛似的细软白发弄得他有点痒，加上胳膊被紧锢的痛感，夏油杰不自然地扭动身体，考虑着如何让他松开。 “杰，你是我唯一的挚友。” 和他头发一般温软的声音说着，这回听得很真切，奇奇怪怪的少年的确在哭，脖颈似乎都感受到冰凉的泪水。 夏油杰抿着唇，左手虚虚环着白发小子，右手顺着脊背轻轻抚摸着，像是他小时母亲所做的一样。 “我叫夏油杰。”他轻声说道，你认错人了。 五条悟抬头直视着他，被泪水洗涤过的蓝眼睛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清亮明澈，薄红眼眶和挂着泪珠的纯白羽睫更添一份脆弱。 “杰。”他忽得笑起来，是发自内心的开怀，“我是五条悟，你未来的同学兼挚友，请多指教。” * 夏油杰觉得五条悟真的很奇怪。 且不论先前的行径，单说他们上山这路上，炙热的目光黏在他身上，存在感极强，叫人总怀疑是不是嘴边搭了米粒、头上插了根稻草什么的。 夏油杰忍不住转头，不出意外地和蓝天般的眼睛对上了。 我发现你在看我了——夏油杰用眼神示意。 正常情况下，偷看被发现的人肯定会灰溜溜地转开视线，装作一副不经意看到的模样。 但是这位同学脑回路显然不是常人。 第6章 他面色坦然，大大方方地注视着他，甚至还有得到关注的雀跃：“杰，有什么事吗？是提不动行李箱想让我帮忙吗？” “不……” 五条悟完全没理会他拒绝的话，径直夺走他手中行李箱，帅气地甩到肩头，和不良高中生将书包扛在肩上的动作一模一样。 “还挺沉，我想想，今年杰才14岁，正是需要好好保护的年纪！” 谁要你保护？ 夏油杰看着身旁少年。身量不比他高多少，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看上去比他还小。 不知道娃娃脸又误会了什么，豪迈地挥手道：“不用跟我客气，以后你回报的机会多的很，多请我吃几次喜久福就行。” “……”夏油杰不评价他的话，转而问道，“五条同学，你的行李在哪里？” “喊我‘悟’！”五条悟嘴角下撇，神色瞬间由晴转阴，夸张表达出内心的不满，“我都喊你‘杰’了，作为交换，你应该喊我‘悟’，而不是什么五条同学，五条桑，五条君这种生疏又麻烦的称呼。！” 东京这边，第一次见面称呼会这么亲密吗？ 夏油杰皱着眉，喉结微动，艰难而羞赧地喊了声：“悟……桑。” “勉强还算顺耳，”五条悟翘着嘴角，这才回答之前的问题，“诺，行李在后面。” ？ 他后背明明空空荡荡。 夏油杰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身后长长的阶梯，约莫50米处，肌肉虬结的大叔西装革履，双手提的满满当当，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这是你的叔叔？”夏油杰试探性询问着，总不会是传说中豪门少爷的保镖吧。 扛着挚友行李箱，仿若信步闲庭的五条悟摇头：“不是哦~是我的司机兼家仆。” 原来是封建地主家才会出现的仆人！ “猜猜看，为什么不是保镖？”五条悟促狭地眨眼，期待的眼睛亮晶晶的。 夏油杰思索半响：“你有其他的更厉害的保镖？” “猜错啦！”五条悟咧开嘴露出洁白牙齿，舒朗的笑容自信到狂妄，“因为我是世界最强哦！” * 上山时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被宠坏的小少爷不知天高地厚。但是，此刻夏油杰端坐在教室，观摩着这场炫目的战斗，清楚地感受到这句话的分量。 没有导演编剧精心设计，没有美工后期特效渲染，却胜过他所看过的任何一场动作片。毫无赘余的利落动作，咒力的质与量都精确的恰到好处。 不光他一人，夜蛾正道也为这份强大感叹——出生就改变咒术界的五条家六眼，他早闻其名，却也不曾想到会这么强。 他准备了十七个咒骸，对于这间教室布置烂熟于心。即便如此，面对这个不及他肩膀高的15岁少年，却也溃不成军。 夜蛾正道索性停下破破烂烂的咒骸：“你很强。只要你愿意，就能成为极其优秀的咒术师。但是……如果你心术不正，走上邪路，说不定是比咒灵更危险的存在。” 胸怀拳拳爱才之心，面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正色道：“回答我，你来到这里的理由是？” “理由？”白毛小子理直气壮地回道，“因为我是五条悟啊。” 夜蛾正道皱着眉，对这个回答极为不满意：“因为是五条家的人，所以就要成为咒术师？” “身份、血统，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你可以为你的家族而骄傲，但是，五条家的先辈浴血奋战换来的家族荣誉，不是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可以不劳而获享用的！” “老师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较真啊。”五条悟无奈地挠了挠头，“五条悟是最强咒术师，还需要怀疑吗？” 夜蛾正道面沉如水——这种傲慢的态度，并不适合成为咒术师。 “也许现在老师无法理解，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从任何一名咒术师、诅咒师，任何一个知晓诅咒的人，乃至具备思考能力的诅咒的口中，你都能得到答案。” 太狂妄了。 14岁的五条悟的确很强，但将这份强大当做成为咒术师的理由绝对是不合理的。他天赋异禀，一路顺风顺水，鲜少碰到难以克服的困难，如果将实力支撑前行的动力，碰到更强大的对手、体会无法改变现状的无力时，很难说作为咒术师的五条悟还能如此坚定。 他长呼一口气，拿起五条悟的个人评价表，写到—— 咒术名称：无下限咒术（稀有） 等级划分：一级 运动神经：10 咒力水平：10 认知素养：0 综合评价：【危险】 -------------------- 第4章 普通人 五条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判定为“危险”，他正兴致勃勃地注视着挚友走上考场，期待着记忆中已然模糊的画面。 “杰，加油哦~” 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像是看台上的观众，为自己喜欢的队伍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夏油杰无心关注刚认识的怪同学。他的全部注意力被抓着丑萌玩偶的夜蛾正道攥住，刚才在台下看的分明，可毕竟和场上直面感觉是不一样的。 坦白说，他想进入这所修习咒术的学校，所以对于这场考试的胜利与否尤为在意。 “准备好了吗？” 冷酷的大叔音提醒着他当前所处的局面。 第7章 夏油杰五指握紧又舒展开，最后停在紧绷不紧张、最方便操纵咒灵的程度。 “准备好了。”他回答着。 夜蛾正道不再寒暄，丢出一只灰扑扑的小熊模样的玩偶，对着夏油杰就砸了过去。 “啊嘿！！” 软乎乎的无害玩偶像是被注入灵魂，在空中表演了个托马斯回转，借着旋转的惯性重拳出击。 早有准备的夏油杰身体一晃，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只矮小干瘪的咒灵，顶着又大又圆的脑袋接下了这记拳头。 正中目标！ 沉闷的撞击声听上去就很痛，没有智力的4级咒灵被撞翻，脖子以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在地上挣扎着试图掰正身体。 咒骸不恋战，小巧的玩偶外表带着矛盾的汹汹气势，耸着肩，扑哧扑哧冲向夏油杰。 这个还未学习过战斗的13岁少年，对战斗有着天生的敏锐性。他的躲避虽狼狈，手脚并用，气喘吁吁，却是行之有效，完美地避开了每一次攻击。 夜蛾正道眼中划过一丝满意。夏油杰的资料他早已看过，非咒术师很少出现后代有咒力的现象，出现稀有珍贵的术式更是少之又少，夏油杰却是这种零星存在中难得的天才。 他的术式是咒灵操术，能吸收降服的咒灵纳为己用，自由自在地操控它们。无需媒介，能以操控的咒灵本身的咒力发动术式， 属于绝佳的珍稀术式。 回溯漫漫历史长河，也曾出现过能力类似的咒术师，要么是英年早逝，要么是名垂青史。 这也侧面反映出咒灵操术的特点，前期缺乏强大咒灵时会显得比同龄咒术师弱一些，后期随着收服咒灵的数量和质量的上升，咒术师的能力也会随之成几何倍数增长。 夜蛾正道看着大汗淋漓、体力消耗大半的夏油杰，琢磨着是时候开始对心境的考察了。 “真弱。”他平静地说，“连回击都做不到的你，有什么资格成为咒术师。” 夏油杰动作一顿，疲软的身体反应慢了半拍，咒骸首次击中他。 “弱！弱！真弱！！” 灰不溜秋的小熊咒骸如同鹦鹉学舌，一遍遍重复着。 比起下颌骨传来的钝痛，更让夏油杰无法忍受的是这份奚落。咒骸的嘲讽仿佛是催命的报警声，引起大脑皮层的尖锐的疼痛。 因为招生的咒术师对他赞不绝口，以及几次顺利祓除咒灵的经验，他对自己的咒术才能很是自信，也曾设想过成为伟大咒术师的未来。 这份自信现在被打破了。 他目睹那场单方面碾压的咒术对战之后，只会逃跑无的自己就像那只一拳击倒再也没爬起来的咒灵，场上的每分每秒都成了兵不见血的凌迟。 太差劲了…… 嬉笑之后，小熊布偶紧握着拳头再度跳起。 夏油杰垂着头，一动不动，像只坐以待毙的猎物。 这人不再玩躲猫猫了。 思维简单的咒骸不明白夏油杰的思维变化，它想的很简单，对手躲避他就追，不避不让的话…… 直接打就好了！ 看似是蓬松棉花填充的咒骸身体，实际触感却更像韧劲十足的硬橡胶，打在身上绝对不轻。 五条悟注视着垂眉敛目的挚友，眉宇皱起很快又舒展开，原来杰是这么打算的啊…… 咒骸身体腾空，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来回跳动，凭借跳跃的冲力和下落重力不断加速，试图来个无敌铁拳。 它感觉加速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调整角度瞄准毫无动静的对手，构造简单的内核骤然传来本能的警告——危险！快躲开！马上避开！！ 它倏地收回攻势，毛绒绒的小圆脸露出类似人类的惊慌。 逃！！！ 可惜，晚了。 黑雾弥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他层层环绕，显露出狰狞的咒灵们的模样。 没错，是“们”。 以夏油杰现有能力和手中资源，的确没能获得强大咒灵，甚至可怜到连只二级咒灵都没能弄到。但是，从他接到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录取通知书那天起，他走遍了附近所有可能出现咒灵的地方，收集了他所能降伏的每一只咒灵。 每一只都很弱，能被玩偶式样的咒骸一击倒地，能被任何一个有咒力的人轻易祓除，可他还是不断找寻，忍受着恶心的味道纳为己用。一是为了防止咒灵伤害普通人，二是因为——他想变强！ 63只，他所拥有的全部。 除开被咒骸击倒和祓除的5只，剩余56只，全部召唤！ 整间教室被丑陋的弱小咒灵占了大半，四面八方汹涌的咒灵拥堵得水泄不通，大有高峰期地铁氧气稀缺的架势。 它们将咒骸困在其中，拳脚击打、牙齿撕咬、毛发缠绕、用尽一切弱小不堪的手段，将小熊咒骸封堵溺毙。 同时召唤操纵几乎所有的咒灵，本就不充裕的体力迅速消失，力量干涸的身体就像是枯竭的河流，脱力地颤抖着，连经脉都扯得生疼。 即便如此，黑发少年依旧站立着，额角青筋暴起，哑着嗓子吼道：“孤注一掷也好，不自量力也罢，我想学习咒术，变得很强很强！！” 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震撼人心的冲击。 “真是乱来啊。”夜蛾正道悠悠叹了声，欣赏和柔和都隐没在墨镜之后，“夏油杰，变强之后，成为咒术师之后你想做什么？” 第8章 “我会祓除咒灵，保护非术师，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这才是合格咒术师的回答啊，夜蛾正道想。 比起五条悟无根无据的“我就是最强咒术师”，为了祓除咒灵、守护非咒术师而努力的夏油杰更具备咒术师的必备素养。 但他决心还要再逼一把这个优秀的咒术师胚子。 夜蛾正道板着脸，继续追问着：“你理解的强者是什么样的？” “强者就是……” “喂——”在旁边安静观看的五条悟突然插话，“哪怕这条路是同伴们的尸山尸海？” 夏油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五条悟说的是“成为咒术师的这条路”，他肯定道：“是的。” 五条悟眼神冷得可怕：“你认为……必要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是的。” “呵，”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五条悟嘲弄地勾起嘴角，“牺牲你的父母，舍弃你的朋友，背叛你的信仰，即便如此，你还会说为了‘大义’，必要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气氛骤然凝重。 哪怕是认为高压有助于反映内心真实想法的夜蛾正道，也认为这话过分了。 夏油杰瞪着咄咄逼人的五条悟，抿着嘴不发一言。 他从未设想，也不愿去考虑这种可能性。至少现在，他认为这种状况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了。”五条悟说。 他抻了个懒腰，像只躺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猫，懒洋洋伸展着四肢，放松的模样和由他导致的压抑氛围格格不入。 “老师，”五条悟笑着说，“我认为夏油杰不适合成为咒术师，希望你能给他评定为‘不合格’。” 凭什么？！ 夏油杰咬着后槽牙，对这位刚认识的同学有了新的理解——冲上来说会是他的挚友，亲热的姿态让他有一瞬间相信了这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可怕咒力，自话自说不顾别人感受，现在更是直言他“不合格”。 真的是个自我又任性的人。 没料到被挚友讨厌的五条悟还优哉游哉讲着道理：“杰，做一个普通人吧。” “你就当没听说过诅咒这回事，就像那些看不见、感受不到诅咒的人类，出生、上学、工作、结婚、生子、抚育后代。 ” “咒术师本来就只是茫茫人海中占比极低的一种职业，比不上社会上那些令人尊崇的警察律师医生教师……以杰的智商和能力，成为高收入高素质的精英阶层也很容易吧，”他点点头，“对，像你父母那样过着幸福而平凡的人生。” 这家伙，到底把他当什么啊！！ 夏油杰怒了，即便是刚才被咒骸奚落无力反抗时也没有这种感受，心头的无名火燃起，以理智为燃料，滚滚燃烧，势可燎原。 对着面前娃娃脸臭屁的小子，夏油杰捏紧拳头，从牙齿缝挤出字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因为我对你足够了解，”五条悟下巴微抬，说出的话不近人情，“这是对你、对大家而言最好的结局。” 虽然他也希望作为咒术师的路上有挚友相伴，但是，一想到夏油杰对非咒术师彻底失望，为了“创造没有咒灵的世界”牺牲了太多太多，寂寥地长眠于那个寒夜。 他就觉得不值得。 他不敢去赌，他不想再一次与杰分道扬镳，他不能再承受一遍手刃挚友的痛苦。 “抱歉，杰，我说的是事实。”五条悟哀伤但坚定的说。 夏油杰气得浑身发抖，揪住五条悟衣领，拳头高举就要挥下。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诅咒的存在，就不可能当做没听到过！”他吼道，“我可以祓除咒灵，我有能力救下被诅咒伤害的人，为什么我不去做，为什么只能做广为人知、受人尊崇的工作，等到身边的人被咒灵伤害才后悔！” 因为你想要保护的非术师正是诅咒诞生的原因。五条悟在心里说。 “啊！夜蛾老师你干嘛打我！！” 对于捂着脑袋装可怜的五条悟，夜蛾正道毫不客气教训道：“我是老师还是你是老师！” “杰。”夜蛾正道举起墨迹未干的评测表。 姓名：夏油杰 咒术名称：咒灵操术（稀有） 等级划分：准二级 运动神经：9 咒力水平：7 认知素养：10 综合评价：【优秀】 夜蛾正道对夏油杰伸出手。 “欢迎来到咒术高专！” -------------------- 挂个预收~~~ 《我是我的狗》 【究极颜控/乙女向/买股文/女主痴汉且病娇】 我有个秘密 必须保守的秘密 我不可以和人类有过多接触 不可以拥有人类的感情 不可以与任何人产生联系 我穿梭于人群中 但我知道自己是披着人皮的异类 我想逃到荒芜的角落 可是我养了条狗 他是我和世界唯一的链接 他带着我奔向人群 我才发现—— 我并非人类，可是我想成为人类 我害怕死亡，可是死亡是我不敢奢望的归宿 ------ 补充一下女主设定 种族：亚人 能力：不死/生成黑色幽灵，外形是随机狗狗 第9章 性向：颜性恋 爱好：借着遛狗名义外出搭讪 第5章 挚友 “杰，我帮你收拾房间呗。” 障子门啪得一声摔上，险些撞到五条悟的鼻尖。 看上去是真生气了啊。 从通过开学测评开始，到两人领取对应房间钥匙，再到提着行李箱到达房间，夏油杰始终冷着脸，没有给他半点好脸色。 五条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可是，既然是挚友，不该不论他说了什么都原谅他吗？ 上辈子杰就做的挺好的。 等等……五条悟脑袋转过弯了，上辈子他们是挚友，但现在他们只是刚刚见面的新同学啊，还说出让夜蛾老师入学考试打不及格的话，肯定会被讨厌啊！ 五条悟抱着脑袋缓缓蹲下……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2005年4月1日！ 他眼睛一亮，精神振奋跳起来，激动地拍着屋门。 “杰！被骗到了没有，今天是愚人节，我刚刚在开玩笑呢！！”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传来任何回应，这让演着独角戏的五条悟尴尬极了。 他稍微收了点嗓音，声音里的兴奋淡了，带着讨好的意味：“杰，我进来了。” “你不回答的话就当默认了？” 五条悟侧着头，耳朵贴上隔音极差的木门，分辨着房内的窸窣响动。 他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试探性的缓慢拉动着，木门在导轨上滑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五条悟听到了脚步声，比起平日更急更重，听上去就知道杰还未消气。 他往后推了半步。 不出所料，门被大力扯开，重重撞上门框又被弹回了。 五条悟弯着猫猫唇露出乖巧的微笑，湛蓝的眼睛眨巴着，水盈盈的，看上去极具欺骗性。 “杰，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夏油杰不怒反笑：“愚人节？开玩笑？小少爷就可以随便捉弄侮辱别人，你以为撒个娇说两句软话就能被原谅？我告诉你，不可能！” “杰，我们是挚……” “停！”夏油杰扯着唇角，嘲讽道，“谁和你是朋友，还‘挚友’？！我看这才是愚人节最好笑的谎言！！” 说完这句，他又像开始那般，冷漠绝然地关上房门。 五条悟瘪着嘴，没再去碰那扇紧闭的房门，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一点也不担心，杰只是刚认识他，又碰巧弄出误会，只要等几天，他消了气，就会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骗过他。 尤其是那句——你是我唯一的挚友。 绝对没有半点虚假，即便在他们分道扬镳、刀刃相向时，也是不亚于咒缚的真实。 五条悟回到自己的房间，行李物品已经被五条大志妥善摆放，但有几处和自己的习惯不太相符，他想把东西理一下，又觉得提不上力气不想动。 是时候补充糖分了！ 五条悟从冰箱中取出西瓜味冰棒，撕开包装咬住，双脚踢开拖鞋，倒在软绵绵的大床，晃荡着脚丫子，开始摆弄起穿越之后还没来得及看的手机。 十几年前的翻盖手机，即便在当年属于顶配高级，对现在的五条悟而言，也是恨不得就地销毁的垃圾货，加载个图片就需要好几秒，让稍微平复点心情的五条悟再度焦躁。 五条悟唆了口棒冰，清甜的味道和夏日新鲜出炉的冰镇西瓜别无二致。好歹食物味道没有相差太多，不然五条悟怕是在十五年前的落后时代忍不了几天。 浏览完满满自拍和鲜少风景照的相册，还有社交媒体的聊天记录，他就投入心心念念的论坛版块。 粉嫩猫爪的头像，搭配“无敌可爱小猫咪”的昵称，今年28的五条悟羞耻了半秒，然后面不改色地编辑了个匿名贴。 【提问】挚友生气了怎么办？ 正是午休时间，很快就有了一串回复。在“朋友生气生活调味剂”“生气原因定生死”“废话少说打架了事”的胡言乱语中，终于有人问了句事情的前因后果。 早已编辑好起因经过的五条猫猫贴心的回复到。 lz：事情是这样的，我和他成为挚友快15年了，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把我当做第一次见面的同学。入学考试的时候，我告诉老师挚友不适合这所学校，然后他就单方面生气了 他以为大家会表示他没有错，是杰太任性不够体谅，再不济也是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对症下药给出建议。谁成想评论区的画风是这样的—— 13l：槽点过多不知从何说起，lz说他是结交多年的挚友，挚友却认为是第一次的同学。大胆猜测，lz精神分裂臆想症，挚友车祸失忆，现实版狗血降智韩剧？？ 17l：认识15年，同学，请问lz今年几岁，幼稚园毕业没有？ 21l：没人吐槽楼主这波骚操作吗？开学考试跟考官说挚友不适合来这所学校上学？不就等于说挚友不配和他做同学？ 23l：还有可能是lz水平不行，所以卑鄙手段拉挚友下水，然后自己上位 27l：破案了！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挚友”啊，大家不要被楼主绕进去了！ 五条悟怒而摔桌，指速暴涨。 lz：老子世界最强，需要搞这种小动作？他是我唯一的挚友，真真实实，永远都是，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不知道这件事！ 第10章 老子没有精神分裂，没有臆想症，没车祸，没胡编，不是韩剧，硬要说的话……可以看成重头再来！ 32l：今天愚人节，大家发发善心，给lz一个自嗨的机会 33l：挚友更可怜好吧 35l：挚友可怜+10010，自己喜欢的学校居然认为“不适合” lz：他不喜欢这所学校，更重要的是他以后从事对应职业会很痛苦。只要他愿意，我可以将他送去日本任何一所高中 37l：哟嚯！愚人节快乐！ 39l：哟嚯！愚人节快乐！ 41l：我是414141414141哎！！！ 44l：lz太自以为是了吧，别人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置喙，你是他爸还是他妈，父母都不能决定孩子的未来，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46l：同意44楼，如果不喜欢不适合这所学校，他为什么要考这里，又为什么因为楼主的做法生气，当然是因为他在意啊！ 47l：把别人当傻子不会思考的楼主才是不会思考的傻子吧 48l：我居然看懂了楼上并且觉得很有道理/震惊.jpg …… 真的不该替杰做决定吗？ 五条悟愤愤地把手机丢到一边，他舔着雪糕棒上残留的糖水，甜甜西瓜味渗进桦木，添了份木头特有的清新芬芳。 话说回来，他也拦不住杰啊。 事情迎刃而解。 拦不住就不拦！ 与其破坏友谊做无用功，倒不如正常相处成为挚友再说，再伺机寻找解决办法，距离杰叛逃还有三年呢，时间充裕的很。 五条猫猫乐观地想，先定个小目标——刷满友谊值好了。 * 没料想他会卡在第一步。 咒术师属于熊猫一般珍稀的生物，换算到他们这里，东京都立咒术高专这届一年级就三个人。 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 在五条悟原本的世界，他们三个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但毕竟存在性别差异，硝子和他俩的关系并没有他和杰的关系好。 尤其当硝子对他的美貌产生抗体之后，彻底洞穿他俩猫嫌狗憎的本质，不屑和他们同流合污，更不可能出现…… 硝子和杰一起聊天不带他玩的情况！ 五条悟将桌板掰得咯吱作响，也没能吸引旁边聊得正嗨的两人注意力。 “夏油君，你懂得好多啊，以前真的完全没接触过诅咒吗？”留着娃娃头的萌妹子发自内心夸奖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状，眼下的精致泪痣甚是可人。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硝子爆粗口老烟枪的形象深入他心，这种软萌妹子的模样真心看不习惯。 萌妹子笑得乖巧：“夏油君，以后我有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当然。”她身旁的黑发少年温文尔雅，“也请家入小姐多多指教。” 一线执教12年.鼎鼎大名.世界最强.五条老师看不下去了。 他凑过去，打断他俩的谈话：“不懂就找我，包教学会，友情价再打88折！” 家入硝子打量着这位新同学，她很早就注意到他了，银发蓬乱，戴着不合时宜的小圆墨镜，连书包都没拿，翘着腿一副大爷做派，看上去就很不好相处。 她嘴角微微下压，礼貌的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家入硝子，擅长反转术式，可以用作简单治疗，入学评定等级是准二级。” “你好，在下五条悟，无下限咒……”白发少年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硝子你太严肃了，也就杰会配合你。” 家入硝子怔了下，眉头慢慢皱起，这家伙太不尊重人了吧。 他笑得放肆，眼角渗出泪花，索性摘下墨镜丢到课桌上：“嘿，硝子。” 阳光洒在年轻明亮的少年身上，这才发现他的头发并非银色，而是雪一般纯洁无暇的白，湛蓝的眼瞳沉着光，清透绚烂，像是碧海蓝天凝结的宝石。 家入硝子心跳得咚咚响。 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望着她：“你只用记得我喜欢黄油土豆毛豆大福奶油松饼宇治金时花瓣麻薯冰激凌今川烧……有好吃的想着我就够了！” 家入硝子揉揉眼睛，再睁眼的时候阳光已经没有那么耀眼，蛊惑人心的柔光滤镜也轰然破碎。 她平静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吃甜食。” “那是你太没有品位了。”五条悟恶劣地勾起唇角，“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甜食呢！” “是吗？可是我赞同硝子的话。”夏油杰在一旁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五条悟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原本带着灿烂笑容也脸也皱成了苦瓜，明明以前经常陪他去吃甜点的。 居然还在生气，杰真的太小气了！ -------------------- 感谢在2023-02-11 18:59:59~2023-02-12 11:3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雨沐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上课 夜蛾正道进教室时什么都没带。 他站在讲台前，清了清嗓子：“我是你们未来五年的咒术课教师，夜蛾正道。我一贯的主张是从实际出发，咒术师的主责是祓除咒灵，现在我带大家去实地测试吧。” 开什么玩笑，开学第一课就是祓除咒灵？ 家入硝子有点懵，理论基础呢，应用技巧呢，看上去很可靠的老师原来这么不靠谱吗？ 第11章 她扭头去看另外两位同学，他们应该也会觉得不合理吧……让她失望了，扎丸子头的少年撑着脸，面上由带着浅浅的笑容，至于另一位，更不必说，坐姿豪迈，双手藏在桌洞里不知在捣鼓什么。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我们就尽早出发。”夜蛾正道看了眼腕表，刚刚3点，如果顺利的话还能赶回来吃晚饭。 “等等！老师！！”家入硝子急忙出声制止。 “嗯？” 刚刚只想着把人喊住，却完全没想过该说什么。家入硝子低头盯着脚尖，不敢直言因为害怕不想去。 “硝子！”身旁白发少年蹦跳着从她身旁走过，“快点快点，出去玩啦~” 沉重的心情被这家伙搅乱，他知道是要去干啥吗，手拉手小学生出门郊游？ 和她的想法类似，夜蛾正道看到五条悟没个正行的玩闹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五条悟，最忌讳的就是轻视敌人，”夜蛾正道面色肃然，“就算你天赋不俗，但你现在只是一个受保护的未成年学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没有见识过的强大敌人，不光是实力强大，更危险的是揪住你一时破绽，趁机取你性命！！” “哦……”五条悟面上不情不愿，心里却明白的很，就像当年致他于死境的禅院甚尔。 思至此，他忍不住看向走在前面、没什么言语的黑发少年，加快步子蹦过去。天内的死像是刺入心脏的尖锐石子，不论是他还是杰都为此痛苦。好在，他们终是将这颗石子打磨成润泽的珍珠。 他的笑颜灿烂，冷不丁凑得很近，纤长浓密的眼睫扑闪着：“杰，你走的好快。” 夏油杰偏过头不去看他，较劲似的步子又大了些。 “杰，”五条悟的声音很轻，“我倒是能很轻松跟上你啦，但是你看，硝子那小短腿都快跑起来了，像不像短腿柯基？” 夏油杰顿了下，余光向后瞥了眼，妹妹头的少女步子很急，不时往前小跑几步。 他没搭理身旁说个不停的少年，步子却悄悄放慢了。 * 坐了近一个小时左右的车，他们到达了一座废弃的学校旧址。百年前，这里曾经是供奉神灵的神社，因为位置太偏加之香火不旺，神社逐渐破败，一直到27年前被收购建了所学校。 学校以“此地受神祇庇护”为宣传噱头进行招生，头些年的确出了不少考上名校的优等生，但是1997年，一名学生因压力过大跳楼自杀，随即而来的，连续三年毕业季共出现6起自杀案件。自此以后，传言风生水起，弄得人心惶惶，老师引咎辞职，招不到好学生，学校自然难得出成绩，2003年学校就彻底停办了。 家入硝子观察着阴恻恻的学校旧址，生锈的大铁门晃荡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摸了摸手臂上颗粒状的鸡皮疙瘩，心里更没有底了。 夜蛾正道完全没有讲鬼故事的自觉，毫无波澜的声音像是景区里最垃圾的介绍员，给50日元都是可怜他废话太多伤了嗓子。 “学校停办之后，没了学生，位置又偏，周边的店面铺子也逐渐落魄。这里的人们走去更繁华的地方，把越传越夸张的谣言带了过去，人们的恐惧愈来愈烈，成了咒灵繁衍成长的饲料。” 五条悟眨了眨眼：“老师你讲了这么久是想说？” 夜蛾正道吸了口气：“这里的咒灵不容小觑。” “哦。”五条悟平静极了，“老师既然敢带我们这种未经训练的‘新生’来，难道不是因为这里‘很安全’吗？” 夜蛾正道把话噎住了，一时间不知是该承认他说得对，还是再说点狠话吓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样我就放心了。”娃娃头少女轻舒口气，低声咕哝了句。 她声音虽小，夜蛾正道却是听得清楚，也罢，除了欠揍的混小子，还有不善战斗的女生，制造压力点到即止即可。 夜蛾正道进入正题：“今天大家的任务就是清除学校里咒灵，如果在五点半之前将咒灵清除完毕，我就请大家吃烤肉。” “耶！烤肉烤肉！！”白毛的混小子激动地欢呼着，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老师你放心，不用五点半，三分钟我就将学校清扫得干干净净，绝对一只咒灵不剩！” 三分钟？绕着学校跑一圈的时间都不够。夏油杰忍不住侧目，开学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很强，可现在听他这般大言不惭，也忍不住心下烦躁。 “听好！有个前提！！”夜蛾正道瞪着眼，加重语气强调道，“你！五条悟！不准使用咒力！” “哎？！！不用咒力怎么祓除咒灵？？老师你是想让我帮你测试咒具吗？” “没有咒具。”夜蛾正道冷道。 五条悟双手捂着脸，尖声表达自己的抗议：“没有咒具我就要用咒力，老师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将弱小可怜无助的一年级新生丢到咒灵堆去，这不是逼着我送人头吗！我不听！我不听！不让我用咒力我就不去了！！” 夜蛾正道一贯肃然的面容忽然松动了，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好啊，你和我一起在这等着，他们两个去祓除咒灵。” “哎？？！！！” 霹雳哗啦的灵感火花炸裂，五条悟犹如醍醐灌顶，忽然知晓了夜蛾正道的用意——给予挫折，考验杰和硝子的实力和心理素质，顺便磨磨自己的锐气。 第12章 如果自己不去，反而正中他的下怀了！ 五条悟鼓着腮帮，万般不情愿地开口：“我不用咒力行了吧。” “行，既然你答应了，就同他们一起进去吧。” 五条悟嗟磨着牙，并不小声地嘀咕着：“坏老师，不能用咒力我进去干嘛，vip场次近距离观看吗，我怎么忍心看到杰和硝子浴血奋战，自己却坐在旁边悠闲地吃小甜饼，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怎么能干的出来！！” 夜蛾正道伸手：“把你的零食交出来。” ！！！ * 五条悟塌着肩膀，脚步沉重，萎靡的精神像是打了霜的黄叶，他摸了摸空瘪的衣兜，忍不住悠悠叹了口气。 他们正走在一条狭长的走廊上，野蛮生长的大树将阳光滤得只剩薄薄一层，昏暗天色像是妖物横行的逢魔之时。走廊两侧是排列整齐的教室，陈旧的木门挂满蜘蛛网，半掩的门像是隐藏着怪物，每经过一扇都让人忍不住心悸。 家入硝子本就神经紧绷，近处突然响起的叹息声惊动她脆弱的神经。她皱着细细的柳眉，压低的声音气息不是很稳：“提高警惕，随时可能有咒灵出现！” 这条走廊没有咒灵，六眼看的清清楚楚。 五条悟望着稚嫩的硝子和杰，虽然有点过度紧张，但是对于初出茅庐的他俩，判断、试错、再纠正是成长的必经之路，这个过程只能由他们自己完成。 五条悟将坐在他肩头傻愣愣的咒骸揪下来，泄愤似的拉扯着圆球似的头部，好无聊啊，夜蛾老师还不准他使用咒力，想耍个帅都做不到！ 他卡着咒骸脖颈的动作一顿，下垂的睫毛遮住眼底寒芒。 来了。 二级，小家伙，没威胁。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像是这么都没感觉到似的，不去提醒站立方向错误的硝子，等待着弱小猎物进入甜美的陷阱。 第二个发现不对劲的是夏油杰。 彼时他们站在楼梯口，正准备上三楼查看情况。名为直觉的第六感报警，夏油杰敏锐地察觉到咒灵特有的腐朽味道，他立刻感应安置在周围的四级咒灵，果不其然少了一只。 “上面有东西！”夏油杰立刻喊道。 他召唤出4只咒灵，将三人围在中间。在他身侧，家入硝子掏出一柄精巧的□□，双手持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上行楼梯。 五条悟眉梢微动，随手将咒骸塞入衣兜，身体稍稍转了个角度，背对蓄势待发的两人。 你以为是热血漫中主角二人组交付后背的激情场面？五条悟表示他从不干感动自我的傻缺事情。他不是为了背对咒灵耍帅，而是因为…… 这只咒灵压根不会规规矩矩走楼梯，它正用16只刚毛坚硬的触手，稳稳地行走于斑驳的外墙上。 粗壮的触手从方形天空中露出端倪，五条悟眯着眼，拍了下背后的夏油杰。 正是咒灵即将出现的关键时刻，夏油杰没心情和他闹，默默地向右侧走了半步，半点余光都不曾分给他。 五条悟撇着嘴，瞟了眼另一侧鬓发濡湿的家入硝子，苍白着脸，瞳孔细如锋芒。 貌似都不太方便被打扰啊。 方形窗框中，咒灵已露出大半个身体，看上去就是只巨型虫豸，畸形的头部长着苍蝇般的复眼，宽扁的甲壳渗出粘稠的淡黄色液体…… 啧，真恶心！ 五条悟下意识一脚踩去，没等它来个背后偷袭，就被踹下窗台跌落地面。 ……这也太弱了吧。 白发少年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说好的留给杰和硝子锻炼的机会呢，看着讨厌的咒骸忍不住动脚了怎么办？不过那也没办法，谁会注意到自己踩死了一只蚂蚁啊。 于是他扯着嗓子喊道：“杰！我不小心把咒灵踢到楼下了！！” 后知后觉明白事情经过的夏油杰：…… 不小心？你管这叫不小心？你压根就没有用心过吧！ 五条悟望着一脸错愕的夏油杰，扯着后者衣角笑了笑。 “安心，没死，不过就算死了也不奇怪吧，毕竟我可是最强——” “你还是给我闭嘴吧。”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对方的嘴。 -------------------- 第7章 狼狈 他们三人冲下楼梯时，那只大虫子拖动着笨重的身躯，以不符合外形的速度，一溜烟儿冲出百余米远。 “杰，硝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么丑的大虫子出现在眼前，肯定忍不住想把它一脚踢开对吧。” 五条悟摊着手，面上是一派无辜。 “安静！”夏油杰冷道。 倒不是因为觉得五条悟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背对敌人的自己太丢人了！ 他一面追寻逃跑的咒灵，一面观察四周，计算前去截堵的最佳路径。 “我从侧边穿过去，争取在前面挡住它。”话音未落，夏油杰脚步一错，朝右侧跑去。 家入硝子睁着圆圆杏眼，呼吸变得紊乱，别走啊，她自己搞不定咒灵的。 “咻～” 和她步调一致的少年吹了个口哨，愉悦的声音里听不出半丝面对咒灵的害怕。 “硝子，现在的你看上去让人特别想欺负，好像在脑门上写着‘我很弱’‘我害怕’‘我认输’这类败者言论，”五条悟弯着眼，“我猜，咒灵也是这样想的吧。” 第13章 家入硝子心中一凛，残损的建筑，数不尽的“门”，她仿若看到门内张开的血盆大口，痛苦地闭了下眼：“别说了……” 张扬的少年对她的抗拒置若罔闻，平淡地叙述着令人心悸的话语：“硝子，这只咒灵恐怕有点智力，如果说之前它从窗外搞背后突袭是巧合，现在保持着匀速，吊着我们看的见但追不上，你认为这还是巧合吗？” 家入硝子骇然地握紧双拳，因运动导致的喘息有点像恐惧的呜咽。 是呢，如果是亡命逃跑，开始体力充沛时速度会快点，但是他们追了这么久，怎么也该体力衰竭速度下降，绝对不可能保持速度恒定，更不会和他们的始终保持200米左右距离。除非…… 对它而言这个速度很轻松！ 跑动带起的风灌进衣袖，吹凉了满身热汗，冻得人手脚冰冷。 家入硝子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它想带我们去哪……” “多半是去它们的老巢吧！” “……我们还要追吗？” “追吧，端窝多省事。” 白发少年还是一副悠哉的模样，家入硝子想要拒绝，五条悟根本不知道咒灵聚集的巢穴有多么可怕，被勒令不准使用咒力的他显然也帮不了自己，与其直面危险去做不可能的事情，不如……放弃吧。 “我……” “硝子，”五条悟打断她，寒凉的眼神制止了她即将说出的话，“杰已经追过去了。” “啊，真的好想欣赏杰受挫的模样，你说他会不会被揍的鼻青脸肿，仰望着如同天神降临的我们，哭喊着求我们救救他，想想就好激动啊，我绝对要把他落魄的样子录下来，留着以后狠狠地嘲笑他哈哈哈哈哈……” 是了，夏油君连他要到达的地方有什么都不清楚，更别提面对众多危险的咒灵了。 家入硝子咬咬牙：“快点吧。” 虽然自己祓除咒灵不太行，但是要论治疗她自信绝不输于任何人！ * 另一边，抄近路的夏油杰也琢磨出几分不对劲来，按照咒灵轨迹分析，它沿着笔直的大路，没有任何折返的绕行，奔着固定的方向爬行。 进来之前，他查过学校内部地图，如果一直朝东、朝北，不管从哪条路走，最终的目的地都是位于学校东北角的室内运动馆。 他背对着运动馆外墙，放出五只相对较强的咒灵来，静待着那只大虫子的到来。 泛着凉意的刀尖撕裂衣料触及皮肤，夏油杰瞬时翻滚拉开距离，操纵咒灵聚集格挡，右肩还是被划出一长条血痕，细密的痛感瞬间传导到大脑皮层。 他仰头看去，斜上方倒挂着一只咒灵，手臂长到畸形，手掌分裂成近一米长的刺刀，在日光下反射着锋利的刀光。 瞬间，刀光便笔直朝他的身体挥去。 想都不用想，这一刀若是正中，轻则开膛破肚，重则药石无医。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当下驱使最近的三只咒灵同时攻击，手臂带动背部肌肉，再借助腰腹扭力，用尽全身气力冲拳出击。 那咒灵细长的手臂结结实实挨了撞击，原本对准夏油杰的长刀在空中挥了一道圆弧，插入水泥浇灌的结实墙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趁此机会，夏油杰后撤几步，跑到后方空地，将自己的咒灵拢在前方成折线排开。 长爪咒灵从墙上跳下，歪着脑袋一动不动。他手臂极长，站在平地时摊到地面，像是两条没有生命的锁链。 “不想……不……逼我……” 它口中念叨着含糊的话语，恐怕是生前残存的执念。 夏油杰拧着眉，冷硬的表情没有半分犹疑，命令咒灵踩上细弱的手臂，对准身材矮小的敌□□脚相向。 拳入血肉，发出剧烈的撞击声，以及骨质断裂的脆响，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耗尽它的咒力，将它降服。 “不要！——” 生机凋零的咒灵发出清晰的吼叫，不知缘何赤红了眼，回光返照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力。 它猛地扬起沉重的手臂，一举将压在其上的咒灵掀翻，像是开启最大功率的绞肉机，飞速旋转着那两条锋利的长刀。 “不要”“不要”“不要”…… 夏油杰震惊地扭头，伴随着长胳膊咒灵的嘶吼，他听见，从场馆中穿出的、音色各异的呼喊声。 他手指微抖，召唤出所有的咒灵，堵住传出呼喊声的大敞的门洞。 单听声音至少还有五六只，如果每只都是大虫子、长胳膊一样的二级咒灵，不管是他，还是擅长治疗的家入，都是不可攻克的险境。 他不再管疯狂挥舞双臂的咒灵，当机立断，扭头就跑——必须告诉五条和家入这里的情况！ * 夏油杰预估的很准，沿着他选定的道路，没到两分钟就碰到了甲虫式的大虫子，还有远处的两位同学。 他将随身仅剩的两只咒灵朝大虫子甩去，忍着喉咙火辣辣的烧痛，嘶哑的嗓音高喊道：“快跑！运动馆里还有几只咒灵！！” “哟，真狼狈啊，杰~” 夏油杰眼前一闪，刚才还在硝子身旁的白发少年已经冲到他近侧，他扶着腿大口喘气，自然而然将五条悟的突然出现归咎于眼花。 “五条，”他抬手抓住五条悟手臂，“加上这只虫子，运动馆那边至少有七只咒灵，如果都是二级咒灵，我们应付不来的。” 第14章 “嗯？” “我们现在把咒骸放在这，出去找夜蛾老师，再商量怎么祓除咒灵……” 五条悟嗅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他皱着鼻子摘下墨镜，看到灰扑扑的挚友，以及肩头晕染的暗红血迹。 “不要！”五条悟瘪着嘴，他现在就要替杰报仇！ 刚才被这个词洗脑的夏油杰头皮发麻，他按捺住内心的烦闷，好脾气地解释着：“我在场馆门口放了咒灵，加上老师的咒骸，绝对够我们跑出学校，等老师来了，让他允许你使用咒力，我们想怎么打都可以的。” 五条悟抿着唇，似乎对这个说法很不满意。 跑得气短的少女也到了，她柳眉微蹙，凝视着夏油杰肩头的刀伤：“夏油君，我先替你治疗吧。” 夏油杰摇摇头：“不严重，我们先出去等会再治。” 家入硝子没应声，权衡着其中利弊。 “我不管！现在就治！”任性的白毛少年满脸不爽，坚决剥夺病号发言权，“我在这里守着，哪只咒灵要是不长眼干扰治疗，我就踢碎它的脑袋，让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五条……” “叫我‘悟’！！” 白毛少年双手环胸，桀骜的表情环视周围，哪怕不用咒力，世界最强的他也能轻轻松松打得咒灵嗷嗷求饶！ 家入硝子也立马行动起来，她双手附在夏油杰肩头，凝神屏息，竭尽所能快速调动咒力。 夏油杰见没有回旋余地，只得放弃挣扎，坦然接受这份好意：“我刚刚去运动馆，在馆口碰到一只手臂是长刀的咒灵，它站在高处时攻击很迅猛，平地时胳膊反倒成了负担。” “我想将它降服，再去拦截虫子找你们，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狂躁起来，它的尖啸引发馆内其他咒灵应和，情况不能判明，我想先找老师了解情况再行定夺。” 硝子点头：“我赞成夏油君的判断，五条君，前方可能会出现难以应对的情况，不如先找夜蛾老师吧。” 五条悟沉着脸，平日轻挑的嗓音竟有着愠怒：“不需要。你们放手去打，我不会让咒灵伤你们毫毛。” “五条君，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但是……” “我证明给你们看。”五条悟打断硝子的话，脚尖蹬地，朝运动馆方向快速跑去。 家入硝子望着五条悟的背影，喃喃道：“夏油君，是我说错话了吗，我没有不相信他的意思……” “他很强，”夏油杰说，“夜蛾老师要求他不使用咒力就是为了限制他的实力。这场祓除咒灵测试，是对我们俩实力的考验，对五条悟，多半是考验他的心性。” 夏油杰抬眼看向阴霾弥散的灰蓝天空，不及那人眼睛半分明澈。他握着拳，伤处传来撕裂痛感，让他清醒了许多。 “我相信他会赢过咒灵，但我不希望他因为‘打破约定’这种愚蠢的行为输掉。” 所以，别冲动啊，五条悟。 -------------------- 第8章 嫌弃 硝子的治疗很快，约莫三分钟，肩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谢谢。”夏油杰的目光从痊愈的伤口移开，抬眼向硝子道谢，却看到后者直愣愣地望着远方。 他顺着硝子视线看去，年久失修的水泥路面浅草丛生，暖融融的阳光落在白发白衣的少年身上，化为星星莹光，这位白得耀眼的少年身后却是只丑陋的大甲虫——可不就是吊着他们追了一路的咒灵。 白衣少年走近了，湛蓝眼瞳仿若揉碎星辉，比天空更蓝，也更为璀璨。他高举左手，激动地挥舞着：“杰~硝子~我把大虫子带回来啦！” 家入硝子抱着胳膊，轻叹一声：“如果五条君就地解决就更好了。” 不使用咒力的话是没法杀死咒灵的。 这人并未违反约定，夏油杰嘴角扬起微小弧度，很快就又被压下，恢复成板正的淡定面貌。不借助咒术就轻易制服二级咒灵，果然自己和他之间存在巨大差距。 五条悟手臂一甩，将饱受折磨的咒灵丢到两人身前：“来一个人，把这丑虫子祓除！” 虫形咒灵一动不动像是具尸体，坚硬外壳碎了大半，露出其下黄绿色液体包裹的软肉，盖着簇新的高□□服的头部，成了全身上下唯一体面的地方。 “我来吧。”夏油杰主动朝前走了两步。 “等等！”穿着白衣的少年撞上他，一口气把他往后推了好几步，他瞪着眼连忙劝诫道，“杰，这只是在太丑了，咱不要行不行，以后你想要什么一级咒灵特级咒灵我给你抓，放过它好不好！” “我没想吃……” 五条悟倒吸一口凉气：“硝子你快上！不能让杰吃这么恶心的玩意！！” “我说了我没！” 五条悟的动作简单粗暴，他死死捂住夏油杰的嘴，坚决不让后者蹦出半个字来：“硝子，快快快！” “啊？我吗？”家入硝子面露难色，不敢去看那只生死不明的怪物。 “就你，赶快啊！！” 家入硝子鼓起勇气，瞄准覆盖高□□服的部位。 “硝子！”五条悟督促道。 家入硝子闭眼，艰难地扣下扳机，丑陋的咒灵便化为黑色浓烟，飘散于空气中，仅余被子弹洞穿的高□□服。 “硝子你真棒~”五条悟竖起大拇指，“一枪祓除二级咒灵，杰肯定羡慕哭了！” 第15章 夏油杰掰开笑得灿烂的某人的手，手背用力擦嘴，没好气地说：“谁会哭啊！你拦我干嘛？你当我傻吗！那摊被你打成呕吐物的玩意我怎么可能吃的下去！！” 五条悟挠挠头，无辜地摊手：“万一你没尝过二级咒灵，见到它垂涎三尺怎么办，我也是担心你，万一真吃了我怕忍不住把你打死。” “闭嘴！”夏油杰喝道，“你以为你很干净吗，还用碰过这恶心玩意的手碰我，我看到你就想吐！” “你别诬赖我，我全程用脚踹的，衣料都没让它沾上，要不是为了拉回来给你们，我才不乐意抓他触角，就算隔着衣服也不愿意！” “哦……”夏油杰低头看了眼五条悟泛着不明光泽的鞋，朝远处走了几步。 居然敢嫌弃老子？！ 五条悟瞪圆了眼睛，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傻猫，他猛地抬起右脚，一脚踩在夏油杰的新鞋上。 “你！” 鞋面被跺了个脏鞋印，灰黑的泥土中混杂着不明粘液，夏油杰气得脑门突突跳，他想踩回去报仇，但看着五条悟用脓液镀膜的鞋是在下不去脚。 五条悟笑得如浴春风，话语尽显温柔慈爱：“现在相信我的实力了吧，凡事我兜着，你们玩得尽兴就好。” 硝子咬着唇，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呐，五条君。” “嗯哼？” 她脸颊涨红，犹豫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你能不能把咒灵打败，我们再祓除那些咒灵。” 夏油杰皱了眉。 “不行哦~”五条悟昂首挺胸，板着大黑脸，将夜蛾正道的神态模仿的惟妙惟肖，“场外求助一次已经够了。只要你们没有生命危险，五条老师就不会出手哦~” 夏油杰眉宇舒展，率先朝前走去：“硝子，我攻击，你配合我。” “可是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夏油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捏着衣角、神情怯怯的少女：“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尽可能攻击咒灵，打不中也没关系，你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对咒灵的干扰。” “好。” “还有，”他忽然笑了笑，眉眼弯弯，温声道，“如果我重伤到不得不治的时候，就辛苦你帮我治疗，顺带把这小子踢过去。” “哎，”五条悟又一脚踩中毫无设防的夏油杰，“你是置疑我的能力嘛！我说会保你们没事就不会让咒灵伤你们毫毛！” 这家伙两次居然还踩得不是同一只！！ 夏油杰决定先不管糟心的咒灵，现在立刻将该死的五条悟揍一顿！ * 还未出征就挂彩的二位大将不欢而散。 夏油杰摞下一句“我宁愿被咒灵杀死也不要你救”，眉目霜寒将后面两人甩的老远。 五条悟阴阳怪气回道“好啊，老子今天就等着你表演个坐化升天，你想吃什么喜欢什么色儿的灯笼，现在一并说好，等盆盂兰节的时候保准给你准备的妥妥帖帖！” 其实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听到杰说“死”的时候血液就轰然上涌，血氧过高的头部除了怒火再容不下其他。他想追过去服个软道个歉，可是看到冷淡的夏油杰就明白这人眼中的他不过是讨人厌的陌生人，心里愈发郁燥，脸皮紧绷僵硬。 不行，他拉不下这个脸！ 家入硝子被夹在中间，一个冷着脸朝咒灵堆里冲，一个嘴撅的老高蹂躏着夜蛾老师的咒骸。这种情况怎么去危险未知的运动场啊。 她心中幢幢不安，又不知从何说起，苦兮兮地迈着碎步一路小跑。 没多久，他们就碰到了夏油杰口中手臂奇长的矮小咒灵。 许是方才那阵消耗过猛，长胳膊咒灵仰望天空，手臂摊在地面上像是在思考。 夏油杰将围堵在运动场门口的咒灵们召回，打算一鼓作气给它个痛快。 挤做一团的咒灵听到指令，机械地移动身体，环绕着长胳膊咒灵站的规范，相互间距都分毫不差。 夏油杰不敢托大，让弱小的四级咒灵冲在最前，持有利器的紧随其后，如同一把剑直捅敌人。 当低级咒灵距离长胳膊仅剩两米时，静止的二级咒灵骤然动起来，它变得疯狂而狂躁，双刀并用，凶猛的刀刃穿透低级咒灵躯干。 弱小的咒灵们慌忙逃跑，它们体型模样各异，步伐动作不一，却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拨动，散却不乱，剑尖始终指向敌人。 长胳膊如同故事里手持利器的悍匪，切西瓜似的将低级咒灵切成几瓣，见到对手落败而逃他也不放，紧随其后杀红了眼。 己方咒灵数量骤减，夏油杰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沿着衣袖滚落，有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家入硝子握紧双拳，余光不住往五条悟那瞟，恨不得去求五条悟帮帮忙。 局势在瞬间扭转。 后背生出骨质荆刺的咒灵从天而降，睁着混沌迷蒙的眼睛，从体育馆外墙窗子上坠落，看上去像是只仰躺的刺猬。 此时场上的四级咒灵所剩无几，肌肉垄起的三级咒灵冲向长胳膊，它像是没见到正对它的利刃，毫不犹豫撞上那柄刀。 锋利长刀洞穿了他的胸口。 尖利荆刺也将长胳膊扎出孔洞。 夏油杰手指翻飞，驱使着还有攻击力咒灵压过去，在咒灵的撕咬和锤砸中，他清晰地感知到长胳膊咒灵不断消散的咒力。 第16章 是时候了。 他面冷如铁，手掌平摊，一个浑圆的黑色咒灵球躺在他的手心。 筋疲力尽混战的低级咒灵也停下动作，这是再看，战斗中心那只生着奇异长胳膊的咒灵已然消失。 周遭安静下来，夏油杰清晰地听到场馆传来咒灵们的嘶吼声，窸窸窣窣的声响和惨叫声扩大，预示着嗜血的怪物即将出笼。 他却连眼皮都没抬起，垂着眼，汗水浸染的面容暗含隐秘的喜悦——让他来测试下吧，二级咒灵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仰着头，吞下漆黑的咒灵球。 -------------------- 第9章 会死 夏油杰站在大门中间，鼻尖潮湿浑浊的空气有一股子霉味，咒灵凄厉的叫声穿过长而空旷的连廊，回声嘹亮摩擦着薄薄耳膜，让人头皮发麻。 “这样能行吗？”家入硝子躲在远处灌木丛后，压低声音问同款蹲守动作的五条悟。 “看下去就知道了。” 其实五条悟不赞成这个做法。 如果站在那里的是两年后精通格斗技的挚友，他还觉得这个战术挺有不错的，但此时以自身为饵的，是初入高专、从未接触诅咒和格斗的夏油杰，他便很是不爽。 当然啦，最强的他能保证杰的生命安全，这才是他放任这次行动的原因。 “不能进运动馆。”这是夏油杰提出战斗方案的第一句话。 “里面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光线昏暗，很可能无法视物，冒然进去对我们不利。” “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由我担当诱饵引诱咒灵出来，我操纵咒灵伺机出动，硝子，你协助攻击咒灵可以吗？” “硝子你站远一点，不要让咒灵发现，你可是我们的最后防线，可得保护好。” “不用担心我，我知道分寸。” 五条悟回忆着夏油杰刚才的话语，无意识折断手边的灌木枝条，酸涩的汁液濡湿手指——明明是杰不知道分寸好吧！ 自己这么弱还非要逞能，输了也是活该！ 他眯着眼，看到在门洞中奔跑而出的咒灵们，首当其冲的是一只三级咒灵，它速度很快，身体重心压得很低，舒展的身形像只敏捷的大猫。 夏油杰的动态视力很好，虽然和六眼相比相去甚远，但也足够他捕捉到疾速奔跑的大猫咒灵。 他的呼吸变得很轻，很慢，舒缓的像是融入微风，没有半点紧张慌张的情绪。 眼尾上挑的凤眼冷若寒星，漂亮得宛若工笔勾画，偏生此刻透出铁画银钩的苍劲，正牢牢攥住敌人。他抬起手臂交叉于胸前，防守动作看上去却很是粗糙。 猎豹似的咒灵后腿蹬地，柔韧的躯体高高跃起，裂开口吻朝猎物扑去。 深栗色身影冲进阳光中，被温暖霞光染成金棕色，雪白刀刃破开云霞从天而降，银光一闪，柔软肚腹便被拦腰截断。 夏油杰抹去眼睑上飞溅的血点，蹲下身俯视着肢体抽搐的咒灵。 “你很漂亮啊……”他笑着说，“以后就是我的了。” 生命垂危的大猫咒灵听不懂他的话，倒立在门洞上沿刀尖滴着鲜血的长胳膊咒灵也听不懂。夏油杰也没打算咒灵明白他的话语，他吞下泛着金棕色光泽的咒灵球，五官皱成一团像是被迫吞了个酸柠檬。 “依然很难吃。” 五条悟望着吐出舌尖哈气的挚友，说实话他很少见到杰吞食咒灵球，寥寥几次也没留下什么印象，这回接连两次看到杰吞食咒灵球，他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硝子，”他扭头去问，“咒灵真的很难吃吗？要不要去试试？” 家入硝子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声音都不自觉高了几分：“你有兴趣你自己去试，我才不要尝试！” “真可惜。” “才不可惜！我真庆幸自己不用吃难吃的咒灵。” “硝子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咒灵很难吃？”好奇宝宝五条悟不求甚解。 “那是因为！我……” “硝子，”五条悟声线突然沉下去，“这个距离你能射中吗？” 家入硝子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应该可以。” “嗯。” 家入硝子看着又安静下去的五条悟，试探性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五条悟点头：“快了。” 六眼洞察万象的视野里显露出长廊内的真实景象，这回溜出来的可是五只咒灵，彼此间隔都不是很远，就算想要偷袭也不是可以兼顾。 二级2只，三级1只，四级2只。 这所学校真的不容小觑，目前来看已经出现4只二级咒灵，2只三级咒灵，2只四级咒灵，因为低级咒灵没有自我意识，且相同区域内会争斗厮杀，很少出现低级咒灵如此集中的情况。 而且，他记忆中老师并未带他们来过这所学校，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 他脑海中掠过诸多想法，面上仍是一派悠闲自在：“我想想哈，在咒灵跑出运动馆前，硝子你至少要射中三只。” 家入硝子据枪的手出现一丝慌乱，她求助着强大的队友，声音有些焦急：“洞里面太黑了我看不见，而且只剩11发子弹，我没射中怎么办？” “这是个好问题，”五条悟手指轻敲膝盖，“咒灵快要出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啊，那个时候射击就好了。” “可是！……” 第17章 五条悟轻飘飘地说道：“务必要射中哦，不然，杰会死的~” 家入硝子瞳孔紧缩，望着深不见底的洞口，颤抖着声线问道：“……开玩笑的吧。” “谁知道呢。” 五条悟恶劣地勾起唇角，“它们快到了，五、四、三……” 家入硝子专注地凝视着深灰的阴影，眼睛亮得惊人，连风吹着细枝打到脸颊都未曾注意，她的全部世界直剩准星那方寸之地。 “一” 一团灰色的阴影刚冒了个角，划破天际的子弹便洞穿它的身体，老实来说，家入硝子根本没看清那团东西是什么，连忙补了两发子弹希望至少解决掉一只。 “已经死了，下一只11点钟方向。” 家入硝子不敢懈怠，手肘稍一偏转，枪口对向五条悟所言的方向。 这回她倒是看清了，生着恶魔羊角的咒灵身体像个棒槌，上身臃肿下身瘦小，摇摇晃晃的步子仿佛下一秒就会跌倒。 确认怪物位于视野中央，她轻扣扳机，子弹飞出，羊角咒灵却像是若有所感，极为敏捷地朝旁边跳了两步。 子弹落空，家入硝子咬紧后槽牙，调整方位再射一枪。 羊角咒灵再次避开，同时发出高频尖叫，这时黑暗中飞出一只咒灵，扑打着肥厚肉翅朝大门俯冲。 夏油杰暗道不妙，驱使刚才降服的大猫咒灵捕捉低空飞翔的咒灵，大猫咒灵速度更甚一筹，但是敌人占据上空优势。此刻面前还有更为棘手的咒灵，夏油杰也没精力操作大猫咒灵做出更有效的攻击，只能牵制住敌人至少不伤害硝子和他。 明暗交界的地方，剩余三只咒灵都露出原貌，除了头大身小的羊角咒灵，还有一只勉强维持人形，前胸后背却是各挂着两只胳膊，最后一只则是诡异的书柜造型，若是丢图书馆里恐怕都分辨不出谁是咒灵，谁是书柜。 “先杀六条胳膊的咒灵。” 见识过五条悟的实力，家入硝子已经把他的话当做命令，一丝不苟地执行。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并不擅长祓除咒灵，然而身在咒术家族就有自己必须担当的责任。教她枪械的老师说过她性格绵软，射击天赋平平，但有一点，是一向严苛的老师也曾夸奖过的——不管什么时候，硝子拿着的手都很稳呢。 家入硝子预判着跑动着的咒灵位置，手心沁出薄汗，枪口却出奇的镇静。 “砰！”一枪命中下腹。 “砰！”二枪命中侧肩。 “砰！”三枪正中心脏。 五条悟看着倒下的咒灵，磁性的嗓音带着笑意：“果然很强呢，硝子酱~” 八发子弹祓除2只四级咒灵，距离他给硝子限定的击杀三名的目标只差一名，五条悟在剩下的猎物间犹豫。 按照硝子目前水平，击杀二级羊角咒灵可能性为11%，击杀四级翅膀咒灵可能性为84%，击杀二级书柜咒灵可能性为27%。 剩下三发子弹，硝子最可能祓除的是翅膀咒灵，可是如果选择翅膀咒灵，就意味着要把剩下2只二级咒灵留给杰，那么杰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硝子，目标是书柜第二层摊开的书。” 这个对象描述很精准，家入硝子没问原因，准星对着摊开的书页扣下扳机。 高速旋转的子弹冲出枪膛，汗珠滴落额角，家入硝子下意识眨了下眼，就看到那枚子弹原封不动飞了回来。 那枚小巧的子弹延伸扩展，遮天蔽日，携万钧之力占据全部视野。 家入硝子大脑一片空白，仿若看到死神降世，手脚失去知觉不得动弹。 直到胳膊被人蛮横拽动，身体从死亡阴影下释放，她才恢复意识。 将她拉开的人焦急地摇晃着她的身体，毫不克制音量呼喊道：“硝子，你没事吧，是我的错，我没想到那本书能变动位置……” 家入硝子迷蒙的眼看向书柜咒灵，第二层空荡荡哪里还有书的影子，她视线往下瞟，这才看到最后一层右下角躺着那本书，大开的书页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 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原来，真的会死啊…… * 三只咒灵距离彻底走出运动馆不足两米，埋伏的长胳膊咒灵脊背拱起随时准备偷袭。 五条悟顾不得太多，大声提醒道：“杰，别攻击书柜，把它留给我们！！” 夏油杰修眉低压，细长的眼睛更显狭长，刚才子弹骤然折返他也看到了，原本还在苦恼书柜咒灵行为机理是什么，既然五条悟这样说，他果断将全部注意集中于羊角咒灵。 能避开家入硝子两发子弹毫发无损，想来也不是什么轻易解决的咒灵。 羊角咒灵跨出大门，斩击从天而降直指它巨大的头颅。 负担着沉重脑袋的身体一歪，动作滑稽却行之有效，擦着刀锋晃了晃。 第二斩击紧随而来，那颗抖动的大脑袋还没停下，雪亮刀尖就利落地切下半条臂膀。 羊角怪物捂着缺失的右臂，埋着脑袋，像只发怒的斗牛撞向夏油杰。 夏油杰急忙操纵倒挂的咒灵跳下，细长刀刃对上坚硬羊角。 疯魔了的羊角咒灵不顾刀刃磕破外皮，嘴里发出叽叽哇哇的叫声，一次次用可怖的头颅敲击着那两柄长刀，卖足了劲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响动。 “咔咔……”骨质裂开的声音响起。 第18章 夏油杰惊愕地看向出现缺口的刀刃，以及不断扩散的蛛网状裂缝。于此同时，余光中扑棱的肉翅咒灵不知何时已到达近处，正借着重力加速朝他俯冲而来。 -------------------- 打斗戏有点多，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orz 第10章 最强 另一边，家入硝子正止不住战栗。 她能听到刀剑相向的打斗声，能听到五条悟焦急的呼喊，可是这些声音仿若只是从耳朵流过，完全不能分辨字符的含义。 不可以……她做不到…… 她试图将视线聚焦于书柜咒灵，将其视作寻常的随处可见的柜子，像教室里、图书馆里、家里任意一个无害的柜子。 然而，只要她的视野里出现方正的柜体，哪怕仅仅是边角的木制雕花，她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硝子，你还有两次机会，你肯定能做到，”五条悟摇晃着她蜷缩的身体，“你看看杰，他现在很危险，如果你不试试的话，他该怎么办？” 骗人。 家入硝子嘴角微动，没发出任何声响。 坐视不理的人是你，轻松祓除咒灵、应该去救夏油杰的人也是你。 “你不帮他了吗？”白发少年再没督促，平淡的声音却直叩灵魂。 怎么可能…… 家入硝子想，走在前面的夏油君，命令咒灵保护她的夏油君，微笑着说“你可是我们的最后防线”的夏油君——她不可能留他孤零零地面对强大的敌人。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她右膝跪地瞄准书柜的动作已经作出回答。 “硝子，放轻松，我会保护你们的。”白发青年悠悠叹道。 家入硝子不吃这套：“与其说大话，不如作出点实际的来。” 虽是这样说，硝子也没指望五条悟会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来。毕竟他承诺不使用咒力在先，不出手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方才生死之际拉她一把的恩情，她记着呢。 所以当她看到白皙的手指抵住铁灰色枪管时，才会忍不住惊叫出声：“你在做什么，会烫伤的！！” “看不出来嘛，我在给硝子加必中buff，随时可以开枪了哦~”白发少年盘腿坐在草坪上，撑着头露出玩闹似的笑容，“或者说，请尽快开枪，杰又把自己弄伤了啊。” 家入硝子震惊地瞪大眼睛，近处是手指与枪管的鲜明反差，远处则是…… 少年黑发散乱，刚穿上身的咒专.制服裂开大大小小的口子，最明显的有两处，一处是她已经治疗过的肩部，另一处则是后背被撕碎了的大块布料。 黑色衣料垂下，露出少年纤细的肩胛骨，以及血淋淋的淌着鲜红血液的四道爪印，显然是他与占据上空优势的咒灵肉搏的产物。 家入硝子朝上看去，畸形的咒灵身负肥大的肉翅，仿若禽类长了满身肉瘤又脱去全身羽翼。在肉球般身体的下方，是一对弯钩似的尖爪，还挂着一小片黑色布料在空中飘摇。 “别发呆。” 近处的声音又将硝子的注意力拉回来，她闭着右眼，盯紧准星和后方延伸出的平摊的书，后牙咬的咯吱作响：“为什么不杀它。” “集中注意力。” 六眼随之看向书柜，得天独厚的扩展视野也容纳了夏油杰和丑陋的咒灵们。 为什么不杀伤害杰的跳梁小丑？ 他眼底凝结着万年冰霜，手指轻轻摩挲着冷硬的枪管，自然是…… 子弹入膛的引起枪身震动，书本迁移带动咒力流转，于常人而言微不可察的变化在五条悟眼中转为为精密的数据流。 他食指微动，气定神闲地将枪口朝斜上挪了半毫米。 枪鸣声中，已然移动到首排的书本从书柜上掉落，书页闭合，不知从何流出的浓稠墨汁浸透了碧绿浅草。 “我没说过不杀它啊，”五条悟说，“硝子，最后一发子弹解决伤害杰的坏家伙吧！” 家入硝子站起身来，枪口高举对准昏暗天幕，一抹棕栗流星般划过，盘旋着的肉翅咒灵跌落树梢。 “哎？被杰领先了啊。” 只见大猫咒灵粗厚的爪按住猎物的翅膀，锋利的獠牙毫不客气地咬上咽喉，它牢牢地禁锢着，直到猎物停止挣扎化为浓黑烟尘。 呼吸间，场上仅剩最后一个敌人了。 缺了条胳膊的羊角咒灵怒不可遏，坚固的大角被砍出缺口，但也折断了长刀咒灵的左手刀。 它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金鱼眼快要瞪出眼眶，嶙峋的细腿爆发出炸弹般的巨力。 它又一次撞了上来。 羊角咒灵反应敏捷，和长刀咒灵的距离又贴的很近，家入硝子不敢随意射击，只得端着枪找寻攻击机会。 她以为夏油杰会等大猫咒灵归位，配合长刀咒灵对敌。现实却是大猫咒灵舔食着空无一物的地面，猫科动物的面容显出意犹未尽的表情。作为操控者本该身居二线的夏油杰，却不要命地冲向对峙的咒灵。 “他！！” 她看到赤色鲜血顺着折断的雪白长刀蜿蜒而下。 瞬息之间，长刀咒灵以身抵挡尖锥的羊角，玉石俱焚的姿态将利刃插入敌人身体。而它被折断的左手刀，同样决绝地刺穿羊角咒灵胸腔。 家入硝子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望着——还未完全长开的少年双手紧攥利刃，一面湮灭了咒灵，一面割裂疲弱的□□，他双手合握着鲜血，因战斗而凌乱的黑发下露出双寒凉的凤眼，似乎受伤的不是他。 第19章 他不要命了吗…… 侧方白影一动，五条悟跃出低矮灌木丛，停在黑红色的少年身前。 结束战斗的少年捂着头，仿若身处光怪陆离的梦境。身体被力竭的疲惫感和失控的漂浮感撕扯，连神经末梢火辣辣的痛感都无法将他扯回现实。 朦胧中他看到讨人厌的同学，他的呼吸滚烫似火，燎得嗓子烧的冒烟，仍固执地一字一顿地询问道。 “我，可以，成为咒术师，么。” 五条悟搀着筋疲力尽的挚友，后者正用鲜血淋漓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角。他望着白衬衣上的血印，喉头滚动，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夏油杰仿佛听到了回答，半闭着眼，手指渐渐松懈下来。 胸腔好像被酸涩的气体充满，涨涨的，稍有动作就会溢出。五条悟感到这股气流上涌，冲破喉间的梗塞，刺激着干涸的眼眶渐渐湿润。 “可以。”他终于恢复了语言，“杰！你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咒术师！你看你咒术那么强，又聪明又有战斗天赋，精通格斗技，特招女孩喜欢……” 他看着怀中脱力沉睡的挚友，哑着嗓子缓缓承诺道：“真的，我保证。” 我们会成为最强咒术师。 -------------------- 感谢在2023-02-16 00:06:51~2023-02-16 23:4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雨沐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公主抱 橙黄的斜阳将影子拉的很长，少年相拥而立，颀长的身影在日光的投射中纠缠成一道。 远处踉跄跑来另一个身影，打破了这份沉静。 “硝子，”五条悟垂眼望着柔顺的黑发，没有半点去看来者的意图，“治好他。” 家入硝子点点头，随即意识到那人并未看她，连忙说道：“好。” 她将夏油杰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致命伤，只是力竭昏睡，悬在心口的一股气稍稍松下：“夏油君没有大碍，估计是太累了睡着了。这样抱着很吃力吧，要不先把他放下？” “杰背后有伤。”白发少年声音很平，和之前的跳脱完全不同。 “啊，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家入硝子绕行到夏油杰身后，准备就着这个动作，先把后背撕裂伤治好。 她还没开始治疗，正对她的少年猛地抬眼看他，逆着光的面孔有种莫名的阴郁：“先治手。” 家入硝子怔了下，夏油君虽然体型偏瘦，但身高摆在那，这样抱着失去意识的他绝对是个力气活。 她忍不住提醒道：“夏油君背部伤比较轻，可以治好后让他平躺，这样你也能轻松很多。” “先治手。”五条悟重复了一遍。 “好吧，既然你这样要求的话……” 家入硝子蹲下身，轻轻握住那截好似泼洒红梅的手腕，的确伤的很重，急需治疗。 骨节匀称修长的手指被刀刃切开，血肉外翻，筋肉斩断，隐隐可见森白骨骼，赤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滴落在青绿鲜草上，点染出死气沉沉的暗红。 饶是见过不少伤口的家入硝子都有一瞬的目眩，医师的职业素养让她气恼，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她无奈地轻叹了声，复将注意力集中到治疗上。 她感觉过了许久，也有可能是精密调动咒力的疲惫感产生的错觉。当那鲜血浸染的双手只余浅浅划伤时，她听到运动馆口传来的回音。 “砰……砰……” 声音缓慢而沉重，老旧的外墙震颤着撒下粉尘，地面随之律动，仿佛是重物规律的撞击，又像是……脚步声！ 家入硝子一激灵，瞬间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下怎样严重的错误——医师守则第二章 第1条，确认患者无生命危险时，必须首先将患者移至安全位置再展开治疗。 否则……就是将自己和伤员同时暴露于危险之中！ 怎么办？现在转移还来得及吗？ 五条悟低着头，柔软白发遮蔽的六眼洞察万物，不同于少女的无措惊恐，他的嗓音依然慢慢悠悠：“别理它。” 听者还没搭腔，他又不急不慌地补了句：“吵到你了吗，现在就让它安静。” 确认手指已然痊愈，家入硝子果断张开双手，准备接过夏油杰让五条悟去战斗：“我先撑着他，等你回来。” 少年笑声清朗，却不见有半点动作。 “嗯？” “太小瞧我了吧，硝子，”蓬松白发像是晴空的云朵，笃定的神情却似惊雷般张狂，“这种小家伙勾勾手指就能粉碎哦~” 家入硝子一愣，不知如何回应，五条君的确很强，可是……真的能强到这种程度吗？ “要专心哦，不准偷看~” 家入硝子轻咬下唇，咒力伸展成线，缠绕在背部结着厚厚血痂的伤口上。 她真的很专注地治疗了，她保证！只是余光不小心扫到，只是有点点好奇，只是想知道擂鼓似的脚步声为什么猝然停止。 她下意识偏头，只一眼便惊到呼吸骤停——昏暗的长廊里的怪物咒灵如同脆弱的易拉罐，还是被精钢滚轮碾压过的那种。只见那咒灵被扭转拧紧卷成麻花，白白黄黄的液体沿着褶皱流下，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好可怕…… 第20章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他真的是……人吗？ “硝子酱不乖哦~”她认为“不是人类”的少年说道，“不乖的小朋友怎么处理呢？” 甜腻的翘舌音引起大脑皮层的战栗，硬生生被硝子曲解成杀人灭口的死亡预告函。 家入硝子僵硬地转过头，她不敢看那人眼睛，只盯形状姣好的下巴尖，吓得眼泪都快冒出来。 “什，什么……” “刚刚看到了什么？”恶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家入硝子身体一震，颤着嗓子回道：“什，什么都没看到……” “bingo~”五条悟含笑打了个响指，“硝子酱，这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哦，不管是夜蛾老师还是杰知道了都很麻烦，毕竟我可是遵从老师指令没有使用咒力的乖孩子呀~” 家入硝子神经紧绷，连连点头，自然就错过了那声风中的絮语。 “这样好欺负的硝子真是怀念啊……” * 五条悟将挚友放到汽车后座，他的动作很轻，漂亮的手垫在那人脑后，像是对待易碎品般，温柔细致的动作与方才绞杀咒灵的凶残行径截然相反。 放稳夏油杰后，他轻轻合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你们三个表现都很好。”驾驶座的夜蛾正道评价道。 “只有老师表现不佳呗……”五条悟说，“将刚入学的可爱的学生置于危险之地，自己猫在角落摆弄娃娃，小朋友过家家都没有某位不良老师轻松啊。” 家入硝子在心底默默地点了个赞。 夜蛾正道额角突突直跳，他明明尽职尽责守在“帐”的门口，通过咒骸时刻观察学生们动向，随时做好支援准备好吧，虽然因为学生太强完全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他清清嗓子，努力维护身为老师尊严：“给你们的咒骸可以祓除一级咒灵，足以保护你们全身而退。” “哎？老师你说的是这只吗？” 五条悟掏出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咒灵，被他蹂.躏一路的玩偶气息奄奄，委屈可怜的黑眼睛水雾弥漫，若非是咒骸大概早哭出来了。 “难道不是吉祥物吗，就那种坑蒙拐骗的和尚给予心里安慰的道具？”五条悟说着，无处安放的双手又开始揉捏咒骸。 “还我！”夜蛾正道一把抢过咒骸，粗糙的大手细心抚平被捏出的褶皱，肃然道，“知不知道，要善待它们！” “哦，不知道。”五条悟双手抱于胸前，一副不听教诲的少爷形象。 …… 夜蛾正道决定不和他计较，他转头看着副驾驶乖巧的硝子，语气柔和了几分：“家入同学表现的很好，不管是形势判断，还是祓除咒灵、救治同学都完成的很出色，期待以后你更优秀的表现。” 家入硝子微微颔首：“是五条君和夏油君的功劳，我只是按他们的指令做。” “能做到别人指定的事也是一种才能。”夜蛾正道正欲再说几句，给这位内秀的女孩增添几分信心，后背就传来激烈的晃动。 又在搞什么鬼？！他脸黑似水，扭头回望，后座的白毛小子正拍打着他的座椅，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神采奕奕的蓝眼睛。 “bbq！bbq！老师快点开车，到了烧烤店在再聊！！” 夜蛾正道深呼吸一口气，已然预料到未来痛苦的教学生涯，这小子绝对会成为他仅次咒灵的第二大烦恼源泉，不，说不定会并列第一。 他沉重的手拧动车钥匙，车辆缓缓驶离偏僻荒凉的郊区。 * 夏油杰恢复意识时，天色已然沉黑，他看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路灯，反应过来正在回程的路上了。 “杰，你醒啦！” 欢快的声音极近，似乎贴着耳朵响起。夏油杰这才发现他正靠在五条悟肩头，旋即坐直身体。 “哎？睡醒了就不认人了吗，杰，你真无情。”五条悟瘪着嘴，一副惨遭负心人辜负的可怜样，让人看着……浑身恶寒。 夏油杰佯装没听到控诉的话语，不露声色地扭头看向窗外，话锋一转：“咒灵全部祓除了吗？” “对呀对呀，杰和硝子都好厉害啊，我和夜蛾老师躺赢哦~” 把着方向盘的夜蛾正道眉心一皱。 “后来……我昏迷之后，还有咒灵吗？” 五条悟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回答着：“就剩两只杂碎，分分钟解决啦~” “是你解决的？”夏油杰问。 “当然是……”五条悟注视着神情严肃的挚友，话到嘴边福至心灵，“当然是硝子啊，你别看硝子柔柔弱弱的，其实特别彪悍，拳打脚踢，分分钟干掉那些小喽啰！” 家入硝子臭着脸听这人胡编乱造，她本来就挺柔弱的，拳打脚踢咒灵的事她才干不来！ 她鼓着腮帮子，暗戳戳期望夏油君堪破五条悟的谎言。可惜，让她失望了…… 扎着丸子头的夏油杰眉眼弯弯，温和的笑颜让人如浴春风：“家入同学的确很强，谢谢你救了我，以及帮我治好了伤。” “夏油君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我还要谢谢夏油君对我的照护呢。” “那扯平了？” “要不还是欠着吧，下次我拜托夏油君事情可不能拒绝，”古灵精怪的少女提议着，“当然，我也欠夏油君一件事。” 夏油杰低头轻笑：“好。” 第21章 五条悟心里酸溜溜的，做了好事还不能说真难受，他挎着脸去抠玻璃边角的缝隙，十分后悔嘴快说是硝子解决的，可以说是最强的他将咒灵打趴下、然后硝子补刀啊，这样也不算违反“不使用咒力”的约定。 胳膊被人拍了下，五条悟烦躁地抬眼，正撞进一双微光浮动的靛紫色眼瞳，仿若倒映万家灯火，高傲矜持的神子都不禁为之驻足。 “五条悟，是你将我背回来的吧，”黑发少年别扭却认真地说，“下次请你吃冰激凌。” 五条悟呆愣两秒，龇牙咧嘴展颜一笑。 他双手比划着姿势，在激烈的心跳律动声中强调道：“不是背回来，是抱，公主抱那种。” -------------------- 第12章 账号 高热的铁板上肉片滋滋地冒着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尖头筷子戳上外焦里嫩肥瘦相间的猪五花，再配上鲜香四溢的经典烤肉酱，混杂着肉类特有香气和丰富香辛料芬芳的黄金烤肉完美出炉。 “吃之前容我先讲两句，”夜蛾正道从衣兜里拿出张纸片，字正腔圆地朗读着，“今天是2005年4月1日，是一个值得的庆祝和铭记的日子，首先，我代表……” “老师！”五条悟嘴里塞的满满的，声音含含糊糊，“别念你的小作文了，硝子都馋哭了。” 家入硝子：并没有…… 五条悟咽下鲜美烤肉，举起满满果肉的草莓气泡水，撞击夏油杰桌前的高脚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敬今天！干杯！！” 玻璃杯险些倾倒，夏油杰反应迅速抓住杯子，清甜芒果汁还是洒了他一手。 他看向毫无愧疚之意的罪魁祸首，后者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抽出一叠纸巾往他手里塞，大言不惭说出“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种话。 还不是你搞的，夏油杰在心里想。他接过纸巾，清淡的面容染上炭火的温度，看在热闹聚会的份上，他决定不计较这人幼稚行径， 五条悟和夏油杰本就坐在一侧，当夏油杰的筷子夹起牛肉粒时，忽然发现他和五条悟的距离似乎变近了。 他猜测是不是内侧空间太小，新同学长手长脚太憋屈，于是主动朝外面挪了一掌距离。 这次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白发桀骜的少年嚼着烤肉，十分自然地朝他身边靠去，加之那条线条优美的胳膊，本就不富裕的桌面更是岌岌可危。 “我说……”夏油杰拍拍吃得尽兴的五条悟，出于礼貌，他没有直接说出，而是用眼神和动作传达信息——你挡我吃饭了，往里面去。 大快朵颐的少年困惑地看他，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两声，随手将自己盘里的烤肉倒给夏油杰。 夏油杰：？？ 五条悟看着空空如也的碗碟，站起身又是一波气势汹涌的扫荡，直到烤盘只剩他不爱的素菜，才恋恋不舍地坐下。 “杰，”难得的干饭间隙，他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我不会一直惯着你的。” 你惯谁了？谁让你惯了？ 夏油杰一脸懵逼，顺嘴说出声来。 蓝眼睛的少年喟叹道：“有想吃的、想要的东西，自己去拿，别不好意思，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的。” 吃的，自己拿。 夏油杰明白了五条悟的意思，但是恕他直言，他完全搞不明白这人奇妙诡异的脑回路。 他面不改色地将碗中喷香的烤肉倒给同桌，半满的盘子里食物堆成小山：“我不是说想吃烤肉，我是说你离的太近了，请你往里面坐。” 埋头苦吃的五条悟抬起头来，茫然的眼神和姣好的面容极具欺骗性，居然让人生出欺凌弱小的罪恶感。 “不近啊，”五条悟又朝挚友贴近了些，油乎乎的嘴几乎要触到夏油杰的脸，他无视挚友绷紧僵硬的姿势，无辜的笑容模糊了眼底的恶趣味，“这样才算近吧。” 夏油杰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老老实实缩在桌边小块区域，泄愤似的咀嚼劲道的牛肉，再也不提“收复失地”半个字。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他有点生气地想。 偏偏五条猫猫就想招惹他，仿若突然对香喷喷的烤肉失了兴趣，亦或是对挚友青涩的模样更感兴趣。他有一口没一口蘸着酱料，绝对没分清蘸的是烤肉酱还是香辣酱或者干碟。 宝石般璀璨的蓝眼睛，显露出猫科动物面对猎物特有的锐利，慢悠悠的嗓音在炭火的噼啪声中响起。 “祓除咒灵的感觉如何，杰。” 饶是夏油杰不想搭理他，也不能歪曲事实认为怪同学在和其他人说话，毕竟都指名道姓了，良好的家教促使他回应。 他中规中矩回答：“还可以。” “有觉得咒灵很可怕吗？”五条悟呲牙咧嘴模仿咒灵凶恶的嘴脸。 “不可怕，只是长得奇形怪状罢了。”夏油杰稍稍放松，老实说他更适应这种单纯的你问我答，对五条悟过于熟稔的肢体接触很不习惯。 竖着耳朵听两人对话的家入硝子不服气，怎么可能不可怕？！一只比一只凶残，一只比一只可怕好不好！！ 她刚想反驳两句，脑中浮现夏油同学不怕死的疯劲，还有五条同学比咒灵更凶残的绞杀方式……她整个人又焉巴了，只在心底默默吐槽：人和人果然存在偏差。 “哦~”五条悟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调侃道，“‘不可怕’的咒灵将‘小’杰弄得很狼狈哦，差点就蹭不上夜蛾老师的bbq了。” 第22章 夏油杰停下筷子，平静地说：“是我太弱了。” 家入硝子汗毛立起，有点大佬的自觉好不好，你要是弱的话我是什么，渣渣本渣吗？ 偏偏稚气未脱的五条悟郑重点头，一脸吾儿知错为父欣慰的欠抽表情：“和大部分非咒术师比较，你很强；和大部分‘名门望族’出产咒术师相比，你很弱。” 强弱是个相对概念，夏油杰想说他明白。 但是五条悟想表达的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他继续讲道：“但是不管哪个群体中都有‘意外’，咒师中会有占据高点的强者，名门望族也有受先祖庇荫的残渣，杰，不能轻视任何一个群体，任何一个人，不然有一天你会吃亏。” 夏油杰抿着唇，似懂非懂。 现在的他完全没有触及这个领域，自然也无法领会五条悟希望他不要轻视非术师的良苦用心。 反而是夜蛾正道听了这话眼前一亮。 方才战斗里这位五条家的六眼展现出和测评时“不察人情”截然相反的模样——对待敌人胆大而不失谨慎，在同龄同学面前他扮演着引导者的身份，循循善诱，同时细致的保护同学安全，表现极其出色。 或许，那份测评表需要修正一下。 那厢好为人师的五条悟还在夸夸其谈：“杰，我说的‘比你强’是指现在的你，只需五年，不，三年，我们会成为无人匹敌的最强‘咒术师’！” 事实上，他们的确也做到了，只不过高专三年级夏油杰叛逃，成为了“最强诅咒师”，所以五条悟的重音并不是在“最强”两个字上，而是将“咒术师”三个字咬得铿将有力。 这直接导致了热血沸腾的话语，夏油杰听起来却是格外怪异。 “来来来，杰，硝子，手机号互存一下，还有line加个好友！”五条悟终于记起了没啥存在感的家入硝子，以及对角线上欲言又止的夜蛾正道，“老师，手机号也报下呗。” 夜蛾正道内心吐槽丰富到疯狂，面上依旧毫无波澜，机械音均匀地报出一串数字。 五条悟存下老师手机号，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夏油杰。 夏油杰背后一寒，说出手机号和line账号，没到半分钟就收到了好友申请。 粉嫩猫爪的头像，昵称是“无敌可爱小猫咪”，性别女。 夏油杰侧目看了眼家入硝子，没想到家入同学喜欢这么可爱的头像啊，粉嫩嫩的小猫爪，看起来软乎乎的。 他点下“通过验证”没到半分钟又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他点开好友列表，正想着五条悟这种自大的小少爷会叫什么，刚点看就被“性别女”晃了眼。 这…… 他仔细瞅了两眼，的确是性别女，头像是卡哇伊的哆啦美，昵称是石肖。 就很离谱。 “杰，我把手机号发你了，快存快存，名字要写‘悟’，不准写其他的！” 夏油杰冷眼注视着消息提示框内的粉红头像，和闪动的手机号码，平静的心湖被搅的波涛汹涌，再也不能自我欺骗蒙蔽。 原来新同学不止举止怪异，内心也很是狂放，居然，居然…… 思考齿轮卡死停转，多年稳固的三观遭受重创，大脑直接宕机拒绝处理信息。 许久不见夏油杰回应的五条悟等不及了，他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右手一捉，成功接管夏油杰手机。 然后，他也愣住了。 不论是左侧粉色背景的幼猫爪垫，还有上方“无敌可爱小猫咪”七个黑体大字都昭示了夏油杰异常的原因。 他像是只被踩住尾巴的大猫，急得跳脚，透白的脸几乎瞬间就变成颗红苹果。 家入硝子等待着他们添加完好友，再报自己的line号，可对面两人宛如凝固，被莫名的焦灼而诡异的气氛环绕。 “你听我解释！！”脸色爆红的五条悟吼道。 夏油杰不想听，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变态变态的原因。毕竟变态就是变态啊，谁想不开思考变态为什么变态，他可不想变的变态一样的变态。他只是默不作声往外挪了老远，保持大半个身体悬空的状态。 这幅避而远之的模样触碰到五条悟紧绷颤动的那根弦。 五条悟掰正他的肩膀，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有个妹妹，他，她很可爱，很多人喜欢她，她们学校特别多男生都喜欢他，身为哥哥的我很担心，她是我最喜欢的妹妹，而且未成年谈恋爱大半都不可靠，还有那种玩弄少女感情的恶劣大叔……” “所以我有时会偷偷登录她的账号，”五条悟终于切入正题，“以防哪个坏蛋趁我不注意欺骗妹妹的感情！” 夏油杰缓缓吐了口气，原来不是变态啊，只是担心妹妹交友不慎的好哥哥。 可是，古典的柳眉微皱，俊朗的眉眼像是画中不怒自威的美男子：“五条悟，背着别人登录她账号是不是有点过分？” 被批评的某人却是眉开眼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难得没有怼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改正。” -------------------- 第13章 逃课 “那我删好友了，免得你的恶行暴露。” “等等！”五条悟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鬼点子，“先存着吧，关注下她的朋友圈。” “……这不合适吧。”夏油杰蹙眉。 第23章 五条悟假惺惺抹着并不存在的泪水：“你忍心看单纯可爱的小女孩被骗，成为报纸头条失足少女吗？” “……” “杰，你不忍心！”五条悟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换了话题，“来来来，这次是我的号，你通过下。” 他又张罗着硝子：“硝子硝子，line号报给我。” 五条悟手指飞速，很快添加完毕，备注拉群一气呵成。 【逃课小分队】建成！ 要不要这么直白？！ 夜蛾正道欲言又止，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 第二天。 考虑到昨天下午的激烈战斗，夜蛾正道贴心地把文化课挪到了上午。 于是乎，好不容易从被窝爬起的夏油杰，顶着身体精神双重疲惫还不得不遭受文化课的煎熬。 教授数学的老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声调平直讲着集合、元素等概念，无异于魔法师吟唱催眠曲。 这课也太好睡了吧。 他撑着脑袋努力打起精神，余光看见呼呼大睡的某人——只见五条悟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立起的数学书挡住他大半个脑袋，露出一撮飞翘着的呆毛。 好学生夏油杰见不得这种不尊师重道的行为，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橡皮，手腕一转，精准打落那本阻碍教师探寻真相的课本。 课本啪得倒在桌上，五条悟睁着朦胧的眼抬起头来，瞟了激情讲课的老师，半点没有身为学生的自觉，而是又把脑袋埋到手臂里，以更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五条悟，你给我起来！” 原本睁只眼闭只眼的老师彻底看不下去了，这是他在这个学校的第一节课，来之前听闻这里是宗教学校，对学生也是只求过得去，可没想到第一节数学课就有人过分到明目张胆上课睡觉。 “嗯？”被喊醒的五条悟揉着迷蒙的眼，看到讲台上的小老头气愤地瞪着他。 “你给我站起来听！” 真要15岁的五条悟肯定不会搭理他，可是内核27的成熟教师决定不为难他。 五条悟站起身，抓过旁边同样昏昏欲睡的挚友，直接一个瞬移抵达又香又软的大床。 “睡吧。”他毫不客气地倒下就睡。 留下骤然清醒的夏油杰站在床边一脸震惊。 这家伙怎么做到的？！ 他的术式不是无下限吗，为什么可以瞬移？ 夏油杰打量着趴在床上睡觉的少年，细软发丝绕着头顶的发旋翘起，相貌出众的脸还带着婴儿肥，圆圆的墨镜被枕头顶起，露出后面纯白的睫毛，长而卷翘，安静美好的像个天使。 这外貌真是满满的欺骗性。 他在床边的电脑椅上坐下，环顾四周，刚搬进来的房间看上去很空，唯有墙角的行李箱和纸箱大喇喇敞着，露出里面凌乱的衣服和游戏机，一看就是没有耐心的豪门小少爷翻出需要的物品就不管了。 性格也很恶劣，肆意妄为，任性自我，不考虑别人感受，说话也气得人牙痒痒。 但，还算个可靠的队友。 夏油杰又觉得眼皮沉重起来，还好这个小少爷把他从课堂上解救出来了，不然他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他懒得回自己房间，就靠坐在椅子上，合上眼睛陷入梦乡。 * “杰，你终于醒啦！” 夏油杰刚睁眼，就听到身侧小少爷欢快的声调。 饱睡一觉的他又有精力去应付磋磨人的课堂了，夏油杰伸了个懒腰，视线聚焦就看到被漫画书淹没的五条悟。 “杰，你快来看，最新刊的漫画都摆在这里了哦~”白发少年举着本《jump》，开心的晃了晃。 夏油杰：…… “我们不应该去上课了吗？” 五条悟摇着脑袋，坚定地表达拒绝：“难得逃了课不应该好好享受吗？反正什么时候回去都会被批评，那也不差这一会嘛。” 貌似挺有道理。 夏油杰被说服了，他双腿盘起，学着五条悟的模样坐到地板上，随手拾起一本漫画书来。 “给，橘子汽水！” 冰冰凉凉沁出水珠的汽水被递到夏油杰手上，后者单手接过，食指扣起拉环，帅气地单手打开。 “谢谢。”夏油杰啜饮一口，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不得不说，逃课时看漫画喝汽水幸福感会急剧上升。 五条悟望着眯着狐狸眼的挚友，歪着身子凑了过去，目光扫着他手中的漫画：“杰，你在看《火影忍者》啊，你想不想知道大结局是什么，求我我就告诉你哦。” “谁会求你，”夏油杰惬意地喝了口汽水，“结局谁不知道，肯定是漩涡鸣人成了火影。” “这么说倒也没错啦，我想说的是细节，细节，无敌的我可是过目不忘哦，你想知道哪章剧情我都能给你倒背如流。” 夏油杰嗤笑一声：“谁会信啊，你还能会读心术不成，钻到岸本脑袋里读过剧本？” 五条悟手臂搭在挚友肩上，好心情的回道：“可是我会预言术啊。” 夏油杰瞅了他眼，完全没把他的话当真：“那你预言下，我们等会回去会被怎么惩罚？” “大概……3000字检讨吧。” * “五条悟，主犯，6000字检讨，夏油杰，从犯，3000字检讨！” 气得呼吸不顺的夜蛾正道怒视着面前两位学生，一个吊儿郎当撅着嘴，一个双手插兜态度也没好到哪去。 第24章 竟敢众目睽睽在之下逃课，还在非术师面前使用咒术，简直无法无天！！ 双手插兜的黑发学生举手：“老师，我要申诉。我是受害者，是被五条悟绑回去的。” 被挚友“背刺”的五条悟睁着无辜的眼，理直气壮地辩驳道：“我也无辜的，我是实验咒术意外传送的。” “意外你带走夏油杰，还能精准回到自己卧室，还一呆3个小时不出来？” “我……” 夜蛾正道没给五条悟插嘴机会，持续疯狂输出：“你怎么解释一上课就睡觉，这是高木老师的第一节课，因为你们的恶劣表现，现在他已经对学校生源产生了严重怀疑。你们这不光丢自己面子，也是在抹黑学校！” “还不是因为老师你昨天搞训练。”五条悟小声嘟囔着。 夜蛾正道提高嗓音：“你说什么？！” “我们错了，这就回去写检讨。”夏油杰拉住五条悟，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杰……”五条悟想要反驳，看到夏油杰冲他摇头又默契地闭嘴。 夜蛾正道平复呼吸，看着让自己头疼的学生，无奈道：“知道错了就好，下次改正。” “明白，我们走了。”夏油杰一本正经地点头，拽着五条悟的手腕跑向食堂。 “话说悟……”你的瞬移是怎么回事？ 夜蛾正道望着快速消失的两名学生，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另一边，两个问题学生擦着铃声进入食堂，雾气氤氲中飘来食物的芬芳，不得不说，咒专的伙食是真的不错。 “杰，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五条悟笑嘻嘻的说。 夏油杰一面示意食堂阿姨打菜，一面说着：“左右检讨是逃不过了，总不能因为批评耽误吃饭吧。” “有道理。” 夏油杰接过打好的餐盘，眸子里不知何时带了几分笑意：“你反应挺快，我拉住你就知道了该走了。” “那当然，我们可是挚友~” 夏油杰不置可否，倒没像之前那般反驳了。 “喂——我说五条悟你能不能选完菜再聊天。”身后传来个幽怨的女声，正是被他们抛弃在课堂上，被迫独自承担教师怒火的家入硝子。 “硝子你怎么才来？”五条悟冲着盛菜的格子读着，“菠萝咕咾肉可乐鸡翅黄油土豆干煸藕条可丽饼红豆糕。” 家入硝子睁着困顿的眼，恹恹地说：“我也想知道，被夜蛾老师叫去办公室教育的你们怎么会比我来的还快。” 五条悟咧着一口白牙：“和夜蛾老师达成不平等条约就放我们走了啊。” “什么条约？” “写检讨啊，整整6000字，6000字啊！有这样摧残祖国花朵的吗？” “罪有应得。”硝子毫不客气笑出声。 “杰，硝子居然这么说。”五条悟控诉着。 夏油杰笑道：“更正一下，是9000字，我的那份也交给你了。” “你们怎么这样！还有没有点同学情啦。” “对你，没有。”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道。 -------------------- 第14章 垃圾 下午是格斗课，授课人同样是夜蛾正道。 上课地点选在大操场上，夜蛾正道双手抱胸：“绕操场跑十圈热个身，最后一名课后加跑十圈。” 下完命令，他又问道：“五条悟呢？”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面面相觑。 “也许是睡过了？”夏油杰说，“要不我打个电话？” 夜蛾正道面色肃穆，黑着脸点头。 电话接的很快，响了一声便被接起，五条悟活力满满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响起。 “哟，杰，起床了吗？” 夏油杰避开夜蛾正道怒火澎湃的眼神，赶忙握住听筒，走远了两步。 “已经上课了，你怎么还没到，夜蛾老师问你情况呢？” 话筒里传来阵愉悦的笑声，光凭声音夏油杰都能想到这人恣意的模样。 “太久没上课都忘记了这茬了，”五条悟说，“转告夜蛾，我下午请假。” 夏油杰心想，都上课了你才说你要请假，这根本不是求批假，分明是不想来了通知老师嘛。饶是如此，他还是例行询问道：“请假理由呢？” “嗯……就说昨天现场没打扫完，我去清场了。” 听筒中忽得传出巨大的爆炸声，夏油杰呼吸一窒：“你在哪？这什么声音？” 那边那人还是充满笑意的嗓音，悠闲而舒缓，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先挂了，晚上给你带特产。嘟嘟嘟嘟……” 电话被径直挂断，没给夏油说话的机会。 “他怎么说的？”夜蛾正道问。 夏油杰晃了下神，随即收拾好心情，挂上一派温和知礼的微笑：“他临时有急事，没来得及给您请假，让我跟您请个假。” 他说的话夜蛾正道半个字都不信，这艺术加工到本人都听不出来。 “什么急事？” 夏油杰露出个困惑的表情，原话转达：“昨天现场没打扫完，去清场了。” 夜蛾正道闻言皱紧眉头，这件事他也觉得不对劲。 昨天去的学校他上周踩过点，他确定当时仅有1只二级咒灵，可昨天去的时候，体育馆就仿佛是个养蛊的器皿，聚集着好几只二级咒灵。 第25章 如果五条悟没有足够强，恐怕等他意识到异常时，就已经晚了。 目标是谁？动手的人又是谁？ 他的视线掠过满脸困惑和好奇的两名学生，他们的天赋很强，可还很稚嫩。 夜蛾正道抿唇，没再纠结于这件事，作为五条家的家主，五条悟应该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 “介于一名同学请假，我们把惩罚机制调整一下，”夜蛾正道从怀里摸出块计时器，“绕操场十圈，男生超过14分钟，女生超过18分钟的，课后再加十圈。” “三” “二” “一！” “开始！！”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犹如羽箭似的拔腿就跑，您管介叫热身？ * 另一边。 白发神子没戴墨镜，露出那双承载辽阔苍穹的六眼，闲适地行走于浅蓝天幕，胜似闲庭信步。 他的面前的低级咒灵虬结缠绕，恰似蝇营狗苟堆叠成山。明明是手一挥就能解决的程度，但是他却像是驱除猎物走向末路的猎人，极富耐心，每一步都践踏着猎物的心理防线。 “躲猫猫玩的够久了吧。”五条悟笑着，笑容却未达眼底，晴空下折射明媚天光的六眼亮得惊人，瑰丽璀璨更甚宝石，却比宝石更为冰冷刺骨。 “你应该明白这障眼法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他摆着虚空步步紧逼。 “我之所以没立即杀死你，是等着你的一个答案。” 丑陋的咒灵蠕动着，彼此吞噬撕咬，就像被硬生生攥在一起的虫豸，被不可抗力挤压成团，直到分出个胜负才能结束这场惨烈的厮杀。 “是谁派你来的，咒术总监部？加茂？禅院？还是其他哪个烂橘子？” 五条悟抬起右手，天空凭空生出个无形的漩涡，刹那间将中心抽成真空，强大的吸引力卷袭咒灵团，撕出大片紫黑色血块和飞沫，伴随着浓烈的腥臭味，原本小山似的咒灵团碎裂了大半。 “嘛，我一个人说话多没意思呀，给点反应嘛？”笑得比反派更渗人的五条悟说，“指望着烂橘子来救你，不如期待下说出真相五条大人放你一马呢？” 咒灵堆里传来个闷闷的人声：“……真的会放我走吗？” 五条悟把手掌放在耳边，侧脸冲他，扯着嗓子喊道：“你说大点声，五条大人听不到！” 那个嘶哑沉闷的声音提高了分贝：“你会放过我吗？” “你说什么——听不到——” 那人这时彻底明白五条悟在戏耍他了。“他”承诺自己会保他性命，可如今被六眼逼到穷途末路，他彻底明白了自己不过是颗弃子。 可是他没有其他选择了，他最珍贵的人还在“他”手里。 他握紧手中的刀，毫不客气的刺入胸腔，从中剜出个紫灰的物什出来。 五条悟制止的手收了回来。 透过血红浓稠的液体和稀烂的碎片器官，六眼清晰的看到事物的本质——蕴藏强大咒力的咒物从身体脱离，维系人类生命的能量迅速消失，而周围咒灵则是更为贪婪的涌向咒物。 那人咳着嗓子的血沫，越来越虚弱的声音说出近乎诅咒的话语：“六眼，你很强，但再强也不能保护所有人……” “‘他’注视着你……呵，你会不断地……不断地失去……” 五条悟皱着眉，没再跟他废话，一刀一刀劈开咒灵团，显露中包裹在正中的那个人。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的身体被左突右进的咒灵啃食大半，全身身贴着各式各样的残破符咒，胸口正中的大洞中血水汩汩流出，空茫的眼睛已然看不到任何生机。 丑陋又恶心。 一看便是被强硬植入咒灵、充作容器的产物。 五条悟没再犹豫，咒灵凝结成强劲的能量波，轻易切碎扭曲的咒灵和松软的泥土，又被沉沉地压为灰烬。 妄图杀害他身边的人，即便只是把刀，也不该存在于世。 尘埃落定，他弯腰拾起地面掉落的灰色手指，正是先前镶嵌于人类身体咒物。 他熟练地塞进裤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工作完成！得好好犒劳辛苦一天的五条大人~” “嗯，就去仙台买喜久福吧~” * 彼时已经月上柳梢，五条悟提溜着分量不轻的纸袋，径直推开夏油杰的宿舍门。 暖色灯光洒满房间，是和冰凉夜色不同的模样。 “喏，给你带的。”五条悟将喜久福递过去。 “谢谢，”夏油杰礼貌接过，“如果下次你记得敲门就更好了。” “你的屋就是我的屋，干嘛要敲门。”五条悟揉着头发，自然地坐到椅子上。 “你下午去了仙台？”看着包装袋上印刷字体，夏油杰问道。 “对哇，你们不知道队伍可长了，我足足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排到！” 五条悟夸张的比划着队伍的长度，从表情到动作都极有感染力，但显然夏油杰的关注点都不在此。 “不是说去昨天祓除咒灵的地方吗？还有咒灵吗？” “碰到一个漏网之鱼，已经清理干净啦~” 夏油杰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五条悟特意去昨天现场，加上夜蛾正道听到消息时的沉默。 他们在隐瞒什么？ 这般想着，他不由得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第26章 五条悟明显愣了一下，顷刻便归为平静，他趴在桌上，懒懒的托着腮，撅着嘴的模样幼稚的像个孩子。 “杰，打扫现场很简单啦。” 夏油杰安静的注视着他，等待着后面的话语。 “但是啊，总是扫垃圾却抓不到制造垃圾的人，稍微有点烦呢。” 夏油杰思考着他话中的含义，如果说垃圾指的是咒灵，那制造垃圾的人，是指制造咒灵，不制造麻烦的人。 他并非没有常识，昨天出现的咒灵显然超过新生处理能力范围，也就是说有人想要对他们做什么，五条悟今天就是去找这个人了，可是并没有找到。 五条悟继续抱怨着：“你说有没有办法分辨谁制造垃圾的，或者把所有嫌疑人都抓起来呢，这样是不是就能减少很多麻烦啦。” 夏油杰沉思片刻，日光灯的暖色打在他的脸上，垂下的睫毛映出小片阴影，靛紫的眼瞳看上去更温柔了。 他抬眼看五条悟，认真的回答他：“也许把所有嫌疑人抓起来会很省事，可这样遭受无妄之灾的人岂不是很冤枉。” “暂时找不到也没关系，想不到办法的话就慢慢想，扫垃圾麻烦的话就一起扫，只要他还在丢垃圾，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 夏油杰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陪着你，五，悟。” 五条悟抬起眸，纯净得只余青蓝天空的眼睛倒映出人影。 他的挚友很年轻，还未长大成强大的特级咒术师，也不曾叛逃变成诅咒师。不管未来怎样，是挚友或是敌人，至少在这一瞬间，五条悟相信他真的能帮到自己。 他龇牙咧嘴一笑，眼里盈满了笑意：“你在说什么，老子可是最强的！” -------------------- 第15章 出差 高专的生活很是充实，除了基础的文化课，他们花费了大量时间进行格斗技、咒术运用的训练。 夏油杰的体术愈发精进，硝子的治疗水平也逐步提升，至于五条悟，不知道跟高专上层达成了什么约定，迟到和旷课的次数多得可怕，一周能来上2天课都算是很给面子了。 在确认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有了基本的自保能力后，夜蛾正道给他俩分了一名辅助监督，结为小组，正式开始参加祓除咒灵的工作，早早步入打工人行列。 “最近大阪咒术分部反映咒灵数量显著增加，他们那边人手忙不过来，你们两个出个短差，去帮他们解决这批咒灵。” 于是，正式升为二级咒术师的夏油杰，以及准二级咒术师家入硝子踏上了前往大阪的新干线。 辅助监督佐久田舜递过一匝资料：“这是此次的任务资料，可以在先看看，等会下车再和分部的咒术师了解具体信息。” 家入硝子靠着窗，垮着脸一脸嫌弃：“为什么任务总是这么多，前天刚出过今天又有新任务了。” 夏油杰低头翻阅着任务资料，闻言好生安慰着：“就当是全国旅游了嘛，总在学校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那也不至于非得大晚上出来吧，你看看时间，已经10点了，等到分部交接完至少1点，今天又得熬夜了。” 佐久田舜歉意地笑笑：“这次任务比较急，是我没安排好。” “没说你，”家入硝子哼唧着，“怪咒灵太多了。” “睡一觉吧，下车喊你。”夏油杰说。 “ok，这个点刚好睡美容觉。” * 家入硝子的美容觉没睡多久，坐着东京到大阪的末班车，趁着月色，他们下了新干线。 接乘的人靠着辆荧光橙的跑车，叼着根烟，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夹克，脸上浓重的黑眼圈像是连着通宵了几个晚上。 见到他们出站，掐灭烟头，热情地迎过去。 “我是大阪分部一级咒术师日向拓真，非常感谢你们能过来帮忙。” 小队中唯一的成年人，辅助监督佐久田舜上前与他寒暄。 “这两名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一年级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我是辅助监督日向舜，还请多多指教。” 日向拓真点点头，笑着说：“来之前听说过你们老师介绍过，天才的二级咒术师夏油杰，还有精通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先上车，咱们边走边聊。” “在大阪，每年七月都有阵咒灵出现特别频繁，今年尤其。咒灵等级虽然普遍较低，可对普通人来说四级咒灵也会影响他们的心情和身体状况，情绪大幅波动又影响咒力水平，这就造成了恶性循环。这段时间呢，我们戏称为‘百鬼夜行’。” “我们咒术师的任务呢，就是把这些咒灵尽快祓除。” “情况就是这些了，我先把你们送到本部，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带你们去祓除咒灵。” “今晚不开始吗？”夏油杰问，“外面有很多低级咒灵。” 即便车速不慢，他也能看到路边墙角爬过几只低级咒灵，这里的情形比他从资料里看到的要更棘手些。 开车的人通过后视镜瞟暼了眼他，笑声爽朗：“虽然你已经是二级咒术师了，但小朋友不好好睡觉的话，会长不高的。” “……”夏油杰偏过头，乖乖闭上嘴。 骚包的跑车稳稳停在大阪分部门口，日向拓真打了个电话，出来的是一名身着和服的小姐姐。 “由子，未来的大咒术师们就交给你安排了，”他对夏油杰他们挥挥手，转身坐回车里，“我先去忙了，你们早点休息。” 第27章 “好的，麻烦你了。”佐久田舜回道。 车里的人点头示意，升起车窗，开着扎眼的跑车消失于夜色中。 名为由子的年轻女人微笑着，将他们引进招待所，送到房间门口，抚起袖口柔声道：“各位客人，这三间是给你们准备的房间，钥匙插在门上。” “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打房间电话，祝你们一夜美梦。” 佐久田舜跟她道别，让两名学生先选好房间，这才进入最后一间房。 他不知道的是，没过多久，扎着丸子头的少年走出房间，穿着一身纯黑便服，安静地倚在床边。 随即，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门锁拧开的声音，棕色短发的少女探出半个头观察周围。 “硝子。” 措不及防的声音响起，家入硝子惊得后蹦一步，低呼出声：“大晚上的干嘛站我门口，吓唬人啊！” “抱歉抱歉，我以为你知道。”夏油杰歉意的笑笑。 家入硝子抚着胸口，瞪了他一眼：“走吧。” 少女踮着脚，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极了躲避敌人的特工，她旁边的少年倒是镇定得很，双手揣兜大步流星。 直到他俩离开招待所，家入硝子才有了聊天的心情。 “要不要喊上五条悟？反正他会瞬移，过来也很快。” “不了吧，他最近也挺忙的。”夏油杰说，“你倒提醒我了，给他发个消息说我们出差了。” 说着，夏油杰拿出手机，打开line就是某人99+未读消息，他直接没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直接拉到最后。 '这几天不用找我和硝子了，我们在大阪出差。’ 想起宿舍里那堆五条悟带的光碟特产漫画书，他又补了一句。 '回来给你带礼物。' 发完两条消息，他又确认下五条悟的对话框处于【不再提醒】状态，才把手机揣回兜里。 “好啦，现在去哪？”夏油杰问。 “嗯……随便走走吧。” 正是七月，虽然白天温度很高，夜晚却是凉风习习，温度宜人。 他们租了两辆公共自行车，从街头小巷穿过，顺手祓除路边的咒灵。 骑着骑着，他们路过一所养老院，和巷子里为数不多的蝇头相比，哪怕站在远处，都能看到窗户上攀着的咒灵。 “进去看看。”夏油杰提议道。 家入硝子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一个人朝养老院走去。 “干什么的？！这里不准进。”阴影处走出个老头，驼着背，面色凶狠，拦住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蹙着眉，掐住手心硬生生逼出泪花：“叔叔，我外婆住在里面，可以让我去看看她吗？” 老头还是连连摆手轰她走，语气倒略微软了些：“已经超过探视时间了，明天再来。” “明天我就要搬去东京了，我就是想在临走前再看她老人家一眼，是外婆把我带大的，好想把她也接到东京……” 家入硝子余光看见夏油杰顺着墙边溜了进去，便也不再留恋，乖巧地鞠了个躬准备离开。 “等等，”老头突然喊住她，“你奶奶叫什么住哪个屋，我带你进去吧。” 家入硝子身体一震，谁知道住这里的人叫什么啊！ 简直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她正在想怎么编个名字和房号，就看见有只熟悉的大猫咒灵跃到身前，嘴里叼着张纸条。 “戸川玲子，6304房间！” 老头背着手，在门卫室里翻着花名册，确认无误后对着屋里喊了声：“阿真，看好门，爷爷去趟6号楼。” 里间一声稚嫩的童音应了声。 “快走！”老头催她。 家入硝子连忙跟上脚步，脚步轻盈的大猫咒灵也跟了上去。 阴影处的夏油杰走出来，他走到门卫室，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明亮的光和专心看着动画片的小孩子。 他放下只呆头呆脑的三级咒灵，朝着1号楼方向走去。 另一边，家入硝子跟着老头走着，凡是碰见咒灵，她身后敏捷的大猫便扑上去一击毙命，然后又踩着静悄悄的步子，优雅的紧跟着。 愈是靠近304，家入硝子就愈是紧张，方才脑袋一热认了个“外婆”，现在清醒过来就开始担心等会见到时怎么解决。 希望便宜外婆睡得正香，这样她就可以装作不愿打扰，远远地看两眼就走了。 “到了。” 一定要睡着啊！ 家入硝子笑容略显勉强，手心汗水津津，极轻地敲了下门，生怕惊动谁似的。 可惜，里面的老人睡得更轻。几乎是手扣上门的瞬间，她就醒了。 “谁呀？” 家入硝子还没答话，旁边的老头就急躁地搭腔了：“你外孙女，过来看你来了。” “哦，外孙女。” 家入硝子心提到嗓子眼，这要开门了怎么办，挡住脸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我的外孙女呀，你终于来啦。”老人拧开门锁，满是褶子的脸看上去很柔和。 家入硝子被这慈祥的目光吓得瑟缩。 “你是谁呀？”老人忽然问。 “我！！” “你是娟娟呀。”像是肯定了什么，老人冲她笑笑，干枯的手拉着她的胳膊进了屋。 家入硝子缩成个鹌鹑样不敢搭话，旁边的老人翻着柜子，自顾自地念叨着：“娟娟喜欢吃蔬菜饼干，姥姥给你找，娟娟来看姥姥了，姥姥高兴，娟娟坐不住，总想出去玩，姥姥不拦你，就是要注意安全，别在马路上跑，别和陌生人说话……” 第28章 家入硝子忽然明白了什么，想必夏油杰选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知道的，戸川玲子，86岁，罹患阿兹海默症，又名老年痴呆。 她轻轻回应了声：“姥姥，我知道了。” -------------------- 第16章 猎鬼 家入硝子没在里面呆多久。 老头守在门外，见到硝子出来时活像个凶恶的强盗头子：“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走！” 可她在里面时从未被催促过，家入硝子展颜一笑：“这就走。” 她跟着老头走出大门，路过门卫室时看到个傻乎乎的咒灵坐在那，她刚准备祓除，就看到大猫咒灵走过去友好地蹭了蹭。 呼，是夏油同学的咒灵啊。 家入硝子给老头道了谢，在后者不耐烦的敦促声中离开。她找到路边一家24h便利店，买了份章鱼烧，边吃夜宵边等待着夏油杰出来。 夏油杰还在养老院里兢兢业业工作着。 他的术式很适合对付低级咒灵。可以操纵己方咒灵大范围缴除，也可以将相差两级的咒灵直接归为己有。 他一边祓除咒灵，一边观察着被咒灵纠缠的老人们——病痛和孤独折磨得他们形销骨立，单薄的身体上压着寄生虫似的咒灵，吞咽着他们为数不多的寿命。 生命最后一段便是这幅姿态吗？ 年迈而虚弱，在清醒的困倦中消耗生命。 夏油杰操纵咒灵将整个养老院清理一遍，干净到没有一只蝇头存在。 可是他明白，就像五条悟所说的那般，只要丢垃圾的人还在，咒灵就永远不会放弃这片肥沃的土地。 * 按照硝子上描写的位置，他找到了便利店。彼时家入硝子已经进食完毕，站在便利店旁，指尖的烟发出星点红光。 看见夏油杰，家入硝子揉了揉眼睛：“好慢，我都等的快睡着了。” “嗯，比预料多一些。”夏油杰说，“四点了，回去睡觉吧。” 家入硝子抽完最后一口烟，缓缓吐出淡蓝色烟雾，尼古丁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她跨上自行车，和夏油杰一起回到招待所。 * 七点四十。 家入硝子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趿拉着拖鞋、顶着满头乱发开了门，门口站着夏油杰和佐久田舜。 她瞪大眼睛，确认着门口的夏油杰精神奕奕，衣冠齐整。 这家伙，不用睡觉的嘛？ 黑发少年唇边噙着温和笑意，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硝子，该集合了，你还有20分钟准备。” 家入硝子半字未吐，反手关上房门，猛地冲进洗手间。 佐久田舜怔住，试探性地问道：“……家入同学是不来了吗？” “只是洗漱去了，”夏油杰说，“不用管她，我们先下去吃饭，等会给她带一份就行。” 果然，八点整，家入硝子准时出现在大堂，全套校服得体，连头发丝都梳的一丝不苟。 夏油杰把纸袋递给她：“给你准备了咖啡。” “谢谢。”家入硝子先灌了半杯冰咖啡，才吃起早餐来。 大约等了十分钟，风尘仆仆的日向拓真开着昨天那辆超跑来了。 白日阳光正好，才发现那辆漂亮的橙色跑车挂着不少泥土点子，估计是开过湿泥地没来及清洗。 “久等了，”日向拓真利落地安排道，“夏油跟我去猎鬼组，佐久田和家入去后勤组，有问题吗？” “没问题/可以。” 得到三人肯定回复后，他继续说：“感谢配合，夏油我先带走了，你们俩再稍等片刻，我的同伴很快会来接你们。” 语罢，如同来时那般迅速，油门一踩飞驰而出。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衣兜摸出根烟，叼在嘴上。 “介意吗？” 后座的夏油摇摇头：“你随意。” 日向拓真把车窗放下半截，娴熟地掏出打火机点燃，笑了笑：“没有小姑娘还是方便点，不用担心烟味呛人。” 你眼中的小姑娘说不定抽的比你还凶。 夏油杰心里暗自吐槽，看到那人似乎更浓重的黑眼圈，忍不住提醒了句：“前辈，困的话就睡觉，抽烟危害健康，熬夜容易猝死。” 前座那人嘿嘿笑了两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昨晚偷跑出去我可一清二楚。别光教育前辈，自己也要做到嘛。” 夏油杰不吭声。 “现在我带你去的是天王寺区最繁华的一片商业区，趁着早上没开门，我们速战速决。” 商业街距离他们住宿的地方不是很远，开车20分钟左右就到了。 日向拓真把车挺稳，路边等待的辅助监督小跑过来，递给他们一人一个对讲机。 “【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行，我们现在进去，”日向拓真说完这句，又偏头看向夏油杰，“你负责东边两条街，我负责西边两条，你结束了就来这里等我，我结束了就去帮你。” “嗯。” “会用对讲机吗，按住上面这个按钮说话，说完松开，我会及时回复你的。如果碰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不要犹豫赶紧跑。” “明白。”夏油杰点头。 晨光下日向拓真眼睛是铁灰色，配上他肃穆冷厉的视线，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鹰隼。 “最重要的一点，不管什么情况下，把自己安全放在首要。”他说，“这里没有老师跟着你们，不允许任何一丝冒险。你们这种还没长大的小鬼，要送死也别在我这。” 第29章 “重复一遍，我看你记住没有。” 夏油杰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日向拓真也没指望他真能背诵原句，笑着拍了拍小鬼的肩膀：“去吧，平安回来。” 夏油杰便带着他的宝可梦们前往东侧的街道。 虽然说是繁华的商业区，可现在不到早上九点，店铺都关着门，冷清得看不到行人。 在普通人眼中，是一个并不强壮的高中生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上，可在咒术师眼里，空无一人的的街道挤满了形态不一的咒灵，簇拥着他们的主人。 夏油杰眯着眼，仔细观察着周遭残秽，继而指派咒灵去消除灭其他咒灵。他的步伐不算快，可他走过的地方，街市两侧的咒灵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西一街清理完毕。”对讲机里传来日向拓真的声音。 夏油杰此时也走到道路的尽头，他等待操纵的咒灵全部归来复命，才在对讲机里报告道：“东一完毕。” 伴随着滋啦电流声，那端传来日向拓真玩世不恭的声音：“小鬼，干得不错。” “前辈，请叫我的名字。”考虑到未来几天还得共同工作，夏油杰开口纠正称呼。 “行，夏油。” 夏油杰把对讲机挂回腰间，转向东二街。 就如同大阪咒术分部所说，这边的咒灵虽然多，但都弱的可怜，基本都是四级的蝇虫，昨天还碰到了一只三级咒灵，今天却压根没见着三级咒灵的影子。 不得不说，这样的任务挺无聊的。 没有一只值得他感受烂抹布的味道。 走着走着，突然从岔路口走出个熟悉的人影——蓬松白发柔软的像天上的云，苍蓝的眼瞳比天空更蓝，远远地朝他挥手。 夏油杰暗自好笑，昨晚才告诉他来大阪出差，今天就跑过来了吗？ “不是说要去冲绳待四天吗？”夏油杰插着兜，慢悠悠地朝他走去，“你这才去了两天吧，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不会是提前偷跑吧，就算会瞬移也不要这么任性嘛，当心夜蛾老师知道又罚你，我可不会帮你。” “怎么不说话，悟。” 随着夏油杰逐渐走近，他才从五条悟异常的沉默中觉出不对劲来。 他细细观察不远处笑容灿烂的五条悟，比印象中要高，更成熟一点，脸颊上有细小的伤口，熟悉的校服带着明显有战斗的痕迹。 是幻术吗？ 指尖微动，身旁的咒灵咬了他一口。 手腕处的痛感极其真实。 他眯着眼，看到‘五条悟’朝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不动了。 遇到未知情况，他知道自己应该逃跑，可第六感告诉他这就是五条悟本人。 怎么办？ “叮铃铃～” 手机铃声打破这份悚然而诡异的平静。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将咒灵拢到身前，做出便于进攻与防守的姿态。 他盯着对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按下通话键。 “杰——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耳边是五条悟撕心裂肺的呐喊，夏油杰的心彻底沉下去——如果电话是真正的五条悟打来的，面前这人究竟是谁。 电话那头依旧在猛刷存在感：“杰，大阪好玩吗，你们昨晚有没有出去逛逛，我这边今天就能结束，晚上过来找你，带你们体验大阪真正的风土人情，杰，记得把酒店位置发过来。” 见面前的人始终安静伫立着，丝毫没有攻击的迹象，夏油杰才敢回应通话。 “悟，”他的声音很轻，“我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什么麻烦，无敌的五条大人料理完这片就来找你哦~”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有个和你几乎一样的人在我面前，比你高一点，成熟一些。” “嘭！”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建筑物坍塌的声音。 五条悟踩着满地碎石瓦砾，声音冷得刺骨。 “位置。” 手机另一端沉默了很久，在他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时，他听到挚友困惑的声音。 “那个‘五条悟’，不见了。” -------------------- 第17章 妖怪 五条悟来得很快，夏油杰话音刚落，明显稚气许多的五条悟已然闪现到身旁。 “杰，你没事吧。” 和他的话语同步的，是来自极具压迫力的六眼全方位的视线逡巡。仿佛面前站着台人形扫描仪，直白的目光让人有点手足无措。 “究竟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出现的？还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依循五条悟三连问，夏油杰讲述着事情起末：“我是8:45到达商业区祓除咒灵，先去的东一街，清理干净后大概9:20拐到这条街上。” 他抬手比划，还原当时的情形。 “我在这个位置，他从前面那个岔路口走出来给我打招呼，远远瞧着以为是你。我朝那边走去，和他说了两句话，但他始终没有开口。我刚意识到不太劲，你的电话就来了。” 五条悟摸着下巴思索着，沿着夏油杰刚提示的位置走了一遍，六眼巨细无遗地核查他出现和途径的地方，梳理咒力残秽留下的信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或者说，简直是太干净了。 完全察觉不到咒力运行的痕迹。 哪怕是咒力造成的幻术，抑或普通人经过，短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干净到这种程度。 第30章 他仰头观察上空，试图看出点破绽来。 夏油杰还在继续讲述：“接到了你电话后不久，他就突兀的消失了。对了，他消失的方式和你瞬移不一样。” 夏油杰眼神一亮，沉思两秒，试图用具体语言形容那种玄之又玄的差异。 “做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水面倒映出的镜像，当微风吹皱波澜、或者打水漂时石子溅起涟漪，倒影就会消失。” “方式完全不同，可给人的感觉是类似的。” 五条悟若有所悟：“也就是说，他给你的感觉是镜子里的我。” “对！就是这种感觉。” “再描述下他的样子。” 夏油杰思索片刻，回答道：“身高应该超过了190cm，穿着学校制服，没戴墨镜，左边脸颊这个位置有血迹，衣服上有战斗痕迹。” 五条悟在心里琢磨着，身高190是成年以后了。没戴墨镜，也没提到束眼罩，按照他的习惯，只有战斗的时候才会这样，但左脸受伤的情况印象里基本没有。 “嘛，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五条悟贴到挚友身旁蹭了蹭，“不过没关系，接下来几天我贴身保护杰，同吃同住那种哦~” 夏油杰面无表情把他推回去：“冲绳那边的工作结束了吗？” 被推开的五条悟眨着无辜的眼，拖长音调听起来像在撒娇。 “没事的哟，基本处理完了，收尾工作交给辅助监督就好啦。” 并不清楚他丢了一堆烂摊子的夏油杰点点头：“嗯，那继续祓除任务吧。日向前辈让我负责东面两条街，清理完这半段就结束了。” “哦……不想动,”五条悟撇着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情愿，“都是些小喽啰还要麻烦无敌的我动手，好累哦。” “没劳你大驾，”夏油杰摆出个请的姿势，“你先去巷子口等我，我处理完去找你。” “不要不要嘛，说好的寸步不离呢，不到一分钟就反悔了嘛。” 夏油杰操纵咒灵辛勤工作，随口回答：“是是，辛苦你了。” 对挚友的态度很是不满，五条悟又翻起了电话里没讲完的旧账：“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太忙没空。” “啊，哪里没空了，应付这种乏味工作时不能摸鱼回消息吗？ “嗯，下次改。”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后者正观察周围情况，根本没把视线分他半毫，毫不掩饰他的敷衍。 “哇，我站在你面前你都不愿意看上两眼，原来杰你已经没耐心到这种地步了吗，我要生气了！”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控诉。 在三个月的相处中，夏油杰已然深谙他的本性，任性的模样像极了他养过的一只猫，大部分时高冷的很不搭理人，兴致来了却会用脑袋一直顶他的手心，喵喵叫个不停，非得把全部注意力给到它。 他收束思绪，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少爷，夏油杰无奈地解释着：“工作时候看消息会分心，而且悟你能不能不要发那么多表情，除了翻起来麻烦没有任何意义。” 五条悟把话噎住了。 上一世他用小号发的时候杰可从来没这么说过，还夸过“表情很可爱，很像小喵呢”这种话。 “果然，杰变心了吧。”他阴恻恻地说。 夏油杰一头雾水，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只是两天没回消息，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见他没有半点安抚的迹象，五条悟冷哼一声：“友尽！” * 五条悟一言不发地走完这条街。 以一种存在感极强的方式，始终与夏油杰保持两步距离，沉默的姿态神似未知存在‘五条悟’，让夏油杰如芒在背。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和日向拓真会面。 他穿着显眼的高专校服，不近不远地跟着夏油杰，气鼓鼓的脸加上婴儿肥看起来像个包子。 出于礼貌，在交流完咒灵祓除情况后，日向拓真开口问道：“这位，怎么称呼？” 气头上的五条喵喵并不理他，偏头看天也不说话，摆明了一副不顺毛不和好的模样。 夏油杰只得在旁边介绍：“我的同学，五条悟，一级咒术师。” “是挚友！”五条悟纠正他。 夏油杰从善如流，重新介绍：“这位是我唯一的挚友，大名鼎鼎人帅心善高专战斗力天花板世界最强咒术师的五条悟是也。” 白毛少年傲娇地微扬下颌，毫不尴尬地应道：“是我。” 日向拓真楞了一下，五条这个姓氏，以及年龄和外貌特征，同时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上学……他立即意识到这人就是自出生开始，引起整个咒术界为之动荡的六眼。 其扬名已久，却是第一次碰见本人，原来也还是个幼稚的小鬼吗？ 他不禁笑出声来：“久仰大名，我是大阪咒术分部一级咒术师日向拓真。” 五条悟下巴小幅度收了收，算是打过了招呼。 日向拓真问：“夜蛾派人过来的时候没提到你，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有其他任务？” “我的任务就是跟着他，”五条悟指着身侧的挚友说，“顺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祓除几只咒灵。” 日向拓真只抓取关键字，也就是说五条家的家主、拥有六眼和无下限咒术的五条悟会在这里帮他们几天。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他愉快地说。 第31章 “喂，”五条悟问，“你们这有出现过什么异常现象吗？比如说出现幻觉或者撞鬼。” 日向拓真想了想，回答他：“倒是有过这方面的传言。我之前给夏油介绍过，每年7月有一两周，咒灵突然变得特别多，这段时间我们戏称‘百鬼夜行’。” “其实，这个名字并不是我们取的，而是别人说出，我们觉得听起来很酷就沿用了。” 他随手点了支烟，在袅袅烟雾中回忆道：“几年前，一个自称阴阳师的家伙来到这里，遇到我们祓除咒灵前来搭话，说我们这样只除咒灵是治标不治本，真正的根源在于百鬼夜行会在七月途径大阪，虫豸似的咒灵不过是附带产物。” “那他有说怎么根治吗？” “他说世界存在阴阳两面，妖怪和人类公用一个世界，本该阴阳分离互不相交，可咒灵的存在就像链接两个世界的桥梁，所以在大量咒灵出现的情况下，短暂的时间里妖怪与人类会看到彼此——当然只有有灵力的人类能够看到。” 日向拓真补充道：“至于根治方法，他说要回去研究研究，过段时间再来解决。” 五条悟抱臂胸前，嗤笑一声：“骗子吧，几年过去了人来了吗？现在大阪的咒灵还不是密密麻麻跟蚊虫似的。” 日向拓真迟疑地说：“……倒是不曾见过。” “这种鬼话你们也信，眼见为实，没见过的传言不要乱说！会让别人质疑大阪咒术分部的智力水平。” 被个半大小子劈头盖脸说了一顿，日向拓真很是不爽，他直接把烟捻断，一字一顿吐词清晰。 “我听到过。”他说。 “哈？” “对你来说眼见为实，对我来说并不是。”日向拓真动了动耳朵，“还没给你们介绍，我的咒术是强化听觉，可以听到直径5公里内咒灵的响动，一般用于定位咒灵。” 夏油杰这才注意到，他生了一对招风耳，左耳耳轮上纹了极小的字体，在耳边黑色碎发的遮盖下很不明显。 夏油杰仔细地辨认着，是一句佛教偈语——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 “对我来说，耳听为实。”日向拓真说，“所以哪些看不见却可以听到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我认为，是妖鬼存在的证明。” 五条悟眼睛一亮，连忙询问：“今天你可有听到什么嘛，有听到我们再聊什么吗？” 日向拓真挠了挠脸，深情有点古怪：“倒是有听到几句，但为了尊重隐私，我很快就屏蔽了。” “说得什么？”五条悟兴致勃勃地追问，事情似乎有了个突破口。 “你俩对话挺怪的。”日向拓真试图复述，“你说了句，‘杰，又见面了’，他回道‘不是说要去冲绳待四天吗？你这才去了两天吧，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然后呢？” 日向拓真看着他期待的目光，咽了口口水还是说了出来：“你说‘早知道杀杰的时候先火化，再把你骨灰扬了’。” 五条悟神情变幻莫测，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准备把杰火化，而是打算在冷库搁几天再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埋掉。 他忽然反应过来，僵硬的扭头撞上挚友打量的目光，一瞬间他脑海里飘过十万八千种应对方法，最后选择—— 五条悟咬牙切齿、满脸愤恨：“那家伙绝对是妖怪变的，绝对绝对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日向拓真：“可是……”我听到的声纹是一样了。 五条悟恶狠狠地回瞪他：“没有可是！” -------------------- 私设阴阳师和妖怪元素，和网易游戏《阴阳师》绝对绝对没有半点关系！！感谢在2023-02-21 23:04:18~2023-02-24 00:0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雨沐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玩 午饭他们是回招待所吃的，家入硝子和佐久田舜也在。 见到五条悟，硝子很是开心：“我早跟杰说喊你过来一起玩呢，他还说你太忙来不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你说的是喊他来祓除咒灵好吧。”夏油杰插话道。 “不都一样嘛。”家入硝子撩起耳边碎发，“杰，你就是太认真了。” 五条悟翘着嘴角，笑嘻嘻附和着：“就是，祓除咒灵又不影响玩。也就某些人，清理些四级蝇头就把挚友丢在一边不管不问。” 家入硝子托腮坐着，手指虚虚搭在泪痣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着火：“杰你好过分哦，怎么因为这点小事就不理人呢。” 夏油杰：“……”真记仇。 “硝子，上午玩得开心吗？”某人还把聊天重心放在“玩”上。 偏偏回答的人也自然的接过话头，一副当真玩得尽兴的模样。 家入硝子掰着手指数到：“这边的咒灵等级都不高，基本没有人受伤，上午佐久田监督带我去了萝丹小学驻扎点，那边有一大片向日葵，金灿灿的开得正好，我们拍了不少照片。大阪的姐姐还请我喝了超级好喝西瓜汁，比在高专做任务开心多了。” 勤勤恳恳清扫完商业区，又接连转战4所医院的夏油杰不想说话——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偏差吗？ 有的人大热天跑任务连轴转，有的人在乘着树荫赏花、还喝冰镇西瓜汁。 第32章 夏油杰一贯温文尔雅的模样出现裂痕，忽视旁边叽叽喳喳狼狈为奸的两人，默默往嘴里扒饭。 还得关心情绪变化堪比六月天的某人，还似乎碰到灵异事件卷入阴阳师和妖怪的漩涡当中。 他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身边两个交谈甚欢的人不知缘何又把话题扯到他的身上。 “杰，下午你想‘玩’什么？” 夏油杰很是心累，这是跟“玩”这个字过不去了吗，他觉得这两个人在“玩”他！ “下午，继续工作吧。”他回答道。 五条悟亮晶晶的眼睛充满暗示性意味：“那晚上呢？” 夏油杰抽出纸巾擦擦嘴角的酱汁，面上无比平静：“工作吧。” “切~真没意思。”五条悟嫌弃的瞅了他眼。 夏油杰视而不见：“我吃完了，先上楼休息了。” “我也吃完啦！”五条悟紧跟其后站起身，临走前不忘跟硝子挤眉弄眼，“我会搞定这个无趣的人的，晚上见，硝子~” “加油！！” 说实话，夏油杰真心搞不懂，为什么在不务正业这方面，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总能轻易达成默契，他苦口婆心规劝着：“悟，你天赋很强，可是如果把时间大把花在玩乐上，很难突破上限的。” “哎~杰是在关心我吗？” 他总能把重点搞错，歪曲成自己想听到的意思。夏油杰露出清浅淡笑，语气带着无奈：“只是觉得你应该更强的。” 戴着漆黑墨镜的少年笑意盎然：“杰不用不好意思哦，关心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嘛。” 夏油杰加快步伐，微红的耳朵显出些许尴尬和紧张。 “你想多了。” 也算是出于朋友的关心，他想，明明有这么强的术式，一开始就站在绝大多数人的终点，却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才能认真起来。 正巧到达他的房间，夏油杰拿出钥匙打开门，正准备和五条悟告别。 就见五条悟像只柔软的猫，贴着他的身体溜进房间里，发丝轻拂过他的鼻梁，洁白而柔软，像是春日柳絮悠悠飘扬。 五条喵反客为主，站在屋里邀请道：“杰，进来呀。” 夏油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来招待所就没开房，跟着他走到这摆明了是要和他住一间。 他扶额突兀烦躁：“这么多间空房你再去开一间，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好耶，杰邀请我和他睡一张床耶！” ？？？ “我没有……” 夏油杰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就推着他进入房间，顺手还把门给反锁了。 “你再” 五条悟身影凭空消失了。 “去开间房。” 夏油杰一口气还没放下，抱着枕头和夏凉被的五条悟出现，将东西丢到床上。 “悟，我说” 五条悟再度消失。 “不要和我睡一间。” 夏油杰被这卡buff的瞬移方式弄得心肌梗塞。 这回出现的是左手夹着睡衣，右手提溜着一包洗漱用品的五条悟。 “杰，你刚刚说什么？”他无辜的问。 夏油杰满含怨念盯着他，试图揪出他刻意为之的小辫子，可惜墨镜将逗乐的情绪藏得太好，干净姣好的面容没露出半点破绽。 夏油杰放弃找寻，一口气说完没说出的话：“悟，不要和我睡一间，我不习惯，你再去开间房。” 这回回答的很快。 “达咩！” 随即，某人于十秒内丢下物品、脱掉外套、戴上眼罩、躺倒在床、呼呼大睡。 夏油杰彻底放弃治疗，把散落在地的包裹拾起，在洗手间摆放整齐——左侧整套灰色是他的，右侧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洗漱用品是五条悟的。 做完这些，他蜷在沙发上囫囵睡了个午觉。 14:00 他被闹钟叫醒，抻了个懒腰麻利地起来了。 床上那人仿佛没听到闹钟，依然睡得天昏地暗，躺下时还算规矩的平躺，变成大喇喇斜躺在床上，展开双手双腿，活生生睡成个“大”字形。 “醒醒，到点出任务了。”夏油杰搡他。 白毛凌乱、眼罩歪斜的人吧唧着嘴，如同沉入一个关于美食的梦乡，完全不为所动。 夏油杰又喊了两声，依旧毫无反应。 算了，就当他说的贴身保护不存在好了，夏油杰垂着眼睫想到，本来又没有义务保护自己，而且出任务的名单里也没有他。 他整理着装的动作都轻了不少，尽可能不打扰某个人睡觉。 夏油杰轻手轻脚拧开门，缓慢带上锁销，一个人前往去大堂。 几乎关门的瞬间，不羁的搭在鼻梁处的眼罩被撩起，刚睡醒的眼眸微眯，沁出一两滴晶莹泪花。 又不等我，等会一定要好好批评教育杰。 * “就你一个，五条呢？” 日向拓真打开车门，看到只有夏油杰一个人进来。 “他不来了。”夏油杰应了声。 身侧倏地一重，吊儿郎当的哂笑声响起：“不要造谣哦，杰。” 夏油杰意外的偏头：“你不是还在睡觉吗？”还睡得贼香，喊都喊不醒的那种。 “杰——”五条悟板着脸，脸上还带着睡觉压出的红印，使他刻意严肃的神情多了份微妙的喜感。 第33章 “我要批评你，为什么不等我！” “哈？” 夏油杰觑着这倒打一耙的人，饶是脾气温和如他，声音也夹着了点愤怒：“我喊了你三遍，还推了你，你都一动不动，你还好意思怪我没等你？” “三遍没喊醒的话，喊四遍就好了，果然杰还是太没耐心了。”五条悟理直气壮的说。 夏油杰简直被气笑了：“你！！下车！” 日向拓真高速飙车速度不减，听着后排胡搅蛮缠、小学生式的吵架，觉得还挺有意思，要是出一本《六眼和他小伙伴的拌嘴日常》应该销量不错。 五条悟做了个鬼脸，吐出舌头继续挑衅：“就不下~你能把我怎么着。” 能把你怎么着？ 夏油杰气呼呼地看向窗外的飞逝而过的景色，人迹罕见的绿油油稻田，似乎很适合抛尸荒野。 在他一个人的郁闷中，车辆达到目的地，是一个临海的港湾，人流车流来来往往，夏油杰只得舍弃干掉五条悟的想法，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不管算不算上五条悟这个强大的助力，他们的祓除咒灵任务都顺利得不像话。 变故发生在他们清理抵达最后一个码头的时候。 约莫下午五点，天空披上温暖瑰丽的暮光，鎏金似的落日氤氲出橘红光晕，海天相接的蓝被渲染，变幻为或深或浅的梦幻粉紫色。 天上的云像挚友紧张时耳朵的绯色，无垠的海像他眼里沉郁深邃的靛紫。 五条悟侧脸看向挚友，毫不吝啬称赞道：“看，真像你！” 夏油杰满脸问号，看看壮阔华丽的晚霞，又看看五条悟意识清醒的面庞，这人脑回路果然不太正常。 他没来得及反驳。 手腕突然被抓住，温热的掌心禁锢得很紧，像是生怕他被带走。 他顺着手臂看过去，五条悟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收起了轻描淡写举重若轻，鼻梁上墨镜不知何时收起，一双倒映粉紫晚霞的六眼认真得不像话。 “……怎么了？”夏油杰问。 “闭嘴。” 这次开口的是日向拓真，和五条悟类似，他的身体绷得像一张过紧的弓，耳尖微微颤抖，细细辨别着风中传来的异响。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心里像烧着团火，一贯舒展的柳叶眉，此时也在眉心拧成结。他睁着迷茫的眼四顾探查，可什么也没发现。 这种未知的，不可控的，只能等待变故到来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 他架起个防守的动作，却不知敌人身处何方。恍然间，他仿若回到了第一堂课的时候，他和硝子面对楼梯做好进攻准备，殊不知咒灵从后侧窗户而来，那种丢人的弱小而无知的感受让他憎恶。 憎恶自己的弱小。 憎恶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明明一直在努力，夜以继日练习格斗术，忍着恶心咽下那些难吃得要死的咒灵球，却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像是感知到了他低落的情绪，握着他手腕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了勾，带出一道酥麻的痒意。 “杰，”五条悟小声地说，“放一只咒灵出来。” 他依言做之。 身姿矫健的大猫贴着他的身体站着，顺滑而冰凉的绒毛拂过他的掌心。 然后他看到了—— 百鬼夜行。 -------------------- 第19章 磷火 夕阳没入深蓝大海，万丈霞光尽收匣内，视野尽头黑沉似水，积卷的乌云浓得暴风雨前夕，荧荧绿光是破开墨色，从烛心大小跳跃成看不到边际的长链，翡翠般浓烈而阴冷的绿，有光无焰，是独属于鬼怪引路的灯。 借着这压抑鬼火的映照，隐约可以窥见怪物们怪异的轮廓。 “上车！” 日向拓真终于确定了来声的具体方位和距离，他招呼两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迅捷钻入车里点火启动。 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中，轻而快的步子声急促，三步并两步坐进后座。 日向拓真猛踩油门直接飙到180码，所幸车上并非普通人，增幅听觉的术式足以他提前预判响应，不至于造成车祸现场。 他打开麦克风，车载语音系统直通大阪咒术分部。 “呼叫，呼叫，港区口丁目口番口口号，出现异常未知生物，申请进入一级警戒！” 刺啦电流声后，那厢迅速回应：“日向拓真，是否确认情况，报告预测咒灵数量和等级。” “确认情况！不是咒灵，是类似鬼怪的异常生物！” “请重复，预测咒灵数量和等级。” “草他妈的，”日向拓真不耐烦地骂道，“听不懂人话吗！老子说了是异常生物，现在立刻进入一级警戒，执行应急预案，出动全员咒术师，疏散街道群众！！” 那厢安静了会，换了个更为成熟苍老的声音。 “拓真，请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那个声音说，“既然不是咒灵，我们咒术分部便没有出动的必要，你先把具体资料发给我，我看看是否需要递交高层，再做下步打算。” 日向拓真吼道：“副部长！我作担保，现在情况危急，必须先发动人员引导普通人避难，后续程序我再给您补交。” 和这边急得冒烟的情绪相反，那边的声音维系着高位者的沉稳平静。 第34章 “拓真，你冷静点，你现在先回分部说明情况，我会帮你特批申报，转交相关部门行动的。” 日向拓真将后牙咬得咯吱作响，犹如关在笼里找不到出口的困兽，茫然的打着转——冷静，冷静，这tm是冷静能解决的事情吗？！ “喂——”毫无感情的声音开口，带着少年人变声期特有的沙哑，“我是五条悟，你们加班强度太大，搞得日向咒术师眼神和脑子都不太好使。” “您是五条家——” 五条悟斩钉截铁地切断话头：“我看到了，6只一级咒灵，二级及以下数量未知，已经同步报告给总监部，你们看着处理。” 语毕，他前探身子按下挂断键，又退回去大喇喇靠回后座。 “跟群烂橘子废话什么，”他冷飕飕的扯起唇角，“开回去，我们先探探虚实。” “可是……”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出了事我会承担的，五条家的名号他们还算忌惮。” “我不是说这个，”日向拓真说，“我是想把你们两个先送到安全地方，探查情况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毕竟才是一年级生，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哈？你竟敢质疑世界最强的水平，告诉他，杰，老子有多强！” 夏油杰附和道：“前辈，我们没你想象的那么弱，多少能有点作用的。” 日向拓真薅了下头发，思索怎么在不伤害青春期男生强烈自尊心的前提下把他俩劝回。 “劝你不要不知好歹哦，五条大人可是能看到那些怪物哦~”五条悟又变成那副不着调的模样。 “我也能看到，”夏油杰带着清淡的浅笑，说出的话没有却半点退让的余地，“就算你把我们丢到路边，我们也会自己跑过去的，也许比跟在你身边更加危险。” 这两个小崽子！ 日向拓真踩了个急刹车，方向盘往右打了一圈，又迅速左转到底，一个漂亮的甩尾开向来时的路。 “小鬼，”他不放心嘱咐着，“保护好你们自己！” 五条悟不服气地反驳道：“你喊谁是小鬼！” “两个都是，”日向拓真嗤笑道，“这么沉不住气可不是小鬼吗？” “你——”实际27依旧不想沉住气的某人欲辩无言。 前排传来声轻笑：“谢谢啦，二位咒术师。” 吃软不吃硬的五条悟哼了一声，骄矜地扬起眉梢：“我只是陪杰。” 夏油杰眉眼弯弯，笑的像只大尾巴狐狸：“我只是在完成夜蛾老师交付的任务罢了。” 远方，三个学生出差而得到片刻清闲的夜蛾正道打了个喷嚏——谁在想我？ “阿切！”他又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望向西方的天空——谁这么想我，还想了我两次，不会是我那“可爱”的学生们吧。 * 回程时明显能感受到气温的急剧下降，难以形容的森冷压抑的氛围愈来愈重。 正是夏夜暑热时节，体感温度已然接近4c。 “还有2公里左右，接下来这段我们需要走过去。”日向拓真将车子停好，“跟紧我，别分散。” 五条悟贴近杰，小声咬着耳朵，重复了一边：“跟紧我，别分散。” 呼吸的气流温热，夏油杰不自在地搓了下耳垂：“知道了。” “我会保护好你的。”五条悟还往挚友那蹭。 日向拓真瞟了眼他俩黏黏糊糊的样子，回忆自己的高专生活，似乎也不像这样。果然是年纪大了有代沟，弄不清年轻人的想法了。 “走吧。” 他走在前面探路，后面坠着肩并肩的挚友组，还有几只形态各异的咒灵，深觉自己像幼稚园的带班老师。 比声音更快的是光。 在他确认妖怪存在时，五条悟就提醒出声。 “来了。” 先蹦出的是一个皮球，制作精良，上面绣着的樱花经络分明，栩栩如生。 紧随其后的，是个穿着一身红底白花和服的小女孩，踏着哒哒的木屐追着球，柔软的短发上别着朵小花。圆而大的眼睛看上去甚是可爱。 三人停在原地，屏气凝神，不动声色做出便于进攻与防守的姿态——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丝毫破绽，可是咒术师的本能让他们确定小女孩并非人类。 小女孩捡过球，转身看向人类和旁边的咒灵们。 歪着头露出些许困惑来。 后头又跑出个小女孩来，五官和她几乎一样，却是纯白的头发，纹着金鱼戏水样式的和服。 她跑到黑发小女孩旁边，轻轻拽了拽后者的衣袖，然后两人手挽手，抱着小皮球离开了。 “跟过去。”五条悟说。“他们能看到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攻击我们。” 听出他话里的疑问，夏油杰选了只身形瘦小的四级咒灵，操纵它一路小跑径直撞上女孩们。 “我和咒灵的联系断了，”夏油杰脸色不容乐观，“要么对方实力强到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剥夺，要么就是咒灵被一击就杀。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嘛，别担心，我们再走走。” 他们朝着荧光点点的队伍走去，身体覆盖隐藏术式，躲到巷子的阴影处，观察那彼世的景象。 忽隐忽现磷火漂浮，长着森冷的獠牙与尖角的怪物们密密麻麻，簇拥着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像是前赴某场盛大宴会。 第35章 巨型蜘蛛带着坚硬毛簇的步足有近十米长，末端尖利得像开刃的镰刀，丑陋的身体上顶着个怪异的牛头，浑浊的黄色眼球鼓起，加之黄绿脓液像极了癞□□背上的脓疱。 夏油杰看的生理性反胃，深觉刚才的两个小女孩无比顺眼。 夸张的附肢从面前消失。 空气中的水汽忽然浓重，湿漉漉的天气如同乱入连绵不绝的雨夜，连呼吸都变得堵塞。 撑着油纸伞的女人迤迤然走过。 湿哒哒的伞面滴下血色浓稠的液体，挡住她的容颜，只能窥见女子曼妙的身形，留下无限遐想。 直到她摇曳着细软腰肢，迈着步步生莲的碎步离开，那种潮湿得犹如水下的窒息感方才消散。 “一个个都不好惹啊。”日向拓真极轻地说道。 这次踩着欢快步子路过的是几只毛茸茸的小狐狸，他们边跑边玩闹，看上去和普通的奶狐狸没什么区别，因为被养的很好而挂着奶膘，圆乎乎的肚子快贴到地面。 幼年态的动物难免会让人心生好感，毫无杂色皮毛，加之蓬松的大尾巴，热热闹闹蹦哒着，甚是可爱。 “小心点。” 他们第一次听到妖怪口吐人言，婉转悦耳，居然是极其标准的正统官话，带着贵族特有的文绉绉腔调，听起来有种别致的风味。 后头是略微大一点的狐狸们，它们抬着架雍容华贵的轿子，金线勾勒的雪色帷幔忽得被风吹起，露出里面的人儿。 十二单花色繁复精美，艳丽厚重的着装并未喧宾夺主，只添华贵，墨黑如缎的姬发下的脸庞倾国倾城。 含情目，染朱唇，鼻尖微翘，面若堆雪，举世无双的清冷高贵，让人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美好的词堆叠在她身上。 只一眼，见之难忘。 夏油杰尤沉溺于被蛊惑的醉态中，下一秒，美貌绝伦的容颜忽得出现在他眼前，细白手指清凌凌勾起，似乎想要触碰他。 “别碰他！” 无形的屏障包裹着他，熟悉的咒力流动让人心安。 “哦？” 女子收回手，浓黑眼睫微颤，端得一副纯洁无瑕、楚楚可怜。 她眼波流转，倏地抬起眼睫，露出兽类特有的血色竖瞳，胜似今夜高悬的血月。 层层堆叠的衣袂无风自动，下摆里钻出九条金色尾巴，在空中张牙舞爪乱舞，显出无可比拟的力量感来。 艳红的樱桃小嘴裂到耳根，露出满口锋利尖牙。 “敢说教本宫的人类，千年前就不存在了。” -------------------- 分别是座敷童、牛鬼、桥姬、还有九尾狐玉藻前 座敷童形象参考《鬼灯的冷彻》，其余均为传说改编 感谢在2023-02-24 21:25:28~2023-02-25 23:5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与君相知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玉藻前 她没有直接变为本体，而是勉强套着人形，一颦一笑的贵女外皮撕裂，其下是藏不住的嗜血狂暴。 尾巴于她而言比四肢更为好用，是最强大的攻击利器，抽击产生空间撕裂的破空声，以成百上千倍的体积掀起气浪，呼吸间地动山摇，只余道道沟壑。 更糟糕的是，当队伍出现了脱节，人类彻底暴露于妖怪眼中，后头涌来的妖怪驻足于此，挤作一团，浑浊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垂涎。 它们发出叽里咕噜的古怪叫声，口水滴落地面如浓硫酸腐蚀的熏黑，宛如遇见饿死鬼遇上饕餮盛宴。可它们并未像玉藻前般冲上来攻击，而是有所忌惮，站在队伍里观望。 五条悟对玉藻前的仇恨值拉得很稳，让她暂时无暇去攻击另外两人。 六眼一览无遗，分析力量流动的轨迹和特性，将这杂乱得如猫咪抓过的毛线团细细梳理，揪出力量本源的差异。 “他们能量并非咒力。”五条悟在战斗间隙一个翻跃，大喊着提示到，“但与咒力类似，咒术攻击有效。” 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咒灵从九尾狐脚下钻出，像恶鬼穿过十八层地狱到达人间，可单论气势，与那举手抬足毁天灭地的九尾狐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但蚍蜉虽小，却能撼动大树。 伤害虽弱，可密密麻麻的口器似附骨之蛆，啃食着衣袍与毛发，让自恃清高的九尾狐很是恼火。 她尾巴点地，高高跃起，试图甩掉地面涌出的丑陋且烦人的咒灵。 * 队伍里一只个头不高的小妖怪钻了出来，身着破破烂烂乞丐装，布袋子里仅有的两枚铜币碰撞叮当响，听上去是个赶着投胎的穷鬼。 日向拓真正于侧方警戒，听出异常声响，蹦跳声，粗布摩擦声，铜币磕碰声…… 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只长枪，约2米长，银光浮动，气定神闲往前一戳。 雪白枪尖发出入体声响。 小妖怪被这突然攻击中伤，倏地一下变为庞然大物，巨大的交叉眼怒气冲冲俯视伤他的人。 脚步声变重了。 日向拓真侧耳倾听。 * 眼见她的物理攻击遇上人类，像是撞上无形屏障般愈来愈慢。 “人类善使卑鄙的手段。” 旁边恼人的咒灵们烦个不停。 第36章 该结束了，这边的动静可不能闹得太大。 玉藻前索性化为原型，玉面金毛狐狸毛发根根竖起，小山似的身躯直逼通天阁雄伟，它咧着牙，对着五条悟虚晃一招，九尾齐舞重重砸向另外两人。 飞沙走石，天倾地动，漫天石砾落下，凭空出现九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你这家伙？！” 原来这狐狸从开始便贪婪地想吞下三人，后来发现碰到个硬骨头便假装与之一对一周璇，实则等待时机让降低戒备的两人一击毙命。 它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吼叫，并非人言，但五条悟听懂了她的挑衅。 “可惜碾到灰尘里无法入口，”狐狸的大嘴淌出涎水，“对你，我会更小心翼翼的，完完整整地品尝美味！” “你在说什么胡话。”五条悟像是尊沉默的火山，平静地掰着手指，“怪我脾气太好，什么小猫小狗小狐狸都来作乱，今天给你上一课，既然是妖怪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你的世界！” 【无量空处】 墨色如黑夜屏蔽般遮天盖日，海量信息冲刷未知生物的大脑，她活的足够漫长，可时光并未给她无限的记忆，而是促使她不断遗忘以保持对理智的平衡。 她一动不动。 意识出现一瞬间抽离。 领域展开叠加攻击buff和必中效应，白发神子弹指，充盈咒力压缩为圆形能量波，海啸般切割空间汹涌而至。 【茈】 狐狸被假想质量正中胸膛，妖怪本能保护没经过停摆的大脑，力与美结合的大尾巴迎上，被血淋淋撕扯成两段。 “啧，只断了一根啊。”五条悟不带感情扯开唇角，“稍微有点麻烦了，还要使用8次啊。” 刹那间，又一道收缩的能量波炸开，血雾在虚拟空间弥散。 被刻骨铭心的疼痛唤醒，玉藻前恶狠狠盯着眼前的人类，她咬牙切齿，不去看鲜血淋漓的尾巴，而是用剩余的七根大尾巴锤向严丝合缝的咒力屏障。 一声霹雳响，坚不可摧的领域出现裂痕，继而裂缝蛛网般扩散，细小碎片簌簌落下。 五条悟面色不改，手指却悄悄扣紧谨防这狐狸狡诈的回马枪，一击撕开他的生得领域，记录在案的特级咒灵远远不及。 “可恶的人类，我记住你了。” 玉藻前摞下狠话，狐狸的报复心极强，她将永远记住这人的气味，永远伺机而动，直至将鲜美血肉吞吃入腹。 她四肢并用，跑动过程中又一根尾巴齐根脱落，三两下钻入等候已久的轿厢。 五条悟追到百鬼夜行队列的边缘，他的身上还带着九尾狐的血腥气，小妖怪们四散逃开，避之不及。 脱落的尾巴正是掉落在这，干枯得像博物馆存放多年的标本，和被截断的两条迥然不同，看不到半点生机。 指尖像是触碰到某种果冻般物质，他迅速将尾巴捡起，整个过程不超过0.2秒，可六眼视野里，他的右手已然化为与妖怪相同的构成，如果有阴阳师在这的话，就会告诉他这是乱入彼岸的灵体化。 五条悟用反转术式将右手清洗几遍，直到与正常时看不出来区别来。 他这才转身，寻找刚看到挚友的位置，是的，虽然那一击气势恢弘，可他看清楚挚友和日向并无大碍，才放开手与九尾狐战斗。 “悟/杰，你没事吧！”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夏油杰脸上带着细小擦伤，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高昂：“前辈把我保护的很好，没受什么伤。” 旁边的日向拓真撑着银枪站着，身体重心全压在枪和左脚上。 “右脚骨折了，不能载你们回去了。”日向拓真叼着根拧巴的烟，火星一明一暗，“但是也不亏，九尾狐那击把脱离队伍的妖怪都消灭了。” “我有个推测，”五条悟说，“九成把握。” “你说。” “妖怪的队伍和我们世界存在屏障，他们并不能随意离开，要进入我们世界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变换为存活于我们世界的产物，也就是咒灵。而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夏油杰提出疑惑：“可是九尾狐回去了。” “她回去是有代价的，”五条悟拿出那根枯萎的狐狸尾巴，“能支付代价的妖怪并不在多数，除非他们愿意转化为‘咒灵’存在，停留于陌生的彼世。” 夏油杰盯着那条尾巴，若有所思。 “是不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五条悟双手击掌，露出可爱的笑容：“好啦！我先送前辈去治疗吧，杰你稍等我下~” “等等！”日向拓真只觉得大臂被人抓住，眼前画面一晃，就见到了一脸懵逼吃着炸串的家入硝子。 “硝子，伤患交给你了咯~” 五条悟毫不犹豫丢下日向拓真，价值几千万的咒具也随手一丢。水晶似的蓝眼睛眨了眨，他顺手端起桌上两盘炸串：“吃独食可不好哦~” 这人消失的比他来的时候还快。 家入硝子脸上挂着孜然，与灰头土脸的日向拓真对视一眼，忍痛将佐久田舜定额的唯一一罐递过去：“那啥，串都没了，不如来罐啤酒吧。” * 夏油仰头看着夜空中粉红的月亮，放空脑子还没想出啥，鼻尖就闻到油炸食品特有的香气。 “上菜咯！”白毛一手端着一盘，盘腿坐到他旁边。 第37章 夏油杰咽了口口水，忽然想起已经7点，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你在那里拿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五条悟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硝子给的。” 这话夏油杰半个字都不信，揶揄道：“老实交代，明目张胆偷走的，还是光明正大抢走的？” “我这也是为她考虑，”五条悟贴心的分析着，“你看，日向受伤了肯定得饮食清淡吧，总不能让硝子当着前辈面吃香喝辣，多不合适。” 夏油杰脸上带着疏朗笑意，拿起竹签吃了起来：“也是，我们帮忙解决挺合适的。” 本来只是家入硝子的一人份，两个青春期的男生囫囵尝了个味，五条悟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还是好饿啊。” 说饿也不贴切，准确说是战斗中计算数据消耗能来，大脑抽取血液中葡萄糖，低糖状态让他有点烦躁。 “给，伴手礼。”一袋亮晶晶的水果糖放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 “哇！杰，你心里有我！” 五条悟手快得堪称夺走，取了红色的西瓜味和紫色的葡萄味一并放入口中。 他笑眼弯弯，一幅甚是喜欢的陶醉模样。 有这么好吃吗？ 夏油杰低咳一声，心里升起无所适从的莫名情绪，他提醒道：“刚刚战斗的时候好像碎了几块，你记得挑出来。” “碎了也不影响味道，很甜很好吃哦。”五条悟含着糖，腮帮子被顶起成糖果的圆球状，看上去很好戳。 夏油杰按捺痒痒的手，又转而讨论起工作来：“接下来我们查看有没有脱离的妖怪？” “嗯哼~” 夏油杰顿了顿，试探性说道：“我以为你会更在意那个和你一样的妖怪，不去找他吗？” 早已对‘妖怪’身份有所猜测的五条悟不说话，比起妖怪，来自平行世界或者未来的可能性更大。 他没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毕竟自己也是披着高专外壳的27悟。 他漫不经心哂然一笑，一副全心全意为挚友考虑的样子：“还是保护杰更重要呢，杰想要祓除妖怪守护普通人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没意识祓除咒灵也是某人本职工作的夏油杰感动了两秒。 -------------------- 第21章 醉酒 大阪产的烂橘子得到五条悟明示警告后，还真派出了全体咒术师，毕竟他也不能舔着脸去问总监部收到的消息没。至于到底是日向拓真脑子坏了，还是五条悟胡言乱语，只能交给事实来回答了。 “一分队祓除二级咒灵4只。” “二分队祓除一级咒灵1只，二级咒灵2只。” …… 烂橘子靠在老板椅上松了口气，得亏他及时下令出动，不然这密集的咒灵量，就算总监部之前没得到消息，事后汇报人员和财产损失时，也少不了一顿伤筋动骨。 漫漫长夜，他一面听着各地汇报情况，一边草写他英明神武应对突发状况的报告、幻想简历添上浓墨重彩这笔后混上正部长，倒是难得认真地熬了个通宵。 与此同时，两名未成年打工仔也进入收尾阶段。 原本一望无际的队伍看到了尽头。 海天相接漆黑一片，是黎明前最黑的夜，可相较之前鬼影幢幢，显得无比光明而充满希望。 “杰，跟着他们走完大阪就结束了。” 五条悟插着兜，踩着挚友的走路节拍，就跟卡着歌舞的点子似的。 夏油杰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揉了揉眼皮打架的睡凤眼，连着两个夜晚连轴转，即便精力充沛如他少不了困意侵绕。 “要不你先睡一觉？”五条悟看着头一点一点的挚友，如是建议道。 “没事，走完这段再睡。” 五条悟摩挲着下巴，眼珠子一转：“有啦！” “嗯？” “百鬼夜行大约还有40分钟结束，不如最后这段时间我们去放松放松？” “怎么放松。”夏油杰问。 “蹦迪唱歌电影小吃街……” “不要！”夏油杰干脆拒绝，“还不如回去睡觉。” “那我们……”五条悟眼睛亮亮的，一看就没想好事。 “最后一段了。”夏油杰坚持道。 “好吧……”五条悟整个人焉焉的，挎着肩膀小声啜泣。 太假了，夏油杰暼了他眼，话说回来，玩和休息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有件事错过可能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戳了下旁边丧得长草的人，提议道：“悟，我们去找他吧。” 五条悟猛地扬头，明媚的脸上兴高采烈，果然没有半分低落的情绪。 “好耶！” * 六眼360度无死角的咒力追踪，加上多段瞬移的大范围搜索，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悟’。 在一众奇形怪状的丑陋妖怪中，他好看得格格不入。斜躺在一辆简易板车上，头上盖着张印花手帕，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喂——”五条悟极不友善喊他。 睡着的人手指微曲，一个小型咒力球丢到哼哧哼哧拉车的小妖怪身上。他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停车，挚友来看我了。” 小妖怪敢怒不敢言，一看就是领会过种种残暴手段，被欺负得不敢多吱一声。 这人怎么在哪都这么嚣张——夏油杰在心里想。 ‘悟’支起身子，手肘撑着曲起的膝盖，懒洋洋开了腔：“让我看看，高专1年级的杰和我。嗯？” 第38章 他尾音上扬带着疑惑意味，苍天之瞳细细打量，继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换了……” 鼻梁一重，黑不见光的墨镜挡住视野，耳朵也被人蛮横捂住，施加无下限咒术确保听不到半点声音。 熟悉的咒力和气息让夏油杰知晓这人是谁，可毫无预兆的剥夺视觉听觉让他不爽。 “悟，你在干什么，放开我！” 他抬手试图挣脱控制，那人以不容商量的蛮力牢牢禁锢住他，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听不见任何声响。 约莫过去了一分钟，也可能寂静的世界让他对时间感知产生误差。 被放开时，两个悟显然达成了某种默契，祥和的气氛看不出之前的剑拔弩张。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是不想让他知道的？ 夏油杰拧眉，深深剜了他眼，考虑到对面未知的‘悟’，他暂时放过五条悟一马。 ‘悟’冲他招手，软着声调抱怨道：“杰，这里好无聊啊，没有甜点吃，也没人陪我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我想到啦，”‘悟’眼睛很亮，连那幅酝酿坏点子的模样都和五条悟别无二致，“杰你收留我吧！试试看我能不能成为你的咒灵？” 夏油杰瞳孔一震，虽然听说妖怪进入此世类似于咒灵，可他从未想过咒灵操术对他们有用，更别提‘悟’成为他的咒灵…… “想都别想！”五条悟挡到他前面，森寒的目光不像是面对另一个自己，更像对待不死不休的仇人。 他扭头又对夏油杰补充道：“他可是妖怪，他们妖怪最爱把人骗进彼世，然后你就出再也不来了，只能等着被吃掉！！” “他骗你的，我才不是妖怪。”‘悟’说。 “他让你搓妖怪球就是想毒害你，别被他蛊惑了！” 夏油杰左右看看，迟疑地开口道：“我觉得他不像骗子……” 五条悟凶悍目光逼他把话咽下，胡搅蛮缠打着感情牌：“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他，我说他是妖怪他就是！”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世界只有一个五条悟，就是他身边这人。 眼看黎明将至，‘悟’不再和他们插科打诨，说起正经事：“给你们提个醒，当心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他的真名不重要，你们只用知道他从前是加茂宪伦，未来是——” 一条手帕悠悠飘落，精准地盖到夏油杰脸上。 以至于他错过了‘悟’无声的话语，只能从身旁人浑身紧绷的反应中得知并非什么好话。 他狠狠地手帕掷到地上。 一个个的，都是谜语人吗？ * “天亮了。” 晨光熹微，天空泛着鱼肚白，百鬼夜行的队伍消散，像是场虚无的梦，只有被妖怪留下的痕迹证明他们曾经来过。 “杰，送你个礼物。” 五条悟不知从哪摸出两条鹅黄的大尾巴，除了切口干涸的血迹，看上去手感很好。 夏油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他：“这是九尾狐的？！” “嗯，”五条悟点头，“你看能吃不？” 吃？…… 夏油杰看着某人一本正经的模样，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表情管理这么优秀——他想怎么吃，清炖油炸，还是烧烤？ 重点是这可是妖怪啊，真的能随便吃吗？ 见夏油杰许久不接走，五条悟不解地问他：“是咒力不够吗，需不需要先休息再试试？” 原来是咒灵操术啊。 “你想毒害我？”夏油杰讥讽的勾起唇角，这人刚刚信誓旦旦说吃妖怪球会被拉入彼世、不得往生，果然嘴里没一句真话。 五条悟讨好地拽着他的衣角，微收下颌，熟练的摆出无辜无害的姿态：“那不是怕你被他骗走嘛，就小小的撒了个慌，杰你不会介意吧。” “刚刚你未经同意捂我耳朵的事呢！” “事出突然嘛。” 夏油杰脸上带着杀气满满的笑容，不想再让这人蒙换过关：“告诉我你们刚刚背着我聊了什么。” 五条悟茫然地摇摇头：“有背着你聊天吗？” “你说呢？”夏油杰反问他。 “哦哦，你是说妖怪手帕挡你视线时候？”五条悟说，“他什么都没说，估计是卡壳了。” 这种鬼话谁会信？ 夏油杰面无表情看他，后者一副装傻充愣到底的模样。 好气哦。 “杰，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嘛，”五条悟搓搓手，“要不你罚我吃咒灵球？” “还不如不如罚你一周不能吃甜食。”夏油杰瞪他。 “哎？不要嘛！太过分了，一天行不行？” 在夏油杰严厉视线下，五条悟气势渐渐弱下去：“好吧好吧，败给你了。” 夏油杰见他建立束缚，运用咒术，双手结印，还真搓出个散发金色光晕的能量球来。 他用掌心捧着，是和咒灵球不同的颜色，散发着淡淡清酒气味。他闭上眼，一口吞了下去。 强烈的酒香沿着食道蔓延，暖融融的感觉充斥全身，舒服得像踩着软绵绵的白云，是和咒灵球完全不同的感觉。 五条悟揽住沉睡的挚友，六眼端详一番似乎没有问题。以防万一，他瞬移到家入硝子那确认情况。 “硝子，你快看看杰情况怎样！” 第39章 正在辛勤工作的家入硝子闻言一怔，见夏油杰被人背着，垂着脑袋昏睡不醒，心脏咯噔一跳，生怕这位三好同学英年早逝。 她忙不迭歉意地对伤员笑了笑，丢下处理了一半的伤口，手忙脚乱跑过来查看情况。 从额头到脖颈都是高烧般坨红，除了细小擦伤没有明显，平静的面容看不出痛苦。她全身上下检查一遍，并无致命伤口，心率血压体温都无比健康。 她的心彻底放下，鼻尖轻嗅，闻到股无比熟悉的清淡酒香，绕是她尝过的酒数不胜数，也无法确定具体种类，却凭白认定惹人喜爱。 家入硝子双手抱臂冷冷一笑：“如果你的目的是向我炫耀、我累死累活干了一宿、你们花天胡地大醉酩酊。那么，恭喜你成功了。” “抢走我的晚饭和限额啤酒，害我饿了一宿，这笔账我跟你俩没完！” -------------------- 第22章 梦 夏油杰在一场梦里。 梦里是茫茫的大雾，见到的人、看到的景都朦胧而抽象，他有时是主人公身临其境，有时又像是隔岸观火的局外人。 初次碰见咒灵的好奇，分享给家人后被怒斥的恐慌，被父母丢在老家时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他以为早已丢掉的无用的记忆和情绪，在这场梦里，清晰得毫发可见，浓重的感同身受。 梦中的主人公从白嫩包子脸渐渐变为清隽少年，他渐渐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将那些异于常人的特质表现出来，做个温和知礼的优等生。父母将他接回骄傲地向旁人炫耀，没聊两句的同学簇拥到他身旁，储物柜里堆满了漂亮的女孩偷偷塞的情书…… 他笑着接受所有好意。 可他知道，他们喜欢的只是伪装成普通人的他，而并非生来与咒灵纠缠的自己。 后来，被告知存在容纳他这种人的学校，那里，咒灵的存在无人不知，没有人会指着他的鼻子责骂他，没有人会用看待异类的表情孤立他……他们说他很强，是同伴，有着保护弱者的珍贵才能。 他们说——他是咒术师。 所以他不顾劝阻来到咒术高专。 在这，他遇到能交托生命的朋友，挑起大梁保护他们的教师与前辈，朝气蓬勃的活泼后辈，还收获了一段甜甜的爱情。 一帧帧画面交织穿梭，人生的走马灯不过呼吸间，理智告诉夏油杰他没有后辈与恋人，但浓烈灼热的情感拽着他跌入梦境。 他看不清女孩的容颜，但不明的记忆指引着他—— 她是个活泼可爱的普通女孩，明明看不见咒灵，却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一切言论，她不会因未知而恐惧，而是坚定地对未来怀抱希望，她从不自怨自艾，包容着世界无限可能，也包容不一样的真实的他。 可惜王子和公主的故事才是主流，他们的故事注定以恶龙残杀公主为终。 恶龙决心消灭所有人类，不再为弱者的喜怒哀乐而牵动情绪，不再为保护弱者而舍生忘死。因为所谓弱者，正是将他和他的同类视做异端的存在，是群持弱行凶的刽子手。 他决心斩断与人类的全部羁绊，斩断所有会让他柔软，让他留恋的东西，这自然包括他小小的勇敢的公主。 幸好，公主的南瓜马车失效了，午夜钟声响起，恶龙独自归巢。 恶龙踏上了不归路，他不回头，也不会不回头。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取得胜利，可有的事，即便早已注定结果也得有人以卵击石。 他要去当这个以卵击石的人。 * 夏油杰按着太阳穴，酒精和纷杂的情绪让他头痛欲裂。 梦中的情境骤然虚幻，他大脑一片空白，只留下怅然若失的寂寥。 “杰！你睡了好久！”五条悟打着游戏，头也不回说道。 夏油杰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是五条悟的高专宿舍，昏睡前一秒还在大阪做任务，现在是已经任务结束回到东京了吗？ 他问出声来，激烈战斗的五条悟回答道：“早上5:45百鬼夜行结束，后面就是清点损失情况，递交任务报告，都是些无趣的善后工作，交给辅助监督就够啦。” “嗯。”夏油杰应了声，看到墙上钟表，时间是7:27，差不多睡了13个小时。 “对啦，硝子还在那边干活，临走时她说回来要好好教训你。” “为什么？” 五条悟双手按得噼里啪啦，屏幕上的小人来个帅气无比的托马斯回旋踢，他嘴里念念有词：“因为杰喝酒没喊她。” 夏油杰一脸懵：“我什么时候喝酒了？” “你没喝，是九尾狐的妖怪球有酒味，”五条悟说，“我给她解释过了，她不信，还质疑我‘咒灵球有口味选择吗？’我让她直接尝尝用事实说话，她就生气不理我。” 可真是个聊天鬼才，夏油杰捂着脸，难怪硝子生气，不知道回来能不能放过连坐背锅的他。 夏油杰忽然想起另一档子事：“悟，那个副部长没找你麻烦吧。” 五条悟眼皮都不抬一下：“哈，烂橘子正在喜气洋洋歌功颂德吧，哪有心思理我们？” “他们不会发现妖怪和咒灵差异吗？”夏油杰疑惑道。 “不会，他们瞎，”五条悟的小人打得正痛快，“也可能装瞎，只要他们不想看到的，怼到眼前他们都会说‘你在说什么呀，看不到呀’。” 第40章 五条悟卷着舌头，语气表情极其夸张，偏生又形象到让人无法反驳。其实在这事处理上，夏油杰就瞧出那个副部长的小心思——不顾普通人，也不管咒术师，只单纯看利益与否，恶心得显而易见。 【ko！】 游戏胜利，五条悟把手柄一扔，走到夏油杰面前。 “杰，试试吧，召个九尾狐出来看看，看看会不会变异成两条尾巴。”他微微偏头，像只求知欲旺盛的小动物。 是该验证下，口味奇怪的丸子能召唤出什么怪物来。 夏油杰手指结印，木质地板空间扭曲出现黑色泥泞，泼墨似的黑泥挣脱出个人影，是一只穿着和服的奸笑的狐狸精，眼珠子一滚看了眼五条悟，又恢复成奸诈笑容的面具脸。 “长得可真丑。”五条悟哼了声，“咒力量倒是勉强凑合。” 夏油杰倒是特别满意，他操纵咒灵又不看脸，邪恶一点、和人类完全无关的长相用起来才最顺手，更何况，这咒力，简直堪比特级咒灵！! “收起来吧，脏眼睛。”五条悟不感兴趣地撇开视线，经过咒术操术控制的妖怪看起来与咒灵别无二致，加上那张平平无奇堪称丑陋的脸，只要不去切片分析，烂橘子们看不出异常。 夏油杰正专注地摆弄新咒灵，兴奋地左看看右瞅瞅，一会让他叠被子，一会让他收拾地面，一试用就停不下来，恨不得操纵它打局游戏。 “它叫化身玉藻前！”夏油杰得意的说。 五条悟微眯眼，声音降了半度：“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夏油杰挠挠头，也没想出个原因来：“就觉得这个名字很合适。” “这名字挺好，”五条悟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等会去找夜蛾登记一下，给它盖个属于你的章。” “那我现在就给夜蛾老师打个电话，顺便汇报下大阪任务完成情况。”夏油杰边说着，边掏出手机，兴许是睡太久脑袋还没完全清醒，他直接从默认的line界面切换到通讯录。 粉色猫爪的头像格外显眼。 莫名的感应让他的视线驻足于此，原本消弭的梦境记忆涌入脑海，在那堆碎片式的模糊记忆中，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小喵？” 五条悟就像只被惊吓的猫，睁着圆滚的眼，猫猫祟祟盯向夏油杰手机——还真是他小号界面！ 似乎想到了什么，夏油杰偏头问道：“悟，你妹妹叫什么？” 他侧着头大大方方的询问，两缕刘海搭在额上，阴影正巧落在他的眼睛上，让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五条悟瞳孔紧缩成点，平时能进行海量数据计算的大脑宕机，霎时数不清的问题全屏拉满。 杰怎么会知道上世的事？不会他也重生了的吧？ 还有，为什么突然提小喵？他是意识到什么了吗？总不会杰知道了小喵是自己吧？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单纯提问？ 五条悟缓缓吐出浊气，术式反转强行降温过热cpu——他们相处三个月了，杰那么好欺负肯定不可能重生，不管他知不知道小喵是谁，自己装傻就是了，稍后再提提给夜蛾打电话，借机转移话题！ 面对挚友狐疑目光，五条悟心有成竹粲然一笑：“怎么，杰对我的妹妹有兴趣吗？” “倒也没有，”夏油杰说，“只是刚刚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梦里我有个女朋友叫小喵，看到头像刚巧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呀~”五条悟毫不掩饰眼底的揶揄，“讲讲呗，杰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虽然是问句，但是他已经确定挚友就喜欢小喵那样的，天真可爱又爱撒娇。所以在杰描绘出喜欢类型时，才会愕然到出离愤怒。 “我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孩，最好多点书卷气，”夏油杰说道，声音显露出明显的苦恼与疑惑，“所以很怪呀，那个梦，幼稚又话痨的女孩子，我怎么可能喜欢？” 五条悟气极反笑：“我倒要看看，哪家大和抚子能入你的眼？” ？ 纵使夏油杰再迟钝，也能从五条悟扭曲的面色读出不对劲来，莫不是悟喜欢的刚巧是这种类型？ 他试探性问道：“悟，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五条悟望着他，脸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保持着凶悍的笑弧，一字一顿地答道：“老子谁都不喜欢！只有特别特别讨厌的类型——” 夏油杰不祥的预感紧急报警。 “黑色丸子头，刘海怪里怪气，眼睛小到看不见，还总穿灯笼裤的，最讨厌了！” ……指向性要不要这么明显。 -------------------- 感谢在2023-02-26 23:43:36~2023-02-28 22:4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雨沐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烦心事 正说着呢，房门就被敲得duangduang响。 夏油杰起身开门，门口站着横眉冷竖的夜蛾正道。 “杰，任务辛苦了，表现不错，好好休息。”夜蛾正道勉强压制心头火，夸了夸优秀且省心的学生。 不等夏油杰回应，就推开他径直走进屋里，大嗓门气势十足发出怒吼：“五条悟，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任务途中不打招呼就跑了！还有你大范围毁坏建筑物的报道直接上了电视台，为什么不等辅助监督设置好帐再行动，为什么不能动静小点稍微收敛点，因为你这个月的公关费和补偿金已经超过六千万了！！” 第41章 “老师你问题太多了。” “给我、一个一个的、老老实实作答！” “好吧，第一个问题，因为忘了，”五条悟无辜地眨眨眼，“忘了任务没完成，也忘了任务完成要打报告。” “第二，因为没注意，看到咒灵我就急忙冲上去祓除了，一心想着尽快完成老师交付的任务，实在没注意到帐还没来得及展开，老师你能理解吧。” “最后一个，任务是高专派发的嘛，公关费和补偿金走公共经费就行了呀！” 夜蛾正道被他理直气壮的狡辩气到，胸口剧烈起伏不定，忍了几次也没咽下这口恶气：“你，你要是下次还这样的话……” 五条悟毫无悔改意向，把话接了下去：“万一还是这种情况，那肯定是事出有因，我也控制不住嘛，夜蛾老师，多包容下你可爱的学生嘛。” 自从五条悟来了后，夜蛾正道觉得自己多出了胸闷气短的毛病，究竟，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管住他。 他的视线掠过省心懂事的夏油杰——这不就有现成的办法嘛！ 夜蛾正道通知五条悟：“为了纠正不良作风，我决定让夏油同学监督你，直到京都姐妹校交流会结束前，违规超过三次，我就把你的特权全部解除，违规超过五次，直接给你退回五条家。” “哈？老师你也太过分了吧！” 夜蛾正道凉凉撇了他眼：“话我放着了，你好自为之。” “京都姐妹校交流会是什么？”夏油杰插话。 夜蛾正道才反应过来这事还没和学生们讲过。 他清清嗓子，以优秀模范老师该有的态度解释道：“本来准备等家入同学回来后一起跟你们说的，既然现在提到了就简单解释一下。你们应该都知道，培养咒术师最著名的两所学校，一所是我们，另一所就是位于京都的姐妹校，而这场交流会就是两所学校学生一年一度的切磋大赛，是展现学校风采和个人实力的最佳舞台！” 夏油杰点头，也就是说就是和姐妹校学生的咒术比赛。 夜蛾正道补充着：“考虑到你们的平时的优异表现，这次我给你们三个都报了名，务必给我拿个名次回来！” “老师！”五条悟极不情愿的嚷嚷着，“为了不留下我们学校恃强凌弱的印象，我不参加！” “驳回。五条悟，你也不要过于自信，这场比赛大多都是你们的学长学姐，战斗经验可比你丰富的多。” 五条悟扁着嘴，心道我可正儿八经的当过咒专老师，不管是实力还是经验，这群小崽子都差得远，可不就是欺负人嘛。 夜蛾正道扭头问：“杰，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夏油杰摇头，说来他还挺期待的，自己同龄人的水平如何，自己到底能不能胜过他们？ * 白天睡得太久，夜晚夏油杰毫无困意。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位于偏远寂静的郊区，他靠在窗边，清淡月色笼罩原野，映出斑驳树影，带着暑气的夜露浓重的糊在身上，伴随阵阵聒噪的蛙鸣，让本该富有禅意的景色增添郁躁。 夏油杰撩起湿哒哒黏在脖颈的发丝，随手挽起个小揪，趿拉着木屐，推门走了出去。 微风从他宽大袖口钻进，带来些许凉意，他毫无目的地随意乱逛，心思也没有停在这一草一木上，而是不知发散到哪里。 手机突然滴了一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夏油杰的脚步顿了一下，第一反应居然是他明明将五条悟屏蔽了，为什么大半夜还有消息。 他心里觉得好笑，微微翘起唇角，准备把五条悟从消息免打扰界面拉出来。 手机屏幕亮起，深色背景板下四四方方的白色屏幕很显眼，上面亮起的一抹桃粉夺走了他全部注意力。 【喵】：还不睡吗？ 夏油杰直愣愣的举着手机，凌晨2点的收到素味平生的陌生人消息的概率有多大，而且这么熟稔的语气令人匪夷所思。 不会是悟又偷偷登上他妹妹的号吧？ 夏油杰抿唇，犹豫两秒，保守的回复他：“还没。” 那边几乎瞬间发出。 【喵】：不可以这么晚不睡觉哦~ suguru：你不也没有睡吗？ 【喵】：只是感知到你睡不着，和你聊两句而已 夏油杰完全没当真，估计是深夜无聊，熟悉的朋友都睡了，刚巧看到他的状态显示在线就来敲他了。 【喵】：猫猫探头.jpg 【喵】：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给你疏导疏导 suguru：你是悟的妹妹吗？ 这次那边的消息回得稍慢了些，但夏油杰低估了某人的脸厚指数，以至于错过了找寻真相的绝好机会。 【喵】：是哦~ suguru：小朋友不更该早点睡觉吗？ 【喵】：…… 【喵】：我15，你14，喊谁小朋友呢！ 下意识里，夏油杰脑海里构建出一个板着脸的少女的模样，和悟相同的臭屁性格，相貌大概不错，但眼睛肯定没悟好看，他想。 他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和悟是平辈，那悟的妹妹也算他的妹妹，可能是青春期女生比较腼腆，不知道聊什么吧。想到这，他主动询问。 suguru：你想聊什么？ 【喵】：你的烦心事 …… 回答得真是斩钉截铁啊，连毫不顾忌别人感受这点，也和五条悟一模一样，该说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吗？ 第42章 suguru：我没有烦心事 【喵】：你有，你就是不肯说！ 【喵】：不然你怎么可能睡不着？ suguru：睡不着是因为白天睡太久了 【喵】：这不是理由！是借口！ 夏油杰从她的话中琢磨出一种可能性——是她有烦心事所以睡不着吗？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他恍然大悟。 suguru：谁惹你生气了？ 【喵】：讨厌的人 【喵】：逼逼叨叨破事很多，总揪着小辫子不放上纲上线 【喵】：明明早就知道他们烂得透透了，可每次蹦跶出来刷存在感的时候还是烦得不行 【喵】：比起不值一提的敌人，假惺惺的捏着鼻子的‘队友’才更讨厌 这会显然问到点子上了，消息是一条接一条的跳出，夏油杰无奈的笑笑，耐心回复她。 suguru：消消气，要不我给你整个十八罗汉大法阵，写个小纸条诅咒他们 【喵】：要！！ suguru：那你早点休息，我去给你准备材料 【喵】：太麻烦了。和你吐槽完就好很多了，他们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喵】：杰，到你了，说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看到自己名字时，夏油杰有些许诧异，随即想起自己的昵称就是本名。 针对这个问题，他想了些许，目前的自己成绩还行，父母健在，遇到了两个不错的同学，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烦心的，硬要说的话—— suguru：不够强。 suguru：和同学相比，实力差到不能看。而且今天接到通知说，一个月后有场还算重要的比赛，想尽量取得个好名次 【喵】：就这？ 夏油杰被这短句蛰了眼，轻飘飘说出嘲讽意味浓重的话，他严重怀疑这人属于“说点不高兴的事让我开心开心”的类型，着实不太可爱。 【喵】：说好了，明天上午10点，我们格斗场见 【喵】：打错了，我哥在格斗场等你，让他好好教教你 夏油杰正巧走到五条悟宿舍附近，他看了眼黑黢黢的房屋，悟又不像自己睡了一天，肯定早就睡了。看到屏幕消息，他原本朝树林走去的脚步一顿，转而轻手轻脚走向自己宿舍，自然不知道屋内某人悄悄把身下手机抽了出来，上面赫然是与他的聊天记录。 还好自己反应快，及时把手机的光捂住，不然杰又要用那种盯变态的眼神看他了。 手机停留在夏油杰给他发的最新一条。 suguru：谢谢你了，早点休息吧，我也准备睡觉了 真不让人省心，天天祓除咒灵、应付烂橘子，还要抽出时间关心挚友心理健康，甚至因为过于优秀导致杰有压力了。 五条悟揉了揉眼睛，有压力也挺好，有助于杰实力进步，只要挚友依旧根正苗红、没有萌生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无伤大雅。 他手指轻轻点了几下。 【喵】：晚安w -------------------- 今天好不想写，但看到营养液、评论和榜单还是挣扎了一下orz 感谢在2023-02-28 22:47:26~2023-03-03 22: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真英雄以眼烤吐司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ok绷 次日十点，夏油杰准时来到训练馆，不出所料，根本没见到五条悟，也不知道是妹妹没通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习惯性迟到。 他也没纠结，找到个练习用木偶人，自顾自进行冲拳、击掌、鞭腿等基本动作训练，等他出了身痛快的热汗，才听到某人不着调的招呼声。 “哟，杰，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夏油杰动作不停，无袖格斗衫显露手臂线条优美的肌肉，鸦色黑发下是小麦色皮肤，耳垂正中黑曜石耳钉熠熠生辉。 他擦拭额间流淌的汗水，低沉的声音喘了两声：“是你来晚了，悟。” 五条悟把脱掉的外套丢到旁边，还是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衬衫，完全不像练习格斗的模样，他舒展了下身体，笑吟吟的说道：“这个时间刚刚好哦，杰热身完毕，是直接开始还是给你五分钟休息调整。” “现在。” 夏油杰摆出防御姿态。 回答他的是五条悟急促而迅捷的冲锋，一记上勾拳瞄准脆弱的咽喉。 夏油杰呼吸一窒，矮身险险避过。 “不错哟，杰。” 伴随那人轻佻的语句，绵绵不断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简直比夜蛾老师的高攻速咒骸还要迅猛。 夏油杰保持绵长的呼吸，控制气息间奏迎和攻击，或挡或避，惊险地保护身体要害。 他能看出，五条悟攻击很有特点，大概因为自小专业训练和六眼得天独厚的计算能力，格斗中倾向于攻击太阳穴、咽喉、心窝、膝盖等脆弱部位，以实现最小的力得到最大的回报。 这是个优点，但也可以利用。 目前情况看，野路子出身、在高专才接触到正统格斗术的夏油杰很难取胜。考虑到这点，他应对转为守势，看上去更虚弱了些。 他双臂交叉硬生生接下记冲拳，又在五条悟扫腿横踢时避让不及脚下趔趄，一副将倒未倒的样子。 继而，利用五条悟的犹疑，主动露出破绽，将要害露于攻击之下。 第43章 果不其然，五条悟的攻击滞于身前，他却斜着身子拳风猎猎擦过对手侧脸。 格斗就此中断。 五条悟感受到侧脸的火辣辣痛感，他抬手摸了摸，估计是蹭破点皮，渗出血丝来。 “抱歉。”刚刚打得凶得很，还卖惨讹他的挚友现在却很乖，显露出些许手足无措的愧疚来。 五条悟龇牙咧嘴瞪着他，一副气坏了的样子：“杰，居然敢打我的脸！” “我以为能避开的。”夏油杰解释说，就像五条悟最后停下的动作，那记直拳本可以正对太阳穴或者侧耳什么的，他也选择了避开要害，只是他控制得没有悟精准。 “我去给你拿医疗箱。”夏油杰忙跑向东南角存放医疗箱的柜子，提着箱子又迅速跑了回来。 回来时五条悟还是捂着脸一脸不爽。 夏油杰劝到：“悟，把手松开，先消消毒，晚点去找硝子。” “不要，我得先批评你！”五条悟面色不虞，扬着脸睥睨道，“这要真是战斗你怎么可以主动暴露要害，对面肯定不会像我这么好心放过你，多得是抓住弱点一击毙命的人。” 夏油杰怔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悟生气可能并不是因为自己伤了他的脸，而是自己暴露弱点的做法。 因为担心自己而生气吗，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体验。 “可我知道你不会攻击，”他扬眉弯眼，“不动点小手脚的话，很难攻击到悟呢。” 要不是老子对你没开无下限你哪有机会伤到我，五条悟在心底暗自腹诽，还是冷着脸，模仿着夜蛾正道的语言和表情：“笑什么笑，一天天嬉皮笑脸的，我在教训你不知道吗，以后不准用这种方法了！” 看到五条悟捂着脸，娃娃脸模仿夜蛾老师的严肃劲，有种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夏油杰用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笑出声来，即便如此，他的声音里也流露出春风拂面的温柔。 “知道了，五条老师，我下次不会再范了。”他把医疗箱抱在胸前，“现在可以给我个机会看看你的脸吗？” 五条悟微微点头：“准了。” 夏油杰正在医疗箱找碘伏和医用棉签，从五条悟角度看，挚友低着脑袋专注极了，他硬是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解读出对他的满满关心和在意。 他决定大发慈悲给杰个治疗的机会，不提自己会术式反转的事了。 “找到了。”夏油杰用棉签蘸取碘伏，轻轻地点在微微肿胀的伤口，滚出一道凉意，“不疼的，马上就好了哦。” 伤口传来碘伏的冰凉和棉签滚过的麻痒，本来是毫无痛感的微小创伤，但被人温柔的悉心照料，五条悟鬼使神差地说道：“很疼。” “我再轻点，稍微忍耐一下。” 夏油杰说着，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是否完全消毒，克制呼吸的模样比方才战斗时还要集中精力。 消毒完毕，他才松了口气：“好啦，贴个ok绷就完了。” “嗯。” 五条悟看着杰拿出个5*5cm的纯白创口贴，嫌弃地推开他的手：“太丑不要。” “……这是统一样式的。”夏油杰无奈道。 “就是不要。” 看出五条悟完全是没事找事，夏油杰上道的想起某人必须顺毛摸的个性，从医疗箱里翻出根笔，三条圆弧勾勒出简易的笑脸：“悟，条件有限，你先将就将就，下次请你吃喜久福补偿你。” 五条悟很是受用，主动把脸凑过去：“喏。” 画着笑脸的ok绷就像某人专属的戳，印在五条悟脸上。 * 后面的训练里，夏油杰明显感觉到某人的攻击方向发生重大改变，从瞄准要害的正经套路，变为专注揍脸的蛮横打法。 又一记左勾拳打中靶心，夏油杰按住淌血的鼻子，合理怀疑这人就是蓄意报复。 作俑者急匆匆抽出一厚叠纸，粗暴的怼在他脸上，声音里的关心不似作伪：“杰，杰，没事吧，我带你去找硝子。” 二次中伤，鼻血流的更欢了。 夏油杰按住鼻翼，刚想说自己缓缓就好了，就感觉到腰间被人一揽，唰得位置突变。 “硝子，硝子，开门啊，杰快不行了！” 他把门敲得邦邦响，过了会才出来个黑眼圈浓重的少女，后者显然被忽悠了太多回，慢吞吞撩起鬓边碎发的动作看不出半点担心。 家入硝子扫视一通鼻青脸肿的夏油杰，糊了半张脸的卫生纸被鲜血染红，只一眼她就猜到了事情大概——被五条悟揍的。 “出门左拐，医务室，24h有人。”她要关门，一只脚却插了进来阻拦她的动作。 “硝子你可是医师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救死扶伤的工作我今天早上才结束，现在我要补觉了。”家入硝子冷酷的说。 五条悟也不动，盯着她。 夏油杰在心里暗自叹气，把五条悟往后拽：“让硝子睡吧，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他一手抓五条悟，一手还得按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听上去怪可怜的。 “看在杰的份上，进来吧。”家入硝子松开门把手。 虽然连日工作咒力都快被榨干了，但应对这皮外伤还是轻而易举。家入硝子几秒结束治疗，甩了一包湿巾让夏油杰擦擦脸上的血迹。 第44章 “硝子，给悟也治疗下吧。”夏油杰说。 “我不需要！”五条悟偏过头，贴着ok绷的脸正对家入硝子，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刚巧，家入硝子也不想给他治疗。能让五条悟进门都算是她脾气好了，所以她一直很不能理解：“杰，他把你打成这样干嘛还替他说话？” “是悟陪我练习格斗技的时候误伤的。” 一看就是打了好几次，完全不可能是误伤吧，家入硝子心里想着，不过：“任务刚结束你们就有精力训练，也太拼了吧。” 夏油杰说：“硝子，你是不是还没听说，夜蛾老师说下月中旬会阻止京都姐妹校交流赛，我们是为比赛做准备。” “现在听说了，”家入硝子看上去兴致缺缺，“和我又没关系，我只会反转术式，最多给你们治治伤。” “老师给你也报名了，听说有团体赛和个人赛。”夏油杰补充道。 对自己实力足够了解，家入硝子躺的很平：“无所谓，团体赛我给你们加血，个人赛就不要指望我了，第一轮肯定over。” “我们可以给你特训，一个月时间能学到不少东西，”夏油杰戳戳旁边的挚友，希望他表个态缓解下同学关系，“是吧，悟。” 被暗示的某人好歹分了点余光，手指比出个极小的距离：“硝子你的话，大概能进步这么多吧。” 又菜又懒，但也不想被人这么说的家入硝子怒而拍桌：“你说什么？！” “不承认的话就证明给我看咯。”五条悟摊着手，目中无人的模样看上去格外欠扁。 “你给我等着！ ” 夏油杰捂着脸，不忍去看再度陷入危机的同学关系。 至此，高专的dk和jk们为了这场咒术交流赛彻底卷了起来。 -------------------- 第25章 消息 当机立断，家入硝子把下午的约会地点改到了训练场。 庵歌姬气喘吁吁跑到训练场时，精致打理的双麻花辫别上可爱草莓发夹，特意穿上与之应和的草莓印花袜，与朴素无华的花灰色宽松训练服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听说要训练临时换的衣服。 她浅笑着给学弟们简单打了个招呼，转而问向家入硝子：“硝子，不是说下午去涩谷逛街吗，怎么突然改主意来训练了。” 家入硝子走过去，自然无比的挽上她的胳膊，软着声音撒娇：“好歌姬，下个月要参加京都校姐妹交流会，我有的担心自己实力太差，想请你带带我。” “没问题啊，这次交流赛我也报名了，刚巧一起训练了。” “歌姬你最好了！” 一旁的五条悟对女生间贴贴行为无法理解，凑到挚友旁边嘀咕着：“居然让歌姬帮扶，她俩的成绩估计得和我们一样。” ？ 他表情坏坏的，促狭的吐槽着：“都是第一第二……不过我俩正数，她俩倒数。” 夏油杰敲了下他的头：“小点声，别被听到了。” “知道了，”五条悟把声音又压低几分，几乎是用气音说话，“杰，你说我是不是很机智，我一激励，硝子干劲就有了，还能带动歌姬，一下子就拉高了我们东京校的实力下限！” ……机不机智他不知道，但夏油杰有一点能肯定——悟特别容易遭人套麻袋。 * 他们扎扎实实练了一下午咒术运用和对战实操。有了家入硝子的存在，五条悟施展得更奔放，直观表现为夏油杰被揍的频率更高，受伤程度也大幅加剧。 家入硝子终于明白杰所说的‘格斗中误伤’是真的了——不光是五条悟打得凶残，夏油杰在战斗时也拼命得不像话，两个人都像不知道轻重似的，拳拳到肉，甚至发出骨头碰撞的咯吱声，听着就让人牙酸。 与之相比，她和歌姬的训练和谐得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也只有你们两个受得了彼此，能打到裂纹骨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仇敌呢。”她埋头治疗着夏油杰断裂的肋骨，感觉一下午格斗技术没提升，反转术式倒是愈发得炉火纯青。 五条悟仰着脑袋看她：“怎么会呢，我和杰可是挚友。” 夏油杰疼得脸色微微发白，但他涔涔汗液的脸上写满了畅快，看不出半点被人捶打的怨怼。 他提议道：“硝子，要不我们更换组合练练，你和前辈的对练太温和了，这样很难完全挖掘你们的潜力。” “拒绝！” 家入硝子和庵歌姬异口同声道，她俩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未说出的话语——被打得飞起、软组织挫伤、多处骨裂的感觉，一点都不想体验！ 治疗结束，庵歌姬和家入硝子坐在地上缓解疲劳，刚治好的病人却利落地撑地起来，活动着身体，确认骨折的疼痛完全消失。 “悟，继续吗？”夏油杰问。 五条悟偏头看他，丈量着是继续陪练，还是让杰再休息一下。 他还没开口，旁边累得快摊倒的家入硝子就呻。吟起来：“杰，饶过我吧，你要是再被揍我真治不动了。” 庵歌姬挺了挺背，让硝子靠的更舒服些，也开口劝道：“夏油桑，今天先练到这里吧，离比赛还有一个月时间，不急于一时。” 一个月的时间，不是很短吗？ 看着两个女生低迷疲弱的模样，夏油杰选择照顾她们的状态：“那我去练练基本技吧，不和悟对练，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第45章 家入硝子敷衍的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杰，我和你一起！”五条悟追了上去，嘴里还塞着糖块，声音含含糊糊，“你头发散了。” “嗯？哪里？” “这里这里！要不杰和我一样剪短好了。” “不要。” 黑发少年把凌乱的丸子头解开，用手指梳理重新扎了起来，然后两人找了个角落练习咒术控制去了。 庵歌姬看着两人似乎消耗不完的精力，忍不住怀疑自我：“硝子，你们这届这么卷的吗？” “只是他们两个而已，我本来躺得很平。” “本来？”庵歌姬侧目看她。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抽出一支烟悠悠点上：“在没被悟讽刺之前……话说，歌姬，开始他俩议论的你听到没？” 庵歌姬说：“就听到第一第二什么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他在说我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家入硝子缓缓吐出个烟圈，拖长的声音听起来在叹息，“倒数那种。” “哈？！”庵歌姬眼睛被怒火点燃，她拔萝卜似的拽起硝子，疲惫的身体被斗志操纵，“硝子，证明给他看！” 家入硝子生无可恋地望向虚空，没错，她就是这样卷起来的。 现在，五条悟言语的受害人，+1. * 训练场灯火通明看不出日落月升，直至就寝的钟声敲响，他们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已经连续训练8个小时了，这才散场各回各宿舍，以应付明天的学习生活。 几乎是卡着夏油杰洗漱完的点，手机提示音响起。 【喵】：怎么样，怎么样，训练感觉如何？ 夏油杰单手擦拭湿润的头发，空出一只手回复她。 suguru：感觉很棒 suguru：谢谢你了，让悟陪我训练 手机另一端，五条悟躺在床上，双手高举手机，精神昂扬的输入到—— 【喵】：不必客气！ 【喵】：下次还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 他在床上足足滚了两圈，才听到设置的特别提醒音。 suguru：好的，谢谢！ 这回复，也太客气官方了吧。 五条悟有点不爽，就算是小号，杰也不该这么疏离吧，他灵机一闪，指尖霹雳啪啦敲到。 【喵】：杰，听说你被揍得很惨？ 【喵】：没事了吧 【喵】：下次让我哥注意 夏油杰蹙眉盯着接连跳出的消息，绞尽脑汁带入五条悟的说话习惯，才从这阴阳怪气的话里品出几分关心来。 suguru：多谢关心，硝子已经治好了，现在感觉很好，不用让悟手下留情 【喵】：好！下次少放点水！ 夏油杰擦拭头发的动作愈发粗暴，表情古怪，她到底是别扭关心呢，还是嘲笑讽刺呢？ 到底该怎么接话。 还好，他的烦恼不到三秒，对面又传来长串文字，很快攥住了他的目光。 【喵】：杰，听说你在准备交流赛，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咒灵，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明天我带你去抓吧 【喵】：手误，我哥带你去抓 夏油杰轻抿唇角，理智觉得应该礼貌拒绝，身体却诚实发出真心话。 suguru：我喜欢等级高一点的 然后，犹疑且腼腆的补了句。 suguru：可以吗？ 对面的回复依旧快速且高效。 【喵】：那去抓特级吧~ suguru：谢谢，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和悟 【喵】：悟的话，要喜久福十盒吧，可以先欠着，等你有空再买也行 夏油杰点点头，每周去排一次队吧，一次买两盒，买到秋日限定款的时候至少15盒了，也算感谢悟一直以来的帮助。 他缓缓按下个“好”，点击发送，屏幕上愕然蹦出两行字。 【喵】：我的话，一封3000字情书吧。 suguru：好 夏油杰的手腕一颤，手机从指中滑落，他这是回了个什么玩意？？？？ 他缓慢捡起手机试图撤回补救一下。 亮起的屏幕上躺着两条消息。 【喵】：已经截图为证了哦，给你一周时间，必须感情真挚、词语优美、描写生动，笔迹齐整、不得抄袭~ 【喵】：做不到的话，我就告诉悟你欺骗感情 现在反悔不要特级咒灵了行不行！！ 夏油杰痛苦的捂着脸，身体微微颤抖，该怎么给悟解释，他真的没有半点欺骗未成年感情的意图啊！！！ 第26章 情书（倒v） 情书（倒v） 【亲爱的——】 从称呼开始，夏油杰就开始卡壳。 国中开始，他收到的情书没有1000也有几百，但是真正被他打开看过的，不过最开始收到的寥寥几封，这其中，能让他有耐心看完的一个也没有，所以后来再收到的，连打开的兴致都提不起来，直接找个角落丢掉了。 具体内容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是尬到本人都认不出自己的浮夸描写，还有极其肉麻亲昵的抒情叙述，要不就是让人一头雾水、借物抒情的不相干文字。 早知道会有今天，不管怎么说，都要留下几封了。 他看着手机的小屏幕，试图在网上找寻答案，可通篇雷同又浮夸的语句，让他想抄几句都无从下手。 他看着信纸上被划掉的称谓，决定直接用微信昵称代替。 第46章 【无敌可爱小猫咪：】 静谧的黑夜里，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夏油杰的思绪再次停滞——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次日清早，夏油杰顶着大熊猫似的黑眼圈，脚步悠悠几乎飘进教室，含嗔带怨的凝望着五条悟，怨念几乎化为实质。 “真少见，”家入硝子从旁边走过，“杰你终于受不了悟了？” 原本背对他们的五条悟耳朵一动，回旋转身，哥俩好的揽住挚友肩膀，极不赞同的反驳着：“杰才不可能受不了我呢，硝子你绝对在嫉妒我们友谊！” 家入硝子敬谢不敏，后退半步和五条悟拉开距离：“和你做同学已经够难了，谁会想不开当你的‘挚友’，是吧，杰？” “怎么可能？杰！” 夹在中间的夏油杰看着又要闹起来的两人，没心情和他们插科打诨，而是默不作声把五条悟的胳膊推开，坐到自己座位上。 “杰，好反常哦~”五条悟说。 家入硝子也凑过来看他：“是的，是碰上了什么麻烦吗？” “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家入硝子指着格外欠揍的五条悟，说：“需要帮忙的话不要客气，毕竟有这么一大只免费劳动力。” 呆坐着的夏油杰仰头，看看硝子，看看悟，寂灭的眼神里似乎出现一丝光亮：“要不你们帮我写情书吧，一人1000字？” “啊？为什么要写情书？”家入硝子被奇怪的请求吓到，“该不会杰你有了喜欢的人？” 她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发出夺命三连问：“她是谁？长什么样？是我认识的人吗？” 夏油杰无奈的解释道：“没有喜欢的人，只是别人拜托我写一篇而已。” 没瓜吃啊…… 家入硝子理智劝退，决定不搀和进这件麻烦事：“既然是答应别人的事，杰你慢慢加油吧。” 随即脚底抹油跑回自己座位，装模作样预期今天的学习内容。 夏油杰痛失壮丁一名，便把目光投射到五条悟身上。 后者正捂着脸、努力控制面部表情，不让自己愉悦的神情显露的过于明显，昨晚随口胡诌的玩笑话，杰居然真的会当成任务好好完成呀。 他紧紧绷着脸，硬生生把乐不可支扭曲成同情悲痛，可能表情调整的有点过了，搞得好像遭到了不可磨灭的巨大创伤似的：“杰，这种事情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他声音沉郁悲怆，像是对挚友哀悼：“你要是不开心的话，下课我带你去抓咒灵，对了，你不是跟我妹妹提了想要特级咒灵吗，她让我务必给你弄到，我已经找好地址了，保证让你如愿以偿……” 夏油杰眼底的希冀落空，缓缓趴到桌面上。 该死，即便到了这种时刻，听到“特级咒灵”还是会心动怎么办？ 下课后，五条悟依约带夏油杰去找特级咒灵。 他轻车熟路，像是踩过点似的，三两下把威严巨龙打残成乱滚的大泥鳅，贴心系成蝴蝶结，提溜到夏油杰面前。 “杰，喜不喜欢？” 夏油杰抬手贴上虹龙狰狞的侧脸，爱不释手的摸了两下，然后搓成黑球球吞吃入腹。 狐狸眼眯成笑弧，不像吞下味道恶心的咒灵球，倒像是小孩子尝到喜爱食物时的心满意足：“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接下来去哪？” 夏油杰好心情的搂住挚友，喜悦融入暮霭紫的眼瞳化开朵朵涟漪：“我请你吃甜点吧，就去你上次说新开的那家。” 五条悟双手双脚赞成：“好耶！” 快乐这种情感很容易传染，五条悟喜欢舌尖味蕾上绽放的甜意，也喜欢杰和他一起享受美味的温馨时刻。 夕阳温暖的光斜斜照进玻璃墙，给黑发少年勾勒出毛茸茸的金边，他低着头认真的写着什么，清俊的轮廓和精致的眉眼更加温柔，是特别容易招女孩子喜欢的那种。 穿着jk的少女羞答答的走过来，怯怯的声音很软，从外貌到动作都像朵惹人怜爱的小白花。 “请问这里可以坐吗？”她说。 五条悟面无表情推了下墨镜，翘着二郎腿霸道的占了两个位，无声的叙说着拒绝。 夏油杰听到声音抬起头，贴心拉出他旁边的座位，展露出礼貌而温和的笑容：“当然可以，你是有什么想和我们说的吗？” “我……” “呵~”旁边的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夏油杰甩眼色示意他闭嘴，转而专注的望向女孩，上扬的狐狸眼温情脉脉。 被他倾听的姿态鼓舞，女孩紧张的揪着校服袖口，声音又轻又软，诉说着少女情思：“我刚刚注意你很久了，看你做作业很认真，在想有没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女孩子的视线下意识移到纸上，和她预想的作业不同，这是一页涂涂画画的信纸，重点不是信纸本身，而是上面的话。 【真的很喜欢你送的礼物，我会把它随身携带，每次看到它时都忍不住想到你】 这根本不是作业，而是给心上人的情书！ “打扰了！”女孩子唰得站起，低着头慌忙跑了。 夏油杰脸上笑容一僵，失望的叹息道：“这么快就走了啊，还以为能听到几句素材呢。” “哎，我还以为杰真对她有兴趣呢。”五条悟翘起唇角，看上去心情格外好。 第47章 夏油杰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哪来的感情？顶多是对外貌的肤浅兴趣吧。” “也是。” “不过，”夏油杰顿了顿，回忆起他和五条悟的初次见面，“只有你这种奇怪的家伙才会刚见面就嚷嚷着‘挚友’吧。” “那叫一见如故。”五条悟纠正他。 “一见如故完全没有，硬要说的话，我对你的第一印象，蛮讨厌的。” “哈？！” 夏油杰看着悟龇牙咧嘴的表情，托着下巴轻笑出声：“不过现在觉得，你的直觉挺准的，你的确是我过去到现在唯一的挚友。至于以后，看你表现。” 五条悟洋洋得意地点头：“未来百分百也是！” 夏油杰把笔放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侧脸，眸子里的笑意深了几分，“那，我过去到未来唯一的挚友，是不是该帮我分担一下？” 五条悟秒懂他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帮你写？” “嗯哼~” 五条悟真心建议道：“其实你可以说不会写，不想写，随便说什么理由借口都行。” “可是我答应了别人了，理由是在答应前说的吧。” “没答应的时候叫拒绝，答应了也可以随时反悔，”五条悟说的理直气壮，“杰你不用不好意思，必要的话我去替你说，拒绝人这种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擅长！” 真要是你去解释的话才更槽糕吧，夏油杰想。或者说正是因为是悟的妹妹，才会觉得用情书作为感谢手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看她和悟如出一辙的性格，就知道这绝对是单纯难为人的要求，而不是像刚才的小姑娘，夹杂着需要回应的感情。 只是任务的话，和国中老师布置的作文没什么两样。 “算了，慢慢写，就当是空暇时的消遣。”夏油杰又低下头捣鼓那封拙劣情书去了。 五条悟墨镜遮挡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他可是给过杰拒绝的机会哦，是杰自己坚持想要写的。 他把椅子朝挚友旁边挪了挪，凑的更近些，贴心给出建议：“杰，你看这个称呼就不行，太不亲切，你可以改成亲爱的小喵。还有这人物描写，‘活泼可爱’就没了？你要写的详细点，比如完美无缺，善解人意，英俊潇洒，世界……” “闭嘴，好吵。” “明明是杰你让我帮忙的，怎么可以嫌我吵。” 夏油杰直接把笔递过去：“你来写。” “看无敌的我来帮你润色润色。”五条悟拿起笔，如是改到。 【亲爱的无敌可爱的小喵：】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般完美无缺的人】 【你是我心中的最特别的存在，无可替代】 【日深月落，斗转星移，我在想你】 夏油杰似乎看见国中收到的情书的影子，一想到将会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尴尬得脚趾抠地：“悟，这么写，不会太过了吗？” 五条悟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情书都是这样的。” “好像的确是。”夏油杰接受设定，四舍五入是悟写给他妹妹的，和他夏油杰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放下心理包袱，读着遣词造句，提起修改建议：“这里不要写‘人’，全部换成‘女孩’，还有，不能写‘帅气’，要写‘美丽’。” “知道了。” 于是乎，两人拼拼凑凑近2小时后，一篇俗不可耐的情书完成了三分之一。 明月高悬，眼见甜品店即将关门结业，五条悟看着才1200字的情书陷入沉思，3000字是正常人能想出的字数吗？ 本着减轻挚友负担的原则，他悄悄打开手机切换小号。 【喵】：杰，3000字是不是稍微有点多呀（对手手/jpg） 【喵】：这次大发慈悲放过你，交1000字就好啦 【喵】：写完拍照发我哦！ 第27章 野营 野营 某种意义上，夏油杰是个很细致的人。回到宿舍，他把那封涂改得乱七八糟的情书誊写一遍，笔迹工整苍劲，拍完照后用信封装好，贴心的询问着： suguru：需要把纸质版寄给你吗？ 【喵】：不用 【喵】：我看看有没有错别字什么的，有的话要重写哦！ 随即，一向打字迅速的人许久没发消息，等夏油杰洗漱完毕换好睡衣后，对方才慢悠悠回复他。 【喵】：真遗憾，居然没有错字呢 夏油杰嘴角扬起，心情愉悦的回复着。 suguru：当然，我检查过好几次 【喵】：继续加油，等攒齐一整个匣子的时候我就答应你（猫猫羞羞.gif suguru：？？？？ 夏油杰的笑容僵在脸上，指尖重击键盘态度强硬。 suguru：没有下次了！！ 【喵】：一封情书一只特级咒灵，真的不想要吗？ 【喵】：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收集那么多咒灵球哦~ 夏油杰的手指顿住，为什么说没人能收集这么多，她的咒术是和寻找咒灵相关的吗，要不明天问问悟？ 不过，问题不在于这吧，虽然想收集咒灵球变强，可是他也不想通过这种途径，给人写情书换报酬，总感觉像在利用悟的妹妹似的…… suguru：谢谢，虽然很想要高级咒灵，但还是不麻烦你了，我会自己去找的。 第48章 【喵】：不麻烦哦，我很乐意（摇头晃脑.gif suguru：请恕我不能接受 【喵】：呜哇t-t！ 【喵】：好吧，有其他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喵】：我最近在研究心理学，欢迎找我树洞分享或者心理咨询，限时免费哦~ suguru：好 明确拒绝后，夏油杰心中的包袱彻底放下，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话说，悟的妹妹和他真像，虽然性格有点奇怪，但是很适合做朋友的类型呢。 次日早晨 夜蛾正道一来教室便宣布道：“今天天气不错，带你们去个野营的好地方。” 高专三人组看着窗外晒得晃眼的烈日，非常怀疑夜蛾正道在开玩笑，还是特别不好笑的那种。 “老师，可以选择不去吗？太晒了不想动。”家入硝子恹恹地举手提问。 “可以，”夜蛾正道顿了顿，“但是会扣期末成绩。” 家入硝子侧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大有一种爱扣就扣的摆烂心态。 “期末成绩不及格的，假期强制参加集训。” 家入硝子猛地举手：“我去！”开玩笑，上课时间痛苦就算了，总不能再牺牲休息时间吧。 夜蛾正道满意地颔首：“应该没有不去的吧，那我们现在出发！” “所谓的野营，是指在荒无人烟的树林子里开荒吗？”五条悟一脚踹开前进道路上的灌木丛，虽然骂骂咧咧，但是恪尽职守完成开道工作。 家入硝子紧跟其后，体力一般的她已经气喘吁吁：“我，我不行了，这事悟和杰，就够了吧，干嘛要，我。” 夏油杰伸手拨开上方的枝丫，确保不会刮到他们的脸，气息均匀完全看不出已经爬了几座山：“不过山林的确比市区凉快多了。” 终于有学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夜蛾正道很是欣慰：“考虑到天气炎热，我特意挑选这个避暑胜地，把涩谷的祓除任务交给二年级。” 家入硝子痛苦的长叹一声：“下次去涩谷这种好事交给我呀！任务完成还能，逛吃一条街。” 夜蛾正道对于学生不思进取的态度很不赞同，虽然能体谅他们年轻喜欢玩的心情，但还是忍不住指点道：“硝子，出来这一趟，我发现你的体能是在太差了，回去给你加训。” “不要啊！” 同学被批评，五条悟笑得可开心了，得意洋洋的说着风凉话：“硝子，我早说你太弱了，还不信。看看我和杰轻轻松松，反思一下你是不是太废了。” 家入硝子凶了他一眼。 “五条悟，不尊重同学，口头警告。”夜蛾正道批评道。 “哎？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 笑容转移到家入硝子脸上，她叉着腰，精力充沛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一秒前喘成狗的模样：“悟，不友爱同学是大罪，夜蛾老师当然可以罚你！” “老师——硝子不尊重我！也警告她！！” 夜蛾正道没搭理他，转头问道：“杰，你派出探测的咒灵感知到残秽没？” “什么都没发现，”夏油杰瞥了眼闷闷不乐的五条悟，提议着，“老师你可以问问悟，六眼会比咒灵更容易发现踪迹吧。” 夜蛾正道余光扫过满脸写着“问我问我”的五条悟，不动声色移开视线：“那我们再往前面走走吧。” 他们从晨光熹微走到烈日当空，才终于走到任务的触发地。 茂密的树林遮天蔽日，头顶伸展的枝叶如同一双双阴恻恻的大手，若非知道时间，完全看不出是盛夏的艳阳天。 “这里，就是原本存放咒物的地方了。”夜蛾正道指正中心空空如也的神龛说。 五条悟凑近去看，痕迹被处理的很干净，即便是在六眼的视野里，也没看瞧见残秽，甚至连‘存放过咒物’这件事都不能确定。 夜蛾正道显然早已知晓情况，给他们解释道：“咒监部已经派出过几拨人来搜寻了，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次任务主要目的也不是找到咒物具体位置，而是探查周边情况，算作验证他们的任务报告。” “任务报告呢？”五条悟问。 “任务报告他们也没给我，说是等我们把情况分析上交再由咒监部核验。” 五条悟垂眼思索，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不是明摆着说咒物丢失有问题吗。 “这里原本存放的是什么咒物？”夏油杰插话道。 夜蛾正道神色凝重，深深注视他一眼，沉吟许久才缓缓说出：“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的胎儿其中一个。” 原本坐在角落休憩的家入硝子猛地窜起：“这种难度的任务派我们几个高一生来？！” “最初派出的是特级咒术师来探查情况，后来至少三批人都确认没有危险，咒监部才把这事交给我们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再然后我就接下这个活，”夜蛾正道说，“我个人是非常相信你们的实力的，而且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听着夜蛾的保证，家入硝子依旧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她抱着胸朝探查神龛的三人走近了些。 五条悟倒没在意任务是否难度过大或者危险过高，他觉得特别不合理的是：“为什么要把特级咒物放在这里，深山老林，又没人监管，脑子进水了吧！” 夜蛾正道揉了揉眉心：“这个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和加茂家有关。而且之前并非无人监管，是有熟悉情况的一级术师看管的。约莫一个月前，这名咒术师突然失联，随即才发现咒物丢失。” 第49章 “咒术师现在情况呢？” “依然是失踪状态，生死不明。” “行吧，”五条悟放弃追问，反正所有不合理的情况都是事出有因，“那就按他们交代的，打个卡，写篇任务记录就ok了。” 夜蛾正道满脸无奈，倒也没否定他的话，老实说他心里也把这次任务目的视做打卡出游了。 “杰！”五条悟眼睛忽然一亮，“那边有条小溪，我们去抓鱼吧！” 还在探查神龛的夏油杰闻言愣住，视线下意识飘到夜蛾正道脸上，乌黑麻漆的，一看就是爆发前奏。 他拉住悟的手，诚心建议道：“悟，我们带了干粮，想吃烤鱼的话任务完成再吃吧。”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烤鱼！”五条悟反手握住挚友的手，兴致勃勃地拽着他朝小溪走，“这里勉强还算山清水秀，鲜鱼味道肯定不错，我抓了你烤，缺调料的话跟我说，我瞬移给你拿……” “悟，别……” “五条悟，”夜蛾正道咆哮道，“记你一次违纪！” 五条悟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总算从记忆深处找到起夜蛾正道对他的警告——京都姐妹校交流会结束前，违规三次，解除特权，违规五次，退学处理。 他拽着挚友的力半点没松，记都记了，还不如去饱餐一顿，总归还有两次机会嘛。 伴随他兴致勃勃的脚步，夜蛾正道的隐忍的怒火全盘引爆：“五条悟，你今天要敢在这抓鱼，抓到一条我算你一次，看是你抓的鱼多，还是我扣你的分多。” 五条悟终于停下脚步，毫不收敛地抱怨着：“老师你太严格了吧，又不是不干活，吃两条鱼怎么啦。” “这里不是你家，是案发现场，不是前几组排查没有危险就证明绝对无害。五条悟，既然是在任务中就给我提高警惕，别一天天嬉笑打闹怎么丢了命都不知道！” 听出言语里的关心，五条悟虽然抹不下面子，但语气已然软和很多：“切~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出问题的。” “我会监督他的！”夏油杰悄悄捏了下同学的手，示意他别说了。 夜蛾正道当做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知道就好，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那这次还算违纪吗？！”五条喵探头。 夜蛾正道肯定的点头：“算。” 五条悟刚挂上的笑容垮下去，丧着脸一言不发，当学生好痛苦，怀念自己做老师的日子！ 午饭自然没有喷香的烤鱼，有的只是被捂了一个上午的饭团。 五条悟咀嚼着冰凉的饭团，觉得自己的心也凉透了，根本没尝出是什么味道，反正不过是平平无奇不难吃也不好吃罢了。 囫囵吞下最后一口，五条悟嚷道：“我要去上厕所！” “去吧。”夜蛾正道应许。 夏油杰也把剩下半个饭团塞到嘴里，又灌了两口水缓解嗓子的哽塞：“老师，我也去了。” “走吧走吧。” 留下家入硝子小口吃着午饭，睁着圆圆杏眼满脸无辜。 “你的话，”夜蛾正道看了她眼，“等他俩回来再说吧。” 家入硝子连忙摇头，她并不想去，只是直觉，悟和杰凑在一起没啥好事。 和她预料的一样，五条悟站在远处等待着挚友。见杰过来，他天空蓝的眼睛里晃过一道光，像是流星划过苍穹。 “杰。”他压低嗓子喊道，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着，像极了放哨的狐獴。 夏油杰眉眼弯弯：“有什么发现吗？” 离得近了，五条悟掩着脸，又快又轻地把分析说出来：“目前什么都没发现，但我觉得过于清洗的干净了，我怀疑残秽是有人故意清洗的，而且洗过不止一次，派我们来的目的是确认有没有彻底洁净。” 夏油杰立马反应过来：“你说的有人，是咒监部派来的人？你是想说咒术师内部有人协助拿走的？” 五条悟坚定又缓慢的点头，直接将他话里的意思点明：“咒监部里有背叛者。” 夏油杰垂下眼帘，悟能说的这么肯定，他绝对是知道什么，虽然自己还尚不明晰，但他相信悟的判断：“需要我做什么吗？” “想吃烤鱼！” 夏油杰刚紧张的心弦又卸了劲，好笑道：“夜蛾老师都那样警告你了你还没放弃？” 五条悟撇嘴：“他又不是真气我吃烤鱼，只不过是觉得我吊儿郎当担心我出事罢了。” “你还知道自己吊儿郎当啊。” “那又怎样，”五条悟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可是咒术界战力天花板，也就他不相信、不放心！” 夏油杰点点头：“嗯，自信也不算坏事。” “杰！你也不相信我是吗？” 夏油杰似笑非笑，刚想回答就听到夜蛾正道的呼唤“你俩还没结束，快点回来”。 “我信，”夏油杰笑得像只狐狸，看不出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先回去集合吧。” “喂——” 夏油杰率先往回走：“走啦，悟。” 胳膊一紧，他停下脚步顺着看去，五条悟神情是难得的认真：“杰，我真觉得那条小溪可能有线索，虽然水是流动的，可有些咒力残秽是清洗不掉的，要不去找找看？” “我觉得你的信息很有价值，”夏油杰弯弯眉眼带着舒朗笑意，“喊上夜蛾和硝子一起吧。” 第50章 更想两人行动的五条悟哼哼唧唧：“是是，带上没事唠叨的老师和懒得动弹的硝子，今天依旧是尊老爱幼的一天。” “……悟，不好好说话的话会被讨厌的。” “没关系哦，毕竟我的人设是除了性格都完美无缺。” 面对理直气壮的某人，夏油杰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收回刚刚的话，自信也不算坏事，但你的自信已经越过‘不是坏事’的范畴了。” 第28章 找人 找人 他俩回到吃饭的地方时，只剩夜蛾正道一个人在收拾包裹。 “硝子呢？”五条悟问。 夜蛾正道停下动作，偏头示意道：“和你们俩一样，朝那边去了。” “嗯，等她回来我们一起去溪边吧，”五条悟特意强调着，“不是要抓鱼，是去找线索。” 夜蛾正道盯了他两秒：“行。” 他们坐在原地等了许久，久到五条悟觉得都够他午睡一轮了，可是硝子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老师，你去催催硝子呗。”五条悟盘腿靠坐在树旁，揪着地面青涩的草茎。 夜蛾正道起身，的确有点久了。 “我先给硝子打个电话吧。”夏油杰掏出手机，这两人才想起还有手机这种通信方式存在。 “快打快打！”五条悟督促着。 漫长的电话铃声后，手机并未被接通，他们心底的异样和担心放大，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走，一起去找。” 他们提上轻便行李，朝硝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约莫走了三分钟，他们找到了硝子的手机，孤零零躺在浅草中。 “出事了。”夜蛾正道肃穆观察四周，能让家入同学来不及呼救就被带走的存在，绝对不容小觑。 “这边有咒力残秽！” 清嫩的草叶凝结层白霜，不合季节的霜冻映射出咒术的痕迹，又在夏日高温下慢慢化为晶莹的露珠。 “这里。”五条悟凝视着这道短短的咒力残秽，引导他们顺着方向寻找。 痕迹在荒芜草地处戛然而止。 六眼精密地提取计算周遭环境信息，他反复测算了两轮，终于找到异常触发点来。 “这块土地不对劲。” 五条悟用脚蹬开土壤上的浅草，鞋底在湿润泥土上轻踢两下。 “声音不对。”夏油杰肯定道，“里面是空的。” “嗯哼！”五条悟朝左走开几步，鞋尖拂开遮掩的浅草，确认下面是坚实的土壤，“都站远点。” 【苍】 地面在咒力轰炸下轰然塌陷，泥土飞溅，露出下方黑黝黝的甬道，一眼看不到边界。 他率先跳进去。 “下面很安全哦！” 夏油杰拧眉注视着深坑，听到下方的回声面色稍霁，他看了眼夜蛾正道，没等回复就跳了下去：“老师，我先下去了。” “哎！”夜蛾正道制止的话卡在嘴边，两个学生就下饺子似的接连跳了进去，他感叹了句“年轻人就是心急”，也扑通一声进了洞。 即便在微不可查的暗色中，五条悟纯白的头发也显眼得过分，几乎在广而告之这里有人。 夏油杰召唤出几只咒灵，踩着咒灵身体架构的楼梯，一阶阶蹦到洞底，利落而潇洒，完全没注意到某人试图接他的动作。 “有什么发现吗？”夏油杰问。 五条悟收回伸出的胳膊，讪讪笑了声：“如你所见，一个咒灵刚刨出的坑。” 这里距地面大约10米左右，四周都是新鲜湿润的泥土，浓郁的草木腥味和有机物腐烂发酵的气味混杂，掺杂成难以形容的令人厌恶的味道。 与人类建造的地底隧道不同，这里没有支撑的栋梁，也没有坚实的墙壁，有的只是咒灵留下的残秽，和道道抓痕，可以看出，这是一条刚挖完不久，凭借生物本能而非科学建造的临时通道。 夏油杰放轻呼吸，合理推测：“这是鼹鼠挖的洞吧。” “我看也像，”五条悟补充着，“类似鼹鼠的咒灵吧，也可能是叽叽叫的土拨鼠咒灵。” 距离够近，借由上方唯一的光源，夏油杰勉强看清五条悟的轮廓，挺直的鼻梁上还架着那幅挡光极佳的墨镜。 他忍不住建议道：“这里已经够黑了，还需要带墨镜吗？” “呀！我说怎么这么黑，”五条悟笑着摘下墨镜，“这下就亮多了！看得一清二楚！！” “……是吗？”夏油杰眯着眼，试图让视野更清晰点，可惜还是昏暗一片。 “杰，本来眼睛就够小了，再眯就看不见了~” 夏油杰眼角一跳，就当没听到揶揄的话，面无表情往前走两步，凑近观察洞壁。 话语没人应，五条悟转身，故作惊讶地看向角落另一人：“夜蛾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蛾正道斜眼看他，“别说废话，先找硝子。” 五条悟耸耸肩，朝前走了几步，停在夏油杰身侧，抬手按上他面前的洞壁，手心旋转的咒力轰开面前的墙壁。 夏油杰见他过来时还以为又要来找茬，却见白皙修长的手指贴上潮土，疯狂汹涌的咒力扑面而来，黑泥飞溅似炸开，靠近因惊愕而睁大的眼睛时，又像撞上无形屏障般落寞退散。 一瞬间吞噬视野的浓黑消失，恢复成远处的暗色，和余光里的一抹白。 第51章 夏油杰捏紧拳头，不管第几次看见，他都能感受到，五条悟真的很强，是那种难以望其项背的强大。 自己如同盲人般找寻许久不曾注意的线索，于他而言，似乎只是小孩拙劣的谎言，都不需要特意留意，就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身侧的白色融入前方的晦暗，夏油杰下意识去抓，指尖碰到了前面那人的衣角。 “怎么了杰？”前面那人停下脚步，精准地握住挚友手腕。 “等下，”夏油杰抿唇，“我和你一起，你走太快我看不见。” 区别于他视野里的空茫，六眼所见包罗万象，五条悟望着挚友，从看似平稳冷淡的面容里，从茫然张望的眼睛，从微皱的眉梢，意外察觉出一丝不安，以及对自己的全然信任。 五条悟稍稍收紧手指，掌心贴上腕骨，指尖感受到清晰的脉搏。 “好哦。”他笑着说。 越往里走，越是全然的昏暗，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拿出照明设备，但是乌压压的地底光照会成为敌人的目标，与其打着突兀的光成为靶子，不如摸黑往前走，至少他们有可以洞察万物的六眼，和身边用来警戒的咒灵和咒骸。 “怎么不走了？”夜蛾正道撞上身前的咒灵询问着。 他们的队伍是这样的：咒灵-悟-杰-咒灵-夜蛾-咒灵 所以一旦前面哪名学生出了问题，垫后的夜蛾正道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也算是危急时候相对安全的一种队形。 “夜蛾老师——” 在深邃的地底通道里，虽说土壤是优质吸音材料，声音也会回荡于冗长通道中，如同潮水起伏落下，一声声幽怨回响重叠愈来愈低。 就像好几个五条悟喊他似的。 夜蛾正道有点生理性头疼：“有什么话一次说完。” 五条悟一拳锤破土墙，这里的泥土明显干燥，泥块和砂砾滚落，露出个黑乎乎的洞口：“除了我们走的那条，这边还有个暗道，不知道通往哪里。” 夜蛾正道递给他们两只咒骸：“我走这边，你们俩保护好自己。” “明白！”五条悟把咒骸都丢给夏油杰，朝夜蛾正道挥手，“注意头上，那条通道上方都是树根。” 送走夜蛾正道，他又拽着夏油杰往前走，不多时，又遇到一条暗道。 “我去那边吧。”夏油杰说。 这回五条悟没有肯定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杰，敌人的目的会不会就是把我们分开？” 夏油杰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借由肢体触觉和声音判断他的位置。 “我不知道，”夏油杰平静地说，“可是没有选择，我们的目的是救硝子，拖下去的话连能不能找到她都是问号。” “让咒灵去探查？” 夏油杰摇头：“不管是咒灵或者咒骸都不可能带硝子回来。” “可是……” “没关系的，你帮我收集了2只特级咒灵，还有老师的咒骸，真遇到危险它们拖延一下，我立刻给你打电话。”他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他眼前漆黑，但他知道五条悟看的到，“所以别担心，我没有那么弱。” 五条悟皱着眉，见他挣脱自己的手，坦然的走进侧面的长道。 “悟，小心点，”夏油杰眯着的狐狸眼，露出几分狡黠，“我知道你为了配合我放慢了步子，所以接下来这段你可以走快点，解救硝子后再回来找我。” “嗯。”五条悟轻声应了下，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于弯道。他神色彻底冷下去，精密咒力充斥于六眼，更快速地处理庞杂信息——这里的土壤中类似土拨鼠的咒灵残秽格外明显，而硝子和那股冰霜咒力则被掩盖得严严实实。 先把那只不停挖洞的家伙处理掉吧。 无下限附着于足底，缩地成寸，他不再顾忌蜿蜒的地道原状，遇墙则破，不讲武德得打出道道直线。 “抓到你了。” 背对他的巨型鼹鼠咒灵还哼哧哼哧工作着，前爪仿若游泳似的交替刨土手指结印，露出远超动物身形的毛绒绒的圆屁股。 五条悟一脚踩上去，足底的炸裂咒力激得它叽叽叫。 它麻溜地转了个圈，锋利的爪子上泥土簌簌落下，生物本能让它警铃大作，全身毛发炸开显得身体更大，也，更加圆乎乎了。 五条悟竖起两根手指：“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带我去指使你的人那里。” 悟太强了，标夏五的我有点心虚…… 三次的事忙的差不多了，定个小目标，至少一周5更！ 第29章 寒意 寒意 形似鼹鼠的咒灵显然无法理解五条悟的话语，它愤怒地炸蓬全身毛发，成了近乎填满整个隧道的棕褐色圆球，挥舞着如同刀锋的大爪扑向面前的人类，然后…… 吧唧一声被摁倒地上摩擦。 毫无悬念的game over。 五条悟居高临下俯视着祓除后的咒力残秽，神色淡漠，比起平日肆意狂妄，更类似于幼年时期高居神坛的冷漠。 他嗤笑一声，打破地底无声的寂静，也给从不辨喜怒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你这小家伙，家被人入侵了都不知道。” 解决完不停开辟新路径的咒灵后，他随便选了个没走过的通道，极速闪现每条分岔路径。每确认一条道路没有目标，他就毫不客气轰塌这道岔路，同时在脑海中勾勒的地下迷宫补上一笔——倘若鼹鼠咒灵还存活的话，看见自己辛苦打造的辉煌宫殿被毁掉，想必会更加绝望吧。 第52章 比起五条悟声势浩大的拆迁活动，夜蛾正道此行可谓是俯首哈腰。 如五条悟所言，这条道修建的比较早，可能那时鼹鼠咒灵身量还没那么大，所以洞径格外低矮，再加上原本被截断的树根再度生长，时不时就被粗糙的木质纤维蹭得身体开花。 实在是人民教师的道德修养迫使他没能破口大骂。 他抬手挡住头部，尽可能保证撞上树根的是手臂而非脑门，走着走着，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恶臭味，杂糅在原先的难闻味道里，不特意去嗅几乎分辨不出。 夜蛾正道面色一变，几乎瞬间屏住呼吸，沿着来时的路跑了百余米，继而驱使咒骸朝上打出个大洞，破出一道天光，手脚并用爬上去。 等大半个身体露出地面，眼前骤然出现刺目无比的光亮，那是经由茂密树林筛滤的浅光，却因从黑暗地下脱离而格外凸显。 夜蛾正道眨着眼适应环境，才放心大胆的吐出胸口浊气，他深呼吸林间富氧新鲜空气洗刷肺部——那种味道绝对是硫化氢，在咒术界干了太多年，他都快忘记地底的危险除了咒灵，还存在缺氧情况下发酵产生的有毒气体。 他望着地下的隧道，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担忧，希望两个学生在危险来临时多点警惕。 话说夏油杰那边，因为漆黑环境下什么都看不到，为防错过线索，他举着手机，借着屏幕微光观察四周情况。 面前出现个岔路口，夏油杰凝视着别无二致的道路陷入深思，他先派了几只低级咒灵钻入各个洞口探查，然后自己蹲在地面一寸寸审视地面——都是潮湿黏腻的深褐泥土，偶尔还能见到蚯蚓西瓜虫什么的，却看不到鼹鼠咒灵以外的残秽，也不曾留下脚印步履什么的。 选择一条，就意味着放弃了另一条。想尽快找到硝子并解救，就要极可能选择概率大的路线。 他抬起因长时间低头而僵硬的脖子，视线聚焦于虚空，手指轻点膝盖分析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丢失的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加茂家失联的术师。 悟说过咒监部里有背叛者，那么他们的人员名单信息敌人肯定一清二楚。 敌人带走硝子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硝子会反转术式？还是想分开他们对付其他人？ 能准确把握硝子落单时间，快速高效掳走，是不是观察他们很久了，可是悟在之前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脑海里繁杂的想法抛出去，如果按照最简单最直接的思路，设身处地换位思考。 敌人选择带走而非杀死硝子，那他肯定是希望硝子帮他办事，短时间会保证硝子生命安全。 如果他是敌人的话，肯定不会选择在这种粗糙简陋的地下环境救治，可以用地底迷宫拖延时间，但救治伤员或者其他目的，他会选择到绝对安全的根据地进行。 要离开地道到达地面的话，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往上爬出，一个是在相同高度的侧面开辟出口。 他们从硝子丢失的山林大约下降十米进入地下隧道，再加上夜蛾老师之前给过的山林地形图，西北方向的更适合开辟出口。 夏油杰看向手机，不出所料的服务区外无信号。他想了想，还是编辑了一条讯息，dj发送。 【suguru：我朝北面走了。】 他没等着旋转的“发送中”小圆圈停下，转身钻进朝北略显狭窄的岔路口去。 他按照推测方位不停往前走，逢岔口就丢几只咒灵，再做个标记指示进入的洞口。这条道路很长，岔口也多得出奇，到后来，除了铭刻在脑海中的固定方位，已经不知道自己具体走了多少米，只觉得脚下的泥土越发黏腻，温度也降了下去，许是已经到达阳光极少眷顾的山阴面。 幽暗阴冷单调的环境，让人忍不住疲乏。 夏油杰摸了摸寒毛立起的手臂，咬着舌尖让精神振奋一些，痛觉只能短暂驱散惫意，让他徒然清醒的是一只脱离掌控的咒灵。 他脊背阵阵发凉，不只是源于身体的温度感官，而是源于如芒在背的的危机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心梳理着咒灵分布的网络，发现失联的咒灵处于他现在行走的路径上，这条路径里他一共派出4只咒灵，抛开先进去探路2只低级咒灵，再就是前面十米处用于警戒的蜈蚣咒灵，和紧贴在他身前的大猫咒灵——失联的是最开始进去的一只低级咒灵。 坑洞狭窄，加上缺乏支撑易坍塌的属性，他并没有选择再召唤咒灵出来，而是将咒力凝结成丝缕，更紧密的捆绑上行走于路径的其他咒灵。 这回，夏油杰能清楚的感受到第二只咒灵死亡，刹那间祓除抹杀，咒力链接咔得一声断裂。 敌人很强。 而且已经被惊动了。 面对不容乐观的局势，夏油杰拧眉思考了下，揪下一只充当肩部饰件的咒骸，然后毫不留情的撕裂咒骸内核——咒骸损坏的话，老师应该能注意到吧。 紧接着他拽下另一只咒骸，迅速灌注咒力然后丢向前方黑暗中。 咒骸落地声还未响起，夏油杰就感受到刺骨霜寒的疾风卷来，夹带着粗粝冰渣劈头盖脸砸下，一息之间，罔顾夏日炎炎，洞穴如坠数九寒冬。泥土冻结成硬邦邦的冰层，粘连住来不及挪开的制式皮鞋，美丽的霜雪化为禁锢的牢笼。 第53章 冻得失去直觉的手指颤动着，却无法突破冰层禁锢，原本亮起的手机屏幕，也因为低温快速耗电熄屏关机。 看不见，动不了，他只能听到冰雪的主人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木屐踩上冰层，发出很轻很脆的声响。 “不错的术式。” 他听到来人说道，那人音色如他的术式般，除了霜寒之意提取不出其他信息，性别、年龄都让人摸不透。 他听到柔软衣料的摩擦声，极近，以及那人不带感情的叙述：“还太年轻，再等几年倒可以用一用。” 夏油杰满腔疑惑，他想说点什么，但寒冰封住他话语。 【霜凪】 又一道凌冽寒风，他彻底失去意识。 身穿袈裟的诅咒师确认夏油杰昏迷，霜冻覆盖的面容青涩而沉静，和他往常所见的惊恐与恐惧迥异，他下意识多瞅了两眼。 霜冻给笔直的手掌附加硬度和伤害，他在少年脆弱的脖颈那比划两道，忽得卸了力拂袖离去。 他脚步又轻又快，冰凌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很快从鼹鼠洞穴中出来。 盛夏树林苍翠欲滴，溪水清亮跳跃流淌，生机勃勃的水杉旁斜倚着个女人。她五官明艳，装束朴素，通身气质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却又挑不出具体毛病来。 见他出现，女人挥了挥手，将额发撩到耳后，露出深邃的眉眼，和饱满额头一道突兀的缝合线：“处理干净了吗？” 里梅把手揣进宽大的袖口，摇了摇头：“是咒灵操术，直接解决的话会很麻烦。” “这倒也是，”女人细嫩的指尖抵着下巴，轻笑出声，“这副躯体过不了多久也需要更换，如果他足够强的话，也许可以放弃之前选项，选择他。” “如果你不嫌弃他年纪太小的话。” “我记得他似乎是14岁，再等十年的话应该差不多了，我们从来不差时间，”女人笑容恬静，“资料上写他已经有两只特级咒灵了，是个天赋好又勤奋努力的孩子，希望他能尽快成长强大起来，真想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里梅冷冷地瞥了她眼：“装慈母上瘾了吗，听上去真恶心。” 被指责的人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她掩唇轻笑，像是面对不谅解大人辛苦的孩子，和声悦色说着：“别这么说，对每个躯体我都倾注全部感情，不会做出违背身份设定的事情的，这是我对选择之人的成全和慈悲。” “呵。” “对了，那名反转术式的孩子安置好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加茂已经把她带走了。” “不出意外？”女人脸色沉下去，毫不克制说教的口吻，“六眼就是最大的变数。” 第30章 救人 救人 夜蛾正道从地道出来后，索性在地面找寻线索。 先前他们从硝子消失地方找看到霜雪残秽，一路追随进入地道，还没来得及对地面情况展开搜查。 他碰运气地探寻起周边树林，真让他找到一处残秽，铁锈色痕迹斑驳簇新，如同沾染血迹后手指抹开带出的血痕。 夜蛾正道瞬间联想到失踪的加茂术师。 他弯腰凑近去看，残秽旁是被捻断嫩茎的浅草，手指拂过草叶，触及湿润的浅淡粘液——断口很新鲜。 夜蛾正道神色冷凝，直起身体逡巡附近草地，卧倒的小片草叶并不罕见，断断续续的连成串足迹，明晃晃的告诉他，有人从这里走过。 他顺着足迹一路追寻，越到后来留下脚印的人越没有耐心，从初始只能在灌木边缘等隐蔽地方找到半枚脚印，到后来几乎能看清他步伐的大小，甚至鞋履纹路。 夜蛾正道隆起的眉宇仍没有半点放松的趋势。 筋脉中咒力流动忽得跳跃一下，他脚步一顿，是之前交由学生的咒骸损毁一只，现在是根据咒骸位置回去，还是继续向前揭开谜底。 思索不过半秒，他加紧步伐大步流星，他想，杰那里有两只咒骸，再加上他准一级术师的实力，应该不至于出现太大问题…… 夜蛾正道极目远眺，那串足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会是指向硝子的道路吗，他不愿错过这种可能性。他安慰着自己，如果另一只咒骸也损坏的话，再去杰那好了。 幸运的是，足迹的尽头不仅有家入硝子，还有营救完毕的五条悟，以及他脚边被揍得不省人事的男人。 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紫一片，制作精良考究的和服褴褛，其上点缀的斑斑血迹倒和之前的咒术残秽对上了。 考虑到这人是绑架硝子的罪魁祸首，夜蛾正道漠视处境凄惨的男人，转而关切询问起亲爱的学生：“硝子，没事吧。” 瘫坐在草地上的家入硝子迟缓地摇了摇头，迷蒙的表情是一脸情况外。 五条悟践踏着肿得看不出原本相貌的脑袋，在虚弱痛苦的呻吟伴奏中，慢条斯理地讲解现在情况：“硝子刚醒过来，身体没什么大碍。至于这个背着硝子逃跑的家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没打两下就全招了。” “招什么了？”夜蛾正道问。 五条悟歪了下头，嘴角扯出个嘲讽的弧度：“别人给他金钱和女人，他把特级咒物拱手送人。还嚷嚷着不就是个咒物嘛，害得他来这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破林子，所谓特级不过是抬高筹码的噱头罢了，嘿，夜蛾老师，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第54章 夜蛾正道沉默了。 不过五条悟也没准备听他的回答，脚尖更用力的碾压着，疼得那人从喉管挤压出叽哇的惨叫声，像只只会叽叽叫的土拨鼠咒灵。 听得烦了，五条悟嘭得一声把人踢开，觑着鞋底的污秽很是嫌弃，在草坪上来回剐蹭着：“夜蛾老师，这就是御三家受人尊崇的一级术师，你说，这种人凭什么夸夸其谈、讨要资源、自居德高望重的咒术师？” 他顿了顿，侧目望向夜蛾正道，笑容不达眼底：“不对，我想向老师请教的是，你认为，这种家伙，配当人吗？” 夜蛾正道额角沁出冷汗：“我……” “不想让老师为难哦~”五条悟笑了笑，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相并竖起，唇齿轻磕，“赫！” 赤色冲击直指树下苟延残喘的男人，他正佝偻着身子咳得撕心裂肺，唰得被泼天红芒吞没，惨叫声拔高到峰值戛然而止。 夜蛾正道僵直的身体倏地惊醒，他倏地冲向被切断双腿的男人那里，曲指探向口鼻，还有微弱的呼吸。 “硝子，过来给他止血！”夜蛾正道扭头咆哮道。 家入硝子跌跌撞撞跑过去，咒力附着于汩汩淌血的残肢，急得满头冒汗：“失血过多！血止不住！！” 夜蛾正道掏出随身携带的针线，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用牙咬断棉绳，穿进针眼，开始第一次人体缝合。 他们俩忙得团团转，动手的人却是不急不缓蹲在他们旁边，像是在瞧什么稀奇的事情。 “为什么要救他？”五条悟撑着脸问。 在缝合的空隙中，夜蛾正道板着脸吼道：“老子是在救他吗，是在救你！！” “哦。” 他们一阵手忙脚乱，好歹是保住了男人的性命，只是那双腿，彻底救不回来了。 夜蛾正道把剩余的棉线裹绕成团，他动作很慢，被血色浸染的手因脱力而轻颤，低垂的目光神色难辨。 棉线整理完毕，他抬头看向毫无愧疚之意的学生，胸口滚烫的话语吞咽了几次，最终化为一声长长喟叹：“悟，记违规一次。” “行。”五条悟干脆应和。 夜蛾正道说：“算上这次，你已经违规两次了，再违规一次，我就真的取消你的全部特权。” 五条悟比了个ok。 “老师，”家入硝子插话道，“那个人盗取特级咒物，还绑架了我，悟只是做了我们想做的事情，这次能不能不要算他违规。” 夜蛾正道缓慢而坚决的摇了摇头——情感上，他自然偏向匡扶正义的五条悟，可是他清楚，咒术界森严的规定制度，不是个人意志能违逆的，这番重伤加茂术术师，哪怕加茂大罪，也得走流程判决，想尽可能减免对悟的处罚，绝对少不了和高层的周旋。 家入硝子咬着下唇，嗫嚅着挣扎道：“算我违规可以吗，你们俩做证人，悟是为了救我，我不想” “硝子，”五条悟打断她，“我对老师的决定没有异议。” “可是……” 夜蛾正道按压着酸痛的太阳穴，满脸无奈：“他下手没轻没重，就该被教训，杀死加茂家一级术师的罪名可没你们想的那么轻，弄不好，死刑都不为过。” 死刑？！！！ 家入硝子忙不迭压榨见底的咒力，又给气息奄奄的人丢了个反转术式，生怕男人生命力太过脆弱出现意外。 “放心吧硝子，这家伙死不了，要相信你的治疗水平，”五条悟促狭地眨眼，蹲在路边伸出双手，像个等待被拷走的街头小混混，“和烂橘子的规矩相比，我更愿意接受老师爱的惩罚哦~” 见五条悟还有心情说着俏皮话，家入硝子悬起的心脏缓缓落下，如果这件事能这样平稳落定就好了。 “话说，杰在哪呀？” 夜蛾正道这才想起来遗漏的学生，还有那只损毁的咒骸：“杰应该还在地道，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咒骸破坏了一只，我去找他。” 五条悟摆手：“老师，你在这里陪硝子，你把准确位置告诉我，我自己去就行。” “我也可以……”家入硝子余光瞥见生死线徘徊的男人，咽下了后半句话，她还是呆这确保男人生命安全吧。她改口道：“悟，一路顺风。” 五条悟点头，记住夜蛾正道报出的精确坐标，选则百米远的落地点，谨慎得听了听下方动静，确保落石泥土不会误伤挚友，方才钻了个洞进入地道。 再度踩到坚实土壤的瞬间，他就察觉到这里温度很不对劲，无下限术式隔绝寒气的情况下，手臂鸡皮疙瘩爆出，寒毛直竖。 是那个用冰的家伙。 五条悟皱着眉，沿着地道朝定位坐标走去，按道理，杰向夜蛾传递消息有一段时间了，他的位置应当是在定位点附近，而非继续停留于定位点正中。 可是，转过蜿蜒隧道又一个拐角，六眼错不及防捕捉到蜷在角落的挚友。 “杰！” 少年面色惨白，无助地将身体蜷缩成团，往常浅麦色的健康肤色，呈现异常的冷感的白，隐隐露出皮下青蓝的毛细血管。 五条悟闪现贴过去，揽住挚友冰凉得不像话的身体，极具拉近的距离，六眼识别的信息更为丰富——挚友低垂着头，牙关紧咬打着寒战，胸口起伏微小而急促，肉眼可见得抖得厉害。 “杰，再坚持一下，我带你找硝子！” 第55章 他刚将人抱起，温度极低的手臂就顺着衣服下摆贴上腰间。 “嘶！” 五条悟倒吸一口凉气，后腰如同贴着冰块似的，迫使他腰背挺直，尽可能拉开微小距离。 “冷……”很轻的呼吸从侧颈飘过，在整体犹如冰窖的地道里，带着水汽的温热尤为明显。 五条悟手指紧了紧，解开体表附着的无下限，放任寒意顺着身体接触的部分传递过来：“算是上辈子欠你的。” 终于找到温暖的热源，夏油杰僵硬的肢体缓慢放松，意识混沌的情况下，生物本能驱使他尽可能贴上热源，手指游离于温暖的富有弹性的肌肤，随着温度上升而重新柔软，轻轻勾了勾坚韧的腰身，然后不老实的攀岩往上，找寻下一块温暖的地域。 五条悟抱着他，沿着来时开辟的新路走去，他低头瞧了眼八爪鱼似的紧抱着他的挚友，忍不住念叨着：“可惜没空出来的手，不然把你这副样子拍下来，等你清醒拿给你看，想想这个画面就很好玩。” 怀中的人对这话毫无反应，双手愈走愈上，几乎将轻薄的衬衫全部撩起来，露出肌肉线条明晰的后背，和雪白肌肤上他划拉出道道红痕，才心满意足挂在肩膀上沉沉睡过去。 于是乎，家入硝子看到的，是五条悟梅开二度横抱夏油杰。 但这回，被抱的人手臂塞进五条悟的衬衫内里，将后摆完全扒拉起来，显露出优越身材，和让人产生不合时宜联想的暧昧痕迹。 在同学的目瞪口呆下，五条悟放下沉睡的挚友：“杰，估计是被冻到失温了吧，硝子，能治吧。” 家入硝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手法熟稔施展反转术式。 等夏油杰治疗完毕，五条悟转身背对同学，无所顾忌卷起衣摆，道道手指抓挠的印记看着触目惊心，抬眼解释道：“硝子，杰弄的。” 家入硝子眼神发飘，约莫是今天咒力使用过度的后遗症吧。 第31章 喜久福 喜久福 反转术式驱除低温造成的损伤，加上树林里20度左右的温度，夏油杰很快从自我保护状态中苏醒。记忆停留于敌人来袭的时刻，意识回归后接续之前的记忆，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已经开始调动咒力，做出应敌准备。 察觉挚友身上咒力运转，眼皮之下是快速滚动的眼球，昭示紧张激烈的情绪。 五条悟抬手拍了下挚友的脸：“杰，醒醒！” 夏油杰霍得睁开双眼，繁盛的树叶郁郁葱葱，枝叶连天分割出的小片晴空，已经不是那条漆黑地道了。 他转动眼球，视线聚焦于近处，悟明媚的笑脸，硝子担忧的目光，夜蛾老师一贯的不苟言笑。 大家，都没事啊。 攥紧的拳头松开，他阖上眼睛，心底一片宁静。 家入硝子看到杰扫视一通，又闭眼睡了过去，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没彻底治好，难道反转术式治疗冻伤没有太大效果？ 她倾身问道：“杰，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六眼确认过情况的五条猫猫毫不担心，又开始嘴欠了：“能有什么不舒服，赖在地上不想起呗。” 夏油杰抬眼适应天光，僵硬的手臂撑起身体，目光扫过五条悟，继而停留到硝子身上，浸染他一贯温柔的笑意：“没事，硝子，谢谢你救了我。” “啧，”五条悟不爽道，“我把你带回来的好不好。” “嗯。”夏油杰应了声。 没有道谢，满是敷衍，五条猫猫又不爽了，嚣张气焰转变为心浮气躁，来回踱步也没等到挚友感恩戴德的话语。 他挎着脸，干脆把躺尸的小喽啰后事处理干净，一个瞬移人就不知道跑哪里了。 “杰，”家入硝子小声地说，“你真得好好感谢悟，他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体温特别低，跟冰箱里冻过似的，就这他还抱着，冻得他嘴唇都白了。” 夏油杰垂下目光，回忆起被寒霜裹挟的时刻，那是从皮肤直至血液全部冻结，心脏跳动慢了下来，五感也变得迟缓麻木，他感受不到周遭情况，也不清楚这种混沌的状态持续了多久，直至有个人将他从寒冬中拽出。 好似融融春光照拂。 “而且吧，”家入硝子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掩唇快速说着，“你把悟的后背挠得挺严重的，有几道口子都渗出血了，我看他没把这当什么事，但我看着就觉得挺疼的。” “欸，是么？” 夏油杰回忆的思绪中断，目光发直，有吗，他挠悟？确定不是悟挠他？ “是真的！”家入硝子严肃地点头。 “我不记得了……” 家入硝子用谴责的目光看他：“是事实！我和老师都是证人。悟虽然性格很差劲，说话很气人，但他对你对我都很靠谱！他人很好的！” 也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悟又给硝子灌了什么迷魂药，让硝子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明明两小时前硝子还扬言讨厌悟的。 不过，他一直觉得悟是很好的人。 夏油杰笑了笑：“谢谢提醒，我会去感谢他的。” 得到肯定答复，家入硝子心满意足点点头。 至于答谢方式，他抬头看了眼西斜的太阳，今天去排队的话肯定来不及，要不等休息日，去仙台排队买喜久福吧。 接下来一连几天，夏油杰都没见到五条悟。 第56章 “多半是因为重伤加茂的事情，都怪我。”家入硝子满脸愧疚和担忧。 已经从夜蛾老师和家入硝子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如果是他可能也会忍不住对那人重拳出击，那可是特级咒物，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刀刃指向普通人，后者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无异于任其宰割的牛羊。 “这事和你没关系。”夏油杰安慰着硝子，硝子有什么错，总不能怪她落单所以被人掳走吧。真要这样说的话，他因为太过弱小面对敌人毫无还手之力又算什么？ 家入硝子转着笔，视线虚虚落在平摊的课本上：“怎样才能帮到悟啊，总是被悟保护着，至少在危难来临的时刻和他一起面对……” “硝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每次你在的时候我们都会特别安心，因为知道只要还剩一口气，你就能把我们救回来。”夏油杰搜刮着肚腹里安慰的话语，因着心事重重，没过脑子就把话说了出来。 棕发少女鼓着腮帮子，瞪眼教训他：“你还好意思说，哪回出任务不是你受伤最多，仗着我在就无所顾忌？哪天失了手我救不回来了怎么办！” 夏油杰合掌连连讨饶：“下次我会注意的！” 不过他心里清楚，就像硝子因帮不上忙而内疚，他经常受伤，以及这次憋屈的体验，都源于自身实力的弱小。 “硝子，我们一起变强吧。”他说。 一向懒散的家入硝子精神抖擞，冲他露出个隐秘的微笑，从桌洞里掏出本厚得跟字典似的大书，重重压在崭新的咒术理论课本上。 她弯着琥珀棕的眼睛，斗志昂扬：“我准备去考医师证！” 夏油杰的视线从大书上转到她的身上，捧场地鼓励着：“加油，你可以的！” “嗯，杰，你准备怎么做？” 夏油杰轻皱眉头：“嗯……没事找人对打？多攒攒咒灵球？” “你也不错！” 两人视线交错，互相没说出的是—— “在哪里去开伪造年龄和教育时间的证明？” “现在去说多写几封情书，还来得及吗？” 很快到了休息日，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学习训练让夏油杰饱受摧残，即便如此，他还是拖着疲乏的步子，起了个大清早。 毕竟悟喜欢的那家喜久福实在太受欢迎了，稍微去晚点动辄就是1小时往上的排队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摇摇晃晃上了新干线，找到最边上的位置，夏油杰靠着扶手睡了过去，他真的太困了。 是被小孩子的哭闹声吵醒的。 头发乱翘的男孩哇哇大哭，旁边的女人一面安抚着孩子，一面对周围被打扰的人连连道歉。 与非术师的视野迥异，夏油杰清晰得看到男孩面前咒灵，畸形的身体涎水四溢，他食指轻弹，长相还算好看的大猫咒灵敏捷跳出，嗷呜一口吞下咒灵，然后回到他身旁，邀功似的拿额头去蹭他的手心。 哭声瞬间刹停，小男孩稚嫩的声音还抽噎着，大眼睛里已经浮现孩童独属的天真惊喜。 “猫猫！”他脆生生地喊道。 夏油杰来了点兴致，原来是个有咒力的小孩啊，他操纵大猫咒灵走过去，观察男孩的反应。 只见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走来的大猫，跃跃欲试的伸手要摸。 咒灵毕竟是负面情绪的凝结的产物，还是不要让小孩触碰比较好，夏油杰打了个响指，大猫咒灵凭空消失，男孩脸上的欣喜也消失了。 列车到站，夏油杰轻车熟路着找到店铺，开启漫长无聊的排队。 等待太无聊，他打开手机哗啦着，清理邮箱里无用的垃圾讯息，然后点开line回复完错过讯息，最后点开“超自然现象”论坛，看有没有有价值的情报。 按照论坛智能推送，他一目十行扫过帖子标题。 像【男朋友听说我能看到鬼要和我分手】【捉妖师的生意经】【挚友生气了怎么办】【食盐真的有用吗】……这类一看就是哗众取宠的帖子他从来都不看，他手指机械地点着“往下”按键，终于瞅到个还算有意思的帖子。 【今夏最热门的试胆大会，真的有鬼！！】 他点进去，楼主靠谱地把试胆大会的宣传页面置顶，然后才活灵活现地描述起“遇鬼”经过。 “楼主有个朋友能隐约看到那些脏东西，这次试胆大会我把他也拉过去了，然后刚进门他就拽着我往外拖。虽然我们没有进去，但我们那天晚上，我看到有个人被抬在担架上，被送进救护车急救，听说是撞上鬼魇住了。” “因为出了事，现在那个试胆大会已经关门了。但是吧，试胆大会的布置地离楼主家很近，最近睡觉都不踏实，希望有真本事的人去驱驱鬼，楼主在这提前跪谢大神造福一方！！” “最后强调一次，真的有鬼，不要送菜不要送菜不要送菜！” 看上去，挺诱人的。 夏油杰看着置顶界面的宣传页，记下具体位置，晚点有空就去看看吧。 “您好，请问要买点什么？”售货小姐姐露出甜美的笑容。 不知不觉他已经到达了队伍的尽头，夏油杰看着玻璃橱窗里胖乎乎的喜久福：“毛豆生奶油味有吗？” “欸，没有您说的这种。您可以试试夏日限定的椰子口味，还有红豆、抹茶、草莓，都是常年畅销的经典口味。” 第57章 “嗯，各来一盒吧。” 小姐姐手脚麻利地打包好，并在旁边附上两盒干冰：“夏日炎热，请尽快食用！” 可惜他并不能像悟那样瞬移，只能尽可能快得赶回高专了。 一路上，他把喜久福的袋子拎的远远的，以防体温加速融化进度，好歹在午饭前赶回了高专。 他敲着悟的门，许久才有人给他开门。 “哟，这谁呀，您老有何贵干，居然有时间屈尊来找我？”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腔调。 “……给，礼物。” 其实老早就看到熟悉的包装了，现在能拿回来的话，杰肯定一大清早就出发去买。休息日不睡懒觉不去训练，居然第一件事是给他买喜久福。 很不像杰。 前几天被忽视的不痛快散尽，五条悟心底喜滋滋的，面上仍是骄矜挑剔的表情，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也不去接东西。 夏油杰无奈道：“最近，听说你很忙，我就没联系你。” “我忙不忙谁比我清楚，”五条悟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袋子，龇牙咧嘴训他，“还听说！你手机里的联系方式是摆设？不会直接问我吗？” 因为上课没见着，手机也没接到消息，所以认为悟很忙，也就没敢打扰。 不忙的时候，悟都会讯息刷屏的——心里这样想，夏油杰仍态度良好做着保证：“以后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五条悟让开身体，不再堵门：“哼，勉强原谅你了。” “原谅？”夏油杰疑惑地挠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是因为生气才没联系我？” “不然呢！” “我和硝子分析，你是和高层周旋才顾不上我们的……” 五条悟白了他一眼：“和那群烂橘子有什么话好讲，三分钟都嫌多，值得我花三天时间吗？” “……嗯。” 五条悟眯眼审视他：“你该不会连你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吧。” 夏油杰复盘三天前发生的事情，在悟威慑目光下，试探性的摇了摇头。 然后见到大猫猫怒火澎湃地炸了毛，气势凶煞，似乎下秒就要伸出爪子扑上来。 “我不该挠你！”夏油杰连忙抢答，“我当时真意识不清，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找借口，我给你道歉，给你负责，你要挠回来也随意！！” 五条悟凉凉瞥了他眼：“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你是，夏油杰在心里回答。 五条悟顿了挺久，才踟蹰地说出：“你，为什么给硝子道谢，不感谢我，把你从地道带出来的是我好不好？为什么差别对待！” 这事啊。 夏油杰脱口而出：“我们是挚友，还需要特意说谢谢吗？” 抓挠门板的五条猫猫松开爪子，晴空般碧蓝眼瞳睁大，映出对面人的身影。 阔别已久的话语，再度响彻心畔。 第32章 茶 茶 没错，他们是挚友，不需要这么客气！ 五条悟被顺毛的很开心，单方面的冷战就此偃旗息鼓。 没察觉到悟准备不计前嫌，夏油杰犹在思忖怎么安抚挚友，入学短短四个月，五条悟屡屡救他于危难中，教他控制咒力，陪他训练格斗术，捕捉高级咒灵，还有宿舍里那堆天南地北的的伴手礼…… 这份沉甸甸的谢意，绝不是轻飘飘的三言两语能诠释的。 可是……如果悟希望自己像对待硝子般，将感谢挂在嘴边，他愿意顺从悟的喜好，把这份好说出来。 夏油杰揣度着挚友的内心诉求，声音清朗，咬字清晰：“之前没对你说谢谢，是因为认为言语过于浅薄，我更希望用行动来表达，悟，在学校，在大阪，还有这次，你三番四次救我，教我格斗和咒术，帮了我很多很多，真的很感激你。” “现在回想起来，答应你的礼物拖欠了很多，”他微微挪开视线，无措的蹭了下脸，“积攒的量似乎够我承包你一年的甜品了，一次性吃太多也不好……” “悟，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五条悟定定的看着他。 少年身形单薄，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可靠感：“想吃什么，想让我干什么，道谢也好，道歉也好，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五条悟倚在门边，手指摩挲着袋子的连接处，表情迷蒙似乎在神游天外。 “悟，可以吗？”他又问了一遍。 被问的人猝然惊动，身体站得板正，话还没说，耳朵尖已经泛起绯色。 五条悟快步走到桌边，双腿一错盘腿坐下，只露出个头发旋面对挚友，故作平静地回答道：“……也，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好！谢谢悟！”夏油杰面上带着舒朗笑意，跟着坐过去，自然地拆开喜久福的包装袋，依次拿出摆开。 “咳，”五条悟清清嗓子，语气恶劣指使道，“去泡茶！” “好。”夏油杰爽快答应。 六眼轱辘轱辘转着，看挚友撸起袖子、接水烧开、清洗茶具、沸水温杯、取茶冲泡…… 不同于他常见的注重“仪式感”的茶道，夏油杰动作利落，袖口随性卷起，露出劲瘦小臂，这毫无礼节的做派，放在御三家里是会被戳着脊梁骨痛骂的存在。 但五条悟看着却很是顺眼。 忙碌了好一阵，夏油杰走到他身前，双手将茶献给他，抬手翩翩示意道：“五条少爷，请。” 第58章 “搁那吧。”五条悟斜眼瞟他，下巴微抬，很有少主范。 五条悟盯着那杯茶，浅绿茶水清澈，袅袅白雾从杯中升腾而起，沁人心脾的芬芳扑面而来，因走路晃荡产生的圆融波纹消散，如镜面般沉静，唯有嫩绿芽叶沉浮其中。 见他一动不动，夏油杰主动解释道：“没有专门学过，比不上你家泡的，稍微委屈一下。” 看茶的人还沉默着，他盯的时间太久，久到夏油杰疑心自己泡的茶不能入口，五条悟才开口说话。 “杰！茶叶梗立起来了。” “啊？” 五条悟眼睛很亮：“会有好事发生！” 夏油杰联想老一辈中迷信的传言，没想到悟也相信吗，意外的有点可爱。他抿着压下翘起的唇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茶杯，新芽竖起，晃晃悠悠立在茶汤中：“我的也是。” 雪白圆脑袋凑到他身前，看了他的茶杯：“不错，我把好运气分给你了。” “谢谢悟。”夏油杰身体略向后倾，避开胸前柔软的发丝。 又说谢谢了。 五条悟身体坐正，眉毛紧蹙扭成毛毛虫，很是纠结。 不想让杰对他客气，不想听杰对他说谢谢，但是他喜欢杰夸他的好，也喜欢杰听他的话的样子。 脑海里又飘过杰的话语——我们是挚友，还需要特意说谢谢吗？ 二选一的话，他要杰把他当“自己人”。 他侧目看杰：“不准对我说‘谢谢’。” “嗯？” 几乎是命令的口气，五条悟任性要求道：“像之前那样子，不准对我客气！” 不同于其他人，不同于硝子，小喵身份也不会拥有的，无需核算付出与回报，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趾高气扬地拽着脸，咬牙切齿加强着每个字词的分量：“老子可是你的挚友，罩着你是应该的，道歉和道谢都不需要，礼物也不需要，亏欠愧疚更不准有，这是老子乐意的，知道了吗？” 夏油杰反应过来他所指，收回讶异的神情，笑意一闪而过：“知道了。” “别笑！给老子认真点！”五条悟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他可是痛下决心放弃了杰的礼物，怎么可以两个字把他打发！ 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杰最好上道点，不然…… “悟，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油杰的声音很温和，“我想满足你的愿望并不是出于亏欠，以喜久福作为礼物，也不是为了报答两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性身体微侧向五条悟，若是照片定格此刻，就发觉那种自然流露的亲昵感。 他唇角微翘，异于平时礼节性的友好，而是有种狐狸似的狡黠：“你说你乐意罩我，我想，我乐意对你再好一点。” 五条悟怔住，近乎凝固的表情掩盖着快速擂动的心脏声。 耳朵尖刚消退的胭脂色汹涌，愈烧愈烈，蔓延到脸颊上去，在雪一般纯白的发丝映衬下格外明显。 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悟，你脸好红。” “热！气温有多高你不知道吗？！今天都发高温预警了！” “今早出门时看得到了，播报的最高温是34c。”夏油杰说，视线从显示24c的空调液晶屏上一晃而过。 “知道就好！”五条悟轻哼一声，伸手去拿桌上的喜久福，嗷呜一口，好吃得灵魂都升华了。 冰冰凉凉，甜糯爽口，椰子味道浓郁，他正式宣布，椰子味荣登他心目中no.1。 当然，排除他心心念念好久的毛豆生奶油口味。 和五条悟干饭式的进食方式不同，夏油杰一手拿着喜久福，一手端起温热绿茶，时不时轻抿一口。 绿茶清香，正好中和喜久福的甜腻，而喜久福的牛乳味又冲淡了茶水的浅淡涩味。两种食物搭配在一起，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放松的眉眼流露出和挚友相似的餍足，每种口味都尝了一遍，要是硝子在这，肯定要痛批他不诚实——明明说过自己不喜欢甜食的。 等五条悟将剩余的喜久福放进冰箱，夏油杰也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他起身把两个空掉的杯子和泡茶工具清洗干净，沥水收好，又把桌子擦了一遍，才挥手告别：“悟，我先回去了。” “等等，”五条悟叫住他，“下午你去干嘛？” “在论坛上刷到一个试胆大会的消息，准备过去看看。” “哦？”五条悟意义不明地拖长声调，“没看出来你居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是要带上哪家小妹妹去吗，准备在她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挺身而出？” “是啊，约了小妹妹。” “老实交代，哪家的小妹妹？” 看悟信以为真的模样，夏油杰忍不住逗他：“你家的。” “你约我！”五条悟音量拔高，囫囵把话说下去，“……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你妹妹所有事都会告诉你？”夏油杰歪头看他，毫不掩饰语调里的揶揄，“让我想想，是谁求着我观察他妹妹line来着，怎么有点记不清了，悟，提醒我下呗。” 五条悟不上当，咬死结论：“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才没约她。” 见忽悠不到人，夏油杰索性摊牌：“好吧，我的确谁都没约，是怀疑那里有咒灵，准备过去看看情况。” “我和你一起。” 第59章 “嗯？”夏油杰被他的不请自来惊到，“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我一个人去问题也不大。” 虽然五条悟说是因为生气没理自己，但三天不上课都无人问津足以说明情况了，肯定是确实有事要处理，夜蛾老师才会痛快批假。 五条悟不耐烦地催他：“我说没事就没事，现在去食堂吃饭，你想吃什么，刨冰怎么样？” “还是吃点正餐吧。” “那就凉拌乌冬，食堂也没几种好吃的，”五条悟说，“还有试胆大会晚上再去，白天热得很，又没氛围，下午就呆在高专，打游戏或者看电影，或者去抓硝子玩。” “要不去训练吧，很快就是京都交流赛了。” “真麻烦，交流赛有那么重要吗？天天这么拼，你才是个一年级生，就是去试试水，难不成还想拿第一？”五条悟不爽的揉乱头发，却没否决下午训练的建议。 夏油杰自动滤去他尖锐语气，翻译为悟对他过度紧绷得担忧。 他好心情地揽住悟的肩膀：“帮帮我嘛，悟，最强的挚友总不能太丢人吧。” 五条悟看了他两秒，画风一变：“不就是第一，轻轻松松，走！吃完饭传授你独门秘籍！” “等等，把空调关了，”夏油杰眼疾手快抓到空调遥控器，按下关机键，巡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安全隐患，才放下心来。 “快点啦。” 被推搡着出门的夏油杰，没注意到某人“不小心”把手机落在宿舍的行径。 五条悟弯着唇，只要跑得够快，事情就追不上他。 第33章 小孩 小孩 在训练场挥汗如雨一通，他们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上休闲私服，准备出去找点好吃的，再去废弃的试胆大会清凉一番。 五条悟吃上了中午错过的刨冰，酸酸甜甜草莓味，夏日的暑热疏散大半。 小匙将碗边的草莓果酱刮干净，他伸出右手：“把桃子味的递给我。” 提着各式小吃的夏油杰顺手拿过空碗，递出桃子味刨冰，抬胳膊的动作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五条悟侧脸看他：“要你去找硝子你不去。” 夏油杰轻轻按了下肩膀，光凭痛觉都能知道绝对是大片淤血，即便痛得厉害，他还是嘴硬道：“大周末的，又不是什么重伤，忍一下就好了。” 见他疼得龇牙咧嘴，五条悟面无表情下了定义：“自讨苦吃。” 他埋头三两下解决刨冰，没再提买新吃食的事，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拽着夏油杰完好的左手，咻得一下抵达目的地。 “早点结束，早点回去。”五条悟说。 话说的冷酷，夏油杰却领会到别扭的关心，他把手中的稠鱼烧递过去：“不差这么一会，这个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会潮的。” 五条悟皱着眉，身体诚实地接过：“啧，知道了。” 他双手抓着纸袋，哈着气咬上焦黄的边边，热气腾腾的红豆馅料看上去很是诱人。 “悟，”夏油杰忽然问他，“你不上课的时候再忙什么？” 五条悟咽下口中微烫的馅料，随意回答着：“出任务啊。” “他们给你派那么多任务？你还只是个高一的学生，咒术界是人全没了只能指着你一个吗？夜蛾老师居然还同意你接？” 夏油杰眉宇紧皱，向来好脾气的人面色愠怒，悟每周上课时间不过两三天，最近更是忙到几天见不到人——不管怎么看，这工作量也太过了吧。 五条悟举着稠鱼烧的手一顿，他舔了下唇边的酱汁，把不属于夜蛾正道的黑锅扛走。 “其实不光是任务啦，还有点私事要处理，比如最近几天，我就在追踪那个……” 五条悟突然停下，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杰才14岁，那些龌龊的高层利益分割，用冰的诅咒师，以及未来‘悟’提到的缝合线咒灵……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不要告诉杰好了。 “追踪什么？”夏油杰问。 “都说了是私事啦，私事！”五条悟指着试胆大会的入口处，生硬转换话题，“看，有个小胖子过去了。” 悟不想告诉他啊，真的只是私事吗…… 夜色掩盖了夏油杰眼中的情绪，配合地回应道：“……真的吗，在哪？” 五条悟信誓旦旦保证着，没用瞬移，率先朝那跑去：“六眼是不可能看错的，走，去看看那个小孩在做什么。” 夏油杰点头，跟上悟的脚步。 他们在墙根处堵住那个小胖子。 用于营造恐怖氛围的白练随风飘荡，昏暗的油灯投影出扭曲的细长人影，被不良恶人/鬼追了一路，小胖子退无可退，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跪地求饶。 “两位叔叔！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做，求求你们放过我！！” “叫谁叔叔？”五条悟不爽地睨他，“跑什么跑，就找你问点事。” 声音意外的年轻而活泼，是人，还是年轻人，因着距离够近，小胖子勉强看清了两人的相貌穿着。 他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五条悟冷声道：“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在玩试胆大会。” “啊？试胆大会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小胖子仰头看他：“之前搞的那个不允许未成年人参加，取消之后，我就和同学约好自行组织，一方扮鬼，一方扮人，用他们布置的场地，贼刺激！” 第60章 “你还挺得意？”五条悟一个暴栗打过去，“小屁孩就不该来这种危险的地方，禁止未成年人参加就是正确的，要遵守规则知不知道，小屁孩！” 小胖子捂着被打的脑门，不服地反驳道：“哥哥你也来了，你也未成年！” 五条悟：“……我成年很久了。” “你骗我，你绝对没成年，旁边哥哥成年了我还信！你个大骗子！”小胖子耍泼似在草地上滚着，粘上一身草屑。 夏油杰：…… 他沉默着蹲下，单手止住翻滚的肉丸子，好言劝说道：“这里对你们来说很危险，你还有几个伙伴，告诉我，等会把你们一起送出去。” 小胖子大力推开他：“才不要！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话，凭什么管我，我就要在这里玩！” 夏油杰再度按住他，平静的吞出个词：“听话。” 比起不容反抗的力道，小胖子更怵他平淡的神色和声音——由子老师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说重话也不发脾气，但就是很吓人。 “哦……”小胖子停止挣扎。 “你同学在哪？”夏油杰问。 他摇摇头：“不知道。” “……你有几个同学？” 小胖子艰难地掰起手指，念叨了好几遍同学的名字，才终于数清楚：“7个！” “加你7个，还是不加你7个？” 小胖子皱着脸，又低头数着胖乎乎的手指，好一会才抬起来来：“不加我7个。” “好孩子，”夏油杰轻轻揉了揉他的头，“跟着我们走。” “嗯！” 高挑的dk少年打头，后面坠着个胖乎乎的小尾巴。 五条悟胳膊抱于脑后，吊儿郎当地迈着大步：“杰，应付小屁孩有一套啊。” “好好讲道理就好了。” “我讲了啊，但是他不听。” 小尾巴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他：“你哪有讲道理，你无缘无故打我！” 五条悟头也不回：“那是你欠揍。” “你才欠揍！”小胖子飞扑过去，抱住五条悟的腿，嗷呜一下咬了一嘴空气。 他迷茫思考的时间，五条悟已经脱离他胳膊的禁锢，蹦得老远：“居然还想动嘴，你不讲武德。” 夏油杰捂住头，不忍去看和小孩打闹的五条悟，这就是悟会被小孩讨厌的原因吧。 这场打闹，毫无悬念地以小胖子落败告终，失败者倒在脏兮兮的地上，脸涨得通红，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夏油杰无奈地叹口气，认命地背起满身脏污的小胖子。 五条悟看着冲他做鬼脸的小胖子，气得跳脚，恨不得直接把他从挚友身上撕下来：“杰，你为什么要惯着他！他不走就丢在这不管，被鬼抓去吃了也是他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顾忌非术师存在，夏油杰解释的很隐晦：“悟，他是普通人，还是个小孩子，大晚上把他放这不安全，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都快要忘了。 高专时，杰对于非术师的偏袒和迁就。 他向来最烦“强者保护弱者”“咒术师保护非术师”的正论，他神色郁郁，憋了一肚子火，强忍着没爆发。 假如，他是说假如，杰永远坚持正论，是不是就不会叛逃。 他咬紧后槽牙，不发一言，闷头朝前走。 夏油杰注视着悟急匆匆的背影，想说些什么，背后沉甸甸的重量又将他拉回现实，他压下翻飞的思绪，选择履行强者的责任。 夏夜吵闹。 远方蛙鸣阵阵，聒噪蝉鸣不绝于耳，凉风吹过树梢发出簌簌声响。 夏油杰却无端觉得过分安静了。 一路上，他和悟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却未曾交谈，安静得像是处于两个空间。 “悟。” 五条悟回头看他：“前面有两个小孩。” 夏油杰愣了一瞬。 五条悟冲过去，揪着两只惊恐小孩的后衣领，丢到夏油杰面前：“给你。” “……嗯。” 背上的小胖子见到小伙伴很是激动，挣扎着跳下来，三小只围成一团交流着遇鬼经历。 夏油杰时不时插入两句，交代他们注意安全，询问其他人的下落。 一大三小，看上去和谐又热闹。五条悟酸酸的想。 他低头踹着路边的小石子，包罗万象的六眼错过了挚友看他的目光。 明明是恐怖片场，因着后面三小只叽叽喳喳，变成童趣十足的低年级郊游活动。 有着大人开路，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他们从白绳缔结的蛛网中穿过，指着扮鬼的假人评头论足，字里话外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骄傲。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危险的咒灵都被咒术师祓除干净，才给了他们嬉笑玩闹的自由。 虽然布置的场地很大，但终归是有尽头的，丸子头术师的小尾巴越来越长，远远瞧着，就像老鹰捉小鸡里，护着一群崽的鸡妈妈。 六眼的360°视角里，五条悟背着身，也能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很快又被刻意绷直——他还在生气，心里只有责任的家伙。 将小孩们送到入园口，夏油杰又给他们强调起“小朋友要听话”“没有家长陪同不要去危险地方”。 这群小家伙，要么满脸迷茫，要么不以为然。 五条悟站在远处，瞧着他满脸无奈，把手背在身后，扯到伤口面部肌肉抽了一下，藏着背后的手指结印，一只蝇虫从掌心跳出，然后在每个小孩背后拍了一下。 第61章 “啊！”“哇！”“呀啊！”…… 一时间小孩惨叫声此起彼伏，吵得人耳朵疼。 他看到那群被吓到的小崽子呼啦挤到杰的身旁，将他团团抱住堵得水泄不通。 看杰手足无措的模样，他就能猜到杰是准备吓吓小孩，免得他们到处作死。 本以为会把小孩吓跑，没想到都凑到他身旁了吗？ 这家伙是笨蛋吗？ 还是得靠他。 五条悟走过去，估计是他刚刚把小孩后衣领抓了个遍，见了他一个个抖得比见鬼厉害，张着嘴似乎准备再来一轮音波攻击。 “不准喊，”五条悟打断吟唱，垮着脸恐吓意味十足，“现在，立刻回家，以后大晚上再来这种地方，我见一次打一次，说到做到。” 最强在吓小孩方面也是最强的。 小萝卜头们一哄而散，也不去扒拉被他揪着后衣领的夏油杰了。 “悟，”夏油杰笑笑，“抓衣领很不舒服。” “谁让你背那个小胖子，脏死了。”五条悟嫌弃地扫视他全身，最后伸手抓住右胳膊，一个瞬移回到高专。 “疼疼疼……疼！——” 夏油杰喊得声音都变了调，这下别说抬胳膊了，即便不去碰也又痛又肿。 “让你也长点记性，”五条悟没理会他控诉的眼神，抬手duangduang敲响紧闭的屋门，“硝子，有伤员——” 门里是家入硝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几点了，五条悟！让不让人睡了！！” 第34章 怼人 怼人 百般不情愿的家入硝子，还是没敌过五条悟连绵不绝的摧残，她丧气的治愈并不着急的淤伤，终于把两位祖宗送了出去。 一身轻松的夏油杰回到宿舍，收拾洗漱完毕，室内空调凉风习习吹得人心情甚好。 他惬意的靠坐在床边抠手机，寻找今早看到的试胆大会的帖子，准备回复个“除鬼完毕”，以免再浪费其他人力祓除咒灵。 从浏览记录中他找到帖子，已经由原本的21层发酵到现在的175层。 到底在聊什么？ 闲来无事，夏油杰一目十行翻看着回复贴，前面基本都是去过的人分享经历，和吃瓜观众嘎嘎吃瓜。 99l话题突然跑偏。 【世纪之灵能力者：任务完成，试胆大会方圆10km内恶灵已消除，p.s私聊我支付500日元，谢谢惠顾】 夏油杰再一看时间——p.m 4:47。 夜晚他和悟一起去时，咒灵还多得出奇，怎么可能下午就祓除干净了？ 这人绝对是骗子！ 夏油杰皱起眉，又看了遍那句回帖，“灵能力”“恶灵”“消除”，不伦不类的词语表达，估计是对咒术界毫无了解的普通人。 要管吗？ 他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只要咒灵能被祓除，能保护到无咒力的普通人，他并不在意功劳挂在谁头上，有人冒领也无所谓。 可是…… 什么都没做，还出来坑蒙拐骗，500日元虽然没多少，也不该让骗子得逞。 他按捺着性子，继续将帖子看下去—— 100l：？？ 101l：哇！灵幻来啦！事情肯定解决啦~ 102l：这人谁啊 104l：你们不知道灵幻吗，本世纪最强灵能力者，他来了，lz放心！绝对解决地干干净净！ 105l：滴~大神合影卡！ 在一众吹捧的话语中，少数几个不和谐的质疑声很快销声匿迹，变成一连串的感恩答谢、膜拜观光，夏油杰的眉头越皱越紧，烦躁感在看到楼主本人回复后达到顶峰。 【lz（回复99l）：谢谢灵幻大师！！终于可以安心睡觉！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私信您了，大师您有空记得收，跪谢！！！】 他冷笑出声，这算什么，见证一场成功的行骗事迹。 手指摩挲着床沿的坚硬棱角，思索片刻，他选择说出真相。 【天天搓丸子：世纪之灵能力者是骗子，那里的鬼是今晚挚友和我去解决的。】 今天周六，大晚上也多的是人刷手机，加上帖子热度升高进军论坛首页，没两秒回复接连蹦出。 177l：已举报，176l酸了无疑。 178l：屁股蹲，两个都不信，坐等后续证据反转 179l：一级白号，碰瓷大师？脸，无 夏油杰默默关闭论坛，虽然已经料到口说无凭、没多少人会信，但看到清一色的质疑依旧被打击到了。 他把手机熄屏塞到被子里，咒术界的存在不应该暴露在普通人眼中，被误会就被误会吧，他的确提交不出证据——总不至于把今天吞下的咒灵球拿来给别人看吧。 和无咒力的普通人争论，还不如早点睡觉，明天可以去做咒力控制训练。 夏油杰关上灯，夏凉被平整的盖好，闭眼准备睡觉。 身侧手机突然连震几下。 他犹豫了会，还是摸出手机，在漆黑的夜幕里看向小块屏幕——“无敌可爱小猫咪”还在不停地发来消息。 【喵】：杰，不要在意 【喵】：我全部怼回去了 【喵】：谁说没证据，我特意拍了照 【喵】：打错，我哥 【喵】：杰，快去快去看！看论坛！！ 夏油杰错愕地看着接连跳跃的讯息，不管是发送人还是发送的内容，都是他未曾设想过的——悟的妹妹怎么会知道他的论坛号，还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 第62章 他带着困惑打开论坛，右上角的红色圆圈写着67，数字还在不断增长。 夏油杰没管红圈代表的回复和私信，径直进入刚才那个帖子，跳转到第176l。 只见从他回复的那层开始，后面所有质疑他真实性的回帖，下面都挂着“无敌可爱小猫咪”的回复。 【喵】（回复177l）：这么爱举报？管理员，这有笨蛋快抓走！ 【喵】（回复178l）：证据已放，222l 【喵】（回复179l）：歧视一级号啊你，那我代表十级鄙视你，垃圾！ 【喵】（回复180l）：有脑子不，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夏油杰一条条看过去，幼稚而蛮不讲理的言论，怼得毫不客气，有个层中楼甚至吵到了47层，高手对招，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原本压到心底、刻意忽略的憋闷彻底散去，冷色屏幕白光照耀的，是舒展的清凌凌的眉眼。 他饶有兴趣咀嚼着小孩子吵架般幼稚言论，不知不觉翻到了第222层——那是一张照片。 疏淡月光下，他站在画面的正中心，八只小孩子团团围着他，有个手脚并用扒在他腰上，有个摔了屁股墩往他腿边伸手，有个歪着头半边身体挤在中间……看上去，滑稽又生动。 手机像素并不高，加上昏暗的环境，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肢体动作中感受到小孩的害怕，和对他的信任。 背景刚巧拍到试胆大会的大门，虽然模糊，但的确是铁板钉钉的证据。 手机又震了一下，屏幕最上方出现line中小喵的来信提醒。 夏油杰切过去。 【喵】：猫猫大哭.gif 【喵】：猫猫委屈.gif 【喵】：猫猫滚来滚去.gif suguru：怎么了？ 【喵】：我居然被禁言了！！ 【喵】：管理员怎么想的，居然敢禁言我一周！—— 说来惭愧，屏幕这端的夏油杰笑出了声，仗着对面看不见，他面上带着乐不可支的笑容，手下敲出饱含同情的安慰人的话语。 suguru：因为我的事，你帮我忙，还被禁言，抱歉 【喵】：问题不大，等我解封我再来怼他们！ suguru：不用了，已经很解气了 【喵】：可是我还是很不爽！什么都不知道就站队，呵！ 夏油杰打开表情栏，手指停顿了很久，然后按下他认为有点失礼、但很适合这个情形的表情——犬科动物伸出爪，轻轻揉揉了长相甜美的猫猫头。 suguru：摸摸猫猫.gif suguru：不气了，小喵 发完这句，他倏地按下待机键，平躺在床上等待着手机下一次振动。 会觉得冒犯吗？他喊她小喵。 抓在手心的手机微微发热，在凉爽的空调屋尤其明显，回复一如既往的快速，很短一句。 【喵】：不气了 没有纠结于称呼，是默认了“小喵”这个名字吗？ 夏油杰含笑询问她。 suguru：话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论坛号，还有照片，怎么回事？ 【喵】：今天逛论坛，刚巧看到这个帖子，加上我哥说你们去了那，我就知道这条是你发的 【喵】：至于照片，我好奇试胆大会什么样，就让我哥帮我拍张 夏油杰不疑有他，或者说也没想到某人会将罪证扣到虚假的妹妹头上，他更在意的是后面那句，不曾去过试胆大会，只能从哥哥描述中了解。 几乎立刻脑补出养在深闺、艳羡外面世界的贵族大小姐模样。 他耐心的编辑信息，尽可能详尽的描绘出试胆大会的情形。 suguru：试胆大会还挺好玩的，我每年夏天都会去，是会在炎热夏天害怕得浑身清凉的游戏。一组扮鬼吓人，另一组进去试胆，试胆的人要做指定任务，单人项目最可怕。 suguru：我有个同学，又菜又爱玩，每次去都吓得尖叫，大家都喜欢和他一起，不管是恐怖气氛还是喜剧色彩，他都很适合：） 【喵】：哈哈哈哈哈哈哈，锤墙笑.gif 【喵】：你呢？总不至于怕鬼吧 suguru：我眼中他们都是人，当然不会怕啊 【喵】：那不会觉得无聊吗？ suguru：不会。我一般在最前面，带着他们走 suguru：这种游戏，和跟认识的人一起去会更有意思。不管你怕不怕鬼，选择哪个阵营，都能找到合适的位置 【喵】：可是我没什么认识的人耶 夏油杰盯着屏幕上这句话，敲击按键的声音清脆而明显。 suguru：我可以带你去，再喊上悟和其他同学，差不多就够了 【喵】：嗯！ suguru：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提前找个地方布置场地 【喵】：……星期八？ 夏油杰怔了半秒，忽得笑了起来，约在不可能出现的星期八，可爱的拒绝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 suguru：等你想去的时候，再联系我 suguru：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网络另一边，五条悟看着突如其来的告别消息，心里有点忐忑，是拒绝的太直接杰生气了吗？早知道圆滑点说“下次去”了。 现在怎么回？ 他揉了揉一头乱毛，特别提示音响起。 suguru：小喵，晚安 搞什么呀，杰没生气啊。 【喵】：安=w= 师匠出现！ 第63章 灵幻新隆，男，日本动漫作品《灵能百分百》的第二主角，影山茂夫的师父。自称灵能力者，实则是个毫无超能力的普通人，经营着“灵类相谈所”。自小的梦想是成为大人物。 （此时间线上灵幻相谈所还没开业） 第35章 开会 开会 生物钟使然，天刚蒙蒙亮，夏油杰就醒了。 他没在宿舍浪费大好年华，晨起跑步热身，吃过早饭洗完澡，清清爽爽去训练馆练习咒力控制了。 等到精疲力竭、累到手指都不想动弹，时钟恰好指向12点，正是午餐时间。 他坐在暖木色地板上，训练服被汗水浸透，缓过劲来给五条悟发消息：“去食堂吃饭吗？” “不去，有事。” 讯息快速而简洁，夏油杰抹去额头上流淌的热汗，眯眼去瞧回复，悟真的很忙啊。 一个人的话也不急着去食堂，炎热和疲惫让他没什么食欲。 他干脆直接躺倒在地板上，顶着刺目的白炽灯光，囫囵睡了一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训练馆大门被人推开，厚重金属门和门框摩擦出声，他霍得坐起身，晃眼的灯光下出现个陌生的人影。 “一年生？”来人顶着头浅色卷发，黝黑皮肤身材壮硕，看上去就很能打。 夏油杰起身打招呼：“一年级，夏油杰。” “哟！我是四年级的赤沢斗，二级术师，擅长体术，”卷毛一面热情的自我介绍，一面打出套虎虎生威的拳法，“遇见即是缘分，要不要来一场！” 要是平常的话，夏油杰肯定不会拒绝，但今天咒术耗尽浑身酸软，状态着实不太好。 他露出礼貌性的笑容：“正准备去吃午饭，下次再向前辈讨教。” “行，下次有缘再见！” 离开训练馆，这个时间点食堂早就没饭了。 夏油杰直接回宿舍，泡了碗泡面。 等待泡面的漫长3分钟里，他打开手机进入论坛，准备再看看讨论帖的后续。 首页右上角的消息提醒已经99+，他点进红色小圆圈，强迫症似的一个个消除。 回复倒是只用点一次就默认全部已读，私信却是要逐条删除的。他在确认键和删除键中来回切换，意外发现个眼熟的id——世纪之灵能力者。 他挑眉进入私聊界面，浏览这人给他发送的信息。 第一条是一张照片，背景也是试胆大会的入口处。和悟拍摄的昏暗夜色不同，这张照片里是令人炫目的金红色火烧云，红彤彤的云层好似燃着火，绝佳的构图和壮丽景色都可以拿去参加摄影比赛了。 唯一的瑕疵是拍摄镜头上似乎粘着头屑，星星点点的白色不明物质让作品格调下跌许多。 夏油杰退出图片全屏模式，去看后面发送的文字消息。 世纪之灵能力者：试胆大会我去了，进行了彻底的除灵（如图），你夜晚碰到的恶灵多半是从别的地方流窜过去的，连漏网之鱼都算不上。不过，考虑到你也跑了一趟，并且将漏网杂鱼打尽，任务金的500日元分你200吧，就当是辛苦费 世纪之灵能力者：200已经很多了，凡事先来后到，毕竟我先完成的任务嘛，平分是绝对不可能的！ 最后面则是转账待接收的系统提醒。 且不论昨晚的咒灵数量不像被清理过，单看咒力残秽就知道根本没有咒术师来过！ 所以说，只是个靠除灵骗钱的普通人吗。 3分钟到了。 夏油杰挪开压在泡面桶上的摆件，挂满水珠的塑料盖翘起，豚骨汤香气扑面。叉子卷起劲道面条，暖乎乎的食物咀嚼咽下，他才回复私信。 天天搓丸子：鬼怪是真是存在的，它们很危险，没有能力驱除的话就不要逞能，哪天真遇上想跑都跑不掉 世纪之灵能力者：你能看见鬼？？ 夏油杰想了想，不告诉具体诅咒相关，只谈鬼怪似乎没什么不行。 天天搓丸子：当然 世纪之灵能力者：巧了，我也能看见 眼看他又要开始招摇撞骗，原本试图和这人交流的欲望消退，夏油杰搁下手机，专心吃面。 最后尝了口调味料冲出的热汤，他放下叉子，收拾好桌面，这才看未读消息。 世纪之灵能力者：我准备组建个灵幻相谈所，有兴趣加入吗，福利待遇都无敌好！ 世纪之灵能力者：嗯，刚看了你的资料，未成年啊，考虑做兼职吗，时薪200。对价格不满意的话，可以追加本世纪最强灵能力者的教学指导，物超所值有没有？ 夏油杰：…… 他刚吃的泡面，没记错的话是270日元吧，即便不考虑往返交通费，时薪200（约rmb10元）的超低廉劳动费真的有人会心动吗？ 问题不在于工资多少，他祓除咒灵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防止咒灵伤害普通人。 虽然是骗子，能在论坛拥有那么多信众，多少有点本事，也许能发现高级咒灵的踪迹。 夏油杰把拒绝的话删除，回复道—— 天天搓丸子：好啊，但你得先确定是高级恶灵，小鬼的话我可没时间去 世纪之灵能力者：没问题！ 世纪之灵能力者：你回消息太慢，这是我的手机号19xxxxx，你也留个给我 回消息太慢？ 夏油杰注视这条消息陷入沉思，说来也怪，为什么他认识的人都像住在手机里，消息回复之快甚至看不出网络延时。正常人不该像他一样，有事打电话，只在空闲时间偶尔看看消息吗？ 第64章 思考不出答案，他甩出一串手机号。 另一边，五条悟是被夜蛾正道从被窝里拖出来的。 刚醒的人声音还有点哑，闭眼吐槽着：“老师，怎么可以未经允许进入学生宿舍呢？” 夜蛾正道怒吼道：“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不知道接吗？你以为我想来这找你？正是敏感时期，你稍微收敛点，不要动不动失联，你知道现在多少人盯着你吗？” 五条悟从床头摸出个眼罩，慢悠悠的动作看得人心里冒火：“他们爱盯就盯呗。” “说好的昨天下午开会，你人呢！” 五条悟一脸茫然：“啊，昨天有约吗？” “你说呢？三天前就定下的，这场是咒监部召开的，加茂家也会派人参加。” “呀，想起来了！”五条悟无奈摊手，“最近找我的人太多，忘了哪天是哪场会，不小心错过了，真是太遗憾了。” 夜蛾正道冷眼觑他：“是啊，太遗憾了，因为联系不上你，时间改到今天，这次我会全程盯着你，别想再溜掉。” “哈？”五条悟表情瞬间凝固，终究还是逃不掉啊，烂橘子们的盛宴。 他身着高专校服，戴着纯黑墨镜，陷在宽大舒适的皮质靠椅里，一动不动，叫人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不成体统！”不远处的老头子冷哼一声。 已然须发全白的老人衣着齐整，西装里的衬衫扣到顶格，卡着松树皮般深深沟壑的脖颈，违背脊椎弧度的笔直身板诠释着贵族的清高——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优雅仪态。 被指责的人依旧半躺在椅子里，完全没有反驳的意图。 会议开始，前面是一贯的又臭又长的套话，后面则是明晃晃的五条悟的批评大会，说他目中无人、重伤同僚、违反规定…… “嘿，”五条悟把腿搁到会议桌上，推了下滑落到鼻尖的墨镜，举手投足的气场让烂橘子全体消音，“我这么受欢迎的吗，句句不离我，今天的会议议题不是加茂私售特级咒物的处理办法吗？” 他声音不辨喜怒，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给人狂妄得不可一世的印象：“想骂我的话背后骂，不用讲给我听。” 身旁的夜蛾正道扯了扯他的衣摆。 “怎么了，夜蛾老师，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声音不低，原本想做小动作示意他降低存在感，结果这一弄，众人目光全聚焦在夜蛾正道身上。 夜蛾正道心里给悟骂了一顿，面上仍一脸正色：“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还是先把加茂的事情弄清楚吧。” “事情详细经过我在任务书中呈报了，想必各位已经有所了解，现在我就简要讲讲，”夜蛾正道顿了顿，继续说道，“加茂司，一级咒术师，7月7日串通不明诅咒师，盗取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坏相，收取现金1亿，其余报酬正在核实中……” 和被控诉的目中无人不同，全视角的六眼将烂橘子的丑态看得一清二楚。 有坐立不安垂头丧气的，有心中窃喜洋洋得意的，有浑浑噩噩大脑空空的……他们坐在不同的位置上，利益划分出派系，同派系沆瀣一气，异派系制衡打压。 真正关注咒物本身，担忧伤害非术师的人——没有。 五条悟手指按住座椅扶手，触感极好黑色小牛皮塌陷出小窝，他垂眼倾听众人喧嚣，又似乎什么都不曾入耳。 拉扯许久之后，关于加茂司的处罚出来了，简而言之—— 【死刑】 可会议并没有因此结束，加茂家掉了块肉，便要撕下别人一层皮。他们失去的是一名一级术师和三件高级咒物的控制权，他们要制裁的是拥有五条家绝对话语权的五条悟。 “我提议五条悟立下束缚，无条件遵守咒术界36项规定，不得拒绝咒监部指派任务，不得主动伤害咒术师，以示惩处。” 第36章 警告 警告 深咖色窗帘将与外界沟通的窗户遮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封闭场所，惨白的墙，方正棕褐色会议桌，大块冷调日光灯，制造出环境的压抑感。 更别提，此刻，上位者们围坐桌边，虎视眈眈，不加掩饰的恶意直指末尾那人。 15岁的五条悟身高卓越，但少年身形颀长，校服袖口露出截嶙峋手腕，看起来缺乏力量感，惹人忌惮的六眼被墨镜遮挡，柔软的发丝和过于年轻的脸庞，给人以无害的错觉。 以至于，这群久居高位的年长者产生了可以将他拿捏的错觉——趁着六眼还未成长到顶峰，牵制他、削弱他、打压他，让咒术界回归维系多年的平衡中去。 立下束缚，约束行为，让其成为最利的刀。 当然，也只是刀。 “五条悟是不小心中伤加茂的！”夜蛾正道急切出言，“加茂司绑架高专一年生家入硝子，当时硝子生死不明，事出紧急，五条悟出手拦截，意外误伤加茂！” 斜对方一人拍桌而起：“阿司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指证五条悟在他失去行动能力后、恶意攻击他致残。” 夜蛾正道语速很快，连珠炮似的怼道：“所以你是宁愿相信个死刑犯，也不讲事实证据吗，刚才认定罪名时，已经确定加茂司的绑架行为、并对其进行相应惩罚。你现在是想说，对于咒监部刚才的集体决议，你存在异议吗？” “我……”那人惶然打量四周，高位者满眼戏谑作壁上观，没有半点掺和进来的意思。 第65章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本进攻性极强的肢体动作收敛，局促地坐回去：“我当然对决定没有异议，可即便阿、加茂司有罪，五条悟也不该将他伤的如此重。” “都说了是误伤，误伤啦。”夜蛾正道咬死这个词，“如果真要杀他，我们又怎会保他性命？还给他开口指证的机会？” 那人仍一脸愤愤：“阿司跟我说过，是！”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那人身侧，加茂家主发言，“已经被宣判死刑的人，为他辩护什么。” “是……” 加茂家主十指相扣撑在桌上，神情冷淡：“让各位见笑了，自家丑事居然闹到咒监部来了，我自认管理不善甘愿受罚，加茂司性命尽管取走，三件高级咒物会后派人送来。” 他话锋一转，无光的漆黑眼睛看向五条悟：“我们加茂犯下的错误自会承担责任，对应的，希望五条也能给我们个交代。” 他指向性太明显，原本惹眼的五条悟又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夜蛾正道心中焦躁，会前他要求悟尽可能少说话，事情由他来解释，可加茂家主将话头递给悟，没有他能插嘴的余地。 所以悟为什么不从五条家喊个大人物来镇场啊，非得自己单枪匹马，纵使实力蛮横，也说不过这群能言善辩的老狐狸啊。 夜蛾正道不曾设想过，五条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靠讲道理解决问题。 谁规定的在会议桌上和平解决？耍嘴皮子的才能他没有，掀翻桌子的本事他可绰绰有余。 在绝对实力面前，这群人根本没有与他谈判的资格。 翘着脚斜躺在沙发椅上，五条悟不急不缓地摘下墨镜，将那双强大而危险的六眼展露人前：“找我要交代？让我立下束缚？也不好好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慢条斯理的将墨镜收好，他右手抬起结印，唇齿相磕，清凌凌嗓音寒凉。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精密咒力编织出宇宙浩瀚，超负荷信息流强制入侵，现实时间只不过瞬间，不堪负荷的大脑已然见证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在不可反抗的恢弘伟力面前，个体存在渺如蚍蜉，自我意识沉没于浩荡洪流中。 他们抓着喉咙大口喘气，急促浅浮的呼吸像是溺死之人死前的挣扎，难以抗衡的窒息感，迫使他们硬生生在脆弱咽喉挖出血痕。 秒针走过半格。 在夜蛾正道视野中，衣冠楚楚的高层痛苦扼制呼吸，意识混乱不过瞬间，便狼狈的东倒西歪，一副刚从死神手下逃离的奄奄模样。 五条悟击掌吸引注意，轻描淡写地翘起嘴角：“嘿！这个交代满意吗，不满意的话可以再体验一遍哦~” 知道悟对他们做了什么，但不明白具体发生事情。夜蛾正道疑惑地扫视四周，往常不喜怒于色的大人物，摘下平静的假面，瞳孔不自然放大，涔涔冷汗湿透精心打理的额发，一绺一绺粘上惊恐的脸。 悟的领域这么可怕吗？ “再问一遍，满意吗？”五条悟笑着说。 “……满意。”加茂家主咬牙挤出这句话，随即捂着嘴痛苦的干呕，脊背躬得如虾一般弯曲。 他平生首次这般狼狈。为什么情报没有写，五条悟已经觉醒了领域，况且这种强度的咒力量和控制水平，怕不是成为了当今世界唯二的特级咒术师。 心头怒火燃起，刚被搅过的、浆糊似的大脑直犯恶心，反流胃液烧得胸口灼热。 五条悟站起来，微微欠身：“能让加茂满意，是我的荣幸。那么，会议结束，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身心不适的上位者们恨不得他赶紧走——错估五条悟的战力，他们加上外面维护秩序的术师，都不是六眼一个人的对手。 经此一事，他们并未放弃控制或者削弱六眼的念头，反而让他们更加坚定决心。一把不受控制的利刃，若不能刀刃向外，听从指挥，不如趁早将其折断。 “对啦，”五条悟离开的脚步顿住，俯视烂在地里的臭橘子们，“好心提醒你们，下次让我交代先考虑清楚哦，我怕你们脆弱的身板承受不住。” 随即他推开大门，毫无阻碍的离开会议室。 “悟，等等我。” 身后是追出来的夜蛾正道。 “夜蛾老师你好磨蹭，”五条悟随口问道，“现在回高专吗？” “……回。” 话音未落，夜蛾正道感受到脚尖离地，景色压缩模糊，然后展开成暖色阳光下的翠绿，生动的风从耳边拂过，错落有致的树林里露出熟悉建筑物边角。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高专。”第一次乘坐“五条悟号”的夜蛾正道如是感叹。 “嗯哼～”五条悟冲他挥手，“老师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夜蛾正道再度喊住他：“等等，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说什么？”五条悟歪着头，看上去无辜又茫然。 夜蛾正道可不会这表象骗过去，虽然认为说了也没什么用，身为教师他还是必须得说：“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次他们短暂的退让，此后必定更为忌惮你。悟，我知道你很讨厌高层，可是他们在咒术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你要试着去接纳他们，别把他们看做敌人，天天想着怎么去斗，而是借他们的力量去达成自己的愿望。” 五条悟沉默着。 第66章 夜蛾正道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我知道你其实很善良，总在保护同伴，拥有绝对的力量也不曾滥用，咒监部是有黑暗的一面，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在祓除咒灵和保护咒术师权益方面，有不可替代的贡献。” “多看看好的一面，棱角太锋利也会伤到你自己。你是很强，可你只是一个人，是无法和整个咒监部抗衡的。”他看着令人头疼的学生，无奈叹息，　“现在跟你讲可能不太懂，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灵魂27的五条悟摇了摇头：“我不会明白的。” “什么？” “准确来说，道理明白，但不想照做，”五条悟说，“不用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夜蛾正道不赞同地皱眉：“悟，我让你接纳他们并非认为他们正确，而是，当你威胁到他们，对准你的明刀暗箭都不会少，万一哪次你一时不察……” “不会有那种时候，我可是最强的～”五条悟眨眨眼，“况且，有你们在。夜蛾老师会保护好我的吧！” “……我会尽力。” “这就够啦！”五条悟咧开嘴角。 见他决绝的模样完全没有回旋余地，夜蛾正道眸色渐深：“悟，告诉我，今天这场会议，我可以认为你在向咒监部抗议吗？” “嗯……与其说是抗议，换成警告更合适呢，我把选择权交给了他们，是与我为敌，还是容忍我的存在。” “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五条悟笑的云淡风轻：“如果有一天我向咒监部宣战，东京都立高等专门学校会站在哪边呢？” “……我只是个高一的老师而已，高专从不因个人意志而选择立场，只负责培养咒术师，”夜蛾正道揉了揉鼻梁骨，迟疑地说道，“硬要说的话，学校是培养学生的地方，学生走出社会选择做什么，都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意志。” “就像你，虽然很不赞同、认为与根基深厚的咒监部对抗是条崎岖道路，我也没有阻止你的立场。” 他顿了顿：“但有点我可以确定，保护学生是学校的职责。” 统一回复： 摁住悟喵的后脖颈，强制套上马甲裙裙，任性的悟喵挣脱，并表示——可以用真身和挚友贴贴为什么穿马甲？ 第37章 交流赛 交流赛 大巴车摇摇晃晃开过颠簸山路，家入硝子抓握侧面扶手：“歌姬，上届交流赛是什么样的？” “上届交流赛我没参加，只听说输的毫无悬念，所以这次由上届胜方京都校组织，”庵歌姬说着，扭头问后座假寐的冥冥，“冥冥，我记得上届你参加了，能给我们讲讲吗？” 浅蓝麻花辫的少女仍闭着眼：“团体赛和个人赛。” 家入硝子也转过身，亮晶晶的眼神等待后续回答：“详细点的呢？” 冥冥优雅地撩了下发丝，挡住窗外刺眼的光：“忘了，没钱赚的事情谁会关注。” “……好吧。”家入硝子讪讪转回去。 前方的五条悟热情的呼唤她：“硝子，硝子，你想知道什么，求我，我就告诉你！” 家入硝子踹了前座一脚：“不求，没兴趣。” “切~”五条悟撇嘴，肩膀顶到身旁挚友，“杰，你在看什么？” 夏油杰刷着手机，头也不抬：“在看论坛。” 早把他手机内容看得一清二楚，五条悟还是装作一无所知没话找话：“什么论坛，有什么有意思的吗？” “叫‘超自然现象’，会讨论奇奇怪怪的灵异事件，多半是咒灵作祟，也算是一种获取信息的途径。” 五条悟点点头：“杰，你拿过来点，我也要看。” “……你没有手机吗？” “有，”五条悟说的理直气壮，“但我想看杰平常关注的事情。” “行吧，”夏油杰将手机放到两人中间，“我往下翻，你想看什么跟我说，我给你点。” 一黑一白两个脑袋凑得很近，优越身高导致后座的硝子和歌姬看得一清二楚。 “硝子，”庵歌姬指了指前面两人，意有所指，“关系真好。” 家入硝子嘴角抽了抽：“是啊。” 大巴停在京都府立高等专门学校的大门口，前来迎接的是京都校校长乐岩寺嘉伸。 不可思议的眉毛遮挡着半边眼睛，他伸手和东京校带队的夜蛾正道握了手：“欢迎各位来我校交流学习，我是校长乐岩寺嘉伸，后面这几个是我们学校本次参赛的学生。” 夜蛾正道还没回话，一脸拽样的五条悟就开了口：“看上去真弱啊。” “悟！”夜蛾正道怒斥他，“你在胡说什么，快给京都校同学们道歉！” “哈？”五条悟指着带队校长，“可是我说的是乐岩寺校长啊，为什么要给同学们道歉呢？” 乐岩寺嘉伸气得目眦欲裂，垂下的长白眉倒竖：“五条家的臭小鬼！” 五条悟惊喜的凑到怒火中烧的老头面前：“哟，乐岩寺校长居然还记得我呀，上次见面时你已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真好呢，年纪不小记忆力还不错。” “五条悟！”夜蛾正道直接出手，压住不服管教的学生，按头逼他道歉。 一个滑铲，五条悟像只轻敏的猫，从压制他的教师手下挣脱。 “我不说了，老爷子不要生气啦，生气容易短寿，”五条悟用并不低的声音吐槽，“虽然你已经活的过久了。” 第67章 眼看两位带队教师怒气值爆棚，他急速后撤，躲到夏油杰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瞅着众人：“继续继续，交流姐妹校感情。” 姐妹校情谊早就被你破坏完了！ 夜蛾正道气得牙痒，还得维系笑容修复姐妹校情谊，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五条悟在这，原本交流赛目的是增进姐妹校感情、同学提升交流，现在可能导致东京校名声扫地、稳拉一波仇恨值。 众人目光太过强烈，夏油杰不着痕迹挪了半步，将悟挡的更严实点。他稍微侧头，轻言说道：“悟，老人家要面子，别真气出病来。” “真能气病就好了，”五条悟惋惜地说，“可惜，他身子骨还凑活。” 他俩声音不大，但咒术师灵敏听觉，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只见原本和他们站在一起的东京学生朝旁边挪了几步，留出一片真空带来——势必要和他们划清界限。 成年人维系表面和平自有一套办法。 聊着聊着，乐岩寺嘉伸和夜蛾正道喜笑颜开，带领东京学生先到住宿地放行李，休息一会，下午正式开始第一天的团体赛。 团体赛规则简单。 比赛场地内放置2级咒灵一只，3级咒灵若干。2级咒灵被哪方击杀则获胜，若天黑前2级咒灵仍存活，就以祓除3级咒灵数量判定获胜方。 五条悟小声吐槽：“这破规则用了十几年也没换过。” “什么？”夏油杰没听清。 “我说，杰，我要给你个锻炼的机会！”五条悟扯着嗓子说，“我不出手，咱们5对6，你有信心吗？” 夏油杰看了他眼：“都行。” 他无所谓，东京校的其他人可不乐意了。 庵歌姬：“五条悟你在胡说什么？” 家入硝子：“有多远滚多远！” 冥冥：“我也可以躺平吗？” 狗卷昂：“木鱼花！” 观看监控器的夜蛾正道额角跳出井字，他回去必须要好好整治五条悟！！ 不管别人怎么想、有什么意见，决心躺平的五条悟跳到大树上，阖眼安眠：“我先睡一觉，你们随意。” 被指派带队的庵歌姬急得满头冒汗，可想到不断流逝的时间，秉持‘至少不能输得太难看’的原则，她瞪了眼五条悟：“我们走！一组我和夏油杰，二组硝子、冥冥、狗卷昂，东西两路包抄，保持联络！” “是。” 庵歌姬的术式需要时间准备，为抢时间，她拿着柄长刀，和夏油杰赶往咒灵投放点。 一面赶路，她一面询问这名并不熟悉的学弟：“夏油同学，你是比较擅长体术吗？” 夏油杰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嗯，之前看你和五条悟对练，格斗很强。” “这样啊，”夏油杰笑了笑，“我的确很喜欢格斗，前辈这样认为的话也没错啦。” 庵歌姬总感觉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余光瞥了眼夏油杰劲瘦的身材，如果术式和提升身体素质有关，肌肉应该更为强健吧。 “前辈。” “嗯？”庵歌姬回神。 “前辈你想赢吗？”夏油杰突然问道。 “当然想！”庵歌姬回答的极其肯定，虽然认为胜利概率不大，也不妨碍她想要获胜的心。 夏油杰刹脚停下步子。 “怎么突然停下了？不快点的话会被京都校抢先的。” 清冽的少年嗓音带着笑意：“前辈不是赢嘛，比起跑过去寻找，我想到个更好的方法。” 在庵歌姬惊愕的目光下，夏油杰手指微动，地面凭空出现个漆黑漩涡，墨色云雾缭绕，隐约露出灿灿鳞片和狰狞利爪，难以窥见怪物全貌。 少年无风自动的衣袍渐渐平息，他轻轻抚过咒灵身躯，烟雾消散。 “是，是龙，龙灵……”庵歌姬惊到舌头打结。 夏油杰笑了笑：“我的咒术是咒灵操术，这是悟给我抓的咒灵【虹龙】，乘坐它的话应该会更快到达吧。” 庵歌姬沉默着咽了口口水，除了五条悟，同为高一生的夏油杰也这么强吗？ 夏油杰跳上乖顺俯首的虹龙后背，冲庵歌姬伸出手来：“前辈，快点上来吧。” “来，来了。”庵歌姬小跑过来，抓着他的手借力，跳了上去。 手下是光滑冰凉的龙鳞，庵歌姬又惊又喜摸了好几下。 “前辈可以抓着我，以免不小心掉下去。” “嗯。”庵歌姬念念不舍放弃触感极好的龙鳞，小心翼翼揪着夏油杰衣角，坐得很正。 “那我们现在出发。” 龙这种生物，擅长腾云驾雾，哪怕是因对于龙的恐惧而诞生的龙性咒灵，作为飞行的代步工具，也是体验感极佳。 考虑到女生第一次乘坐，夏油杰操纵的很稳，速度不快，高度适中，正好游走于云层之中。 庵歌姬抬手便可触及浅淡白云，在燥热的初秋，凉丝丝、湿漉漉的雾滴构成云朵，加上清润的风温柔拂过，庵歌姬甚至都忘了还在比赛，全身心的享受这不可多得的体验。 “前辈，到了。” 虹龙降临在树林间，小动物原住民们慌忙逃窜，庵歌姬还在回味余韵，这么快就到了啊，好想再坐一会啊…… 不行，比赛要紧！ 她眼神又坚毅起来：“投放的二级咒灵肯定会移动，我们先看看附近的咒力残秽，去可能性较大的方向寻找。” 第68章 “不用那么麻烦。”夏油杰再度放出黑色漩涡，这回从涌出的是数不尽的三级咒灵，各式各样，数目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这么多咒灵！！”庵歌姬忍不住高声喊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他手边的漩涡还源源不断的涌出咒灵，从三级，变为二级，再是一级…… 他及时收手，目前还不需要使用特级咒灵。 “数量多的话，会找的更快，”夏油杰解释着，“前辈，天气太热，我们在这稍等一会，等有那只咒灵消息了我再跟你说。” 庵歌姬目瞪口呆地望着黑压压的咒灵们，一时间失去言语能力，木讷的跟着夏油杰坐到树荫下。 没过多久，夏油杰唇边噙着温和的微笑，宣告：“前辈，团体赛，我们获胜了哦。” 庵歌姬怔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说那只二级咒灵已经被抓到并且解决了。 今天经历多番惊吓，她的心脏在听到意料之外的胜利时，已经无动于衷了。 她张了张嘴，嗓子有点哑：“夏，夏油同学，你真的好强，居然可以控制这么多咒灵。” 夏油杰谦虚道：“只是术式占便宜了，还有很多要向前辈学习的地方。” 庵歌姬：“……” 饶了她吧，她宁愿和硝子竞逐倒数第一第二，也不想听强得过分的后辈说要向她学习！ 监控室内。 夜蛾正道骄傲的挺起胸膛。 想到什么，他悄悄瞟了眼乐岩寺嘉伸，果不其然脸色难看极了。 为了岌岌可危的姐妹校情谊，他努力压抑了上扬的嘴角，显得不那么洋洋得意：“只是运气好罢了，刚巧遇上那只咒灵了。” 乐岩寺嘉伸冷嗤一声：“怎么会，东京校这届学生天赋不错，就是个性太强，还得多磨磨。” 假装没听出乐岩寺对性格的挖苦，夜蛾正道随口奉承两句，在心底给夏油杰比个耶——不愧是他的学生，赢得漂亮！ 家人们，可以求个收藏吗（抹眼泪 妄想这章500收，100评，求求了t_t 第38章 抽签 抽签 树林里布置的扩音器，来回播报了三遍“团体赛结束，东京校胜出”。 正朝投放点赶路的家入硝子停下脚步，满脸迷茫：“这么快就结束了，我们获胜？难道是悟出手了吗？” 薄荷蓝发丝遮住明澈眼瞳，乌鸦共享视野传送画面，远超比赛投放的众多咒灵霸占树林，它们面目狰狞却乱中有序，似乎被看不见的大手操控，齐齐钻入脚下漩涡消失不见。 冥冥缓缓摇头：“不是六眼，刚刚出现了很多咒灵，估计是它们击杀了目标。” “那是杰的咒术，”家入硝子放下心来，“太好啦，团队赛顺利通过！” 到达赛后休息的教室，东京校这片一派喜气融融，京都校则是阴沉着脸，憋屈的接受比赛不到20分钟就输掉的事实。 五条悟懒洋洋地挂到挚友身上：“杰，表现的不错。” “悟的话，会做的更好。”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老神在在地念叨着：“所以我不能轻易出手啊，总得给年轻人多些表现机会。” 围观群众庵歌姬批评他：“这话应该我来说！居然当着前辈我的面偷懒睡觉，我要告诉夜蛾老师！” “是小学生吗，只会告老师？”五条悟俯视歌姬，小小一只，张牙舞爪气呼呼的样子，看着就好欺负。 庵歌姬气得脸通红：“五条悟！！” 夏油杰连忙劝和：“前辈，悟就是这种性格，和他计较只会自己生气。” “哼！”庵歌姬扭过头，蓬松发辫甩出个流畅圆弧，“看在夏油同学的面子上，这次放过你！” “歌姬，说不过就……” 夏油杰抬手堵住五条悟后面的话：“想想夜蛾老师的警告，悟，闭嘴。” 被捂着嘴的五条悟见挚友认真了，吞下跃跃欲试的轻佻话语，睁着圆眼睛，乖顺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了，可以放开他了吧。 湿热的呼吸吹过掌心，夏油杰松开他，冷淡地将手掌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濡湿粘连的感觉，不知道是呼吸的水汽，还是天热出的汗。 脱离禁锢的五条悟大大咧咧融入人群中，身旁站着气得跳脚的歌姬，无语抽烟的硝子，靠坐假寐的冥冥，存在感低微的昂。 “打扰一下。”身着月白狩衣的男生走到夏油杰身旁，是京都校的一名学子，他手持折扇，仪态端正，双眼是异于常人的剔透浅金。 “嗯？” 来人开门见山说出来意：“你身上有妖怪的气息。” “妖怪？” “是的，妖怪，不是咒灵。”他冷淡的面容微微蹙眉，像是闻到讨厌的气味，蓦地后退半步，展开折扇吹出清凉的风，眉头才缓缓舒展。 显而易见的嫌弃模样。 夏油杰抬袖闻了闻，也就是洗衣液的味道，还有不明显的汗液咸味。 “劝你一句，不要随便接近妖怪。”来人摞下这话，折扇啪得击打手掌收起，随即就像来时那般，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离开了。 夏油杰满头雾水，他目送那个奇怪的人走到角落坐定，挠了挠头，决定不再纠结怪人的话语。 恰巧大门被推开，抱着抽签箱的夜蛾正道和乐岩寺嘉伸走了进来。 第69章 “同学们在今天的团体赛里都表现得极为优秀，”夜蛾正道将怀中的箱子放在桌上，“在放松休息的同时，不要忘了明天还有激动人心的个人赛。现在，我们先把明天的比赛顺序抽一下，明早直接开赛！” 乐岩寺嘉伸站到抽签箱旁边，苍凉的嗓子补充着：“和人数对应，箱子有12张签，1-6号各两张，抽到相同数字的就是第一轮对决名单。然后晋级者再和相邻数字的人员比赛，以此类推，直到出现最终胜者。” 夜蛾正道在黑板上写着序号：“从东京校开始，依次上场抽签。抽完后直接把名字写的黑板对应序号下面。” 五条悟撑桌跳上讲台，在箱子里捞了捞，取出折成小方块的纸条：“6。” 他从讲台上粉笔盒里抽出一根，随手掰成喜欢的长度，粉笔大力摩擦黑板发出刺啦声响，龙飞凤舞的签名写在最右边。 夏油杰混在人群里，摸完签，看到纸条上的数字，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有几分欣喜。 “杰，几号啊。”台下五条悟问着。 夏油杰把展开的纸条冲他晃了晃：“是1号。” 完全不知道低调怎么写的五条悟欢呼：“哇哦~杰，决赛场上见！” 监督抽签的夜蛾正道面色一黑，语气冷硬敦促夏油杰：“快点写，写完下去！” 夏油杰应了声，工整的在1号下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东京校写完，京都校的人走上讲台。 虽说是将两所学校学生打散随机抽签，东京的6名学生里，除了歌姬和冥冥第一轮对上，其余4人的对手还没确定。 “杰，你想和谁对打？”五条悟问。 “和谁都一样吧。”夏油杰说。 身旁的家入硝子碎碎念：“希望匹配到个弱一点的，好歹把第一轮给过了。” “硝子，你争取通过第一轮，下场和杰对打让他下手轻一点。” 没错，2号家入硝子瞳孔失去光芒——就算熬过了第一轮，第二轮对上杰，必死无疑！ 随着一个个名字落笔，个人赛的比赛顺序完全揭幕。 夏油杰vs高木健介，家入硝子vs中井一辉，李莉莉vs芦屋友哉，冥冥vs庵歌姬，狗卷昂vs加茂幸，草川龙之介vs五条悟。 收拾完抽签道具和粉笔，夜蛾正道再次强调道：“明天就按照这个顺序，八点集合，八点半正式比赛。大家记好自己顺序，提前15分钟进入候场热身。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乐岩寺校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乐岩寺嘉伸敲了下拐杖：“我要说的是，虽说是交流赛，但你们要拿出战场上面对敌人的狠劲，用尽全力，生死不论。” 夜蛾正道眉心皱出竖线，他沉吟片刻：“乐岩寺校长说得没错，要有竞技精神，尽管放开了打，救护人员会保障大家的生命安全。” “行了，解散。”乐岩寺嘉伸一锤定音。 五条悟拽着挚友胳膊，朝临时宿舍猛冲。 “怎么了，悟？” 五条悟回头冲他眨眼：“还记得上次错过的烤鱼吗？要不要今天补上？” “今天？在别人学校，还在比赛，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已经提前踩点过了，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就看你想不想吃了。” 夏油杰面色迟疑：“悟，要不改个时间吧。” 五条悟凉飕飕的眼神看他，拖长语调显得格外幽怨：“杰，我想吃——今天就要——” “……可是没有鱼。” “有！海鱼淡水鱼，只要你能想到的都有！” “可是……” 五条悟预判他的拒绝理由，提前堵了他的后话：“食材有，场地有，调料也有，工具也有，时间也有……人也有！！” “……”夏油杰无语，“你根本没给我拒绝的权利好吧。” “不不，”五条悟摇着手指，一本正经解释着，“因为杰拒绝的原因不是主观不想吃，而是外界环境因素匮乏，这些都不是问题，老子可以轻松搞定嘛。” 夏油杰愣了下，的确，并非是自己不想吃或者不想烤，而是不自觉去考虑给别人增添的麻烦，以及别人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和悟完全不一样的视角。 任性自我、不顾忌其他人感受的悟，看上去却是让人艳羡的闪耀。 夏油杰甩开自己套上的无形枷锁，眼睛亮亮的像只狡黠的狐狸：“悟，既然都要烤鱼了，要不弄成团队赛胜利的庆祝会吧，把硝子她们都喊上，一起来野外烧烤。” “有道理！”五条悟眼前一亮，“再弄点冷饮，最配烧烤啦！” 夏油杰出着鬼点子：“硝子喜欢啤酒，适量的话，来点有度数的饮料也不错啦。” “我把卡拉ok设备也搬过来，好久没和歌姬k歌了。” 夏油杰眯起狐狸眼：“你什么时候和歌姬k歌过，我怎么不知道？” “没，没，你听错了，”五条悟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我是说，我想和歌姬k歌很久了。” 确认自己没听错，但看他脸色尴尬，夏油杰也没准备戳破他：“嗯。悟你去准备材料和设备，我去邀人，抓紧时间，可以多玩一会。” “好嘞。团队赛东面的树林里，靠近河边有一片空地，地址就定在那，5点前，我把东西都放过去。”交代完事情，五条悟脚底抹油，拔腿就跑，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杰真的太敏锐了。 第70章 于是，精通话术的夏油杰挨个上门拜访，成功避开教师耳目，将东京校所有学生都忽悠到小树林里去。 5点差5分，夏油杰带领众人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河边小块空地上看到翘首以待的五条悟。 “真慢。”五条悟撇嘴。 “是你动作太快了。” 区别于他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其余四人都为这齐全繁多的道具食材感叹不已。 “硝子！你看我们可以唱歌！”庵歌姬在卡拉ok设备旁边兜兜转转。 “啊，”家入硝子抓着低度饮料爱不释手，抬头看歌姬时挂着灿烂笑容，“是啊，准备的真齐全。” 冥冥细细观察角落那堆的灯光设备，这个牌子，这个型号，是在专卖店里会放入玻璃箱展出的奢侈款，居然被人暴殄天物丢到泥土地上！！ 不发一言的狗卷昂是唯一欣赏食材的正经人，纹理漂亮的和牛、处理干净的秋刀鱼、触手还在动弹的章鱼足、饱满鲜美的蘑菇…… 似乎，吃完这顿，回去写检讨也不亏呢。 没错，这就是全文主基调！ 甜甜高专日常！！ 以及，谢谢小可爱们帮我达成100评（鞠躬 第39章 烧烤 烧烤 夏油杰倒腾着烧烤架里的果木炭：“硝子，借个火。” 和打火机一同掏出的，还有半盒女士香烟。 家入硝子习惯性把香烟叼在嘴边，歪头点燃，深吸一口，余光扫过歌姬讶异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女生抽烟似乎不那么常见。 她把烟夹在指尖，走向烧烤架，刚点燃的香烟被她摁在木炭上，橙红火星在淡蓝轻烟里明明灭灭。 “火点上了。”家入硝子眼睛盯着只尝了一口的香烟，念念不舍的目光流连。 夏油杰戴上防高温的白色手套，把上层的烧烤网架上，抬头笑着说：“谢谢硝子，挑你喜欢的，拿过来我给你烤。” “杰，我要吃肉！先给我烤！！”五条悟强硬插过来，手里端着满满当当的肉串。 夏油杰并不去接：“悟，女士优先没听过吗？” “才不要！老子可是独家赞助商，拥有绝对优先权！”五条悟臭着脸，趾高气扬指使其他人，“硝子，你去那边串菜！歌姬，选几首劲爆的歌，活跃下气氛，冥冥，你……” 冥冥主动接话：“我去调试灯光。” “行！”五条悟爽快应和。 狗卷昂安静地等待分工，不成想五条悟没有安排他的意思，站在唯一烤串的人旁边聊了起来。 狗卷昂：“……”反正没存在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实际上，不是因为存在感薄弱而被忽略，而是杰只说了“女士优先”，那么支开所有女生，就不会有人妨碍杰给他烤串了！ 很快，鼓点密集的摇滚乐响起，树间栖息的飞鸟扇着翅膀逃离，灰褐色的麻雀一碰三尺高，叽叽喳喳抱怨着打搅安宁的人类。 家入硝子端着两盘穿好的素菜，放在厨子面前。 厨子还没发表意见，专注添乱的五条悟已经发出抗议：“土豆，茄子，蘑菇，硝子，你是要做给兔子吃吗？” 棕发少女双手抱臂，下巴微扬：“我只串我想吃的，你自己想吃什么，自己动手。” 五条悟把盘子夺过去：“烧烤怎么可以没有肉和鱼！杰，你不准烤这些！” “五条悟，你把我的菜还回来！！” 五条悟撒腿就跑，抱着盘子言语挑衅：“就不给，有本事来追上我啊！” “你！再不还我我就动手了！”家入硝子追了过去，手上高举着最近的心头好——磨的锃光发亮的手术刀。 五条悟不嫌事大：“来啊来啊！” “喂，不准使用武器和咒力！”夏油杰站在原地，把悟拿来的肉串全部摆上，还空着三分之二——明明烧烤架这么大，完全可以同时烤大家喜欢的菜品啊！ “鲑鱼。” “嗯？”夏油杰顺着声音瞧过去，靠谱的前辈正端着各式各样的食材，肉鱼菜蛋一应俱全，分门别类摆放的很是整齐。 “狗卷前辈，太强了！” 过高衣领遮挡住大半张脸，面对后辈的肯定，狗卷昂沉默着戴好隔热手套，站定在烤架旁。 夏油杰从他的肢体语言中领会意思，他连忙让出半边烤架，毫不吝啬赞美：“狗卷前辈在，真的太让人安心了！其实我第一次用这种烤架，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麻烦前辈指导指导。” 狗卷昂把衣领往上提了提，轻轻点头：“鲑鱼。” 橙红夕阳挂在天边，像是一颗饱满的咸鸭蛋黄，夏游杰观察着食材火候，时不时调整翻转。 狗卷昂动作熟练给茄子抹上蒜蓉酱，又撒上厚厚一层蒜末，碳火的熏陶激发出茄子本身的香气，浓郁辛辣的蒜香又给食物独特风味，瞬间攥住了家入硝子的精神。 “我的烤茄子好啦！” 家入硝子放弃追杀五条悟的步伐，欢快的蹦到烧烤架旁，亮晶晶的眼睛只剩蒜蓉茄子。 “欸？我的肉串呢？”五条悟也凑到架子旁，胳膊搭在挚友的肩膀上。 “烤着呢，”夏油杰说，“悟，递个盘子给我。” 五条悟连忙找了个空碟子过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挚友把他完全不感兴趣的素菜盛了起来，还递给了其他人：“前辈，你们来试试咸淡。” 第71章 早就做好准备的庵歌姬，用筷子夹起薄藕片，细细咀嚼了一番：“似乎有点淡，冥冥你觉得呢？” “蘸辣椒酱刚刚好。” “呀，我忘了配蘸料了。”庵歌姬端着碗一路小跑，看着调料区眼花缭乱的干碟辣酱，按照自己口味挑选一番。 尝到烤茄子的家入硝子心满意足，冲两位大厨竖起拇指：“火候把控，完美！” “哈哈哈哈哈你喜欢就好。”夏油杰笑容和煦。 “杰，”五条悟把土豆片怼到他嘴边，厚薄适中的土豆片上爆出一层焦皮，烤熟的香辛料芬芳扑鼻，光卖相就让人垂涎欲滴，“快吃！” 夏有杰微微挑眉，就着他的手咬起，仰着头喉结滚动，直接把整片吞到嘴里。 刚出炉的土豆片很烫，塞在嘴里除了灼热感觉，根本尝不出味道。他用牙抵着边缘，不断的哈着气，过了好一会，才囫囵咬碎吞下。 终于能说出话来：“悟，太烫了，我待会再吃。” “你是笨蛋吗？非得一口吞下！”五条悟痛斥他，又夹了片藕片，抵到他嘴边，“再来，慢慢咬。” 夏油杰本能的偏头避开，这个动作未免有点尴尬。 他错开视线，微垂着眼：“牛肉串马上就要好了，等下一起尝吧！” “行吧。” 五条悟也不强迫他，顺手把不太喜欢的藕片塞到自己嘴里，咬得嘎嘣脆，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挚友烤肉。 煤炭被高温熔得通红，扭曲的空气飘荡出蓝灰轻烟，肥瘦相间的肉质在高温下吱吱作响，膨胀的小泡破裂流出香气四溢的油脂。 夏油杰微垂着头，顺滑额发垂在颊侧，长而细的柳眉放松，纤长眼睫虚虚盖住眼瞳，清淡秀雅的面容好似悲悯众生的神佛。 五条悟嚼着烤土豆，漫不经心的想到，杰认真的样子也很好看。 专注烤肉的人并未注意到他的视线，脸颊因高温染上薄红，汗水沿着眉骨滑落。 夏油杰后撤半步，防止汗液不小心滴到食物里。防高温的手套又厚又闷，硬质尼龙布并不方便活动，他干脆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一抬眼，正对上墨镜后苍蓝眼瞳。 “怎么了，悟？” “烧烤，很热吧。”五条悟说了句废话——将近30c的气温，又顶着燃烧的碳火，怎么可能不热呢。 夏油杰热得脸发红：“是有点。” “烤完这波别烤了，我直接让人送成品过来。”强烈要求的野外烧烤的五条悟突然改口。 夏油杰目不转睛的看了他两秒，忽而抿唇浅笑：“我以为你问我热不热，是准备帮我拿冰汽水呢？” “想喝饮料直接说嘛，”五条悟走到小冰窖旁边蹲下，扯着嗓子喊道，“杰，你要喝什么，汽水还是果汁？” “汽水吧。” 五条悟又一顿翻找：“有橘子味，青柠味，苹果味……” “青柠。” 五条悟拿着目标汽水递给挚友：“喏。” “先帮我拿一下，”夏油杰左手举起烤得外焦里嫩的牛肉串，右手抄起装着孜然粉的铁质调料盒，往上面倾倒着，“悟，加辣吗？” “不要。” 夏油杰把新鲜出炉的串串放在盘里，递给挚友：“你先拿着吃，我再烤一点。” “一起吃，等会再烤。”五条悟没接盘子。 “悟，不接过去的话，会被抢走的哦。” 家入硝子已经伸了手：“耶！第一波烤串没人要！” 五条悟冷酷的把她的手拍下：“这是杰特意给烤我的。” “是是，”夏油杰配合的应和着，“是我特意给本次烧烤晚会唯一赞助商供应的，只此一份，大家都不准拿啊。” “听到没，硝子。”五条悟骄傲的扬着脸。 “放心，没人跟你抢。”家入硝子爽快把那盘串让出去，反正，她看了眼烧烤架，至少还有四五盘的量。 这波架上的食物全部烤熟分发后，大家已经被喂的半饱，夏油杰脱下沾满油污的手套：“换班了换班了，你们上场自由发挥。” 经此一顿饭，庵歌姬对他的称呼也从礼貌的“夏油同学”变的更随意。 她站到烧烤架前，身体随着歌曲的节奏摇晃着，脚尖踩着拍子，眼睛弯的跟月牙似的：“夏油大厨，你安心下场吧，后面就交给我们了。” 夏油杰还准备再回两句，五条猫猫已经不乐意了：“磨磨蹭蹭，都快放凉了。” 夏油杰讶异的看着没怎么动过的串：“不是让你先吃吗？” “约好的一起吃，一个人没意思。” 五条悟满脸写着不开心，把冰凉的饮料直接贴到他的脸上。 “嘶——”夏油杰被冰的一个激灵。 他接过饮料，握在手心看了看，肯定是刚从冰窖拿出来的，易拉罐上面还附着清凉的露珠。 悟又放冰窖冻过了吗？ 他又贴到发热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靛紫色眼睛眯成笑弧：“那现在一起吃吧，悟。” 悟喵出狱，快乐！！！！ 第40章 唱歌 唱歌 落日西沉，天幕褪去橙红，变化为浅淡的蓝灰。白日里不明显的缤纷灯光，在愈发深沉的夜里绚烂夺目。 完全掌握操作方法的冥冥，简直要把灯光设备玩出花来。旋转灯错落布置于树杈间，粉紫射光因椭圆叶遮挡，投影出不加修饰的摇动的树影，大片舞动的光斑交替重叠，正好聚焦于空地的正中央。 第72章 肚子填了半饱，庵歌姬按捺不住唱歌的心，走到聚光灯下拿起麦克风。 彼时正是首缠绵的昭和民谣，旋律勾勒出落英时节樱花纷飞的凄美。她闭眼轻轻哼唱，从羞答答的生涩，到愈发表达情感的歌声。 清雅华丽的少女音融入曲调，不同于原唱无望的哀伤，她的嗓音像是花枝初生的花骨朵，脆弱得不堪一击，却有种倔强的生机感。 粉色辉光笼罩着她，轻轻柔柔散在漾着笑意的脸颊，铺在干练简洁纯黑校服上，像是星光编织的梦幻轻纱。 “真好啊。”五条悟灌了口可乐。 “是唱得不错。” 五条悟冲挚友笑了下，即便是灯光不曾宠幸的角落，也能清晰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好久没有听歌姬唱歌了。” “所以说，你什么时候歌姬约过歌？”夏油杰又抛出那个问题。 墨镜下蓝眼睛轱辘一转，几乎不用思考就得出结论——从高专毕业后，差不多十年了，如果不是情形再现，他几乎快忘了这种感觉。 他下巴亲密的搁在挚友肩膀上，拖长嗓音，尾调像带着小勾子：“忘了……杰，我喝多了。” 夏油杰僵着身体没有动，余光瞟过手边空掉的易拉罐：“悟，我提醒你一下，你没喝酒。” “嗯，我不喜欢喝酒。”五条悟声音很轻。 “那就好好坐着。”夏油杰试图把他推开扶正，然而半靠在他身上的家伙不动如山，很难看出这个没骨头似的家伙实际上全身都在反抗。 推开他比让他靠着更费劲，夏油杰无奈放弃了。 他保持着肩膀挂猫的动作，肩膀因太久负力而发麻，他喝着汽水听着歌，脑袋里却想着悟要是胖一点的话下巴就不会硌得这么疼了。 但是胖了的话…… 他幻视圆脸的五条悟，莫名联想起老家圆饼脸的大猫，走哪躺哪，肉乎乎的肚子手感很好…… 他迅速切断奇奇怪怪的念头，没有波澜的声线生硬得过分，像是汇报工作似的：“悟，你不上去唱两首吗？” 幸好五条悟没听懂他这份异常，懒洋洋地开了腔：“好累，在这呆着比较舒服。” “嗯，”夏油杰应了一声，在脑海里搜刮着话题，“明天的个人赛你准备的怎么样？” “哈，这种不都是走过场吗，不管怎么看我都会赢好吧。” 夏油杰点头：“也是，悟很强，我会努力追上你的。” 五条悟转头，柔软的发丝蹭过挚友脖颈，难得放缓大脑运转速度，迟钝地回应着：“也不用那么急，成为特级咒术师是早晚的事，可以再轻松点，享受青春时光什么的。” “听上去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夏油杰轻笑道。 五条悟懒散地指向远处：“学学他们，多有年轻人的朝气，不像你，坐在角落里闷不吭声，也不和他们玩玩。” “……要不是你赖着不走，我至于，”夏油杰话语止住，诧异的目光定格在五条悟所指的方向——硝子喝得醉醺醺的，被她揽着的歌姬也是脸色坨红，正端着满满当当的酒杯朝狗卷昂身上送。 “昂，再喝一杯嘛，我们都干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临阵脱逃。”庵歌姬显然醉得厉害，之前热爱的话筒已经不翼而飞，酒精麻痹的四肢走得东倒西歪。 她对面连连拒绝的狗卷昂很是无措，平常遮挡半边脸的立领早已敞开，唇边用于强化术式的咒印完全显露，颧骨的浮红昭示他已经喝了不少。 庵歌姬晃荡着啤酒杯步步紧逼：“昂~！干啦，最后一杯~” 不善言语的少年紧抿着嘴，终于下定决心接过杯子，咕噜着大口喝下，嘴角溢出的酒液湿透了大半衣领。 喝尽这杯，狗卷昂抹了把脸，竭力保持理智：“木鱼花！” 庵歌姬笑得很开心，转头便忘记承诺：“硝子！昂！再来一轮！！” “好！”家入硝子揽着歌姬脖子，两个醉鬼摇晃着去倒酒。 夏油杰沉痛地捂着脸：“我真没想到他们会喝这么多，明早还有个人赛啊。” “放轻松啦，杰，这才是年轻人的青春啊。”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模式记录乱成一团的同学们。 夏油杰仍在懊悔：“早知道就不提议弄酒来了，平平淡淡吃个烧烤多好，也不会影响明天的比赛。” “那多没意思啊，”调整拍摄角度的五条悟眼睛亮晶晶的，镜头里庵歌姬手抓着小冰窖的转轴处，迷茫的用力掰了好几下，仍没打开冰窖门，“你看，笨蛋歌姬，连冰箱从哪边开都不知道。” “喂，”冥冥走到他们面前，清醒而冷静的眼睛看着他们，“乌鸦告诉我，这里已经暴露了，夜蛾老师和乐岩寺校长正在过来的路上，你们还有2分钟，转移物品和带走他们。” 夏油杰倏地站起，原本靠着他借力的五条悟身体一晃。 “搞什么啊，杰。”五条悟坐正，拧眉抱怨着。 夏油杰已经开始捡起散落的易拉罐，头也不回的说道：“没听到吗？老师们马上来了，赶紧收拾收拾带走！” 五条悟揉着头发，懒散的声音听上去一点也不急：“为什么要收，他们来了刚好收拾这摊子啊，垃圾都省得丢了。” “夜蛾老师说过你再违规就取消特权，再再再违规就把你开除，你来这一天里干了多少让夜蛾老师生气的事，他肯定都给你记上了，等回去一并清算，所以！”夏油杰喘了口气，“能少个把柄就少一个！！” 第73章 “哦……” 冥冥瞅了眼满地狼藉和东倒西歪的醉鬼，再加上并不靠谱还在闲聊的学弟俩，果断选择相信自己：“我现在得离开了，你们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不要管他们三个，跟我走。” 说完这话，她便一头扎进林子里。 夏油杰紧抿着唇，扫视周遭情况，只剩一分半，显然收拾不完，怎么办？ “杰似乎陷入了难题。”五条悟同样选择留在这里，轻而慢的声音悠悠响起。 “悟！”夏油杰咬着后牙，“炸了这里！” 五条悟精神抖擞：“收到！” 夏油杰走到还在拼酒的三人面前，晃了晃视线涣散的狗卷昂：“狗卷前辈，我需要你。” 狗卷昂瞳孔缓慢聚焦，雾蒙蒙的眼睛醉得厉害，但仍旧恪守底线咬紧牙关、闭口不言，避免误伤同学。 夏油杰循循善诱：“你说‘睡吧’。” 【睡吧】 喑哑干涩的嗓音吐出，蕴含咒力的言语加成咒印法则力量，成功让三个醉鬼陷入沉睡。 “果然是靠谱的狗卷前辈。” 夏油杰松开拳头，为了抵御咒术，掌心被他自己掐出月牙型指甲印。 他召唤出虹龙，把沉睡的三人放上去捆绑好，自己也坐上去：“悟，接下来交给你啦！” “安心啦，杰，你先走吧。” 五条悟冲他摆摆手，六眼360度全方位视野，他即便没回头也能看到挚友担忧而不舍的目光。 破坏犯罪现场，这事他再会不过了。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六眼觉察到目标人物越来越近，他才不急不缓地结印。 【赫！】 乱石飞溅，黄尘扬天，平坦的石滩炸出个直径近50米的深坑，原本潺潺流动的小溪硬生生改道分流，错误地汇聚成小湖泊，下流一时间失去供给，肉眼可见得衰落下去。 事故造成者依旧干净得一尘不染，在漫天泥尘中俯视湮灭的“犯罪证据”。 处理得这么干净，杰要怎么表扬我呢？ 他翘着唇角，瞬移消失。 只剩被沙尘炸了满身的乐岩寺校长。 夜蛾正道刚巧比他慢上几步，远远见证爆炸事故，他踌躇着等尘埃散尽再过去，可想到多半是某个尽捅娄子的学生搞出来的，只得应着头皮去呼吸爆炸尾气。 没等走到，他就看到灰头土脸的乐岩寺嘉伸，他竭力忽略两条沾满泥土屑的长眉毛，用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说话：“乐岩寺校长，这里发生了什么？” 长眉毛愤怒竖起：“五条悟的咒力残秽！胡吃海喝然后毁坏现场，绝对不能放过他！”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乐岩寺嘉伸怒不可遏：“能有什么误会！你没闻到吗，这么重的烧烤味道！” 夜蛾正道耸鼻子：“没闻到，不就是泥土的腥味吗？” “不可能！” “我真闻不出来，”夜蛾正道一脸迷茫，“也许是他焦虑明天比赛，出来练习咒力时不小心造成的，您老消消气，我们会赔偿修缮场地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我来的时候还听到在放歌，放的是《endless” 夜蛾正道做聆听状：“您继续说。” 乐岩寺嘉伸冷哼一声：“我没什么好说的。夜蛾老师，我会派人来现场搜索，你最好祈祷，他处理的足够干净！” “是是，给您添麻烦了，我保证，回去一定好好审问他，在自己学校搞破坏就算了，在别人学校训练起来也不管不顾，必须得好好批评！” 乐岩寺嘉伸脸色难看，看上去好脸色的人，包庇学生起来真的明目张胆。 他没了交谈的兴致，板着脸甩袖离去。 回到宿舍，他拢了拢衣袖，面不改色取出电吉他，拨片撩弦，抒情而声嘶力竭的音乐响起。 【endless rain, fall on my heart】 【心の伤に】 【let me forget all of the hate,】 【all of the sadness】* 注：《endless rain》 1989年日本摇滚乐队x japan演唱的一首抒情流行歌曲 。 我平常都不听歌的，胡诌诌 orz 第41章 格斗术 格斗术 “硝子，醒醒！” 恼人的呼喊声嗡嗡响，家入硝子将脸死死埋到枕头里，试图隔绝这不胜其烦的讨厌的声音。 换了个更张扬聒噪的声音，简直像耳边炸开惊雷：“硝子！比赛要迟到了！夜蛾老师来抓人了！你藏在床头柜的烟全部被没收啦！” 家入硝子的眉毛拧成死结，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怨气实质化：“谁敢动？！” 朦胧视野里，同期白毛站在她的床边，笑容过于嘚瑟而显得格外欠揍：“杰，我就说你喊得太温柔了，那样没效果的。” 家入硝子揉了揉眼睛，烦躁和颓废全写在脸上：“你在我床边干嘛？” “你床边？硝子你好好看看。” “我看什么？”家入硝子脑袋机械转动，陌生的房间和布置，身侧呼呼大睡的歌姬…… 未完全消退的酒精还麻痹着大脑，她无神的瞅了许久，才想起来，她是来京都校参加交流赛来着，不过这似乎也不是她的临时宿舍…… 看出她的困惑，五条悟贴心解释当前情况：“昨天你们喝太多，方便起见，我把你放到杰的房间里来了。” 家入硝子缓慢打出个“？” 第74章 夏油杰补充道：“床单是新铺的没有用过，昨晚看你们睡得正熟，又没找到钥匙，所以你和歌姬前辈睡的这间，我、悟和狗卷前辈去了悟的那间宿舍。” “明白。”家入硝子点头。 “硝子，建议你先给自己和歌姬前辈丢个反转术式，尽快清醒过来，”夏油杰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马上就到7点了，8点集合比赛，我想你们需要留时间提前准备。” 家入硝子给自己刷了个反转术式，瞬间一蹦三尺高，像只窜天猴似的脱离床板：“为什么不早点喊我？！！” “……事实上，从我开始喊你，已经过去15分钟了。” 家入硝子粗暴地把歌姬摇醒，反转术式驱除酒精不良作用，于是乎，两个女生顶着满头乱发慌忙跑出夏油杰宿舍。 比赛场地依托京都校原有训练馆改造，铅灰特制材料辅助术式加成，打造出坚固韧性墙壁。环绕竞技场的，是新修建的高处看台，参赛学生和教师坐在前面两排，后排则是抱着挑选人才目的前来的老牌咒术师。 西装笔挺的解说员佐佐木嗓音激昂，快速简要介绍双方选手情况：“欢迎大家前来观看东京都立、京都府立姐妹校咒术交流赛，即将开始的是个人赛第一场，双方选手分别是东京校一年级生夏油杰、京都校三年级高木健介，让我们拭目以待——” 【场上】 肌肉虬结的高木健介双手插兜，轻蔑的眼神在夏油杰身上逡巡：“真搞不懂，东京校是没人了嘛，居然派出3个一年级小鬼，是觉得不管怎样都会输的难看，不如派新生找个托词吗？” “也许是因为不派出最弱的新生，高年级生会将你们欺负得太狠，”夏油杰笑容不达眼底，“毕竟一面倒毫无悬念的战斗也很没意思。”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回去问问你们前辈，去年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的家伙是谁！” “不好意思，前辈都很忙，没空理只会叫嚷的空架子。” 高木健介额角青筋暴起：“东京校培育的软弱的野鸡术师，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我说话！” “团队赛快速平推、唾手可得的胜利？让我认为，赢过你们似乎很简单呢。”夏油杰好好作答，礼貌疏离的微笑挂在脸上。 高木健介冷笑一声，摆出武斗家攻击起势：“我差点忘了，团队赛你使出的讨巧手段，咒灵操术对不对，你的术式也许在低微咒灵面前还可以耍一耍，可在我面前，注定不堪一击。”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好了，怎么个不堪一击法。”夏油杰抬手朝虚空一握，长相奇特的咒灵凭空跃出。 【场外】 解说员佐佐木实时播报赛场情况：“双方选手进行了友好交流，热身交流完毕，激动人心的比赛正式开始！” “京都校高木同学率先进攻，连续的进攻，行云流水的拳法很是亮眼！” “可以看到，高木同学身材魁梧、肌肉健硕，与之相比，东京校的夏油同学稍显瘦弱，目前是借由咒灵与其缠斗。” “高木同学一记直拳，2级蠕虫咒灵被祓除，漂亮！” “高木同学祓除咒灵的速度很快，开辟出个真空区，朝着夏油步步紧逼！” “夏油同学又召唤出新的咒灵，居然是1级咒灵！！” “东京校的一年级生居然能驯服1级咒灵，虽然目前夏油同学稍显弱势，但我们可以对他多一点期待。” “面对1级咒灵，高木同学选择的是……连续的组合拳，拳法凝练，鞭腿踢出,ko！！” “哇，高木同学的体术简直精妙绝伦！甚至还没使用咒术就完成1级咒灵祓除！明明是学生切磋的个人赛，为什么！我看到了！——年轻而强大的术师与咒灵搏斗的热血画面，简直太让人感动了！！” “压力给到了夏油同学，单纯操纵咒灵，起不到实质性效果，他的选择是——” “召唤、大量、咒灵！！！”佐佐木吼到破音。 “5只，7只，12只，19只……我天，已经数不清了，一年级的夏油同学居然收服了这么多的咒灵，这真的只是学生的切磋赛嘛，双方选手都展露出不亚于一级术师的战力！难道我解说的不是顶级术师的生死决斗嘛！！” “被密密麻麻咒灵包围的高木同学，该何去何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让人紧张了，我们所等待的究竟是！是从咒灵团里杀出来，还是就此沉沦落败……”” “这里插一嘴，即便高木同学没能从咒灵中杀出来，我们也不能否认他的优秀，他先前展露出的，等等！我看到了什么！！高木同学他！” “高木杀出来了！他冲到夏油身后！化拳为掌，勾拳冲击！夏油被击飞！！” “夏油利用咒灵阻挡，没有飞出场外，比赛还在继续，他咳得很厉害，肺部受伤了吗，为什么他似乎在情况外，竟然背对对手！” “我们似乎忽略了什么，让我们查看慢镜头回放，从高木杀出咒灵团开始……停！就是这里！” “画面放大，看他口型，似乎是‘切、断、视觉’……” 拍桌声从话筒里穿出，随即是激动不已的咆哮。 “高木同学的术式！现在亮出！！” “趁着对手放松警惕，高木同学隐藏的底牌！浓墨重彩的点睛之笔！！” “失去视觉的夏油同学，该怎么继续操纵咒灵，他会知难而退吗？身为一年级生的他，现场表现足够惊艳，会止步于此吗？” 第75章 “毫不意外，高木同学选择贴身近战，他朝夏油冲过去，下盘低压，扫腿攻上……居然，都被避开了？？” “远程法师遇上近战武斗家，让夏油再三避开攻击的，是幸运吗？” “不不，我们绝不能以‘幸运’评价战士的，这是对他们千锤百炼磨砺实力的侮辱，我更倾向于，这是夏油同学的战斗本能。” “数击不得中，高木的攻势愈发凶猛，左手勾拳，右手冲拳，快如疾雨，可夏油仍旧不急不躁，四平八稳地闪开所有进攻……太强了，他真的看不到吗？” “高木同学有点急躁了，攻击有点浮，这并不是个好征兆。” “夏油骤然出击，抓握高木胳膊……” “反客为主！！” “夏油同学抓住机会，借力打力，形势逆转！漂亮的背摔！高木摔倒！！” “连续冲拳！” “夏油同学毫不留情！拳拳暴击，啊，真为高木感到脸痛呢。” “比赛已然毫无悬念，果不其然，高木投降。” “个人赛第一场，本场比赛的胜者是！东京都立高等咒术专门学校！一年级生！夏油杰！！” “让我们为他欢呼呐喊！同时也恭喜东京校喜提开门红！！！！” 【场上】 高木健介顶着被揍得青紫的脸，龇牙念出含糊的话语：“你，术式不是操纵咒灵吗？” “啊，是的。”夏油杰顺着声音蹲下。 “为什么，格斗，也，”他难受地挤出字，“厉害。” “可以看做前辈对我实力的认可吗？”夏油杰笑着说，“术式是咒灵操术，但我个人对格斗技很感兴趣。更何况，从你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你，不是更有意义吗？” “你！” “前辈的术式也很有用哦，当时我是真没想到，视觉剥夺的一瞬间，毫无防备正对攻击，如果前辈用了杀招，可能也就没有后面的比赛了。” 高木健介平躺在赛场上，抹去术式效果：“切磋赛而已，还怎么可能真像老头子说的那样下杀手，多掉份啊……” 视野重新明亮，夏油杰目光扫过为他欢呼的观众，最后定格于卸力躺在赛场上的学长，肿的看不出原本面貌，他下手的确挺重。 他朝学长伸出手，弯着的眼睛像只狡黠的狐狸：“忘了告诉前辈了，东京校只派了3个一年生，是因为我们这届只有三个人。” “嗯？” 夏油杰继续说道：“特意让全校最弱的人空出时间来，不得不说，为了维系姐妹校情谊，我们也付出很多呢。” “你这家伙。”高木健介原本准备握手借力起来，闻言怒不可遏地打向夏油杰伸出的右手，不期然拍到一团空气。 “比赛已经结束了，前辈攻击违规哦。” 高木健介怒吼：“东京校的术师，后面的比赛，绝对让你们的人好看！” 夏油杰站起身：“比起空口白牙大放厥词，还是以事实为依据更有可信度。” 第42章 手术刀 手术刀 离开赛场，夏油杰捂着嘴闷咳几声，嗓子眼升腾的血腥气让他并不好受。 高木健介，算是很麻烦的对手。 如果不是因为他对于自己体术的轻视，加上屡屡攻击不中后心浮意乱，这场胜利会来得更为艰难。 “杰，来这边坐，硝子的比赛马上开始啦！”五条悟在冲他招手。 他踩着台阶的速度又快了些，弯着腰避免遮挡后排视线，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夏油同学，打得很精彩，唰唰唰干倒对手！刚才观众席为你响起的欢呼声听到没！夜蛾老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庵歌姬上身前倾，探出头称赞道。 狗卷昂也竖起大拇指。 冷傲美女冥冥唇边也带着微笑：“高木健介，去年拿了个还凑合的成绩，每次碰到我们学校的就趾高气扬，这次被一年生打败，想必会学着用正眼看人了。” 夏油杰眼底是纯粹的笑意，被大家簇拥称赞的时候，很少见。 “杰打败他们，肯定轻轻松松，”五条悟笑容盎然，“歌姬，身为前辈，压力不要太大哦~” “……在座的都是你们的前辈，不要只点我一个人的名字啦，魂淡！” 眼看又要吵起来，夏油杰扯了扯悟的衣袖：“别闹了，看比赛。” 解说员佐佐木又拿起话筒，字正腔圆的播音腔从大喇叭里扩散开来：“现在开始的是个人赛第二场，东京校一年级生家入硝子，对战京都校一年级中井一辉，咦，双方选手都是一年级生呢，交流赛派出新生代表，想必两所学校都对这届新生很看好呢。” “让我们把目光先投向主场，京都校的中井一辉，经典的忍者造型，我们可以大胆猜测，他的术式也许于忍术有关，今天会看到吗，火影忍者现场版？” “客场是东京校家入硝子，长相卡哇伊，啊不，装扮普通的女高中生，完全看不出术式特性，神秘感拉满。” “双方怎么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的打算，是在进行思维的碰撞交锋吗？” “中井同学动了！他什么时候拿的手里剑？完全没有看清楚，他的速度好快！无法捕捉到的落点！场外，场外！” 夏油杰揉了揉耳朵，忍不住吐槽：“解说怎么这么吵，刚刚我那场也是吗？” 第76章 “嘛，为了满足老眼昏花的烂橘子特殊需求，”五条悟托着脸，“习惯了就还好，怪热血沸腾的。” 那厢，疯狂呼唤场外的佐佐木再度发言：“刚才技术人员已经将慢镜头投放在到大屏上，还有令人眼花缭乱的运动轨迹，观众朋友可以同步观看。” “让我们继续讲解场上形势，在调整画面的一分钟内，中井同学已然绕场地跃跑6圈有余，11把手里剑被掷出，命中数量是——” “全部！！！” “居然毫不疼惜可爱的家入同学！11把手里剑全部投中！手臂、大腿、小腿、背部、甚至有一把划伤女孩子的脸，不愧是冷酷无情的忍者！这样是不可能找到女朋友的啊喂！” “支撑少女屹立赛场，不轻言放弃的是——” “赛台正中，放大衣料破损的缺口，可以看到的是，校服里穿了防弹衣！太太太太有先见之明了！！” “仔细看！脸上伤口快到异常的恢复速度！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女，术式是快速恢复伤口吗？！” “要害被保护的很好，高速敏捷投掷手里剑只能造成无意义刮痧，中井同学被完全克制了啊！” “他必须改变战术。” “中井同学停下脚步！旋身、俯冲、回旋镖突刺、苦无上切。中井选择贴身近战！明智的选择！” “家入居然不躲，已经伤痕累累的少女竟然破釜沉舟，绝地反击！这是怎样的意志？！” “混入黑色苦无里的，银白手术刀，冷兵器的碰撞，极富技巧性的切割……” “啊！——这个出血量！中井按住咽喉，是颈动脉被划伤了吗？！医疗组！医疗组就位！” “裁判进场！裁判必须介入比赛！！比赛终止！！！” 大片血红铺满的赛场上，被扎成刺猬的少女走到中井一辉面前，后者死死按压咽喉，涣散的眼瞳里倒映出恶魔般的身影。 “别紧张，我是个预备医师，我动手有数，你不会有事的。”家入硝子柔声安慰着，温和的咒力修复着异常可怖的伤口。 医疗组拎着救援箱冲到赛场时，看到的是——冷酷的少女坐在刚被她切开颈动脉伤员旁边，铅灰地面上是尚且温热的两个人的鲜血，一时间竟不敢走过去。 “不需要你们了。”家入硝子冷淡开口。 医疗组后背渗出冷汗这话的意思是，伤员已经救不回来了吗？ 裁判员高举着红牌：“家入，退下，重大违规！现在立刻离开中井！” “没力气，不想动。”撑着地面的手腕微微发颤，中井喷射的鲜血太过骇人，以至于人群都忽视了，被回旋镖和苦无命中的她，也流了不少血，而且，不致命并不代表不会疼。 见劝退不成，时间紧急，裁判员也不跟她废话，带着医疗组径直冲到两人面前。 “准备按压止血，缝合人员就位！必要时紧急输血！”医疗组组长苦大仇深地跪在地上，准备扒开伤员按压的手掌，直面年轻生命消逝的可能性。 佩戴橡胶医用手套，组长果决抬起中井一辉按压的手掌，没料到，迎接他的不是汩汩热血，而是平静到毫无反应的血痕。 他面色怪异，指尖探触侧脖，平整的摸不到任何出血口：“碘伏。” 碘伏浸泡过的大块医用纱布被递来，组长小心翼翼擦拭着，用了三片纱布清洗，他才彻彻底底看清，淡黄色碘伏擦拭过的、毫发无损的脖颈。 从医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医学怪题，如果没有受伤，怎么会有血液流出？ 他双指并拢贴上颈动脉，有力的起伏搏动，稍微有点虚弱，但总体上很健康。 “都说，不需要了啊。”家入硝子咧嘴拔掉上臂的回旋镖，疼得表情扭曲。 在裁判狐疑的目光下，医疗组缓缓摇头：“中井同学没有事。” “喂，是我赢了吧。”少女仰着头，因为疼痛表情看上去很拽，这副模样被清晰的投射到大屏上。 解说员佐佐木早已将台上收音开到最大，方便观众第一时间了解到现场状况。 裁判员皱起眉头：“稍等，我去向监督人员确认一下。” 家入硝子无力地摆手，从衣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香烟，当着观众席百余号人，面无表情打响火机。 现场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台上搬动中井的窸窣声响，解说员佐佐木也不发一言，共同等待最后的宣判结果。 脚步声响起。 裁判员一路小跑，冲坐在地上的家入硝子深鞠一躬：“让您久等了。” “经过监督人员确认，正式宣布，本场比赛的胜者是——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棕栗色眼睛忽得亮起，泪痣随着笑容扬起，忽略脸上的血痕，又变回初印象中可爱的女高中生。 “家入同学，可以冒昧问下吗？”裁判员说，“大家都好奇，你重伤中井一辉的原因，还有他伤口为什么突然消失？” 问题问出，看台上的观众也被吊足了胃口。 与第一场简单明了的体术切磋相比，这场比赛看得人憋着一口气，中井忍术缥缈难以捕捉，全然劣势的家入意外翻盘。尤其是最后家入割喉，难免让人认为她胜之不武。 还有伤口不翼而飞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骗过全场的幻术吧。 家入硝子站起身，嘴边叼着烟：“自我介绍一下，东京校一年生，家入硝子，术式是反转术式，有治疗效果，正在准备考医师证。” 第77章 解说员佐佐木忍不住开腔：“罕见的使用反转术式进行治疗的咒术师，多么珍贵的能力！让她参加战斗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是回答第二个问题，至于为什么重伤中井同学，我想赢，让他失去行动力是最简单的办法。轻伤也好，重伤也罢，”家入硝子缓缓吐出个烟圈，“无所谓，我会治好他。” 裁判员愣了两秒，才干巴巴地说道：“是我误会了，给你发红牌，抱歉。” “没关系。”家入硝子潇洒离场。 离开赛场，走入长廊，意外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扬眉笑了笑：“站这干嘛，怕我被欺负啊。” “悟担心裁判乱判，说在这等，有事情能第一时间上去。以及，来迎接本场比赛的胜利者。”夏油杰抱拳恭贺，“恭喜啊，硝子，赢得很漂亮！” “简直让人大开～眼界！”五条悟激烈鼓掌。 在熟悉的人面前，家入硝子也不装了，帅气身影不再，浑身无力扶墙着走：“手里剑扎的可痛了，下次防护服我要从头套到脚，不能给敌人半点机会！！” “我背你吧。”夏油杰在她面前蹲下。 “是想提前讨好我，好让我下场比赛给你放水？我可不吃这套。”话虽如此，家入硝子从容跳上同学后背，调整到更舒适的姿势。 “怎么会，你尽管全力以赴，我保证一击必胜，快速结束你的痛苦。” “听起来一点也不美好，”家入硝子吐槽着，“杰，你不会真认为我会和你打吧。” 少女侧脸软乎乎的压在同期肩膀上，虎牙嚼着燃尽的烟嘴，声音听上去有点模糊：“我肯定打不过你，也没有和你对打的理由，那么，为什么还要打呢？” 廊道白炽灯充分直射，少女透白肌肤下的血丝清晰可见，眼底因频繁熬夜泛着青色，整个人看上去疲惫而虚弱。 “第一场比赛想要赢，是因为憋着一口气，”家入硝子丧着脸，“都怪悟太气人了，非说我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一时冲动，把自己搞得又累又难受……” “欸？因为我才这么拼命吗？我好感动！！”五条悟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家入硝子：“……” “不过，”五条悟抬手拍了拍硝子脑袋，“硝子，你的确不适合竞技赛，回去我会给夜蛾老师提意见的。” “要你管！我赢了好吧！”愤愤的少女气得像只鼓气河豚，燃着怒火的亮晶晶的眼睛，给疲惫面容赋予神韵，连眼尾的小痣都生动起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 “那又如何？！” “与其医师的方式战斗，不如老老实实当个医师，“五条悟抻着懒腰， “身为医师的硝子，多少有点用处。如果硬要比拼战斗水平，硝子你这辈子都只能垫底咯～” “五条悟！！——“ “冷静冷静，”夏油杰日常劝和，“硝子，悟的意思是，竞技赛场难以展现你的才能，医疗保障的赛场更适合你大展拳脚。” “哼！” “悟，刚刚你怎么说的，不是要去替硝子出头吗，不是要让欺负硝子的长教训吗，怎么，人来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啧。” 吵架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别过头—— 看在悟接我的份上/看在硝子赢了的份上 不和他/她计较好了。 第43章 弃权 弃权 “硝子，你真的要弃权？”夏油杰做着最后挽留。 “对啊，第二轮次你赢定了，”家入硝子脱鞋上床，“快走快走，我要睡觉了，顺手把我门反锁带上。” 夏油杰点头，正欲关门，后背一道力把他推得一个踉跄。 “咳，咳咳，干嘛！”正巧撞上胸口淤伤，夏油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推他的人从背后露出半张脸：“硝子，最后压榨下你的剩余价值，不过分吧。” “当然过分！”家入硝子冷着脸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给对手加血这事，也就你好意思提出来。” “谁让杰总是憋着不说？” “那也比你满嘴讨厌的话强。” 夏油杰满头雾水，被罩头套上个反转术式，清凉咒力安抚经脉，驱散了胸口的火灼感。 “这样可以了吧，”枯竭咒力再度蛮横抽取，家入硝子看上去更焉了，“杰，给我拿个第一回来，到时我就抱着你的奖牌到处炫耀，说里面有我的一份。” 夏油杰哭笑不得：“我努努力，争取胜过悟。” “你加油。”家入硝子啪得把门关上。 “杰，我觉得你这话有歧义。”五条悟摩挲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说？” “嗯……好像赢过我就能拿第一似的。” 夏油杰盯了他两秒，给予肯定回答：“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你不是天天念叨着自己是世界最强吗，怎么，现在不自信了？” “老子怎么可能不自信！” “好好说话，别用‘老子’。” 五条悟扑过去抱住挚友，用脑袋顶的蹭了蹭：“我只是觉得，这话从杰嘴里说出来，格外顺耳。” 夏油杰推搡着比他还高的身体挂件：“……快起来，好重，伤口还没好。” “骗人，硝子出手肯定恢复如初，你这是在置疑她的治疗水平！” 第78章 “但凡你刚刚这样夸她，她肯定不会和你生气，”屡推不动，夏油杰放弃挣扎，“悟。我严重怀疑你让硝子给我治疗，是为了方便折腾我。” “你居然这样想我？！” 夏油杰往前迈步，挂件跟着他一起移动：“走啦，再磨蹭下去当心耽误你的比赛，第一轮就game over。” “真要是错过比赛输了，我就拖着杰，让你也不能上场。” “小心眼悟。” “大眼睛杰。” “……快走！别废话。” 再回到看台时，第四场比赛已经步入尾声，痷歌姬明显处于劣势，也没能逆风翻盘。 第四场，冥冥vs歌姬，冥冥获胜。 “你该去候场了。”夏油杰提醒着。 五条悟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狂妄地大放厥词：“杰，等会你给我计时，三秒，我就搞定草芥。” 夏油杰面无表情：“……是草川龙之介，等会当别人面别喊错了。” “名字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杰，记得给我计时！” “知道了，你快去候场吧。” 第五场，狗卷昂vs加茂幸，狗卷昂刚一开口，东京校的人就变了脸色。 “狗卷前辈嗓音怎么哑了？！” 场上的人声嘶力竭念出咒言，原本素白的脸因用力涨得通红，嘶哑的嗓音让咒言威力大打折扣。 夏油杰捂着脸不忍去看，低声念叨着：“难怪从早上起就没听见他说过话，该不会是昨晚喝酒吹感冒了吧……” “早知道不灌那么厉害了，明明昂也没喝几杯，酒量太差了吧。”刚刚落败的庵歌姬不住的叹惋。 冥冥托腮：“可惜。” 于是，非常遗憾的，狗卷昂惨败！ 并非输于敌人的攻势，而是败在自家队友们劝酒声中——他发誓，再也不要战斗前喝酒了，会哑的！ 第六场，草川龙之介vs五条悟。 夏油杰刚打开计时器，再一抬头，草川龙之介已经置身场外，出局即默认战败，看得出术式都没来得及放的草川很是委屈。 “不用太感谢我哦~”台上的五条悟再插一刀，“草芥君。” 第二轮比赛比第一轮过得更快。 第二轮第一场，家入硝子弃权，夏油杰胜。 第二轮第二场，芦屋友哉vs冥冥，芦屋友哉胜。 第二轮第三场，加茂幸vs五条悟，五条悟胜。 紧接着，来到了最终决赛——三人同台竞技，投降或者超出比赛场地即为输掉比赛。 “连游戏规则都站在我们这边。” 五条悟站在夏油杰身前，冲着阴阳师后裔喊道：“京都校同学，给你个机会，自己主动投降，不愿意的话，我会和杰联手对付你哦~” 夏油杰朝远处走开，直到与另外两人踩在等边三角形的三个顶点。 “悟，谁答应和你联手了，”夏油杰笑着说，“真要选同盟者的话，我更愿意和芦屋同学一组，结盟吗，芦屋同学？” 评估完两名对手战力，芦屋友哉点头：“可以。” “居然抛弃我，好狠心啊，杰。”五条悟眉目凄凄，作西子捧心状。 “谁叫你是最强咒术师呢，单独对上你我可没有胜算，迫不得已只能找帮手了。”夏油杰脸上手指挥动，巍峨虹龙架于身侧，层出不穷咒灵涌现赛场。 同盟者.芦屋友哉扫视他的咒灵们，继而从狩衣宽大袖口中取出两张小纸人，朝空中挥洒，折扇掀起的风将纸人吹得呼呼作响，凭空变化为妖怪。 淡颜黑齿笑骨女，面赤身矮提灯僧。 五条悟摘下墨镜，打量着奇形怪状的妖鬼，六眼视野里，奇异能量勾勒流淌，和大阪那夜所见极其相似。 “你的术式是召唤妖鬼？”五条悟问。 “太失礼了，”芦屋友哉神色淡淡，“他们名为‘式神’，与我们家族签订契约，供我们差遣，并非妖怪那种低劣的产物。” “换个名字掩耳盗铃？名门正派惯用手法，”五条悟轻笑一声，“我的眼睛告诉我，它们和妖怪没有区别。” 芦屋友哉没有作答，折扇平挥，式神闻令而动。 骨女樱色振袖加身，半面红粉，半面骷髅，腰身盈盈一握，后坠一柄小太刀。 瞬身闪至五条悟面前，抽刀横劈，刃口反射出不正常的青蓝光。 “呀！居然用毒，太过分了！”这般说着，五条悟却是主动迎上刀尖，伸出两指卡住。 芦屋友哉浅金瞳孔微微放大。 刀刃停滞于堪堪停于指尖，距离近到微不可见。 咒力压缩聚拢成点，万钧引力拉扯周遭空间，精钢利刃从正中坍陷。 芦屋友哉眼睁睁看着骨刀寸寸裂开，蛛网般的裂缝撑开幽蓝刀锋，式神消散，四分五裂的小纸人悠悠飘落。 “不小心弄坏了，你家式神，”五条悟展开手掌，手指白皙修长，很难想象刚徒手掰碎钢铁，“听我一句劝，早点投降，我可不想把别人家族勤勤恳恳、攒了几辈子的式神搞没了。” 芦屋友哉望着他，情绪波动鲜少的脸上罕见展现怒意：“用不着你操心，只要契约还在，式神就不会消失！” 赤脸小鬼提着半人高灯笼，蹦蹦跳跳跑过来，忽略外表像极了活泼小孩，燃着鬼火的大灯笼却是迎头砸下。 五条悟神色未改，说着没人听的碎碎念：“听上去像是给妖怪签了卖身契，还不会消失，永远的打工人，好惨哦！” 第79章 大灯笼仿若撞到看不见的墙，骨架被挤压到变形，灯芯越燃越亮，火光将灯面映得赤红，内里鬼影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突破灯面、将猎物吞吃入腹。 “这种程度还不够哦~” 五条悟抬手抓住灯面，手指缓缓收拢，被他擒住的地方似乎粘在他手上，怎么也抽不出来，只能痛苦地承受着。 眼见那处灯皮愈来愈薄，就像熟透的柿子的薄皮，再捏下去就要破皮爆开、汁水四溢。 熟悉的龙形咒灵骤然撞来，五条悟毫不犹豫舍弃红灯笼，翻身避开，猎猎狂风拂面，黑色衣摆高高扬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 五条悟揉了把被吹乱的发型，嚣张气焰稍微收敛，鼓着腮帮子抱怨着：“杰，虹龙可是我送你的礼物哦，拿来对付我未免太过分了吧。” 虹龙乘风而起，撞击未中，龙尾一摆，卸力环绕一周回到夏油杰身边，微微垂下头颅。 “谁叫它这么好用，不拿来战斗太可惜了。”夏油杰笑着，手掌轻抚冰凉的龙鳞。 “这倒也没说错，不使用的话也就违背我送你的初心了，”五条悟顿了顿，看上去更认真了些，“我会控制好力道的，尽量不弄坏它。”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夏油杰提醒道。 粗壮树木根茎从四面八方奔来，暗黑啮齿老鼠从缝隙里窜入。 五条悟唰得变了脸色，哇哇叫着拔腿而跑：“杰，你的食谱能不能不要这么诡异！” 欢乐的你追我逃，完全不似紧张的竞技赛该有的气氛。 夏油杰抹了把脸，面无表情目送他的老鼠堆被炸上天——明明超实用的，果然不该被悟看到。 毁灭吧，这个世界。 五条悟精确打击鼠群的时候，千年老树调转方向，枝干扭曲化藤，团团缠绕，树根则潜入竞技赛场下，出其不意破土而出，一路将敌人引向边界线。 “以为我会上当吗？”即将抵达边界线的五条悟踮脚急停，扭过身，展露恣意笑容，“赫！” “嘭！——” 围剿他的树枝炸开了花，根茎端口焦黑，颤巍巍抖动两下，变成空中烧毁的纸片。 五条悟环视左右，虽然占据绝对优势，可咒灵与妖怪一点不见少，密密麻麻包围着他，看上去怪辣眼睛的。 他双手插兜，语气不耐：“2打1已经够烦了，还是两个召唤术师，被弱得要死的咒灵群殴，还得注意不全部弄死，真麻烦。” “杰，我们来比格斗呗，”五条悟提议道，“还有那个谁，除了喊你家式神替你打架，还会别的不，给你机会展现一波。” 夏油杰爽快收起咒灵：“行。” “那个谁呢，”五条悟敦促着，“不管你召唤多少式神我都会解决哦，而且同一只咒灵也没见你召唤两次，想必纸人损坏，多少对式神有影响吧。” 芦屋友哉手指紧了又松，收敛折扇，形态各异的式神化为无害纸人翩翩落下。 五条悟咧出一口白牙：“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最为交换，我不主动攻击，将我丢出场外你们就赢了。” 芦屋友哉率先进攻，足尖轻踩，口中默念：“临、兵、斗、者、皆、阵……” 伴随口诀，扇柄于虚空勾画出五芒星，橙红光芒大作，灼灼能量侵蚀着无下限咒力。 “有意思。”五条悟后跳避开，六眼端详能量构成，不同于诅咒，更像自然界固有无属性存在，却能缓慢溶解他的术式，这可是咒力都难以做到的程度。 夏油杰自右后侧突击，提膝冲撞，旋身肘击。 面对挚友攻击，五条悟采取纯体术格挡，时不时还点评两句：“速度太慢，角度不行，弱点暴露了哦~” 不得不说，有反转术式不断更新脑细胞，五条悟分析速度极快，纯熟的一心二用，一面化解咒力、躲避法伤，一面预测路径、对抗物攻，丝毫不落下风。在距离边界线不足三米的地方来回蹦跶，却没人能将他逼出边界。 与此同时，恪守“不主动攻击”的他，也没准备淘汰另两名对手，更倾向于当做交流咒术的切磋赛。 比赛进入僵局。 高层阻止者终于看不下去，强制裁判介入。 裁判被撵上台，通知选手：“经监督人员共同决策，本场比赛增设一条规则。从现在起，请于五分钟时间决出胜负。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评出名次，则按你们三位消极比赛处理——取消参赛资格，以及个人赛中的成绩。” “凭什么？”五条悟沉下脸。 “很遗憾，这是比赛规定。” 五条悟寒凉的目光看向远处，帐的那边，是高高在上的监督者们，也就是那筐无可救药的烂橘子。 “行啊。” 恍若大梦初醒，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烂橘子组织的比赛，他们指手画脚制定规则本就理所当然，凑热闹、还当了真的自己才是自投罗网的笨蛋。 不想被蛮不讲理的规则禁锢，唯一的方法是—— 他揉了揉乱蓬蓬的白发，抬步率性跨过边界线。 “啊，不小心走过头了欸。” 厌恶制定规则的人，不想遵守他们施加的规则，不想听他们评头论足，不想被他们权势左右，唯一的方法是—— 跳出牢笼。 夏油杰怔在原地，又惊又怒看着他脚边的白线，一侧是胜者，一侧是败者。 第80章 “悟，你在干什么？！！”他大步向前，揪住五条悟的衣领。 “你不是想拿第一吗？我帮你圆梦，”五条悟悟仰着头，看上去没个正行，“你赢过我了，再干掉那个谁对你来说并不难吧。” 揪着衣料的手指骨节泛白：“我要的根本不是这种第一！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战斗，真真正正的赢过你！” “杰，就像硝子说的，过程并没有那么重要。不管怎么说，打败芦田，你就会是本次交流赛当之无愧的冠军了。” 当之无愧？！ 硝子弃权能理解，但悟，总决赛主动认输，这叫做当之无愧？ 怒火超越临界值，夏油杰反而冷静下来，他松开手，不忘抚平衣领褶皱：“悟，你告诉我，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对裁判说五分钟不结束就取消个人赛成绩有意见？如果是的话，我们可以去解释，并没有消极比赛。” 五条悟目光平静，14岁的杰，没办法理解他对于烂到根里的咒术届高层的厌恶，甚至于天真的认为他们会向下倾听。 遵守规则，听命高层，趋炎附势，麻木不仁，成为烂橘子喜欢的形状……他知道怎么过得更舒服，但是他不愿意。 他累了，不想继续玩dk过家家，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把讨人厌的烂橘子轰下场。 稍微有点遗憾，现在的杰不能陪他一起。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着：“我可是最强啊，即便2v1，你们也赢不过我的。” “那就让我输好了！”，夏油杰举手示意，“裁判，我弃权。” “别啊，杰，你更适合……” 夏油杰跨出边界线，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第44章 买卖 买卖 京都姐妹校咒术交流赛回来后，夜蛾正道先表扬肯定了一波大家的成绩，然后单独把五条悟领出去交流。 那天之后，五条悟便悄无声息地蒸发了。 连着三天上课都不见人影，夏油杰满腔气恼早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与不安。 上课铃声还没敲响，他拦住走进教室的夜蛾正道，夏油杰忍不住询问道：“老师，悟为什么没来上课？” “他办了休学。”夜蛾正道言简意赅回答道。 旁边，家入硝子指尖转动的笔掉落，整个人凝固在座椅上。 “为什么会休学？休到什么时候？他还会回来吗？”夏油杰急忙追问道，心中惴惴——不会真的是因为违规太多，被强制休学了吧。 责问的话没说出口，可夜蛾正道从他的神态里已然知晓。 “我以为悟离开之前和你们说过了，”夜蛾正道无奈地挠了挠头，“主要还是他自己的意愿，‘比起上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是他的原话。我本人很不赞成，但是悟这家伙，你们知道的，根本不听劝。”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目前是保留学籍，暂定休到明年四月，至于具体回来时间……只有他本人知道。” 模棱两可的回答，几乎是明说——他会不会回来，也是个未知数。 刺耳的上课铃声敲响。 夜蛾正道的声音不带感情色彩：“上课时间到了，先坐回去上课。” 夏油杰重重坐回椅子上，低垂着眼神色不明，等到夜蛾正道的咒术理论课开讲许久，他终于动了下，从桌洞里拿出手机，打开和聊天框，最近一条消息是五天前。 自上次交流赛不欢而散，他有意忽略悟的存在，悟也不曾再联系他。过去五个月里历史聊天记录里不曾断绝的日期，突兀地跳出四个灰色数字。 夏油杰忽视心中忐忑感，斟酌着用词，反反复复删改了几遍。 他把那些包含着“回来”“休学”“吵架”“弃权”的语句一遍遍删掉，最终发出了一条轻松的，易于回答的讯息。 suguru：悟，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和果子店，夏日限定的白桃口味这周末就要下架了，结束之前，我们再去一次吧。 他凝视消息框等待着，往常秒回的人这次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犹豫片刻，他轻轻敲下一行。 suguru：悟，我想去吃，可以陪我吗？ dj发送后，仿若手机太过烫手，他连忙把手机塞回桌洞，金属外壳不小心撞到木板，发出不大不小的撞击声。 正在朗读课本定义的夜蛾正道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下方两名专心听课的乖学生，心里暗自好笑，悟走了后，再也没有上课睡觉、交头接耳的学生，稍微有点不习惯呢。 他眼中专注听讲的学生，心思早就飘到安静的手机上——为什么没有消息提醒的震动声？ 在坐立不安，时不时拿出手机刷新、检查网络通联是否顺畅一节课后，夏油杰直接拨打电话，连打三个，无人接听。 他挂断电话，脑袋埋在胳膊里，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悟是真的不准备和他联系了。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啊…… 五条悟那边，决心告别轻松愉快高专生活，尽可能早的找到志同道合的咒术师，去改变咒术界腐朽的现状。 如今的咒术界是在咒监部管理下，以御三家和拥护天元的教派为首，其余小而零散的家族和术师依附于他们。 自视清高的禅院，日渐式微的加茂，每况愈下的天元派，以及把他捧上神位的五条……为了维系几百年来的风光，世家不得不各谋其利、步步为营，自然也就不再那么顾得上祓除咒灵的初心了。 第81章 五条悟心里很是纠结，前世的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是承载他理想和感情的家园，他在那里找寻到不曾被世俗权利腐蚀、祓除咒灵并肩战斗的年轻咒术师。可如今，他曾经的同伴大都尚未成年，他并不想让他们过早的牵涉其中。 于是，在这几天里，利用前世掌握信息，和搜集来的情报，他踏上新的找寻同伴的道路。 首要条件，不能太弱，以免被烂橘子中伤，还需要自己牵就照顾。 手边的纸质情报表分为两摞，一摞是暂无归属的咒术师，多半是平民出身、没有站队派系，与之对应的是二级以下平庸实力。 五条悟快速翻看着，一厚扎翻过没找到勉强入眼的。 他抬手伸向另一边，血红印章表明危险程度，明码标价的赏金数额标注实力水平，但是，比起术师评估等级，更抢眼的是臭名昭著的桩桩罪行。 五条悟面不改色翻过一张张诅咒师名单，压在最下面那张，与“0咒力”相悖的是夸张到瞠目结舌的赏金数额。 找到了。 唇角扯出个冰冷弧度，高专二年级险些将他送上三途川的非术师。 很强、禅院叛逃者、惠的生父……不管怎么看都很合适。 他指尖揉捻坚韧纸张，令人寒颤的摩擦声下，一寸照片已然碎成渣滓。 五条悟记下那人常出现位置，把居家眼罩取下，换了条崭新的纯白绷带，慢吞吞地在脑后系了个结。 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报答那家伙的“恩情”吧。 【武藏赛马场】 “艹他妈的，只差一点老子就赢了！！” “说好的和黄金船旁支血统！绝对是赛场出老千！” “老子的特特怎么又输了？！驯马师干啥吃的！” 一场赛毕，观赛台上绝大多数赌徒气得脸红脖子粗，爆着粗口唾沫飞溅，恨不得要冲上场和获胜赛马凑一顿。少数的，则是捂着手中的劵压抑喜悦，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押中似的。 在一众喜怒形于色的人群中，黑色短发的男人斜躺在座椅上，神情恹恹，贴身黑t勾勒出荷尔蒙爆炸的肌肉，手指不经意划过唇角的疤痕。 他收回翘在前排座椅的双腿，缓缓站起身，宽肩窄腰一览无遗，眼角余光不经意朝右后方瞥了眼，忽得展露出兴味的笑容。 原本拿在手里的彩券被丢弃，轻飘飘落在旁边座椅上，引得周遭人伸长脖子够着看。 他却仿若遇到更具吸引力的猎物般，将之前关注的赛场忘的一干二净，优雅而暴戾的走向猎物。 “hi~”猎物冲他挥挥手，纯白绷带蒙眼，显而易见的怪异。 他站定在猎物面前，温热阳光自背后照拂，暗灰色身影笼罩着目标，天舆咒缚铸就的肉/体压迫感十足。慵懒声线里是戏谑的笑意：“找我出任务，很贵的。” 五条悟支着脑袋，闲适的状态看上去完全没被影响：“没关系哦~我负担的起。” “任务是什么？” “任务？”五条悟歪了下头，“与其说是委托任务，倒不如说是一起创业？” 男人收敛笑意，沉默的凝视他两秒，确认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扭头便要走。 “喂喂，听我说完！” 他头也不回：“我很忙，没空和小鬼过家家。” “喂！哎！”眼看人就要离开，五条悟窜起身，跳到他面前拦住，摆出无比严肃的表情：“禅院，报个价，你儿子和你打包，多少钱？” 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一掌劈向五条悟侧颈，因阻力强大的咒力屏障，蛮狠掌劲被卸了大半。 伏黑甚尔瞳孔微微放大，比他预料的还要麻烦的无下限，虽然也不是不能对付，但没有利益驱动，还得顾忌杀害六眼后一连串麻烦，不划算的买卖。 手插进兜里，战意骤然湮灭。 “就这样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吗？像当初从禅院逃离一样？” 小鬼挑衅的叫嚣声，像夏夜嗡嗡的蚊虫，伤害值极低，但在眼前晃荡的让人烦躁。 “随便你怎么说，让开。”他按捺烦躁，以漫不经心的模样撞上挡路的手臂。 五条悟拖长声调，极尽嘲讽：“败家之犬话老子怎么可能听，不是悬赏口口亿吗，拿出点本事给我看看呀。” 伏黑甚尔抬眼看他，幽绿的眼瞳燃着簇鬼火：“生命只有一次，懂吗？” “懂！”五条悟得寸进尺往前走了步，将走道挡得更为严实，将字眼咬得字正腔圆，“生命只有一次，所以，不要试图和我对抗！猴子。” 如同触发敏感词，克制情绪阀门大开，伏黑甚尔身体紧绷，杀意倾泻如滔天浪潮，周遭温度直接暴跌数度。 “大夏天怎么这么冷……”旁边的路人揉着手臂鸡皮疙瘩，小声嘟囔着。 声音不大，但五感出众的两人成功捕捉，并给予及时回馈。 伏黑甚尔塌下脊背，硬邦邦的肌肉强制放松，转身换了个方向，用肢体语言表示——此路不通我就绕道。 可惜，拦路石是活的。 而且，灵活得远超常人，转眼间落到他正前方。 “……你究竟想干什么。”伏黑甚尔满脸郁色。 “说过了啊，买你的儿子，顺带打包你。” 伏黑甚尔断然拒绝：“没有这项业务，找别人去别烦我。” “欸？卖我不比卖禅院好？我可是良心买家，不会欺负小朋友哦~” 第82章 伏黑甚尔呼吸一窒，表情由不耐变为狐疑，最后停留于面对敌人的警惕：“你从哪听说的？” “加入我就告诉你。” “你想搞什么，”伏黑甚尔咂摸那个词，“创业。” 见他终于有了倾听的兴趣，五条悟露出神秘兮兮的微笑，舒缓的声音叙说起宏伟志向：“我的目标是，对现有咒术界结构进行改革。” 对面的人完全不为所动：“没兴趣，咒术界怎样关我屁事。” “怎么会呢，好歹是禅院出来的，多少有点感情吧。” “感情？当然有，”伏黑甚尔瞥了他眼，讥讽道，“只不过是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感情。” 出乎意料的，听到他发言的五条悟激动鼓掌：“不错！浓烈的感情作为驱动！！现在，我给我们的改革之路增设一个小目标——将禅院从咒术界高层位置上拉下来！” “……认真的吗？” “当然！”五条悟双手赞成，“又不是杀人这种无理诉求，创业者的小小愿望必须要满足嘛。” “如果要杀人呢？” “我会把犯罪者扼杀在摇篮里~”五条悟冲他摇了摇手指，嗓音沉重几分，“特级咒术师五条大人的追杀，你不会想体验的。” 伏黑甚尔不以为然：“特级？自封的吧。” “暂时没测评，战力可是实打实的，胜过你轻轻松松哦~” “太自大了吧，小鬼。” “走！打一场！” “我的陪练费很贵的，”伏黑甚尔揉着短发，恢复为内敛的无害模样，“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和诅咒师混在一起，你准备怎么和他们解释。” “他们？” 伏黑甚尔指了指上方。 五条悟恍然大悟：“用不着解释，如果他们把我划在诅咒师阵营的话，那就明着对着干好了。” 伏黑甚尔上下打量他，嗤笑一声：“真任性啊，小鬼。” “这不叫任性，而是对于‘最强咒术师’身份的自信，你呢，该不会怕了吧？” “只要价钱到位，这活，我接。” “你开个价？” “十个子，我跟你干三年。” 五条悟觑他，一副极其不满意的挑拣模样：“你可能产生了某种误解，在我这，惠值十亿。至于你，最多5000万。” 连自己都需要回忆才能想起的名字，在六眼嘴里说得这么熟练。伏黑甚尔心生怪异，试探性问道：“一个两三岁小鬼，咒力都没有觉醒，万一和我一样天生零咒力岂不是亏大了？” 五条悟的回答斩钉截铁：“我喜欢他，这就够了。” 伏黑甚尔：“……” “你就说，卖不卖？” 第45章 白桃 白桃 10亿 整整十亿！ 伏黑甚尔默数两遍后面的九个0，痛心拒绝：“不卖。” “没关系，给你考虑的时间，随时有意愿，随时联系我。” “到时的事到时再说，”伏黑甚尔也没把话说死，他瞅着依旧占道挡路的障碍物，语气不善，“喂，回答完了，你该滚了。” 五条悟倒也不恼，胳膊倒是收回来了，可是咒力的编织的无形墙壁将道路彻底堵死。 他翘着唇角，绷带挡住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到唇边狂妄恣意的笑容：“稍安勿躁，刚才讲的是plan a，接下来听听plan b吧。” “拒绝。” “不可以拒绝哦～” 微笑假面下威胁意味十足，伏黑甚尔骤然寒毛立起，心中警铃大作，引以为傲的超直觉告诉他——面前的高中生极其危险，是鲜少遇见的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换个地方，”他幽绿的眼瞳闪烁微光，“我答应你上一个请求。” “嗯？” “和你打一架。”伏黑甚尔说。 “没问题。” 五条悟脸上冰冷的笑容增添了几分温度，热情洋溢到诡异的程度，他哥俩好的凑到伏黑甚尔身边，又轻又快的吐出几个字：“保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屏蔽普通人的帐布好，他们在荒郊野岭进行了温和而点到为止的切磋。 以一方肩膀轰出个大洞，另一方胳膊折断告终。 枉顾还在流血的可怖创口，沾着斑斑血迹的手指刮落眉骨悬挂的汗珠，伏黑甚尔自嘲道：“太久没活动了，居然和一个小鬼打成平手，真丢人。” “平手？” 五条悟左手握着削断的右臂，试图和肘关节处的血肉模糊断口对上，六眼展开术式反转，深红鲜血下苍白的小臂渐渐焕发生机，僵硬的右手手指抓握，肌肤呈现出健康薄粉。 “反转术式！你居然？！”伏黑甚尔不假思索喊出。 “错了，是术式反转，”五条悟耸耸肩，“很遗憾，不能替未来的合作伙伴治疗了。” 给他治疗？ 怎么可能。 伏黑甚尔未将这话当真，不动声色将惊骇收敛于心，面上不曾表现出来，只是稍稍紧了眉头——六眼的能力比他预料的还要可怕，这不是平局，是他输了。 身为输家，也为了让敌人放下戒心，他主动示弱。 “plan b是什么？” “刚刚咱们谈到哪了，对对，我们已经是同盟者了，总体目标一致，只是对于报酬产生了些微的分歧。” 第83章 五条悟手指比出个微不可见的距离。 “plan b，简单来说就是【计件收费】，在不违背同盟者协议的情况下，我会给你打电话委托任务，如果你认为价格合适就接，如果能力不足或者不想接，你也拥有拒绝接单的权利。” “听上去还不错，”伏黑甚尔声音波澜不惊，肩头原本的血淋淋的伤口已然结了血痂，快到不合常理的痊愈速度，六眼视线虚了虚，“不过，同盟者协议是什么鬼？有这种东西？” “是必须要遵守的事项。” “哈？” 五条悟贴心答疑解惑：“第一，不准杀人，第二，不准伤害东京咒专的老师和学生，第三，接其他任务之前要先告知我具体内容，第四，待补充……” 伏黑甚尔脸色阴晴不定：“另找他人去，我不干。” “喂喂，容我提醒一下，你可是通缉榜上有名有号的大人物，答应的话，我可以庇护你和你的家人；若不答应，只能很遗憾的通知你，你的赏金我笑纳了。” 自脱离禅院家之后，伏黑甚尔从未碰到这般憋屈的情形，但他将眼前形势看得很清，五条悟有能力把口头威胁变为现实。 他面色阴沉，紧盯五条悟，咬肌微微鼓起，看得出紧咬的牙关，和没说出口的忌惮与厌恶。 “怪就怪你两辈子作恶多端，你击杀咒术师时也没顾及他们的感受吧。”五条悟伸手去拍他的肩膀，不期然的落空。 “行吧，”五条悟利落收手，画了个又干又硬、难以下咽的饼，“放宽心，跟我混，总比当你的诅咒师强。” 像是想到什么，伏黑甚尔轻笑出声：“也是，接谁任务不是接，何况五条财大气粗，不过是通过赤裸裸的威胁委派，加上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 “我当你同意了。” 伏黑甚尔点头：“没错，我答应。” “交易达成，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给你打一个。” 在手机铃声唱响的同时，五条悟忽而偏头，绷带遮挡住他的眼睛，但是能从他的姿势读出投注在伏黑甚尔身上的视线。 他咧开一口白牙，笑容阳光：“对啦，违背协议的代价是，【死亡】哦！” “……啧，知道了。” 伏黑甚尔扭头就走，这回离开的路无比通畅。 鲜血和尘土让他的背影异常狼狈，加上那头揉的乱蓬蓬的黑发，目送他离开的五条悟心情格外舒畅。 “哟西，成功迈出第一步！”五条悟从兜里掏出张皱巴的纸，“让我看看，下一个目标的所在地是——挪威？” 他碎碎念着：“真是的，跑那么远干嘛，也罢，当出去旅游散心了，要是能把杰带上就好了，可惜……“ 声音徒然低下去。 手指遵从潜意识快速切换，聊天框里安静的躺着未被回应的讯息。 suguru：悟，我想去吃，可以陪我吗？ 【不可以】 不可以把杰扯进来。 既然决定了联合身为诅咒师的伏黑，既然决定对抗咒监部，就不可以。 他唇线平直，默不做声地将手机塞回兜里，指腹却长久地停留于手机坚硬的棱边。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因为五条悟的休学，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划分到一组，浑身酸爽结束了实战课。 家入硝子咬牙切齿的拧着瓶盖，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拧不开。 “不喝了！”她把水杯往旁边一搁，双手抱臂满脸不开心。 夏油杰今天也不在状态，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下手太重，他轻而易举的把瓶盖拧开，递给满脸怨气的同学：“抱歉，硝子。” 家入硝子咕噜咕噜灌了半瓶：“不关你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很不爽，悟这家伙走也不说一声！就他能休学？我现在去找夜蛾老师，我也要休学，这破学谁爱上谁上！” 她说着气话，夏油杰也不反驳，安静地倾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 说的口干舌燥，又连灌好几口水，宣泄一番负面情绪，家入硝子状态好了许多，转而问向沉默的倾听者：“杰，你怎么想的，说说呗。”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他自己的决定的话……”他微微拧眉，狭长的眼睛睁大，是和话语如出一辙的茫然。 如果是悟的决定，他也没有阻止的立场，除了接受，似乎没有别的选项。 可是，有点，不想。 他忽略心底杂音，声音又轻又冷，疏离得像是讨论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我的想法不重要，选择取决于他自己，他认为正确就够了。” 家入硝子也沉默了。 打破这份寂寥又别扭的沉默的，是消息提示音。 区别于言语的冷淡，夏油杰急忙起身，手忙脚乱去捉柜子上手机。 打开界面，整个人凝固了。 家入硝子好奇的凑过去，粉红的头像晃眼：“这谁啊？这么紧张，女朋友吗？” 夏油杰下意识把手机屏幕压在胸前：“怎，怎么会，有点事，先走了！” “等等，杰！” 夏油杰跑回宿舍，迅速推开门，空荡荡的宿舍没有其他人。 餐桌上，陌生的木质餐盒没有盖好，装饰系带随意丢在一边，一看就是被人打开后粗心的掩上。 夏油杰打开盖子，清甜白桃香气扑鼻，造型精巧的和果子只剩半盒，突兀地空出半边。 第84章 倒扣在桌面的手机屏幕明亮—— 【喵】：我哥让我转告你，和果子放你桌上了 第46章 黑与白 黑与白 身边少了个吵吵嚷嚷的人，夏油杰开始很不习惯，试图分享趣事时发现身旁桌椅空空，买东西习惯性拿两份，不自觉驻足于新开的甜品铺子门口…… 但人的成长就是不断适应的过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学后去灵幻相谈所打工成了日常，学习训练出任务彻底取代了休闲娱乐，游戏碟片和漫画书束之高阁，通讯录好友位第一常驻嘉宾也从挚友变成了挚友他妹。 suguru：今天我看见一只小猫，只有手掌那么长，小小的，很可爱 夏油杰抓着上方扶手，晚高峰地铁挤得水泄不通，旁边是饱受无望学习/工作摧残的疲惫打工人，他精神气十足、带着笑意的眼神显得格格不入。 suguru：我给它打了个招呼，它立马跑到墙角，只露出个脑袋偷偷观察，要是出门时带了吃的就好了。 这话其实也不准确，兜里揣了袋金平糖，是那种五彩斑斓的透明糖果，但是因为不知道小猫能不能吃糖，所以没敢拿出来喂。 【喵】：那可太遗憾了，痛失拐卖小猫咪的机会 suguru：明天我还会来这边，今晚回去我买点幼猫食物，看能不能再遇见它 【喵】：拍照给我，我倒要看看，让你念念不忘的猫咪有多可爱？ 是会让我联想到你的那种可爱——心里这样想，回复却是简明干脆。 suguru：好 很可惜，第二天他没有再经过这条路。 因为临时被通知参加葬礼——几面之缘的学长的葬礼。 夏油杰站在沉寂人群中，矗立的人影是大片的黑。 事出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一身正装，好在高专制服本身就是纯黑，不会过于突兀。他忍不住去想，这从头到脚黑色校服，设计之初不会就考虑到咒术师随时受伤牺牲的可能性，温热的鲜血不会那么明显，去参加葬礼也还算妥帖。 他和逝者关系淡薄，只远远坠在队伍末端，看不清最前方诵读经文的僧人，也看不清大片白百合的簇拥黑白照片。 他听着回荡在高阔灵堂的靡靡佛音，恍惚瞧见那人模糊的身影——浅金发，衣领高束，表情淡漠，其实比谁都温柔。 袅袅烟火里认真的侧脸，被后辈调侃时腼腆的笑意，醉酒时明亮的眼睛，落败后宽慰的摆手。 靠谱的狗卷前辈。 交流赛后再也没见过，他的记忆里，那人定格于夏天的尾巴。 他还记得，狗卷前辈从竞技场上走下来时，步伐沉重，满身灰扑扑，衣领拉链被重新拉到最上方，露出的半张脸是病态的苍白，仍柔和注视着他们，曲肘握拳，无声地说——后面的比赛，你们加油！ 他一点都不想加油。 夏油杰食指压紧裤缝，指关节浮现用力过猛的白，前辈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早早卸下担子，把沉重的任务都丢给他们！ 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夹杂在佛音里，剥夺了经书心平气和的作用，只让人觉得冗长聒噪。 其中一道哭声极近，他烦躁的偏头去看，扎着两个大辫子的少女捂着嘴，大滴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眼睛红得比兔子还夸张。 他抽出张纸巾递过去，压低嗓音：“节哀，前辈。” 庵歌姬夺过洁白纸巾，胡乱擦拭着，眼泪还没擦净，纸巾就浸湿成半透明的乳白色，她吸了吸鼻子，又拿了两张，终于把自己倒腾地还算齐整。 “谢谢。”她鼻音很重。 夏油杰安静地注视前方，没有回应，身旁带着哭腔的声音絮絮叨叨继续说着。 “昂，昂，要不是为了救那个女人，本来不会出事的。或者，或者我也跟过去，或者硝子在，或者” “前辈，”夏油杰打断她，“现在说这些没用了。” “是没用了，”庵歌姬咬住下唇，眼中的亮光消散，忍了好几次，还是没忍住去控诉，“可是，那个女人，一点没有被救的自觉，甚至，夏油，你没看到，她还在闹，说她有多么无辜，被牵连撞鬼，还要求精神赔偿……” 夏油杰轻咬舌尖，疼痛驱散感性，开口时仍是古井无波的清冷：“保护普通人是咒术师的职责，狗卷前辈完美的履行了他的职责，他的牺牲很遗憾，但不能否定的是，‘救人’这件事是有意义的。” “可是！” 庵歌姬想辩解，她当然知道昂的决定没有错，昂的牺牲有价值……但她不爽的是，昂用生命挽回的人，非但没有感激涕零，反而漠视了救人者的牺牲，以弱者身份占据道德制高点。 凭什么？ 她坏心眼的想，这种撒泼耍赖的人，怨气最容易吸引咒灵，吸引越多越好，反正她以后碰见肯定不会救。 庵歌姬视线悄悄飘到满口正论的学弟脸上，希望学弟不要遇到这种恶人，见死不救这种事交给她，不，讨人厌的五条悟最好。 她自以为隐蔽的目光其实很惹眼，夏油杰平视前方，她视角盲区的那只手绷得很紧，褶皱拧巴的布料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冰岛。 漫无边际的纯白，不同于童话中美好的冰雪世界，这片寥廓冰川毫无生机，只有萧瑟寒风烈烈。 “终于找到你了。”与雪色融为一体的人开口，没穿标志性的黑色制服，霜色发丝，苍白绷带，还有素白大衣，若不是通身凛冽气势，让人几乎觉察不出他的存在。 第85章 他的对面，是位跨坐在雪地摩托车上的高个女生，近1.2米的长腿撑在地上，毛绒绒的大氅也掩盖不住性感身材。 几缕金色发丝顽皮地从酷炫头盔里跳出，她利落摘下头盔，琥珀色眼睛微眯，笑着呼出白雾：“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反正不是你这种。”五条悟声音很冷。 女人保持明媚笑容：“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说说，不辞万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告诉我，天元和星浆体的事情。” “嗯……那是个很长的故事，”她用头盔敲了敲摩托车后座，“上车？找个温暖的地方慢慢聊？” 五条悟看了她两秒，微微颔首。 聊天地址选在一间温暖的小酒馆。 处于保暖考虑，窗开的又小又高，室内照明全凭一盏电灯，约莫是使用太久，灯罩上厚厚一层污垢让原本暖灯更为黯淡，呈现出脏污的棕黄色，只能影影绰绰瞧个大概。 当然，六眼视野中一清二楚，这导致，没法借昏暗环境忽略脏乱，桌板上沉积的不明污渍让他连搁手的地方都没有。 他臭着脸，坐上干净不到哪去的高脚凳，等着九十九由基。 室内温暖，她早把厚重外套脱下，贴身毛衣勾勒出前凸后翘的身体曲线，端着玻璃杯走来这路，酒馆里为数不多的客人视线几乎都黏在她身上。 她将两个玻璃杯放在桌上，反手撩起金色长发，细白手指梳过丝绸般金发，举手投足散发自信与性感，引起一片抽气声。看得出，她很习惯被众人关注。 “我不喝酒。”五条悟率先说。 九十九由基挑眉：“你真的，精准踩上我不喜欢的点，要不是看你远道而来，找了我两个多月，我绝对早就走了。” 五条悟上身微微后倾，单看坐姿是很放松的状态：“耗费我宝贵两个月时间的小姐，希望你能带来足够的价值回报，让我不虚此行。” 九十九由基端起杯，对五条悟敬了一下，仰头大喝下麦香酒液。几乎瞬间，绯色爬上白皙脸颊，她支着脑袋，像是已经有了醉意：“在讲天元故事之前，我想先问问你对于高专的看法。” “如果我不想回答呢？” 她吐了下舌头：“那你只能白跑一趟了。” 五条悟思考片刻，敷衍作答：“就是学生对于学校的看法，有点讨厌，但和别的地方比，还算片净土。” “哈哈哈哈哈！”九十九由基忽得大笑，像是听到有趣事情笑得先俯后仰，好一会才缓过来，抹掉眼角泪花，“这个回答我喜欢，算你通过。” 她身体坐直，声音也认真起来：“说到‘净土’，那就不得不提到守护这片‘净土’的天元大人了。” “如你所知，在日本，咒术高专、分部据点、以及辅助监督出任务时布置的【帐】，都得到了天元大人结界术加持，他对于咒术界的贡献无可比拟。”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日本以外的地域，没有天元大人庇护的普通人怎么存活。是不是，也不曾听说哪个地方因为咒灵作祟出现大规模人类伤亡。” “为什么，我们处在‘净土’上，严峻的情形不比‘净土’外的人轻松，像你，任务很多吧，是不是有种怎么都除不尽的无力感。” 九十九由基晃荡着酒杯，冰块撞击玻璃壁发出咯吱脆响：“与其闷头干，不如考虑下怎么从根源上断绝诅咒存在。” 五条悟盯着她摇出乳白浮沫，缓缓开口：“你是想说没有天元也不会影响……” “哎，我可没说，”她促狭地眨眨眼，“不管是天元大人的存在，还是维系天元大人‘不死’的星浆体，都关系日本存亡，劝你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五条悟还在思考她话中的含义，豪气的女人已经干完桌上两大杯啤酒，脸颊红通通的，趴在桌上嘟囔着醉话：“天元大人可没心思关注小猫小狗，要是有人扯他的旗子干坏事，可得抓起来狠狠揍一顿……” 第47章 五条 五条 五条悟瞬间想到，一个信仰天元的非术师宗教团体，将星浆体天内理子害死、后被杰接手的教派。 “你说的是盘星教？”他问道。 趴在桌上的女人抓着酒杯呼呼大睡。 但是盘星教的确是非咒师集团，武力值低微，折腾不出什么大事。话说回来，与天元扯上关系的咒师团体，还有咒监部天元信徒组成的派系，以及希望天元失控的诅咒师集团【q】，她指的是哪一个？ 抑或，每一个？ 原地踏步当然得不出答案，搞不清楚真相就挨个去试，方法虽然烂了点，但能趁机揪出几个坏透了的家伙也不算亏。 记忆中天元每500年同化星浆体的日期近在眼前，小猫小狗想必已经有了小动作。虽然和伏黑甚尔打过招呼，但是那魂淡可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还是得尽快回日本盯着更为保险。 “我先回去了。”他站起身，俯视九十九由基，烟霞蔓延在明艳的容颜，鎏金长发散乱，长而卷翘的睫毛散落扇形阴影，柔软红唇微启，小巧上翘的鼻尖增添了份笨拙的娇憨，很美好的画面。 可惜唯一的观看者不解风情，只看到美丽外貌下拙劣的演技：“所以，不用装醉了。” 九十九由基伸了个懒腰，金发顺滑的垂在腰窝处，她眼皮都不抬一下：“再见，不送。” 第86章 走出温暖的小酒馆，徒然进入寒风刺骨的黑夜，五条悟不自觉缩了下脖子，无下限咒术对于寒冷的抵御能力只是一般，他朝手心哈了口热气，从怀里掏出特制防寒的手机。 刚到下午5点，在日本是还没到晚饭的上课时间，这边已经弦月高悬，深蓝的天幕上星河璀璨，人烟稀少的冻土工业痕迹浅淡，置身其中方觉个人渺小与自然造化磅礴。 他举着手机，拍下高远天空，将闪闪星辉分享出去。 【喵】：我在冰岛 suguru：很漂亮，是去旅游吗？ 【喵】：算吧 【喵】：你拍的照片呢？ suguru：因为发生了一点事，今天没去那边 【喵】：什么事？ suguru：没什么，小喵你继续玩吧，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一个人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尤其是晚上，保护好自己 【喵】：…… 【喵】：你话好多，危险见了我都会跑好吧 suguru：是是，危险和病毒见你都绕道走 五条悟还想追问下发生了什么事，眼熟号码拨进来，他顺手接通。 那边也没想到电话居然被接通，毕竟这短时间打了不下百个电话，没一个被接起的。短暂的寂静之后，他酝酿好愤怒情绪：“五条悟，你还要在外面待多久！非要等着将你剔除家谱才舍得回来？！” 五条悟懒洋洋的声调回答：“啊，终于受不了要把我赶出家门？好的，我知道了，我就不回去碍你们眼了。” “五条悟！！”苍老声音不谈赶出家门的事，只中气十足强调道，“现在，立刻给我回来！” “想我回来直说嘛，雷克雅未克直飞东京，今晚九点零七的机票。” “我派人去接你，明早九点，我在宗堂等你。” “九点啊，”五条悟重重叹了口气，是隔着话筒也能清晰听到的程度，“根本起不来，我还要倒时差，明天下午三点，把对我不满的人都叫上，只此一次我会给你们讲明白。” “……知道了。” 五条悟挂断电话，脚尖轻踢旁边积攒的雪堆，厚重的白雪咯吱咯吱碎了满地——刚刚和杰聊到哪里来着，算了，感觉杰今天心情也挺好，还是先把自家事情料理明白吧。 次日下午。 五条家迎来了久违的族会，往常难得凑齐的长者这回座无虚席，连宗堂铭刻名字的供奉牌位，也一同见证这场足以改变五条家未来的会议。 尽管长老们极力反对五条悟逆势而为的做派，可面对一意孤行的五条悟——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六眼与无下限的同一人——他们只能选择让步，这可是五条家繁盛的希望，不可能放弃。 “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白发苍苍的老人锤了锤酸痛的后背，“我们这群老头子的话，不当用了啊。” 场上唯一的年轻人站着，透过绷带，居高临下的观察众人：“你们都清除，近些年咒灵数量和等级一直在提高，新生的咒术师远远跟不上咒灵增长速度，现在高专14，15的学生都有出不完的任务，祓除咒灵已然捉襟见肘。” 五条悟顿了顿，像是老师碰到关键知识点时，会放慢语速，等待还没反应过来的学生一样。 “可是在这种严峻形势下，多少咒术师是死于咒灵之手，又有多少是死于内斗？一家独大，光宗耀祖，大家都这么想，甚至不惜打压对家，挖坑埋雷，好让自己上位。” “从小，是你们教导我的，咒术师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祸乱人间的诅咒。”他的声音平静，没有愤怒和怨怼的情绪，而是隐约透出点缅怀与无奈，“与其说我要冲撞咒术界规矩，倒不是说，是想把走偏了的道路拨正。”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只这一次机会，你们自己选择，是跟着我去改变咒术界，还是抱着老规矩老传统安享晚年。” “啪。” 一根木拐杖招呼在他腿上，没用多大力，也没多少敌意，于是他大大方方敞开无下限，被敲了个正着。 “小兔崽子，要是安度晚年你看谁乐意见你，一天天的，尽闯祸，烂摊子都丢到家门口了，还搞离家出走那套，高专都不够你玩的，还野到国外去，电话也不接……” 五条悟疼得跳脚，扭着身体，连连避让拐杖：“疼疼，哎，二长老，别动手，喂。” 老人家打够了，喘着粗气坐下：“行啦，忽悠老头子我玩呢，五条悟，你想折腾我反对也没用，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继承了‘五条’这个姓氏，就是五条家的人，你自个儿想解绑也没用，外人是不会信的。” 五条悟撇嘴：“我管他们信不信。” 老头子瞪了他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理儿，你不认也得认！” “行了，散会！”主座气势威严的老人一锤定音，“五条悟留下。” 人群散尽，五条悟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干嘛，反对的话现在说也没用了哦。” 那人眉心川字竖纹，一看就是从年轻时没少生气的主，此时又紧拧着眉，怒火沉郁的眼眸紧盯着五条悟：“我看看你的眼睛。” “……什么鬼癖好。”嘴上吐槽着，五条悟还是顺从扯下绷带，霜雪眼睫下，是明澈纯粹的苍蓝眼瞳，像是映照朗朗晴空的碧波，让人心生向往。 五条辉瞅了几眼，心头压抑不住的怒气稍稍回落，时间仿若倒退于15年前，听闻族里刚出生的婴儿疑似继承六眼，当时的他正值壮年，十分钟不到就从任务地赶回家，正对上这双纯净的眼睛，灿如星斗，见之难忘。 第87章 一晃眼，当年小小婴儿都长这么大了。 “真的是，愈来愈不懂事！！”他语气忿忿。 “啊？” 白发老人眉头深深三道沟壑：“和没咒力的诅咒师结盟，你致五条于何地？” 五条悟揉着头发：“你都知道了，这事已经传开了吗？” “怎么可能，我让人压下去了。” 五条悟喜上眉梢：“还得是您靠谱，明察秋毫，英明神武，未雨绸缪。” 老人没好气地睨了他眼：“趁早断干净，还有资金往来，不要用你名下的卡，被揪出来你脱不了干系。” “明白明白！”五条悟脑袋捣得飞快，但没让人放心2秒，笑音响起，“不过呢，我没准备遮掩，甚尔呢，是我的合伙人，他顶着五条的名号行事方便，我呢，也可以利用他实现我做不到的事情。” 五条辉眯眼看他：“有什么事情，五条做不了，还得指望个禅院的弃子。” “比如……”五条悟灵机一动，“从娃娃抓起，将禅院家的小孩拐出来，直接从根源切断术师来源。” 这事，真损，真不体面。 五条辉绷紧面皮，直接亮明底线：“你在外面爱怎么胡闹我不管，只一条，不能让人抓到五条的任何把柄。如果你做不到，地下室那间牢房就是你的归宿。” “知道啦，老头子。”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他又不傻，大长老这暗示再明显不过。让别人知道他和禅院甚尔有关系，没关系，只要不让他们找到证据，火就烧不到他身上来，再说，还有老头子们给他遮掩，他半点不怯。 五条悟哼着小曲，吃过晚饭，准备出门消消食，顺带路过下杰常说的那啥相谈所。 “悟少爷，”年轻的声音喊住他，低着头不敢看他，恭敬地递过一叠银行卡，“大长老让我交给您，默认密码6个1，他说是处理过的，随便您用。” 五条悟抽出卡片，轻哂一声：“知道了。” 前两天去了帝都一趟，今天码字发现乱入儿化音，这就是语言的感染力吧w 第48章 人质 人质 冬去春来，2006年夏。 东京的夏天一如既往的烦闷，夏油杰穿梭于林间小道，高专繁茂的枝叶遮挡阳光，抛开后背黏答答的汗液，树荫与微风勉强带走几分热意。 从鹅卵石铺垫的小道穿出，眼前豁然开朗，少女倚着深色树干吞云吐雾。 “hi，硝子。”他打了个招呼。 家入硝子掐灭香烟，投掷出抛物线，烟蒂精确投入垃圾桶中。 “没想到我是第一个到的，等的太无聊就抽了根。”她的解释有点多余，心虚几乎写在脸上。 夏油杰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这话你应该留给歌姬前辈。” 家入硝子语气幽怨极了：“是啊，歌姬就见不得我抽烟，你说咒术师天天压力那么大，熬夜熬得人都快没了，抽根烟又怎么了。” “我觉得很正常，”夏油杰提醒道，“歌姬前辈来了。” 家入硝子一面欢快地招手，一面压低声音和同学确认：“杰，烟味都散开了吧，要不歌姬问的话就说是你抽的。” 庵歌姬走近，嗅到空气中的烟味，原本平展的眉头蹙起，声音拔高显得尖细：“说好的除了任务就不抽呢！硝子！你是个医生，吸烟的危害还用我给你强调？” 被批评的人一副鹌鹑样，小心翼翼揪着衣角，半个字不敢反驳。但夏油杰能看出，硝子挺享受这种感受的，被人放在心上、关心惦记的感觉。 渐渐，聚集在此的人愈来愈多，大都是熟面孔，只有2名新人。 一个留着蘑菇头，黑亮的狗狗眼元气满满，敞开的校服里是纯白t恤，整个人透出活泼的精神气，一看就是刚接触咒术界的新生。 另一个，头发是规整的三七分，轮廓线深邃的面孔加上金发，是个混血吧，不合年龄的沉稳，有种小孩假扮大人的滑稽感，冷冷淡淡，看着就没有了解的兴趣。 学生到齐，人民教师也就位了。 夜蛾正道清了下嗓子，将两位新人领到身前：“他们俩是今年的新生，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这次高专的学长学姐来了不少，要不你俩来个自我介绍。” 蘑菇头率先站出来，热烈的像夏天：“我叫灰原雄，喜欢的东西很多，最喜欢的食物是大米饭，除了咒灵没有讨厌的东西，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三七分则不咸不淡说道：“七海建人，术式是十划咒法。” 见两人发完言，夜蛾正道把话题引到今天的活动上来：“比赛内容事先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这里我再简要讲讲‘人质解救比赛’的流程和规则。” “等会通过抽签进行分组，一组扮演‘警察’，负责解救被关押的人质；一组扮演‘劫匪’，负责看管人质。假人人质记1分，真人人质记3分，比赛时限2小时，得分高的一方获胜。” “记住，穿红色号码衣的是劫匪，蓝色是警察，黄色的是人质，可别弄混了。” 辅助监督佐久田适时推出小拖车，里面满满当当的是红蓝号码衣。 “没有人质的衣服吗？”有学生问。 夜蛾正道摇摇头：“人质已经提前就位了，现在过来抽号，抽到警察的原地修整半个小时，抽到劫匪的等会跟我走，我会把你们带到人质所在地。” 第88章 他从腰后抽出一把玩具枪，上膛射击做了演示：“可以运用咒力和术式，但是攻击方式限定只有一种。就是这种射程5米的彩弹枪，里面充填6枚子弹，击中3次视为‘死亡’，将自动淘汰。注意，赛场内共投入十名人质，人质全部死亡则为劫匪胜利。” “规则就是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看到学生齐刷刷摇头，夜蛾正道继续说，“现在开始抽签。” 抽签完毕，夏油杰被留在原地，和他一同留下的，还有家入硝子、赤沢斗、七海建人，他们四个，就是警察组的全部人马了。 五年级的赤沢斗作为年长者，主动请缨，担任警察组组长。 可惜，第一步，拟定作战计划他就犯了难，让一个搞体术的直觉系制定高明谋略显然不可能，他盯了地图半响，才干瘪地挤出句：“直接打进去？” “然后被射成筛子，全军覆灭？”新人说话带刺，但也并非毫无道理，他在地图上点出几个位置，“这里，还有这里，我认为关押人质可能性最大，不如侧方迂回包抄，先试探一番。” 夏油杰举手示意：“探路的话，我可以。” 四个人围坐一圈，赶在比赛开始前，终于把作战计划敲定。 任务分工为夏油杰前锋探路，家入硝子辅助回血，赤沢斗走大路拉仇恨，七海建人趁机营救人质。 比赛场地是废弃伐木场和周围2公里地域，核心区域显然是伐木场内部，但附近树林也存在劫匪和人质的可能性。地图显示，从他们现在位置到达伐木场大约1.3公里，走路15分钟，考虑到路上可能遇到劫匪，这个时间初步估计半小时左右，也就是说留给伐木场的时间大约1个半小时。 刚扎进树林，他们就远远瞧见树梢上一抹明黄。 “是人质！”赤沢斗说着就冲上去。 “等等！”夏油杰连忙制止，也没快过赤沢斗动作，只见他身影矫健，简直违反人类生理构造，轻巧地爬上粗壮构树。 “1分！”黝黑皮肤显得牙格外白，笑得傻乎乎的。 他捉着假人胳膊就要往下跳，细如蛛丝的线绷直，只听得咔哒一声，荧光绿子弹连发。 错不及防的攻击赤沢斗避让不及，他身体反应够快，可他的第一反应是保护人质而非避让子弹。 荧光绿在他身上炸开四朵，他拉着毫发无损的假人，笑容僵在脸上。 “前辈做的没错，我们获得1分了，”夏油杰安慰他，“这可是关键性的1分，如果我们手上连一个人质都没有，劫匪完全可以把人质全部击杀，这样他们直接获胜了。” “哎，是吗？”赤沢斗被说服了，微塌的后背直起，挺拔得像棵小白杨。 “是的。”夏油杰给予充分肯定。 赤沢斗爽快将假人交给同伴，带着惆怅而满足的复杂心情，拖着脚步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他被夏油杰喊住：“前辈，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组长率先淘汰，夏油杰成了队伍的主心骨，对于方才失误，他作出分析：“对手比我们预料的更为狡猾，而且布置机关手法很是老练，隐藏于树叶中的极细丝线，摆放设置的恰到好处，还有固定彩弹枪的苦无……我想到了一个人。” “啊，是不太美好的回忆。”家入硝子又忍不住摸兜，想到随时可能碰到歌姬，又讪讪的把手放下。 七海建人插话：“别打哑谜。” “去年京都校交流赛中，硝子的对手，名叫中井一辉的忍者，他可能也在，”夏油杰望向伐木场方向，眼神认真起来，“想想也是，怎么可能4名警察对2名劫匪，我更倾向于扮演劫匪的还有其他人。” 家入硝子头脑也活络起来：“夜蛾老师还说存在真人人质，据我所知，我们学校没出任务的都来了，应该也是京都校出人扮演的。” 夏油杰点头：“很有可能。七海，帮忙把假人绑在我身上。” 七海建人拿着卷医用绷带，从假人胳膊下绕过，紧紧捆在夏油杰胳膊上，然后绕回到假人腰腹和腿部，4.5米长的绷带物尽其用。 夏油杰活动了下身体，后背坠了个大号书包的感觉并不算好，但因为不确定是否还有人质存活，他必须保下现有人质。 事实上，他的顾虑完全没必要，有个人质比劫匪还嚣张，正坐在伐木场内指点江山，身旁是看管他的劫匪二人组。 不知道的，还以为黄衣服是劫匪头头的标志呢。 “歌姬，唱首歌听听。”人质君提出要求。 庵歌姬鼓着腮帮子，气得像只河豚：“才不要，我说你，能不能有点人质的自觉！” “我有啊，”人质朝后一靠，演技浮夸叫嚷着，“我柔弱到不能自理，被无情关押在这，不满足我的要求的话，我就会像海上泡沫般消散在阳光里。” 庵歌姬眼角抽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偏巧有人当了真，眼睛受伤缠绕着绷带，又被迫关在这做人质，的确好惨。 心软的劫匪灰原雄，主动表示：“要不我来唱？” 人质露出玩味的笑容：“也可以哦~” “可以个鬼啊！”庵歌姬愤怒铁拳，“别听他胡扯，灰原，我们走，这人质不如不要！” 灰原雄左右为难：“……可是他3分。” “就是值100分，我们得不到也没用，”庵歌姬一面碎碎念，一面从生锈机器下挪出藏匿的假人人质，“刚刚就应该和京都校的一起走，灰原，你搬2个，我搬1个，我们换个地方躲着。” 第89章 灰原雄瞟了眼“柔弱”人质，还是选择了费劲搬假人的庵歌姬，稍微有点愧疚，将没有武器的人质丢在这里。 等等！武器！ 他忽然觉察到腰间很轻，原本挂在腰间的枪套空荡荡，彩弹枪已然不翼而飞。 “嘭！”人质愉悦地为射击配音。 他模范电影里西部牛仔的动作，微扬着下巴，吹着枪膛并不存在的硝烟。 帅气吗？ 并不！！！！ 庵歌姬简直要气炸了。 她好不容易拖出来的假人，黄色衣服正中多出三块翠绿污渍——显然，这个假人已经没用了。 “谁让歌姬想要偷跑，将可怜人质抛弃在小木屋里，”人质假惺惺地抹着眼泪，“为了不让他们夺走歌姬注意力，我只能选择全部击杀了~” “五条！” 话音未落，灰原雄刚拖出来的假人君全部中弹身亡，他瞪着狗狗眼，手中的假人抱也不是，丢也不是。 “还剩3颗子弹，”人质将枪口指向庵歌姬，“刚好够你留下来陪我。” 第49章 绷带 绷带 一时间，攻守易形。 庵歌姬直视着乌压压的枪口，她心里清楚，这只是场比赛，对准自己的不过是毫无攻击力的玩具枪，但身体反应强烈而诚实，身体僵硬、冷汗渗出、喉咙发紧。 这种情绪，名为恐惧。 “哈哈哈哈哈，歌姬你居然当真了，也太不经吓了！”五条悟笑声嘹亮，几乎要掀翻这破厂房。 又一次被后辈戏耍了。 庵歌姬面无表情看向五条悟，窝火的情绪逐渐压过后怕，若非实力不允许，她真的好想给他套个麻袋、暴揍一顿。 “表演得好逼真！” 旁边还有个不知道站哪队的劫匪在附和，枪被夺了都不生气，一看就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类型。 抽到了劫匪的身份牌，却被个人质压得死死的，五条悟简直是她的克星！！ “嘿！接着。” 庵歌姬还在内心暗自腹诽，比声音更突然的是朝她抛来的彩弹枪。近乎是她闻声抬头的同时，一声脆响，脑门就被枪柄印了个戳。 被弹开的玩具枪又跳出条抛物线，灰原雄眼疾手快接到怀中，狗狗眼盛满喜悦：“前辈，枪还回来了！” 伐木场外，警察3人组举着小树枝，借茂密灌木丛隐匿身形。 “等会我会在正门投放咒灵吸引注意力，然后我们从那里翻墙进去，墙对面是工人休息室，我探路，你们两个站远一点，保护好自己。”夏油杰嘱咐道，“更重要的是——守好你们的枪。” 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点头。 这个比赛，有简易通关的“作弊法”。 比赛的关键，并不在于警察或劫匪，而是取决于人质和子弹数目。如果劫匪选择将人质全部杀死，自然不战而胜；与之对应，警察缴获全部枪支，劫匪失去武器，等于丧失战斗力。 警察和劫匪各配1把枪，每把装填6枚子弹，也就是说，每个人最多“杀死”两名敌人。 所以，警察组拟定的作战计划是——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尽可能多的诱导敌人开枪。 至于人质，抱歉，他们只准备救1个，其余的还是杀掉比较安心。 伴随伐木场正门咒灵哐哐砸门声，他们翻墙跳窗直入工人休息室。房间不大，除了几张高低床没有别的物品，一眼便能望到头，完全没有藏匿的可能性。 他们踮着脚走的小心翼翼，脚步声几不可闻。 从房间穿过，夏油杰站在下一扇门前，利落地比划手势——我进去看看。 这扇门是虚掩的。 他猛地踹开松垮垮的木门，锈蚀的转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房门大敞，整排的柜子映入眼帘。这是个储物间，废弃的铁皮柜鳞次栉比，填满整个屋子，视线被遮挡不说，衣柜和设备柜的容量的都足够容纳人。 夏油杰微微偏头，手掌下压，示意身后队友稍安勿躁，然后自己逐个打开柜门检查情况。 他的动作很快，粗暴而莽撞，安静到诡异的环境里，只有柜门开合的激烈碰撞声。不管是肢体动作还是制造的巨大声响，都反映出他急切寻找人质的姿态，诱导着暗处敌人放下戒心。 又一扇铁皮柜被打开，柜角勾着的细细蛛丝被牵动，原本精妙融入阴影的丝线反射出微光——来了！ 这回倒没有奢侈的用上整只彩弹枪，来人只露出半个身子，省去瞄准的动作，依托机关设置角度盲射出一发子弹。 手心按捺的漩涡骤然放大，膨胀的咒灵主动迎上荧绿弹药。 意识到目标早有防备，劫匪也不恋战，手指挤压烟雾弹炸开，趁着灰烟弥漫，身法轻敏消失不见。 “果然是讨厌的忍者！”家入硝子按捏着门框，磨着牙挤出这句话。 夏油杰用衣袖掩住口鼻，待烟雾散尽，才慢条斯理的合上柜门。笑了下：“我倒觉得，你给中井同学留下的心理阴影更大，不然也不至于两次出击都没有露面。” “彼此彼此。”家入硝子冷哼一声。 检查完储物室，根据地图显示，下一间便是正门相对的伐木间。 这是伐木场的枢纽所在，占地面积最大，存放着年久失修的大型切割机器，也是先前他们推测的极可能藏匿劫匪和人质的位置之一。 第90章 夏油杰屏息凝神，手指搭上把手，轻轻往下一推。 “surprise！！！” 明黄从眼前晃过，异常熟悉的音色，先前做好的迎敌准备轰然碎裂，夏油杰怔在原地，被抱了个满怀。 “杰，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咒灵都比你动作快多了。” 尾音上扬，抱怨中又带着点撒娇意味。 近一年没见，自己也窜高了不少，但白毛少年还是压了他半个头，起码一米八的身高，脸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拥抱时拂过侧脸的，不是蓬松如云的发丝，而是略显粗糙的纱布触感，是眼睛受伤了吗。 他不经意问出声。 来人翘着唇角，握住他的手放在绷带上：“拆开看看？” 鬼使神差的，在比赛的时候，在敌人和队友面前，夏油杰伸手勾出固定绳结，将缠绕的绷带一圈圈解开，他动作很轻，显得很温柔。 柔软雪发散下，不再有绷带束起时生疏，雨后初晴的天空收于眼底，与记忆里别无二致。 “好久不见，悟。” “嗯！”五条悟抱着挚友就是一顿猛吸，简直像猫咪见了阔别已久的猫薄荷，亲昵到不忍直视。 手掌不经意划过挚友腰间，不该存在障碍物阻挡动作，六眼微微眯起，数据流传递分析完毕——杰居然背着别的人质！ 咒力化为无往不前的刀锋，紧勒的绳结瞬间切断。 夏油杰背后一轻，良好的动态视力捕捉到——漂亮手指拨开腰间枪套，单手上膛，扣下扳机。 后面的两人只能看到夏油杰突然停驻的背影，疑似人质的家伙上下其手，轻而易举抽出夏油杰的枪，直接击毙他们的关键性人质。 七海建人额角青筋跳起：“不是他说必须要保护好自己的武器吗，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抢走？！！” “啊，”家入硝子悠悠喟叹，“是悟的话也挺正常。” “悟？” “五条悟，我们的同期，危险的时候他最安全，安全的时候他最危险的超强咒术师。” 家入硝子还没来得及上去寒暄两句，就看到警察组临时组长被人质掳走，丢下确认死亡的假人君不闻不问。 组长这个位置，是被诅咒了，必须第一个阵亡吗？ 她清了清嗓子：“咳，七海建人，我任命你为警察组代理组长。” 被掳走的警察组临时组长去了另一个房间。 这间房子不大，看布置应该是与外界通联的电话间。 夏油杰拽下沾满灰尘和木屑的窗帘，明亮天光穿过大而阔玻璃窗，将小房间照了个通透。 他好心情地眺望远方，天空高远，树木繁绿，新叶在阳光照拂下显现极富生机的嫩绿，这也是设计师规划这间通讯室的初衷——虽然与思恋之人暂时分离，但是透过窗便能看到同一片天空。 “拖延了3个月终于舍得回来了。”夏油杰侧坐在窗边，阳光给他的身影勾画出毛绒绒的金边。 另一人骑坐在椅子上，抻着两条长腿，曲肘撑着椅背，也不说话，只懒懒散散看着他。 见到悟回归当然很开心，但夏油杰也没忘记还在比赛之中，口述加比划介绍着比赛情况，上扬的狐狸眼亮亮的：“悟，跟你说一下我们组的计划，本来准备保留之前的人质，消耗掉他们大部分子弹再做打算，现在你来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放开点打，不如主动出击，直接把劫匪窝端掉。我也不用带着那个麻烦的假人，反正有你在，我们肯定获胜。” 五条悟微侧着头，听完他的发言才缓缓开口：“杰，我觉得你的计划有个很大的漏洞。” “什么漏洞？”夏油杰面露不解，这是警察组共同核实的方案，不应该出现“很大的漏洞”啊。 “杰，就这么肯定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当然。”夏油杰不假思索说出，说完又有了点不确定，狐疑问道，“悟，你该不会被歌姬前辈给策反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笨蛋歌姬怎么可能策反我，”五条悟抬手勾住挚友脖子，唇角几乎贴上后者耳廓，“我当然和你站在一边。” 耳部皮肤薄而敏感，呼吸拂过的灼热异常明显。 夏油杰心跳声倏地乱了节拍，在胸腔中激烈跳动，他坐姿笔直略显僵硬，是太久没见了，所以不太适应悟的亲近？ “杰……”那人还凑在他耳边说话，甚至有意放慢语速，观察着挚友从耳朵尖浮现的赤红颜色，“我杀死了4名人质。” 悟杀了4名人质。 夏油杰在脑子里重复一遍。场上共投放了10名人质，4名确认死亡，1名在他身边，也就是还剩5名流落在外，任务线变得简单明了起来。 注意力回归比赛中，那点不自然立马收回。 “我们现在去找剩下5个吧。”他提出建议。 瞧见绯色消退，五条悟遗憾的放开挚友，那套忽悠人的话术又丢出来：“我的设定是没有武器手脚无力的人质，杰要保护好我哦~” 夏油杰上下打量他一番，没有受伤，一切正常，只是比赛设定为没有攻击力的人质吗。 他没有怀疑：“要背吗？” “要！”五条悟敞开胳膊。 感受到脖颈和腰腹承担的巨大重量，夏油杰开始自我反省，不该任悟干掉假人的，那玩意比悟轻多了。 要不等会碰到其他假人时，把悟替换掉？ 第91章 仿若听到了他的心里话，坚硬枪口怼上他的咽喉，耳边飘来冷飕飕的话语：“杰，敢有其他人质的话，杀掉你哦~” 第50章 延期 延期 被抵住喉咙的感觉并不好受，类似于咒灵球划过食道导致的生理不适，他下意识吞咽两下，按道理来讲，又不是真的被咒灵球噎住，不该有作用的，但，压迫感消失。 甚至环绕脖子的手臂都松了不少。 “反正，只要我在，不准有其他人质。”五条悟又强调了一遍。 威胁的口吻，语气有点凶，但夏油杰翻译为别扭的道歉。 虽然，他也没觉得悟有哪不对，最多下手力度重了点，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关注的是，从五条悟的三言两语中，觉察出的不对劲。 他一直认为，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以自我为中心，高兴和不开心都会摆在脸上，像现在这样，莫名的亲近与攻击性，多半是心情不佳、希望得到关注和回应。 “悟，谁又惹着你了。”夏油杰温声道，是带点无奈和纵容的腔调。 他不会直愣愣的问出“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而是照顾着挚友的小性子，抛出引子，把胀鼓鼓的情绪团撕出个小口，提供个宣泄的渠道。往常这个时候，被递话头的悟总吐槽个没完。 可这次，背后的人安静极了。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他松开拖着五条悟的手，把他扒拉到椅子上去，眼神沉静不知道在构思什么。 莫名其妙被放下，五条悟仰头看他：“我可是人质哎，就这么对待我，你还想不想赢了？” 这个角度看，娃娃脸显得更为精致，小巧下颌漂亮的像个女孩子，毫无遮拦天空之眼氤氲的浅淡白雾。 他有一瞬间晃神，小喵是不是就长这样。 夏油杰忽然觉得有点良心不安。 但是，想到一年来石沉大海的讯息和电话，他硬下心肠，举手投足再自然不过。 “武器被你拿走了，已经没法保护你了。”他遗憾的叹了口气。 只是为了击杀假人而顺手拔枪，五条悟大大方方递出彩弹枪。 “喏，还你。” 夏油杰双手环于胸前，没有去接的意思：“留给人质防身吧。” “……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警察，是会被开除公职的！” “我把重要的配枪交由重要人质保管，有什么问题吗？”夏油杰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那把玩具枪——制作粗劣，灰黑塑料壳，手柄与枪管连接的缝隙很大，露出点荧光绿的油彩，此刻正被双白皙修长的手把玩着。 “问题大了，你看哪个人质是自己保护自己的，那要你这警察干嘛用。” 夏油杰接话：“真要较真的话，悟你夺走配枪时，我就该卸下警察身份了。” 抛掷玩具枪动作一顿，五条悟得出完整逻辑线：他抢了杰的枪——他杀了杰的人质——没了枪又没了人质又违规的杰——会输！ 似乎错误的根源是因为自己。 但五条悟可不是乖乖认错的人，只理直气壮地转移话题：“比赛而已，就算输了也没什么惩罚，也没必要认真对待。” 夏油杰微微挑眉：“谁说没有惩罚？” “能有什么惩罚？”五条悟不屑道。 夏油杰眯着眼：“去年交流赛咱俩弃权，你休学了没体验上，我可是打扫了一个月的公共卫生区，这次，你觉得还能逃过吗？” “肯定能逃掉啊！” 夏油杰从鼻腔哼出音，活像奸计得逞的坏狐狸：“嗯，展开讲讲。” “……讲什么？”五条悟有点懵。 “你说你能逃掉惩罚，为什么，还准备继续休学不成？” 他说这话时其实带着点调侃意味，毕竟能在比赛里充当人质，就意味夜蛾老师默认了悟的回归，可能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如同悟说的“surprise”。 没料到五条悟以为自己被彻底看穿，撂挑子直接不演了。 “我不准备回来上学了，这次是路过高专找你们玩玩。”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对于夏油杰而言简直是当头棒喝。 所以，之前说的今年四月回来都是鬼话，去年九月突然离开，四月没回来，七月也只是路过看看，一声不吭的休学，露个脸，通知他们计划有变，不休学了，是直接退学。 他不死心的问了句：“那人质身份？” 幻想被无情打破。 “假的，跟别人交换了衣服。” 他又给了一次机会：“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随便找点什么理由，他会相信，会理解，会支持。 五条悟认真想了想，在他隐隐期待的目光下给出回答：“该删好友就删好友，通讯录留个不会回复的好友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说我发的消息你都看到了，只是，不想回？”夏油杰晃了晃手机，不怒反笑，“我没有删好友的习惯，不如你直接拉黑好了。” 明明有过，五条悟安静的注视他，却没再口出恶言。 举着手机的人嘴角保持上扬的弧度，却看不出高兴的情绪：“那，祝你在这玩得开心。” 情绪是会传染的。 五条悟也觉得有点难受，抵着椅背的胸口闷得慌。 “不能好好说话吗？”他嗓音有点哑。 第92章 “可以，”夏油杰回答很爽快，“前提是，你先告诉我一年前不辞而别的原因。” 五条悟皱着眉，目光复杂:“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夏油杰定定的望着他：“只有一种情况下我不会在意，那就是你回到高专，我自然也不会探究过去的、你不想说的事情。” 言语在嗓子眼滚了几回，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现在不是个好时机，马上就到天元同化的日期了，再等一等，也许…… 明白等待不到下文，夏油杰笑了笑：“准确来说，我在乎的不是你休学的原因，而是不辞而别的理由，不光我在意，硝子也在意……不过现在，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为什么？” 夏油杰上下打量他，轻飘飘的说：“看样子，你过得挺好，我们也是。” 五条悟沉默了。 “嗯，”夏油杰垂眸看了眼手机时间，“比赛还剩48分钟，我去继续了，这位伪装人质的五条先生，你多多保重。” 疏离的称呼。 五条悟喊住他：“你的枪！” 夏油杰背对着他，不知从哪拿到的彩弹枪，两指勾住握把，轻轻晃了晃：“刚好，我还有一把，那把就送你了。” 正是赤沢斗淘汰时，被拜托拿走的那把。 “人质解救大赛”还在进行中，只不过，和五条悟没有任何关系了。 夏油警官很不爽，倒霉的劫匪被轰了个底朝天。 时间到，清算比赛结果。 家入硝子前后张望，确认他们这边没有半点和人质有关的明黄，她戳了戳夏油杰：“人质呢？” “抱歉，没注意留活口。” “不是，我问的是，悟呢？” 正在检查人员衣服上弹痕的夜蛾正道抬头：“他休学时间延期了。” 意思一次次被曲解，家入硝子急得快蹦起来：“他刚刚不是在吗，充当真人人质来着。” 夜蛾正道指着佐久田舜：“本场比赛唯一真人人质，由佐久田监督客串。” 佐久田舜微微欠身，扯出个腼腆的笑容。 家入硝子还想追问两句，就听到夏油杰肯定的话语：“我没看见悟，硝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家入硝子：“……”行吧。 第51章 良心 良心 “人质解救大赛，最终结果——” “警察组营救人质数0，劫匪组掳走人质数0，因人质全部死亡，故本场比赛结果为劫匪组获胜。” 夜蛾正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双方竞争意识都很强，咒术表现良好，但是你们是不是该反思反思，人质被全部撕票。幸好这只是比赛，放在现实就是重大安全事故！” 被讲评的学生眼神飘忽，对此不以为意，要知道现实世界也没这么多条条框框，也不会抓规则漏洞想着如何除掉人质，以避免对手得分。 油盐不进的学生们散场去吃饭，夜蛾正道和佐久田舜清点服饰道具，还得打扫比赛场地，去除残留的彩墨及咒力残秽。 等他全部收拾好，回到办公室差不多七点了。 夏天天黑的晚，蓝灰色光下、占据他座椅的人影很好辨认。 夜蛾正道打开灯，脸色难看，倒不是出于惊讶，而是看见搁在他办公桌的长腿产生的震怒。 “给我把脚放下去！！” “放都放了，不差这一会嘛。”回应他人完全没意识到错误，还吊儿郎当的晃着脚，都快踢到桌角的文件了。 夜蛾正道脸色愈来愈阴沉，怒火直冲天灵盖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吼出来人名字：“五条悟！” 未免老师气出病来，并不多的良心促使五条悟把腿收起，嘴上还念念有词：“ok，ok，心平气和。” 夜蛾正道冷着脸，把桌上文件整理收拾，放入储物柜存好，才靠在桌边，看向五条悟：“没事来我这干什么，办理复学去找教务。” “不是因为这事。”五条悟说。 夜蛾正道站姿像个黑/道大哥，面无表情朝下俯视时，看上去很唬人。 “那你更没必要出现在这里了，按照高专管理规定第八项第18条，休学期间教师对学生不负有教育监管责任。” “ 五条悟完全没被这架势吓到，“也就是说，即便非常非常想念，但不能来看看尊敬的老师，和亲爱的同学？” 仗着出众的外貌，他卖惨的模样可怜兮兮，真让教师产生丝丝内疚。 夜蛾正道表情裂开一道缝隙：“……也可以吧。” “好耶！” 转哀为喜的速度，堪称川剧变脸。 夜蛾正道按了下眉心：“我说，悟，你最近搞了不少大动作，高层已经吵开了，你是为这事来的吧。” 五条悟摇头：“不是哦。” “那你……” “单纯想念高专的大家，所以回来逛一圈。” 夜蛾正道不信：“真的？” “原来在老师心中，我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冷血魂淡吗？”五条悟仰头看他，语调幽怨。 良心受到谴责，夜蛾正道冷脸挂不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你需要学校帮助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 “哇哦，是要接任校长了嘛。” “没有。”夜蛾正道拳头蠢蠢欲动。 “好吧，我承认我有个发自内心的请求。” 第93章 “说。” “夜蛾校长，我要应聘高专教师！” 正义的铁拳虽迟但到。 “绝不可能！” 头顶暴栗，五条悟终于正经了点：“我想打听个人，加藤麻衣，天元派的领头人，老师你知道吗？” “听说过，是个心思缜密、手段圆滑的女人，与其说她拥护天元，我个人更倾向于她是打着天元名号，发展自己的势力，”夜蛾正道顿了顿，“你打听她干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悟，你国文不好就不要乱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意思是对自己和敌人足够了解，打仗的时候才不会……” 夜蛾正道忽然停下了，看着五条悟认真的脸，意识到悟的意思是准备对付加藤——天元派如今的当家人。 “别乱来！”夜蛾正道猛地拔高音量，“天元大人在咒术界的价值还要我给你强调！你小打小闹弄掉几个高层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那些人的存在无关痛痒，但天元大人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大嗓门吵得脑瓜子疼。 五条悟向后一靠，办公椅转着滚轮后退到墙边，他由觉得不够远，满脸写着嫌弃：“老师你不也说她打着天元名号干坏事嘛，惩恶扬善不算坏事吧。” “我什么时候说她干坏事了！” “是是，你没说，”五条悟举手，“是我调查出来的，对外代表天元派的她，与诅咒师集团【q】早有勾连。” 诅咒师集团【q】，一个试图通过天元暴走、让咒术界权利再分配的组织。 “包括但不限于特级咒物存放位置，告知结界薄弱点，因此导致的死亡人数不下百人。” 夜蛾正道眉头紧锁，如果悟所言为真，加藤的罪恶不可谓不深，但是悟只是个高二学生。 “你说的事我会调查，”夜蛾正道说，“你不要插手了。” 五条悟断然拒绝：“不要，我调查好久才揪到的狐狸尾巴，老师怎么可以把功劳占为己有。” 夜蛾正道脑袋隐隐作痛：“好好说话。” “我要参与进来，但需要老师帮个忙。” “怎么帮？” “我没有证据，希望老师能帮忙找到证据，如果实在找不到……” 五条悟抬手在脖子处比了一下，语气极其无辜：“我只能把她杀掉了。” 你tm@#￥&%！！ 夜蛾正道唾沫横飞：“证据都没有你给我说个屁！还杀人，你是个学生，不是杀人犯，脑子里一天天装的什么玩意！就是书读少了！校长脑袋也进水了，居然批准你休学！放个未成年中二病出去破坏世界！！” “我思考了很久，有的事不得不做。” “那也轮不到你来做！” “所以我来找你帮忙啦，”五条悟声音活泼，“打人打咒灵我都很擅长，勾心斗角这种事老师来做我更放心。” 夜蛾正道：…… “答应吗，答应吧，拜托啦，为了不让心爱学生匡扶正义，意外把自己送进牢里，身为优秀教师，你选择” “闭嘴！”夜蛾正道没好气瞪他一眼，“我会去调查，你不准掺和进去！” 五条悟乖巧闭嘴。 “别装傻！” 五条悟保证：“是，今年不动手，等你好消息！” “明年呢？”夜蛾正道不让他忽悠过去。 “以老师你的能力，6个月不够解决？” 夜蛾正道捋了下思路，保守表示：“我会尽快，但不排除意外情况。” “不会有意外！！我相信老师！” 如果出现意外…… 五条悟微笑，他会出手——必须在星浆体同化前解决加藤。 “还有什么事吗？”夜蛾正道问。 “没了。” 夜蛾正道替他打开大门，肢体语言表示，既然没事你就可以润了。 送走学生，夜蛾正道刚准备关门，就见门后探出个脑袋。 嬉皮笑脸的。 “我会常来看你们。”五条悟挥挥手。 门板贴着他的鼻尖关上，屋内传来不耐烦的话语。 “能别来就别来” 五条悟摸了下鼻子，他懂，夜蛾老师表达方式比较含蓄，明明很欢迎他好吧。 毕竟——桌上那匝文件，最上面的就是张销假单。 从办公室离开，他也不着急离开高专。来都来了，不如去顺路探望下杰，下午似乎气得够呛，不知道现在缓过来没。 他脚步轻快，从熟悉位置翻出备用钥匙，主人家的做派任谁都想不到他是擅闯民宅。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物品摆放整齐，收拾的很干净，就是他常玩的游戏机不在桌上了。 五条悟目光逡巡整个房间，迅速找寻到游戏机——被人放在柜子最上面一格，前面堆着摞光盘盒，只露出个边角。 他抬手去够，顺手将感兴趣的电影碟片也抽出来。 找到游戏机用了一秒，把它从柜子拿下来、接上屏幕足足用了五分钟。 五条悟操纵人物跃起攻击，心里还想着，等会看到杰一定要批评他，以后不准把游戏机放在那么难拿的地方。 往常玩半宿都不会腻的格斗游戏，这次不过20分钟就兴致缺缺。 他丢下游戏手柄，开始扒拉冰箱和零食柜，空空荡荡，只剩饱腹的方便食品和2袋qq糖，而且那糖似乎还是他买的，也不知道过期没有。 第94章 五条悟检查包装袋，2005年8月生产，12个月保质期，还有1个月保质期。 包装袋被哗啦扯开，他丢了2颗放嘴里，嚼了嚼，荔枝味的，勉强凑合。 所以杰去干嘛了啊，大晚上的不回宿舍，夜蛾老师也不管管！ 空掉的袋子被他捏成一团，他打开line，编辑信息发送。 【喵】：人呢？ 【喵】：几点了，还不回宿舍？！！ suguru：？ 五条悟一行字已经打好了，发送前一瞬反应过来他用的小号，把自称改了下。 【喵】：我哥在你宿舍，速归！！！ 今天把怀玉、玉折又看了一遍，感觉怪怪的于是百度，发现——日本居然是3个学期！ 也就是说，夏五2005年4月入学，2007年春还是他俩还是高二，星浆体事件是2007年春天发生的，杰哥叛逃是2007年9月（那时三年级） 我一直以为怀玉是06年，哭着改大纲…… 第52章 祝福 祝福 接到消息，夏油杰匆匆赶回宿舍，推开门时，恍惚以为时间倒流，回溯到一年前悟经常来他宿舍串门的日子。 花花绿绿的光盘和漫画书堆了满地，小茶几上放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满到快要溢出桌面。 在乱七八糟的物品中间，是背对他的激烈战斗的少年，两手握住游戏手柄，按键的时候似乎全身都在用劲，发梢随之晃荡，看起来很孩子气。 “杰，你回来啦！快点过来，我开双人模式。” 原本发旋朝他的人转过身，被绷带遮挡眼睛望向他。 其实不需要回头也能看到。 夏油杰想，六眼的视线范围是360°的全视野，可是悟转身这个动作，源于注意力的转移——比起进行中的游戏，悟更关注自己。 如果是一年前，他肯定很欣慰，这家伙终于知道尊重别人，可放在如今，他只觉得有点失落。 “我不玩，你自己玩吧，”夏油杰说，“玩够了就回去，我明天还有事。” 居然有被挚友赶人的一天。 五条悟把手柄一丢，原本大顺风的战局立刻崩盘，只剩血皮的敌人很快将他的角色捶扁，defeat！ 他揉着乱翘的白发，从购物袋里摸出灌冰镇汽水，丢给挚友：“杰，还生气啊。” 夏油杰接住汽水，没有打开的意图：“没生气。” “气我没回你消息，没顾忌你感受？” 夏油杰有点烦躁，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没生气。” “我是来找你坦白的。” 终于等到想知道的消息，夏油杰安静注视着他。 五条悟说：“我没回消息是事出有因，本来想瞒着你的，既然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 “就是吧，我准备清理一批坏透了的烂橘子，虽然他们实力很弱，但是恶心又磨人，还会喜欢搞连坐那套，为了不连累你们，也为了全心全意和他们斗智斗勇，我选择休学。” 夏油杰点头：“明白了。” 挚友的反应如此平淡，反而让五条悟有点无所适从：“没什么想说的吗，我不顾学生主责主业，罔顾咒术界规则，挑战高层权威，任性妄为什么的。” “我想说的你已经说完了，没什么要补充的。”夏油杰神色淡淡，低头去撬易拉罐拉环。 “杰，你好敷衍！” 夏油杰慢吞吞喝了一口，沁凉饮料抚平匆匆赶路的焦灼：“你不回我消息的时候更敷衍，要不是夜蛾老师说你尚且安好，我和硝子都准备去烈士园缅怀你了。” “……”五条悟轻嗤，“至于吗？” 夏油杰双指点头，劝诫着：“悟，要学会换位思考。” “啧。” 知道杰说的没错，但五条悟不想听，明明每天都在报平安，只不过换了个小号，谁让杰那么笨猜不出来。 见悟生着闷气，自认提示到位，夏油杰把话题拉回去：“想听我说什么，批评你，还是表扬你。” 五条悟翘首以盼：“都行，随便说说。” “如果听说有学生要挑衅咒术界权威，我肯定觉得很意外，很不可思议，甚至认为是不自量力的……可如果别人告诉我，这个学生叫五条悟，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夏油杰笑了下：“嘴上总说讨厌正论，可是悟对于弱者有种天然的责任感，再加上，我见到烂橘子冰山一角的罪恶就觉得难以忍受，悟你对他们了解的更多，感触更深，所以才想着去改变吧。” “我相信你的判断，并且认为你可以做到。” 准备了一箩筐吐槽烂橘子的话语，面对其他人时多少能叙述一二，可对于相信他判断的挚友，这些准备多此一举。 “但是——”夏油杰话锋一转，“你的做法，我不赞同。” 五条悟瞬间炸毛：“杰你刚说我做得对！现在又说不赞同，太过分了！！” “不是想听批评的话吗，刚刚开了个头，就受不了呢？” “是杰蛮不讲理！” 五条悟发现自己的确从未设想挚友会批评，虽然罗列了一排自己的毛病，但已经坦白为了保护才隐瞒，在他认知里，就没有杰反驳不支持的情况。这也导致，对于杰的不赞同，他很不满意！ “你，是因为，不相信我们吗？才选择隐瞒。”夏油杰一字一顿地问。 第95章 “怎么可能，我当然相信你和硝子，还有老师，还有高专的大家！” 夏油杰注视着他，狭长的眼睛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的反应：“那么，你是认为我们帮不上你的忙，甚至拖累你，才选择隐瞒？” “我。” “停顿也是回答，”夏油杰笑了下，“你犹豫了，说明答案是‘肯定’。” 五条悟试图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对我很重要，烂橘子喜欢搞小动作，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这是一个意思。担忧他们牵连受伤，也是源于对他们实力不能自保的考量。 自己的确比悟弱很多，夏油杰承认，但他不甘心，因为弱小而被悟抛在身后，成为被保护者，而非并肩战斗的同伴。 “明天，”夏油杰突然说，“我参加一级术师考核。” 话题切换太突然，五条悟愣了下，继而为他高兴鼓掌：“恭喜啊，杰，这么快就升一级术师了，预祝你成功！” 夏油杰眸色渐深：“悟，你现在什么等级？” “特级。”五条悟回答。 说完，又联想到刚刚不算愉快的话题，他张着嘴想补充点什么，又没想好怎么开口。 “特级咒术师啊，竟然站在我面前，是我怠慢了，”夏油杰不知从哪摸出只笔，“特级术师大人，有劳您签个名不，我裱起来挂墙上。” 欲言又止的尴尬消散，五条悟抽出笔，促狭地撞了下挚友肩膀：“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满足你。” 他抓着笔没多少犹豫，从抽屉里拿了张纸，龙飞凤舞唰唰写完。 【to（未来）特级咒术师夏油杰：】 【2010年顺利毕业！】 【——挚友，五条悟】 夏油杰凑过去看：“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祝福。” “很有用的，高专挂科后果超严重！提前给你签名镇镇。” 夏油杰继续吐槽：“还有，悟，我这次参加的是一级咒术师考核，不是特级。” 五条悟振振有词：“都一级了，特级还远吗？杰，你缺少的只是时间，你的术式上限很高，多攒攒经验和咒灵球，用不着一年就是特级咒术师了。” 夏油杰看了他两秒：“我信了。” “不会有错啦！这可是来自世界最强的老子的祝福，绝对兑现！！” “嗯。” 五条悟眼珠一转，给出承诺：“还有，杰，我想好了，虽然明面上得避开，但是偷偷的，比如晚上或者出任务的时候，我来找你。” “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联系我们风险很高吧，”夏油杰指着写上祝福的白纸，“这个算作保证书，等你把烂橘子处理完，或者我成为特级咒术师，那时候再并肩战斗吧。” “也行，”五条悟瞅着那张纸，越看越满意，不忘交代着，“遇到事情你给小喵账号发，我能收到。” “嗯。”夏油杰点头。 “那今天我先回去了，明天考核，好好表现！” “知道，”夏油杰也嘱咐他，“悟，你也小心，别硬来，还有不要掉以轻心，实力是一方面，阴险小人暗箭难防，保护自己是首位，因为他们自己受伤不值得。”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你是老妈子吗，操心真多。” “……滚。” 把他送走，夏油杰看着满地狼藉，忽然想起刚刚应该让悟把东西都带走，说好了尽量不见面，悟应该不会来了，零食他也不怎么吃，放过期了很浪费。 心里这样想，他也没准备把不吃的东西分给高专大家，而是分门别类收好，以防某人想一出是一出又来夜访。 洗漱收拾完毕，他躺在床上，找到跟他通风报信的小喵。 suguru：小喵，见到悟了，和他聊得很开心 【喵】：那就好，有事cue我 【喵】：对了，晚上不回宿舍，你去哪了？ suguru：灵幻有点事，让我去处理 【喵】：猫猫无语.jpg 【喵】：那个雇佣未成年的骗子啊，最近你找他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suguru：可能因为最近咒灵比较多，夏天嘛，普遍心情烦躁也正常 【喵】：行吧，行吧 suguru：还有，灵幻人挺好的，和他打交道还算愉快 【喵】：猫猫心烦.gif 【喵】：所以说他骗术高超！你被忽悠了！！！ 【喵】：一周最多找他两次，不能再多了，我不允许！ suguru：……咒灵多少不是他能决定的，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喵】：我不管，不管！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suguru：当然你重要 suguru：戳戳.jpg 【喵】：我重要就对了w suguru：有电话，先下了 suguru：晚安，小喵 夏油杰接通电话，话筒对面是一个温温婉婉的女人声音。 “您好，请问是夏油同学吗？” “你是？” 女人声音带笑，听上去很温柔，明明是年长者的声音却对他用上了敬语。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我叫加藤麻衣，一级咒术师，明天您的一级咒术师鉴定由我负责。” 夏油杰立马坐起身，好让自己声音里的睡意不那么明显，他也用起敬词：“抱歉，没提前联系您，麻烦您主动给我打电话。” 第96章 加藤麻衣柔柔笑了笑：“夏油同学，请不要这么拘谨，要不，咱们两个都不使用敬语，平等的，随意的交流。” “您，”夏油杰立马改口，“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加藤麻衣说，“明天上午九点，千叶市齐目町架水站，那里见可以吗？” 夏油杰有点摸不着头脑，测试时间地点早就定下了，千叶市齐目町，但是原本确定的商铺位置，更换为车站名称，是要从车站把他接去目的地？ 这种小事，有必要大夜晚特意打电话再确认一遍吗？ 他心下疑惑，嘴上还是随声应道：“可以的。” “那夏油同学早点休息，明天车站见。”加藤麻衣笑着说。 第53章 晕车 晕车 千叶市齐目町架水站。 夏油杰刚走下新干线，就看到那个人，戴着顶大檐帽，驼色长裙及脚踝，她的气质很柔和，在人群中极具识别性，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瞬时，夏油杰就确信她是加藤麻衣。 果不其然，女人手按着帽檐，小碎步跑过来，熟悉的声音。 “夏油同学你好，我是加藤麻衣，你可以喊我麻衣。” 她唇边漾着柔和微笑，给人种春风拂面的舒适感，让人不自觉忽视她的外貌，心生亲近。 “麻衣。”夏油杰低声喃喃。 她低着头，从随身包里取出证件，递到夏油杰眼前：“这是我的考评员证和咒术师证，你看看。” 夏油杰看了一眼：“嗯。” “那，夏油同学，跟我走，外面有车等着，等会载我们去考核地点。” “……好。” 加藤麻衣在前面带着路，单看背影，绝对猜不到她的实际年龄和工作职业，她气质很灵，不是最美的那种，但足够亲切，像是承载初恋美好印象的邻家女孩，让人不自觉放下警惕。 夏油杰迷迷糊糊跟着走，等到加藤麻衣拉开车门，他坐上车，才琢磨出不对劲来。 他，不会让女孩子替他开门的。 也不会对女性年长前辈直呼其名。 还有，大大方方给他展示的证件内容，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夏油杰感觉上腹部像被人揍了拳，又酸又胀，控制不住的干呕，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眼前大片刺目光斑，比吞咽咒灵球的时候还要难受。 “夏油同学？夏油同学！！” 耳晕目眩中，听到旁人急切的呼唤声，他试图回应，却被恶心到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出现短暂清醒，他紧闭的眼忽得睁开，按住前座的靠背：“我要下车！” 加藤麻衣从前座回头，好言劝说道：“夏油同学，马上就到目的地了，这可是你晋升一级术师的考核，很重要的。” “晕车，想吐，停车。” 夏油杰面色惨白如纸，涔涔冷汗顺着颊侧流下，状态看上去极差。 就跟没看见似的，加藤麻衣依旧温声细语：“夏油同学，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破窗而出的特级咒灵，身着和服的假面狐狸钻出，飘在高空，捂着嘴窃笑个不停，毛绒绒的尾巴直接卷住夏油杰腰身，丢给飞在空中的另一个咒灵。 它贴着窗玻璃，眼珠诡异转了两圈，对上加藤麻衣爬上皱纹的平庸的脸，尖锐的笑声响起。 “妾身，美吗？” 【特级假想咒灵.玉藻前】 假想咒灵的问题必须要回答，为防耽搁太久误了事，加藤麻衣恶狠狠应道：“美！” 哪知狐狸精眯起眼，奸诈的笑容弧度不变，再度提问：“妾身，不美吗？” “你美，你最美，行了吧！！” 假想咒灵掩面后撤：“回答错误~” 咒灵丑陋假面斑驳撕裂，从暗影里生长出的是惊为天人的玉面狐狸，繁花点缀的十二单迤迤然飘下，血魅竖瞳睁开。 “妾身要处罚你。” 躺倒在飞行咒灵后背的夏油杰好了点，直刺脑仁的耳鸣声略减，他摸出手机，给夜蛾正道打电话。 “老师，”他声音有点虚脱，“我咒师晋级考核的考评员是谁？” “佐藤谈，你的学长，他没联系你吗？” “没……”夏油杰按着眉心，“有个女人，说话很温柔，她说是我的考评员，和我约在了架水站……” 夜蛾正道厉色道：“叫什么名字，我查查！” “叫什么，想不起来……”稍稍缓解的头痛再度袭来，针扎似的疼得厉害，他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杰！杰！！！！” 手指无力松开，手机滑落砸到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通话断开，拨回去就是一遍遍的“您拨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 夜蛾正道焦躁地来回踱步，拨通另一个号码：“杰出事了。” “有人冒充他的考评员约他见面，给我打了个电话再也联系不上了，我准备坐新干线去” “地址！”五条悟吼道。 “千叶市齐目町架水站附近！”夜蛾正道快速报出。 多的话一句没来得及讲，电话就被压断，他顾不上别的，蹭蹭蹭下楼，尽快赶往千叶市。 以悟的速度，希望能赶上！ 跨市距离比较远，加上瞬移定位不太精准，五条悟连用了好几遍【苍】才赶到车站附近。 第97章 距离接到夜蛾正道电话过去了15分钟。 遮挡视线的绷带出门的时候已被扯开，苍蓝六眼辨析咒力残秽，找了好几个位置才看到夏油杰咒力残秽，现场还有另两人的咒力痕迹，印象里没见过，他记下大概模样，就顺着杰的痕迹赶去。 最后停在吵吵嚷嚷人群中间。 有血迹，但不多。 还是没找到杰。 身旁胖乎乎的大妈还在绘声绘色讲述着：“就从这，掉下来，唉哟，真吓人。” 五条悟挤到那个大妈面前：“这里发生什么了吗？” 大妈瞅了他眼，仰着头，又重头讲起：“我早上出门买菜，那个小贩多收了我500日元……” “我朋友，”五条悟打断她，“摔下来的是我朋友，他人呢？” “是你朋友啊！”大妈连连挥手，“救护车刚拉走，送去架水中心医院了，可怜见的，小伙子你快去啊。” “谢谢。” 人群自动让开条路，五条悟冲出去，后面的大妈还在从缺心眼的小贩多收了她500日元讲起。 市区人来人往不方便瞬移，加之得知杰被送往医院，五条悟稍稍舒了口气，搭了个出租车前往。 到达架水中心医院询问前台，终于找到了杰，倒没有生命安全，只是从高处跌落多处软组织挫伤，手臂骨折，还有轻微脑震荡。 他想把人直接接走，但医院表示伤患尚未清醒不得带走，于是只能缴完费，在病房外等着医生包扎处理完毕。 如果昨天能多问一句就好了。 就能知道冒名顶替考评员的究竟是谁。 和夜蛾老师通话时太过紧急，等他来了再好好问问。 还有杰受伤了，硝子，治疗这种事硝子最擅长了。 他摆弄着手机，找到家入硝子的联系方式。 “硝子……” 他声音说不出的颓唐，原本想怼他两句的家入硝子干巴巴回应：“怎么了？” “杰出事了。” 家入硝子第一反应是挂断电话，她曾经无数次被这般召唤，到了后发现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伤。 不过这次，毕竟一年没联系了，她好脾气地解释道：“我在神奈川出任务呢，这边还有伤患等着我，你让他就近找个医生治疗下吧。” 五条悟继续用那种挚友命不久矣的语气说道：“杰受伤很严重，刚被救护车拉进医院，现在还在昏迷。” “稍等我下，”家入硝子说完，捂着话筒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声音再度清晰，“悟，能听到吗？” “能听到。” 家入硝子声音很冷静：“我请个假先过来一趟，地址发我。” 等夏油杰醒来时，看到的就是熟悉的高专组合——五条悟、家入硝子、夜蛾正道。 正忧心忡忡的望着他。 夏油杰低咳两声，苍白唇色让笑容看上去很勉强：“怎么了？都来了。” “喝点水。”家入硝子把温开水递给他。 夏油杰撑起上身去接，还没碰到杯子，就被喉咙涌出的恶心感扼制，躬着背缩成一团，手指紧扣床板阵阵干呕。 “躺下！躺下！脑震荡还没好呢，起来干什么，病人不知道家属也不知道吗，不是刚给你们交代过吗？”小护士语速很快，教训着他们。 夜蛾正道连声说好，送走了小护士，才转头看向硝子。 家入硝子也很懵：“反转术式应该治好了啊。”断肢重生都能做到，不应该治不了这个小小轻微脑震荡。 五条悟顺着挚友后背：“杰，你先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 他们仨静静地等待着夏油杰闭上眼睛，呼吸声绵长，睡熟之后，让硝子警戒看护，五条悟把夜蛾正道拉出门。 “杰说，是个说话声很温柔的女人，名字想不起来。”夜蛾正道小声说。 “想不起来，而不是不知道，咒术和精神控制有关吧，”五条悟眼神很冷，“我会去查，所有今天可能到过齐目町的咒术师，一个都不会放过。” 夜蛾正道什么都没说，回屋继续守着睡着的学生，没能保护好学生，是他失职。 家入硝子趁机从门缝里溜出来，声音压得很低：“悟，我刚刚又检查了一遍，身体没问题，更可能是心理方面导致的，我再观察观察，你也可以留意下这方面。” “嗯。” 看着身体与精神同样紧绷的五条悟，家入硝子想了想，补充道：“总得来说问题不大，悟你不用太担心。” “不是因为担心，我只是，很愤怒。” 第54章 药片 药片 夏油杰再度醒来时，状态看起来很好，聊起天来有说有笑，甚至主动说“饿”喝起粥来。 “我感觉好多了，你们去忙吧。”他靠坐在床上，右臂打了石膏吊在脖子上，活动自由的左手舀着清粥。 被电话疯狂骚扰的夜蛾正道还在犹豫。 家入硝子倒不客气，话对着夏油杰说，手中药瓶却直接给了五条悟：“那我先走了，神奈川那边的确有活没干完，想吐的话吃一粒。” 五条悟把小白瓶收好，点点头。 夜蛾正道回过味来，悟会留在这边看着，那他在这的意义不大，不如离开查找线索。 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走了。 夏油杰望向椅子上的五条悟，微微挑眉：“悟，你不回去吗？” 第98章 “不回。”拒绝的干脆利落。 夏油杰轻轻应了声，半垂着眼下了床。 “去哪？”五条悟身体没动，但那双纯净的蓝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像是看待易碎品似的。 “洗手间。” 五条悟蹭得站起身：“一起。” “……不用。” “可是你手臂不方便，我可以给你开关门，给你扶，” “闭嘴！”打着石膏的惯用手试图堵住他的嘴，但缠在脖颈上的绳结牵扯手臂的活动，重心前倾，身体朝前倾倒。 他能控制住的。 但五条悟的动作比他快，扶住他的身体，手掌刚巧落到腰侧。 “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果然还是我陪着你吧。” 夏油杰只感觉温度透过轻薄衬衫，从手掌贴合处传来，上腹部的不适也暂时消退，反而是心头躁意攀升，血色刹那间涌向头部。 他甩开五条悟的触碰，连连退了几步，逃难似的冲向厕所。 五条悟收回手臂，面露不解：“……这么急吗？” 手臂撑在洗漱台上，夏油杰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黑发凌乱散在肩头，脸上贴了好几片ok绷，手臂打着夸张的石膏，衣服磨花了大片，干涸的血迹和泥沙黏在上面，难看的模样。 胸腔中快速跳动的心脏缓下来，发烫的脸热度回落，又浮现病态的苍白。 他一遍遍构思当时的情形，温婉笑容，婷婷背影，虚幻扭曲的光斑里冲他伸出的手…… 头部尖锐刺痛疯狂报警，支撑身体的手不自觉颤抖，他咬紧牙关压下喉头哽咽，痉挛的手指在大理石台面上按出压痕。 他固执的、蛮横的冲撞记忆里的无形屏障，探究迷雾笼罩的模糊身影。 吞下去的没多久的稀粥顺着食道反流，连同又酸又涩的胃液，生理性眼泪呛出，仍旧义无反顾、近乎自虐地搜寻被隐藏的记忆。 如同哑剧表演者，狼狈难堪到极致，仍旧紧绷着声带不愿泄露半点字符。 支撑身体的手臂打着晃，迷离的视线中，硬撑着将水龙头拧到最大，才敢咬着舌尖泄露一丝轻不可闻的呻/吟，仿佛这样才能维系莫名的羞耻心。 他，太弱了。 流水声哗啦，五条悟垂在门板上的手终究是没有叩响。 不是不能猜到。 但杰极力隐瞒的画面，他不忍心戳破。 他安静地在洗手间门外等待着，等待流水切断，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回到座椅上。 锁舌弹开，夏油杰从洗手间里走出。 黑发被刻意打理过，额前怪刘海还沾着水痕，泪水洗濯的凤眼涟涟，眼圈和鼻尖呈现脆弱的桃红。 五条悟攥紧扶手，想调侃两句活跃气氛，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想杀了那个人。 伤害杰的人。 夏油杰坐回床上，顺从的拿起小匙，舀了勺冷透了的粥。 汤匙被粗暴夺走。 他抬眼去看，眼底血丝显得很是憔悴。 五条悟一言不发掰断勺子，不顾病人意见收走饭盒。 夏油杰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干嘛呀。” 话音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干涩的嗓音喑哑，活像童话书里被药水喝多了的老巫婆，粉饰太平的遮掩猝然坍塌，他半垂着眼，纤长睫毛挡住亮光。 五条悟烦躁地转了两圈，从兜里掏出硝子留下的药瓶，拧开盖大力晃荡几下，药片洒落碰撞声音嘈杂，单听数量绝对倒了大半瓶。 他走到病床前，单膝跪在床板上，一手卡着挚友下颌，另一手把满捧药片塞到夏油杰微张的嘴里。 夏油杰第一反应是药不能吃着多。 但或许源于身体的乏力，或许源于对悟无条件的信任。 他没有抗拒的全部吞下，干涸的咽喉完全咽不下去，他就含在嘴里，等待糖衣融化，暴露苦涩的内芯。 他等了许久，唾液浸湿药片，甜甜的糖衣之后，是同样甘甜的内芯。 他脸颊微微鼓着，睁大的眼睛写着困惑。 “杰，是笨蛋。” 五条悟终于说了句话。 无法发言的夏油杰看着他。 五条悟继续骂道：“大笨蛋！傻子！白痴！呆子！没见过你这种，这么这么笨的！！！！” 要不是被塞了满口，夏油杰绝对当场怼回去，有这么说话的吗？ 可惜他现在没有发言权，即便如此，他仍把五条悟抓着他下巴的手掰下来，别开脸闷闷不乐的。 五条悟侧坐在床边，眼瞳因暴虐情绪愈发阴沉，如同酝酿着狂风骤雨的天空，沉重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杰，你不用再管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五条悟保证道，“我是最强咒术师，那个家伙我绝对会找到，我会彻彻底底地杀掉她，让那群渣滓知晓什么是不可触及的。” 他脸色太可怕。 磅礴咒力随之震颤，虚空撕裂出数道口子，领域隐隐有破空而出的迹象。 夏油杰伸手搂住他，眼里盛着无奈的笑意，冲着悟摇了摇头。 他抱着悟，胸膛贴上又不过分用力，像他这个人，克制的保持恰当的距离，温柔的考量别人的感受。 他体温稍微低一些，如夏日温润的玉石，呼吸则是带着痒意的温热，倾洒在五条悟颈间。 他咽下甜丝丝的糖果，脑袋埋在五条悟颈窝，轻轻蹭了下。 第99章 “可以陪我睡会吗？”他问。 润喉糖还是有用的，嗓音不再干涸得似枯竭河流，只稍稍有点沙哑，类似于晨起不甚清醒的腔调。 五条悟点头，拥着他的手臂便拉他躺下。 手臂搭在他腰间，耳畔是极近的杰的声音：“我衣服有点脏。” “回去换。” “这样抱着你介意吗？” 是说抱他的话会把他衣服也弄脏啊。 五条悟瘪了下嘴：“现在说有什么用，抱都抱了。” “我拖你后腿了。” 他们贴的很近，发声连带的胸腔震动五条悟都能感受到。 五条悟觉得这话很魂淡，杰现在是比他弱，可是他知道，杰被伤害多半是因为他。况且他从来觉得，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错的都不是受害者。 “对，你拖累我，我连累你，所以呢？” 轻笑声回应：“扯平了。” 五条悟背对着挚友，睁着六眼，心里有点不舒服。 “受伤的是我，”夏油杰说，“裁决那人的权利，可以让我一人独享吗？” 他把报仇称为权利，似乎这是件值得期待的荣光，而非脏手的麻烦事。 五条悟想了想：“你能搞定吗？确定不要我帮忙？” “需要的时候，再找你。”夏油杰声音慢条斯理的，“我已经有了点思路，正在考虑怎么实现。” 他话语中的笃定让五条悟反应过来，急切追问：“你知道是谁动的手？！告诉我！” 温凉手掌盖上他的眼睛，视野被浓烈的黑吞噬。 “悟，先睡吧。” 视觉剥夺，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敏感，低沉磁性的声音，压着侧腰硬邦邦的石膏，清淡好闻的气息。 五条悟闭着眼，手指摸上石膏，控制好力度，新铸成的石膏碎裂，硬质垫板被拆卸，他双手抓着挚友的手，胡乱摸过突出骨节和掌心薄茧，最后搭在自己腰上，又朝后拱了拱，后背贴过去。 夏油杰心跳声如鼓，被人拨弄的手指敏锐传递触觉，温暖的富有弹性的肌肤。 盖住别人眼睛的他，狭长狐狸眼睁得大大的，贴得极近的皓白脖颈，细软发丝像纯洁的新雪，在纯黑衣领映衬下白得发光。 他大气不敢出，将注意力引到构思计划上去，让心音沉稳下去。 第55章 血 血 五条悟并不是个老老实实听劝的人。 杰说交给他一个人处理？ 开玩笑，他又没答应。 五条家关系网连通警方，调取车站监控录像轻而易举，一帧帧查看从杰下车到被人接走的历史影像，终于在监控画面的边缘查到那个女人侧脸，好巧不巧，正是他最近关注的重点目标。 他致电夜蛾正道，通知的口吻：“老师，我查到冒充考评员的家伙了。” 对面没有追问是谁，反而吞吞吐吐：“悟，你先冷静，听我说。” 五条悟危险地眯起眼：“老师你早知道凶手是谁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先听我说，”夜蛾正道声音传来，“首先，不叫凶手，杰现在好好的；其次，也不是冒充，我和佐藤谈确认过了，他考核前夜身体抱恙，提前上报请假，正巧，加藤麻衣有空，按道理以她的身份接这种任务是大材小用，但因为重视人才她接了这活。而且，她也特意提前一天给杰打电话确认过，手续交接一切正常，自然也谈不上冒充。” 五条悟连称谓都不加，冷言讥讽：“你被洗脑了吧。” “悟，你想多了，”一声大喘气，夜蛾正道索性坦白，“杰找我打听过加藤信息，他让我瞒着你。” 五条悟沉默两秒：“你瞒的挺好的，那我找你这事，你也瞒着他吧。” “……”夜蛾正道抓着手机，一副便秘难耐的表情。 “他还交代什么没？” 夜蛾正道回忆了下：“他还说，他受伤是自己弄的，和加藤没关系，当时加藤接他去任务地点，路上他晕车得厉害，慌不择路就坐了飞行咒灵，没料想飞了一半人晕过去了，咒灵消失，就摔上了。” “呵，逻辑性挺强。” 五条悟声音里是满满的讥诮——正常人晕车不会下车休息吗，就他夏油杰能耐，非得从车窗碎玻璃里钻出去，把乘车改为乘飞行咒灵，给自己搞出一身伤！ “不管你怎么想，悟，加藤这件事上没做错什么，你要掂量清楚……” “行了行了，”五条悟极不耐烦，“挂了。” 他单方面挂断电话，眼睛望向遥远天空，这件事没做错的话，那就从其他地方挑毛病。 大鱼暂时杀不掉，不如拿小鱼苗试试刀。 本来还想养肥点再杀的，真可惜。 三十分钟后。 五条悟提着个沉重的布袋子，大摇大摆走到咒监部门口。 他身上干干净净，面容姣好，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却叫人怀疑乱入屠宰场。 警戒人员吓得腿软，又惊又惧的目光下移，正落在那个鼓囊囊的粗布袋子上，赤红浓稠液体不断往外溢，顺着台阶淌下长长一条血路。 他们不敢去猜里面装着什么，也生怕自己进了死神的袋子，惶惶然不敢发一言。 五条悟畅通无阻进入楼宇，顺着指示牌，他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铛铛铛。” 第100章 里间是个好听的女声：“请进。” 他走进门，女人瞬间隐忍的表情，迅速掩饰为温婉恬静的笑容：“请问您是？” “来送礼物的人。” 五条悟一步步走近，把沉甸甸的麻袋重重放在办公桌上。 雪白文件被袋子压住，顷刻渗透为死寂的红，没有尽头的赤色顺着深褐木桌流淌，溢出桌面，然后一滴滴落在加藤米色裙摆上。 “这是什么！！” 加藤麻衣猛地站起，试图甩掉裙摆点点红梅，可深深渗入网格纤维的血液，是擦不掉的。 “送给你的大礼，喜欢吗？” 五条悟大发慈悲帮她解开束起的袋口，声线清冽悦耳：“名字我不记得了，不过你应该都认识，总金额14亿，结算一下。” 紧缩成针尖的瞳孔，呆滞凝视着袋子，如同凝望深渊。 最值钱的那个，加藤麻衣认识27年了，称得是忠实的合作伙伴了。 能爬到这个位置上，她的心是真的狠，合伙人的尸体摆在面前，她也能拉扯笑意：“是诅咒师的尸体啊，出门左转第二个岔路口第3间，挂着‘值班室’牌子那间，麻烦您交给他们，悬赏金由他们审核发放。” “可是我看你比较适合。” 加藤麻衣微笑着：“不好意思，职权划分不同，我这边不受理悬赏兑换业务。” 五条悟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提溜起麻袋：“行，我去那边，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得明白，这群畜牲手上有多少罪恶。” 加藤麻衣哽咽了几下，才说出话来：“您请放心，诅咒师的罪行我们都记录在案，不会存在误判的情况。” “这样啊，”五条悟拖长声调，宝石似的蓝眼睛注视着她，“但是我觉得吧，手里犯了多少条人命，没人比畜牲自己更清楚了，你们判得不够重也没关系，自有地狱在等着他们。” “是，是啊，”加藤麻衣嘴唇嗫嚅，“多亏有您这种青年才俊，将罪恶滔天的诅咒师绳之以法。” 五条悟侧目：“你真这么认为？” “当然，”加藤麻衣肯定道。 五条悟松开手指，麻袋砸在光洁地板上：“东西留给你，悬赏就免了。” “这是两码事，您把他们拿到值班室，工作人员会给您兑换的。” “我是来惩恶扬善，又不是赚任务金的，”五条悟无所谓的说，“歌颂天元大人的你应该明白吧，张开结界庇护众人，天元怎么做，多少也得参照学学吧。” 在加藤麻衣的沉默中，他挥手告别。 “袋子有点小，下次我再来，还是找你哦~” “……好的呢，再见。” 房门关上，加藤麻衣卸力般坐回椅子，湿哒哒的液体还在滴，她木楞地把视线从袋子上挪开，心脏不安得悸动。 她走错了一步。 唇亡齿寒，失去诅咒师集团【q】援助的她，无异于被撕扯下一条臂膀，更可怕的是，她不认为五条悟会就此放过她。 【q】被清算，对如今的她而言其实并不会撼动地位，如果她选择的是放弃【q】，而不是对夏油杰下手作为警告，答案会不会不一样？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她迟钝地转动眼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铃声是她刚买手机，里面的电话卡就给一个人打过，最近焦头烂额，还没来得及处理。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大有她不接就不罢休的趋势。 加藤麻衣从柜子上面拿下手机，果不其然，显示屏上备注为“夏油杰。” 她接通电话。 “你好，我是夏油杰，”对面声音温和有礼，“麻衣，上次身体不适很抱歉，可以给我一次补考机会吗？” 加藤麻衣很想说“不”。 但五条悟临走前的威胁历历在目，要不干脆判他通过好了。 “当然可以，”加藤麻衣柔柔地说，“不过考场布置还需要时间，这样吧，准备好了我提前联系你。” “实在太感谢你了，我真的很想成为一级术师，”夏油杰笑了笑，“时间不是问题，刚好我前两天有点不舒服，可以多休息几天。” 一周后。 新约定的地点在群马县秋名山。 五连发夹弯惊险陡峭，是动漫《头文字d》里的重要场地，慕名而来的赛车党众多，车辆事故频发导致咒灵兴起。 依旧是司机开车，加藤麻衣坐在副驾，夏油杰位于后座。 “夏油同学，我准备了晕车药，要吃一颗吗？”加藤麻衣微微侧身看他。 “不用了，我带了。”边说着，夏油杰边从小白瓶倒了一颗，含在嘴里，甜丝丝的。 加藤麻衣回头：“那就行。” 他俩心照不宣，仿佛上次事故真的是单纯的晕车。 夏天的山林是沉闷的墨绿，山路蜿蜒，车辆并不多，吹着小风再树荫下行进别有一番滋味。 终于到达任务目标附近，五连发夹弯的第四弯道，放纵与疯狂凝结出的一级咒灵，拦截每辆通过这条山路的汽车，将车辆推向无望的悬崖峭壁。 祓除一级咒灵对夏油杰来说不是难事，但他不急着出手，而是目视浓绿林子里钻出来的人群。 从赛车怨念中产生的咒灵本身不会对路人出手，但它歇斯底里感染着本就狂热的教徒。 他们手握棍棒，将静止的轿车围得水泄不通，肆意妄为砸向车辆。 第101章 “谁允许你代表天元大人！”保险杠被棒球棍敲掉。 “竟敢越过盘星教冒犯神灵！”咚咚撞击引发震颤，精钢车身在激烈撞击声中凹陷。 “去死！去死！！！不配活着！！”耳侧玻璃嗡鸣，密密麻麻的棍棒从四面八方堵来，前窗，侧窗……谁不知道下一次那些疯狂的手会不会伸进车里。 加藤麻衣脸色煞白，击打声惊若雷鸣，狰狞狂暴的人头攒动，不过群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她只要来个群体精神控制，或者干脆开车撞过去，又没有监控…… 她痛苦地闭上眼。 是这样啊。 数不清的手臂和棍棒遮掩视线，她也能想象到车外那人，温和知礼的微笑，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我给了她两个选择，夏油杰想。 他隐于树梢上，俯视着人群包围的银白车辆，清淡的神色看不出悲喜。 车窗不堪重负终被砸破，数不清的手和刀刃从那个口子扎进去。 加藤麻衣厉声尖叫一声，精神最后防线断裂，扎在窗口的人群口角溢出白沫，油门被踩到底，发动机轰鸣，硬生生把人群冲撞出个口子。 倒在地上刺目的血色蔓延。 夏油杰把手揣向袖口，但因为衬衣扎紧扑了个空。 选择已经做出。 选择维护自己、中伤普通人的加藤麻衣，咒术界将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处。 警车和救护车尖啸着靠近。 ——是“受害者”错过的选择。 第56章 杀生石 杀生石 咒力攻击普通人这件事，哪怕是出于自我防卫，仍旧给加藤麻衣履历留下污点。 紧随其后，是夜蛾正道提交搜集的证据，成为咒术师28年来，参与17起恶性袭击事件，直接导致14名咒术师死亡，73名无咒力者死亡，重伤致残326人…… 触目惊心的数字，正如她自己所言，咒监部判得明明白白。 在一系列处罚措施中，轻飘飘两个字终结她的罪恶——死刑。 闹事的盘星教众被警方带走，针对个人的拘役判得简单，麻烦的是对于不太正的教派处理方案，不过这些普通人相关事项，自有警方处理。 至于诅咒师集团【q】，五条悟将根据地连根拔起，后续相关人员处理他也懒得管，让咒监部自己看着办。 一时间，五条悟凶名远扬，几乎把他和死神划上等号。 只有他本人知道，真正可怕的大boss还隐藏在幕后，随时可能伺机而动。 上次不过是回学校露了个脸，第二天杰就因为他受伤。 所以，如同约定那般，要么他把烂橘子料理完毕，要么杰成为特级咒术师，在此之前，他不会和高专的大家见面。 话虽这样说，路上碰到了也没办法吧。 五条悟忽然驻足，望向街道对面的熟悉人影。 “两个术师，”身旁是伏黑甚尔懒洋洋的声音，“不去打个招呼？” 五条悟没吱声，心想要不是你在这他早过去了，还用得着在这纠结？ 没等他纠结太久，对面的女孩冲他挥手，自然地走过来。 “好久不见，来这边出任务？”家入硝子问。 五条悟翘起唇角：“来这边有点事。” “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一起玩两天？”家入硝子杏眼弯成月牙，“本来这次任务我可以不来的，但听说这里的温泉很出名，就跟着杰过来凑热闹了。” “啊，想起来了，那须鹿之汤，温泉胜地！” 家入硝子连连点头：“是的，我们刚到，还没定酒店，要不要订一起，玩的话也方面。” “他和朋友一起，恐怕不太方便，”夏油杰就不咸不淡说道，“硝子，任务要紧，先去目的地，结束了再泡温泉吧。” 满口任务任务的杰，真没意思。 家入硝子嘴角下撇，心里再不情愿，还是得把任务放在首位：“悟，我们先出任务去了，下次再约。” 还没回答就被决定“下次再约”，五条悟强烈不服：“我和你们一起！” “那你朋友怎么办？” 五条悟满脸嫌弃：“谁说这是我朋友，我和他不熟，走了，不管他。” 在马路对面就注意到了，没有咒力，身材异常强健，如同丛林间危险的大型猛兽。 夏油杰不动声色观察那个男人，说来也怪，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有种强烈的厌恶感，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不合？ 幽绿的眼瞳与他不期然对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抵触被捕捉，可那人只悠悠挪开目光，仿佛自己的敌意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让人火大。 他的音色低沉、富有磁性，稍显含糊的咬字习惯，有点像情人间不着调的絮语。 “喂，我没钱回去。”伏黑甚尔说。 五条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抛给他：“还是那个密码。” 一气呵成的动作，给的人熟练，接的人同样娴熟，一看就是没少干过。 夏油杰看着这副和谐的画面，心头敌意扩大。 “悟，他是谁？”夏油杰问， “他是伏黑甚尔……”五条悟在考虑怎么介绍，诅咒师？禅院出身？委托人？盟友？怎么说都感觉怪怪的。 他这边迟疑，那厢倒是答得顺畅。 “他是我金主大人。”伏黑甚尔咧开一口白牙，五官俊朗，音色微喑，无端让回答多出莫名的暧昧。 第102章 “金主？”夏油杰眉毛拧得打结。 偏生五条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挺骄傲：“说的没错，我是他金主！” 不爽。 悟身边的，令人厌恶的家伙。 他抿着唇没说话，目送那个男人指尖转着卡片消失于街角。 “杰，怎么走神了？”五条悟揽住他，“我和硝子说准备去山上订酒店，离任务地点近，温泉也舒服，你觉得怎么样？” 家入硝子补充着：“除了超预算没毛病，不过五条少爷不差钱，愿意提供友情赞助！” “没错，随便花！不要跟我客气！” 夏油杰听着这话，无端觉得有点刺耳，是不是面对那个人时，悟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垂眼笑了笑：“挺好的，那我们先上山吧。” “枥木县那须镇的山上，有一块石头，喷吐毒气，飞鸟昆虫触之即死，名为‘杀生石’。” “传说中，它是大妖玉藻前妖力所化，万人围剿将其封印于此，可石头中的灵魂不灭、妖力不散，随时可能破石而出。” 夏油杰慢吞吞地把任务介绍收起：“这就是本次任务介绍，我们的任务是堪查怪谈有没有滋生咒灵，如果有的话就地祓除。” “杀生石、玉藻前……”五条悟摩挲着下巴，“杰，我们在大阪不也遇到过名为‘玉藻前’的妖怪吗？” “妖怪，什么妖怪，不是咒灵吗？”家入硝子插嘴。 “是与咒灵类似但不同的存在，”夏油杰一笔带过，转而看向五条悟，“那只妖怪可没自报姓名，玉藻前这个名字也只是你依托传说起的，当不得真。” 五条悟白了他眼：“白面金毛九尾妖狐，实力堪比特级，整个日本能有几只，我这是有理有据的推测，我就押是同一只，杰你敢不敢赌！” “有什么不敢？”夏油杰淡淡地说，“我押这边的是普通咒灵，和妖怪没关系。” “行！我会用六眼证明你是错误的。” 夏油杰也杠上去：“我会把它团成咒灵球，证明你是错的。” “我说，”细白手指平摊在他们面前，大眼睛下坠着颗泪痣，“赌注是什么，我当庄家，抽成30%。” 五条悟大声吐槽：“硝子你真黑！” 夏油杰倒是把个物什递给她，透明的小玻璃瓶，五颜六色的糖果：“我押这个。” 五条悟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那瓶糖果，在口袋里摸索几遍，除了卡还是卡。 “忘了卡里具体多少了，”五条悟财大气粗地说，“反正至少1个亿。” 递到手边的巨额资金，家入硝子很激动。 然后就见清隽的手把那张卡退回去。 “不要这个，”夏油杰说，“我要是赢了的话，今晚陪我聊聊？” “没问题！” 下注双方很满意，只有庄家黯然离场，两边赌注她都毫无兴趣好嘛！ 到了谜底揭晓的时刻了。 远远就嗅到股恶臭气味，他们干脆就没靠近，远远打量——三道竖碑上铭刻“杀生石”，后面是粘着封印符咒的大石头，孔隙中散出毒气和诅咒气息。 即便是六眼视野中，也只能看到不成形的诅咒，没有完整的实体，触手诡谲地攀附其上。 他睁眼说瞎话：“不是咒灵。” 夏油杰没出声，咒灵操术把那些零散触手卷吧卷吧，搓成个小螺旋球，放在手心颠量两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把玻璃瓶递过去：“给。” “杰，你主动认输了？”五条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拥有咒灵操术的杰肯定知道他在胡诌。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夏油杰说着，把咒灵球装好。 五条悟盯着他的动作：“不吃吗？装起来等着配菜？” “三级咒灵而已，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吃。” “的确，太弱了，操作起来也没劲，祓除吧。”五条悟把糖果嚼得嘎嘣脆。 “我想想，”夏油杰岔开话题，“任务结束，走，去泡温泉放松吧。” 打酱油的家入硝子精神满满：“驱除任务烦恼第一名，温泉是也！” 拜倒在金钱魅力下，他们去了超豪华的高级温泉酒店，环境清幽，每间房屋都引天然温泉水入房，空气中也是暖融融的水蒸气。 家入硝子率先进屋，放好行李，吃个晚饭，散散步，再洗的香香的泡温泉，完美的规划！ 另两人则选择先去品尝当地特色美食，饭后分道扬镳各回各间。 “晚上，聊天，几点见？”五条悟探出个脑袋。 “休息一下，洗个澡，再泡会温泉，”夏油杰估算了下时间，“十点？我去找你。” “为什么不一起泡？”门边的脑袋歪了下，像小动物在思索，瞧着很可爱。 夏油杰喉头滚动几下，只觉得遍地温泉活水的旅馆未免太热了点。 “不合适。”他嗓子有点涩。 “这有什么，都是男的，而且泡汤聊天两不误，多好！” “……不了，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洗。” 见挚友坚持，五条悟也不勉强：“那十点，你来找我！” “好。” 夏油杰关上门，取出咒灵球仔细观察，理智告诉他平平无奇，但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明明只是三级咒灵而已。 至于为什么没当场吃，是因为…… 第103章 靛紫眼瞳萦绕着黯淡黑雾，从加藤那件事开始，吞咽咒灵球对他而已就变成件异常痛苦的事情。 味蕾传递出烂抹布味道，身体作呕的反应不受控制。 他死死捂着嘴，手背青筋狰狞，将脸颊收缩的咬肌捏出指印，终于艰难地咽下去。 他松开手指，靠着墙，喘息声短促，灼热的感觉从上腹部蔓延到全身，像是烈酒入喉身体乍暖的感觉。 悟，是对的。 杀生石和那只妖怪有关。 第57章 试探 试探 是一种矛盾的状态。 意识清醒，但并不理智，纷杂情感如同野蛮生长的劲草，感情吞食理性，身体成为承载本能的载体。 喜爱的愈发喜爱，憎恶的愈发憎恶。 那是一种心底深埋的欲望显露、膨胀的感觉。 他急切的想要什么。 夏油杰并不适应这种感觉。 他知晓人类本能的劣根性，利己、冷漠、计较、排他、趋利避害、欺软怕硬……如果不加束缚，放任欲望，与野兽无异。 “欲望”这个词在他字典里是绝对负面的。 生而为人，应当理智，应当考量。 幼时同龄人指着他喊“怪物”的场景历历在目，即便他长大后他意识到，这不过是小孩子口无遮拦，他原谅了当时是孩子的他们，可依旧厌恶这种行径，也对那些人喜欢不起来。 不能成为那种人。 夏油杰去冲了个凉水澡。 夏末初秋，温度依然不低，罩头淋下的水流并不太管用。除了刚接触时肌肤的战栗，身体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温度，内里躁动不安的火焰熊熊、势若燎原。 难以言说的焦灼，督促着他填满灵魂深处的渴求。 他关掉水阀。 踩着湿哒哒的脚步，走出浴室，拿出手机发送讯息。 suguru：今晚有点困，我先睡了，不找你了 发送完毕，他穿上旅馆宽大的浴衣，仓促而急切的，披着月光出门。 被放了鸽子，还不回他消息，五条悟很不高兴。 这回来枥木县本来是有事要办，但因为难得碰到杰和硝子，他就想稍微放纵一下，把事情往后推一推，先来个两天一夜的温泉旅行。 结果！说好的晚上见，他都把零食和电影准备好了，杰居然爽约，言而无信，实在太可恶了！ 五条悟温泉也不泡了，换好衣服，直接去房间堵人。 九点不到，睡什么睡？！ 都快把屋门敲破，他也没等到人开门，他挎着脸，思考夏油杰睡熟、还叫不醒的可能性有多大。 绝对是小概率事件！ 砸门的手还没收回，六眼捕捉到木地板上星点水痕，从杰的房门口蜿蜒到走廊。 五条悟手劲方向一变，障子门被大力扯开。 屋门没有上锁，空荡荡的房间也没有睡觉的人。 他的脸色瞬间沉下去——杰居然敢骗他！！ 顺着水痕和鞋履痕迹左突右进，忽悠他去睡觉的挚友竟然躺在树上赏月亮。 五条悟气不打一处来。 话语没出，直接一个咒力球将那棵树拦腰斩断。 从树梢跌落的夏油杰翻滚两圈，腰间系着的细带松开，领口大敞，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肌肉肌理。 夏油杰轻声叹息，双手抓着腰带重新打结，把松松垮垮的衣襟仔细扎好，线条流畅的锁骨遮得严严实实。 “跟我说困了要睡觉，结果呢，是必须在树上才睡得着吗！”五条悟怒视着他，“杰，为什么，编出这么拙劣的理由欺瞒我？！” 夏油杰丝毫没有被戳破的尴尬，抬眸看向五条悟——深黑树林里唯一的白，天青色的浴衣很衬他，羽织上幼稚的蜻蜓图案也不突兀。 不论什么场景、穿什么、做什么，他都最耀眼的存在。 夏油杰眸光渐暗，原本压制心底的欲望再度燃起，像是荒漠里的人遇到上甘泉，强烈到难以克制的渴求。 他用牙齿咬住舌尖，引起细微的刺痛，非但没起到清醒的作用，反而加重了夏夜的烦闷燥郁。 喉结滚动两下。 嗓音干涩而喑哑：“悟，你不该过来的。” 又是不想听到的、否定的话，五条悟逼近几步，咄咄逼人质问他：“什么叫我不该过来？欺骗我你还有理了？说好了又不来了，你什么意思？现在给我解释清楚！！” 他的每个字夏油杰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大脑却无法辨别语句的含义，只觉得那张气鼓鼓的面孔很生动，唇形优美的吵闹的嘴很吸引人。 想吻上去。 本来就是极近的距离，夏油杰一手托住五条悟的后颈，另一手勾住缠绕眼睛的绷带，轻轻的朝下拉。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五条悟定住。 举世无双的珍贵六眼，任何胆敢触碰的家伙，五条悟一定会遵从本能，碰过的手指根根掰断，让人知道什么是龙之逆鳞、触之者死。 但是这个人是杰。 是他唯一的挚友，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存在。 于是五条悟并未动手，眼睛眨了两下。 像蝴蝶铺展羽翅，轻轻扇过掌心，留下柔软感触，痒痒的。 夏油杰呼吸一滞，头稍稍错开，唇角擦过鬓边皓白发丝。 暧昧的动作变成朋友间的拥抱。 第104章 五条悟虚着眼观察几秒，忽而转着脑袋倒退挣脱束缚，像是猫咪咕蛹出人类控制的动作。 “杰，你是不是想装傻？”他继续逼问。 夏油杰低低笑了两声：“怎么会？” “那你干嘛骗我？” 清淡月光下，他璀璨的眼瞳仿佛承载星河，比头顶的星空更绚烂。 眼睛的主人并未意识到，只有注视着他的人溺毙其中。 “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说。”夏油杰说。 “你可是我挚友，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夏油杰沉吟片刻，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有关感情问题……” 五条悟霍得睁大双眼，被吊足了胃口：“什么什么，才多久没见，杰你不会有女朋友了吧？” “只是有喜欢的人。” “谁？！！” 夏油杰凝视着他，慢慢悠悠的开了腔：“悟，我喜欢，你。” 他看到五条悟眼中的茫然。 语气加了点揶揄，把话说完：“你的妹妹，我喜欢她。” 五条悟心情挺复杂，重来一世，虽然说给杰发的消息有点多，但是他既没喊哥哥，也没卖萌，更没有去刻意的撒娇，高冷的一批，没道理，杰还会喜欢上他小号呀？ “可以吗？悟。”夏油杰寻求他的意见。 五条悟烦躁的揉了揉头：“也……不太行吧！” 他的脸上没有排斥和反感，只有些微的惊讶和无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设定，让观察他的反应夏油杰心落下去。 并非真的喜欢悟的妹妹，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悟对于自己谈恋爱的看法。 会不会稍微有一点在意？ 答案是否定的。 悟单纯的将他当做挚友。 五条悟注意到挚友眼中的期待，慢慢落回去，忍不住补充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妹妹，她现在以学业为重，无心恋爱，你去问她肯定也会拒绝的。“ “嗯。”夏油杰点头。 他这副听人劝的姿态，让五条悟觉得有点不对味，不希望杰喜欢他小号，可当杰放弃这份喜欢时，又认为杰的感情不应当这么浅薄。 “咳，”他咳嗽两声缓解尴尬气氛，“也许你可以问着试试。” 第58章 胡诌 胡诌 白雾缭绕，宛若云间。 他的手肘撑着温泉池边，并不夸张的肌肉线条明晰，新雪般纯白的头发不似人类，宝石般璀璨的猫儿眼望过来，仿若传说中蛊惑水手的海妖。 他歪了下头，像只小动物似的，清冽干净的嗓音喊道：“杰。” 夏油杰蓦然惊醒。 搭在腰腹的夏凉被湿乎乎的，他迟缓的伸手探过去，指尖触及些许凉意的濡湿，如同触电般快速收手，夏油杰猛地坐起来。 狭长的眼因不可思议睁圆，他极轻地捻了下手指，忽然整个人被冻成冰雕似的，一动不动。 他在想什么？！！！ 枯坐在坚硬榻榻米上许久，冰雕才裂开个缝，像被击溃似的紧抱脑袋，痛苦的翻滚了好几圈。 眼前看到的，不是精心布置富有禅意的旅店房间，而是蓬松的发丝，柔软的脸颊，纤长浓密的纯白羽睫，和那双见之不忘的珍贵眼瞳。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指腹按压着眼窝，极力将不该存在的画面挤出脑海。 他哆嗦着手，话语颠三倒四。 “想点别的，夏油杰，任务完成了，今天回去，短期内不会再见到，一个梦而已，梦都是相反的。” “你表现的很正常，什么都没发生，昨晚回来的很早，没泡温泉，没说错，你说的是，说是对，” 细如蚊吟的声音断了两秒，又被拙劣的缝上。 “喜欢小喵，对，你喜欢的是小喵。” 难堪而别扭的情绪疏散，他找到个合理的解释点，对于可爱美好的小喵的喜欢，再正常不过了。 手指梳过揉搓打结的头发，夏油杰脸色好了许多，之前他就感受到了，自己对于小喵的亲近好感，梦境中熟悉的脸也有了解释，小喵是悟的妹妹，没见过小喵的他，难免会将与之相似的面容代入。 虽然让人羞耻，但也并非不可理喻。 他起床去洗手间洗衣服，脑袋里仍在不断构建完善逻辑链，明显比悟可爱嘛，也没有那么高，脸小小的，喉结也…… 搓衣服的动作一顿，冰凉的水冲击着手掌，他从头到脖子红得彻彻底底，跟个番茄似的。 不可能有喉结这种存在，他确信！！ 3 生物钟使然，夏油杰起得极早，等忙活完一圈、不知发了多久呆，门外才传来轻佻散漫的呼唤声。 6 “杰，杰，起来没。” 夏油杰呆滞地扭头看去，不想理他，可是…… 他清楚悟的耐心极差，没等到回应肯定会直接进门，想到阳台晾晒的衣物，夏油杰倏地跳起，踩上鞋子慌乱出了门。 五条悟声音透着惊喜：“杰，今天开门这么快？知道我会来？” “嗯。”夏油杰胡乱应了声，迅速出门关上，借着提鞋跟的动作把头埋的低低的。 “出来干嘛，我跟前台打过电话了，早饭直接送你屋里，我们进屋等着就行。” 边说着，五条悟把手搭在门上，不期然听到“嘭”的拍门声。 第105章 只见，原本磨蹭着穿鞋的夏油杰直起腰，半边身体抵着门，五指大张牢牢扣在门上，柳眉低压，防备性十足。 五条悟：？？？ 看见五条悟诧异的表情，夏油杰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刻意了。 按压门板的手指虚掩着唇，眉眼挣扎着舒展，嘴角扬起的弧度标准得跟量过似的：“难得出来一趟，直接去餐厅吃吧，更有氛围感。” “行。”五条悟随口答应，在哪吃不是吃，杰想去餐厅他当然也没意见。 见他同意，夏油杰脸上的笑容多了点真情实意，主动提议：“我去喊硝子！” 于是他们走到家入硝子门口，轻微但是耐心十足的敲门声，像是连成线的鼓点吵个不停。 “干嘛！”家入硝子翘着呆毛，黑眼圈比眯着的眼睛还夸张，“又没任务又没课，大清早的，敲我门干嘛！再烦我的话不给杰治疗了，悟！” 她问都没问，直接给五条悟定了罪，已然料定不做人事的必定是这位。 五条悟表示很冤枉：“硝子，不是我，是杰敲你的门。” 家入硝子低速运转的大脑卡顿两秒，困顿的杏眼忽得睁圆，精神极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夏油杰你居然不到八点敲我的门？来给我讲讲，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让你变成和悟一模一样的魂淡。” 五条悟：“喂喂，和我没关系，别cue我。” 夏油杰空茫的眼眨了下：“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喊你一起吃早饭。” “不去！”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闭门谢客。 五条悟斜倚着门框，吊儿郎当说着风凉话：“我就说硝子肯定没起床嘛，干嘛来找她，我俩直接去吃就好啦。” “嗯。”夏油杰心不在焉地点头。 其实压根没说过这话，只是信口胡诌，没料到挚友真认了。 五条悟在他眼前挥挥手：“杰，你吃错药了吧，从昨天起就怪怪的。” 夏油杰顿了顿：“没有吧。” 五条悟顺手朝他肩膀揽去，后者快速侧身，反应速度堪比对战时期，显而易见的躲避。 “嗯？！” 夏油杰加快脚步，对着他说话却没不去看他：“我，悟，我有点饿了，咱们走快点吧。” 五条悟跟上他的步伐，手指缓缓摩挲下巴，放肆的观察挚友，低着头，走的很急，有点慌张，看上去很心虚。 一路上，眼睛都没朝他这边看过。 直到餐厅坐好，菜品摆了满桌，五条悟深深长叹一声，然后对着终于正眼看他的挚友，用凝重而肯定的语调说出：“杰，你害羞了吧！” 持筷的手一颤，袖口带倒盛满牛奶的玻璃杯，杯子滚动两圈倒没事，校服却被乳白液体浸湿大半，从胸襟洒到大腿，又一套衣服报废。 夏油杰脸黑得校服还夸张。 对面的人却是幸灾乐祸，笑得前俯后仰：“没看出来，杰居然这么害羞，没关系，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别人问我，夏油谁暗恋五条谁啊，我就说没听过呀，我不知道呀。” 夏油杰僵着脸，抽出一叠纸，胡乱拍在衣服声擦拭着，不管是颜色，还是稍有粘手的触感，都让他联想到并不美好的体验。 “你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他硬邦邦地说。 “恼羞成怒了？”五条悟支着脸，不嫌事大继续调侃，“你眼光挺好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情况？” 夏油杰抬眼看他，他对小喵的信息的确知之甚少，如果能了解多一点，兴许就可以把小喵和悟严格区分来开，不会将难以启齿梦境的主人公弄错了。 “要。”他肯定道。 五条悟点了点桌面，张口就来：“我想想哈，银发，脸很好看，性格也好，喜欢他的人一大把，数都数不完。” “详细点，”夏油杰对这回答很不满，“叫什么，出生年月，身高，眼睛是什么颜色，性格，爱好，喜欢吃什么，平常打扮装束。” 五条悟战术后仰。 五条悟编不出来了。 他拍桌而起，气势磅礴怼回去：“你查户口呢？想知道自己问，我才不做传话人！” “你刚刚说给我介绍的。” 五条悟狠狠瞪他一眼，小叉挑起蛋糕：“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这属于超纲不予回答。” “姓名呢？这个不过分吧，”夏油杰不死心。 五条.没编好名字.悟白了他眼，咀嚼着蛋糕，腮帮子鼓鼓的：“都到要表白的程度了，连名字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问我？杰，你这样我会怀疑你的真心哦~” 夏油杰沉默了片刻，虽然很奇怪，但他跟小喵的确聊天近一年也没谈过真名，一直以来他默认的称呼，只有两个，“悟的妹妹”和昵称简略版“小喵”。 喜欢小喵的自己，真的很失职。 “那下次我直接问她。”夏油杰恹恹地说。 五条悟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嘛，主动点才有结果。” 夏油杰食之无味地扒拉着饭菜，心思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等等！为什么下次问，杰，现在就问！” 回忆完毕宗族适龄女性姓名，找到合适人选，五条悟有了底气，桌板下的手指蓄势待发。 “也行。”夏油杰说着，line上敲出几个字。 suguru：小喵，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第106章 五条悟够着去看，见他发送成功，两秒敲击发送完毕。 【喵】：sakura 【喵】：五条樱 极短的瞬间，夏油杰觉得这个名字有点不贴，他想象中的小喵似乎不这么文雅，而是更为张牙舞爪。 无端的猜想有点好笑。 suguru：很好听，可爱的名字。 suguru：小樱，重新认识下，我叫夏油杰 五条悟注意到他的表情，眼角眉梢流露的浅浅笑意，是伪装不出的发自内心的愉悦。 明明是毫无辨识度、一抓一大把的名字，最多姓氏“五条”稍微顺耳，哪里好听了？ 他敲键盘的手指无端快了点，显露出点烦躁。 【喵】：别叫小樱，老子不喜欢 第59章 私事 私事 刚把备注修改完，就看到这条语气不善的言论。 不喜欢“小樱”这个称呼。 夏油杰随口询问：“悟，你们在家怎么称呼你妹妹的，樱，樱子，樱酱？” 对面半天没应声，夏油杰的视线从屏幕移开，看到挚友阴沉的脸色。 “干嘛告诉你？”语气冲得跟吃了枪药似的，“叫你别喊就别喊，还有备注，改回去！” 夏油杰面露不解，如果说直呼女生小名不太合适，他备注可是写的“五条樱”，这有什么不可以？ 没有听从悟的要求，他把手机放到桌上，无声表达拒绝的含义。 “我说的你没听到吗？快点改回去。”五条悟又重复了一遍，注视着桌角手机蠢蠢欲动，杰最好听劝，不然他就要直接动手了。 “为什么？我不认为有修改的必要。” 大部分时候很好说话，但是对于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夏油杰表现的很执拗：“悟，虽然你是我的朋友、她的哥哥，但你也不能代表她本人意愿，不可以干涉我的备注或者称呼，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 “我！” 这tm老子小号，还不能干涉？！！ 五条悟磨着后槽牙，忿忿把话语咽下，斜睨着挚友：“他不喜欢这个名字。” “是‘她’不是‘他’，”夏油杰纠正完，才困惑地回应，“你认真的吗，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五条悟心下烦躁：“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信你就去问，看我说的对不对。” “这倒不用，我相信你。” 这般说着，夏油杰拿起手机，把备注改回更习惯的“喵”，的确顺眼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眸看向正襟危坐的五条悟，后者刚才正伸头瞅着他编辑文字。 “怎么了？”五条悟不自然地朝后挪。 靛紫眼睛沐浴着晨光，不那么深，不那么沉闷，如同画面饱和度提高，呈现活泼的鲜亮色调，仿佛取色于夏日怒放的三色堇。 “以后就这样，有话直说，”夏油杰认真地说，“明明是体谅妹妹的感受，干嘛要摆出副任性的模样，这样容易被人误会。” 要不是对于远房妹妹毫无感情，五条悟差点信了他的鬼话，体谅别人感受？这话说出去有人会信？ 老子就是任性自我、就是目中无人，谁敢有异议？ 五条悟撇撇嘴，决定等尘埃落定，能和杰光明正大交流的时候，就把黑历史满满的小号挫骨扬灰、直接封杀。 “吃好了吗？今天准备干嘛？”夏油杰问他。 “没想好。” 见到他面上的纠结，夏油杰主动表态：“你来栃木县不是有事情么，尽管去做好了，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不差这么两天。” “可是我把伏黑赶走了，我一个人去的话稍微有点麻烦。”五条悟趴在桌上，自下而上仰视的模样，加上带着鼻音的软绵绵声线，有种极具欺骗性的脆弱感。 伏黑。 夏油杰记下这个名字。 原本想支走悟，自己回去洗衣服，但是听到悟需要帮忙，几乎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夏油杰肯定道：“我和你一起。” “那，也行吧。” 语气有几分勉强，脸上则挂上诚实的笑容——他一个人当然可以轻易完成，喊伏黑是因为付了钱不用白不用，让杰去，则纯属认为一个人出任务挺无聊的。 路上的确不无聊。 前半程家入硝子啃饼声存在感极强，后半程则是骂骂咧咧个不停。 “杀生石的任务都已经做完了，我多呆一天是为了享受温泉和自然风光，不是为了给高专打完工，再给你俩打工的！” 五条悟在旁边煽风点火：“是杰哦，杰非要拉上你的，和我可没关系。” 夏油杰瞥了他眼，缓缓开口：“硝子，我和你都是给悟打工，记得找他索要报酬。” “别，我可付不起，东京第一治疗术师，杰你自己喊的自己支付哦~” 家入硝子心累地掏出一支烟，休息日起早打黑工的自己简直是大冤种。 咔嚓一声，湛蓝火花覆盖烟头。 家入硝子扬眉，指尖的香烟是夏油杰点燃的。 “回去给你说，”夏油杰背对着五条悟，嗓音压得很低，“算是私事拜托你。” 倦怠的杏眼忽得亮起，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私事，她掺和定了！！ 注意到这边小动作，五条悟兴致勃勃凑过来，从挚友身后露出个脑袋。 第107章 “你们在聊啥？” 夏油杰稍稍转身，和五条悟拉开距离。 这一动作，正巧露出手心钢制火机。 五条悟语调幽怨：“杰，你带火机干嘛？” “顺手拿了。” “不准糊弄，”五条悟说着就要上下其手，搜查挚友兜里罪证，“你不会开始吸烟了吧，杰，你又不会反转术式，跟着硝子天天抽烟会得不治之症哦。” 夏油杰连连后退躲避：“没有，不要乱猜。” 五条悟停下动作，眯眼瞧他：“杰，你变得很奇怪。” 如果真的是防备被搜到东西，一般会捂着口袋或者阻挡动作，但是夏油杰的反应是朝后躲，与其说是不想被掏兜，更像是不想被他碰到的样子。 讨厌他的触碰？ 早上开始，不止一次了。 五条悟压抑着烦躁，清亮声音沉下去，冷得出奇：“为什么躲我？” 察觉气氛不太对，家入硝子安静闭上嘴，争做存在感低微的小鹌鹑。 “我，我不太喜欢和别人过于亲密的接触，悟，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夏油杰放软语气，“可以吗？” 这话说的跟征询同意似的。 五条悟沉默地看了他两秒，转身朝前走。 家入硝子瞅了瞅前面一言不发的背影，又瞄了瞄身旁停滞的侧身，忍不住说道：“杰，你之前的确不会拒绝悟的靠近。” 夏油杰没吭声。 “小事而已，干嘛和悟闹别扭，他不想你抽烟也是为你考虑，你看歌姬每次念叨我，我从来不生气，”家入硝子犹在劝解，“你追上去，拍拍他肩膀，说你没吸烟，打火机是我拜托你拿的，悟肯定就不生气了。” “……不是这个原因。” 家入硝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管他什么原因，原因压根不重要，你想一年没见几面，还搞得不愉快，多亏呀。” “嗯。”夏油杰微皱着眉，犹疑的目光投在前方人影上。 “别磨蹭了，悟在等你。” 是的。 悟在等他。 所以他稍稍加快步频，便轻易追上了前面那人。 “悟，”夏油杰没拍他的肩膀，更没哥俩好地揽肩亲近，只轻声说了句，“别气了。” 那双猫儿似的蓝眼睛便转向他。 可惜，夏油杰没有六眼，看不到绷带遮挡的眼睛，碧蓝得如同沉静的湖泊，明亮澄澈，毫无阴霾。 他绞尽脑汁让自己的话语真挚，尽可能不伤害那人：“是我自己的原因。不太想有肢体接触，不是在躲你，和许久没见面也没关系，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挚友。” “我是别人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夏油杰有点懵。 “你说‘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五条悟提高音量强调道，“我是别人吗？” “你……” “嘴上说是挚友，实际上仍把我当做无关紧要的其他人，”五条悟嗤笑一声，“杰，你不诚实。” 夏油杰紧皱眉头：“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跟硝子说了什么？” “我说找她帮忙是出于私事而非公事，”夏油杰急于证明自己，“因为公事公办硝子不乐意，我这么说是为了调动她的积极性。” “哦？”五条悟意味深长抬高尾音，“什么私事，讲我听听。” 夏油杰怔了下，拧巴地小声回答：“就，算作我个人的拜托，请她走这一遭。” “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吃饭也是，出任务也是，杰，你以前但凡自己能解决的，宁可逞强也不会硬拉着硝子，这回怎么干啥都喊上她，杰，你不会？” 五条悟停住了。 夏油杰放轻呼吸：“不会什么？” “不会喜欢……” 心跳声徒然快起来，怀里像揣着窝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挤着出笼。 “不会喜欢硝子吧。” 哦，硝子。 夏油杰心落了回去，耳廓的赤色悄然褪下。 “作为同学，的确蛮喜欢。” 冷淡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五条悟犹在调侃：“那我岂不是破坏了你俩单独温泉之旅，话说，杰，不会是硝子让你和我保持距离的吧。” “是啊是啊。” 肯定的答复不带丝毫感情，听上去没点可信度。 “嘁，谁的话我都不会听的，”五条悟胳膊挂在夏油杰僵硬肩膀上，“要有身为我的挚友的自觉。” 夏油杰把他的胳膊掰下去，对着又开始装可怜的漂亮的脸，硬下心肠。 “如果自觉指的是充当人体支架，我拒绝。” 装可怜不管用，五条悟停下抽噎，变脸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他扬起下巴，高傲冷酷的模样像只不服管教的猫：“友尽吧，夏油杰。” 第60章 束缚 束缚 “悟，你在开什么玩笑！” 家入硝子刚追上来，声音还有点喘，叉着腰就蹦出了这句话。 被打断施法，五条悟理智回归，目光掠过夏油杰，没什么表情的脸，完全没有出言安慰的倾向。 杰不会当真了吧。 五条悟心里咯噔一下，收回恣意妄为的姿态，整个人看上去乖了不少。 “玩笑而已，别在意嘛。” “被随便说这种话啊，魂淡悟。” 第108章 顺着硝子的话，五条悟连忙点头：“下次注意。” 家入硝子又把目光投向夏油杰，使着眼色：“你们两个，握手言和。” 五条悟率先伸手，白白净净的手掌赏心悦目，指节匀称修长，修剪干净的手指尖呈现健康的淡粉。 夏油杰没多犹疑，礼貌性握了下，然后松开。 结果被大力紧紧抓住，猛烈晃了晃，掌骨都挤着有点疼。 “不准闹脾气了哦，杰~” 狞笑的五条悟还在不断加压，夏油杰本来没生气的，这时脾气也上来了，手掌用力，较起劲来。 家入硝子就眼睁睁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跟粘起来似的，半天不撒手不说，脸上咬肌都绷紧了。 没救了。 无声的幼稚对决以夏油杰“认输”告终。 夏油杰率先卸了劲：“你们觉不觉得，雾气变浓了。” 家入硝子四处瞅瞅：“好像是。” “越到中午，温度越高，按道理来说雾气应当变淡才对，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往山上走所以起雾，但我们在这耽搁这么久，没挪过地方，可依旧在变得浓重，这不对劲。”夏油杰皱着眉，“悟，快松开。” 五条悟终于松手，完全没把这异常状态放在心上。 “咒灵作乱而已，等会去解决就行。” “什么等级？”夏油杰揉着手背上一圈红印，视线有意无意看向五条悟，他肤色白，看上去比自己更明显，简直连手指按压位置都能看个大概。 五条悟咂嘴：“一级？也有可能是特级？” “嗯。”夏油杰应了声，见着目光所即的红痕，顷刻消失。 “特级咒灵？！”家入硝子惊呼出声，“来之前没听说会有特级咒灵啊，我先给夜蛾老师报个信，要是出了事还有人收尸。” “喂喂，硝子，你也太不相信我和杰了吧。要是区区特级都搞不定，我真得回高专回炉重造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要不是绝对强横的实力，按照五条悟这嚣张样，早被仇敌们除之后快了。 但家入硝子完全没留意他的话语，面露惊悚，盯着手机右上角的红叉。 “居然没信号……”她嘴唇嗫嚅，联系外界的希望彻底断绝。 五条悟语调依旧轻松：“正常，在干见不得人的事，那人肯定有所防备嘛。” “人？”夏油杰捕捉到关键词。 五条悟承认地很快：“是的，我打听到，这两天栃木县会有场集会，组织者当然是烂橘子的一员，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这群乌合之众。” “为什么不早点说，迟则生变，这种事情应当第一时间去。” “那不是昨天碰到你和硝子，就想找你们玩玩嘛~”五条悟满不在乎耸了下肩，“别那么紧张嘛，这次没抓到就等下次。” 夏油杰不赞同地看他，任谁都知道打草惊蛇这个道理，下一次再掌握行踪只会更难。 责问没有意义，应当着眼当前。 “抓紧时间过去吧，有雾气掩护应当还没散场。” 愈往前走，空气中的水汽愈发厚重，之前不明显的诅咒气息也露出端倪，可以确定了——大手笔地选择了特级咒灵作遮掩。 “这趟没白来，是条大鱼。”五条悟低笑道，“我先过去，你们在这等我。” “行，小心行事。” 茫茫大雾中，可见距离大约只有5米，一个瞬身，五条悟就从视野中消失，夏油杰则是操纵咒灵于四面八方戒备，在浓绿草地上席地而坐。 “硝子，休息一会吧。” 家入硝子很有武力值低下的自觉，就近坐在夏油杰旁边，抱着膝盖，紧张地等待着五条悟回来。 等着等着，未知危险引发的紧张情绪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难忍的无聊。 家入硝子锤了锤腿部穴位，眼珠子转了下：“杰，我想抽烟。” “嗯？抽呗。” “刚刚是最后一根，”家入硝子腆着笑脸，“杰，你都带打火机了，会不会也……” “没有，我不抽烟。”夏油杰说。 家入硝子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好吧，我就随口一问。” 又是漫长的沉默，没有娱乐设施，也不方便四处溜达，家入硝子又开始没话找话。 “上次我看到悟了，营救卧底那次，为什么你要说没见到他？” 夏油杰声音很平静：“他不回高专，见没见到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啊，”家入硝子说，“你看这次，路上碰到，我们也可以聊聊天，他陪我们出任务，我们也陪他出任务，和悟在高专时没差。” “如果没有碰见我们，悟会提前一天来，和他现在同伴一起，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更大，”夏油杰顿了顿，“至于‘陪出任务’就更没有意义的，我们的作用就是路上打发时间，真正处理事情的时候悟是一个人去的。” 虽然不喜欢伏黑，但夏油杰认为，那个男人绝对很强。而且，如果在这的是他，悟会带着一起办事…… 家入硝子鼓起干劲，拳头举在胸前：“那，我们跟过去帮忙吧！” 夏油杰安静许久，才缓缓说道：“只是添乱而已。” “怎么可以说这种丧气话呢，多少也能帮上点忙吧，走啦，杰，在这等着也没啥事，不如过去看看。” 家入硝子已经站起身，期待地等待着出发号角。 第109章 夏油杰掀起眼皮：“这么大的雾，你能找到他吗？” 家入硝子焉了，瘪瘪嘴：“我，我找不到他。” “我可以。” “算了还是在这等着吧……”反应过来他的话，家入硝子惊喜地睁大眼睛，“等等！你刚说什么？！” “我可以找到他，”夏油杰抬眼看她，解释着“悟离开的时候，我放了只咒灵跟过去，目前，联系还在，找到他应该不难。” “那还等什么？！”家入硝子眼睛亮晶晶的，“走呀走呀！” “可是我们去是累赘。” “我，二级术师，可以治疗，你即将晋升特级，哪里是累赘啦！” 夏油杰还在自我否定：“可是也许悟让我们在这等是有其他考量，比如顾忌我们身份……” “管他什么考量，他没跟我说我就不知道，”家入硝子有点急了，“又没绳子拴着，我们是自由人，干嘛听他呆在这，他就从来不听我们建议。再说啦，悟要是打得太过分，我们还能给他布置【帐】，虽然这里人不多也得注意影响嘛。” “你说的对，”夏油杰果断站起身，“跟我走。” 另一厢，借助六眼探路，五条悟畅通无阻直达敌营。 好消息，他找对地方了。 坏消息，大鱼早就跑了。 留着这，和咒灵作伴的一看便是个小喽啰，多半还是个弃子。 是个瘦弱的女孩，年龄不大，估计也就十岁出头，营养不良的脸上镶嵌着双炯炯的大眼睛，正怒气冲冲瞪着他。 “不准伤害小云！”她声音很尖锐，紧紧抱着大个蚌壳，是释放云雾的咒灵本体。 五条悟举起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攻击意图。 “你和你的咒灵，我都没兴趣，告诉我，之前在这的人去哪里了？” “不能说！”女孩瞪着他，“说了的话，小云会被杀掉。” 五条悟承诺着：“我不会杀它。” “你们都是骗子，咒术师没一个好东西！只要是咒灵就会全部祓除，我不会被骗的！！” 女孩孱弱的身体挡在前方，肥大的裙子包裹细弱四肢，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折断，唯有胸腔正中挂着个狰狞的肉瘤，随呼吸起伏，宛如活物。 见到她的第一眼，五条悟就知道，她活不久了。 如出一辙的植入手法，和之前遇到的改造受肉一模一样。 他难得多了点耐心：“你家有大人吗？” 女孩就像只离群的狼崽子，双拳紧攥，眼神狠厉，但因太过弱小显得毫无威胁力。 “我呢，之前遇到一个人，老实说忘记长什么样了，但是看到你，我突然想到了他。”五条悟语调轻佻，特别像在茶话会上唠嗑。 女孩仍咬着下唇，表情有了少许松动。 “黑发，30多岁，长得蛮丑的，不想再看第二眼的类型。” 他坏心思地止住话头。 尖锐的声音低下去，显露稚气未脱的圆顿，没再有那么强的攻击性：“然后呢？他怎么样了。”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一个答案换一个答案。” 这回女孩沉默了许久，五条悟也不急，就这么看着她的神情变幻，直到露出下定决心的笃定来。 “你问。”女孩说。 “‘他’是谁？” “他？说清楚点。” 五条悟将字眼咬得很清晰：“改造你身体的人，带你来到这里的人，给你下命令的人，那个‘他’。” 意识到五条悟所指，女孩点了点头：“你是说ze” 声音戛然而止。 违背缔结的束缚，女孩的胸口炸开一朵血花。 指路第14章 ，在5面前自爆的是她爹……… 第61章 交流 交流 肉/体无法抵挡的剧烈爆炸，人形都无法维持，满地皆为黏腻的红。 树梢头，细芽枝，嫩草茎，深深浅浅的绿，溅上大片的突兀的艳色，强烈的对比冲击着视网膜。 很难想象，小小的身体里储存着这样多的血液。 离爆炸点最近的，是被她保护的巨型蚌壳，白玉无暇的壳面挂上泼墨般赤红，莹润珠光色泽不在，仿若饱饮鲜血的妖物，透出一股子邪性。 它颤抖两下，蚌壳咧开一条缝。 不过一掌宽度，但因身躯巨大，地面随之震颤。 缝隙中涌出的，是比之前更为凝实的雾气，几乎变成乳白色的固体，别说能见度有几米了，六眼都无法看清雾后面的景象——是它的术式类型，自带“屏障”的属性。 那团白色的雾没有攻击的意图。 而是幻化为薄薄一层气浪，小心翼翼地抚起残存物，托举着聚拢起来。 珍而重之的姿态。 五条悟举起的手缓缓放下。 他默许了这只咒灵的动作。 遗体被收敛于张开的蚌壳之中。 又是一阵撼天动地的轰鸣。 咒灵紧紧关闭它的壳，密闭的空间里，隐约能听到柔软蚌肉里细小骨茬摩擦的声音。 “咔嚓，咔嚓……” 是一只蚌在打造它的珍珠。 “悟！你没事吧！” 夏油杰从浅淡的白雾里冲出，焦急的目光落在五条悟身上。 周遭是漫地呛人的红，矗立其中的少年却是干干净净，浅淡的发色和衣服上连个血点子都没有，与身处环境格格不入。 第110章 听到他的呼喊，五条悟偏过头。 侧颜线条优越，高挺的鼻梁上缠绕的白绷带松松垮垮，露出剔透的蓝，依旧是六眼独有的璀璨光华，却，空空茫茫。 夏油杰心里像被刺了一下。 他两步跃过去，以保护者姿态站在五条悟侧前方，面对正在咀嚼“食物”的贝类，操纵2只特级咒灵一左一右蓄势待发。 “悟，撑着点。” 他的声音很温和，与恨不得将敌人挫骨扬灰的眼神迥异。 不明属性的咒灵，看外表更偏向于防御，不如先用虹龙试试硬度。 夏油杰刚出手，就听到后背传来的闷闷的声音。 “与它无关，”五条悟说，“是我的问题。” 虹龙倏地止住进攻架势，停在空中，蓬起的毛发炸开，看上去有点呆。 保持战斗姿态，夏油杰只稍稍偏头，余光看得见悟的身影，但无法辨认他的表情和动作。 他想问点什么。 “啊，这么多血！”惊讶的女声。 刚赶到这里的家入硝子，瞪着惊悚的惨案现场：“悟，刚刚的爆炸，发生了什么？！” “我，杀死了一个小孩。” 五条悟的声音过分平静，淡漠得不近人情。他没有去看硝子震惊的表情，也没有探究挚友的反应，沉浸于一个人的小世界中。 他说得轻描淡写：“如果我没有问她那个问题，如果我不曾利用她父亲的消息做诱饵，如果我喊上硝子，给她取出咒物，她就能活下来。” “杀死她的人，是我。”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五条悟都无法阻挡的死亡，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挽回。 话语堵在嘴边，在消逝的生命面前，苍白无力的安抚的话，简直像他在给悟找寻开脱的借口。 夏油杰沉默了。 “这么说的话，我也有责任。”家入硝子站出来，“伤春悲秋的话回去再讲，现在的问题是，这只特级咒灵，得尽快处理吧！” “如果它能老老实实呆在没人的地方，可以放它一马。”五条悟说。 “欸？”家入硝字惊愕地指着蚌精，“特级哎，它可是特级哎！丢着不管的话会为祸一方，伤人了怎么办，造成非术师死亡又怎么办？” 五条悟神色淡淡:“如果有那一天，我会将它彻底祓除。” 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五条悟只是认为，有的话说出口就要负责，有的事做了就必须得到教训。 见他是认真的，家入硝子连忙找帮手：“杰，你不劝劝他？” 可靠的同学遇上不靠谱的同学，就变得不再可靠。 夏油杰的回答简单明了：“听悟的吧。” 说完这话，他把自家咒灵都收了起来，转了个身面朝挚友，就跟没见着背后可怕的特级似的。 家入硝子震惊脸。 身为咒术师，遇上咒灵却不祓除，这要被夜蛾老师知道肯定要来场“爱的教育”，但夜蛾老师不在，她又干不过这只咒灵，只能毫无话语权当个吉祥物。 没开口安慰，夏油杰询问道：“下一步，需要我做什么？” 薄薄眼皮下眼球转动，宝石似的六眼没过多停留于他的身上，而将目光投射于不远处的特级咒灵。 夏油杰主动让开。 五条悟从他身旁走过，止步于咒灵面前，伸出一只手：“给我。” 不明不白的简短话语，咒灵倒真的理解了他的意思。 厚重的壳迟缓地打开个小缝，云雾托举着根灰紫色咒物——曾植入女孩胸口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随手揣入兜中，五条悟曲起手指，扣响它的壳，是稍带回声的闷响。 “不想被我杀掉的话，就保持这种状态。” 云雾消弭，调转方向重新凝聚，向着远处裹挟。 五条悟锐利的眼神盯着它，就见湿漉漉的雾气打着旋，展露人性化的犹豫与委屈，忽而，轻柔地扬撒出笔直的路，连接它的本体和夏油杰。 仿佛在说，我想要你过来。 家入硝子张着嘴，声音结结巴巴：“它，能交流啊。” 据她所知，咒灵比动物智商低很多，更接近于植物，完全依靠本能行事，即便是杰操纵的咒灵，也只是听从他的命令，并非独立思考的存在。 但是眼前这只特级咒灵，居然能对悟的话产生反应，还会判断言语内容进行调整。 想的更大胆点，咒灵会不会也存在智慧。 家入硝子很方。 她惶然四顾，发现她的同期都接受了这个设定，只有她一人在大惊小怪，夏油杰更是径直走上那条路。 没有迟疑，毫无防备。 回应他的是咒灵能量聚集成球，安静地卧在夏油杰掌心，省去降服步骤，自投罗网的特级宝可梦。 家入硝子目瞪口呆，这种好事怎么轮不上她？！ “作弊的家伙，成了杰的咒灵，我就不会对它下手了。不过这样也好，不需要费心思提防它危害社会。”五条悟如是评价。 “我能感受到它的想法，”手中的咒灵球微微发烫，夏油杰分辨着奇妙联系传递的情感，“湮灭它的、窒息的悲伤，想报仇，给……幸子。” 五条悟应声：“嗯，我会杀掉‘他’。” “我能做什么？”夏油杰又问。 第111章 五条悟想了想：“好好上学？” 握住咒灵球的手指渐渐收紧，夏油杰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试过的，不问不想 ，尊重悟的选择，等待悟回来，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发现离开的人不会回头，只会产生愈来愈远的鸿沟。 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悟可以选择自己坚持的道路，他也可以选择他想要的道路。 如同加藤事件，悟同意由他去解决加藤麻衣，但根据悟对后续事情不再过问的态度，不难猜到，悟也采取了某种手段。 夏油杰牵起唇角，笑容不达眼底：“你休学太久可能不知道，这两年我都是优秀术师学员，提前招揽我的术师组织也挺多的。” “也就是我不在，才给了你表现的机会，”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跟个欣慰的老父亲似的，“继续保持，你好好上学，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拍他的手指，骨节带着点红，是刚刚敲咒灵时沾上的。 夏油杰抓过那只手。 “这有点脏的。” 夏油杰用右手牵着，左手别扭的从兜里摸出包纸，两指捻出张纸，仔细的擦拭干净，直至看不出半点血渍。 同期的交流毫无阻碍，只有家入硝子一直在状况外。 爆炸发生，悟害死了个小孩，特级咒灵主动给杰打工，咒灵要报仇，悟要杀人，杰要天天向上争做三好学生…… 这什么匪夷所思的逻辑线？ 她忍不住吐槽：“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加密谈话，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五条悟笑了下：“当笨蛋多好呀，硝子。” “你才是笨蛋！” 家入硝子扑过去要揍他，因着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拳拳击空。 一只手指抵住硝子脑袋，五条悟微弯着腰，与她对视：“和我保持距离，有人打听你就说和我不熟，不认识，不知道，知道了吗？” “不知道。”家入硝子收回挥舞的拳头，偏过头时脸蛋鼓着气，圆乎乎的像蜡笔小新。 “别欺负硝子了，”夏油杰笑着解释，“悟正在做的事情，很危险，他不希望我们参与。” “所以？” “当然是听我话啊，笨蛋硝子。” 家入硝子奋起反抗：“谁要听你话啊！魂淡悟！！” 夏油杰旁观着两人打闹。 是啊，谁要听他的话。 第62章 聊天 聊天 短暂的相聚后，便是不得不的分离。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回高专念书，五条悟则是继续推进烂橘子消灭计划。 愿望是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尽快揪出“他”，实际实施时面临的却是各种困难。咒术高层咬死对人体改造概不知情，一个表现得比一个无辜，荒谬到连咒物丢失都一无所知。 五条悟当即拽着他们挨个探查咒物存放位置，这一查，光是特级咒物就遗失13件，几乎是把家底给弄没了，气得他险些轰平咒监部。 最后还是自家长辈把他拽回来。 “情况没那么糟，多半是老家伙藏着掖着谎报实情。” 五条悟被这样告知。 “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法，报个假地点带你去查验，再由你证明咒物遗失，这样子，既避免了你抢夺咒物，又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代为保管的咒物据为己有。” 五条悟大开眼界——居然还能这样玩。 “一个个老狐狸，鬼精鬼精的，你还太年轻。” 沟壑深重的粗糙的手落在他身上。 “他们用这种理由糊弄你，你也可以反过来利用。” 五条悟刚隐约有了个猜想，答案已经给出。 “去跟咒监部申请，由你寻找丢失的咒物，借着这个机会，兴许能发现平常接触不到的东西。” “我想，你足够坚持的话，他们多半会同意，但会有附加条件……” “给你一个建议，接受你能接受的，才能推掉你不可以接受的。” 事实证明，他家老狐狸的确足够了解共事几十年的老家伙。 丢失咒物的烂橘子说是在寻找，焦急和懊恼却浮于表面。至少在五条悟看来，他自告奋勇要求寻找失物时，他们面上的急切看上去更真实。 装作完全听不懂弯弯绕绕，坐看推诿扯皮和煽风点火交织，在他的坚持下，烂橘子终是同意他参与咒物的调查寻找工作。 “五条悟，你还年轻，有热情有激情是好事，寻找咒物这事交给你去办，”上位者话锋一转，“但是吧，得有前辈带带你。” 别人带队？ 五条悟表示不行。 他手撑着桌面，一边嘴角挑起，露出吊儿郎当的笑：“不是说让年轻人多锻炼嘛，总得给个机会，我还没当过队长呢，这回让我体验体验？” 满脸褶的丑橘子摇头，大言不惭道：“我是为了保护你，各处有各处的规矩，若你不慎违反，吃亏的是你，必须的有经验丰富的年长者带队，这是为你好。” 连“必须”都用上了。 对面态度也很坚决，所谓的为你好，不过是披着伪善的皮，维系表面和蔼慈祥。 “如果怕我坏了规矩，”五条悟提议道，“这样吧，所有要接受审查的家族或组织，也出个人，和我组队，自家规矩自己最了解，这样就不会不小心违反了。” 烂橘子迟疑了。 第112章 五条悟趁热打铁：“刚巧，前两天我家自查时也丢了东西，他们去五条调查也算不得失礼。” 在场的心知肚明，谁没点趁机打探消息的小九九，不管实际丢没丢东西，也不论还找不找到回来，他们更想借此机会，看看那些高墙睥睨的名门望族，藏着什么好东西。 顺水推舟，烂橘子勉强地点了下头。 定下上门拜访的时间，得空的间隙，五条悟突然想起来，夏油杰这两天都没联系过他。 他指的当然不是早就单方面失联的大号，而是杰扬言喜欢的小号。 他不是提示过杰了，可以问问嘛。 怎么三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连惯例的每日打卡都消失了。 点开对话框，停留于他和杰遇见的那天早上。 suguru：早安，小喵。 那天早上出门急，忘了回，后面就没有更新的消息了。 现在他该怎么问？ 【你不是要跟我表白吗？】 不行不行，这是他小号，应该不知道杰喜欢小喵的事。 【早安/晚安】 这个时间点卡的不早不晚，下午四点，杰多半在上课。 【为什么这几天没联系我？】 都不需要问，他都能猜到。先是出任务没注意，再加上高专一贯麻烦报告，杰又是会认真书写的类型。 五条悟纠结着怎么编辑这条消息。 怎样才能既不突兀，又能探听杰的情感进度？ “叮铃铃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五条悟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手下一个词没敲完，电话又打进来了。 五条悟再次压断。 那边又不厌其烦的打来。 连着几次思路被打断，输入框又不储存没编辑完的字。 五条悟很不爽，接起电话，准备好好教训破骚扰电话。 谁料对面的那人语气比他还冲。 “谁允许你挂我电话了！” 声音听着很年轻，却用着高高在上的官腔，烂橘子都不敢这么对他说话。 五条悟冷笑一声，既然他很介意挂他电话这件事…… 面无表情按下挂断键，拉入黑名单，一气呵成，没再给这小子拨打的机会。 注意力继续回归到和杰的聊天中。 先发个表情包预预热。 【喵】：探头探脑.gif 然后…… 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都怪那个破电话。 指尖敲敲打打，磨蹭许久，不如直接问。 “杰，你对我的看法是什……” 一条消息没编辑完，这回骚扰他的是自家老头子。 五条悟把手机拿得老远，一副异常嫌弃的模样，慢吞吞的接通…… 不出所料的大嗓门。 “五条悟，刚刚禅院少主和你联系，你把人晾着？” 禅院少主？ 他就说那小子的声音这么欠揍。 原来是对着他亲爱的学生唧唧歪歪的烂人。 五条悟不以为然掏着耳朵：“似乎……是有个谁，嗡嗡嗡嗡不说人话，我还以为骚扰电话来着。” 听筒沉默片刻，显然对别家小孩德行也有所耳闻。 没再指责，只是提醒道：“既然这事是你要求的，面上的功夫应付过去，别做的太过分。” 五条悟极不情愿的吭了声：“哦。” “现在就去，主动联系人家。” “是，是。” 反正想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询问杰，五条悟索性先把那家伙从黑名单扯出来，勉为其难的回拨过去。 一声没响完，几乎秒接。 他并不真诚的叙述理由：“信号不好，你” “啪。” 快速接通的电话被快速挂断。 幼稚的睚眦必报。 十几岁的人，电话打不通就告状，现在又整出这种傻不愣登的行为。 给五条悟逗笑了。 刚巧对着这小子他也无话可说，不如落个清净。 六眼也没有透视功能，自然看不到眼巴巴守着电话的禅院少主。 五条悟关注的是，在他遭受电话轰炸的几分钟里，夏油杰的消息早就发过来了。 只是因为优先通话，导致网络信号太差，所以一时间才没有刷新到。 他把这锅记禅院头上。 suguru：？ suguru：我在上课，有什么事情吗？ suguru：小喵，还在吗？ 【喵】：来了来了！！ 【喵】：刚刚有个讨人厌的小子打我电话（烦 suguru：很少听你说讨厌谁，他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么？ 【喵】：当然！从内到外烂透了！在家天天欺负我学生 suguru：你学生？ 五条悟完全把错了重点。 【喵】：算是我学生的亲戚 【喵】：不聊他了，浪费时间 【喵】：杰，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明明是他先找戳的别人，却问别人有什么话对他说 suguru：【发送图片】 五条悟点大图片，画面中央是灰蓝的天和金灿灿的太阳，暖色的浅淡树林向上生长，底边露出熟悉的窗框边角，是高专时期每天都能见到的平平无奇的风景。 五条悟却放大看了好几秒，眼底浮显微不可查的暖意。 第113章 【喵】：不好看 suguru：课堂唯一的景色，将就将就 【喵】：也是，总比大黑脸好看 suguru：你见过我们老师？ 【能没见过吗？】 五条悟忽然想起来，这tm是小号，赶紧把输入框的内容删掉，重新编辑发送。 【喵】：哪能？ 【喵】：不过天底下的老师都一个样，一说起事就办板着个脸，生怕学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 suguru：哈哈哈哈哈哈 suguru：小喵，你当老师时也这样吗？ 【喵】：当然不！ 【喵】：我可是和蔼可亲，身体力行，寓教于乐，完美无缺的世界第一优秀教师！！ 这话他说的半点不脸红，得亏这个时间点上还没出现被他压榨的悲惨学生，不然一人一句吐槽也够把他淹没。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suguru：听上去就很厉害 【喵】：当然~ 【喵】：不管做什么，我都是最强的 suguru：和你哥一样，并列第一（笑 提到他哥，五条悟可就清醒了，不再唠日常，直奔主题。 【喵】：杰，你说什么情况下，喜欢别人却迟迟不表白 suguru：不够喜欢，或者还不想谈恋爱 【喵】：杰，你是哪一种？ 第63章 澄清 澄清 【喵】：杰，你是哪一种？ 夏油杰陷入沉思。 他是哪种？ 什么意思？ 为什么小喵这样问？ 在记忆里摸寻一通，几天前似乎说过类似的话，是鬼使神差对悟表白后，编出的离谱托词。 本来以为在悟那解释完就结束了。 没想到悟居然告诉了他妹妹，指不定还添油加醋一通，以至于小喵误以为自己喜欢她。 夏油杰按了下眉心。 消息还在接连跳出。 【喵】：胆小鬼（鬼脸 【喵】：杰，我猜你哪种都不是，就是“怂”！！ 【喵】：现在给你发言的机会，快说快说！ 不够喜欢？还是不想谈恋爱？ 答案其实挺简单的，两个都是。 和悟分别的这几天里，夏油杰早想明白了。虽然表白是一时冲动，但他心里清楚，他喜欢的人就是悟。 但是既然悟对他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而且他们现在都有要做的事情，没心思去考虑感情问题，维持现状，做挚友也挺好的。 夏油杰想，无论冠以何种身份，悟对于他是不可否认的重要存在。 至于小喵，他并没有超出朋友的感情，这种误会必须尽早澄清。 suguru：你猜错了 suguru：我已经告白了 既然小喵没指明是自己对她表白，加上顾忌小姑娘脸皮薄，他换了个婉转点的说法——他对喜欢的人表白了。 表白的人不是你，意味着喜欢的也不是你。 没料到对面见了他的回答直接炸开锅。 【喵】：？？？？ 【喵】：谁？？！你居然骗我！！ 【喵】：杰你喜欢的居然不是老子 【喵】：你变了，你有人了，还不告诉我，太过分了！！ suguru：告白被拒了 【喵】：现在！立刻！告诉我！是谁，我去会会！ 雪花般刷屏的消息中，夏油杰难得插入一句。 他随手调侃的话语，却被对面看得很重，不再责问自己的隐瞒，也没继续追问那人姓名，而是—— 【喵】：眼睛瞎了还是脑子丢了！ 【喵】：居然敢拒绝？ 【喵】：知不知道多女孩的排号求你当男朋友，还不珍惜 【喵】：赶紧拜拜换下一个，来，我给你介绍新的，包你满意 被她“杀气腾腾”的话语逗乐，夏油杰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突然停下来。 一直是这样，少女怼天怼地，字里行间却总是对他的维护，哪怕在他自认做的不对、该被批评的时候，她也会说着幼稚而任性的话，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 不难感受到，她对自己强烈的好感。 夏油杰忽然有点忐忑不安。 该不会…… 小喵喜欢他吧。 他沉默着吞了口口水，指尖停驻于键盘上迟迟没有按下。 【喵】：戳一戳~ 【喵】：杰，你掉线了？？ suguru：没 suguru：消息太多不知道从哪回 【喵】：看在你刚失恋的份上，原谅你 【喵】：准许你今天不回消息，早点歇着吧 【喵】：猫猫挥手.gif 简笔勾勒的猫咪很传神，大而圆的眼睛萌态十足，会在动图最后比个wink，圆爪垫摇晃着，中间的掌球像藏了个粉色爱心。 与其把疑惑藏在心里变成疙瘩，不如直接询问答案。 suguru：小喵，你有喜欢的人吗？ 【喵】：显然没有 【喵】：那种麻烦的东西，完全不需要好吧 【喵】：我只代表我个人看法，杰，你随意 紧绷的脊背悄然放松，夏油杰释然的靠着椅背，没有喜欢的人，挺好的，心里沉甸甸的包袱落下。 他把聊天记录往上翻，顺手把那张猫猫表情放入收藏夹。 suguru：你说的对 suguru：继续保持！ 第114章 suguru：猫猫挥手.gif 猫咪挥了挥毛茸茸的爪，甜笑着眨着圆滚滚的大眼睛。 真好，悟也不用担心小喵早恋被人骗了。 五条悟很快就意识到，多的是比谈恋爱更麻烦的事情，比如和讨厌的人去讨厌的地方，做着完全提不起劲的事。 和禅院直哉上了同一辆车，自始至终，他们没有看对方一眼。 “水。” 坐在副驾驶的少年趾高气扬，明明瓶装水就在座椅旁边，可他宁愿吩咐正在驾驶的司机，也不抬手自己拿。 司机熟练的拿起水，贴心拧开瓶盖递给他。 “没长手吗？”五条悟冷笑一声。 听到这话，禅院直哉水也不喝了，瓶子往旁边一丢，松开的瓶盖涌出水花，把真皮制作的饰面打湿大片。 “我的人，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禅院直哉叫嚣着，“他开车是给我服务，端茶递水也是给我服务，用得着你一个未经批准乘车的人在这多嘴！” 五条悟上身微微前倾，贴着副驾驶座说道：“首先，我可不是未经批准，是你家老头子求着我来的。其次，你让他给怎么给你服务我没意见，可是身为乘客，有要求司机安全驾驶的权利。” “你！” 五条悟声音愈发轻挑：“若我提醒一下，是因为禅院无能，弄丢咒物，我才好心帮忙寻找。” 好一个禅院无能。 禅院直哉简直要气炸了。 丢失咒物，他自认理亏，反驳的语句也站不住脚，只摞狠话表明态度：“这件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用不着你操心！” 五条悟耸了耸肩：“拭目以待。” 受了刺激的禅院直哉是个严苛的打工人，不管是审查问讯、还是现场调研都卯足了劲，那气势，比警察审问犯罪嫌疑人还夸张。 对比起来，五条悟这摸摸那看看，光明正大的划着水。 要不自己也干点活？ 不到半秒，想法就被否决了。 他来这又不是真为了给咒监部打工，是体验禅院风土人情，啊不，是来确认禅院和改造人体事件有没有关联。 翻来覆去审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禅院直哉泄愤似的抓着自家警卫不放：“再给我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线索？找不到的话，明天你直接给我滚蛋！！” 被他问话的警卫大叔腰躬的很低，汗水沿着皱纹沟壑淌下。 纵然没兴趣掺和别人家事，五条悟也觉得这问话方式过分了些。 “将寻找线索的希望寄托于其他人身上，不就意味着承认仅凭自己能力无法解决吗？” 他声音不是很大，没有像禅院直哉那般愤怒的咆哮，却吸引了整个屋子的注意力。 “你说什么？！” “我说！”五条悟拔高音量，“你是认定自己没能力找到咒物了吗？所以对于别人说过的话置若罔闻，非得直接告诉你东西怎么丢的？现在在哪里？怎么才能拿回来？” 他毫不掩饰话语里的讥诮：“不如来求我吧，求我帮你，求我帮忙把饭踩烂喂到你嘴里，禅院。” “你找死！！” 磅礴咒力从禅院直哉身体涌出，是族人赞不绝口的家传咒术，将一秒划分为24等份，实施降维打击。 虽然他平日表现的不屑一顾，将实力归结于自身，而非单凭幸运的血脉遗传，但他心底，是绝对相信家传术式的战力。 对上五条的无下限术式会如何？ 禅院直哉掌风拍出。 【投射咒法】 1/24秒。 手掌打了个空。 他已经足够快了，可惜他对上的是全天候开着无下限的五条悟。 2/24秒。 瞬间凝聚的咒力团轰上他的腰腹。 4/24秒。 衣服被旋转的重力绞出大洞，冲击波裹挟着他的身体飞出。 7/24秒。 他重重的撞上墙壁，坚硬青石发出清脆鸣响，崩开蛛网状裂纹。 9/24秒。 裂纹炸开。 禅院直哉摔倒在地。 他按压着肚子，撕心裂肺咳出血丝和粘液。 此时，距离他出手不足半秒。 “呀，”五条悟故作惊讶，“身体本能防御，没料到你身板这么脆，要不我给你打个急救电话？” 咳到喘息的禅院直哉抬起头，凶狠的目光刺向：“你，在瞧不起谁！” 可惜眼神没有攻击力，五条悟对他的威胁也毫不在意：“谁应了就是谁。” 他俩三言两语的时间，旁边战战兢兢的禅院家仆反应过来。 就跟被提前输入指令的机器人似的，动作迅速有序，有的跪下来扶起少主，有的跑去拿医疗箱，还有的拨通电话联系医护人员。 对于跪坐试图扶起他的女仆，禅院直哉一掌将其挥倒：“滚远点！！” 原本受伤导致的那么点可怜，变得愈发可憎可恨。 被中伤的女仆不敢躺在地上，紧忙匍匐到他面前，土下座式跪的很低。 原本站立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一地。 篮球场大小的门厅，只五条悟一人站立的，那些不配冠有“禅院”姓氏的仆人，一个比一个卑微，绝没有胆敢抬头、高于禅院直哉的存在。 令人窒息的环境。 五条悟俯视着这副荒诞又肃然的景象。 第115章 第一个想法是他咒力低微的学生在这里不可能舒服。 第二个想法是，难怪伏黑宁可把惠托付给陌生的自己，也不希望他回到禅院家。 真的就是。 垃圾场。 第64章 彩云猪猪 彩云猪猪 五条悟盘腿坐下，将视线调整到与众人同一高度。 “嗯，这是你们……家族传统？我还没试过呢，视线在这个高度。”五条悟仰头张望着，“哇，这样看桌椅板凳变得阔绰不少，空间也显得更大了。” 五条悟指了指上方：“天花板没必要做这么高吧，不如多摆几个垫子呗，坐着跪着都方便。” “你！咳咳！”禅院直哉被咳嗽呛住了，但从那双目眦尽裂的绿眼睛，不难看出他强烈的怒意。 “别激动，跪着，不，坐着吧，”五条悟声音好声劝道，“要不你躺着休息吧，怪我没有体察你的实力，下手稍微重了点。” 禅院直哉愤怒的眼睛死死咬着他，按压腹部的手掌松开，粗鲁地抹掉嘴边的血沫，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他嗓音嘶哑：“五条悟，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状态很好，完全不影响任务进行。” “欸，真的吗？真的吗？不用勉强的，换个人配合我也不介意。” “不需要！！” “既然你坚持，现在我们来对对彼此掌握的线索吧！”五条悟也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浮灰，“无关人员请退下哦，接下来是我和你们少爷的二人时光～” 作为拜访的客人，他的话并无效用，禅院家仆依旧跪在地上，哪怕是弯腰的弧度都是拿尺度量过的统一。 禅院直哉开口：“都下去。” 与五条悟迥异，在此处他的指令被奉为圭臬，方才不动如山的人群迅速起身，行礼，有序地悄然离开。 禅院直哉桃花眼微微眯起，看得出来他正享受着众人听命于他的感觉。 平日里觉得习以为常，但家仆对五条悟的漠视，和对他的毕恭毕敬，两相对比，让他产生一种隐秘的喜悦，连败于人前的憋闷感都稍微消减。 顷刻间，屋里空空荡荡。 禅院直哉扬着高傲的头，如同皇帝巡察他的领地，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视全屋，意外的，角落里居然还立着一个人。 舒缓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 禅院直哉睨着角落的司机：“你也是。” 身材高大的司机低垂着脑袋，头发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笔挺的鼻子和宽而阔的下巴。 “家主吩咐需要贴身保护您。” 足够恭敬的姿态，但他站在这里就是在打禅院直哉的脸，更别提话里的“保护”一词。 禅院直哉声音像冻着冰碴子：“还要我重复第二遍？！” 房间古朴，主色调是深沉的米色。因为注重隐蔽性，采光较差，选用暖色小灯作为补充灯源，辅以悠悠禅香，让人不自觉放松心神。 但感到放松的肯定不包括屋内两人。 发言人慷慨激昂：“人也问了，环境也看了，按照我的判断，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越过帐和警戒人员，取走咒物。我倾向于禅院有内鬼，才能做到不知不觉偷走咒物。” 另一人坐在蒲团上，前后晃荡着身体，叫人怀疑他根本没认真去听。 禅院直哉重敲桌面，督促对面的人发言：“到你了，线索和想法。” “和你一样。” “完了？” 五条悟小口啜饮着，点点头。 禅院直哉觉得自己受到戏弄，一双桃花眼睁圆，惊愕夹杂着怒气：“什么都没发现！值得你大张旗鼓把人都支走，还非得喝茶再聊？！” “你的想法也不适合在他们面前讲嘛，”五条悟很无辜，“而且我渴了，渴了想喝杯茶有什么问题，总不至于禅院的待客之道连水都不给喝吧。” 禅院直哉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对了，你知道咒物被偷走后会用来做什么？” 听到五条悟的问询，禅院直哉停下动作：“当然知道，咒物会被放在容器里，然后为敌人所用。” “容器啊，”五条悟摩挲着茶杯口沿，“这么说也没错，将适合受肉的人称作‘容器’，不那么合适的就进行改造，勉强做临时用。” 这话听着怪怪的。 他的重点是敌人利用咒物，五条悟的话语却把重心放在容器上，就好像，对容器抱有情感一般。 身为五条家少主，却有这种软弱的表现。 禅院直哉大笑出声：“不是吧，身为术师居然会同情容器？这是那些无咒力的猴子为数不多有用的地方，他们应当将‘受肉’视为恩赐，让他们短暂的脱离劣等身份的唯一办法。” 五条悟声音有点冷：“禅院，会进行咒物受肉？” “不会。” 在大事面前，禅院直哉还是拎得清的：“我个人赞同并不以为我们会做，容器受肉是违规的，我们可没傻到违反规定。” “至少没傻到明面上违反。”五条悟替他补充。 禅院直哉扯起嘴角，毫不客气讥笑道：“挑战规定的蠢事只有你会做，知道么，你的名字早在咒术界传遍了，三天两头违反规定，勾结诅咒师，给你提个醒，别自己掉沟里，还把你们五条名声搞臭搞烂了。” “我听到的传言可不是这样，”五条悟笑了下，“我听到的都是夸我千年一遇，六眼和无下限同一人，年轻代的最强者。” 第116章 这些言论的确讲的很多，而且从六眼诞生起广为流传，比“五条悟违规被罚”火多了。 禅院直哉沉默半响，嘴硬道：“那是很早之前，很少人瞎传的。” “很早之前，很少人，”五条悟挑眉，“就这么巧被你听到了？” “啊，”禅院直哉不耐烦地应了声，“要不是听说你长得还行，实力凑合，我会来掺和这种低级任务？” “哦~~~” 刻意拖长的单音节尾调上扬，听得禅院直哉脸色愈发难看，他气势从不输人，咆哮着吼出：“见到你之后，简直大失所望！！六眼见不得人，实力也平平无奇，传言只是传言，全是雇人吹出来的，比甚尔君差多了！” “甚尔？” 未曾设想的名字，联系前后语境，不难推测出禅院直哉表达的含义。 五条悟点破他：“你觉得伏黑长得好看，还实力强大？不是张口闭口蔑视无咒力的猴子吗？现在又，自相矛盾？” 一时气急说错了话，禅院直哉气势弱下去，声音也透出心虚：“……他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不管是颜值还是实力，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哦~” 禅院直哉怒而拍桌：“不可能！” “不对你展现真实实力，是因为，”五条悟指尖比出个极小的距离，比无下限多1mm的样子，“你大概只能承受这么点咒力，稍微多点禅院就得痛失少主了。” “少看不起人了！！” “实话难听，珍爱生命，不作不死。” 配合言语，五条悟还做了个鬼脸，模仿电影里最常出现的吊死鬼造型。 何曾受过这般奚落，禅院直哉捏紧拳头打出去。 骨节嶙峋的拳头停滞在五条悟面前。 “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吗，”五条悟握住他的手腕，淡薄的声音像恶魔的絮语，“不作死就不会死。老实说，我对你的忍耐度蛮低的，再有下次的话，后果你承担不起。” 腕骨传来剧烈的疼痛，禅院直哉咬紧后牙才没让呻/吟声泄露出来。 比痛苦更让他恐慌的，是两次突袭都被轻易制住，也许，真如传言所言，咒监部对他的高度包容并非出于五条的名号、而是对五条悟此人的无奈妥协。 就此认输吗？ 认输、示弱、讨好……这些词从不存在于他的人生信条中。 刻在生物本能里对强者恐惧，与耳晕目染造就的强烈自尊心碰撞。 心跳愈来愈快，光怪陆离的眩晕，以及神经跳动的亢奋。传言中，特级术师中，五条悟也是最强的存在。 “要怎么，”绿眼睛燃着狂热的火，“要怎么能看到你真正的实力。” 五条悟松开手指，嫌弃地在衣服上蹭了几下：“你不会想见到的。” “我想！”禅院直哉的回答又快又急，“我愿意支付报酬，多少钱，多少人，都可以。” “不巧，这些我都有，”五条悟提议道，“要不这样，你再攻击我一次，随便哪里，把我惹怒了，给你丢个【赫】，也算让你圆你心愿。” 身外之物，他应有尽有，可生命只有一次。 禅院直哉脑子还算清醒：“坐这喝茶，是有没问完的事情吧，刚巧我对你说的术式【赫】感兴趣，现在提问，我会在允许范围内回答你。” 五条悟摸出两张照片，放在他面前：“高崎一郎、高崎幸子你见过没？” “没见过，”禅院直哉摇头，“这个女的是死去的容器，另一个呢？” 五条悟收走照片：“告诉你又能怎样。” 从未这般被人敷衍，禅院直哉深觉自己今天足够忍耐了，也还是受不了这副“你没用了，不予浪费口舌”的态度。 他一冲动，说了不该说的多余的话。 “我会调查给你看，三天时间，我会调查个水落石出！” 五条悟随口回：“你随意。” 毫无波动的情绪，仿佛他的话语毫无可信度——明明他知道，禅院所属情报部门【窗】，号称没有探听不到的消息，这并非夸大其词。 禅院直哉气道：“赌上‘禅院’之名！” 听到这话，五条悟难得正眼看向他：“既然你这么说了，你家这块交给你全权负责，有进展跟我说。” “三天后见，你可以滚蛋了。” 五条悟懒得跟个15岁小子计较。 他把茶水一饮而尽，翻手将茶杯倒扣于茶盘上：“多谢招待～” 大摇大摆走出禅院下京分部，五条悟站在岔路口思考去光临哪家，京都的话，加茂也在附近。 抬脚往西走，顺手打了个电话。 “我今天去了禅院分部，遇到个人，挺崇拜你的。” “嗯，叫禅院直哉，极其讨厌的小子，弱得很，长得也不咋地。” “你不认识，这样啊，没别的，挂了。” 停在参道的起点，五条悟抬头去看，大红色鸟居排列均匀、蔚为壮观，正俯瞰着前来祈福的人们。 第65章 祈福 祈福 五条悟当然不信奉神佛。 事实上，这座神社和加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说是加茂对外的门户。正殿是信众参拜的场所，后殿则用于联络高官政客。打着巫女神谕的旗号左右朝政，是加茂的发家手段之一。 由于事先没有告知，自然没有特殊通道可走。 第117章 五条悟也不着急，跟随人流拾级而上，慢慢悠悠踱着步子。 六眼映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迎面从他身侧走过的，抱着儿童的年轻妈妈，十指相扣的亲密情侣，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初中生，还有拄着拐颤巍巍的老人……不同的容颜，却有着不约而同的释然。 那是祭拜完毕、获得“神灵”赐福的喜悦。 虽然他对各类教派嗤之以鼻，但对于偶尔的、将希望寄托在虚无之物上的行为，五条悟认为不算坏事——借由外界产生内心的期盼，有了抵抗生活不幸与坎坷的力量，因负面情绪诞生的诅咒自然能从源头减少。 仅从这点看，他赞同加茂经营神社的行径。 人群中出现一个身影，不同于其他人，不轻快也不沉重。 类似没有情绪的自然造物，如草木，如流水，在漠不关心的人眼中存在感低微，但对于关注着他的人来说，是攫取全部注意、不可能错过的景色。 “杰！”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油杰下意识抬头，光斑落于那人明亮的白发上，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清隽的容颜褪去冷淡，眼尾眉梢是疏朗笑意。 五条悟高举着手挥了挥。 隔着一对年迈的相互搀扶的老夫妻，夏油杰也抬起手，似乎想到什么，又局促的快速落下。 从老人身旁绕过，五条悟大踏步走上去，手掌自然地拍了拍挚友后背。 “怎么来这了？” 隔着衣料也能清晰感知的温度，以及阳光般、带着点甜的味道。 夏油杰思考断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悟的问题，眼底笑意稍稍落了点：“嗯，休息日，出来转转。” 五条悟不疑有他：“挺好的，杰，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任务和训练都是做不完的，休息日就该好好放松嘛。” “嗯，”夏油杰应了声，不予在这事上多言，转而问道，“你呢，来这干什么？” 提到这个，五条悟可就有话说了。 “最近，我在干一件特别烦人的事情，不光要和讨厌的烂橘子打交道，还得上门拜访去他们家，我刚从禅院出来，我去的只是分所哎，除了分所十几个人，就只有禅院直哉和他司机，结果！” 夏油杰配合询问：“结果什么？” “结果领会到他们专造垃圾的秉异天赋！”五条悟翻了个白眼，“禅院直哉，和你同岁，二级术师，竟然比我还嚣张，不拿正眼看人，自诩高人一等，不知道还以为他继承的是皇位！” 夏油杰不禁笑出声：“听上去很好笑。” “我看着是很搞笑，也不知道被他‘不当人看’的人怎么想的。” “这个，”夏油杰想了想，“按照你的描述，在压抑的环境下生存久了，他们会接受被赋予的价值观念，无论正确与否，适应是他们减少痛苦的唯一方式。” 五条悟沉默了许久。 再开口时，换了话题：“杰，你估计不知道，这所神社和加茂有关系，这里原本存着件一级咒物，由巫女守护保管，前两天说东西丢失，我来就是调查这件事的。” 神社和加茂有关这事，夏油杰是知道的，他来这的原因之一也是打探加茂消息。 但面对吐槽抱怨的挚友，他更关心的是：“不可以不做吗，交给其他人不行吗？” “不可以，”五条悟满脸不爽，“没有可以托付的靠谱的人，目前只能我来做，虽然很麻烦，我也不擅长，但还是必须去做。” 夏油杰诧异道：“很少听你说出这种话，居然还会有最强的你不擅长的事。” “只是不那么擅长啦，还是不可挑剔的优秀好吧。” “也是，”夏油杰注视着他孩子气的表情，给予充分肯定，“毕竟人设是除了性格完美无缺。” 这话有点耳熟。 五条悟没有多想，只觉得杰的话格外中听，出任务的坏心情舒缓不少。 手臂搭上挚友肩膀，顺手勾着散落的小绺黑发。 丸子头盘的挺齐整的，原本只露出少许碎发，在某人手欠下，夏油杰感觉脑袋后面的小揪揪摇摇欲坠。 “别玩我头发。” 没有斥责意味，在五条悟听来便是没生气、随便玩的纵容。 直到彻底扯散发型，五条悟把手别在背后，笑嘻嘻地把话题扯回去：“杰，我觉得这件事由你做的话，会比我做的更好。” 夏油杰扎头发的动作停住，上挑的狐狸眼不自觉睁大。 “真难得，你居然会让出‘第一’的位置。”他说。 “什么让不让的，”五条悟很不服，“我是那种自以为是、不尊重事实的人吗？我从来只讲事实，我，五条悟，世界最强咒术师，铁板钉钉的事实！” 悟拍胸脯保证的样子也很可爱。 诡异的想法冒出，夏油杰微微抿唇，已经想好了，维系挚友关系的。 “杰，有在听我说嘛！” 张开的手指在他眼前挥了挥。 “在听。”夏油杰回答。 五条悟嘁了一声：“所以嘛，我说杰会做的更好也是基于事实，那群烂橘子，弯弯绕绕没个真话，每次和他们打交道，我恨不得给他们装个测谎仪。” “所以，你说的我能做的比你更好的事情，是指和满肚子坏水的烂橘子打交道。” “对啊，”五条悟理所当然说着，“要是有你在，肯定能实时翻译他们的意图。” 第118章 夏油杰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高兴是悟肯定他的能力，生气是在悟眼里，自己和烂橘子一样满肚子坏水。 心情复杂，说：“需要翻译的话，找我。” “不行。”五条悟坚决摇头。 “带你过去的话，他们对我有意见就会针对你，我之前说过的，在外面，我们要装作不熟……” 五条悟忽然卡壳。 “装作不熟？”夏油杰眉眼弯弯，“谁给我打招呼来着，还站在加茂的神社里聊了这么久，再加上之前你替我出头，他们也不傻吧。” “呃……” “别掩耳盗铃了。” 五条悟的计划被无情戳破，他，恼羞成怒：“为什么不早提醒我？”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夏油杰就想到了。 按照悟的想法、装作不熟的陌路人；亦或是，顺遂本心、将悟是他挚友的信息宣之于众。 他自私地选择了后者，故意不去提醒，甚至期待着悟晚点发现，给咒术高层更多的反应时间。 “没想起来。”他卑劣地说出谎言。 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五条悟没过多纠结，调侃着：“是见到我太高兴了吧。” “嗯。”夏油杰果断承认。 “原谅你了，”五条悟碎碎念，“咱俩的关系被知道了，接下来你估计会有不少麻烦，我跟夜蛾说，少给你派任务，尽量呆在高专不要出来。” 咱俩的关系。 夏油杰承认他喜欢这个表述。 他笑了下：“仅仅是挚友，他们就会对我动手，有这么夸张吗？” “什么叫‘仅仅挚友’，你可是老子唯一的挚友，绝对，绝对会被针对！！” 完全没被吓到，反而从被牵连这事，确认了悟对他重视的态度。 夏油杰笑容扩大：“不用担心，虽然比不上你，但能打过我的没几个。” 五条悟犹在烦躁：“你不了解状况，这一年，我干了许多损害某些人利益的事，他们想对付我很久了，老头子帮我挡了大部分，即便这样，明里暗里对我出手的也不少，夸张到夜闯我家暗杀……” 夏油杰眼神冷下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悟的生活并没有那么美好。 “我是最强没人打得过我，”五条悟上下打量挚友，言语里流露出忧虑，“杰，他们比你预料的还要麻烦，正面对打我当然认定你赢，就怕他们趁你不防，在你放松的时候动手。” “只要不让他们得逞就好了。” “嗯？” 夏油杰慢条斯理解释着：“万一我被抓住，被用来要挟你，你只要表现出对我的不在意，不去理会，他们自然是白费功夫。” “你在胡说什么？”五条悟教育他，“对手可不是什么好人，我说拿你威胁我没用，他们可不会乖乖把你放走，少不了拳打脚踢，甚至，撕票。” 夏油杰看着他，沉静的眼睛似乎在说——那又如何，总归敌人行动失败了。 五条悟敲他个暴栗：“真要有这种万一，老子只能认栽了！” 打人的是五条悟，被挚友预设气到自闭的还是五条悟。 夏油杰扯了扯他的袖子。 “干嘛！”五条悟别开脸，自闭着思考最佳解决方案，果然还得加快进度，趁早把烂橘子一锅端了。 “悟，”夏油杰凑到他耳边，近到呼吸惊扰鬓发，“我乱说的，不会有这种万一。” 第66章 无趣 无趣 耳朵痒痒的。 正常人的反应是拉开距离，五条悟却偏头去看。 他转过来的侧脸怼上夏油杰鼻尖，后者仓皇朝后退了两步。 在短暂的触碰瞬间，一触即分的细腻触感，皓白肌肤蒙着层纤细绒毛，跟自带柔光滤镜似的。 “干嘛站那么远？” 五条悟走过去，手掌落于夏油杰额头上：“杰，你是不是中暑了？” 脸上的灼热感足够强烈，经由他的提醒更显尴尬。 “有点热。”夏油杰又朝后迈了一步。 参道路窄，本来就站到了石阶边缘，他这一步，脚尖尤踩着石阶，脚跟却踏进郁郁浅草中。 身形晃了下，被五条悟眼疾手快握住手腕。 “杰，有心事吗，这两次见到你都魂不守舍的。” 夏油杰呼吸滞了半拍：“有，有吗？” “有的。”五条悟非常肯定，“你不对劲，老实交代吧，你在隐瞒什么！” 夏油杰站在树荫下，只感觉暑气蒸腾的浑浑噩噩，说不出的烦闷，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隐瞒什么。 打破这份难捱的寂静的，是个清冷的女声。 “五条先生，请不要站在道路中间。” 只见白衣红袴的巫女站在不远处，身姿婷婷，双手交叠于小腹前，比秀美面容更引人注目的，是悲天悯人的独特气质。 五条悟皱了下眉，能准确无误喊出他的姓氏，不用脑子也能猜到是加茂安排过来的。 “杰，你先回去。” 往常顺从他的挚友这次拒绝了他。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一起去吧。”夏油杰说着便往前走。 五条悟没动。 夏油杰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悟，是不方便我去吗？” 五条悟没吱声。 他们僵持的时间里，巫女已经走到近处，俯身施礼：“五条先生，夏油先生，你们所求之事我已知晓，此处人多不便交谈，请二位跟随我去接待室。” 第119章 “好的。”夏油杰应道。 胳膊被人拽住，蛮横的力道不予忤逆，表达着不让他去的坚定决心。 “悟……” 夏油杰转过身，拍了拍挚友的手，示意他放开。 “不准你去。” “悟，她知道我的名字，”夏油杰掰着紧握的手指，“没必要再遮掩了，我早就被牵扯进来了。” 五条悟板着脸：“非要掺和进来，很快你就会知道，究竟有多么、多么的无聊！” “就当长长见识？”夏油杰噙着浅浅的笑。 “荒郊野岭有什么看头，有空我带你去五条家，咒具任你挑，还有攒了几千年的老古董，比这里有意思多了。” “也是。”夏油杰昧着良心说话。 此时太阳躲在云后，天空高远，入目皆是深深浅浅的绿，密叶间点缀着青涩的小果，半人高韧草随风摇晃，远远望着仿若绿色的波涛，不可谓不美。 他俩走路速度很快，踩着鹅卵石铺垫的小路，没两分钟到达道路尽头。 黑发白衣的巫女伫立着，见着他们，抬手指向一侧：“二位，这边请。” 进入接待室，房间布置很简单，地上放着茶台和三两蒲团，墙上则悬挂着书画，皆画着山间常见的小动物。 最大的一副，以窗为框，以景为画，是居于室内也能轻易触及的自然景色。 习习凉风从这“画”中穿出，巫女撩起衣袖，取清冽山泉煮茶，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风雅韵味。 将大麦茶放在客人面前。 她开门见山说道：“二位注定是白跑一趟了。” 这话，可比风景啊，茶水啊，有意思多了。 五条悟没骨头似的倚在挚友身上，声调也没个正形：“别想用一杯茶打发我哦，不见到现场，我可不会走。” “并没有所谓的现场。” 巫女坐姿端庄，一板一眼讲述着。 “两年前，神社接到加茂委托，说有一件邪物力量过于强大，希望寄存在神社，借由神明大人的力量予以净化。” “接受这件委托后，我们筹备了近一个月，约定的时间到来，加茂送来的一个木盒，称邪物放置其中。为了强化封印，我们打开了木盒。” 巫女的目光静静落在他们身上：“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的？”五条悟确认道。 “是的，”巫女点头，“因为某种原因，我们将木盒摆放于祭台，但是，自始至终不存在的邪物，又何来盗取丢失一说。” “啊，”五条悟瞅了眼挚友，又把目光挪回到巫女身上，“我以为少不了一番逼问，你居然直接承认没有咒物，都不给加茂遮掩一下吗？” “谎言是对神明的亵渎，”巫女淡淡表示着，“我们正处于神域中，一言一行皆在神明的注视下，自当谨言慎行。” “你不会不知道神社和加茂关系吧，你这么说，不怕？” 巫女颔首：“但求无愧于心。” 五条悟不知道怎么评价，相信虚无缥缈的神明，违背神社的实际拥有者。被知晓的话，日子多半不会好过。 “有纸笔吗？”他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当然没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稍等一下。”巫女起身去找。 “你要这个干嘛？” 五条悟冲门口示意：“给她留个联系方式。” “嗯？” “在这混不下去了，五条名下也有神社。” 夏油杰反应过来，因为担心巫女所以留下电话。他笑起来时眉眼舒展：“我是陪你挖墙脚来了啊。” “不愿意？” 夏油杰打趣道：“什么时候把我挖走？” “看你表现。” 夏油杰还想再说两句，巫女拿着纸笔走了进来。 潇洒写下串数字，五条悟把纸条拍在桌上。 “我的电话，随时畅通。” 巫女清淡面容显露出些许困惑，虽然不明白五条悟的意图，但出于尊重，像对待信众般将纸条妥善收起。 五条悟冲她眨了下眼：“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告诉了我们真相，这趟就不算白跑。” “能帮到你们就好，不如休息片刻，我再带你们在神社里参观一番。” 五条悟爽快拒绝：“不用，我们这就走。” 巫女再做挽留：“既然来到这里了，不如祈个福再走，不论是求学业、还是求姻缘，都很灵的。” “没必要吧，反正杰许过愿了，我的话，不感兴趣。” “没有的，”巫女说，“夏油先生并未祈愿。” 五条悟有点意外：“是吗，杰，没许愿，单纯瞎逛吗？” 明明那么多人，他站的位置也很隐蔽，没想到巫女居然记住他并未祈愿，总不会在遇到悟之前就被注意了吧。 夏油杰思忖着：“嗯……来看风景。” “那要不一起去试试？” “如果你不感兴趣的话……” 五条悟立马改口：“我可感兴趣了，走，写个绘马挂上。” “好。” 执行力极强的五条悟直接把他拉起来，连推带搡敦促着。 巫女给他们引路：“从这走。” “请先净手。” 浣洗池前，夏油杰的动作仔细且耐心，要不是知道他并不信奉神教，单看有模有样的动作，还以为他是个虔诚信徒呢。 第120章 五条悟则随意多了，象征性快速冲下，只求打湿既可。泉水凉丝丝的，在带着暑热的天气里，倒是不讨厌。 参拜两人完全没兴趣，直接跳过。 然后领了两块绘马，书写心愿。 夏油杰刚打开笔帽，肩头一重，毛茸茸的白脑袋压在他肩上。 “杰，你的心愿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木头板上隽秀字体。 【成为特级】 “没意思。”五条悟满脸不屑，回去写他的那块了。 和夏油杰大大方方书写不同，他跟做贼似的捂着绘马，磨蹭了半天。 他愈是藏得严实，夏油杰愈是好奇：“写的什么？让我看看。” 终于把愿望写完，五条悟咔得盖上笔帽，写了字那面扣在掌心。 “才不告诉你，愿望都超级无趣的杰~” 夏油杰突然袭击，抢了个空。 “成为特级，你还差得远呢。”五条悟挑衅似的挥舞着绘马，踮着脚，势必要挂在最顶上。 夏油杰好笑地看着他系绳的动作，黑色漆笔又填了几笔。 【成为特级，并肩战斗】 一天结束，躺在床上，夏油杰举着手机，在思考发什么消息。 说了不再掩饰挚友关系，也就意味着可以和悟正常联系了吧。 他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在输入框内试探了好几遍，许久未联系的第一条消息，应该怎么写。 【悟，好久不见。】 【悟，休息了吗？】 【悟，我到宿舍了，你呢？】 都，挺无趣的。 靛紫的眼睛里带了点灰，都能想象到，悟嘲笑他的表情动作。 夏油杰把头埋进枕头里，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顶着蹭得乱翘的黑发，发出条自认“活泼”的消息。 suguru：悟，你的在绘马上写了什么？ suguru：现在说出来，夏油大人帮你实现（点烟 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一秒。 五秒。 一分钟。 十五分钟。 消息石沉大海。 夏油杰揉了揉眼睛，从满怀期待到眼底无光，因为足够了解，所以他知道，这个时间点，除非意外，悟会秒回消息的。 意外的概率有多大？ 他抹消了这个想法，估计悟还没把他拉出屏蔽名单。 怀着怅然的情绪，他把联系人切成小喵。 suguru：小喵，你哥不理我 秒回。 【喵】：不可能！！ 夏油杰直接甩了张截图。 对面没音了。 夏油杰不做多想，锁屏，关灯，躺平，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叮铃叮铃铃~” 是他设置的特别提示音。 夏油杰抓起手机，还没解锁，就看到提示——您有来自好友‘satoru’的2条消息。 他匆忙打开line，沉寂许久的账号终于有了动静。 satoru：猫猫探头.jpg satoru：你猜？反正不是你那种无趣的愿望～ 按理说，他应该更关注五条悟的回答，但夏油杰的目光久久停驻于那个卡通猫猫头上——是小喵使用频率极高的一个表情。 而且，从联系小喵到悟回应不超过两分钟。 他有了个荒谬的想法。 第67章 求证 求证 【不会和他聊天的是悟吧】 夏油杰不自觉对比起悟和小喵的聊天习惯，都是直呼名字的亲昵称谓，不顾忌他人感受的语言风格，绝大部分时间都跟住手机里似的，不仅秒回讯息，打字速度也快到叹为观止…… 出乎意料的高度相似。 他偏着头，看向撇在一旁的手机，神思早穿过实物落在更为遥远的地方。 如果。 如果说悟并没有断联，而是换了个账号和他保持联系。 他想到三百多个早安与晚安，想到分享予他的数不胜数的生活点滴。 一直以来关心他的，无条件维护他的，不开心闹着他安慰的。 会是悟吗？ 疾风乍起，吹乱心湖。 没有温和的涟漪做预告，上来便是疯狂的惊涛骇浪。 心脏一阵战栗，鼓动的血液上涌至头部，大脑钝的无法思考。仅仅是个没有根据的设想，就让他迷失在混乱的情绪风暴中。 不，不是的，不会是悟。 夏油杰罗列种种不可能原因，强迫自己保持理智。 和小喵开始聊天要比悟退学要早得多，自始至终并未发现小喵性格转变，悟没有盗用妹妹帐号聊天的必要…… 【没有意义啊】 他渐渐镇定下来。 夏油杰深呼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盯着屏幕上方的名字，嘴角扯动了下。 suguru：悟，刚刚发消息怎么没回，在忙什么？ 他一口气没提多久，五条悟的回复一向迅速。 satoru：在洗澡 satoru：没看手机 合理的理由。但，心怀疑虑的夏油杰对每个字眼都异常敏感。 suguru：我刚再跟你妹妹说你不回我消息 suguru：我还以为她去叫你了（笑 发出消息后，他默读秒数计算着。 satoru：巧合而已，我俩住的隔得还挺远 5秒。 不算久，可也谈不上快速。 是诚实作答，还是编造谎言耗费了时间。 第121章 satoru：滚来滚去.gif 夏油杰敛起眼，他记性很好，这个表情小喵从未用过。 果然是巧合吗，就像他会存下小喵使用过的有意思的表情包，悟也许在哪看到了就顺手保存，一个表情证明不了什么…… 可是，内心深处有个无法忽视的声音，一遍遍强调着不要错过任何可能性。 明知希望渺茫，是不该抱有的臆想，他却总想着，万一呢…… 就算证明了，一年来和他聊天的人是悟，那又怎样——没有亲密或暧昧的对话，甚至无法到达“挚友”的程度，他想要求证的究竟是什么？ 夏油杰也不知道。 他把联系人切换成小喵。 如果小喵没有回复，是不是存在种可能性——悟把账号切换为satoru，导致“小喵”掉线了。 他胡乱打了个词。 最好，最好没有应答。 【喵】：在！ 【喵】：刚接了个电话 攥着手机的手指缓缓放松，因着过于紧张，松开时不自觉颤了一下。 砸到脸上的手机在嘲笑他的愚蠢。 夏油杰失去聊天的心思，草草道了别。 把脑袋重新埋进枕头里，眼前是一片昏沉的黑暗。 太丢人了。 “杰，你黑眼圈好重。” 教室里，家入硝子瞅着夏油杰疲惫的脸，话语从嘴边溜出：“悟来烦你了？” 夏油杰，一个体力值没有上限的真人永动机。怎么可能出现上课精神不济的情况，排除通宵出任务的可能，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别提他。” 这般说着，夏油杰把脑袋埋进知识的海洋里，课本挡住他的脸，只露出松垮垮的下塌的肩膀。 那是区别于身体劳累，心灵过度疲惫的表现。 家入硝子震惊脸，不舍昼夜积极进取的好好学生，缘何失去学习热情？！ 还不想听到挚友的名字。 五条悟究竟做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罪大恶极的坏事啊！！ 家入硝子俯下身体，凑到他边上小声询问：“呐，他又出什么篓子了？” “……没，”夏油杰状态异常低迷，“是我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夏油杰一字未发，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逃避现实的鸵鸟。 家入硝子戳戳他：“杰，不要对医生隐瞒病情呀。” 书本下的夏油杰声音有点闷：“我没病，不用看医生。” “心里不舒服也可以找医生嘛。” “……你又不是心理医生。” “我也可以是，”家入硝子清清嗓子，“咳，反正医师证已经到手，为了同学身心健康，抽个时间考个心理治疗师证，也不是不行。” 她这话纯属信口开河，外科和心理学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仅有壁，还是砸不透的铜墙铁壁。 家入硝子对心理学也毫无兴趣，她只是单纯好奇五条悟又整出什么事。 这浅显的道理夏油杰自然明白，但他太想找个人帮忙分析分析了。 他思索着表达，缓慢的叙述稍显混乱：“有件事，我想求证。我知道，不论结果是‘是’或‘否’，都没有区别，但我还是想知道结果。” 家入硝子没听懂他的具体指代，只能说着万金油似的通用话术：“那就去求证啊。” “可是，”夏油杰苦恼地说，“求证很难，而且没有必要，是不信任的表现……” 这回能清晰听到了，他纠结烦闷的情绪，还有没休息好、导致的音色低哑。 家入硝子有点明白他想表达的含义了，求证很难、没有区别的结果，诸多顾忌。 可这都抵不过“他想”。 她把话说斩钉截铁：“去做！按你想的做，至于有没有必要，答案出来自然就知道了。” 夏油杰挣扎起身，盖着脸的课本滑落，看过来时，眼下青显露憔悴。 “真的吗？” 他缺的只是一个理由，一次助推。 家入硝子点头：“真的。” “我知道了。” 仿若拨云见月，眼神有了落点，眉宇微沉，透出少年人特有的锋芒锐气。 “啥，”家入硝子满头雾水，“你知道什么了，跟我说说呗。” 夏油杰语焉不详：“我会去求证。” 开解了别人，自己却被吊足了胃口，家入治疗师体验感极差。 “不是，杰你要求证的是什么事，跟谁求证，和悟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说呀！” 夏油杰露出那种狐狸似的、高深莫测的笑容：“答案出来自然就知道了。” 被自己的话砸了脚。 家入硝子气得牙痒痒，她就知道，焉坏焉坏的杰比悟还可恶！ 被吐槽满肚子坏水绝不是空穴来风。 外表温尔尔雅的夏油杰，耍起心眼子来，一套又一套。 三花猫在树上睡觉，拍！ 食堂新推出古早蛋糕，拍！ 宿舍旁边的树修了枝丫，拍！ 积雨云镶着金边，拍！ 攒了一堆素材图，随机挑选幸运鹅，搭配提前想好的话语。 suguru：[图片]蛋糕 suguru：之前厨师回家结婚了，刚换新厨师，蛋糕味道还不错 suguru：[图片]大树 suguru：这棵树你还记得吗，有次你路过差点被砸 第122章 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夏油杰停下编辑，他是对猎物足够了解的猎手，足够谨慎，极富耐心。 satoru：啊，终于舍得找人修剪了 satoru：下次我来找你，给我带一份 satoru：蛋糕 夏油杰没顺着话题聊下去，又丢出一张图。 suguru：[图片]云 suguru：虽然太阳很大，但你看这云，估计要下雨 suguru：小喵，你在东京吗，记得带伞 satoru：要什么伞，我有无下限怎么可能淋雨 1001,1002,1003…… 是在医疗救护课上学到的，心绪不宁的时候容易出现读秒误差，按照100x方式读完刚好是一秒。 数完十秒，他才敢计较关键词。 【小喵】【无下限】 目光粘住那两个字眼，手指机械的编辑预设信息。 suguru：！！ suguru：发错了，准备发给小喵的 satoru：她不在东京，不用问了 suguru：嗯，悟，有无下限也记得关注天气，最近温差大，总突然降雨，做点预防总是好的 satoru：才不要，懒得看 即便在这种时刻，夏油杰还会操心无足轻重的小事。去官方网站查询完天气预报，他编辑到—— suguru：尊贵的五条少爷，为您推送今日东京都天气情况，天气多云转小雨，16时至20时降雨概率较大，最低温度21c，最高温度28c，南风3到4级，提醒您携带雨伞/开启无下限术式，谨防感冒 satoru：笨蛋，一点都不专业 satoru：多加练习 suguru：了解。 夏油杰心情挺微妙的。 刻意说错的称谓，十秒的反应时间，却没有被纠正。 而且，他没有对悟提过，称呼五条樱为“小喵”。唯一一次可能被看到，是他询问小喵姓名的时候，会是那时被记住了吗？ 他觉得自己像个赌徒，不停地寻找蛛丝马迹，给天平翘起的那端增添砝码。 纵然那点重量微乎其微，红了眼的赌徒依旧固执己见，硬要将小概率事件当做真实。 他想赢。 他会赢。 还不够，需要更笃定的，左右天平结果的证据。 在不惊动猎物的前提下。 夏油杰翻看着通话记录，某个日期下，他拨打过一个号码。 本以为不会再联系的，没有备注留存的电话号，掺杂在一堆有名有姓记录里，若不是拨出状态还以为是哪来的骚扰电话。 “我要查一个人。”夏油杰说。 第68章 学生 学生 “想调查谁啊，小朋友。” 烟嗓浓重，仿佛喉咙含了片粗砂纸，带着调侃意味的轻慢称呼。 夏油杰皱了下眉，又很快放开：“五条樱。” “没听过的名字，是个小人物吧，”那人笑了下，“但是，冠名‘五条’这个姓氏，价钱就不会便宜。” “多少？”夏油杰径直问。 “取决于你想调查到什么程度，只要钱到位，不光祖宗三代给你挖出来，具体到哪天、在哪、干了什么都可以查到。” “不用特别详尽，”夏油杰想了想，“我需要她的照片，大致性格和生平简介。” “起步价，一千万。” 和预想的差不多，但夏油杰拿不出来。 “有我能做的任务吗？”这是上次他支付报酬的方式，护送一位富商前往神奈川，换取搭上盘星教的机会。 声筒里传来低沉的笑音。 “小朋友，杀人放火做不来，和咒术界相关的又不沾，我这可不举办过家家游戏。” 黑心中介难得说了句人话，“无伤大雅的信息，直接问你那位同学，省心又省钱。” 不喜在这人口中听到悟的消息，夏油杰声音冷下去：“我是找你谈生意，赚不了这钱直说，我自会联系别人。” “哎，等等，我想起来今晚有个拳击赛，拿多拿少全凭各人本事。” “怎么去。” “我引荐，引荐费就收取比赛奖金的一成，怎样？” 孔时雨所说的拳击赛肯定不是正规那种，而是生死不论的地下拳场。 比赛规则只有一条——打到对手认输/死亡即为胜利。 呛人的劣质香烟，汗液发酵的酸臭，食物腐败气味，或新或旧的血腥气……混杂成令人作呕的味道，堪比垃圾堆的生化攻击，是选手们的候场室。 夏油杰按压鼻梁，试图让口罩贴得更严实。 他站在队伍里，干净清爽的白衬衫，和周遭邋遢大汉形成鲜明对比，是人群中最扎眼的那个。 忍受了足够久，终于成为队伍的第一个。 登记信息的地方是摆了张简易木桌，坐着个男人，嘴里叼着根烟，头也不抬含糊地说着：“牌子。” 夏油杰把红色签牌轻放于桌上。 很少有选手会这样做，他们大都把签牌粗鲁砸到桌上，发出乒乓响声，好像不整出点噪音就彰显不出他们的力量似的。 登记人余光晃过纯白衬衫，肿的跟金鱼似的眼泡露出条细缝，抬头瞅了眼穿衬衫来拳场的二傻子。 远超平均值的身高，体脂率很低，宽肩窄腰，明晰的肌肉线条，是年轻女孩追捧的类型，更别提温润谦和的气质，妨碍呼吸的黑色面罩，青春校园剧里常见的白衬衫，露出的皮肤连道疤都见不着。 第123章 登记人嗤笑一声，问都不问就把表填完了：“签字。” 他弹飞的烟灰差点蹦到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朝后避让一下，看起表上的信息。 顶头鬼画符似的写了序号和代号，下面密密麻麻的则是知情说明书。 一目十行看过，与其说是告知书，倒不如说是死亡免责书，字里行间将拳场责任摘得干干净净。 登记人吐了大口烟，焦黄的指节敲着桌板：“磨叽什么，首轮都撑不过的软蛋，赶快签字下一个。” 夏油杰淡淡看了他眼，拿起笔随手划了两下。 没有人在意他写的是什么，是不是字都无所谓，登记人把纸片朝后一递，排在夏油杰后面的胖子迫不及待挤过来。 他浑身肥肉抖个不停，胳膊撑在桌上，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响声。 “老黑，这回我要叫‘肉山’！” 被称作“老黑”登记人嘎嘎笑道：“又换代号，有用不。” “哈哈哈哈，这名字我找大师算过的，怎么也能撑到第三轮。” 原来代号是可以自己报的啊。夏油杰回想了下，自己的代号是什么来着？ “下一场，11号‘学生’对战12号‘肉山’，一分钟下注倒计时，开始！” 大灯将竞技台照的透亮。 代号肉山的选手正在活动热身，夏油杰的目光却落在场台旁边巨大的led屏幕上。 纯黑背景，二极管的红点书写两个代号，一左一右与他们站位对应。代号旁边是简易柱状图，代表双方被下注数。 在这一分钟里，【肉山】指示的矩形一路狂涨，【学生】却仅可怜的铺了个底，毫无悬念的一边倒趋势。 “3、2、1，计时结束，肉山得票1134，学生得票121票！！” 近乎10:1的赔率。 观赛台上，孔时雨兴味地点着手边下注器，上面显示着数字100。 “押他，准赢。”孔时雨脸转向左侧，促狭道，“尤其是看到你押了对面后，赢面更大了。” 他左边是半躺在座椅上的黑发男人，简易短袖显露健硕身型，低垂着眼俯视场上的对决。 5.4米见方的竞技台上站着两人，接近400斤的胖子借由场边的宽皮筋，把自己弹射出去，宛若肉弹撞向单薄少年。 少年身形灵活似游鱼，在狭窄的场地上闪避，衣角都不曾被触及。 他惯会寻觅对手弱点，无视场外气浪般倒彩声，专注于对手呼吸愈发粗重，动作愈来莽撞，忽得抓握手腕，踹踢膝盖，将庞大肉山掀翻在地。 趁此机会，滑步到对手身后，手臂紧绞粗壮的脖颈。 被卡住气道，肉山的脸憋成紫红，带着白沫的唾液从嘴角涌出，扑腾的力道越来越小。 佩戴面罩的少年松开手，肉山身体下滑躺倒在地，已然失去战斗能力。 观众场上一片嘘声，被看好的家伙居然5分钟都没撑到，就变成坨躺在地上的烂肉。 他们在乎的并非肉山这名选手，而是赌错了输掉的大把钞票，他们叫嚣着，怒骂着，但凡手边有的，全都往台上砸，矿泉水瓶是最常见的，塑料制成的喇叭，啃了一半的苹果，甚至还有只臭气熏天的凉鞋。 伏黑甚尔的视力足够好，他看到夏油杰替倒下的对手挡开丢过来的垃圾，也看到眉心打褶擦拭胳膊的动作——那是刚刚战斗时沾到的油腻汗液。 矛盾的家伙。 “下轮赔率不会这么大了，太可惜了，你错过了绝佳的赚钱机会。” 嘴上说着可惜，事实上恨不得所有人都压他对家，好大捞一笔。 孔时雨满脸写着幸灾乐祸，要不是第一轮最大下注数100，他肯定还会多砸点钱进去。 “是啊，不小心看错了。”伏黑甚尔喟叹道。 “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孔时雨龇他一眼，“别人看他又瘦又高，像个书生，但你肯定能看出来，不是追求好看练出的肌肉，他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技巧，全是真枪实干磨炼出来的。更别提，这就是只不要命的狼崽子，这种水平的竞技场，没人能打得过他。” 伏黑甚尔更关注的是：“放着大好前途不要，打黑拳干嘛？” “还能因为什么，赚快钱啊。” “也是。” “话说，”孔时雨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伏黑，好久没找我接活了，还有钱来这玩，傍上哪家富婆了？” 伏黑甚尔仰着头，随口回道：“啊，五条家的，出手很大方。” “五条？” 再度听到这个姓氏，联想到夏油杰因为一个五条家女人来打黑拳，孔时雨坏心眼的想，最好是同一个人，那可太有意思了。 他虽然是黑心中介，但游走于灰色地带，更是明白恪守职业道德的重要性，别的地方泄露客户信息也就破财，他这，指不定命就没了。 不再多问，只恭祝道：“恭喜，名门望族，有钱有权。” “说道这，我似乎该给金主汇报一下。”伏黑甚尔意味不明笑了下。 “汇报什么？” “汇报下我在干什么。” “不是吧，看比赛都得报告，也太不自由了吧，这你能忍？” 伏黑甚尔没理他，编辑短信发送。 【在看拳赛，押错了，输了一大笔】 杳无回音，他也不急，安静地观看比赛，直到那人再度获得胜利。 第124章 热汗湿透了衬衫，轻薄布料贴在身上，混沌的乳白勾勒出胸腹纹理，哪还有初见时的学生气，通身粘连着泥泞与硝烟。 他勾了下厚重的口罩，看向为他欢呼呐喊的人群，眼神淡的不像话。 06年的手机像素当然达不到伏黑甚尔肉眼的清晰度，只模糊看到劲瘦的身形，以及标志性的丸子头。 插入图片，发送。 加载中的小圈圈刚转完，短信秒回。 【位置】 伏黑甚尔挑眉。 【就是他，害我输了不少】 没等片刻，回答他的是—— 【银行转账提醒：您尾号0604的银行卡9月21日22时13分收到汇款10000000.00元。】 伏黑甚尔勾起笑容，如约把位置发过去。 “跟你富婆聊天呢，这么开心？” “赚钱呢，当然开心。”伏黑甚尔绿眼睛闪烁了下，恩赐似的，赏他看了眼银行信息。 孔时雨竖起大拇指：“高。” 第69章 光 光 第4轮比赛时，每人最高押注金额达到500注，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愿意，本场比赛每个人最多赢/输五百万。 比赛结束，【学生】再度以利落手法获取胜利，台下叫好声震耳欲聋，那身未染杂色的白衬衫成了信仰的代表物。 led屏幕上代表【学生】的红方块，愈涨愈高，成为碾压对手的存在，回报率早降到23.7%，但观众不在乎——他们曾钟爱血肉模糊的暴力美学，此刻却被那抹特立独行的白征服。 押他等于胜利。 观众们赤红着眼将数字堆上去，为新生的王摇旗呐喊，堪称癫狂。 候场室内。 他们为之疯狂的存在正倚着墙。 鼻尖愈发浓重的血腥味，手上怎么也擦拭不掉的滑腻感，没有切磋格斗技时的酣畅淋漓，有的只是轻视生命的莽撞和下三滥般的卑劣手法。 夏油杰紧绷的神经处于临界状态。 下一场是半决赛，再下一场便是决赛，冠军奖金800万，再加上自己存款，足够换取他想要的信息。 再稍微忍耐下，他便能知晓 “喂——” 魁梧壮汉停在他面前，出声打断他的思考。 夏油杰没抬头，只从喉咙管拽出短促的音节：“滚。” 是的，不光要对付场上的对手，下了场还得应付不长眼的宵小。第一场比赛结束时他把围堵他的教训一通，没料到仅安静了2轮，又有人来找麻烦。 “我不是找你麻烦的，”男人说，“我家大人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夏油杰冷言拒绝：“不谈。” 来人比了个手势，身后一堆花臂混混便围了过来：“学生，你必须得谈。” “如果我说不呢？” 黑发和黑口罩，整张脸仅露出双狐狸眼，天生带着风流笑意，可经过这四轮比赛，没人会认为他真的温和友善。 “也许我们几个打不过你，但是足够将你困在候场间，”领头那人陈述道，“比赛有规定，十分钟未应答的即为放弃比赛。弃赛不光以为输掉这场，你之前胜利四轮的奖金，也不会发放。” 夏油杰扫视包围他的人群，右后方一人咧着满嘴黄牙，正是给他做登记的“老黑”。 他瞬间明白了：“你口中和我谈生意的大人，就是这间赌场的庄家吧。” “我可没有说。” 他的否定毫无信服力。 夏油杰侧了下头，怪刘海惫懒的扫过鼻梁，最后顺着侧脸流畅线条搭下去。 “要谈什么。”他问。 “下一场比赛，你得输。” 夏油杰低笑出声：“叫我打假赛啊，不怕被发现？” 老黑提着个小行李箱走到他面前，放倒在地上，打开，码的整整齐齐的纸钞堆得很满，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现金数量。 “答应的话，这些都是你的。” 夏油杰眼睛眨了下，弯起眉眼，看上去无害极了：“好呀，我答应，能不能打个商量，再让我赢一场半决赛，决赛时再输掉，到时押我赢的人只会更多，你们赌场也能大赚一笔。” 看似合理的诉求被冷淡拒绝：“我只是按照命令做事。” 夏油杰也不为难他：“行吧，我答应你，钱我现在可以拿走吗？万一我输了比赛你们不认了，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男人看了他两秒，冲蹲在地上的老黑说：“先给他一半。” “得嘞！”老黑仰头秀了波大黄牙，“你瞅瞅有没有数错。” 接过半满的箱子，夏油杰在手上颠了颠，态度很好：“我朋友在看比赛，我给他打电话来拿可以吗？” 男人点了点头。 当着他的面，夏油杰大大方方拨出电话：“有个东西要给你，在候场室，你来一趟呗。嗯，就是现在，马上我就要上场了，快点过来。” 挂断电话，他抿唇礼貌性的笑了下：“谢谢。” “你的要求都满足了，等会场上，输得真实点，”男人看向惹眼的雪白衬衫，补充着，“大人交代过了，拳击台上不能出现红色以外的衣服。” “没问题，”夏油杰很懂，“受点伤嘛，包你满意。” 意外的好沟通，男人对他审时度势的态度很满意，主动拉过椅子：“坐吧，休息下，等会还有场比赛。” 第125章 “不用，我靠会就行，表演嘛，又不动真格。” 老黑狗腿地端过杯水：“喝点，解渴。” 夏油杰指尖都不动一下：“‘首轮都撑不过的软蛋’，你是这么说的吧，说出这种话，还认为我会喝你的水？” 老黑把水杯搁在一旁，浮夸地扇着自己耳光：“我该死，真该死，居然说出这种话！” 男人点了另一个人：“你，去给学生倒杯。” 正当夏油杰想着怎样拒绝内容物不明的液体时，敲门声适时响起。 “我朋友到了。”夏油杰说着，提着箱子走到门口，手握着门把手，拧了两下没拧开。 他回头冲凳子上男人喊道：“可以帮忙开个门吗，打比赛手没力气了。” 不起眼的小个子走过来，满脸虚伪的歉意：“不是您没力气，是我进来时不小心把门反锁了，这就开。” 他从怀里掏出把钥匙，插入锁头，轻轻一转就打开了门。 门外是衣冠楚楚的黑心中介，和有过一面之缘的讨厌诅咒师。 “给。”夏油杰半点没迈出门槛，递过箱子，便要关门。 门板被人抵住，留有一拳宽度。 夏油杰面色怪异看过去。 抓握铁门的手骨架偏大，凸出的骨节力量感十足。 “等会在哪见？”黑心中介从门缝里问他。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只是金钱往来的浅薄关系，孔时雨的任务里绝没有送他离开这项。 夏油杰突兀的从这句话琢磨出点关心的意味。简直等同于深夜送女性朋友出租车时说的“到家报平安”，比起讲给他听，更像在告知里头坐的一圈人——比赛结束见不到人会来找麻烦。 “电话联系。”他含糊道。 夏油杰刚关门，小个子又“不小心”把门给锁了。 房间正中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声音比之前多了点温度：“我以为你是害怕了，喊朋友过来带你走，没想到，还挺有胆识。” “为什么要走，”夏油杰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害怕的话就不会来参加比赛了。” 男人扯出个爽朗笑容：“说的不错，这次输了不要紧，下回再来，我给大人建议让你拿个第一。” “我很期待。” 和五条悟不同，夏油杰并不是把“最强”“第一”，诸如此类嚣张话语挂在嘴边的人，但是他骨子里的傲气并不比任何人少。 他尊崇强者，保护弱者，自然见不惯这群将力量用于争斗的混混，同样见不惯观赛台上漠视生命的赌徒。 见不惯，瞧不起，可他也身处其中。 夏油杰仰头看向屏幕，这是他每场上台后标志性的动作，只安静的伫立着，不似身旁擂胸吼叫的对手，凝固着如同静止的画。 红色方块发疯似的飙涨，若不是改了计量单位，恐怕早戳出屏幕了。 身旁顶着夸张胸大肌的对手是老牌选手了，最辉煌时刻是三次蝉联冠军。 可观众偏爱新人，爱他大开大合的招式，爱他痛快爽利的风格，反映到数据上，便是一骑绝尘的票数。 “计时结束！狒狒得票7782！学生得票——27092！！” 狒狒冲他呲牙一笑：“是不是很开心，票数是我的三倍多，记住，这是你生命最后的高光时刻。” “高光？”夏油杰轻笑了下，“这种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地方，有光吗？” 双侧肩关节脱臼压倒在地时，狒狒也没弄懂输在哪里，他只知道夏油杰的拳很重，敲在脆弱关节上格外疼。 他梗着脖子咆哮着：“说好了赢得是我，我会是冠军，你这个骗子，居然敢夺走我的冠军，你知道我废了多少功夫吗！你知道我为了胜利付出了多少吗？我不会输，绝不认输！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 喷吐的唾沫飞溅，四肢被制住，他大张着嘴露出歪歪扭扭的牙列，跟只野兽似的，去咬抵住他胸骨的手臂。 夏油杰眼疾手快避开，手指握上狒狒下颌，一声脆响，敌人掉着下巴只能发出模糊的吼叫。 失去行动能力的狒狒被抬下场。 他没有下台的意思，虚靠着台边的绳带，目光对上与他缔结约定的男人，那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精彩极了。 夏油杰露出个好看的微笑。 没错，他是骗子。 可都来这了，没有善没有光的地方，是否手染罪恶，谁又在乎呢？ “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生！……” 不知谁第一个喊的，但声音越来越嘹亮，鼓掌的节拍越来越齐，高低起伏的拧在一起，是群体的失去理智的情感表达。 夏油杰觉得这场面似乎在哪见过。 人群狂喜的面孔，击掌欢呼，请“神”上座，仿若看不见脚下同类的死亡。 想吐。 他晃了脑袋，定睛去看最终对手。 记得是叫血刃…… 上台的却是个熟悉的面孔。 迎面是秋雨冰凉的潮气，湿漉漉的白发垂在眼前，发梢水珠滴落到脸颊，滑下的水痕像滴澄澈的泪。 夏油杰的第一反应是——不是说无下限能防水吗，怎么还是淋湿了。 他想去拂落那人额发上雨水，但远处一张张笑脸让他骤然回神。 第126章 【他来地下拳场，被悟发现了】 活动后身体蒸腾着热气，他却如坠数九寒天，止不住的发寒。 他辜负强者之名，他欺凌弱者，他手染鲜血，他身负罪恶，他和这泥泞里的其他人没有区别…… 五感敏锐到发痛的程度。 眼球发胀，鼓膜尖啸，呛鼻恶臭，舌根发苦，指尖粘连。 笑容满面的猴子。 要杀掉。 颧骨接下重重一拳。 夏油杰身体一个踉跄，他听到那人声音里的厌恶。 “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70章 潘多拉 潘多拉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将他拉回现实世界。 光束聚集于拳击台，亮如白昼的强光下脏污和血痕一览无遗，仿佛特意把罪恶展示给观众看，将其作为观赛下注的兴奋剂。 潮水般汹涌的呐喊骤然停息，好像那拳并不是打在夏油杰脸上，而是打在他们的信仰，打在他们灵魂的一部分上似的。 他们嘴角落下去。 眼睛盯着台上风吹草动，等待着信仰以更重的拳头给予反击。 他们注定会失望。 夏油杰完全没有反击的意图，他望着挚友，表情生硬，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唇，纵然看不见绷带遮住的眼睛，他也能想象出，那双截取自蓝天一角的六眼，肯定阴云重重。 他视线不自觉的下移，看到水痕错乱的皮鞋漆面，和他脚下草草擦拭过、大片血液剐蹭的痕迹。 悟不该来这里。 夏油杰头低的更低了，睫毛扫下一片阴影，将眼底翻滚的情绪遮得干干净净。 害悟来到这种，肮脏的罪恶之地的人，是他。 他一副任打任骂的丧气模样，看得五条悟太阳穴突突直跳，加上接连赶路没补充糖分，整个人烦躁得很。 “现在跟我走！”五条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强迫他抬起头来。 被抓住衣领的人非但抗拒，反而主动把身体往他那边送了送，微仰着头迎合的模样，半点不见比赛时杀招凌厉的样子。 是被带走，而非失望到弃之不顾。 他心甘情愿跟着跳下赛台。 观众没等到信仰者单方面虐杀，抛开未见败绩的特质，“学生”并不符合他们对拳赛的预期，不够激烈，不够暴力，视觉效果也寡淡无味。 尤其这副顺从的模样，强大带来的神秘感轰然碎裂。 他们换了一副面孔，愤怒地咒骂出污言秽语。 “白给你*@#投钱了，滚上去比赛！！” “怕了血刃吧，临场脱逃的怂货。” “场外，人呢！把@#狗&@玩意摁在地上打一顿。” 他们骂的难听，可如同未将歌颂放在心上，宣泄与责骂也未入他耳。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背影，感受着手腕处温暖的压力。 直到纹着花臂的青年拦住他们：“拳赛还没结束，你不许离开。” 夏油杰掀起眼皮，目光从悟的背影上挪开，不耐地投向那群人。 为什么要妨碍，在悟还愿意接纳他的时候。 拉着他手腕的手突然松开。 夏油杰愣了下，身体快过大脑，一把拽住紧紧扣在手心。 被他突如其来动作惊到，那只手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果断而温和的握住他，干燥掌心贴上他微凉的手。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夏油杰脸上臊得慌，左手朝外抽，却被更紧的扣住，活泼的轻抚了下。 夏油杰表情空白了一瞬。 “早该结束了。” 用着不习惯的反手，五条悟丢出个咒力球，一击把拳台炸塌。 远超人类，堪比神祇的力量，拦在他们面前的人定住，连带着观众席的寂静无音，他们在绵绵雨声中离开场馆。 不似夏雨磅礴，雨水很细很密，雾一般飘落在身上。 在这样大小的雨里，常人只会挂着水雾，像五条悟这般，连发丝都滴答着水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他是从遥远的地方瞬移过来的。 名为愧疚的情绪膨胀。 都是因为他。 五条悟最先忍受不了这份安静。 他转过身，背后是黑黢黢的东京的夜。 他语气很重：“我真的弄不懂你，为什么来这种地方，是任务太少闲得慌，还是认为自己实力够了，想要享受无往不胜、凌驾普通人的快感。” 夏油杰没说话。 五条悟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怒气直冲天灵盖。 “说要成为咒术师的人是你，把才能滥用到普通人身上的也是你，总是什么都不说，一言不吭憋个大的，可真有你的！夏油杰！” 他烦躁地转了两圈，又急又快的脚步突兀停住，从兜里摸出个糖，撕开包装袋丢到嘴里。 流心糖甜得发腻。 他咬破外皮，囫囵吞下，就跟咽了满口白糖似的。 五条悟直视着挚友，望进那双紫灰色眼睛里：“你倒是说话啊，说点反驳我的话，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乌云遮盖了月光和星辉，紫灰眼瞳显得更暗了，呈现低饱和的诡谲的灰，好似藏着千言万语，偏偏又隔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将丰富的情感封闭其中。 叫人看着难受。 做了错事的人是他，却摆出副有着难言之隐的哀伤神情。 第127章 五条悟好像回到那一天，杰坐在咖啡馆里，小口吃着蛋糕，露出冰山一角的哀伤。 他认为挚友会自己消化那点不好的情绪，没料到水面之下是难以言喻的痛苦，将杰拖拽着沉入深海。 他以为自己这次做的够好，祓除咒灵，清理高层，也为天元同化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离开咒专去承担大人世界的责任，相对应的，夏油杰呆在象牙塔里，坚守正论，当着他的乖学生，将来也可以留校当一名教师，和他一起通过教育改变咒术界。 他们都将有光明的未来。 但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他认为的好好学生、适合成为教师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会进入肮脏的地下世界，他到达场馆后门时，遇到躺在担架上的选手，气息奄奄，盖在他身上的白布红梅点点，抬着担架的人在插科打诨。 他相信杰不会对无辜的人做出这种事。 可他也会忍不住怀疑。 “你倒是说啊，”五条悟气息有点不稳，“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杰。” 夏油杰嘴角动了动：“来参加拳赛的，有的求名，有的求利，有的享受成为焦点……我也有想要的东西，所以来了。” “你想要什么？” 雨声缠绵，夏油杰缓缓开口：“我想求证一件事，需要很多钱，有人告诉我这里可以赚到。” “需要多少，我给你。” 五条悟慌乱地翻着口袋，几乎是把兜里东西都掏出来了，这回他走得匆忙，兜里只剩几颗难吃的糖果。 他嘴角朝下撇，心情都写在脸上：“我带你回去拿。” 夏油杰摇了摇头：“现在不用了。” 他是真想拒绝，五条悟却认为他在客气，凶巴巴的：“不准拒绝，就当禁止你来这种地方的补偿费。” 夏油杰没和他争论，只笑着切了话题：“悟，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说。” “为什么不想我来这里？” “为什么？”五条悟眉头拧得快打结，“负面情绪浓重、极易滋生咒灵、藏污纳垢的地方，我当然不想你来，更何况，你才15岁，正是上学的年纪，把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是种浪费。” 不许被管教的人，说着批评他人生活方式的话。 极度自我的双标现场，被教训的人却没有半点不情愿，时不时的点头应和。 “这次算了，下不为例。”五条悟总结道。 “从前没有去过，以后也不会，这是唯一一次，”夏油杰承诺他，“我可以和你签订束缚，如果我再去打黑” 五条悟一巴掌拍在他嘴上。 夏油杰看到挚友生气的苗头。 “束缚是能随便签的吗？违背的后果兴许致命，咒术常识白学了？！” 倾听着咄咄逼人的话语，等五条悟确认他知晓严重性，松开手掌时，夏油杰弯起眼，隔着面罩亲上他的掌心。 “可是，我不想让你失望。” 次日。 夏油杰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眯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后知后觉想起来，昨晚悟强烈要求他去五条入住的情形。 摸过身边扰人清梦的手机，瞥过那串电话号码，混沌的睡意彻底消散。 他接通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不需要了，嗯，是没有钱，不是这个原因，总之就是，我不需要，你已经发我了？？！” 那头是黑心中介的烟嗓：“你给我的那箱子不够，但是吧，为了以后你多多照顾我的生意，这回给个特别优惠价，你想知道的，都放在你邮箱了。” 挂断电话后，夏油杰长久地注视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邮箱里的未读信件，无异于潘多拉的魔盒，也许里面装着种种灾祸，他却控制不住想要打开盒盖。 想看一看，封存在盒底的希望。 信息简短。 一张照片，一张信息表。 乌木似的黑发束起，少女身着传统和服，仪态端庄，秀气的手指虚掩在嘴边，半遮恬静而腼腆的微笑。 她不是小喵。 只一眼，夏油杰便认定了。 扫过其他信息，他彻底放下心来，借用他人姓名，熟稔的态度，熟悉的讲话方式……八成把握，打着小喵名号和他聊天的人，一直是悟。 悟从未和他切断联系。 即便是在离开高专的日子里，也悄悄关注他们的生活，给予帮助和鼓励。 他想起昨晚悟的问题—— 【你想要求证的究竟什么？】 没说出口的答案是—— 【希望找到悟更在乎他，哪怕一点点的证明】 现在，他找到了。 678加油呀~ 第71章 更衣 更衣 五条悟闯入房间。 和躺在床上的夏油杰面面相觑。 “杰，你，还居然还没起床？！” 他瞅了眼窗外高悬的太阳，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啊，夏油杰居然日上三竿还没起床！” 他戴着银魂联名的卡通眼罩，伊丽莎白圆睁的呆滞眼神，懵懂中夹带着嘲讽。 夏油杰面无表情把枕头丢过去：“现在就起。” 午饭是五条家精心烹饪的饭菜，许是悟提前交代过，夏油杰觉得饭菜清爽，不单烹饪水平高超，而且很合他的口味。 他专心品尝着美食，听到—— 第128章 “杰，既然你很闲的话，等会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闲了？ 这周还有三个高专派发的任务没去，还答应帮忙灵幻除灵，还约了灰原训练格斗技。 夏油杰把正咀嚼的食物咽下，看向五条悟：“行。” “说定了，”五条悟促狭地笑了下，“穿帅一点，我带你去讨债。” 说到这里，夏油杰有一点赧然。 昨晚来得突然，自然没带换洗衣服，而且经过那种场合，他又实在想要洗个澡，所以—— 现在穿的，是悟拿给他的浴衣。手感盈润的漆黑缎面，并不低调的金线缝合，看起来就不便宜，但是这都不是重点，他稍有别扭的是，光滑的面料轻若无物，领口又开得过大，稍一不注意就往下滑。 他略微低头，领口又敞开露出胸膛，都快开到肚脐了。 右手拿着筷子，左手不自然地拢了拢衣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干饭。 注意力全在衣服上了，自然错过了五条悟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容。 将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夏油杰放下碗筷，目光落在啃和果子的五条悟身上，迟疑再三方才开口：“悟，我昨天的衣服晾在哪里了，我去看看干了没。” 五条悟舔了下唇边的酥皮屑，微微翘起嘴角：“不用看，下了一晚上的雨，怎么可能干。” “今天阳光很好，现在到中午了，也许干了。” 五条悟眨了下眼：“昨晚下雨，所以我让人晒室内了，早上没拿出去，没见太阳所以没干。” “嗯……” 五条悟微抬下巴，像只骄矜的猫：“而且，你不是说场馆很脏，执意要洗澡嘛，干脆把那套衣服扔掉好啦。” 夏油杰想了想：“今天先穿一下，回高专就扔掉。” 他说这话时手指还抓了下前襟，看得出对这身装束挺不习惯。 但五条悟觉得好看。 平时扎成丸子的黑发披散，稍显凌乱搭在脸侧和脖颈，敞开的衣领微露前胸，能看出刻苦训练的痕迹。 当然，更有意思的是杰时不时扯衣服小动作。 将饭后小甜品吃干抹净，五条悟收敛捉弄人的坏心思：“早叫人准备了衣服，带你去选一选。” 夏油杰眼睛亮了下，点了点头。 在金钱方面，五条悟一向没克扣过自己，对于纳入自己领域的挚友，自然也大方的令人瞠目结舌。 临时借宿的这一晚，手下的人遵从他的指令，准备的衣服已经填满了整个衣帽间。 他站在满满当当的衣架中，四面都是品牌应季最新款，豪气大手一挥：“都是你的，随便挑。” 夏油杰诧异地看着十年都穿不完的衣服，指着自己又确认了遍：“都，都是我的？” “对啊，”五条悟点头，“你的号码。” 虽然戴着眼罩，但能从他的动作中判断出，他的目光把夏油杰上下扫视一遍。 被注视的感受太过强烈，夏油杰喉头滚动，然后看到挚友咧出八颗白牙，笑容过分灿烂。 “杰，比我矮好多，”五条悟比划了下，“腰围也是，太瘦了。” 矮，且，瘦。 夏油杰受到了打击。 他试图弥补：“最近有在长高。”很快会超过你。 他把腰带松了松，满脸写着认真：“不小心把腰带系紧了。”所以他不瘦。 五条悟若有所思点点头，手欠地拽住他腰带的绳结，原本腰带松松挂在胯骨上，被他这一带，余处的空处都够塞进一只手。 所以五条悟把手塞进去。 呆滞的伊丽莎白大眼睛看向挚友，倏然暴红的脸，从眼窝蔓延到锁骨，瞪大的眼眸中瞳孔紧缩。 五条悟索性把他腰带给卸了。 再抬头去看，眼尾通红，跟上了舞台浓妆似的。 他直瞅着熟悉的脸神情变幻，嘴唇颤了两下没说出话来。 五条悟率先发言，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反正要换衣服嘛，我在督促你，杰。” 手里还拎着根腰带，却是昂首挺胸、坦坦荡荡。 夏油杰眨了下发酸的眼睛，抿着嘴没说话，看都没看从旁边拿过套衣服。 “怎么呢，生气啦？”五条悟转到他面前，“里面的绳子不是系着在嘛，有没有腰带又不影响，又没有别人，之前去海边我还见你洗过澡呢。” 夏油杰穿衣的动作顿了下，眼梢还带着点红：“我们什么时候去过海边？” “啊，这个，”上辈子的事说漏嘴，五条悟视线往上瞟，“我记错了。” 不得不说，眼罩除了过滤繁杂信息，在遮掩表情方面也发挥巨大作用。 至少夏油杰没看出他的僵硬，只当他见洗澡的是别人，心底酸得冒泡泡，套裤子的动作透着股摆烂的劲。 五条悟戳戳他：“杰，你没这么小心眼吧，腰带还你咯。” 夏油杰刚脱下浴衣，赤裸着上身，五条悟的指尖落在他的侧腰，有点痒。 “我没生气。”尾音轻飘飘的。 他小心眼吗？ 他介意的不是悟的冒失行为，只是对于悟毫无旖旎的坦荡行为，有种说不上来的委屈——悟只是把他看做挚友。 他单方面抱有不该存在的奢望。 五条悟又盯着他看，直盯的他错开视线，从架子上取下顶纯黑鸭舌帽，低扣在头上。 第129章 “我换好衣服了。”夏油杰说。 “走吧。” “等下，”夏油杰叫住他，“你的眼罩，不换一个吗？” “哦~幸好你提醒我，杰。” 五条悟笑嘻嘻地掀起眼罩，从屋里给夏油杰准备的配件柜里，取出副夸张的墨镜，直接将娃娃脸遮了1/3。 “好看吗？”他揽着挚友肩膀，对着镜子比了个耶。 无死角的出众外表，搭配高逼格的墨镜，夏油杰诚挚作答：“好看。” 原本上扬的嘴角，因着这句话翘的更高。 “来，我给你搭一副，老子眼光可是无敌好，错过这次就没有了知道不？” 在衣帽间磨蹭了大半个小时，来到禅院分所的时间自然晚了许多。 坐在正中的禅院直哉抖着腿，脸色阴沉的跟喷了层黑漆似的。 来人看不懂脸色，指着他，并不小声地议论着：“杰，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要继承‘皇位’的小子。” 话语中嘲讽的意味傻子都能听出来。 禅院直哉怒而站起。 “瞧，他站起来迎接我俩。” 禅院直哉气得面目扭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就不该来这一趟！ 五条家狂妄的讨厌鬼来了，还带着个和他打扮相似，黑帽子，黑墨镜，一身黑衣的神秘小伙。 这打扮放电影里，要么是黑手党，要不去葬礼吊唁，看起来不祥的很。 五条悟走到他面前，下颌微抬：“结果呢？” 这就是禅院直哉受他气、还没甩脸走人的原因了。 禅院直哉依照家里老头子的交代，支支吾吾回答道：“就，就是丢了，还没查出来。” “哦。” 毫不意外的平淡反应，让禅院直哉熟练背诵的腹稿落了空。 “我就不该对‘禅院之名’抱有期待，从根里就烂透了，”五条悟对着挚友吐槽，“杰，就当来散步了，现在去吃喜久福吧。” “你之前提的毛豆生奶油口味还是没有出，不过我们可以去吃今年的夏日限定，葡萄青梅，还有几天就停止售卖了。” “啊啊啊，马上十月了，再不去就错过了。” 他俩旁若无人的交谈，从头到尾只和自己说了两句，禅院直哉手指紧了又松，最终在他们走出院子前将其拦下。 “咒物的位置我不能说。” 他呼吸声有些急促，表达的很婉转，但足够提取信息——他，也就是禅院知道“丢失”咒物的位置。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高崎的信息，”禅院直哉放低声音，“高崎一郎咒力低微，术式与吸引诅咒有关，他女儿，天赋比他高，天生让咒灵亲近。五年前，高崎一郎的妻子因此丧命，自此他们开始沿着海岸线流浪生活，直到去年一月，他们消失在鹿儿岛。” 五条悟帮他补充道：“有人利用他们的术式，对其改造受肉，去年四月，高崎一郎死亡，再就是今年，他女儿也因我而死。” 禅院直哉点头：“我给你发个位置，是他们在鹿儿岛最后被看见的地方。” 五条悟推了下过大的墨镜，眉梢扬了两分：“虽然弱得很，还算有点用。” 加班加点、干着吃力不讨好的事，禅院直哉闭门谢客：“滚！” 第72章 樱岛 樱岛 他们将出发时间约在了休息日。 上了飞机，夏油杰倒头就睡。 五条悟准备的满满一包漫画书和小零食毫无用武之地。 他想摇醒挚友陪吃陪玩，看到夏油杰眼下淡淡青色，以及锋利的下颌线，决定大发慈悲放他休息。 问候完夜蛾正道，五条悟也阖眼浅眠。 本来没有睡意，但约莫飞机震动，抑或好久没和杰坐在一起，他陷入黑甜的梦乡。 为了空出周末，夏油杰连着熬了三天，昨晚更是只睡了2个小时，早上过来时走路都在飘，坐定后就跟昏迷似的。 能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重量，但他实在太困，身体酸软半点不想动弹，直到半边身体发麻醒来。 强制开机的他反应有点慢，缓了两秒确定所处情况。 蓬松发丝糊在侧脖，得亏冷气开得够足才没热出汗。 夏油杰推了他两下，睡得正香的五条悟磨蹭好久才抬起头，手臂自然地搭在他身体上，微哑着声音像在撒娇。 “杰，还没到，再睡一会~” 夏油杰拍拍他：“胳膊麻了。” “嗯~”五条悟懒散地坐正身体，手一勾，强制把挚友拉到自己身上，“允许你靠我一会，快睡。” “不用……” 夏油杰习惯性拒绝着，他小幅度挣扎两下，禁锢他动作的手臂没有挪开的意图。 头稍稍抬起，却也无法探寻眼罩下悟到底睡过去没有。 如果悟睡着的话，因为这点小事吵醒他似乎也不太好。 保持斜倚的姿势，夏油杰轻轻的把头靠过去，又是那种阳光晒过的暖烘烘的味道，从贴的极近的微热肌肤上传来，无端让人放松心神。 他的呼吸渐渐平缓，很快又陷入睡眠中。 禁锢他身体的手臂缓缓放下，戴着眼罩的少年歪着头，一白一黑两个脑袋凑在一起。 飞机下降时的颠簸将两人晃醒。 夏油杰睡过一觉，精神了不少，拿出地图给五条悟讲述行程路线。 第130章 “这些事情，杰你安排不就好了，”五条悟贴着他胳膊，顺着手臂摸到他指着地图的手，“杰，你体温好低哦。” 夏油杰僵硬地抽出手，语气很轻地责怪道：“我在给你讲正事，专心点。” “不想听嘛，”五条悟瘪嘴，“两天时间，除了去踩个点，其他随你安排。”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的话……” 忽视戳着手臂的不安分动作，夏油杰提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来之前就查过相关情况了，这家白熊冰激凌很出名，今晚这片海滩会有烟花表演，从这个位置看樱岛会很漂亮…… 将行程路线在心里确认两轮，夏油杰方才开口：“下了飞机我们坐大巴去任务地点吧，大概1个半小时，需要换乘一次。” “啊，下了飞机不该先吃点甜品改善心情吗，”五条悟吐槽道，“我们可是周末加班哎，要不要这么认真，先玩再工作才是正道啊，杰！” 要是听他抱怨的是硝子，绝对少不了让他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去——说“随你安排”的人一点也不随便，从开始就挑剔到令人发指。 夏油杰只下巴抵住笔杆思考几秒，重新选取任务路线，给出符合当前需求的最优解。 “我们先去吃水果捞吧。” 甜分摄取完毕，五条悟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具体表现为，极其热情地拽着夏油杰四处瞎逛，只字不提任务的事。 眼看夕阳西下，陪同出任务的夏油杰督促起正主来：“悟，明天再玩吧，再不去目标地的话，今天就赶不上了。” “那就明天再去好了，”五条悟满不在乎地说道，“当下的快乐是最重要的，明天的事交给明天烦恼。” 夏油杰坚定立场：“今天去的话，有什么变数明天还能弥补。明天出发，万一有情况，会影响到周一上课。” “差点忘了，杰你还是个学生，逃课会被夜蛾罚扫大街那种。”五条悟嘻嘻笑道。 “总比你，”夏油杰挑眉，“高专肄业好。” “哈？！什么高专肄业！你居然敢质疑我的学历？” “我说的是事实啊。” 五条悟嘴角下撇，上辈子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高专教师，世界最强，经验丰富，杰现在这种二年级只配当他的学生。 他垂着眼皮，带着睥睨的俯视感，看见挚友澄澈眼瞳里的浅浅笑意。 “原谅你，”五条悟意味不明的哼了声，“跟你加班！” 较之繁华都市东京，鹿儿岛是那种慢悠悠、适合养老的地方。 大巴有条不紊的运行着，五条悟不得不放弃快节奏的赶路生活，跟着挚友坐上慢吞吞、堪比老爷爷遛弯的大巴。 他以为夏油杰又会睡过去，毕竟一路上见证过他不合常理的种种行为。拿餐盘时忘了拿餐具，站在路口停了五秒去判断哪边是东边，红灯时直愣愣朝马路上冲。 一看就是没好好睡觉。 诸如此类情况，也是他不准备今天出任务的原因——他又不跟烂橘子一样，剥削劳动力，还不给假。 不过杰坚持要去，早点出完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五条悟鼓着腮帮子，依旧满脸不爽，果然还是烂橘子下任务太过分了，回去他必须敲打一波！ 耳边响起舒缓的声音，音色清冽偏冷，偏偏因语调的平和填上几分温度。 “悟，你看，那里是樱岛。” 五条悟顺着他手指指向看去，碧蓝得带点绿的海面上，坐落着平缓的小岛，墨绿是小岛裙摆，朦朦胧胧的浅淡烟雾自火山口随风漂散，沉静的自然风光，和近处人文景观迥异。 “他们说这趟巴士会走一段海岸线，能没有阻碍看到樱岛，”从容的声音娓娓道来，“本来想带你去海边走走的，但是时间不太够，只能委屈你在车上看看了。” 大海也好，火山也罢，五条悟看过许多次，有的是比这更壮阔、更秀美、更精致。眼前的水够蓝，但不够明澈，天够寥远，但带了点灰烟，活火山更不必说，富士山各角度他都见过。 但在这慢得无力吐槽的破烂巴士上，磕磕绊绊的震动感，发动机和风声呼啸噪音，他琢磨出点平和的美感来。 夏油杰继续介绍着：“如果是在春天来，路边会是成片八重樱，会比现在更好看……” 五条悟点头：“那春天再来好了。” 巴士慢慢悠悠晃了快一个小时，夏油杰也讲了那么久，想到悟许下的“春天再来”“冬天再来”“晚上来看”“下次来吃”“等会过去”……不自觉露出点浅笑。 身为咒术师的他们，休息时间都得卡着任务空隙来，怎么可能在这小小地方游玩这么久、 夏油杰喝了口水，缓解喉咙的干涸，放松的眉眼认真起来—— 他们到了目标地。 高崎一郎和高崎幸子最后出现于人前的地方。 一座造型简单的二层阁楼。 夏油杰走到门前，敲响了门：“请问有人吗？” 他喊了好几遍，才听到屋内传出的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屋门打开道缝，露出长发女人的半张苍白的脸，静悄悄瞅着他们。 夏油杰礼貌了笑了笑：“我们有个朋友之前住在这里，想和您打听一下。” 女人没说话，眼球上红血丝遍布，看起来有点瘆人。 第131章 “他叫高崎一郎，有个女儿。” 过长的指甲掐进木质门板，女人用力咬着寡淡下唇，直至红色血丝渗出。 “他，”她嗫嚅着，“他死了吗？” 夏油杰准备安慰一下，铺垫几句，身侧突然探出个人影。 “是的，他和他女儿都死了，”五条悟笑容满面，毫不客气讲出残酷的话，“我们来这，是为了给他报仇。” 纵然早已猜到，听闻高崎死讯时，女人仍紧紧捂着脸，大滴晶莹泪珠从手指缝隙涌出，耸动的肩膀叙说着内心深处的痛处。 “节哀。” 等女人止住哭泣，他们被带进院子。 “我说过很多次，他们是被人抓走的，可是没人信，”女人接过纸巾，擦拭满脸狼狈，“我去报案，去过很多次，警察说在海上遇难的人太多太多，我不是家属，也没有被抓走的证据，只能报失踪。” 夏油杰拿出个小本，一边问询一边记录着：“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去年1月21日，早上，6点多点。” “他们被抓走前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很普通的一天，”女人吸了吸鼻子，“一郎带幸子出海捕鱼，我把准备的便当给他，他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过了。” “没有再联系过你？” 女人肯定摇头：“没有！” “再好好想一想，可能只是你不知道，他们也许是用陌生方式联系过你。” “没有！我说过没有了！”她的声音徒然尖利。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雾呢？有没有遇见过不同寻常的雾？” “一郎出海从来不会碰到海雾！”女人扯着嗓子嘶吼，“他是被海神保佑的人，绝对不会在海上出事！！！” 第73章 随便 随便 从女人这里，他们获取到高崎失踪的准确时间和地点，但是这些信息，女人早已向警察说明过许多次，时隔一年，想再找到相关线索难度很大。 夏油杰掩上屋门：“去高崎常去的海域看看？” 总归是来了一趟，即便希望渺小也得走这遭。 五条悟很不情愿，还是跟着挚友前往海域。 鹿儿岛的纬度比东京要低，海水不似北方的蓝中带着微黄，而是更为纯净的绀碧色，白天看时像颗巨大的蓝宝石，此刻日暮时分，则呈现半面金红的霞光，半面静谧深蓝，与天际烂漫的烟紫交相辉映，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可惜五条悟并没有太多欣赏的心思。 他踩在嶙峋的礁石上，等待夏油杰和船夫交流完毕。 商量完价格、时间和行进路线，夏油杰走到他面前：“谈完了，现在出发，他带我们去这一带海域走走。” “我会开船，”五条悟兴致缺缺，“你跟他说我们自己去，完事了把船还给他。” “那也行，我们两个去调查会方便许多。” 又是一番交谈，好在他们出手够阔绰，没有谈不下来的生意。 “给，”夏油杰把钥匙递给他，调侃道，“当心点，别把船开翻了。” 五条悟一把夺过：“你在小瞧谁？没有我不会的事情好吧。” “是是。” “不过，”五条悟把钥匙摇晃得叮当响，“我心情不好的话，说不定会把你手动丢进海里，要不要体验一下，杰？” 他特意把重音放在了“手动”这个词上。 “那你怎样心情会好？”夏油杰问。 “出去玩，去看比赛，去吃饭，去睡觉，去打游戏……”他张口报出一串栏目，“总之，不出任务！！” 夏油杰弯眼笑了下：“那只能辛苦你把我捞上来。”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早上起了个大早，一路换乘了好几种交通工具，夏油杰也知道出任务挺累的，数次驳回了悟游玩休息的念头，面对满脸写着不高兴的挚友，夏油杰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 要不找点话题转移注意力？ 他一边跟着悟朝前走，一边垂眸思考。 脚踩到水洼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埋头朝前走的五条悟突然转身，阴沉着脸拉住他的胳膊。 夏油杰正拎着湿哒哒裤脚，被拽得一愣，他按照悟的步调朝前走，声音里带着困惑：“怎么了？” “我再不抓着你，你能一头栽水里去。”五条悟咬牙说着。 夏油杰听出他话语里的关心，笑着解释：“只是不小心踩到水坑而已。” “东南西北分不清，红灯绿灯看不懂，吃饭不拿筷子，行李差点落车上，你有多不对劲自己不知道？！” 夏油杰回忆了下：“有吗？” 五条悟不想理他，跟带小孩似的，把人提溜到副驾驶坐下，扣好安全带才松手。 自己站在驾驶位上，冷着脸嘱咐道：“你就坐在这，不准动！” “不至于。”夏油杰软和语气。 “我说至于就至于。” 五条悟甩下命令，扯散遮挡视线的绷带，熟练地打火启动，快艇擦着海岸线顺滑转弯，驶向碧蓝大海。 咸味的海风吹起来很凉爽，夏油杰朝五条悟那边侧身，看他转着方向盘的漂亮手指，夸奖道：“悟，你开船技术很好。” 五条悟把船速加到40节，换算为陆地速度得有70多码。 第132章 风声在耳旁疯狂叫嚣，新雪似的白发吹起，露出饱满额头，和那双完美无瑕的珍贵六眼。 “你说什么？”他扯着嗓子问。 夏油杰抬高了点身子：“我说——你开船——很熟练！！” “这不是废话嘛！”五条悟语气不善，“居然敢质疑我的驾驶水平，要不是看在你是老子唯一挚友的份上，我早把你丢海里喂鲨鱼了！” 夏油杰把湿哒哒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和掉进海里没区别，已经淋湿了。” 五条悟把探测周边残秽的注意力，分了些许在挚友身上，意外发现坐在他旁边的夏油杰，大半边身体湿透了，怪刘海也可怜兮兮黏在侧脸上。 手指搭上车钟调整档位，舰艇瞬间从不驯的野马，变为慢吞吞的温顺骡子。 夏油杰刮掉脸上的水，细长眼睛眯着笑弧：“感谢体谅，毕竟我没自带防水效果。” 是的，五条悟的飙船炫技，导致水花飞溅，现场表演“人工降雨”，而没有无下限防水的夏油杰便是这场“人工降雨”的恩泽对象。 速度降下来，噪音减轻许多，夏油杰听到了悟的小声吐槽——“真麻烦”。 眉眼的笑意回落几分。 他总是被照顾的那个，总在拖累悟的节拍，如果他没来，悟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不用特意挑选休息日，想玩的时候就可以玩，也不会，连开船速度都被限制。 夏油杰拧着衣角，沉重的水顺着手掌流下。 “开快点吧，反正衣服已经湿了，回去换就好了，”他说，“节约时间，任务要紧。” “哈？” 五条悟看着湿重的衣服黏在他身上，长腿憋屈蜷在狭窄的空间里，像只淋完夏夜的暴雨，毛发打湿成绺，躲在角落舔毛的小动物。 从来不考虑自己，张口闭口全是任务。 “任务，任务，任务有那么重要？！”他把手砸在控制台上，奏响急促的喇叭声，“我带你一起不是为了出任务，我tm是喊你出来玩的！” 夏油杰愣了两秒：“喊我玩？” “不然呢？”五条悟反问他，“有什么任务我一个不能搞定？” “……似乎没有。” “所以你明白了吗，任务是次要的，我们是出来玩，去想去的地方，干想干的事，困了就睡觉，饿了就吃饭，没有人逼你赶进度，随时可以休息！” 快速说完大段话，五条悟平复了下呼吸，非常认真地询问道：“杰，告诉我，你现在想干什么！” 话语从嘴边遛走，夏油杰未经思考便说出：“想找到线索。” “你，你！！！”五条悟恨铁不成钢瞪了他眼。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讨喜的话，夏油杰弥补道：“我今天，有点不清醒。” “你终于知道了啊！” “我。” “算了，我知道这是你真实想法，”五条悟打断他，“就不能指望你说出衣服湿了先上岸换一套，或者肚子饿了吃完饭再干活，你是被洗脑了么，这么心心念念，一心为公？” “因为是你的任务，”夏油杰仰头看他，眼底波动着清凌凌的光，“我希望能尽快找到凶手。” “因为我？” “是的，”夏油杰肯定道，“如果是其他任务，只要不是危及生命的紧急案件，我会优先考虑你的感受，但是这件任务涉及到你，我想尽快解决。” 五条悟张了张嘴，神情几度变幻，终于褪去郁郁之色。 “看在你为我办事的份上……” 他把手搭在夏油杰肩头。 “坐稳了！” 夏油杰还没准备好，就看到五条悟再度把速度加到最大，快艇朝斜上方一窜，冲天猴似的踏风浪朝前猛冲。 他睁大眼睛，恍然发现落在他脸上的风轻柔了许多，咸涩厚重的海水撞上无形无物，再未触及他半滴。 肩膀处带着温度的重量。 是悟将无下限附着在他身上。 其实淋点水也没什么，他身体素质还好，天气也热，没有淋雨生病的说法，而且衣服已经湿了，也无所谓多打湿一点，悟的咒力充足这样使用也未免浪费，还得用咒力探查周边残秽…… 繁杂思绪充斥大脑。 他没说扫兴的话，凑得更近了点，嗓音底色有压制不住的雀跃。 “悟，等会想吃什么？” 五条悟探寻四周：“随便。” “你有什么想去玩的吗？”夏油杰补充具体信息，“想看风景，还是人文景观，热闹点的地方，还是安静点的地方，今晚的话，可以去看足球赛，或者焰火晚会。” 五条悟随口回答：“都行。” 见他专心工作，夏油杰便也不再言语，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深色海洋，完全看不出深渊般的黑里隐藏着什么。 既然看不清楚，那就操纵咒灵寻找线索好了——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搜索速度和精度能强过六眼，但多少能替悟分担一下。 他们行进在茫茫大海上，直到燃料到达警戒线，才调转方向回到岸上。 将快艇归还，五条悟舒展着身体：“今天先这样，下次再说。” “行。” “你计划的怎样，晚饭和娱乐项目？” “包你满意。” 五条悟揉了把头发，被风吹乱的发丝更为凌乱，声音里多了点苦恼：“我说了我随意啊，所以吧，杰，不要‘包你满意’这种，你要任性点，自私点，按照自己喜好安排，不用事事迁就。” 第133章 夏油杰怔住了。 “这样，你的安排我们明天再去，今天，听我的，”五条悟在记忆里搜刮，“有家面馆味道还凑合，带你去吃点，然后早点回去睡一觉，明天，或者以后，时间多得很。” 第74章 叨叨 叨叨 秋风习习的夜晚，来份清爽的荞麦面是不错的选择。 虽然对五条悟而言稍显寡淡，但经由挚友投喂饭后甜点，那点小小的不称意也悄然消散。 不似他傲娇的模样，从提议吃面开始，到填饱肚子离开面馆，夏油杰上扬的嘴角就没落下过。 “有这么好吃嘛，”五条悟很是怀疑，“和食堂凉面大差不差吧。” 夏油杰侧头看他：“我很喜欢。” 他面上的笑容又扩大了点，稍歪了下头，侧脸小撮刘海摇晃着，看上去真的很开心。 “好吧，杰，你的口味果然很怪。” 夏油杰纠正他：“不是和你不一样就叫怪。” “就是很怪，超级怪！！”五条悟冲他做了个鬼脸，踩着地面斑驳树影，蹦跳着快步朝前。 夏油杰几步追上他，抬手抓住他的衣领：“慢点，刚吃完饭，别跑。” 被摁住命运的后脖颈，五条悟扭头，斜眼睨他：“口味像老爷爷，走路速度也是，杰，你今年高龄多少啊？” 夏油杰敲打下他的后背，骨节落在凸起的肩胛骨上。 “嘶！——” 夸张的倒吸一口气，五条悟用眼神控诉他的罪行。 “我都没用力。” 实力演技派的五条悟蹙着眉，苍天之瞳里的云雾越来越浓重，明知道他在挤眉弄眼，夏油杰还是松开手。 “真拿你没办法，”夏油杰把手插进裤兜，“你自由了。” “不可以！” 五条悟一个熊抱将挚友拥住，下巴熟练地搁在夏油杰颈窝，潮热的呼吸蹭着耳垂，喃喃低语都透出暧昧的色彩。 “杰，要一直和我一起哦~” 夏油杰身影凝固，整个人宛若静止雕塑。 明知道，是悟逆反心思作怪，才会突然贴过来。但是，悟的呼吸与心跳在咫尺之间，扰乱他原本规律的血液流速，大脑皮层不自觉战栗，产生错误电流信号。 ——悟会不会也喜欢他？ 夏油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藏匿的隐秘思想泄露半分。 如果悟知晓自己抱有的不纯想法，会不会觉得恶心，会不会剥去“唯一挚友”的身份，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清晰感受到环住他腰身的力量，迟疑的，缓慢的，抬手拍了拍悟的后背。 不含任何旖旎的拥抱，一触即分。 他轻轻推开五条悟，手心因紧张微微濡湿。 声音稍微有点哑，眸色也多了暗夜的深沉。 夏油杰说：“除了恋人，没有人会一直一起的。” 回应他的是婴儿蓝的眼睛，明亮，纯粹，不含任何杂质。 “这是你的偏见，”五条悟不赞同，“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们不会一直在一起？” 夏油杰错开视线，没了问下去的动力。 是他太贪心，奢望的太多，自然也会因无法实现而失望。 他得摆正位置，他们是同学，是朋友，是并肩战斗的伙伴，该满足了。 手心被抓住。 “杰，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赞同？”五条悟面色不虞，赤裸裸威胁他，“不想和我一起？敢跑的话打断你的腿哦！” 夏油杰沉默了几秒，喟叹的声音显露无奈：“我能跑到哪去？” ——杀人叛逃，缩在见不得人的角落。 五条悟没说话。 “好啦，”夏油杰拍拍他的手，“答应你，不跑，永远和你统一战线。” 按理说是他想要的答案，但五条悟还是很不爽，这种情绪在夏油杰试图将手抽出时达到顶峰。 他从鼻腔里哼出声：“不情不愿的，不乐意算了。” 夏油杰看着他，橙色灯光下，拽着张气鼓鼓的脸，一副等人安抚的大爷样，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常人做这动作难免惹人讨厌，偏生他长了张俊俏的脸，让人不禁心软两分。 “我当然乐意，”夏油杰倾身安抚，“五条少爷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挑选的面馆都是一等一的好吃。” 五条悟很嫌弃：“你这话跟糊弄小孩子似的。” 可他微翘的柔软唇角出卖了真实想法。 夏油杰装作没发现：“那我不说了。” “哈？”刚顺下的毛又炸开，“你果然在敷衍我！” 夏油杰打趣道：“那，再夸两句？” 心思被道破，五条悟恼羞成怒：“谁稀罕你夸！！你只是在陈述事实好吧！” 次日。 他们睡到自然醒，按照夏油杰的计划，去了当地特色饭店，尝了白熊炼乳冰激凌，才慢悠悠晃荡到海上。 下午4点，海上温度并不高，但阳光耀眼，海面成了大块发光的镜子，蛰得人眼睛疼。 临时买了副墨镜，夏油杰不自在地推了推：“希望今天能找到线索。” “是啊，不然你回去上课，我还得一个在海上漂泊。” 说这话时，五条悟左手按着沙滩风的大檐帽，右手举着杯西瓜沙冰，不像出任务的咒术师，更像来度假的纨绔子弟。 第134章 “其实，我可以逃课的。” 五条悟吸溜着沙冰：“你来这跟夜蛾说过了吗？” “没。” “那今天结束不了的话，我给夜蛾说你和我一起，他不知道具体位置，也没法过来捉你，最多不过是事后检查处罚，没多大事。” 墨镜下的狐狸眼半眯，夏油杰轻笑了下：“来自特级咒术师的户外教学，夜蛾老师不会有意见的。” “哈哈哈哈哈哈，借口不错。” 话虽这样说，他们在执行任务方面很是认真，完全不存在拖延时间、敷衍搪塞的情况。 白天视野要好很多，这点对五条悟来说区别不大，但对于夏油杰而言则是天差地别——虽是操纵咒灵行事，他的判断和推测精度直接影响勘察效率和精度。 待到远离陆地的远海，夏油杰才放出那群奇形怪状的咒灵们。 形似团扇鳐的飞行怪物，铮铮铁骨外露的怪鱼，喷吐墨汁的乌贼类似物，还有浑身长刺的海胆……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五条悟脱口而出：“你到底吃了多少奇怪咒灵球啊！” 夏油杰还真仔细回想一番：“不到四千。” 脑门挨了个暴栗。 “拜托挑食一点啊喂，”五条悟劈头吼道，“一级以下都是废物！没有用！不准吃！知不知道！！” 都是一个味道，哪有挑食的说法，夏油杰想。 但对上那双明亮的蓝眼睛，他把反驳的话收下去。 “嗯。” 换来的是怀疑的目光。 “杰，你答应的这么爽快，不会在骗我吧。” 夏油杰点头，又：“嗯。” 面对五条悟吹胡子瞪眼的夸张表情，夏油杰笑弯了眼，异于温柔内敛的微笑，是露出洁白牙齿的开怀大笑。 “骗了我还这么开心，杰太过分了。” 说着责怪的话，但五条悟咬着吸管，懒洋洋的语调没什么威慑力。 笑声止住，夏油杰放松地靠着座椅：“我不认为什么咒灵是没用的，是废物，只要用在合适的位置，就能发挥出重要作用。所以，悟，让我答应一刀切、依照咒灵等级调服是不可能的。” 五条悟咽下凉飕飕的沙冰，声音也凉飕飕的：“你是在嘲笑我不懂咒灵操术，给你提的意见很可笑？” 他无理取闹的样子像只猫。 夏油杰稍一扬眉：“你觉得呢？” “谅你也不敢。” “我觉得硝子和歌姬前辈关系很好，”隔着深色镜片也能看到他舒展的眉眼，“硝子吧，偶尔会在见歌姬前辈之前抽烟，弄得一身烟味。” “突然提她们干嘛，”五条悟不明就里，还是顺着话头接下去，“不是因为歌姬总叨叨她，才先过个烟瘾再见面吗？” 夏油杰摇摇头：“是因为她喜欢被歌姬说教的感觉。” 五条悟吐槽：“受虐狂？” “当然不是，被在乎的人关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夏油杰笑着说，“就像现在，知道悟在关心我，我当然开心。” 被在乎的人关心。 关注点不一样，对话语的重心的理解自然不一样。 夏油杰眼中，其他人认为他觉醒了咒灵操术，就应当发挥天赋，尽可能多的调服咒灵，哪怕咒灵球难以下咽，也不过获取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代价。可是，悟告诉他，能少吃就少吃，悟在关心他。 但这话听到五条悟耳中，关注点就到了“在乎的人”。 五条悟很受用，但表示不够。 “杰，你这个形容不准确，咱俩可是最最最好的挚友，比她们关系好多了，”五条悟笑逐颜开，“想让我关心你，早说啊，杰，你刘海飞起来好搞笑，既不会开车、又不会开船实在太笨了，尽召唤些低级蝇虫，效率真低……” 夏油杰：“……” “对了，不是还有只贝壳嘛，喊出来问问。” 夏油杰乐不起来：“麻烦你搞清楚关心和叨叨的区别再说话，我怕你再‘关心’两句，我会忍不住动手。” “欸？” “以及，我对我的刘海很满意，开车和开船成年了会去学，咒灵等级不影响侦查效果，不是我不想召唤蛤蜊咒灵，但是它一直在沉睡，怎么都喊不醒。你，还有要‘关心’的吗？” 第75章 烟花 烟花 即使有着得天独厚的六眼，追踪调查行迹的能力也比不上警察，但他们有警察无法企及的优势，那就是找寻这片海域的残秽和咒灵。 借它们之口，还原事实真相。 纵然汪洋辽阔、诅咒甚少，六眼全方位的视野，加持咒灵操术地毯式搜索，他们找到了点不同寻常的痕迹来。 自礁石缝隙中，浑身棘刺的海胆咒灵遇到它的类似物——黑乎乎的海胆群扒在硬质岩石上，长而尖利的刺挂了满墙，仿佛黑魔法森林里荆棘丛。 多半是不小心粘上的。 咒灵被视作同类，生性胆小的海胆依附着它，从黑暗的海底世界粘到水面上，等它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远处传来人声：“杰，黑团子蝇虫上挂着个东西，带过来看看。” 它辨别不出话语含义，只本能朝黑暗处逃，但它体型小，动作也慢，视为“自家大哥”的咒灵把荆刺扎入它的体内，拖拽着它暴露于厌恶的阳光下。 两根手指捏着它的长棘，将它从咸味的海水中提溜出来，提在空中晃了晃。 第135章 “杰，你看它这里，是不是怪怪的。” 夏油杰凑近仔细看：“你说的是这些凸起吗？” “不是，凸起的是排泄口，”五条悟科普完，指着大致方向，“这边的刺明显比较新，你看，这个小角角，不太对劲。” 夏油杰观察许久，愣是没瞧出这细微差异，到底是怎么从一模一样的长刺上瞧出谁新谁旧？ 但他百分百信任五条悟的判断：“不如按照咒灵的行进方向走一遭？” “行啊，”五条悟吹了声口哨，“需要五条老师现场教学游泳吗？” 夏油杰瞥了他眼，墨镜手机一放，上衣和鞋子一脱，便闷头扎进水里去。 没带潜水装备，他俩没潜很深，自然见不着海洋深处的黝黑，热烈的阳光投射于浅水区，水面光影波动，高明度的蓝绿随波浪起伏，呈现果冻般的胶质感。 他们在温暖的海水中游着，时不时上浮换气，再下潜到玻璃般明澈的汪洋中。 夏油杰在前面开路，忽然感受到身侧水流的变化，紧跟着手臂被抓了下。 他偏头去看，雪色发丝漂浮，让人联想到最轻盈的棉花糖，仿佛下一秒便会甜丝丝融化在舌尖。娃娃脸被衬得愈发精致，是少年特有的雌雄莫辩。 五条悟屏住呼吸，冲他比划个方向，率先朝那边游去。 夏油杰跟过去，这回能清晰看到，明显的咒力残秽，很熟悉。 他还想再看两眼，被人抓住胳膊，拉着上浮换气。 浮在海平面上，五条悟撩起搭在额头上的湿发，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那道残秽我见过，掳走硝子那次，伤害你的冰系诅咒师，是他。我不认为出现在这里是巧合。” 夏油杰注视着他，逆光将轮廓勾勒出亮边，阴影下的虹膜是被海水更深沉的蓝。 “盗窃咒物，咒物受肉，早该想到的，多完整的一条龙产业链，烂橘子和诅咒师，比我预计的勾结得更深，”五条悟冷笑着，嗓音有点沙，“杰，这件事你别掺和了，接下来交给我处理。” 夏油杰拒绝：“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我有参与调查的权利。” 五条悟态度同样坚定：“不可以，不是小打小闹，现在的你应付不了。” 夏油杰绷着脸，四目相对，陷入无声的僵持。 一次次。 被视为需要保护的存在。 狡诈的、藏于暗处的敌人，很危险。 他知道，但他不弱了。 夏油杰倏地快速入海，一股劲往深处钻，水压挤压胸廓，胸口的憋闷感愈加强烈。 他不甘心。 回到船上时，夏油杰没再提这事。 他坐在副驾驶上，面前平摊着鹿儿岛行政地图，提议道：“晚上去看烟花吧，等会还完船，从码头过去打车二十分钟就能到。” 五条悟正操纵着快艇，闻言视线下移了点，但也没移到标注地点的地图上，而是落于近处的海面。 “几点开始。”他问。 “烟花晚会是九点开始，现在刚六点，我们可以先吃个晚饭，稍微逛一逛，时间很充裕。” 五条悟意义不明应了声，问他：“你晚上几点回去？” “嗯？”夏油杰搭在船身侧板的手紧了紧，笑容稍显勉强，“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快艇破浪产生嘈杂水声，马达嘶吼着冲撞鼓膜，巨大的噪声吵得脑仁疼，那道冷质的声线格格不入，清晰可闻。 五条悟陈述道：“你听清了。” 刻意保持的笑容落下，夏油杰卸力般靠上座椅，仰头看着逐渐灰蓝的天幕：“这种时候这么敏锐，真叫人伤心。” “我有时在想，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玩乐时会想到，真的遇上麻烦的、危险的事，事事让我远离，”夏油杰语气嘲弄，“没错，你是最强，其他人都是拖累你的存在。” 五条悟眉头慢慢拧紧：“你知道我没这么想过。” “是的，我知道，”夏油杰揉了把脸，再抬头的时候情绪全收了回去，恢复成往日情的风轻云淡，“8:42有趟航班，直飞东京，一起走吗？” “我暂时不回去。” “嗯，那我回去上课了，烟火是看不了了，”夏油杰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6:24，为了今晚顺利回去，晚饭下次再约好了。” 他耸了下肩膀，语调轻快，仿佛真的全不介意。 五条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之前，我能求你个事吗？” 没从他嘴里听过“求”这个字，五条悟喉咙像梗了根刺，不上不下，难受极了：“你说。” “我想见小喵。”夏油杰直接了当说。 “小喵？” “对，”夏油杰不想掩饰，直勾勾看着他，“我想见她一面，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没听出来他话语里的暗示，愧疚让五条悟拒绝得不那么强硬。 “你直接去问她。” “我知道你有办法，能让我见到她，悟。” 夏油杰等待着他的答复，比起直接戳破，他更希望由悟主动承认，小喵是他的小号。 五条悟沉默两秒，方才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得告诉我理由。” “我喜欢她，”夏油杰表达很直接，“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五条悟眼睛虚了下：“上次你不是说给其他人表白了吗？杰，你说的前后矛盾。” 第136章 一旦想好理由，话语就变得顺畅。夏油杰觉得从悟退学后，自己就有了个坏习惯，表面波澜不惊，实则说谎成瘾。 “我骗她的，当时没做好向她告白的准备，”夏油杰面不改色，“现在我做好准备了，我想见她，告诉他我喜欢的人一直是她，我想和她一起，不论面前是好事或者坏事，都请不要把我排除在外，不要自作主张替我决定。” “我真的真的很想见他一面，悟，可以吗？” 虚构的网络角色，连照片都不曾见过，真能这么喜欢？ 五条悟手指垂下，以前不曾思考杰喜欢别人的可能，但现在，杰站在他面前表露满腔爱意的模样，很碍眼。 “我知道了。” “你答应了？” 夏油杰的声音不大，那份期待结果的小心翼翼、和按捺不住的内心喜悦，仍借由音调传递出来。 理智压制感性的抗拒，五条悟点头：“答应你。” 他说这话是情绪不高，特意把语调说的硬邦邦的，往常杰总会照顾他的心情，此刻面上却是转阴为晴，眸色都亮了几分。 “定个时间，悟，你回东京之后就安排，怎样？” “不怎样，”五条悟把不高兴写这脸上，“你再晃下去船就翻了。” 夏油杰停住前后晃荡的动作，抿唇笑了下：“你定个时间。” 五条悟想，要他定时间的话，左右得是个无期，但看向挚友期待满满的模样，又觉得得早判死刑，最好现在就心灰意冷、幻想破灭。 “算了，我回东京准备好就喊你。”五条悟说。 并不知道他需要准备什么，但不妨碍夏油杰欣然应和：“好，我等你的消息。” 甚至还补充了句：“急盼！” 换来的是五条悟更阴沉的脸色，操作杆一摇，s型急转弯，将夏油杰浇成落汤鸡。 夏油杰是一个人打车去的机场，临走前还塞给了五条悟两张票。 “是烟花晚会的门票，本来想两天时间怎么也能抽个晚上去看，所以就提前买了票，”夏油杰说，“留给你，虽然我去不了了，你哪天晚上要是无聊了可以去看，十月前都有效。” 他想了想，又说着多余的话：“要是没兴趣、不想去也没关系，不贵，扔掉也不可惜。” 路边的的士敲着喇叭督促他上车。 夏油杰拉开车门，跨坐上车，笑容灿烂冲他挥手：“悟，我先走了，别把自己逼得太近，祝你任务顺利，早日回来。” 当晚，整点的钟声敲响九次，来看烟花的人头攒动。 五条悟望着暗夜天幕中炸开的烟火，姹紫嫣红，只觉吵闹。 第76章 玫瑰 玫瑰 五条悟在鹿儿岛整整呆了七天，动用五条积攒的政治根基，将鹿儿岛搅得天翻地覆。 甚至不惜将手伸向非术师，息事宁人的警察，违规操作的渔船老板，运送高崎的货车司机，以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政府人员…… 旅游胜地维持表面安宁，内里却因他这番动作，搞的某些人人心惶惶。 对他的投诉声越来越大，咒监部出面，搬出繁缛条令，点名五条悟违规干涉非术师生活，要求五条家立刻解决。 大家长的电话打到他这。 “悟，收手吧。” “还没到收手的时候，”五条悟猜到他想说的话，“咒术师也好，非术师也罢，也许罪行轻重不同，但他们都不无辜，出了人命，就得有人来还。” 老人声音沙哑：“我是通知你，没时间了。你再不回来，咒监部准备派人逮捕你。” “凭他们？怎么可能抓到我。”五条悟不为所动。 “你说的什么话！”老人家压制怒火，“这是抓不抓的到的事？你是咒术师，是五条未来的家主，必须注意影响，闹得不能太过分。” 五条悟冷笑：　“我闹什么了？我只是在找该对这起事件负责的人。” “在规则范围内解决问题，是家族对你起码的要求，”老人说彻底怒了，隔着话筒都能听到他拍桌的声音，“你可以不敬畏高层的人，但你要敬畏他们所处的位置，他们有决策权，你没有。” “没做好成为诅咒师的准备，现在就给我滚回来！！” 五条悟梗着脖子，没说话。 那人也知道他性格，语气强硬，但给他递了台阶：“回家，加茂那边，有新线索了。” 刚巧，鹿儿岛的线索捋的差不多了。 五条悟答应：“好，我现在买票！” “所谓的线索，是账户信息？”五条悟捧着匝文件，满脸嫌弃，“老头子，想叫我回来，好歹找点新讯息糊弄吧，这玩意不早就查到了吗？” 五条辉端坐在于宽大座椅，写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青筋跳动清晰可见：“往后翻。” “哦。”五条悟碾着纸张边角，快速朝后翻阅，资金交易记录不重要，银行卡开户信息也不重要，持有人身份信息也看过……直到最后的最后，有一笔新鲜的转账记录，来自曾经朝加茂司打款的账号，现在，他又打款给了另一人。 “虎杖倭助，这谁？” 五条悟朝后翻，银行监控画面截图，画面很模糊，只能看到女人纤细背影。 他又朝后翻了页，是被贴心附上的身份信息。 【虎杖香织，女，29岁，无咒力，常驻地……】 第137章 这便是最后一页。 五条悟把厚重资料卷了卷，塞进裤兜里：“这种重要的东西不应该放在第一页吗？” 轻挑的模样，看的五条辉气不打一处来。修身养性好几年，一碰到这小子就破功，他怒斥道：“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东西给你了，给我在家老实呆着！” 五条悟态度很好：“是！” 答应的事转头就忘，仗着在五条家没人敢拦他，五条悟大摇大摆走出门，此时距离他回家不过20分钟。 有了线索，他一刻也没耽搁，按照信息地址出发。 凌晨1点，他敲响了位于仙台的虎杖家。 挂着不着调的笑容：“打搅啦~虎杖香织小姐在吗，在吗？有急事，很急的事哟～” 开门的是个灰白头发的男人，估计刚从床上起来，睡衣外披着羽织外套，三白眼从下往上瞅着人，看起来凶得很。 “她不在！！大晚上吵什么吵！” 五条悟一眼认出他是收款人，虎杖倭助。 “老爷子，你知道香织小姐在哪吗？” “不知道。”撂下这话，虎杖倭助连忙把门关上，大半夜来找人，怪异的绷带绑眼，一眼就不是正经人。 门被关上了，五条悟手撑着围墙，借身高优势轻巧一跳，顺利翻进别人家院子。 完全没有不请自入的自觉，面对又惊又怒的虎杖倭助，他笑容欢快：“老爷子，和你聊也是一样～” “立刻给我出去，我要报警了！！”虎杖倭助剑眉倒竖，一把抓起旁边的大扫帚，挥舞的虎虎生风。 “哎！我只想问点事，不必这么暴躁嘛。”边说着，五条悟边跳着躲避乱飞的大扫帚。 “给我，滚！！”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虎杖倭助挥扫把的动作愈来愈吃力，而五条悟的动作依旧游刃有余，看似每次只差一点，实际是由被打的人控制的人体描边。 他俩的动作吵醒了屋里睡觉的小孩，门枢旋转发出咯吱声响，紧接着是稚童困惑的声音。 “爷爷，你在玩游戏吗？” 棕褐门板遮住稚童半个身体，赭粉色短发毛绒绒的，一手抓着门把手，另一只小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看向门外“玩游戏”的大人。 五条悟被扫把打了个正着。 细竹梢捆绑的扫把，划过他的脸，原本无下限是能轻松阻隔的，但他悄然解除术式，任粗糙的竹叶剐蹭一片红痕。 皮肤表层刮破，从颧骨到鼻梁，皮下毛细血管出血，排线般细小划痕，好几处渗出红色小血珠。 “好疼！”他捂住没受伤的那边脸。 举着大扫帚的虎杖倭助愣住了，细皮嫩肉的年轻人伤着脸了，伤口很浅，但面积近乎是半张脸，有点严重。 在悠仁面前，打伤了别人，虽然这人大半夜吵吵闹闹，未经许可进入自家院子，但毕竟没太过分的事。 虎杖倭助把扫帚靠回墙边，搓了搓手，走到门口对自家孙子嘱咐着：“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小脑斧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明亮的眼睛精神气十足：“爷爷，我一点也不困，我也想玩游戏！” 虎杖倭助可不敢让他玩，何况这本来就不是游戏，只是把非法入侵的家伙赶出门的方式。 他粗糙的掌心落在虎杖悠仁脑袋上：“听话，我和这个叔叔有事要谈。” “不是叔叔，我是哥哥！”五条悟凑过来，不知何时摘下了阻碍视线的绷带，漂亮的蓝眼睛冲小孩比了个wink。 虎杖悠仁脆生生喊道：“哥哥！” “乖，”五条悟捏住他脸蛋的软肉，“你爷爷不陪你玩，哥哥陪你玩，来！” “好~” 虎杖倭助拽回朝怪人跑的小朋友，提溜小猫似的拎着他，凶巴巴冲五条悟吼道：“有事说事。” 被吼得一震，五条悟稍稍正经了点，“嗯，是这样，我怀疑你的儿媳妇和一起案件有关，所以想找她了解情况。” 虎杖倭助语气不耐：“那你找她去，她常年不在家，在这找不到的。” “但是吧，”五条悟蹲下身，摊开的手掌上放着一颗糖果，镭射纸包装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小弟弟，要不要？” 虎杖悠仁嘴角溜出亮晶晶的口水，仰头看着爷爷：“我想吃！” 眼看他口水拉成丝，都快滴到地上去了，虎杖倭助满脸写着无语，挥了挥手：“拿吧。” “谢谢哥哥！”虎杖悠仁有礼貌的道了谢，才伸出小肉手抓走糖果，和包装纸做斗争去了。 五条悟站起来，目光仍落在虎杖悠仁身上，继续前面的话题：“但是，我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情，你的孙子，有改变世界的天赋。” 他的蓝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悠仁，直叫虎杖倭助心底发毛，并不强壮的身体挡在悠仁前面，挺着胸膛，将五条悟探寻的目光遮得一干二净。 “悠仁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昏暗的深夜，小而有神的瞳仁，和大面积的眼白，让他刻意营造的强大，多出几分凶狠。 五条悟点破他拙劣谎言：“他并不普通，能理解你想把他藏起来的心情，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他的天赋会促使他脱颖而出。你不可能阻挡了的。” 虎杖倭助警惕地望着他，严防死守的姿态仿佛下一秒孙子就会被拐走。 第138章 “建议仅供参考，我这趟并非为他而来，”五条悟露出糖分超标的笑容，递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哪天虎杖香织回来了，或者这小孩没地方托付的时候，欢迎致电～” 并不是交托名片就完成任务，五条悟不是会被动的等电话的人。上门拜访的路子被切断，他自然会选取别的路子确认情况。 而且，那个小孩超乎常人的体质，虽然并未发现咒力痕迹，但与盗取咒物相关的虎杖香织，以及被改造成容器的高崎父女，五条悟疑心她有问题。 安排完人员搜索虎杖香织行踪，他又忙活起另一件同样苦恼的事情。 “老爷子，五条樱住哪来着？”他拨通电话，张口就问。 电话那头明显安静几秒，五条辉咽下嘴边的“那是谁”，选择更为靠谱的回答：“我查查，给你回电话。” “现在就问，我正在车站呢。” 对面冷漠的掐断电话。 五条悟在车站前的马路牙子蹲着，多半是因为他英俊潇洒的外表，来往行人视线总在他身上滞留几秒。 常人被打量时多半觉得不自在，他却泰然自若，还对目光粘住他的小孩挥手示意，那架势，跟皇帝巡查领地、慰问庶民似的。 看到他回应，小孩拽了拽大人衣角。 “妈妈，那个哥哥瞎了怎么还给我打招呼啊，他怎么看到我的呀？” 五条悟动作一顿，在大人看过来之前把手收回，敏锐五感听到小孩妈妈的解释：“小星，没有跟你打招呼呀，而且这么说话不礼貌哦。” 小孩瘪嘴不服：“刚刚明明有的，他冲我挥手，特别明显的！” 电话铃声响起，五条悟没顾这个小小插曲。 “老爷子，怎么说？” “地址短信发你。”五条辉办事效率一向很高，说完这句，急性子的他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而是从嗓子眼，断断续续吭出几个音节。 五条悟知道他没说完，保持接通电话的状态，朝着售票口走去。 “你，不小了……” 见过大场面的人也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尴尬：“小樱她，是个乖姑娘，虽然姓五条，但实际上和你血缘关系很远，如果你觉得她还成的话，咳，接触下也挺好。” 话说到这，五条悟明白他表达的意思了，干脆拒绝：“我对谈恋爱没兴趣，别瞎点鸳鸯谱。” 一棒子打死，五条辉尴尬不再，全变成天天给这小子擦屁股的气愤：“是，你对谈恋爱没兴趣，就对搞事情、搅浑水有兴趣是吧，你自己算算，这一年你捅了多少篓子，我就弄不懂了，学也不去上，五条家的事你也不关心，就天天惦记上面那点烂事，我倒宁愿你把精力放在找对象上！” 一顿输出猛如虎，犹如泥沙入海，没溅起半点水花。 “五条悟，你人呢？！” 依旧安静一片，连先前车站沸腾人声都听不见了。 这小子，又不听电话！ 五条辉愤然压断电话，决定等他回家秋后算账。 电话那头，捂住话筒买完票，五条悟才慢慢悠悠拿起手机，连续的嘟嘟声——既然老爷子自己挂了电话，就怪不了他。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哼着小曲进了站。 提前通知分家他会来，那边迎接的阵仗不可谓不宏大。 特意清出一条路，分家但凡沾了五条姓氏的男宾都到站迎接。 绣着族徽的传统和服，整齐划一的队形，标标准准的鞠躬九十度，别说远处的路人目瞪口呆，便是五条悟本人，也对着逼格拉满的架势默喊卧槽。 “恭迎悟少爷！！” 坐上连号车队的第二辆，比他年纪大几轮的叔叔辈，顶着慕斯定型背头造型，嘘寒问暖，点头哈腰，将他恭迎上车。 五条悟开始反思之前对禅院的评价是否有失偏颇，毕竟他来五条分家的场面也不比禅院小。 进入分家所处街道时，两侧路边全挂上簇新的大红灯笼，分家门口更不必说，门楣擦得锃亮发光，纤尘不染，老幼妇孺皆着正统和服，发髻高束。 在人群中，他一眼瞧见那个少女，亭亭玉立，乌发柔顺，面若敷粉，是极讨人喜欢的类型。 五条悟半阖着眼，视线长久的停留在她身上。 他边上的都是人精，加上家主吩咐时提了嘴“是来看看五条樱的”。 腆着肚子的五条吉良躬着腰，姿态摆的很低：“悟少爷，您是先休息会，还是到处转转，需不需要，我找个人给你介绍介绍？” 五条悟也不客气，抬手一指：“她陪我，你们随意。” 五条吉良笑容和蔼，冲少女招招手：“小樱，叫你呢，赶快过来。” 五条樱羞涩的低下头，红霞浮在瓷白的脸颊上，女士和服下装比较紧，迈不开步子，她便踩着木屐尽可能加快步频。 她停在五条悟面前：“悟少爷，我叫五条樱。” 她的声音有点怯，行礼时上身微倾，显露天鹅般优美的后颈。 “找个地方聊聊。”五条悟说。 “是，悟少爷。” 五条吉良两手交握，压下心底的激动：“小樱啊，带悟少爷去竹林，那安静。” “是，”五条樱俯身，“悟少爷，这边请。” 他们将她的礼仪教导的很好，处处周全，指望着哪位大人物能欣赏到她的美，能在这高墙深院中活的更尊贵。 第139章 今日接到五条悟会来的消息，立刻被拉去打扮一通。因着她年轻，只勾了细眉便好看得紧，特意搭了身藕粉色和服，轻软织布包裹感很强，走路时身姿摇曳瞧得一清二楚。 他们的想法很好，但五条悟对于头发丝都梳的一丝不苟的少女，只觉得索然无味。 竹林里，凉亭下。 清风将竹叶吹得沙沙作响，一壶茶、三两茶点摆于石桌，仆从懂事地退下，独留他们两人。 五条悟能看到她规矩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尖细白，正悄悄着摩挲布料。 “别紧张，”五条悟把一杯茶放到她面前，“我来是为了拜托你件事。” 他说着别紧张，对面的少女却如同惊弓之鸟，吐字都有点卡：“您，您说。” 五条悟斟酌着词句：“是这样的，我需要你去见一个人。你和他在网上认识一年多了，每天都会聊天问好，现在你要去和他线下见面。” “啊，”五条樱低呼出声，杏核形的眼睛透出惊惶，“我没在网上和陌生人聊过天，您说得这个人可能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五条悟敲着桌面，“我刚刚说得是你的设定，你需要去扮演这个角色，你可以理解为配合我演一场戏。” 五条樱微微颔首：“好的，悟少爷。” “现在我来给讲讲你要扮演的角色，”五条悟打开手机，翻出小喵和杰的聊天记录，把手机推给她，“简单来说，性格嘛，活泼可爱，具体情况你参照聊天的来。” 五条悟啜饮茶水，看少女修长脖颈垂下，大而圆的眼睛浏览着聊天记录，卷翘的睫毛时不时扑闪一下，看起来乖得很。 心里无端有点烦躁。 所以说，干嘛要答应杰的无理要求。 一杯杯茶水下肚，五条樱终于将聊天通览一遍，恭恭敬敬将手机递回去。 “知道怎么做了没。”五条悟问。 少女轻咬下唇，面露迟疑：“有点难度，我怕我做不好。” “哈？哪里有问题？” 他拽着臭脸，跟欺负无辜少女的街头恶霸似的。 五条樱缩了下脖子，嗓音轻轻柔柔：“聊天信息很多，万一被问到，我担心我回答不上来，而且，这个女生的性格会更活泼张扬一些，和我，不太一样。” 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五条悟只关心：“怎么解决？” 少女清甜的声音微微发颤：“能换其他人吗？” “不能。” 五条樱眼睫扑闪一下，温暖的棕栗色眼瞳看向他的下颌：“悟少爷，我可以把聊天记录拷出来，多看几次吗？” 五条悟沉默了会，开口：“不可以，想多读几次，就在这看。” 五条樱也不坚持：“谢谢悟少爷。” 她又埋头看下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反正五条悟喝光了一壶茶，特别提示音突然响起。 五条樱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手机就被人一把拿起。 “搞什么嘛，真把自己当天气预报员了，下雨也要特意说，我又不在东京。” 五条樱望过去，依照规矩不可以直视六眼的她，第一回看清那双眼睛——流光溢彩的苍蓝，绚烂得惊心动魄。 “看”到她的打量，五条悟头也不抬：“我先回个消息，你休息下，等会继续。” 他说这话时唇边带着笑，是遇见以来的两个小时里，最轻松愉悦的表情。 五条樱静候了十几分钟，手机才又放到她面前。 “杰的废话太多，回复稍微用了点时间。”不是被占用时间的郁躁，而是不自觉炫耀的口吻。 被悟少爷重视的人。 五条樱的视线落在屏幕上方的称呼上。 【suguru】 【杰】 她好像知道了悟少爷的秘密。 两人单独相处近4个小时，引五条悟去吃饭时，五条吉良春风满面，掩着唇小声问：“小樱她，您还满意吗，不如吃完晚饭也让她带您参观？” “挺好的，晚上不必吧，白天帮我忙也很累，让她休息吧。”五条悟回答，毕竟小姑娘背了一下午台词，还和他试了两场戏，的确挺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的，”五条吉良挤着眼睛，“这是她的荣幸，小樱，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很单纯，没接触过外面的脏东西。” 五条悟侧目：“什么脏东西？” 五条吉良嘿嘿笑了两声：“我是说，您懂的，她还是干净的。” 的确听懂了他的暗示，五条悟冷笑一声：“是不是，我和堂妹喝个茶聊个天，都会传出闲话，编排出个小作文，你要这样讲的话，你们这我不敢再来了。” “悟少爷，是我不对，我恶意揣测，我脏。”五条吉良说着就要跪下，却被五条悟止住。 “别跪，你要是跪了，我和那个小混蛋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懂他所说小混蛋是谁，但五条吉良明白了他的指示，忧心忡忡卖惨道：“悟少爷，我好好说，小樱，她芳华正好，您别怪我冒犯，就算她姓五条，可她和她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咒力，想找个好亲事真不容易，我倒是能养她一辈子，但她不能呆在这熬成老姑娘呀，就得趁年轻，攀个高枝。” 次日，五条悟将见面地点约到了jr涩谷站。 他随便套了个t恤，紧随其后的五条樱却是从头打扮到脚，为了符合“人设”，齐腰黑发盘成花苞头，卡通耳饰夸张，浅粉吊带裙很短，露出大片瓷白的皮肤。 第140章 五条悟嚼着泡泡糖，看她时刻注意裙摆的动作就觉得累。 “为什么穿这身？”他吹出个泡泡，“穿你平时的就好了。” “更符合人设，”少女嘴角下压，语气也拽拽的，“悟！” 五条悟微微挑眉，小喵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 没这么笨吧，也不会这么欠揍。 他打量的时间太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少女开始自我怀疑。 眉尾垂下半分，是惹人心疼的温婉。 五条樱放轻嗓音：“悟少爷，是我表现的不好吗？” “很好，按你理解的来，”五条悟竖起大拇指，“等会见面就保持这种状态。” “嗯！” 夏油杰比他们晚到十五分钟，他是真做好了坦白心迹的准备，第不知道多少次确认花束的状态，最后一次对着列车窗玻璃整理衣服。 花束选的是玫瑰，娇艳欲滴的热烈的红。本来没准备买的，刚巧路过了家花卉店，驻足几秒后，被老板拉着一顿忽悠，鬼使神差捧了这束花出来。 其实他更想选蓝色的，今年5月世界玫瑰大会上首次亮相的蓝玫瑰，虽然没实际观赏过，但他记得去大阪出差时看到的巨幅宣传画，令人迷醉的幽蓝，让他联系到悟的瞳色。 可惜是他支付不起的价格。 刚到出站口他就见到熟悉人影，懒洋洋地靠着栏杆，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吐出个粉色圆泡泡。 “悟！”夏油杰挥手。 几乎同一时间，五条悟看到了他，遇见挚友的喜悦刚升起，就被鲜艳的红色吸引。 玫瑰花。 五条悟危险地眯起眼，再定睛一看，挚友并未像平日那般一身校服，而是浅米衬衫内搭纯白t恤，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看得出是刻意搭配的。 甚至，脑袋上丸子都更圆了些。 五条悟失去搭理的欲望，一动不动等着他跑过来。 “悟，我很高兴你能来。” 夏油杰微低着头，从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他眉梢眼尾的春意，和嘴角抿出的细小弧度。 他是真的很开心。 握着花束的双手紧张的不知朝哪放，视线缥缈半天不敢落在五条悟脸上。 夏油杰犹豫挺久，终于下定决心把花递出：“悟，其实我知道，” “我很喜欢，杰。” 侧方伸出一双细白的手，接过他递过去的花束。 夏油杰惊愕地睁大双眼，既为抢花的动作，又为亲昵的称呼。 他抬眼看去，扎着花苞头的少女满抱花束，探头嗅闻的动作无比自然，甚至在意识到他的注意时，鹿儿般的清澈杏眼弯弯，露出活泼肆意的笑容。 夏油杰看了好几眼，才陌生脸上找到点熟悉的痕迹，和孔时雨提供给他的照片主人公一模一样，只是迥然的气质打扮，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你是？”他呼吸有点乱。 少女大大方方的微笑着：“我是五条樱，当然，我更习惯你喊我小喵。” “小喵？” “没错，是我！”她的声音元气满满。 夏油杰很懵。 之前确认过的，小喵就是悟。五条樱这个名字不过是悟的托词，不管是简历还是性格都和“小喵”完全不同。 可是现在，名为五条樱的少女站在他面前，活泼又灵动，他心里觉出几分怪异来——悟在做什么？ 五条悟正心烦呢。 第一次见面带什么花，还是含义直白的红玫瑰，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有多喜欢小喵？！ 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眼不见为净在他这就是不准出现的意思。 五条悟蛮横夺过花束，径直甩给夏油杰，理由都懒得编排一个。 “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 被细心呵护的花束，经由他粗鲁的动作，明艳花瓣掉落好几片，因着惯性扑到夏油杰怀中，又受重力簌簌落下。 夏油杰按住砸到胸口的花束，调整过的正圆变形，坚硬的刺扎破包装纸，贴着白t有点咯。 他低头看了眼，没说话。 “抱歉，是我对玫瑰有点过敏。”五条樱连忙打着圆场，暖棕眼瞳书写焦急和忐忑。 夏油杰回神：“没事，我拿着就行。” 见气氛缓和过来，五条樱悄悄松了口气，柔声补充着：“悟是太关心我，才会这样的。” “我知道。”夏油杰看了她眼。 刚才一瞬间的犹疑烟消云散，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悟那种唯我独尊的任性，很少有人能模仿出来。 被砸得不完美的花束。 悟看上去并不喜欢。 夏油杰不再迟疑，视线逡巡到街角的垃圾桶，将花束丢进去。 他笑了笑：“怪我没提前考虑到，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花，有的人还会对花粉过敏。” 见他两手空空，五条悟脸色好了点：“下次别买了，走，去吃冰。” 身高外形优越的三人组，漫步在步行街上，吸引了大批颜控的注意力。 但他们的表情太冷，尤其开头那人，身上煞气几乎实质化，劝退了一批批前来搭讪的人。 五条悟不高兴的时候话很少，往常夏油杰肯定会主动关心安慰，但此时，身旁坠了个更加紧张不安的女孩子，难免要分出精力照顾一下。 每逢坡道或者楼梯时，五条樱的手总压在裙摆上。 第141章 前后一片安静，加上悟少爷冷淡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表现太差惹悟少爷不高兴了。 她以为自己表情控制的很好，但肢体的局促早把她的不安说了出来。 夏油杰看在眼里，脱下外套：“小喵。” 他只喊了声名字，前面两人却是齐齐转身。 一人面目森寒，一人心惊胆战，好像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 夏油杰顿了下，改口道：“五条小姐，我看你有点冷的样子，要不外套借你搭一下？” 五条樱迷茫地眨了下眼，如果是小喵的口吻，应该—— 爽快的套上外套，露出可爱笑容：“杰，网上一口一个‘小喵’，见面了变得这么生疏？是害羞了吗~~” 她尴尬到脚趾抠地，还得面对更可怕的沉寂。 为什么悟少爷挑中她了啊，她宁可不要这份幸运，呆在家里面对严苛的礼仪老师，也好过在悟少爷和他朋友面前社死！ 突兀笑声打破寂静。 五条悟有被尬到：“是有点生疏，跟我一样，叫小樱吧。” 夏油杰从善如流：“小樱，你有想去玩的地方吗？” 五条樱恨不得扒拉个缝钻进去，迷瞪大脑也顾不上人设了：“你们定。” 她把自己排除在外后，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 夏油杰适时给出建议：“悟，想去游戏厅吗？” 五条樱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震耳欲聋的背景乐，激烈叫喊的人声，砸桌声，他们不讲礼仪，不用恪守规矩，无所顾忌宣泄着。 夏油杰怀抱着两盒沉甸甸的游戏币，见到五条樱像只小动物似的，探着脑袋观察世界陌生的一面。 “小樱，”他声音加大了点，“有你想玩的吗？” 五条樱转头看他，活泼的声线，晶亮的杏眼：“我都想玩。” 夏油杰笑着说：“那就一个个玩好了，我们先去抓娃娃吧。” “杰，”五条悟从他后方贴过来，“去比赛骑车嘛，这次我会胜过你一圈哦~” 夏油杰侧头：“可是你妹妹在，得照顾她。” “不用啦，”五条悟从他怀里抽走盒游戏币，“小樱，这个给你，自己玩去。” 夏油杰很不赞同：“她一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出来的也少，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悟，你去玩想玩的，我得陪着她。” 五条悟的声音阴恻恻的：“不是你叫我来游戏厅的吗？连比赛骑车都不愿意……” “我只说来游戏厅，又没说要比赛？” “你宁可陪别人去无聊的抓娃娃，都不和我比赛。” 夏油杰把他扒拉下来：“都说了，玩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妹妹带出来，总得保护好她，把她平安送回家吧。” “她比你大，你得叫她姐姐！！” “这是重点吗！” “那个，”话题主人公插话道，“虽然我没有咒力，但是从小有学格斗，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听到没？！”五条悟理直气壮，“游戏厅就这么大点，全在我视野范围内，能有什么危险？” 夏油杰不服：“你早也没说啊。” 五条悟无理取闹：“我不说你就不知道吗？” “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夏油杰气得牙痒痒。 五条樱全程旁观，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小学鸡吵架。 这次接触悟少爷之前，她对悟少爷的印象，停留于族会时的惊鸿一瞥——通身圣洁的白，高高在上，仿若世间庸庸碌碌不入他眼。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看到了“另一个”五条悟，会被他人影响情绪，神子坠入凡尘，有了常人悲欢喜怒。 她抿了抿唇，这样也挺好的。 第77章 耳 耳 “杰，快点快点，都看不到你人了。” “哟，弯道领先你两个车位了！” “哈哈哈哈哈哈，毫无悬念的胜利，赢的也太没挑战性了！” 比赛结束，五条悟松开右手油门，话语嚣张的很。 与他相反，旁边的夏油杰盯着屏幕上的“game over”，沉着脸又投了三枚游戏币。 “还没输够？”五条悟挑衅道。 夏油杰也替他投币开启游戏：“趁什么嘴上英雄，拿战绩说话。” “既然你要求的话，那我肯定，”五条悟咧开一嘴白牙，“奉陪到底！” 被激起胜负欲的夏油杰认真得可怕，修眉斜挑，似乎不是在打游戏，而是又一场生死拼搏似的。 他们的幼稚的重复了几十场赛车竞技，往来等待的人都换了几茬，他们仍旧没有挪窝的意思，游戏本身是否有趣已经不重要了，而是紧咬着焦灼战绩，一个要赢得潇洒，一个势不认输。 五条樱路过这里三回了。 前两次见他们玩得投入，便玩去其他游戏，这次是玩遍全场只剩这款游戏没试过。 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她看着制作粗糙的游戏画面，单调的驾驶模式，着实体会不到他们沉溺其中的乐趣。 或许正因为兴趣相似，才能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这轮比赛结束，夏油杰翻身下车。 “要认输了吗，杰。” “嗯，”夏油杰应了声，冲一旁的五条樱招招手，“小樱，来和你哥比一比？” 突然被提到，少女讶异的睁大杏眼：“我和悟少，悟比赛，不可能赢的。” 第142章 夏油杰鼓励她：“自信点，不试试怎么知道。” “要像你一样，试过47场，才知道自己会输掉46次。”五条悟言语森森。 “……不是还赢了场嘛。” “是哦，我看你输得太惨，所以放水放出一片大海，准备怎么感谢我？” 夏油杰拳头硬起来。 “小樱，别学杰，要认清现实，”五条悟吐了下舌头，“和我比赛没前途，机子留给你，杰我带走啦~” “啊，好。”五条樱目送他把愤然的夏油杰拽走。 两次了。 她能感受出来，悟少爷不想她和夏油杰过多接触。那，为什么要带她来呢？ 离得远了，夏油杰才开口询问：“悟，你是不是和小樱关系不太好。” 五条悟矢口否认：“没有。” “那为什么不和她一道玩？”夏油杰追问。 “只是想去的地方不一样，想玩的项目不一样，仅此而已。” “也是，”夏油杰悠悠笑道，“你才不会委屈自己，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出来。” “话说，杰，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五条悟目光飘到他脸上，“和你预想的小喵一样吗？” 预想的小喵？ 小喵不就是他吗，还需要预想？ 夏油杰眉宇稍皱了下，旋即快速放开，悟带着妹妹过来认领账号，多半是不想告诉自己小喵是他小号。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有个性别“女”的小号，肯定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发现。 要不，先不说自己知道了？ 夏油杰含糊道：“和预想的差不多。” 顺利守住马甲，按道理来说五条悟是该高兴的，但他却觉出些许怅然——半天的仓促准备便能瞒住杰，就好像……不论屏幕后面的人是谁，杰都会喜欢似的。 五条悟张了张嘴，再度问道：“印象呢？”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夏油杰毫不吝啬夸赞：“小樱她，是个善良又可爱的女孩子。” 如果五条悟细心点，就会发现杰叙说的特质，是没有个人特色的最通用描述。 但是他并未考虑这么多，于是变了脸色，讲起怪话来：“你没有机会的。她的亲人对她期待很高，要找个底蕴深厚、家财万贯的结婚对象，像你这种没权没势的平民，连她家门都进不去。” 说完连串讥讽话语，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不久的未来，杰肯定会是特级咒术师，五条吉良为了拉拢、肯定不会介意将小樱嫁给他，更何况杰长得好看，性格又好，任谁都会愿意。 夏油杰的关注点不在这。 他音调降了半分：“她本人的意愿呢？她是自由人，应当有选择喜欢的人的权利。” 五条悟白了他眼：“用不着你操心，我自有考量。” “那就好，”夏油杰唇边噙着温和笑意，“是我想的太多，有悟在，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哈？什么叫我在就不会发生？我是闲得没事掺和别人家事的人吗？” 你是。 夏油杰在心里回答，看不惯不平事，才选择挑战高位者制定的规则秩序，明明他也是规则的绝对获利者。 讨厌“正论”的悟，是在坚守本心所指的正确，悟真的很好。 “不说话就是默认，我怎么可能多管闲事？”五条悟拽着臭脸。 “没说你多管闲事，五条少爷关心自家人哪里算闲事，”夏油杰轻轻搡了下他，连带着游戏币发出哗哗声响，“走啦，去玩别的啦。” 五条悟被推着走，嘴上还絮絮叨叨念个没完：“不准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想让我说服她家长，好让你有机可乘，我告诉你，不可能，在我这就不可能同意！” “我没这么想，”夏油杰没想在这话题上多聊，“最近任务都出不完，哪有空去想这些。” “真的？”五条悟多瞅了两眼他的状态，至少不像上次见面那么糟糕。 夏油杰点头：“真的，今年的咒灵量明显比去年多多了，又少了你这个特级战力，上课都得抽空来。” “高专任务量没减少？”五条悟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这群烂橘子可没少给我派任务，我以为早把我那份单独分给我了！” 夏油杰也有点懵：“我们的任务量都有增不减，是因为咒灵变多了吗？” “不知道，”五条悟从他手里盒子里摸出游戏币，投入旁边空出的游戏机，拿起机枪，“有空我去找烂橘子问问，现在，比下谁射击更准。” “嗯，”夏油杰放下盒子，手持另一把玩具枪，“选了我擅长的游戏，悟，做好失败的准备了吗？” 在游戏厅耍到晚饭时间，五条悟宣布今日大胜。 冲着吃瘪的夏油杰哈哈大笑三声，毫不留情把嘲讽值拉满：“不管是哪一方面，永远都不能赢过我的哦~” 夏油杰嘴角扯动两下，扭头去提五条樱手中的娃娃。 果然夹娃娃机是女孩子无法抵御的诱惑，将全部项目试过一遍，五条樱决心投身抓娃娃大业，不放过任何一个造型可爱的娃娃。 成绩斐然。 满满一推车娃娃，换算为如今手上沉甸甸的分量。 夏油杰从不吝于对他人的照顾，没给她推阻犹疑的机会，直接拎走两个大袋子。 “我提得动，我自己来。”五条樱睁着温顺的鹿儿眼。她心里明白，他是悟少爷的朋友，没有给她帮忙的义务，像那件衣服…… 第143章 想到之前的尴尬，五条樱腮边浮现薄粉，穿男生衣服不太合适，就算能盖到大腿、活动起来更方便些，也不该接过来的。 上次紧张没能拒绝，她这次不能再接受他的好意。 “我也提得动，”夏油杰揶揄着，“小喵可从来不会和我客气。” 五条樱进退两难，一面是自小接受的教育，一面是悟少爷吩咐的“不可违背的人设”。 “他爱拿就让他拿着。”五条悟发话。 五条樱无条件听从：“谢谢。” “好啦，快去吃饭！” 机敏避开身侧的大袋子，五条悟精准锁喉，沉重的分量挂在夏油杰身上。 “悟，”夏油杰从喉咙挤出字，“你很重，好好走路。” 五条悟才不管，仗着他双手都被占用，直接跳到他背上，双腿锁住挚友腰身：“杰，我走不动了，把我背到饭店去。” 夏油杰额角跳出青筋：“别闹了，快下来。” “不要，”五条悟忽得咬了下他的耳朵，“我饿了。” 就跟被拔掉电源线似的，夏油杰不再抗拒，头顶蒸腾出滚滚热气，混沌的大脑控制身体，一板一眼走路的模样像个机器人偶。 五条悟觉得挺有意思，便在五条樱惊恐的目光下，低头又啃了下。 牙齿咬上滚烫耳廓，痛感以外，是柔软湿润的触感，夏油杰彻底宕机。 “杰，你几天没洗澡了。” “……早上，洗过。” 五条悟就随口一说，能嗅到，洗发水清爽的味道，是不讨厌的柑橘清香。 他就是想逗逗挚友，比起考虑他人时的体贴，杰只关注他一人、因他的一举一动扯动心情的模样，他更满意。 五条悟又凑到他耳边，红透了的耳朵印着牙印。 他的呼吸很近，近到清晰可闻。 “告诉你个秘密，”五条悟坏心眼的笑了笑，“小樱是我的，你不可能得到的。” “……什么，是你的。” 五条悟声音不大，却如一道惊雷，将夏油杰轰得支离破碎。 “字面意思，家里的老头子想撮合我俩，刚巧，我对她也挺感兴趣。” 第78章 爱 爱 夏油杰定在原地。 简简单单的词句，组合成他难以理解的含义。 家中长辈撮合，更重要的是，悟对她感兴趣…… 自作多情认为悟是因为他叫小樱出来，事实上是长辈给年轻人接触的机会，他在这里算什么，横插一脚，打搅他俩相处的不知趣的第三人？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夏油杰手指一松，塑料袋坠地发出沉闷响声，未扎紧的袋口掉出娃娃来，花花绿绿，滚了一地。 背后的五条悟嚷嚷着：“搞什么呀，杰，这点东西都拿不稳。” “你，下来。”夏油杰嘴角落下去，眉目间洒下阴霾，稍显黯淡。 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以为是背着自己不好捡娃娃。五条悟松腿跳下，捡起个粉色玩偶，手掌拍掉表面灰尘：“注意点啊，把小樱的娃娃都弄脏了。” 沾着灰的玩偶被他拍的干干净净，不得不说，六眼在确认浮尘残留方面也格外好用。 将清清爽爽玩偶朝夏油杰一递，默认心有灵犀的挚友会拿走装包。 五条悟手伸了两秒，也没等到接东西的人。 “嗯？”他从鼻腔哼了一声，算作提醒。 接走娃娃的是女孩子特有纤细的手指。 五条樱下意识鞠躬，刚起了个势又想起自己人设来。 “谢谢，悟。”她声音发飘。 五条悟危险地眯起眼，微缩的瞳孔类似猫科动物狩猎时的凶狠，他也不捡娃娃了，目光全落在呆站着不干活的夏油杰身上。 “愣着干嘛？” 他自己不觉得，但他冷下脸、语气带着点恼，特别像发号施令。 往常顺从的人不想听，他怪罪自己弄脏娃娃的声音，不想听下去。 “我想起来，有个事要去处理，”夏油杰用谎言伪装自己，“现在得走了。” 五条悟嘭然炸毛：“哈？你不是说今天没事吗？” “我忘记了。” 五条悟瞪着他：“都这个点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推到明天做。” “现在就得去。” “饭吃了再走。”五条悟的底线一退再退。 夏油杰的声音依旧平静得过分：“抱歉，悟。” 说完这句，他没顾散落的娃娃，也没理怒气冲冲的五条悟，手拢了下转身离开。 “夏油杰，你现在敢走，别想我再理你了！！” 悟真的生气了。 夏油杰清楚地体谅这份心情，但离开的步伐不曾暂停。 他会害怕，害怕自己挣破温和的皮囊，露出内里的歇斯里地，他怕伤害到悟。 怕被悟讨厌。 嚎了两嗓子没被搭理。 五条悟闭上嘴，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把娃娃往里头捡，再没了拍打灰尘的细心，加上五条樱配合，不到半分钟，收拾完毕。 五条樱正提着个袋子，夏油杰不在，她也没有伪装的必要：“悟少爷，我来拿吧。” 把袋口系上死结，五条悟爽快丢给她。 抱着较她身形过分大的袋子，少女亦步亦趋跟上五条悟脚步。 走着走着，五条悟突然开口：“小樱，杰是不是很过分。” 第144章 五条樱从娃娃山后露出半个脑袋，想了想，没发现哪里过分。 “您是指哪方面？”她问。 “他说走就走，我同意了吗！” 五条樱试探性发声：“也许他真的有紧急的事情。” “真有重要的事情杰会不记得？”五条悟笑得杀气腾腾，“他就是在闹脾气，甩脸色，我才不会惯着他！” 五条樱大气不敢出。 五条悟越想越气：“不就是让他背了会，咬了两口嘛，有什么好气的，还真就走了，要不是他求着我会来见他吗，下次我绝对不会答应他任何事！” “那个，”五条樱纠结了会，小声嗫嚅，“悟少爷，我感觉他并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你说，因为什么？！” 五条悟站定于她面前，淬着火的六眼压迫感十足。 吓得五条樱仓促避开视线，不断扑闪着眼睫，讪讪开口：“您，您说要长辈撮合我俩，” 五条悟打断她：“我开玩笑的，记住你姓五条。” 他的言辞中是强烈的疏离感，姓氏相同，血缘淡薄的远亲，他俩的关系仅此而已。 “我知道，”五条樱咬了下唇，“昨晚叔父跟我说过，我很幸运，能被您看见，甚至以兄长自居……” 她眼里盛满惶然，生怕被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并没有攀附您为兄长的意思，我没有咒力，我只是……” 五条悟督促：“继续。” “听闻您对叔父说，让我自己决定嫁给谁，我真的非常感谢。”五条樱深深鞠躬。 “这不算什么。” 对他而言的确不算什么，一句话的事情，可对五条樱来说，是避无可避、随时可能引爆的炸雷。 悟少爷扬言给她自由，便无人敢置喙她的婚事，隐隐不安的难题迎刃而解。五条樱希望尽她所能，给予微不足道的回报。 她细弱的声音安定下来：“悟少爷，他是从您说长辈撮合我们时不高兴的。” “你是想说他喜欢你？”五条悟嗤笑道，“就算他见不得你嫁给我，那也是因为小喵，而不是你。” 五条樱猛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悟少爷，他喜欢的人是您。” “杰当然喜欢我。”五条悟自信满满。 他回答的太坦然，五条樱觉得他没理解自己的话，于是皱着眉，嚼文嚼字纠正道：“我指的不是广义的好感或感兴趣，而是狭义的，容不下第三人的，” 迎着五条悟直白的表情，她尴尬地挤出那个字眼：“爱。” 五条悟薅乱了她精心打理的发型，展露大大咧咧的兴味笑容：“小樱，你都没谈过恋爱，哪里懂什么爱不爱的，别乱说哇。” “我，”本能察觉到危险疯狂报警，她乖巧地把后半句咽下去。 搭她头发上的手稍微温柔了些，大概是从利爪刺挠变成了爪垫摩擦。 “我跟吉良说了，你还小，什么都不懂，最好过几年再考虑结婚大事，我果然没说错。” 五条樱从善如流：“您说得对。” “小樱呐，我想起来有个东西忘了拿，我先走了，你自己吃饭回家。” 话音未落，人影已然消失。 说好的三个人一起去吃饭，最后只剩她一个人，五条樱半点没难过，独自出门逛街的时光必须好好珍惜。 她提步走向垂涎已久的女装店，眼前一闪，熟悉人影又出现在她面前。 “悟少爷？” “喏。”五条悟抬手示意。 “嗯？” “衣服，”五条悟挠了挠头，“杰的衣服，给我。” 没给夏油杰安gps，五条悟自然无法直接定位他的具体位置，他选择—— 拨通电话：“杰，你在哪？” “……在干活。” “没问你在干什么，问你在哪个位置，”五条悟低头整理衬衫褶皱，活泼声线昭示好心情，“地铁？学校？面馆？相谈所？这点时间，没走多远吧。” “我在春……”夏油杰止住话头，转而问道，“你现在要来找我吗？” “是啊，”五条悟欣然应和，“报定位，最多十分钟我就到。” 夏油杰安静了两秒：“小樱呢，你不陪她吃饭了？” “和不熟的人吃饭有什么意思，还是和你一起比较好。” 诸如此类的话语，夏油杰听过很多次，总会带起心湖浅浅涟漪，但这回他不想再稀里糊涂、抛开所有事情去找他。 “我约了其他人，”夏油杰说，“悟，下次再和你一起。” “把那人推了不就行了。” 夏油杰温柔的说着拒绝的话：“她已经到了。” “她？”五条悟捕捉到关键词，“刚见过小樱又去见其他女人？杰，你好好反思一下！” “是委托人，”夏油杰笑着说，“她等着我呢，先挂了，晚点联系。” 五条悟不爽道：“行吧。” “不好意思，打电话耽误了会，”夏油杰上身微微前倾，礼貌性扬起唇角，“请问你的委托具体是什么？” 坐在室内，女人仍戴着大檐帽和墨镜，只露出精巧下颌。 她勾起艳红的唇：“最近有个讨人嫌的家伙，跟苍蝇似的追着我不放，已经到了影响我正常生活的程度了，我想雇佣你解决他。” 夏油杰皱了下眉，总感觉表述方式让他不太舒服，但身为灵幻相谈所编外人员，被灌输了满脑子“客户即上帝”的职业操守。 第145章 他缓和嗓音：“能展开说说吗，你想怎么解决。” 女人嗤嗤低笑两声：“我想换一个身份，好叫他找不到我。” 夏油杰建议道：“搬到其他城市？” “不够。” 眉心拧了更紧：“整容？” “还不够。” “总不至于更换户籍，”夏油杰怀疑她是来找茬的，“你的委托超出了相谈所能力范围，还请另谋高就。” “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帮我了。” 哀婉的惹人心疼的声音，夏油杰只感觉假的恶心，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更加沉闷，他耐着性子给出最后一条建议：“不如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陪你去沟通，看能不能商量着解决问题。” 悄悄叨两句 写到2000字的时候在想，按照5的性格亲亲抱抱就在一起了，但是吧，阿晋说18岁前不能确认关系 我恨…… 第79章 缝合线 缝合线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女人站起身，匆忙的动作显示殷殷期望，“现在方便吗，我带你去见他。” “他离这大概多远？” “不远的，就在马路对面，五分钟就能到。” “行。” 夏油杰跟着她走，一路上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个不停，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消息。 的确距离很近，过了马路拐了个弯，就到了目标大楼。这座商场正对面的大楼是栋写字楼，坐落于寸土寸金的优越位置，每层都有好几家小而零散的企业。 因着人员密集，三座电梯运行繁忙，一看便知道等待时间短不了，夏油杰索性取出手机查看讯息。 satoru：我有话要问你 satoru：必须今天问 satoru：你快点结束任务，完了告诉我，我去找你 satoru：算了，地址报给我，我跟你一起 satoru：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杰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就饿死了！！ satoru：怎么这么慢！ 夏油杰低头回复他。 suguru：饿死倒不会，但有可能急死 satoru：！！！！ satoru：杰你好懂我，我特别着急，想跟你确认一件事，尽快确认！！ suguru：什么事，现在不能说吗？ satoru：不可以！ satoru：必须当面说（爪爪开花.jpg 指尖长久的停留在表情上，他出神思考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女人扯开的红唇，反射在不锈钢电梯门上，有种难以描述的怪异。 suguru：我在等电梯，是福〇大楼 夏油杰抬眼，捕捉到镜面中未曾消散的诡谲笑容，要说的话堵在嗓子眼。 “怎么了？”女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刚刚看你一直在看手机，现在的年轻人简直离不开手机，伤眼睛不说，还会忽略身边的家人朋友，真担心儿子长大后也会这样。” 她慈爱的微笑无比自然，令夏油杰怀疑刚才的怪异只是错觉。 “我们去哪间？” “a栋42层03房。” 夏油杰编辑信息。 “你朋友也要来吗？”女人视线扫过他的手机屏幕。 “嗯，”夏油杰补充道，“算加强力量，不会影响你的委托。” 女人笑了笑：“我很欢迎他的到来。” 乘坐电梯到达目标房间，隔着一扇门，夏油杰都能感受到森冷的气息，遍布于空气中，让人脊背发寒。 “你，站远点。” 他召唤出咒灵守护女人，自己拧开并未上锁的门把。 门后，蝇营狗苟的低级咒灵堆积成山，夏油杰沉着脸将咒灵彻底祓除，才对着门外的女人询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呢？” 女人指了指房间里紧闭的一扇门：“他，多半在那里面。” “你在这等着，不要动。” 嘱咐完女人，他推开那扇门，蹑脚走进去探查情况， 那是间没有窗的暗房，墙壁上的开关按着没有反应，房间狭长，门外的灯光也照不进黑黝黝的角落。 忽然从明亮环境里进来，夏油杰还未适应这份深黑，他虚着眼，极力辨认屋内是否有人。 身后突然传来凄厉惨叫。 夏油杰急忙冲出小房间，见到女人吊在窗沿上摇摇欲坠。 大风鼓起她的衣服，她双手攀着窗框，手指因过于用力显出骨白，肩颈上有道血淋淋撕裂上，衬得她下半张脸惨白一片。 与之对应，属于夏油杰的狰狞咒灵，尖牙滴落点点猩红。 夏油杰瞳孔紧缩，没来得及思考他的咒灵为什么会攻击人，只匆忙冲去救人。 他弯着腰，双手抓住女人手腕，咬紧后牙全身都在使劲。 逐渐将女人拉起来，变故在此刻发生。 早被动了手脚的窗框松动，夏油杰借力的动作，彻底将其压塌，分量不轻铝合金窗框和钢化玻璃掉落，窗外那头的女人自然也朝后坠去。 她快速松开窗框，反手抓着拉他手腕的夏油杰，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态度，决然地将他朝下拽。 身体骤然失重，极速下坠带来的疾风刀刮似的切割皮肤。 死亡阴影扑面而来，恐惧导致寒毛竖立，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要救下委托人。 他不会飞，但是他的咒灵可以。 瞬息之间召唤飞行咒灵，朝斜下方俯冲，托举他的同时朝下急降，以便卸去冲击力。 第146章 自始至终，他不曾松开握住女人手腕的手。 速度慢慢降下来。 夏油杰稍缓了口气，开始将女人往上提。 大风吹跑了女人的大檐帽，黑色短发干练梳起，露出饱满额头，和长长一道缝合线。 【当心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 ——是大阪出差时另一个“悟”说过的话。 【他曾经是加茂宪伦】 ——加茂宪伦，史上最邪恶术师。 上拉的动作顿住，夏油杰盯着那道缝合线，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意识到身份暴露，羂索也不装了，抹着口红的唇艳得像沾了人血，咧到耳根狂笑着：“揪着我不放的家伙，你知道是谁吗？” 夏油杰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正是当今六眼，五条悟，”羂索挎下笑脸，作出扭曲的作呕表情，“真的很烦啊，到处设哨追踪我，我干了什么，这副身体干了什么，不过为理想大业干了些微的小事，就算死了三两只虫豸，也是可悲的他们仅存的价值，我问你，为什么非要揪着我不放？！” 夏油杰冷下脸，保持抓他胳膊的动作，操纵咒灵往下飞：“我会带你去见他。” “你，也很烦啊！！”羂索厌恶的拧紧眉头，指甲嵌入他的皮肉，拉扯出道道血口。 夏油杰手上力道不减，面不改色操纵咒灵。 咒灵下行速度很快，更低的话尸体死状就不好模拟了。 本来不想留下残秽的，羂索迫不得已动用咒力，劈向夏油杰手腕，深入骨髓的痛感叫他手指发麻。 细滑的肌肤在他掌心摩擦，纤细手骨滑脱，指尖根本无从借力。 女人大笑着朝下坠落，渐深的天色模糊了她的脸，横贯额头的缝合线和怪异笑容成了面容的代表物。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夏油杰。” 她双臂展开拥抱死亡，仿若奔赴一场狂欢的盛宴。 模糊人影落在行进车辆上，砸出深凹的大坑，周遭人群尖叫着逃窜，车内的人连跪带爬、仓皇逃出。 夏油杰在虚空抓握两下，指尖不自觉的颤抖着。 裤兜里的震动声清晰。 他远远瞥了眼白车上扩散的红，操纵咒灵朝没有人的偏远地区飞去。 白板上挂着女人的证件照。 “死者虎杖香织，现年29岁，家中待业，2006年9月29日19:42坠楼身亡，最后与她见面的人是——” 从旁边拿起另一张照片，照片中少年模样清隽，微挑的狐狸眼看上去惯会骗人。 警督将这张照片也挂在白板上。 “夏油杰，15岁，东京独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高二学生，无犯罪史，”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二者生活轨迹并无交际，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不存在犯罪动机。” 台下有人举手提问：“他俩今天为什么会碰面。” “这是个好问题，”警督将第三张照片贴上，金发男人笑容灿烂，“灵幻新隆，目前经营灵幻相谈所，一年前开始，雇佣夏油杰解决委托任务。虎杖香织，正是这次任务的委托人。” 他继续讲解：“虎杖香织称被人纠缠苦恼已久，于是前往灵幻相谈所，指名夏油杰解决问题，与夏油杰约见在福〇大楼一楼咖啡厅，双方交谈约十分钟，前往福〇小区a栋42层03房，后虎杖香织坠楼身亡。” 年轻警官的猜测更为大胆：“会不会是缠着虎杖的人也委托了灵幻，他们一起组了个局谋杀虎杖，灵幻是掮客，夏油杰是杀手，另一个委托人才是真正想对虎杖动手的人。”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何猜想都是空口无凭。”警督没有掏出第四张照片，而是在白板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纠缠虎杖香织的人还没有相关情报，我们不确定他和虎杖香织的死是否有关系。我们可以假设这个人存在，他有着较为充分的犯罪动机。” 警督说：“给你们通报下现在情况，虎杖香织确认死亡，夏油杰下落不明，灵幻新隆正在问询室等待进一步审查。” 他下达命令：“一组跟我去问询室确认情况，二组继续去查找夏油杰位置情况，三组备勤机动候命。” “收到！”整齐划一的应答声。 会议室的门被突然推开。 他皱着眉，看到三位面生的人，疾言厉色呵斥道：“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为首的那人一头扎眼白发，过于年轻的脸反倒显出高深莫测来。 旁边的人出示证件，是警界高层才知晓的，属于超越常人力量的特殊组织机构，话语权高于他。 白发少年一锤定音：“这件案子超出你们负责范围了，现在由我接手。” 第80章 声音 声音 “你就是灵幻新隆？” 审讯室内，白发青年套着休闲t恤，抻着长腿坐姿不羁，没有半点警察模样。 “我是灵幻新隆，我的身份id是xxx，”灵幻新隆忍不住吐槽，“警官，有什么事情能一口气问完吗，三拨人把同一个问题问三次，会让我怀疑你们的办事能力。” 五条悟正翻看先前记录的口供：“因为事件特殊，你现在已经移交给我们，先前的问询全部重来。” “你们？”灵幻新隆眉头紧皱，“你不是警察？” “当然不是，”五条悟甩开报告，“你不是自称世纪之灵能力者嘛，你可以将我们理解为，专管灵异事件的官方机构。” 第147章 灵幻新隆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五条悟审讯方式很简单：“我问，你答。敢说谎的话，我会用对付恶灵的手段将你抹消哦~” 并非凸显凶狠的粗声粗气，他把嗓音夹得甜腻，尾音挂着愉悦的小勾子，但举手投足间的血腥气，让人确信，他能把威胁的话语变成现实。 灵幻新隆吞咽了口空气。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虎杖委托的任务为什么让杰去。” 称呼的亲疏泾渭分明，灵幻新隆当即洞察了他的立场。 他快速作答：“因为虎杖小姐指名杰君完成任务。杰君虽然在店里是兼职，但他完成委托的效率奇高、好评如潮，偶尔也会出现这种点名他去的情况。” “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任务内容和委托人信息？” “这次任务来得比较突然，虎杖小姐是电话问询预约的，当时的时间差不多是五点半，因为杰君跟我提过今天有事，我就拒绝了虎杖小姐，但是她反复强调事情很重要很紧急，表示自己可以主动去找杰君。” 灵幻新隆喘了口气：“于是，我给杰君打了电话，他说事情已经忙完可以接受委托，再一对地点，和虎杖小姐相隔不远。所以，我就把虎杖小姐电话给他，让他俩自行联系，后面的事情我是真不知情。” 五条悟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你事先知道她姓虎杖？” “不知道，”灵幻新隆表情无辜，“是你们问询的时候提到虎杖香织，我才知道的。” 五条悟看着他：“也就是说，你和杰，在见到她之前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是的，”灵幻新隆点完头，又觉得这个说法不太严谨，“他们可能在电话里聊过，反正我从头到尾对虎杖小姐的信息一无所知。” 五条悟应了声：“也就是说你们没有犯罪动机。” “什么犯罪动机，”灵幻新隆伸着头朝桌上平摊的纸张看去，漆黑大眼睛用力眯着，“早想问了，为什么突然把我带到审讯室里，是杰君出了什么事吗？” “没问你的事不要打听，下一个问题，虎杖委托的任务内容是什么？” 灵幻新隆缩回脖子，他就知道在警察以及没听过的官方灵异机构面前，他没有了解情况的权利，有的只是配合调查的义务。 他第三遍说出答案，流利地跟背诵演讲稿似的：“她说有个恶人对她纠缠不休，希望杰君帮忙赶走那个人。杰君嘛，虽然未成年，但他做事靠谱有分寸，打架也很厉害，我就想着这活可以干，先沟通调解嘛，实在不行就拨打110。” 五条悟点头：“还有要补充的信息，或者提供的证物吗？” 灵幻新隆抵着下巴思考片刻：“电话录音，需要吗，我把座机设置为自动录音，客人拨打那个电话都会被记录下来，方便我们后续更好的服务。” “很好的习惯，”五条悟肯定道，“稍后会有人送你回家，你把录音材料拷贝给他。” 这便是询问结束、可以放他回家的信号。 灵幻新隆很高兴，空气也清新了，椅子也不硬了，连在问询记录单上签字画押的动作，都透出股潇洒劲。 “我可以走了吗？”他拇指还留有印泥的红印，张望着有没有空白纸张好让他搓掉这点颜色。 目光不期然落在他刚才想看但没看到的纸上，贴着年轻女人照片的表格上，加粗的字体。 【确认死亡】 灵幻新隆搓手指的动作停滞，脖颈僵硬的扭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没出什么事。” 是青春期清亮的声线，但莫名的情绪让这声音显得更沉、更重，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好意思没听清。”灵幻新隆打着哈哈。 白发青年支着下巴，慢条斯理解释道：“你刚刚不是问杰出了什么事吗，现在可以回答你了，他很好。” 结束对灵幻新隆的问询，五条悟前往检验室。 这里收殓着虎杖香织的尸体，经由法医检验已经有了初步鉴定报告。 套着白褂子的辅助监督将报告递给他。 五条悟一目十行看过，颅骨粉碎性骨折，为致命伤，肩颈被不明生物撕咬，痕迹比对怀疑是大型猫科动物，全身多处骨折，手腕有抓握拉扯痕迹，指甲存在不同程度剥离，嵌入皮屑组织核查身份中…… 五条悟把报告朝旁边一递，直接掀开遮盖白布，六眼巨细无遗采集信息。 冲击最大的是面目全非的头部，头顶那部分撞击成扭曲形状，即便经过修复清理，仍辨认不出原本面貌。 视线漠然下移，侧颈到右肩的那部分，普通人眼中是撕裂伤，但在他眼中，是无从抵赖的夏油杰的咒力残秽，再往下，手指尖是深红血痕。 五条悟把白布盖上，身旁直视惨状的辅助监督脸上多了点血色。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他说，“你留着这跟进进度，我出去办点事。” 被留下的人脸色凄惶，结结巴巴说道：“悟少爷，他们肯定已经注意到这里情况了，用不了多久来了人，我该怎么解释，我怕我说错话，您留下会更合适吧。” 他在心底暗自盘算，或者干脆让他也走多好啊。 “怎么解释？”六眼冷淡扫过他。 在那双神灵般眼睛面前，心里的小九九也无处遁形，辅助监督被吓得毛骨悚然，险些腿软跪下。 第148章 “照实叙说，”五条悟说，“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警方收集的鉴定报告、问询口供、监控视频……需要我一点点告诉你？” 他把头摇得激烈：“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这就对了嘛，”五条悟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有人问为什么没经他们审批，我直接插手这件事，知道怎么回答吗？” 他脊背笔直，吼出声：“身为咒术师，有保障非术师世界和平的责任，你深明大义，敢为人先，主动协助警方调查本次坠楼事件。” 五条悟弯起唇：“说得不错。” 从警察局出来，五条悟走进旁边一道偏僻的巷子，拿出手机，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 他拨通回去，没说话，等着对面那人开口。 “结束了吗？”那人声音有点低。 五条悟点头：“嗯，结束了。” 他听到绵长呼吸声，过了两秒才听到话语：“你没必要掺和进来，我能解决的。” 可以这样说，五条悟的获取的情报99%都来源于视觉，六眼可以看到事物的本质，咒力的轨迹，毫厘之间也明晰无误。 但他站在这时，看不到杰的动作和表情，只能借由听觉来感知，咬字断句，声调起伏，呼吸节奏。 他感受这种新奇体验，于声音之中窥见杰的心绪。 “你在内疚吗？”五条悟问。 “什么？” “你的声音告诉我，”五条悟张开手指，在虚空缓慢勾勒，“你不安，愧疚，担忧，将责任全部揽住自己身上。你说没必要，是不想牵连到我；你说能解决，是不管能不能解决都准备自己单独面对，是吗？” 夏油杰的呼吸停了一拍。 “不是，”夏油杰矢口否认，“我没有杀人，不管他们怎么调查都会是这个结果，没什么好害怕的。” 五条悟翘着唇角：“关于不想牵连到我的那部分呢，不准备否定下？” 那端的环境很安静，贴在耳边的手机，能清楚收音到呼吸声。 稍显急促。 “是和你没关系的事情，当然没必要把你扯进来。”夏油杰的呼吸乱了节拍。 “当然有关，”五条悟的声音染上笑意，“我就是那个对她纠缠不休、将其逼到狗急跳墙的恶人，你知道警察给我起的代号是什么吗，薛定谔的幕后黑手，是不是挺好玩？” “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啊，”五条悟手指朝上摹绘，“他们还管你叫‘杀手’，灵幻叫‘掮客’，分工得明明白白。” “那虎杖香织呢，”夏油杰终于活泼了点，“目标，跳楼人，委托求死之人？” 五条悟撇嘴：“对于死者他们尊重得很，没起什么代号。” “所以他们管虎杖叫‘死者’？” “是不是无趣极了！” “是挺无趣的，”夏油杰笑起来，“不过，如果他能彻底死掉，我不介意成为‘杀手’。” 五条悟手臂垂下去：“那家伙还活得好好的，是吗？” “我认为是，”夏油杰回想当时情形，“他掉下去时，说过还会和我再次见面。” 五条悟语气有点冷：“下次杀掉他好了。” “从长计议吧，”夏油杰想到那道诡异的缝合线，“关于他的情报，电话里不太方便讲，见面聊吧。” “好~”扬起的尾音听上去像在撒娇，“我也有想问的话。” 听筒里的声音慢了几拍：“我在你家附近。” “三分钟。” “等等！”夏油杰叫住他。 “嗯？” 五条悟听到平静掩盖着迟疑。 “悟，你为什么要拦下我，不让我露面，不惜假扮高层派遣人员前往警局？” 五条悟歪着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仔细倾听着外界的声音。他一直活在自己世界中，很少感知他人的情绪，他的动作生疏，透着几分稚气的真挚来。 困惑，纠结，渴望，隐忍，羞耻…… 不似数学题里的唯一解，复杂地找不到真正答案。 他解不开这道题。 “这重要吗，”五条悟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杰，好饿啊。” 第81章 定金 定金 晚饭11点才吃上。 他们坐在深夜食堂偏僻的角落里，黑色木饰面桌板上放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几乎全是饱腹感强的碳水化合物。 五条悟塞了满口咖喱饭，没怎么嚼就吞了下去，看得夏油杰眉头发紧。 “吃慢点。”夏油杰把汽水推到他面前。 咽下口中食物，五条悟咕噜灌下半杯，摸着肚子打了个嗝：“能抢在烂橘子前面获得一手情报，不枉我误了饭点。” 提到这事，夏油杰眼里浮起点点忧色。 他把筷子放下，刚卷起的面条滑溜溜滚回碗里：“悟，你假扮高层人员去警局，真的没关系吗？” 五条悟正嚼着天妇罗，声音有点糊：“能把我怎么样，又打不过我。” “不是打不打的过的问题，如果他们抓着这件事不放，给你安个罪名，再召集看你不顺眼的人强制执行，即便” 见他越说越夸张，五条悟直接打断：“一天天操心这么多，尽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杰，我有话要问你。” 夏油杰想起悟反复提及的“必须今天问的话语”，于是正襟危坐等待他的发言。 第149章 会是什么事，和今天见到的五条樱有关吗？ 他看到悟歪着身体，手肘撑在桌板上，咬着吸管喝了两口饮料，随意的姿态简直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你吃饭了没”。 可他问的不是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 五条悟抽空暼了他眼：“小樱说你喜欢我，真的吗？” 尤嫌表达不到位，他的描述精准，让人没有任何混淆概念的可能：“是想和我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夏油杰被这话戳在座位上。 皮质沙发座填充的是厚厚的海绵垫，刚来时还感叹这种座椅不适合餐厅，更适合放电影院睡觉用，此刻却叫他坐立不安。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神发愣不知看向哪，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小樱说你喜欢我】 【想和我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如果他回答“是”的话，等同于对悟表白。 肯定会被拒绝。 朋友都做不成了。 会认为恶心吧。 无从安放的目光最终落于实处。 夏油杰对上那双澄净的眼睛，被深灰的墨镜遮住大半，仅露出的小块的蓝。 清亮明朗，是一望无际的晴天。 “是。”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深埋于心底的隐秘情感，终究将平静外壳顶破，从细小裂缝里挣扎着、破土而出。 他从来都无法拒绝这片晴空。 夏油杰等待着最严酷的审判。 他等到的是：“哇哦！杰你居然对我抱有这种想法？！！” 兴味的活泼声调，似乎一切都不曾改变。 “杰，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不是刚喜欢说小喵吗，你怎么见一个爱一个，是会被说渣男的程度哦。” 夏油杰僵硬的表情有一丝松动，难以言喻的错综情感支配他的理智，他微张着唇，准备坦白他知道小喵就是悟。 “其实我” 他刚说出两个字就被抢了话头。 “谈恋爱有什么好的，”五条悟试图纠正他，“我有个学、远方亲戚，青梅竹马意外死亡，于是他把别人诅咒成为过怨咒灵，还是特级那种，是不是挺可怕。” 夏油杰的感触是：“能产生特级咒灵，你的家人一定很强。” “这是重点吗，”五条悟抓了下头发，“我想说的是，爱情是一种很偏执的情感，甚至会导致扭曲的诅咒！” 夏油杰不这么认为。 单凭爱意将喜欢的人留下，哪怕是以咒灵的形态存在，他觉得也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他看见五条悟忿然的表情，他知道悟希望他认同。 “如果爱意扭曲成诅咒，”夏油杰固执己见，“被诅咒的人会觉得幸福吧。” “怎么可能？！”对于挚友油盐不进的模样，五条悟深感痛心，“事情后续是他成功解咒，双方各自安好。” 夏油杰沉默了许久，才憋出话来：“悟，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嗯？？？什么回答？”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夏油杰决心要到确定的答复，拒绝也没关系，他想让自己彻底死心。 桌板下的手指收紧。 夏油杰控制着表情和语气，努力表现得云淡风轻：“作为朋友，性别相同，对你抱有这种情感，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不会啊，我又不要求所有人按我的想法，只要不是烧杀抢掠，我都尊重。” 夏油杰的定定地望着他。 五条悟托着脸，自恋地笑了下：“更何况，我这么优秀，喜欢我的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 “你说的对。”夏油杰喃喃道。 周遭人声嘈杂，没有到听清内容的程度，但细碎噪音似蝉鸣般聒噪。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悟没有因此讨厌他，甚至说出“尊重”这个词。 为什么依旧觉得憋胀的闷。 夏油杰的视线垂下，桌面上的油污，没吃两口的面条，软趴趴的躺在汤底。 比“唯一挚友”更让人难以忍耐的，是“其中一个追求者”。 他有点后悔了。 “杰，杰，想什么呢？” 沉闷的叩击声敦促着他。 “在听你说话。”夏油杰答。 “是该好好听，”五条悟犹在大言不惭说教着，“而且，杰，要不是小樱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回事，你也太不主动了吧，追人要有追人的样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我怎么可能同意？” “追人？” 夏油杰咀嚼着他的话，慢半拍的察觉到一种可能。 他眼底的光乍然点亮，声音也提高了分贝：“你是说允许我追求你？？！” “当然，”五条悟挂着兴趣盎然的笑容，打趣着他，“还是说你更想搞暗恋那套，扮演狗血八点档的温柔男二，默默付出，恪守界限，把喜欢的女孩拱手让人，最后为她披上婚纱、交托给她丈夫？” 夏油杰没关注他的吐槽。 他被这狂喜打得措手不及，不敢设想的疯狂念头变为眼前现实，他仿若居于云端，脚下软绵绵的，找寻不到稳固的支撑点。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确认着：“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就，给你个机会的意思？” 朦胧暖黄灯光下，五条悟唇角带着浅浅弧度，看得人心脏酸软。 第150章 “不准看其他人，不许欺骗隐瞒，所有事情都听我的，先做到这些再谈其他。” 他看到那张水红的唇张合着，露出洁白牙齿，和湿润艳红的舌尖。 “好。”夏油杰不经大脑给出承诺，似乎只要借他之口，再无理的要求也会全盘答应。 五条悟满意的笑开了。 “杰，我不太理解，挚友和恋人有区别吗，”他说这话时带着笑，“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一起出任务、一起睡觉……朋友就能做，拥抱和牵手也很正常，那么朋友不可以但恋人可以的，只剩kiss和做爱。” “杰，你是想和我做爱？” 夏油杰被他这话惊得失去血色，他骤然站起身，忙不迭地否认：“怎，怎么可能，我绝对没有这种意思！！” 他的声音又快又急，隔着几张桌的客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没有就没有嘛。”五条悟招招手，“坐。”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强烈，夏油杰缓缓坐回椅子上，可悟说出那种话，他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他耳朵羞愤的发红，强作镇定地胡言乱语，“悟，即便是牵手，朋友和恋人也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五条悟手掌平摊，白净修长，是养尊处优的少爷的手，连个茧子都看不到。 “不是说牵手感觉也不一样吗，把手放上来。” 夏油杰缓缓抽出桌板下的手，食指上突兀的一抹红，是他刚才用力过猛留下的痕迹。 他不自然的偏移视线，手指轻轻搭上去。 悟解除了无下限术式，指腹相贴处的温热，富有弹性的肌肤触感。 短暂的一瞬拉扯成漫长时间，指尖散漫擦过，穿插相扣，肢体和心灵相通的酥麻感，像被柔软绒毛拂过。 夏油杰跟着他的动作，轻缓地扣住他的手指，温柔的动作仿佛对待再脆弱不过的小花。 可他握住的不是小花。 五条悟手腕来回翻转，语气困惑：“没区别啊。” 讲着无关风月的话也就算了，他拿出比赛掰手腕的力度，使出全身的劲紧扣着。 夏油杰放弃了，他将手往外抽：“悟。” “我在体会。” 五条悟说着，忽得抓住夏油杰衣领，倾身低头，沾着酱汁的嘴贴上后者侧脸。 夏油杰眼睛蓦地瞪大，手指刚搭脸颊，又触电般忽得放下。 他唇边抿出小窝，狐狸眼逐渐收敛，薄薄眼皮半垂着，只能从其下眼球颤动中瞧见他紧张的情绪。 五条悟顺手用指腹拭去不小心粘上的酱汁，他揉搓的动作并不重，却带出大片火烧似的绛红。 他琢磨出点感觉来，松开已然呆滞的挚友：“记住你的承诺。” “算作定金，”他点了点侧脸，“好好表现哦~” “嗯……” 将饮料一饮而尽，五条悟招来服务员，笑容甜甜，是无法抵御的美颜暴击：“小姐姐，再来杯西瓜汁~” 夏油杰看到服务员埋头害羞的模样。 悟说不许隐瞒。 他把内里的占有欲摆给悟看：“悟，我希望，你能平等的做到，眼里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刚和服务员交谈完，五条悟听到这句话。 他把视线转过来，慵懒地支着下巴：“杰，很少听你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听从你的要求，实话实说而已，”夏油杰想到轻若纤羽的吻，耳根无声的烧红一片，“已经收了定金，总得让委托人觉得物有所值。” 五条悟觉得他这副样子挺好玩，揭去游刃有余的温柔，情绪全写在脸上。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如果是其他人，不论男女，也不管身份如何，他都会将那点希望掐灭在摇篮之中。 可他面对唯一挚友的时候，杰满眼都是他的模样，含羞的模样，喜悦的模样，任性的模样，都有趣的很。 但是，五条悟不接受任何限制。 “是你追求我，我干嘛要听你的。” 甚至挑衅似的，对着送来西瓜汁的服务员，摘下墨镜欢快地眨了下眼，成功让小姐姐捂着心口匆忙离开。 他观察到挚友忿然的表情，嘴角又抬高几度——之前怎么没发现呢，杰情绪因他起伏的感觉，真不错。 第82章 笔记 笔记 夏油杰这顿饭吃得很开心。 倒不是因为饭菜本身，任谁也没法说出“拉面坨掉会更好吃”。 但他保持喜悦的情绪，消灭得干干净净。 蜻蜓点水的触感落在脸上，悟说让他好好表现。 是梦境里都不敢肆意妄想的可能，可它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光是想到这，他都开心到精神亢奋。 夏油杰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精力充沛到恨不得来几场格斗比赛。 不准看其他人，不许欺骗隐瞒，所有事情都听悟的。 这也太简单了吧。 他信心满满，望着静谧的深夜，仿若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后。 他们十指交握，走在高专曲折而漫长的阶梯上，他们不紧不慢的走着，不使用咒术，不特意赶路，走到郁郁葱葱的绿消退，眼前出现豁然开朗的亮光。 他们看到了吵吵嚷嚷的人们，是夜蛾，是硝子，是狗卷，是灰原，是他们共同的学生。 他怀抱着对未来的期望陷入沉睡。 第151章 次日清晨。 所有遇到夏油杰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早啊，灰原，七海。” 相隔十余米，他便挥手示意，笑得满面春风。 灰原雄率先回应，元气大嗓门嚷嚷着：“夏油前辈，早上好！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七海建人则迟钝地把双手袋子放到一起，空出手浅浅打了个招呼。 “是啊，充满希望的一天，”夏油杰仰头看了眼湛蓝晴天，笑容简直称得上慈爱了，“上课去吧，学习加油。” “是，夏油前辈！” 高一两人组提溜着包，和他朝相反方向走去。 直到看不到人影，七海建人才搓掉手臂的鸡皮疙瘩：“他，吃错药了吧。” “怎么可以这么说！”灰原雄有点生气，“夏油前辈一直很温柔！明明超强，还是学长，但特别平易近人，总是帮助鼓励我们。” “啧，”七海建人表情冷淡，“平时怪笑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今天更过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偷了一窝鸡。” 家入硝子迈进门槛，刚困顿的张开嘴，就被焕然一新的洁净教室惊得后退半步，打了一半的哈欠变成惊到下巴的“〇”。 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杰，你精神状况还好吗？！” 正踮脚擦着黑板上沿，夏油杰听到声响，扭头露出灿若艳阳的笑容：“硝子，早啊。” 家入硝子被吓到连退十数步，差点撞到拿着课本的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拦住她后退的步伐：“往哪走，该上课了。” 往日家入硝子并不想看到他这张黑脸，尤其在上课前的那十分钟里。但此时此刻，她星星眼仰望着严肃的老师，简直像看到盖世英雄从天而降。 夜蛾正道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老师，你等会进入教室，千万千万要冷静！！” 家入硝子用他高大的身体做掩护，杏眼挣得滚圆，像只机警的小动物。 夜蛾正道被她这毛毛糙糙的动作影响，开始思考教室里会是何种惨状，甚至猜测不会是悟又回来整幺蛾子吧。 拉开教室门，他看到了—— 亮得晃眼、像被重新打蜡的地板，明净到仿若无无的窗玻璃，干净的黑板连缝隙都见不到半粒粉尘，以及课桌前坐得板正，喜笑颜开的学生。 夜蛾正道怀疑自己开门的方式出现了问题。 他后面缩着身子的家入硝子嘟囔着：“老师，杰今天脑子绝对有问题，果然还是休课一天吧！” 她的后半句成功让夜蛾正道恢复理智。 休课？ 不存在的。 夜蛾正道大步走上讲台，放下的课本沾着不明污渍，还因经常夹在腋下而卷着褶，和干净台面格格不入。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翻开课本，“今天教室很干净啊，是杰的功劳吧，其他同学也要向他学习，没事的时候擦擦桌子扫扫地，教室干净了学习氛围也会更好。” 一共就两个学生。 他夸了其中一个，约等于督促另一个搞卫生。 家入硝子把脑袋埋在课本后，暗戳戳翻了个白眼，搞卫生这事，从她来高专起就是夏油杰承包，之前不过倒个垃圾扫个地，逢着大活动会领着他们大搞一次。可即便那时，也没离谱到现在这样——纤尘不染！连个手指印都瞧不到的程度。 绝对。 杰的脑子绝对出了问题！！ 这种确定的想法在她看见夏油杰面带微笑、连记三页笔记的时候达到顶峰。 已经不是简单出问题了，她怀疑严重到报废更换的程度。 夜蛾正道刚宣布下课，家入硝子就冲到唯一的同学身旁。 她确定不刺激病人敏感的神经，换个切入点：“把你笔记给我抄。” 她看到夏油杰眼神怪异的波动，沉下肩膀，把笔记本按得严严实实：“我整理完再给你看吧。” 家入硝子眯起眼：“不用，我就看几句话，马上还你。” 他还是压得死死的。 成功让家入硝子对笔记本产生了莫大好奇心。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家入硝子伸手抓住本子的一个角，扯了两下没扯动，于是她灵机一闪，对着夏油杰背后的大门喊了声：“悟，你回来啦？” 夏油杰下意识偏头去看，手下力稍松，便被蓄谋已久的人抢走笔记本。 “嘿嘿嘿，我倒要看看你写了什么？” 家入硝子快速翻到最新一页，米黄横格纸上，密密麻麻的，书写着和上课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词语。 【好好表现】【不准看】【要听话】【不许隐瞒】【认真学习】【特级】 她打了个寒颤，连忙往前翻，不会都是这种吧。 然后她看到了，各自占据满页纸的—— 【小喵】和【悟】 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看到你要抄的笔记了吗？” 头顶传来的声音和煦，家入硝子却感觉后脖颈阴恻恻的，她慌忙把本子一合，放回他桌上：“我突然想不起来要抄哪些，要，要不还是等你整理好再给我看吧。” 夏油杰笑着说：“是记的有点乱，明天整理完给你。” “不必麻烦了，”家入硝子支吾道，“笔记我等会找歌姬借，你虽然写得乱了点，但自己能看懂就行。” 第152章 开玩笑，这种堪比个人日记的笔记本，她怎么敢再看？！！ 五条家。 古董花瓶被随手抄起，朝着台下空地掷去。 伴随清脆的咔嚓响声，瓷片炸开，娇艳的花恹恹躺倒，清水在地板上滚出深色痕迹，像软体动物抽动的触手。 一声暴呵。 “给我跪下！！” 抬头是老人怒火中烧的面孔，低头是弹射到鞋边的白色瓷渣。 五条悟嘴角动了下，选择正视淬着火的眼睛，因着年岁渐长，不那么清亮，呈现浑浊的微黄。 “老头子，你这准星不行啊。”他吊儿郎当地揣着兜，没个正形。 五条辉气得捏碎了座椅扶手，岁月洗礼过的双手筋脉狰狞。 他咬字很用力，能透过树皮似沟壑深重的皮肤，看到紧绷的表情肌：“五！条！悟！” “在呢~~” “鹿儿岛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你又整出这茬，你是真觉得没人管得了你？！” 五条悟嘻嘻笑道：“怎么会没人能管，您不正在管教我吗？” “我说的你愿意听？” 五条悟不上套：“那得先看你说的什么？” “大成，”五条辉唤了声旁边战战兢兢的人，“既然你违规使用搜寻证，自己去咒监部谢罪。” 被称为“大成”的人满头冷汗，哐哐磕头：“明白，家主大人。” 老人矍铄的眼扫了眼五条悟，继续吩咐道：“去讲清楚，是因为嫌疑人是咒术师，你才贸然探查情况。” “是！” 五条辉想了想，补充道：“他，身上的烂摊子够多了，这回就不提他了。” 大成冷汗冒得更欢了。 家主轻飘飘一句话，直接将他从被强迫的从犯，变成违规操作的主谋，他清楚的知道背了这口黑锅，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可是他，不敢不从。 “是。”大成恭敬的再叩首，不知何时细小瓷渣扎到他的额头，并随着他的动作深深嵌进去，蜿蜒血痕顺着眉心流下。 五条辉抬手指了下，阴影里立马出来一个人，将大成带下去处理伤口。 他揉了下鼻梁，露出点疲态：“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五条悟没说话。 “最后一次，”五条辉俯瞰着他，“这将是五条最后一次为你的任性买单，再有下次，自己去解决。” “这次，”五条悟拧了下眉宇，“我也可以自己解决。” “你可以自己解决？”老人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有意思的事情似的，抚掌大笑，“来来来，给我讲讲，你准备怎么解决？逞凶斗恶，把所有认为你有错的人教育一顿，直到他们说不出反驳你的话为止？” 五条悟纠正他：“是把给予不公正判决的人打服。” “好一个不公正判决，”五条辉哈哈笑道，“你插手非术师就是错，你逼迫同族滥用搜查证就是错，你站在这对我不恭不敬就是错，依规依令给你判决，哪里不公正？” “五条悟，你是很强，近几年出了不少任务、干了许多活。但你祓除的咒灵、做出的贡献有我多吗？” “你天天念叨着上层都是烂橘子，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口中坏透了的烂橘子，他们为咒术界做出的功劳比你多得多，他们发挥的作用比你重要得多。” “什么时候，咒术界以你这小兔崽子的判断作为标准了？” 鹤发鸡皮的老人端坐于台上，骄傲的脖颈梗得笔直：“好啦，我说了你不喜欢听的话，给予你‘不公正’判决，你准备怎么办，要对你的伯父动手吗？” 祝各位大人端午安康～～ 以及甜豆沙粽yyds！ 第83章 资料 资料 其他人面对暴怒的五条家主，大都惊慌失措缩成一团，但五条悟并不会。 他走上那几阶地位象征的台阶，坐到完好扶手那侧，拍了拍老人僵硬的肩颈：“消消气嘛，老头子，年纪也不小了，脾气怎么还这么大。” 他说这话时声音带着点无奈，仿佛单纯劝解年迈的、在赌气的长辈，而不是对待掌控权利的上位者。 老人没因他的动作和言语软话态度，依旧硬邦邦的如冷硬的铁，或是难以撼动的坚定的山。 “鉴定报告应该看过了吧，”五条悟倾身凑近了些，“与我接下来要讲的事情相比，上面的那点信息无关痛痒。” 老人灰蓝的眼珠一动不动，却抬起枯槁的手，朝下压了压，是让暗处警戒的人全部屏退的意思。 “上回讲到哪里了呢，高崎父女受肉惨死，咒物疑似大量失窃，我领命去各家调查，结果喜人，”五条悟掀起唇角，意味不明笑了下，“大部分咒物家族内部自行追回，少数了无音讯的，交由烂橘子判决处罚。” “在调查过程中呢，禅院的‘窗’提供了条情报，高崎父女一年前于鹿儿岛失踪，所以我前往鹿儿岛调查，特别巧的是，我在那发现了一个诅咒师的残秽，你猜那个诅咒师是谁，你绝对猜不到！” 老人眉心皱出川字纹。 五条悟笑容扩大：“叫什么，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道，但是一看残秽我就想起来了，这人曾经与我擦肩而过，我没见过他，但是他的痕迹我特意记过，咒力的凝聚流转、以及术式本身，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去年夏天，加茂丢失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现场也出现了这个人的痕迹，你说巧不巧。” 第153章 “再然后，就是你说加茂那边有新的线索，你递给我的那匝资料，打款人虎杖香织，”五条悟拥住老人肩膀，“死者虎杖香织，老头子，是同一个人耶。” “她跳楼自杀前，可是躲掉了五条所有眼线呢，是不是超~厉~害~~” 老人侧目看他：“你没有证据证明她的罪行，也无法解释她自杀的行为。” “别急嘛，我还没讲完呢，”五条悟摸着他的肩膀算作安抚，“死亡鉴定报告里没写，但我的挚友，准特级咒术师可以证明，虎杖香织并不是无咒力的普通人，她，或者他，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线……” 五条辉呼吸一窒，在他们这群活得够久的老头子当中，有个心照不宣的秘密，150年前，御三家的污点，加茂宪伦额头上也有一道缝合线。 “死去的是虎杖香织，但把咒术界搅乱的家伙，还活得好好的。” 松开搭在肩头的手，五条悟站起身：“我没法坐视不理。” 嶙峋的手徒然钳住他的胳膊。 五条悟看到老人嘴唇嗫嚅：“别去趟浑水，他存在了很久，比你预料的还要危险。” “你指的是加茂宪伦？”五条悟说出那个讳莫如深的名字，“一个亡灵罢了，不老老实实呆在坟墓里，出来了就该做好挨打的准备。” 他晃了下胳膊，用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甜腻口吻说道：“我老婆不喜欢我和别人卿卿我我，可以放手不？” 五条辉被恶心到了，松手，开骂：“你小子还没成年，别给我在外面瞎搞！！！” “这不挺好的嘛，”五条悟说着无人欣赏的俏皮话，“我老婆也没成年，这种是不是叫，养成系？童养媳？” 五条辉浑身恶寒，比听闻他捅出个通天窟窿还要难受。 揪住小兔崽子耳朵，耳提面命咆哮道：“我不管你和谁谈恋爱，但是有一条，18岁前不准发生任何关系！！” 五条悟摸着下巴：“你也觉得谈恋爱的目的是发生关系吧。” “你说呢！”老人没好气道。 “所以别人给我告白，就是为了和我做爱吧！” 五条辉被他这直白表述气得脑壳疼，还得尽长辈责任、答疑解惑：“小姑娘不会这么想，她们的想法很单纯，喜欢就是喜欢，对她们而已，牵个手就已经足够浪漫了。” “这样啊，”五条悟点头，“明白了。” 老人家抹了把脸：“晚点……我让人准备点资料放你屋，没事的时候看看。” “什么内容？你看过没？好用不？” 一连三个问题，嬉皮笑脸的，五条辉只想痛揍他一顿。 他按捺着性子，沉声道：“这几天，你就呆在家里，等你知道‘分寸’是什么的时候，再提出门的事。” “那不行，我还有事没处理完，”五条悟呲牙笑道，“咒监部的人还在门口候着吧，人大老远来了，我怎么也得见上一面。” 五条辉鹰隼般眼睛停在他身上，从去年退学开始，能感受到他身上深刻的变化，更活泼，更开朗，总挂着不着调的笑容。可透过笑容，也能看到他成熟了许多，不知道在背负什么，固执己见，奋不顾身。 老人挺直的脊背放松，靠着椅背看他：“哪个嘴碎的告诉你的，竟敢忤逆家主的命令。” 五条悟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我看到的。” “我让大成去了。”所以你不需要去。 “我才是‘主谋’。” “我安排过了，没有人会提你的名字。” “那我自己提，”五条悟说，“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的行为负责买单。” 老人沉默许久，缓缓开口：“盯着你的人太多了，就等着你犯错，你说的不得不做的理由，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半个字都不能对其他人讲。让大成揽责，是最好的选择。” 五条悟反问：“是对我最好的选择，对五条家最好的选择，但是，你去问问遭受无妄之灾的人，他愿意吗？” “……我会从其他方面补偿。” 五条悟脸上挂着笑，残忍地拒绝这份好意：“老头子，你的维护只会让我不自在。这回接受了你的安排，把锅丢给不相干的人。下回我做什么之前，是不是还得先考量下，我家老头会不会气死，又轮到哪个倒霉亲戚替我顶包扛锅，束手束脚的，浑身不自在。” 老人嘴角动了动。 “好啦，聊天结束，”五条悟蹦跳着走下高台，“学习资料记得放我桌上哦~” “小悟。” 五条悟没回头：“要开始打温情牌了吗，老子可是软硬不吃的真男人！” “小兔崽子！谁准你自称‘老子’的！！”身后是怒火中烧的大嗓门，“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喜欢的人考虑，别把对手逼得太紧，就当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是他馋我老婆身子欸。” “什么？” 甩下意味不明的话，五条悟推开门，阳光亮得刺目。 他逆光挥了挥手：“你说的不对，只有逼得足够紧，他们才会有动作。老头子，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挑坏橘子的活还是让我来干吧。” 反手关门，留下满室寂寥。 分明是呆了许久的环境，眼睛早该适应周遭光线，却因着五条悟开关门的半分钟，忽然觉得有些黯淡。 老人走下台阶，近段时间连绵的雨，陪伴他大半辈子的膝盖旧伤不乐意了，下台阶时右腿在发抖。 第154章 他没叫仆从，也不用拐杖，颤巍巍的推开房门，让明灿的光落在他的额发、肩头，落在灰蓝的眼睛里。 “话说，杰，你手腕怎么了？” 争夺笔记本的时候就发现了，但那时家入硝子一心只想着抢东西，没在意这点小伤。 现在本子还回去了，身为医师的责任感，促使家入硝子观察他的伤口。 形状和走向，像是指甲抠挖出的，下手不轻，已经伤到皮下组织，肿胀的伤口上结着深红血痂。 家入硝子把撸起他的袖口：“这么好的医生在面前、也不知道说，你别看只是被挠了，这个深度也许会留疤的。” 她遭到了病人的强烈抗拒。 夏油杰把手别在身后：“硝子，不需要治疗。” 家入硝子面露狐疑：“免费的，不用你给我买烟买酒，也不治？” “不治。”夏油杰坚定摇头。 “为什么？” 夏油杰讪讪笑道：“是个很长的故事，就不给你讲了，简而言之，留着有用。” 家入硝子最讨厌狗〇的简而言之，完全是掐头去尾，摒弃了故事的精华部分。 她扶着泪痣，屑表情看他：“不会你女朋友搞的吧，这叫啥，爱的勋章。” 她看到夏油杰耳廓浮现桃色。 敏锐嗅到八卦痕迹，家入硝子杏眼瓦亮，简直自带光源：“不会吧，杰你真谈恋爱了？？是谁，术师还是普通人，我认识吗？” “……还没确认关系。”夏油杰抿唇笑着。 家入硝子咽下喉头的柠檬酸气，给他提着馊主意：“搞几只咒灵吓吓她，准能投怀送抱！” “是术师，不会被吓到的。” “那就更好办了，”家入硝子挑眉，“你被咒灵打得惨一点，最好只剩半条命那种，再去找她！” 夏油杰不解：“那种时候，不是该来找你吗，他又不会反转术式。” 家入硝子恨铁不成钢：“笨啊，你去卖惨，趁机搂搂抱抱求安慰，女孩子最吃这套！” 第84章 痂 痂 悟说追人要有追人的样子。 见不着面，夏油杰只能通过手机联系。 不同于先前对待小喵的随意，他在铺天盖地表情包里精挑细选，每条消息都字斟句酌，连消息间隔时间都恰到好处，力争刷存在感的同时，不过分打扰对方。 他手机不离手等讯息的模样看得人牙酸。 家入硝子早从知晓时的八卦好奇，转变为无欲无求的贤者模式。 但看得久了，嫉妒羡慕嘛，完全没必要。 在夏油杰第723次怀抱期待掏出手机、随即第723次失落收回时，家入硝子吐出个椭圆烟圈，拍着他的胳膊安慰道：“现在治疗还来得及。” 她看到夏油杰按着褐红色的薄痂，摇了摇头。 家入硝子也不再劝，反正伤口在别人身上，难受的不是她。 她真信了杰的那句“还没确认关系”，毕竟能晾着夏油杰一周不理的人实属少见，她单方面认定这段暗恋以失败告终，同时希望能向将杰吃得死死的神人取经。 “他肯定出事了！”夏油杰突然起身。 家入硝子只当他受刺激分不清“他”/“她”，她单手掏出烟盒，朝他面前一递：“来一根，解千愁。” 可惜她的恋爱脑同学还不死心：“我要去找他，他讨厌我抽烟。” 家入硝子弹了下烟灰，啧啧摇头，当今世界，一周不看手机的年轻人真的存在吗？ 事实证明，还真有。 被关了一周禁闭，遭受烂橘子轮班式的连环夺命问，五条悟真没碰手机的机会。 那群手段阴损的家伙有意压榨他的睡眠时间，只有在困到昏迷的时候才被允许睡上半小时，紧接着又是紧锣密鼓的审问。 要不是会术式反转，五条悟也许真坚持不到现在——不是说坚持不了而屈服，而是坚持不了让家中老头们出面干涉。 那他还怎么在老头面前硬起身板。 五条悟背靠汽车后椅，太阳穴突突的，胀到几欲炸裂，他又给自己刷了遍术式反转，头疼稍息，变为深沉的疲惫感。 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他闭着眼，脸色雪白，淡到近乎发色，显出霜雪般的脆弱感，仿佛触碰的手稍重点，便会碎在掌心。 但没有人真的会这样认为。 尤其是在这场煎熬中败北的烂橘子们。 且不提他是实至名归的当代最强咒术师，单论这场长达7天，37:1的拉锯战，他们用事实证明——五条悟真tm软硬不吃！ 金钱、地位、美人，他一个都看不上。 他们表示要剥夺他的政治身份、甚至提出终身监禁看管，五条悟坦然回应：“有本事就来，没本事就滚。” 麻溜了滚走了一波人，剩下的烂橘子耍心眼子，搞他心理防线，扒出他的祖宗三代和人际交往，暗戳戳威胁要对他家人朋友下手，他也不为所动。 更有甚者，点名道姓，弄不死姓五条的，那就弄死夏油杰、弄死家入硝子、弄死夜蛾正道……最严苛的连坐都没有这么过分——得到的是六眼的凝视，和平铺直叙的一句：“已经记住你的脸了，哪天他们出事，干脆拿你祭祀好了。” 没人能强过他。 也没人能疯过他。 于是这场兴师动众的熬鹰行动宣告失败。 第155章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眼，似乎睡着了，于是凝神驾驶，把车开得更为平稳。 封闭车厢寂静无声，消息提示音突兀的打碎这片宁静。 通过后视镜，司机看到五条悟睁开苍蓝眼瞳，目光疲乏但清明，不像刚苏醒的模样。 99+的讯息自动滚动到最新界面。 suguru：悟，是不是烂橘子找你麻烦了 suguru：我很担心 suguru：有空的时候能回下消息吗 suguru：我现在去你家问问，你介意吗？ 五条悟指尖点了几下。 “改道，去高专。”他吩咐道。 发消息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坐上的士了。 沉寂几天的手机终是振动了下，发出短促而响亮的提示音。 他点亮屏幕，视线在最新讯息上来回好几遍，明亮的笑意重回他的脸上。 “师傅，麻烦原路返回。” 五条悟抵达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在路口来回踱步的挚友。 张望的眼神聚焦在他身上时，成了比阳光还要明亮的存在，焦灼的小碎步坚定的朝他大步走来，然后紧紧的抱住他。 贴着他的脑袋声音有点闷，又有着情不自禁的欣喜。 “悟，好久不见。”夏油杰说。 五条悟动了下，将侧脸压在他顺滑的黑色发丝上，从鼻腔里哼出声：“嗯，才一周没见。” 他用鼻尖刮了下挚友耳朵：“这么想我？” 夏油杰松开他，热烈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没戴墨镜之类遮挡视线的饰物，六眼依然蓝得璀璨夺目，但脸上似乎少了点血色，尤其是形状姣好的嘴唇，不仅蒙着沉闷的白纱，细看还道几道干裂的小口。 初见的欣喜全被对未知的担忧替换。 夏油杰问他：“悟，你这几天……还好吗？” “挺好，”五条悟展开双臂，声音活力满满，“背我。” 夏油杰认为这个“挺好”肯定得大打折扣，但他没再问，熟练的背起五条悟。 覆盖整个后背部的温暖。 上下跳窜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杰~” 他的尾音上扬像是撒娇。 夏油杰笑着应他：“喊我干嘛。” 能感受到背后那人小幅度的调整，湿热的鼻息扑打在后颈，吹得人痒痒的。 “长胖点啊，咯得不舒服。” 软绵绵的声音很轻，夏油杰却觉得一记重拳击打在他身上——又被说太瘦了，最近有多吃了些，但体重一时半会涨不了多少，会被认为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吗？ 他自暴自弃的想，天气渐渐冷了，穿厚一点也不会被发现吧。 “要不我抱你？”夏油杰提议道。 “不要。” 说“咯得不舒服”的人其实靠的很满足，跟只液体的猫似的卸了全身劲，嗅着清淡的洗发露香气，餍足地眯着眼。 今天是薄荷味道，冰冰凉凉，自带祛暑效果。 在车上的时候，座椅绵软、温度适宜，五条悟疲惫的很、却无法入睡，绷过头的精神像失去弹性的弦丝，即便松弛下来、知道安全了，也没办法立刻恢复原有的状态。 但现在，他软趴趴地被杰背着，暖融融日光晃眼，遗失困意找到回家的路，嘭得踹开门，大叫“你家已经被我占领了，快点屈服”。 他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好笑。 愈加沉重的身体真的被睡意绑架。 夏油杰感受到环着他的手臂忽然放松，托着的长腿也随着他的动作晃荡，身后的人再没动弹过。 悟，睡了吗？ 他没有回头确认情况，而是依据这个假设，把呼吸放得更轻，将上身躬得更弯，好叫他睡的更舒服点。 夏油杰把沉睡的人放到床上。 没脱鞋、没换衣服，只轻柔的搭了层凉被。 他站着床边，注视着他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动作。 夏油杰看到雪色睫毛颤动了下，后知后觉想起来六眼会捕捉外界信息，不戴眼罩的话，会很刺眼吧。 他这里是有悟的眼罩的，之前来他这打游戏时戴过，出门时非说要戴墨镜于是丢在他宿舍。 当时他和悟还不那么熟，大概是同学到损友的程度，于是一边嫌弃五条少爷事真多，一边清洗干净暂为保管。 要现在给悟戴上吗？ 会打扰到他吧。 天人交战不过3秒。 夏油杰选择拉上窗帘，人为制造黑暗环境。 他蹑手蹑脚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尤嫌布料遮光度不够、会透出浅淡的微光。于是从衣柜里找出床单被罩，站在椅子上，一件件全搭上窗帘杆，直至房间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这种程度，五条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但对夏油杰而言，是必须摩挲着、小心走路的地步。 他没穿鞋，摸黑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缓慢坐下，空茫的视线朝床的方向看了两眼，果然什么也看不到。 他满意地笑了下。 五条悟醒来时，入目是无光的黑。 但这黑和常人所见不同，他能“看清”周遭事物，比如窗帘杆不堪重负、挂着好几层床单、花花绿绿的晾衣夹和燕尾夹交织，不伦不类的，又比如趴在桌上睡觉的夏油杰。 他下床起身，鞋跟着地发出脆响，他才发现某个疑似洁癖的笨蛋，竟然鞋子都没脱就把他放自己床上了。 第156章 五条悟嫌弃的瞅着衣服，在咒监部问询室腌了7天，虽说冷气开的足没出什么汗，但一想到曾在那呆过，他就觉得不堪忍受。 把衣服全部脱下，他在黑暗中赤条条的走进浴室。 夏油杰被流水声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磨砂玻璃门挂着白雾，门缝透出一道光来。 应该是悟在洗澡。 夏油杰慢慢吞吞朝门口走，不期然被什么东西绊得一个趔趄。 刚睡觉脑袋还有点木，他没想太多，三五步走到门口，手掌拍击灯光面板。 明亮灯光流水般泻下。 夏油杰虚着眼适应光线，迷蒙的眼飘到地下障碍物上，唰得睁大如铜铃——丢的七零八碎的衣物，上衣裤子自不必说，还有袜子和内裤。 哗哗啦啦的水声恰巧停止，不隔音的墙壁传来走动的脚步声。 夏油杰脸色一变：“悟，你把衣服全丢外面了？！” 他听到门枢旋转的摩擦声。 “先别出来！”夏油杰把地上衣物一把抓起，“我给你拿衣服！！” 玻璃门开了一拳宽，能看到水雾氤氲的背景，高温让袒露的肌肤泛起茜色，先前浅淡的唇也变为水润的殷红，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滑落，消逝于系在腰间的浅蓝浴巾。 是他的毛巾。 夏油杰连忙错开视线，将手中衣服一递：“先将就一下吧。” 浴室里的人双臂环抱于胸前，骄矜的目光只看了一眼：“脏死了。” “我感觉还好，”夏油杰不去看他，“我这没你的衣服。” 五条悟的目光自动忽略那团皱巴巴的布料，转移到抓着衣服的手上，骨骼线条明显流畅，充满男性力量感——当然，这不是重点。 他端详着几条血痂，以及厌恶的残秽痕迹。 五条悟握住那只手腕，用力到摁出青白的痕迹，薄痂挣裂，露出乳白黏膜和初生的粉肉。 “松手。”他眯眼命令道。 那堆接触过烂橘子的垃圾掉到地上，潮湿的地砖很快浸染布料，变成更不忍直视的存在。 五条悟没管垃圾，只垂着眼，看到方才握过的地方，缓缓的，从青白压痕转变为一圈红色印记。 “为什么不找硝子。”五条悟说。 夏油杰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我想如果有人找我，虽然不明显，咒力残秽也能作为那人有咒力的证明。” 指腹抠刮粗糙的痂。 “事情已经解决了，去找硝子弄掉，”五条悟评价道，“很难看。” 被他握住的手指蜷了下。 “我等会去找他，”夏油杰拧紧眉，“悟，真的解决了？在没有任何人找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情况下？” 五条悟拉起他的手，像是嗅闻味道，放于口鼻前。 夏油杰被他的动作弄得局促：“悟？” 五条悟深呼吸一口气，红润的唇扯出个冰冷弧度：“别问了。” 他低头咬上未愈的伤口，虎牙碾压得很深，直到舌尖品尝到咸腥。 他温柔将血痕舔舐干净。 抬起那双令人迷醉的蔚蓝眼瞳，只倒映出一人身影。 “杰，你再乖一点好不好。” 假期结束了，2006年也写完啦～ 下章见，2007年从春到秋的故事，谢谢支持w 第85章 任务 任务 2007年3月。 东京校。 咒专全体在读学生被突然召集，夜蛾正道站在主讲台前，浑厚的嗓音经由话筒扩大，回荡在空旷室内，盖过窗外噼啪雨声。 “校长身体抱恙，由我代为通知，现在发布一个紧急任务。” “注意，这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学校全体人员的任务，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学生都必须受领，不在场的由同班同学代为传达，确保不漏一人！” 惨白电光劈裂天幕，将夜蛾正道冷酷的脸照得透亮。 “咒监部直发sss级任务，任务内容为，缉拿原特级咒术师、原东京校学生，现特级诅咒师五条悟。” “轰！——” 室外，雷声大作，窗玻璃发出颤抖的尖啸。 夜蛾正道扶着话筒，将惊雷中隐没的话语重复了遍。 “必要时可采取特殊手段，生死不论。” 任务内容过于骇人听闻，场下闹哄哄吵成一片，事先听闻风声的教师们连忙维护秩序。 场馆内忽然涌现大量咒灵，夹在骚乱人群间隙里，雨后春笋般，挤得密密麻麻。 是学生也是咒术师，他们下意识反应是祓除咒灵。噼里啪啦术式丢出一堆，后知后觉感知到比咒灵上环绕的、更为强劲的风暴中心能量团。 是夏油杰的咒灵操术。 他们想起这位温良的同学，再一看咒灵并没有攻击的意图，于是悄然了收回术式。 “凭什么判定悟为诅咒师？！！” 夏油杰怒视着台上，咒力是他激烈情绪的具象表现。 狂躁、不安、憎恶、愤怒……诸如此类负面情绪杂糅在一起，如怒涛般翻滚膨胀，似乎下一瞬便会炸裂开来。 夜蛾正道眉心紧拧，面对情绪失控的学生，他平稳的嗓音听不出人情味：“五条悟勾结诅咒师，绑架星浆体，导致天元同化失败，因此被判定为诅咒师。” 夏油杰瞳孔急剧收缩，胸腔内的心脏不安的跳动着。 第157章 天元同化失败。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天元大人，是维系全日本【帐】的特殊咒术师，地位不言而喻。 每500年一次的同化，是维系他不死术式的途径，如果天元因此衰弱身亡，五条悟的罪行不可谓不重。 夏油杰咬紧后牙，没说话，但也没收回场上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咒灵。 “考虑到你和五条悟曾经是同学，这次任务，你可以不参与，”夜蛾正道说完，目光又平等的落在学生身上，“未来三天，全体高专人员推掉手头其他任务，全力追查五条悟，稍后我会给各位划分小组和负责区域。” “大家或多或少和五条悟有过接触，应该对他的实力有所了解。但这里我还是想强调一下，他很强，可以说比在座的各位都强，他很危险，同学情谊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是一名危险的、凶恶的特级诅咒师。” “我们的优势在于人员众多，大家务必相互配合帮助，不要单独执行任务……” 夏油杰感觉到手指僵硬发麻，全身血液像被冻住似的，沿着手臂蔓延到昏沉的大脑。完全听不清夜蛾正道讲话的内容，针刺般的痛处不知从何而来，却如影随形缠绕着全身每个部位。 他急促的呼吸，希望沉闷的胸口呼吸到氧气，殊不知在他人眼中却是又浅又慢。 身旁的家入硝子最先察觉到不对劲。 反转术式不要钱似的接连拍他身上，焦急的呼唤着：“放轻松，杰。” 冷汗从额头滚落，把眼睫弄得潮湿，蛰得他睁不开眼。 能感受到全场目光集结在他身上，夏油杰把脸颊按到变形。 “我没事。”他说着，身体踉跄了下，朝场馆外走去。 刚打开门就被暴雨打湿了前襟。 夏油杰眉头没皱一下，踩在浑浊的积水中。 “啊！”男生叫了声，倏地缩回溅湿大半的腿，跳到水深稍浅的位置，“夏油前辈，走这边，水少。” 夏油杰这才发现雨是从身前飘来的，头顶却是一片干爽。 敞着校服的男生手撑着伞，正打在他的上方，自己左侧身体却已经被浇透了。 “你来干什么？” 灰原雄原本提着裤脚判断打湿程度，听到他的话，展露爽朗而阳光的笑容：“我看夏油前辈出来时没拿伞，想着雨下得挺大送你回宿舍。” “不用麻烦。”夏油杰拒绝他。 “不是麻烦啊，”灰原雄咧着白牙，“夜蛾老师的话没人想听吧，也就是夏油前辈带着，我有了偷偷溜出来的机会，七海海肯定羡慕死了。” 放着室内舒适环境不呆，出来弄一身泥水？ 多半是因为不放心他。 灰原个人想法，或者夜蛾授权，或者两者都有。 夏油杰不作深想，脚步方向一换，跟着他朝宿舍走去。 还需要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拎成落汤鸡的灰原雄一直把他送到宿舍门口，湿漉漉的黑发全黏在脸上，搭配率真的、有点蠢的笑容，看上去更像西瓜太郎了。 “夏油前辈，尽快冲个澡以防感冒，我走啦！” 夏油杰笑着挥手：“再见。” 随着门板的关上，他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去。 一步也不想动。 夏油杰靠着门板坐下，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按理来说是非常不舒服的，他却没有更换的欲望。 为什么？ 他不懂。 前两天还说让他好好上学、任务结束会给他带特产的悟，认同他恪守正论保护非术师的悟，期待他评为特级咒术师的悟……为什么短短一天没联系，就传来他被认定为诅咒师的消息。 夏油杰抓挠着地板凹槽，半眯的眼看向虚空的点。 有什么是他忽略了的。 家入硝子敲响他的房门的时候。 滴落在木地板的雨水已然全部蒸发。 阳春三月，平均温度只有12c，他硬生生靠体温烘干了全身衣服。 “杰，方便进来吗？” 长久坐在地面，他的腿麻得一动就疼。 夏油杰声音很平：“稍等。” 等肌肉缓过劲，血液随着他生硬动作输送到肢体末端。 他手撑着地站起来，打开了门。 门外是满脸忐忑的家入硝子。 看到他趴下的刘海，和上午如出一辙的装束，家入硝子就明白了他状态并不算好。 她走进房间，把拎着的袋子放在桌上。 “看你中午没去食堂，给你带了点吃的，”家入硝子摸出只烟，想起什么来，她点烟的动作顿住，“介意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解开塑料袋：“谢谢。” “顺手而已，”家入硝子歪头点燃香烟，细白的手伸到塑料袋里，“主要是我馋了。” 她馋的当然不是饭菜，而是带度数的饮料。 拉开易拉罐，左手烟右手酒，满足地咂嘴：“痛快！” 夏油杰拉出食盒，是他在食堂常吃的凉拌乌冬面，淋着酱汁撒上葱丝，豪华地加了肥牛卷、天妇罗、炸豆腐、三文鱼福袋，卖相看着不错。 但他没什么想吃的欲望。 便也摸出一听啤酒，扯开拉环，灌了一口。 大约从冰箱拿出来不久，摸着就冰冰凉凉，入口更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像在咽喉贴了块冰，偏带着微苦的麦芽香。 第158章 家入硝子弯着月牙眼，和他碰了下易拉罐：“不错吧，是我的独家珍藏，下次给我补充哦~” “嗯。” “要双倍，不，三倍偿还，”家入硝子声音欢快，“杰，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申请的特级咒术师已经通过啦，正式文件和你的新证件在夜蛾老师那，他说要搞个大场面给你颁发，是不是很棒！” 夏油杰又灌了口酒：“悟成为特级时没搞颁奖仪式。” 家入硝子嘴角一僵，偏又勉强挂着笑容：“他成为特级时，已经不在高专了嘛。” “也是。” “呐，你想开一点，虽然曾经是同学，但悟做出这种事，直接影响到全日本非术师生命安全，被评为诅咒，”家入硝子被他沉寂的眼神吓回后面的话，改口劝道，“你这几天在高专好好休息，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硝子，”夏油杰偏头看她，“你也觉得悟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吗？” 家入硝子咬着烟嘴，圆瞪的棕眼睛回望过去：“我……我认为悟不是这种人。” “应当是有理由的，只是我们不知道，”她自暴自弃地揪着头发，“我来之前问过，大家对这次强制任务都很抵触，悟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任性，嘴欠，但人不坏。不是说他勾结诅咒师嘛，会不会是他被威胁了、强迫了，迫不得已这么做？” 被威胁、被强迫。 夏油杰认为这两个词和五条悟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心存幻想，没去否定这种可能。 家入硝子松开手，大眼睛直视着他：“杰，你能联系上他吗？” 夏油杰摇头。 “行吧，”家入硝子猛吸两口烟，拿出高反病人吸氧的狠劲，“杰，我很严肃告知你，不论他有什么苦衷，导致天元大人同化失败，光着一条就够他受得了。这次任务夜蛾老师说得很严重，你可千万千万别冲动！” “不会的，”夏油杰抿了一口啤酒，“我知道事情轻重。” 家入硝子狐疑的打量他：“记住你的话，可千万别犯错。” 夏油杰笑笑：“真的不会。” 第86章 笑 笑 七海建人等了很久。 任务资料早已看完，实在是太无聊了，他便摸出个迷你掌上游戏机，玩着俄罗斯方块消磨时间。 黑色像素点勾勒的随机图形缓缓降落，每叠满一层便消融此行，变为右上方增长的积分。 紧挨着他的，是睁着明亮狗狗眼的灰原雄，目不转睛看打游戏的模样，简直比他本人更关注。 “你考虑清楚了？” 隔着层玻璃，加上雨声喧闹，这道声音的存在感不强。 但她的声音，是极富个人特色的烟嗓，讲话时总带着股懒洋洋的倦怠，哪怕她实际上很是恼火。 等的人终于到了，自然没必要继续玩。 七海建人的目光随声音看去，未经调整的不规则方块落下，掉在了显而易见的错误位置。 “七海海，接下来交给我了！” 七海建人没在意被抢走的游戏机。 他空着的手保持半握的姿势，注意力全在窗外了。 灰蒙蒙的雨幕中站着两个人，因着窗户高度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借由身形判断。 女生站得稍远，紧抱着手臂，抖着腿，似乎是在生气。 站得近的那人身量明显高出许多，修长指骨握着伞柄，绅士地朝女生那侧倾斜着。 雨点渐大，放肆地砸落在车顶、地面、伞上……霹雳声盖住了他们的对话。 七海建人看到，家入猛地扭身，扯开副驾驶的门，进来的动作又急又重。 灰原雄埋头玩游戏，不忘热情招呼着：“家入前辈，你来啦！” 平时家入硝子肯定会应一声，但现在她气得很了，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七海建人黄绿眼瞳转向外面。 那双骨线分明的手把伞收好，不紧不慢甩了两下，伞面上悬挂的水珠乖乖跳下。 身侧的门被拉开，雨滴倾斜着飘入车里。 印证了他的猜想，来人眯着狐狸眼，脸上的笑容温和有礼，叫人挑不出错来。 “不介意我和你们挤挤吧。” 果然是笑得不怀好意的狐狸成精。 “夏油前辈！！” 身旁的同期够着头去看，黑眼睛亮晶晶的，连游戏都顾不上了。 七海建人把他脑袋按回去，朝里侧推搡着：“往里面去。” 灰原雄这才发现他尊敬的夏油前辈还站在雨里，连忙手脚并用朝内侧窜去，脑门都顶上车窗了。 夏油杰坐上车，将伞放在腿边，偏头朝他们笑了笑：“谢谢。” 小型车空间狭窄，标配是一名辅助监督兼司机，以及三名咒术师。但因为夏油杰突然加入，后座不得已坐了三人，对于个头喜人的三名男同学来说稍显局促。 挤在中间的七海建人蜷着身子。 四分之一丹麦血统的他身形高大，左右抵着人，他宽阔的肩只得朝内蜷缩，心情自然不那么美妙。 “不是说你不参加吗？”七海建人瞥了眼的罪魁祸首。 “老师说的是可以不来，没说不允许我来。五条悟绑架星浆体，同为特级的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他说话时唇边弧度也不曾变化，简直像标尺度量过的，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被影响到。 第159章 七海建人觉得假到让人生理不适。 完全没必要，听到这件事大家心情都不好，更何况作为五条悟同期的夏油。 如同上午那般，情绪失控动用咒术，虽然当时有被惊到，但冷静下来后完全可以理解。 总好过现在，挂着假得不行的笑容，宣称要抓捕五条。 烂橘子自然不会仅派东京校的学生执行任务。 招来五条悟的老师同学原因有二。 一是攻击他的心理防线，恶心他，牵制他；二是低廉劳动力谁不爱，情不情愿没关系，只要鞭子挥舞的够狠，就不怕这群愣头青不听话。 而深受高层信赖的老牌术师群体，他们的任务更偏向于坐镇指挥，监督干活的人够不够尽心尽力。 “你们三，四个，听我派遣。” 确认过全是没背景的小屁孩，田沼便仗着年龄大、资历还凑合，便趾高气扬吆喝着，至于开始说的3人临时变更为4人，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那个家内，”他指着唯一一个女生，“你来给我撑着伞。” 家入硝子白了他一眼。 “喊你呢，长耳朵没。”田沼见她没有过来的意图，提着拳头就要动手。 他刚跨出一步，黑影一晃，手腕传来骤然剧痛。 “哇啊啊啊啊！——” 杀猪般尖啸吼到破嗓，他疼得在泥地里来回翻滚，手腕已然被折出诡异弧度。 出手的人微低着头，面上犹挂着浅淡笑容。 “前辈，”他咬字的节奏偏慢，营造出温和的假象，“请问你知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五条悟？” 田沼不住地哈气，惊惧的眼睛瞅着多出来的“第四人”，是谁，竟然敢对一级术师的自己下手？！ “前辈？” 夏油杰的身体又躬了些，粘成一撮的湿刘海晃荡着，笑弧似的狐狸眼叫人读不出他的想法。 “杰，别做多余的事，”家入硝子声音很冷，她蹲下身，不情不愿地拍了个反转术式，“你也是，再有下次没人会管你。以及，我姓家入。” 夏油杰点点头，对着满身冷汗和泥水的田沼，伸出友好的手：“前辈，需要我拉你起来吗？” 田沼打了个哆嗦——杰，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想起来了，新评定的、当今唯三的特级咒术师。 咒灵操使，夏油杰。 能在咒术界混出名堂的，特别是在烂橘子面前露过脸的，要么实力足够强劲，要么惯会审时度势、看人下菜。 田沼就是后者。 知道队伍里有个特级，分任务时直接把活都派给另三人，自己带着夏油杰找个舒服地方，喝喝茶看个表演。 折断手腕的事他当全没发生，好声好气捧着的模样，倒更像晚辈或下属。 田沼特意选择价格高昂的包间，正对舞台，方便欣赏美轮美奂的歌舞伎表演，同时兼备隐私性，方便与新出炉的特级交流谈心。 “您，准备在哪高就？”表演过半，他终于抛出主题。 夏油杰垂眼望着雪面绛唇的持扇美人，声音漫不经心：“毕业再看吧。” 毕业再看！ 这不是就是还没选派系的意思吗！如果能拉到他所在的阵营，身为介绍人的他也能被多看两眼。不，不止，抛开常年海外的九十九、成为诅咒师的五条，坐拥日本唯一特级，他的阵营也能水涨船高！ “什么时候毕业，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田沼克制满心激动，搓了搓手，“我嘛，比您年长几岁，见过的人啊事啊也稍微多些，在职业选择规划方面也略有心得。” “嗯？” 田沼试探性说道：“我个人觉得禅院就挺好，在御三家里也是杠杠的存在，况且，他们对您这种，凤毛麟角，青年才俊，那更是，好得不得了。” 夏油杰视线从台下移开，挪到他身上。 谄媚的模样看着恶心。 “我会考虑的。”他唇角噙着浅笑。 半推不就的作态，让田沼以为希望就在眼前，他极力推销着：“您也知道，上面最风光的那几家，加茂嘛，这些年在走下坡路，五条嘛，出了个六眼可是风光，但现在他家六眼成诅咒师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家不行了啊，连六眼都护不住！” 他小眼睛透出精光，上身前倾：“偷偷告诉你，这次行动，就禅院牵头的，搞掉那谁，可不就他们一家独大了嘛。” 夏油杰半眯着眼：“是吗？” “对啊！不然我为什么在这！”田沼睁大眼睛，回答得无比干脆，“这个任务，难搞得很，报酬也不给，要不是给上面的跑腿搞业绩，哪个术师愿意来。” “我也想做出点成绩，让上面注意到我，”夏油杰抬起眼睫，把话说得斗志昂扬，“五条悟不是人多便能对付的，如果说有人能抓到他，那个人只会是我！” 田沼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你这年轻人，有志气！有前途！！” “可是，”夏油杰状似苦恼，“不知道他在哪，连他人都见不到，怎么可能做出成绩呢。” “来。” 田沼冲他招招手，凑的很近，食物发酵的口臭味扑面，夏油杰险些表情管理失控。 “其实吧，我们是在外围，”他贼眉鼠眼打量四周，“有点本事的在里面，大人物在更里面，而那最最最最里面的，就是五条悟的位置。” 第160章 夏油杰下意识拧眉，又极速舒展开来。他低低笑了两声：“看来大人物对他的位置了如指掌啊。” 田沼猛拍大腿：“不然那能叫大人物嘛。” “也是，”夏油杰掩唇轻笑，“多谢，等我做出成绩，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suguru：你哥的位置暴露了。 夏油杰操纵咒灵四面探索，按照田沼的说法，咒术师密度越高，越是盛产烂橘子的地方生产的术师，便越靠近悟的存在。 握在掌心的手机振动了下。 是的，他告诉硝子联系不上悟是假的。 电话无人应答，大号也不回复。 但这个近半年没联系过的，犄角旮旯的小号却在今天上午突然亮起。 稍微往前翻翻，便能看到悟发来的消息。 【喵】：我哥说让你别去找他 【喵】：追捕的事听说了 【喵】：没关系，他可是最强 【喵】：不准掺和 【喵】：别信他们的鬼话，小理子不想死，我只是完成她的心愿 【喵】：夜蛾让你休息你就在学校呆着 【喵】：记住，不要来！！ 屏幕的最下面。 刚发过来的讯息。 suguru：你哥的位置暴露了。 【喵】：问题不大 【喵】：你怎么知道，你来了？ 【喵】：所有事情都听我的，你答应过的 第87章 雨 雨 动作娴熟，敲昏又一名术师，夏油杰拾起npc掉落的奖励宝箱——对讲机一部。 对讲机是铅灰色金属质地，握在手里分量不轻。 预先调整过信号频率，能听到烂橘子的一手命令。 “一组向东推进50米，二组保持站位不变，三组向北以金融大厦做掩体，四组保持帐稳固……” 夏油杰半眯着眼，构思存在的人员位置和作用。 “各组组长到达指定位置，请应答！” 随即便是从1组开始的应和声。 夏油杰不知道他所在的是几组，于是在某个长间隙中应道：“7组已完成。” 他话音刚落，一道雄浑的嗓音自对讲机吼出：“七组到！” 夏油杰知道他的拙劣伪装暴露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中年人严酷的声线：“你是谁！五条悟招来的帮手？！” 悟招来的帮手？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他想到悟数次强调的不要来、不要管这件事。 夏油杰把嘴边的话语收回去，轻笑作答：“路过而已。” 说完，他便松开讲话键，不去理会滋哇噪音中愤怒人声。 很快会有人来这里，缉拿疑似五条悟同党的他。 应当尽快离开。 他笑了下。 春寒料峭，淋了太久的雨，虽然他并不觉得凉，但脸颊还是失了血色。 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幕里，漆黑的发，冷白的脸，恰到好处的笑容莫名诡谲。 丸子头饱吸水气，坠在后脑有点重。 夏油杰抬起手，索性将其扯开，然后用皮筋松松扎了小揪。 他正绑着头发，就看到黯淡天色中，格外显眼的咒力波动，花里花哨朝他涌来。 张着大嘴的蠕虫咒灵骤然从地下钻出，嗷呜一口吞下两名术师。 夏油杰歪了下头，看了眼刚才不下心扯断的皮筋，上次和悟出去玩的时候买的——为什么非得这个时候来。 他把断掉的头绳塞进衣兜。 双手拨动、操纵着咒灵，如同台上万丈瞩目的指挥家，他的动作信手拈来，仿佛未经思考，偏生和谐得插不进任何杂音。 清淡的面容，即便见到鲜血和硝烟，即便听到尖啸和哭泣，依旧保持不为所动的微笑。 看似悲天悯人，实则是不容忤逆的强硬做派。 他驱使着魑魅魍魉，只比怪物们多了层虚伪的皮囊。 “悟说不要掺和。”他自言自语着。 伫立于昏迷的咒术师们面前。 “我答应过听他的话。” 夏油杰在奄奄一息的术师面前蹲下。 洁净的手指拨开他腰带上锁扣，不小心沾了点红。 他碾搓了下指腹，拿起淋雨许久的对讲机，把水甩了甩。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他小声嘟囔了句，按下讲话键。 从小被人教导，小杰，要有礼貌，要保持微笑。即使打电话时，别人不在你的面前，他们也能从声音里听见你的态度的。 还不懂事的他多半会跑开，怯怯的目光望着大人，看她好笑又无奈的朝他走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将这句话记下并执行的？ 似乎是与她分离的那两年，以前天天可以见到的人，变为漫长等待后零星几个电话。 这个习惯养成了，到后来又能天天见面时，也不曾改变过。 夏油杰扩大笑容，服务态度绝佳，堪称金牌话务员：“您好，您派来的术师，11名还是12名来着，记不太清楚了。总之就是，请尽快派医护人员救治。” 他特意放软声音：“稍微有点急，不知道能否坚持到那时。” 多部对讲机里的谩骂声此起彼伏。 他置若罔闻。 撑着下巴望着横躺满地的术师，雨水将血液稀释为浅淡的粉，蜿蜒细流流过肿胀的伤口，冲刷着咒力残秽。 第161章 该离开了。 但在离开前还有要处理的事情。 他站起身，不紧不慢踱着步子，一笔笔抹消自己造成的咒力残秽。 他答应过的，会听悟的话。 让他不要来这，他便不会留下任何证明他来过的痕迹。 雨都站在他这一边。 愈下愈烈的暴雨将痕迹砸得紊乱，黄灰浮尘扬在细密雨水中，稍稍拖慢了来人的脚步。 最后一笔落下，残秽被涂抹成孩童的涂鸦画，七零八落，再也拼不出清晰脉络。 夏油杰心满意足的收手。 npc掉落了新装备。 移动式gps定位器显示器。 不难猜到，屏幕正中波动的红点便是五条悟所在的位置。 要去找悟吗？ 夏油杰没想好，但不妨碍他把显示器塞到自己兜里。 不得不说，对讲机也好，显示器也罢，烂橘子在制造时肯定下足了功夫，至少防水和信号收发是一等一的好。 怎么做到，在悟身上放置定位器？ 想想便觉得不可能。 他思索的时候神情会不自觉的变冷，谈不上表情哪里变了，但给人的感觉迥然不同。 小理子。 夏油杰想到那名被悟绑架的星浆体，她身上有定位器的概率更大。 不如去看看吧，传闻中的星浆体。 他做出决定，说不清摸不透的气质也就变了。 温和无害，是悟最常见到的乖巧模样。 抵达红心的过程不做赘述。硬要讲讲的话，便是简单粗暴敲昏遇到的所有术师，若是近不了身，便借咒灵遮掩身形、打成重伤再敲。他更偏爱前者，因为可以节约抹除残秽的时间。 红点指示的位置，是悟。 在夏油杰纠结最后500米时，他身旁已经闪出一人。 雪色发丝下，是怒火澎湃的蓝眼睛，未被周遭灰霾天气影响，明澈纯净宛如晴空。 “不是让你别来嘛！” 夏油杰看到他眼里疲惫的红血丝。 “我很小心，没留下痕迹。”他歉意地笑笑。 五条悟没耐心跟他扯，冷飕飕丢出句：“我说的是，不要来。” “悟，我现在” “算了，”五条悟打断他，“你现在离开，别被任何人发现。” “可是。” 五条悟说：“没有可是。” 他说这话时六眼还凝神观察四周，以防敌人在哪个角落猫着。 夏油杰深呼吸一口气，好叫自己体谅悟的处境，心平气和与他交流：“悟，我是特级咒术师了。” “恭喜。” 五条悟眼神都没停留半秒。 夏油杰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但当悟说着轻飘飘敷衍的话，心里仍然不是滋味：“你说等我成为特级咒术师，我们就能一起对付烂橘子了。” 听到这，五条悟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有说过这种话？” “有。”夏油杰肯定点头。 “对付烂橘子也不是这种情况，”五条悟皱了下眉，“你现在跟我一路，不用明天，你就是下一个特级诅咒师。” 夏油杰应道：“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好不容易成为特级术师，你完全可以践行所谓正论，履行强者的责任，保护弱不禁风的非术师嘛。你要是跟了我，成为没前途的诅咒师，那整天可就东躲西逃，祓除咒灵都得插空来。” “和身份没关系，”夏油杰眉眼弯弯，解释着，“不管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悟想的都是祓除咒灵，救助他人，比起相信上层那些腐朽的人，我更愿意我想和你一起。” 五条悟沉默两秒，缓缓开口：“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但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冲动，因为不成熟的喜欢成为诅咒师。你现在还年轻，应该去思考，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夏油杰很讨厌他这种口吻，类似长辈说教小孩，或是老师教育学生，摆出过来人姿态，高高在上。 他不是傻子。 他明白悟一直将他放在被保护者的位置上，高专退学时一言不发，处理糟心事时不让他参与，也包括这次，自作主张决定他该呆在高专、不闻世事。 当名温和的好学生，走上光明而平坦的咒术师道路。 是悟眼中他应当成为的样子。 可他不是。 对于越过底线的无咒力弱者，会蔑称为猴子。 对于威胁到他所在乎的术师，会不遗余力、恨不得斩草除根。 他性格很差，只是惯会伪装成别人乐意见到的样子。 始终压抑的负面情绪，只需一粒火星便会燃起熊熊烈火…… 夏油杰扯了下五条悟的袖口：“悟，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五条悟冷道，“再不走的话，我只能对你动手了。” “哈，”夏油杰轻笑了声，“那就动手好了。” 黑压压的咒灵团浮现于他身后，压缩为不断内收的漩涡，随着咒力往复勾勒描绘，咒灵扭曲色躯体被浓黑的旋心吞咽，仿佛神话中吞噬自己的咬尾蛇，蚕食己身。分裂新生。 五条悟没料想他会有这种反应，定在原地张了张嘴：“你在干什么？” “积累履历，”夏油杰把笑容扩大到极限，“把胆敢伤害天元大人的特级诅咒师缉拿归案，上面的人也会多看我两眼吧。” 第162章 “杰？我没听错吧，你要抓我回去？”五条悟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 回答他的是漩涡咒灵迎面撞来。 蠕动着绞缠着。 灰蒙蒙的天空像是破了个大洞，大雨哗啦哗啦的倾盆而下，落在夏油杰披散的黑发上，刚过脖颈的长度，却让五条悟无端联想到那年的平安夜。 无往不破，歇斯底里。 第88章 背道而驰 背道而驰 顺时针旋转的漩涡吞食的咒灵数已达数千，杂糅为怪诞的咒灵集合体，形状本身失去意义，不过是超高密度咒力的某种存在方式。 喷射的速度远超箭矢，周遭无形空气被瞬间抽离，导致虚空被撕扯出数道锯齿状的裂口。 唯有六眼能详尽地探明黑影的形态——附着的无下限术式承不住这一击。 电光火石间，五条悟并指。 【赫】 咒力团霎时凝聚于指尖，红光照亮整片天空，狠狠冲撞咒灵重心，将四不相的庞大躯体撕裂。 操纵漩涡咒灵的人直面极近的术式，湿滑地面根本着不了力，便被炽热气浪掀翻在地。 夏油杰眼疾手快攀住路灯残存的削断钢管——主体部分早在咒力冲撞时融为碎渣。 五条悟也被这弹射的力逼退，他拧着眉，希望尽快结束无意义的战斗：“别闹了，我还有正事要办，有什么事结束了再说。” 无下限将他保护的很好，没有半点伤。 但难免露出些小漏洞。 比如刚见面时干爽的发丝被雨水淋到，翘得不那么明显，耸拉着有点焉。 “我没在闹，我很认真，”夏油杰直起身，把手掌上沾染污渍撇掉，“有时想想，主动权就该握在自己手上。” 他笑了下，眼底却冷得像冰：“悟，我一直在听你的话呀，尊重你的选择，让你自由的做想做的事情。” “我不需要你因我改变，但我无法接受的是，你自顾自规划我的人生，认为我的决定不理智，认为我的喜欢不成熟……接受我的选择，很难吗？” 缺损的漩涡咒灵重新凝结。 夏油杰垂着眼，将悟亲手为他抓捕的，珍而重之的特级咒灵召唤出来。 指尖抚过冰凉坚韧的鳞片，无比确定的作为投喂漩涡的饲料。 他竖起食指，贴着上扬的嘴角：“这次，我不会听你的任何意见。” 纯黑咒灵因为新的充填物夹杂一抹白，在不明亮的日光照射下，反射出淡淡的虹色光晕，看上去扎眼得很。 五条悟确定他没在说笑。 “一定要这样吗？”他眉宇压得很低，霜雪似的压在蓝眼睛上，像极了白雪覆盖的冰河，“你的选择一定要与我相悖？” 剥离温和面具的夏油杰，傲慢到令人发指：“悟，是你的选择与我相悖。” 争论不出结果，何况他俩都不是喜好辩论的人。 五条悟近身制住他的臂膀，提拳攻上。 中控室，正中间一人灰白发相间，着正统和服，身形并不佝偻，术师中少见的魁梧身形。 他浅棕的眼睛紧盯屏幕上定格的红点，抬起手臂指向红点，宽大袖口露出疤痕遍布的健壮肌肉：“星浆体，没再移动了？” “大人，根据反馈的情况，星浆体所在位置正进行激烈战斗。” “哦？谁在打，”他曲起可怖的、筋脉凸起的胳膊，“我记得，我没有下达攻击的指令吧。” 低眉顺眼的年轻术师回答：“自然不敢有人违背您的意图，挑战五条悟的术师还没查到，但经过核实，并非编组内人员。” 他眼里多了丝兴味：“派人去探查看看。” “是。” “帐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设置帐的咒术师已准备完毕，咒缚加持的钉子也布置在指定位置，随时可以开始。” “嗯，”男人摩挲着宽大下颌，“调整一下，把针对五条悟的帐，改成阻止星浆体出去的帐。” “是。” “还有，查到了吗，把那堆废物打倒的家伙是谁？” 这次回答稍显滞涩：“还没查到。” “听声音，挺年轻的，实力倒也勉强能拿出手，如果查到是谁，先跟他谈谈，愿不愿意为我做事。” “明白，”年轻术师停了下，请示道，“大人，那些咒术师是带到老地方治疗吗？” “这种事情都不会处理？”男人嗓音里戾气十足，“说了是废物，随便找个地方丢掉便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夏油杰的格斗术已经超过了他。 需要加持无下限术式才能在近身战斗中不落下风。 五条悟看着战斗中的夏油杰，眉眼凛冽，招式利落，刚入学那会腮边的软肉早消失不见，变成青年人凌厉的下颌线。 刚回到05年时，他看到满口正论、挂着婴儿肥的挚友还挺不习惯。 好不容易熟悉了，接受杰14岁的模样，结果没多久他就受不了烂橘子，退学高专、专注搞事去了。 自那以后，聚少离多，记忆里最鲜明的反而成了初入高专的杰。 “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这种想法？”五条悟在格斗间隙问道，“认为我把想法强加在你身上。” 夏油杰攻击节奏明显乱了一瞬，常人也许很难捕捉，但对五条悟来说是瞎子都会发现的大破绽。 第163章 他一拳把夏油杰肋骨锤断。 肋骨折叠压迫到脆弱器官。 夏油杰面色一变，呕出大团浓稠鲜血。 “我没想到会伤到你，”五条悟停下动作，主动解开术式，双臂平展，毫不设防的露出要害，“你打回来吧。” 他补充了句：“我不用术式反转。” 鲜血糊了夏油杰下半张脸，他别开头，低声咳嗽时不忘捂住嘴，似乎这伤于他是羞于展露的耻辱似的。 五条悟瞧见他别扭的模样，黑发半遮着白玉似的耳朵，垂在清减的下颌角旁。 他戳了戳夏油杰：“咱们不打了，你去找硝子治疗呗。” 上一秒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人，气氛突如其来的和谐起来，似乎刚结束的不是以命相搏，而是朋友间无伤大雅的打闹。 夏油杰用掌根摩擦下巴上的血迹，滑腻的令人不适的手感，似乎怎么也抹不干净，他索性撸起衣摆擦拭。 五条悟眼看着血液被抹掉，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粗鲁的动作把下半张脸整得全是红痕。 他垂着脑袋，一遍遍，较劲似的摩擦着。 五条悟终于看不过去了。 他把夏油杰身体转过来，捧起他的脸，言辞凿凿说道：“完全看不出来，一点痕迹都没有，来自六眼的鉴定！” 他看见夏油杰唇线平直，绷得很紧。 纤长的睫毛颤着抬起，直视他的目光复杂的让人看不透。 “杰？” 夏油杰紧抓住他胳膊，身旁高悬的咒灵又一次射出大量扭曲触手。 也许是抓着他的手太过冰冷，或者内疚导致的一时心软，五条悟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机会，眼睁睁看到延展出细如丝缕的咒力丝缠绕他的四肢，将他包裹于一个巨大的蚕茧之中。 他试着扯拽四肢，吞噬虹龙的漩涡继承了高硬度的属性。 又不知哪只咒灵赋予丝线腐蚀作用，随着他的动作，咒力丝愈来愈紧，手腕接触地方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 “抱歉，为了防止你逃跑，得绑紧一点，”他听到嘶哑的熟悉嗓音，“术式反转能好受点。” 五条悟怒了。 “我真有事，小理子还在附近，我得把周边的术师引走，让她尽快离开！！” 夏油杰抹了把嘴。 从咽喉到鼻腔，浓烈的铁锈味是味蕾唯一能体会的味道。 压过雨水的腥气，咒灵球的烂抹布味，也盖过悟身上暖烘烘的气息。 “小理子是谁？”夏油杰的声音夹杂戏谑，“是把悟逼成诅咒师的星浆体吗？身上带着定位器，众而矢之的麻烦鬼？这么想要带她离开，成为星浆体不是无上荣耀嘛，为了世人牺牲自我前害怕了？不想当救世主了？” 刚才面对悟只字不言的人打开话匣子，也许是因为没人能看到他狼狈的血迹。 悟说脸上擦干净了，他信。 但他知道，从脏腑上涌的，内里的，喉管，牙齿，鼻腔，尽是擦不干净的血痕。 “悟，为什么你要为了她与我背道而驰，”夏油杰咬字清晰有力，“如果我把她杀死，你是不是就不会想着保护她的事了？” 五条悟被他这番话彻底激怒了。 他艰难地扯动手臂，不顾深嵌皮肉的锋利丝线，炸开磅礴咒力，硬生生扯断束缚四肢的咒灵触手。 五条悟站在黑腔中，低喝道：“不想我祓除你的咒灵，现在放我出去。” 新生的触手浮于空中，并没有再度捆绑他的意思，他知道夏油杰听到了。 “可以再陪我聊一会吗，”夏油杰嗓音带着笑，“你的问题我还没回答呢。” 沉默代表默许。 知道他没多少耐心，夏油杰语速提快了不少：“我从未觉得你把想法强加于我。你只是叙说个人想法，甘心听从的人是我。当乖学生也好，承诺听话也好，做些讨人喜欢的事也好，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说完了吗？” “悟，你总要我说受伤了去找硝子，白嫖的高级医师不用白不用，”夏油杰笑笑，“怎么到你这，术式反转自给自足，受伤了也不治。” 五条悟皱了下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挣脱咒力丝时的伤痕。 他给自己刷了几个术式反转：“好了。” 夏油杰声音放得很轻：“悟，真想把你留下。” 五条悟刚想吼他别说胡话，视野便从浓黑变为黯淡的建筑物。 他看到夏油杰朝他抿唇微笑。 被捆住手脚时候他很生气，听到他的胡言乱语更是气到内伤，满脑子想的全是，出来必须把他痛揍一顿，叫他不准再想多余的事情。 但真等他出来了，站在夏油杰面前，说不清的无力感让他提不起劲来。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杰说的没错，是他过多的干涉到杰的人生——恪守正论，还是拥护所谓“大义”，都是杰个人的选择而已。 从没有救赎一说。 第89章 小巷 小巷 六眼视野里，陌生的咒力流转靠得近了。 虽然不会威胁到五条悟的行动，但是万一被看到定位器在他身上、而非星浆体的话，难保他们会不会放弃按定位搜索，堵住没来得及跑远的小理子。 五条悟又看了眼夏油杰，不像自己拥有无下限术式，雨水将他淋得很狼狈，黑发乱糟糟的打着结，黏在浅淡的面容上，再加上隐隐约约的倦怠感，让人忍不住忧心。 第164章 但没时间了。 “你好自为之。”五条悟说。 他的话语仓促而轻快，仿佛从唇齿间滑过，稍不留神便会错过，更别提去理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复杂情感。 五条悟把目光挪开，六眼关注起远处移动的黑点，三两下便消失了踪影。 夏油杰没能把他留下。 术师们从四周团团围住时，夏油杰仍伫立在原地，雨滴擦过发丝连成水线，一动不动的像尊凝固的雕像。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和五条悟什么关系？！” “是你中伤其他咒术师吗？！！” 五花八门的咒力团朝他招呼，这群忌惮他的远程法师不肯靠近，只在远处抛扔着术式，不痛不痒的攻击跟闹着玩似的。 术式的焰光照亮灰蒙蒙的天，却被比黑夜更深沉的漩涡吞食，那些漫天闪耀的能量团，被大张的地狱之口吸入，前仆后继消逝在天际。 唯余蠕动的漩涡高悬于空。 漩涡下，是张诡笑的苍白的脸：“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特级咒术师，夏油杰。” 咒术师们面面相觑，不是不知道大名赫赫的新特级，但是履历里是温和青涩的高二学生，连串乖宝宝似的“三好学生”“劳动楷模”，让他们联想不到面前癫狂的人。 是的，癫狂。 明明什么也没做。 明明面带笑容、彬彬有礼。 但脆弱的冷静外壳下，是个人都能看到呼之欲出的癫狂感，犹如掩盖着滚烫熔岩的山石，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更别提，他冷静的外表一戳即破，比纸张更为单薄。 “我在这的原因呢，”夏油杰弯着狐狸眼，眼尾上扬的线条较刀锋还利，“是作为东京校的一员，受领咒监部任务，缉拿特级诅咒师五条悟。不过，很遗憾，被他逃走了。” 他面前的人群出来一个声音：“打伤咒术师，是你做的吗！” “嗯……”夏油杰思考了下，给出肯定回答，“是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还用得着说吗？ 咒术师们如是想到。 可他们看着踩着水洼，闲庭漫步般带着笑容的特级术师，一时间竟没想到对峙的话。 夏油杰也没让他们纠结。 维系疏离浅笑：“他们阻止我追捕五条悟，当然要解决，你们也要妨碍我吗？” 正上方，遮挡阴霾天空的，特级漩涡咒灵带来的压迫感十足。 夏油杰漱干净喉咙里的血腥气，确保不会出现唇齿沾染鲜血的画面。 他又掬了捧洁净的水。 皱巴巴的水面倒映出他疲惫的眉眼。 他把水拍在脸上。 他的眉毛和眼睫都是黑色，虽然隽秀细腻，但那种纯正如墨的纯黑，在人群中也是少见的类型。 睫毛尖挂着细小的水珠，饱满的球体撑成凸透镜，放大了他眼底的阴郁与落寞。 去哪？ 繁杂信息在他脑海里滚动。 强制撇开对眼下境况无益的多余情绪，他思考起什么是他可以做到的事情。 【带小理子离开】 ——是悟宁可与他相悖、宁可成为诅咒师也要做到的事情。 夏油杰眨了下眼睛，睫毛上粘结的水珠随之滑落。 【四组保持帐稳固】 想离开的话必须通过帐，夏油杰想，也许可以从帐入手。 巧合的是，护送理子的伏黑甚尔卡在帐那了。 零咒力的他看不到帐的存在，再三确认过他可以顺利走出这个路口，天内理子却像碰到无形之物一般怎么也出不来。 伏黑甚尔搜刮起幼年的记忆，恶心人的烂地方讲过许多咒术界的情报。 是帐，他推测道。 但对于怎么打破他看不到的破玩意，他只模糊知道要搞定设置帐的人。 反正他用游云砸了好几次都没半点作用。 打电话也没人接。 伏黑甚尔看着不远处眼泪汪汪的蓝发少女，深觉这任务比预期要难——得加价！ “出不去了吗？”带着笑意的温和嗓音响起。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看见了还不快点解决。” 在他靠近前伏黑甚尔就看到了。 虽然是咒术师，但考虑到他和五条熟稔的关系，伏黑甚尔偷懒地将他划为自己这边的。 泪花点点的少女仰头去看，长了张骗人脸的小哥，看上去和自己年龄差不多。 一路上碰到的都是想把自己抓回去履行使命的人，但从不靠谱的伏黑的态度来看，这人应该不是来这抓他的。 “你就是星浆体？”来人眯眼打量他好久，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玩意似的，虽然星浆体的确罕见，但天内理子觉得他更关注的是她这个人。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其他人更偏重于她作为星浆体的作用，将她看成工具或物品，但他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这家伙瞧着平平无奇，怎么就成了个星浆体？ 有点冒犯的目光，但意外不讨厌。 天内理子拍了下胸脯，自信满满道：“妾身就是。” “天元同化失败了，你已经没用了。” 天内理子遭到无情打击。 夏油杰补齐后半句：“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设置你不能离开帐。” 第165章 “妾身，妾身也不知道！” “我都搞不清楚的事情也没指望你能知道，”夏油杰思考未果，“总而言之，为防你拖后腿，在这等着，我会去打开帐的。” 天内理子感觉一句话里自己被侮辱了两次。 一次是说她笨，一次是说她拖后腿。 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但讨人厌的家伙效率挺高。 在伏黑甚尔手机版炸金花第三局刚开始时，她时不时试探的帐已经悄然消失。 跑得气喘吁吁的，天内理子询问还在手机上点点点的盗版泰森：“他，是什么人啊。” 又一局输了，伏黑甚尔随便应答：“路人。” “路人？”天内理子被噎到，“不是他打开帐放我们离开的吗，怎么可能是路人？” 伏黑甚尔动作轻巧，这个速度于他与遛弯无异：“我的意思是，他只是路过，不会再出场了。” “哦……就算是路人，”天内理子笃定道，“也是个心肠好的路人！” “也许吧，”伏黑甚尔看到远处星点灿白，印着伤疤的唇角扯出个弧度，“可以肯定的是，打开帐，对现在的他来说，不是随手能做到的程度。” “……什么意思？” “就是说，需要付出代价才能打开。” 天内理子追问道：“什么代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是谁？！” “小鬼，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况且，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伏黑甚尔说完这话，带着他手机上屡战屡败的炸金花，钻进旁边幽闭的胡同里。 天内理子站在胡同口，不知道到底跟不跟，她扯着嗓子问着深巷里的背影：“欸？还没把我送到安全地方啊，你果然半点都不靠谱！！” 背对她的人迈着懒散的步子，右手把着手机，左臂抬起，充满力量感的男性手掌平举，食指中指并起，对她提示了个方向。 天内理子朝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 近在咫尺倒挂着个人，白发垂下，像是大号蓬松扫把，吓得她惊叫着倒退两步。 “没有比我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哦~” 扫把头不光说话了，还对她做了个wink，油腻动作因着他能打的颜值勉强入目。 天内理子蹙了下眉：“虽然见到你很开心，但下次，能不能不要搞奇奇怪怪动作。” “奇怪的动作？”五条悟比了个弹射蛛丝的手势，“哪里奇怪了，我这可是致敬大名鼎鼎的蜘蛛侠！” “管你致敬谁，倒挂出现就是超奇怪啦！”天内理子冲他喊道。 五条悟用哀怨的目光看她：“怎么能这么说，我还想带你体验下蜘蛛侠跑酷的快乐呢。” “我拒绝！” “拒绝无效，”五条悟笑嘻嘻道，“准备好啦，马上出发~~” 他扛起挣扎着的天内理子，在后者连绵起伏的尖叫声中，足尖点地踩着栋栋高楼跳跃，快速消失于夏油杰视野里。 夏油杰捂着嘴的手落下，低低咳嗽两声。 胸腔的震动扯起肺腑疼痛，说不出具体位置，总之胸腹都是绵密的火辣辣的刺痛感，灼烧的感觉一直烧到头顶，大脑都变得昏沉起来。 他能看到悟的距离，对六眼来说更是纤毫毕现。 悟只是装作没发现他罢了。 夏油杰很轻易地得出这个结论，太阳穴处的痛感更明显了，宛如钝刀绞着脑髓，木木的闷痛，抽去所有反击的力量。 与伏黑默契的交托任务。 面对星浆体时逗趣的大笑。 生机勃勃的画面在夏油杰眼前挥之不散，画框里是悟和他的朋友，画框外是在阴暗角落的自己。 咳嗽上涌的血气濡湿嘴角。 落在浅淡薄唇上，醒目得过分。 理智知道悟是为了他好，不想牵连他，不希望他成为东奔西逃的诅咒师。可是情感上，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撇下的一方。 没有自己，悟也能顺利的带走星浆体。 那么自己的存在与努力，是否有意义，是否被需要，还是惹人厌烦、跳梁小丑的存在。 夏油杰昏昏沉沉地靠着墙。 额头的高热升腾出怪异的失衡感。 不该这样的，禅院应当被杀死，小理子也应当死于恶意，而他…… 夏油杰眉心紧皱。 他也应当寂寥的死于无人问津的小巷。 抱歉，这几天有点小事，再加上卡文就断更了几天，以后尽可能日更（鞠躬！ 第90章 序曲 序曲 夏油杰再醒来时是在行驶的车上。 雨已经停了，夜空明净，繁星闪烁，看不出白日大雨滂沱的阴霾，仿若厚重沉闷的云层随着那场雨飘落大地，留下整片清明的天空。 远光灯照亮眼前的道路，沥青马路经由雨水洗刷过，黑褐色颗粒反射着亮光。 夏油杰望着道路两侧画面飞逝，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杰，你终于醒啦！好点没？” 还是原班人马，考虑到他在昏睡，回城时他是在副驾驶上。家入硝子则被两个高大的学弟挤在窗边。 她是从后视镜里发现夏油杰的小眼睛睁开了。 “感觉很好，你不提醒我都忘了我受伤了，”夏油杰颔首笑道，“谢谢硝子的治疗。” 家入硝子懒散回道：“职责所在。” 第166章 “使命召唤？” “我才不打无聊的游戏，”家入硝子手肘撑着侧脸，“话说回来，杰，怎么把自己搞成那样，淋点雨受点伤，至于在巷子睡着？也太不像你了。” 灰原雄也沉着脸，严肃地说着：“是啊，夏油前辈，在陌生地方睡觉很危险的，万一碰上不怀好意的咒灵或者诅咒师，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这次是意外，不会有下次了。” “还有个事，”家入硝子表情稍显严肃，“你中伤咒术师这事已经传开了，上面正在拿处理意见，你回去跟夜蛾老师解释下，争取从轻处理。” “嗯。” 家入硝子没过问他中伤术师的原因，恶劣如田沼之类，她觉得就应当得到教训。这点上，她相信杰有自己的考量。 “回高专之前，”家入硝子缓声道，“我接到个1级任务，杰，你和我走一趟？” 行走于田间麦垄上，饱吸春雨的泥土水汽过分，提脚时能感受到鞋底粘连的滞留感。 夜间气温不到10度，家入硝子紧了紧衣领，缩着脖子从烟盒摸出支烟。 “给我一根。”夏油杰忽然说。 家入硝子用怪异地眼神瞧他：“不喜欢你抽烟的那位，分手了？” “就没在一起过。” 家入硝子把烟递给他，附赠了枚白眼：“差点忘了，是你单方面暗恋，现在彻底死心了？” 夏油杰拇指一错，清脆金属声响起，幽蓝火焰晃动着照亮小片，将他清瘦的手照的分明。 “也不算吧，”夏油杰吞吐着烟雾，声音似乎随之变得缥缈，“只是暂时分离，为了我光明平坦的前途。” “这什么狗屁原因，”家入硝子嘟囔了句，“依我看，她就是不喜欢你，尽早结束吧，你俩是没有未来的，杰！” 夏油杰弹了下指尖橙红火点，微弱光芒仅照亮他高挺的鼻梁，和唇角若有若无的弧度。 “我看见了我的未来，的确与他无关，”他朝硝子偏了下头，像是说着玩笑话，“会英年早逝。” 家入硝子无语：“想清楚，你可是在对一名医师讲话，我很确定，直到上个月你在我这治疗完毕，绝对是健健康康，没有半点病痛。想趁早退休、结束咒术师生命，还真有点难。” 夏油杰耸了下肩膀。 “话说回来，你以为自己病了也正常，这属于心理作怪，”家入硝子给他解释着，“悟叛逃这档口，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心理状态不佳就会体现为身体不适，但这都是暂时的，要不了两天你就活蹦乱跳，身体倍棒。” “硝子。” “嗯？” 夏油杰低低笑了两声：“你心理咨询证考下来没，讲得还挺有道理。” 家入硝子眯了下眼，一时不确定他是夸赞她说得好，还是嘲讽她无证上岗。 不过不重要，她拍了下同期肩膀：“努力也做了，悟也见过了，没有遗憾和误会，是时候回归正常生活了。” 夏油杰沉默半响，缓缓开口：“硝子，你能接受吗？” “接受怎么样，不接受又怎样，”家入硝子的声调懒洋洋的，“无法改变的事情，思考太多只是徒增烦恼。” 夏油杰没说话。 香烟燃尽，家入硝子又摸出烟盒，刚巧，还剩最后两支。 她大方地和同期分享：“还要不？” 却意外遭到礼貌的拒绝。 “一支足够了。”夏油杰把话讲得慢条斯理，单从外在和言语，很难发现他心情糟透了。 家入硝子乐得收进囊中：“那是你没体会到尼古丁带来的快乐。” “我以为医生都知道尼古丁的快乐源于成瘾性。” “……闭嘴，”家入硝子甩脸色，“我很困知不知道，还不是因为任务太密集，不然谁乐意大夜晚的来这荒郊野岭！” “我以为硝子是想找个安静地方和我谈谈心，果然是我想多了。” 家入硝子扯了下嘴角，满脸写着不痛快：“也有这方面因素啦，但任务也的确很急，必须走这一趟。” “夜蛾不是说这三天推掉全部其他任务，全力追查悟吗，硝子你完全可以拒绝这个任务。” “话是这么说，可是已经分配到我手上的任务，你觉得咒监部那群人会替我处理？”家入硝子埋头向前走，“他们嘴巴一张说任务推延，咒灵又不会听他们的话，这三天就老老实实不攻击，所以该出的任务还得出，该救的人还得救。” 夏油杰淡淡道：“不救又如何，责任在高层，又不在于你。” 家入硝子猝然停住脚步，不可置信的圆眼睛望向他：“杰，你认真的吗，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一级咒灵，真碰上了，非术师极可能死亡，这是能用‘要处理其他任务’搪塞过去的吗？” 夏油杰被她的质问问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出什么悚然的话语。 认为猴子的生命无足轻重，用它们的死亡佐证追捕悟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他在想什么。 猴子。 他惘然的视线不知落在哪里，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称呼的…… 夏油杰低头，揉捏着鼻梁骨，眼睛用力闭了下：“抱歉，硝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说气话，”家入硝子主动替他找台阶，“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要是被夜蛾老师听到，绝对会让你思政课从一年级开始重修！！” 第167章 穿过田埂，他们到达任务书中提示的咒灵所在地域，是一座小新村落，规模不大，大约三十余家，最多百来余人。 夏油杰眉心皱起道褶，按理来说人类栖息地相对荒芜，至少比不上树林田野里的原生态。可他站在不生浅草的黄土路上，酸涩腥臭的味道，似是腐叶发酵，又似雨后独有的泥土味，浓烈到具化的程度了——是他嗅觉出了问题吗？ 他借着月光去看家入硝子，后者捏着鼻子一副快要吐出来的表情。 “这什么味，怎么这么臭啊！”家入硝子瓮声说。 夏油杰说了句废话：“这里不对劲。” 他挨家挨户探查情况，家家门户紧闭，半点灯光没有。这倒也能理解，毕竟已近凌晨，可能这里的人休息的比较早。但是门扉上的道道咒灵残秽，类似雨后疯长的菌丝，呈现毛茸茸的幽绿。 那种令人作呕的臭味，和这些玩意散发的味道如出一辙。 但这显然没达到一级咒灵的程度，顶多不过是埋汰点、味道重点的蝇虫罢了。 夏油杰随机挑选一家，敲了敲门：“你好，有人在吗？” 他不厌其烦敲了很多遍，直到里面的人受不了，用难懂的方言说着粗话：“狗〇养的大夜晚敲〇老子的门，不知道晚上不要出声嘛！” 那人骂骂咧咧时声音也压得很低，看来后半句夜晚需要安静是认真的。 夏油杰似乎没听见不善的回答，慢慢悠悠的嗓音柔和：“我们是来这除妖的，您有见到什么怪异现象吗？” “除妖？”里间的人终于舍得开门了。 沾满油污和泥土的大衣很厚实，寒冬腊月穿都不为过，显得他消瘦的脸格外干瘪，额头和眼尾的皱纹深重，粗胖的手指头生出皲裂小口，一看便是常年在田间作业的农民。 “我们这没有妖怪。”他考虑清楚答案，按着门板就要关上。 “你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家入硝子探头问道，“我是个医生，也许可以帮忙。” 家入硝子生得精致，笑起来时眼睛像月牙，甜美又亲切。 村民关门的手停下，开始抱怨起肩膀很重，头很闷，膝盖有时刺痛这类沉疴。 她耐心很好应和着，手指在他身上敲敲打打，摆弄几下，村民真感觉肩颈松快不少，甚至愿意将他们引进门去看他卧床的妻子。 跟在他身后，家入硝子冲夏油杰偷偷比了个耶。 夏油杰竖起拇指回应。 村庄并不落后，自来水和电都是通了的，但男人执意不开灯，甚至把屋门合好连月光都要驱散干净，让他俩摸黑给自己老婆看病。 家入硝子翻了个大大白眼，她又不是五条悟，哪来的夜视能力，只能全凭手感去摸女人细瘦的手臂。 触感，不太对劲。 皮肤表皮上，有种滑不溜秋、水分很足的物什，联想到门外密集的菌丝，她总疑心类似真菌或者苔藓。 将咒力倾注其中，不管怎样先丢个反转术式再说。 “啊！！——” 女人的惨叫声吓得家入硝子一激灵，连忙闪到夏油杰身旁。 这时也不再顾忌“不许开灯”的禁忌。 夏油杰操纵咒灵在门框边一按，灯光大开，男人也跟着大叫起来，扑过去便要关灯。 但是女人的模样已经被看得清清楚楚。 枯槁的脸是和村民一模一样的干瘪，但与她皮肤上白白绿绿、带着脓液的霉菌相比，显得无足轻重。 她被厚重的被褥压着。 露出的手臂和脸上全生着这种东西，叫人怀疑，被子遮掩的身体也好不到哪去。 家入硝子想起刚才摸了满手的是这玩意，瞬间觉得手不干净了。 被看不见的力量阻挠关灯，男人眼睛瞪到极限，眼底红血丝纠缠成血块，凸起的眼球似乎下一秒便会脱出。他用那种吃人的眼神怒视着他们，唾沫飞溅着：“你%&#%@们，居然敢开灯，神灵会诅咒你们！会吃掉你们！全部，你们全部变成祂的养料！！” 夏油杰把家入硝子护在身后。 先是女人尖啸的呢语，不知道是方言的缘故，还是本来说的就不是日文，夏油杰一句没听懂，只能从她重叠往复，盘旋上升的语调中听出不是好话。 紧跟着的是男人粗犷的声线，他不再谩骂，双手合十，狰狞的表情讲出怪异的语言。 不同音色渐渐重合，同样响起的还有远处男女老人的嗓音，迥异的嗓音拥有相同语调，愈来愈嘹亮，犹如丝线编拧成绳结，盘旋于原本寂静无声的村落，像是对神灵祈祷的诵声，更像是召唤地狱亡灵的序曲。 他们用虔诚而苍凉的声音吟唱。 草木腥气更加浓烈了。 第91章 猴子 猴子 超出人眼觉察范围，细小的袍子粉从房屋阴影里、从女人的身体表面浮出，它们密布于无处不在的空气，在回旋上升的诵读声中汲取力量。 不，是通过声音里恐惧、焦虑、憎恶和痛苦……它们是依靠负面情绪膨胀生长的诅咒。 具象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眼前，便是急剧汇集的荧绿霉菌团，一蓬蓬快速分裂着，在阴暗的角落里汇聚成约莫三人高的山堆。 呛鼻的腥臭味糊得夏油杰一阵作呕。 他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招来漩涡咒灵，不到两秒就把生化武器吞了进去。 第168章 夏油杰脸色一变，为避免以后漩涡也带上这股子腐臭味，他命令咒灵将其吐出，继而屈尊降贵亲自祓除。 一级咒灵嘛，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挥挥手就能搞定的程度。 村民夫妇看不见咒灵已经被祓除，他们正疑惑着这回神明怎么降临的这么慢，便把声音拔高扩大，念到后面时，声带发出明显的颤音。 应他们呼唤，菌丝再度凝结成堆，这回体积稍小了些，看模样估计勉强触及一级。 夏油杰再度信手祓除。 这下男人也琢磨出异常来，他停下了诵读，可窗外绵绵诵声仍在继续，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趋势。 “它已经死了，”夏油杰重复了一遍，“那只弱得要死的妖怪已经被我杀死了。” “不可能！”男人猛烈摇晃起他床上的妻子，用力之大，将病弱的人折腾得口角溢出白沫，“崔子！你服侍的神灵呢！快点把祂喊出来，我给祂找到了新的贡品！！” 家入硝子阻止他：“你妻子病得很重，需要治疗和静养。” “你懂个屁！”男人赤红着眼冲她大吼，“全怪你这个〇子，居然胆敢伤寒神灵大人，早知道，早知道！” 他猛地站起身，常年田间劳作导致他的脊背总是躬着，沉甸甸的厚袄包裹住他瘦弱的身体，是会被夏油杰视作绝对弱者的存在。 瘦小憔悴的男人猝然揪住家入硝子的胳膊，一时迸发出的巨大力量将她拽倒。 迎面砸向气息奄奄妇人的刹那，家入硝子眼疾手快撑住地板，没让自己倒在女人身上，险而又险停在布满霉菌的身体上方。 男人见她没接触到神灵，手背青筋狰狞的凸起，满是老茧和裂口的粗手便要把她按下去。 没等第二击得逞，他被夏油杰一脚踢飞，撞倒于墙皮剥落的白墙边，口鼻呛出鲜红的血液。 “崔子，崔子，”他嘶哑的嗓子还喋喋不休，“祂呢，老子交了那么多供奉，老子把你都献给了祂，有贡品啊，年轻的好看的〇货，老子要献给神明，要许愿，他呢，为什么还不出来……” 夏油杰注视着男人岣嵝的身形，那双混沌的眼睛蒙上层白翳，却怎么也不肯闭合，不灭的怨念投注于床上的妻子，亦或是其上寄生的诅咒。 他的妻子被他浓郁的情绪感染，从被子里颤抖着伸出双皮包骨的手，捂着脸啜泣起来。她的脸被咒灵附着到看不出原貌，伴随她一耸一耸的肩膀，和连成串的晶莹泪珠，身上的菌类繁殖出崭新的孢子，扩散长大，仿佛要从她烛火般的生命中挣脱出来。 它确实也做到了。 拥有强大繁殖能力的菌丝，顷刻便堆叠为小堆，腐烂的棺材木似的味道浸染到她的身体内部，孕育出崭新的咒灵的生命。 家入硝子治愈完扭伤的手指，正看到咒灵扭曲繁衍的一幕，她整张脸皱成一团，完全不能理解这对夫妻的作为——为什么要去投喂咒灵。 “我们是咒术师，你身上的东西是咒灵，它的存在会让你难受，”家入硝子缓缓靠近掩面哭泣的女人，“我是来帮你的，你稍微忍耐一下，我把它们祓除就好了。” 女人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世界中，对她的靠近和话语毫无反应。 家入硝子趁机运转大量咒力，加强版的反转术式连丢好几个。 对女人而言，先是火燎似的剧烈疼痛，仿若在剔骨刮肉，骨髓钻出挥之不散的焚烧感。她尖利的嗓子叫哑了，被褥因她的翻滚绞作一团，痛到麻痹的身体才有了点缓解的趋势。 “稍等下哈，马上就好。”家入硝子加快了咒力输出速度，短时间的大量抽取让她肉眼可见焉下去，但她丝毫没有减慢治疗的意思。 得快。 不然只会更难熬，更痛苦。 一口气将女人身体表面附着的咒灵祓除，治愈到全部是正常皮肤后，家入硝子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好啦，”她的笑容很治愈，“咒灵已经彻底祓除了，身体是不是轻松多了。” 苍白的女人感知了下身体，依旧疲倦不堪，但压迫她呼吸困难的无形之物已经全然消散。 她怯怯地看了眼两位来客，点了下头。 家入硝子替她挽了下鬓角乱发，慢吞吞的语调带着笑音：“那就好，现在可以给我们这里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这对夫妇的叙述中，他们补全了关于这个小村咒灵的真相。 先是一些人从原野中带回了不可名状的东西，但凡接触过的人都会染上恶疾，莫名其妙的浑身难受，越来越虚弱，却怎么也查不出原因。 不知道是从谁那传出来的，恶疾是神明降临的不良反应，如果想要缓解，就得虔诚地为神明献上贡品。 村里的人为了保全大多数，他们先是选了个无儿无女的疯婆子，全村集合组织祭祀仪式。很快不明缘由的疾病便从他们身上消失了，他们获得了健康的身体，又投入到繁重的劳作中去。 可惜好景不长，青壮年又倒下了几个。 对村子而言，青壮劳动力是不可折损的力量，宝贵到他们仓促的决定牺牲少部分人。 将年迈母亲献出的儿子，被封为村子的英雄，自然也就获得了英雄般强健的身体。 人们有样学样，将缠绵病榻的、残疾的、无用的人作为祭品，他们包装的很完美，祭品不是被抛弃的存在，而是用自己点亮村子未来的奉献者——不管是否自愿，奉献者们都必须奉献。 第169章 可“神灵”越来越贪心。 他不满足于虚弱的生命，因为虚弱的生命承载几天便会逝去。 于是村子只能绞尽脑汁找出新的人选。 他们会哄骗外来人到来，念着颂词召唤他们的神灵享用。 他们会选择用处不大的女人，换得丈夫和儿子的健康。 他们不是没想过离开这片土地，可这里有他们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耕地，那是他们的根，况且“食人村”的名号传出去，他们也卖不掉这里的土地了…… 男人说这话时嚎啕大哭，哽咽的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他叙说着这个家从5口衰减到3人的故事，说他的女儿，还不到他大腿高，就被神灵选中了，消逝在不久前的冬天。 他愈哭愈悲痛，仿若要把满肚子的苦涩哭出来，他跪倒在夏油杰腿边祈求着被原谅，被救赎。 夏油杰只垂眼看着他，不近人情地戳破他伪善的外表：“把你的父母，你的女儿害死的，不就是你吗？” 男人沉郁的哭腔被打断，他丑陋的脸上涕泗横流，五官扭曲显得面目可憎：“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来！我的家人，我深爱的父母和女儿，都是你们%*#〇货害死的！！” 夏油杰平静地用鞋底碾上他狰狞面孔，含笑望向家入硝子：“走吧，去把咒灵连根拔起。” 家入硝子也极其厌恶做出丧尽天良事情、还要归咎于他人的懦夫。但她看到夏油杰的表情时，后背传来凉意——杰把男人侧脸踩进地面时，依旧保持温和有礼的微笑。 她想说点什么：“杰……” “嗯？”夏油杰说，“不急着去解救其他祭品了？” 对，还有其他人。 家入硝子按捺下心头的不适，点点头：“走吧。” 祓除房屋角落的咒灵，夏油杰可以代为执行。 但对于病入膏肓的诅咒附着者，家入硝子只能挨个亲自动手。 一圈下来，巨大的工作量累得她整个人不想动弹。 她累瘫在最后一户的床上，长舒口气：“难怪派我来执行，上面那群魂淡肯定知道这里的情况了，我要举报！这是对未成年妥妥的压榨！” 夏油杰悠悠说道：“真想想找到一劳永逸的办法。” “对了，”家入硝子抬头问他，“咒灵的根源在哪，咱们一路过来碰到的都是散落的霉菌，没找到它的本体，也没截断它的传播方式，要是不彻底祓除，这些人全白治了。” “根源在于非术师本身。” 对于夏油杰给出的答案，家入硝子一脸迷茫：“什么？” “诅咒是源于非术师的负面情绪，积累的足够多就会形成咒灵，如果要彻底祓除霉菌，最简单的方法……” 家入硝子追问：“是什么？” 是把知道霉菌存在的猴子全部抹杀。 夏油杰笑了笑：“没有简单办法，只能走到哪祓除到哪。” “哦，”家入硝子蹙眉思考了下，“杰，你刚说的理论是从哪听到的，夜蛾老师讲的吗，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嗯，我也不记得谁说的，应当是对的。” 家入硝子撑着下巴：“如果你没记错的话，要不我们来个宣讲，告诉全村的人这种病可以治，只是他们没找对人，下次再不舒服找咒术师就好啦。” 夏油杰停顿很久，才说：“我不认为这是个好的方法。” “可是你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走嘛，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夏油杰站在家入硝子身旁，注视着疯狂的挥舞武器的猴子们，他们负面情绪再次孕育繁密错节的菌丝，细细密密编织出挥舞的细鞭，简直是毫不掩饰强烈的进攻性。 猴子怎么能接受，神明不存在，病痛并非无药可医。 猴子怎么能接受，是他们残忍的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他们惯会持弱行凶，将自己的罪责推卸给强者，好让自己清清白白。 比咒灵更为恶臭的，是他们用于滋养咒灵的灵魂。 当夏油杰把他们踩进土里，锤到站不起来时，猴子们又会摆出可怜兮兮的弱者嘴脸。 “怎么啦，一时冲动，况且你俩不是没事嘛。” “你们不是来拯救我们的吗？” “哎啊啊啊，我病刚好，禁不住折腾！！” 恶心的、令人唾弃的、咒灵根源的猴子们。 夏油杰想把他们全部锤烂在这片腥臭的土地上——这才是断绝咒灵的最简单方式。 纤细的手压下他高举的拳头。 “任务已经完成了，该回去休息了，”家入硝子叼着烟，棕栗的杏眼里流露出疲态，“有教训无关人员的功夫，不如来给我点支烟。” 第92章 记忆 记忆 4个月后—— “教主，等等我，有您的东西！” 西服被肥硕的身体撑得很满，他奋力跑过来时，脸颊上的肥肉跟着抖动。 他前方不远处，是白t黑裤、宽肩窄腰的高中生，闻言停下脚步，稍侧了下脸，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在外面不要这么叫我。” “是是，”胖子连连鞠躬，“是我疏忽了。” “什么东西？” 胖子双手恭敬递出：“您的信件。” 牛皮纸的信封什么都没写，看不出来信人是谁，自然也瞧不出收件人是谁。 第170章 但夏油杰平静接过，仿佛早料到会收到这封信件似的。他指腹摩挲着封条边缘，仅这个小动作，就吓得来人冷汗涔涔。 “绝对没人动过！！拿到信件我就赶来给您了，我可以打包票！里面的内容除了您和那位没有其他任何人知晓！” 夏油杰和颜悦色地轻拍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里是饱满的真挚：“对你，我当然百分百信任。” “教。” 夏油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胖子连忙改口：“大人！” 拐过街角，夏油杰把信封叠成纸飞机的形状，朝前一丢。 纸飞机乘风而起，分崩瓦解成碎纸屑，纷纷扬扬散落宛如漫天飞絮，最终坠落于水洼时变为浑浊的泥。 猴子的信件，他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 手机震动着唱出吵闹铃声。 夏油杰划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是夜蛾正道的姓名。 他把衣袖沾到的碎片抖落，慢腾腾的接通电话：“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任务怎么样了？” “完成了，”夏油杰微仰着脸，唇边噙着乖巧的微笑，“咒灵祓除完毕，无人员伤亡，我正在回学校的路上，晚上写完任务报告书，明早交给您。” 他一口气将夜蛾正道关心的问题全部讲明，省心到令人唏嘘，让分派任务的人生出几分愧疚来。 “任务报告书倒也不急，”夜蛾正道说，“最近你的任务比较多，先休息几天吧。” 夏油杰婉言拒绝：“在我能处理的范围内，多跑几个地方，总好过将其他人置于危险之地。” “杰……” 夏油杰把他未说的话全堵回去：“我要上车了，老师再见。” “好，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挂断电话的夏油杰停在一家甜品店前，是悟夸奖过味道不错的一家。 只要糖放得足够多，哪有五条悟不喜欢的甜点。 他暗自好笑，提脚欲走。 “叔叔！我要吃可丽饼！！” 熟悉的稚嫩童声。 夏油杰猛地扭头去看，声音传来的地方只有清冷的街道，半个人影都不曾见到。 不可能听错，元气满满的女孩的声音。 夏油杰眸色渐深，是菜菜子。 多出一段奇怪的记忆，夏油杰怀疑过是不是他的臆想。 那段记忆里有太多与他经历不符的地方，比如悟在高专就读不足半年，比如伏黑甚尔从很早以前就跟着悟做事，再比如叛逃的人是悟不是他。 夏油杰反复咀嚼着记忆碎片，他能感受到灵魂深处的认同感，他思考得越久，便越沉溺于感同身受的窒息感中，负面情绪不断疯涨，他愈来愈趋向于记忆里的将非术师视为猴子的存在。 他控制不住的溺毙其中，无法分辨哪一个才是真是的自己。 他会在执行任务时宣泄心中的暴虐，也会在夜色人静时呕出又酸又苦的黏液。 全部是真实发生过或者即将发生的。 ——夏油杰如此确信。 再一考究，他发现未曾吻合的节点，全部与一个人有关。初见时奇怪的亲密与熟稔，难以望其项背的绝对实力，总念叨着他年纪太小，不成熟，该好好学习…… 曾经忽视的异常点有了解释——如果悟比他更早接收“未来的记忆”，看到了他崎岖的未来，选择替他处理掉肮脏的事情。 是的，替他处理。 如果说数次将他从危险中解救出于同学情谊，如果说不惜叛逃也要救下小理子是出于私心，那该怎么解释，当他去往曾经关押菜菜子美美子的村庄。 见到的是荒芜的村落，残垣断壁，怎么也找不到丑恶的猴子，和被关押虐待的女孩们。 哪有什么巧合一说。 也正是出于这微弱的可能性，夏油杰暂时留在高专充当最好用的工具——如果悟替他打断了命运旋转的齿轮，他是不是应该为悟寄予殷殷期望的高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将任务报告书交给夜蛾正道，夏油杰等待后者翻阅查看，给出指导建议——夜蛾正道总能找到细枝末节的不足之处。 但这次，夜蛾正道把未打开的任务书放到书桌上，双手合握撑着桌上，语重心长地说着：“杰，别绷得太紧，该放松放松，该休息休息。” 夏油杰轻笑道：“该出任务出任务？” “任务就不必了，”夜蛾正道眉心出现川字纹，“你未来半个月都没有任务。” 夏油杰看似好说话，实际上执拗地听不进劝说：“刚才碰到歌姬前辈，她还给我抱怨今夏咒灵太多，哪里会没有任务。老师，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有的是比我更需要休息的同学，我希望能受领下一个任务。” 夜蛾正道眉心皱得更紧了，从未设想过有天会因学生太敬业而烦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争抢荣誉奖赏，谁会猜到是在讨要棘手麻烦的任务。 “老师，”夏油杰下了一剂猛药，“其实我是出于个人考量，上次试验咒术耗损了大量咒灵，我的术式又是需要调服咒灵的类型，多迫不得已才得多出任务收集咒灵，夜蛾老师，拜托您了。” 夜蛾正道态度松动了些：“那你至少给我休息一周，你瞅瞅你这黑眼圈，都快赶上硝子了！” 夏油杰火速接话：“不如换硝子休息几天嘛。” 第171章 “你……”夜蛾正道侧目看他，终是不耐烦地甩出个任务书，“行吧行吧。” “谢谢！” 抱着崭新任务书，夏油杰背后欢快的浮现了小花花，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等会！”夜蛾正道喊住他，“禅院招揽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夏油杰歪头笑道：“我同意了。” “……尊重你个人选择，”夜蛾正道感觉头更加痛了，“还有，星浆体的事情，我要向你说明一下。” 夏油杰矗立着，静待后面的发言。 “说好听点叫‘同化’，说不好听点，就是抹杀被选为星浆体的少女，”夜蛾正道铺平直叙道，“为了保全天元大人的必要牺牲，这是从咒术界整体利益考虑的。悟绑走星浆体这件事，是任性了点，但同时他也阻止了一场不顾牺牲者意愿的牺牲。” 夜蛾正道抿了下嘴角，顺从本心说出他不该说的话：“我个人认为，悟没有做错。” “哈？”夏油杰笑着鼓掌，“真精彩呀，老师的论断。” 鞋跟在木地板上踏出脆响，他一步步走到夜蛾正道面前，撑着桌子上身微倾，阳光照亮他半眯的靛紫眼瞳。 “迟到118天的正义言论，这算什么，抹消愧疚的新兴方法，对着无关紧要的我讲出，是希望获得谁的原谅？” 夜蛾正道目光闪烁了下，这便是他觉得杰该休息一段时间的原因，眼底化不开的血色，伤人伤己的尖锐话语——夏油杰并未从那场事件中走出来。 “我不需要谁的原谅，错了就是错了，我已经向上层申请，希望重新评定悟的身份。” “是，”夏油杰掀起眼皮，眺望窗外欣欣繁荣的绿叶，情绪肉眼可见的淡下来，“我没有怪罪老师的意思，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每天睁开眼这个问题就在我脑海里盘旋……” “什么问题？” “我在想，”狐狸眼被金灿阳光笼罩，却显露暮气沉沉，“他们说悟导致天元同化失败，可老师你看，高专的帐依旧稳固，全日本也不曾听说哪里的帐被影响，天元真的有被影响到吗？” 他把字词咬得生硬：“为了莫须有的缘由，将悟定为诅咒师并展开围捕的烂橘子，那些家伙怎么能睡得着？” 夜蛾正道不知道该说什么，是的，劈头盖脸咒骂高专时，权势压迫全校师生抓捕五条悟时，上面的人给他们扣上危害全日本的帽子。眼看四个月过去了，除了给他们更多的任务和更少的权益，天元稳定，无事发生。 夏油杰收敛情绪，微微欠身：“抱歉说了让您困扰的话，我出任务去了。” “……去吧，”夜蛾正道顿了下，“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如果还有想讲给我的，任务，或者生活，随时欢迎你来。” 夏油杰眨了下眼：“身为校长的您，还是这么亲切。” 关上门，夏油杰搓了搓耳朵。夜蛾办公室窗户没关，聒噪的蝉鸣吵得他心烦，现在该去哪，应付讨人嫌的禅院，还是先把任务完成？ 他恹恹的打开夜蛾正道丢来的任务书。 【二级咒灵.产土神信仰】 夏油杰低笑出声，他找寻了很久的任务，阴差阳错到了自己手中。 第93章 缘分 缘分 五条悟觉得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 碰巧那么一天，小理子有事委托他照顾麻烦得要死的双胞胎。刚巧菜菜子闹脾气非要出来玩，又那么巧他肚子饿了，于是同意出来觅食，顺带遛娃。 所有的巧合汇聚成现实。 他在东京街头遇见了阔别117天的挚友。 是侧后方的背影。 标志性丸子头很是显眼，加上少见的优越身材，和气定神闲的从容步伐，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五条悟不禁多看了两眼。 也就是这两眼的时间，菜菜子来了句该死的“叔叔”。 要不是夏油杰警觉太快，五条悟保准当街揍小破孩一顿——说了多少次，他这么英俊潇洒又不失活泼的男高中生，要喊哥哥而不是叔叔！ 他提溜两小孩瞬移的功夫，捕捉到夏油杰一闪而过的正脸。 眉眼漆黑流露惊诧，眼下青重得堪比硝子，秋冬好不容易攒了点肉的脸颊，变得更为锋利了。 五条悟撇了下嘴。 忽然想起好久好久之前的那个夏天。 杰跟他吐槽过热到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五条悟敲了下犹在咋哇的小孩脑门，脑子里想得是高专空调是摆设嘛，这种高温天气怎么也得24h强劲制冷吧。 要是别人，想完就算过去了。 但是对于五条悟这种嚣张惯了的人来说，是一个电话问候学校校长的程度。 以女孩子的吵闹哭声为背景乐。 他扯着嗓子问：“学校空调坏了不修？还是交不起电费了。” 接通不到5秒，那边只字不言压断了他的电话。 五条悟也不在意，又拨起另一个号码。 这个更绝情，一直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五条悟合理怀疑上次把他进拉黑名单还没放出来。 于是他又赏给哇哇哭泣的小孩个暴栗。 语重心长教育道：“美美子，我给你说了多少遍，要叫我哥哥知不知道，而且现在我是通缉犯，你是黑户，要低调点，不要除了哭就是闹，警察来了一个都跑不掉。” 第172章 嚎啕大哭的小女孩挥舞起小胳膊，砰砰砰徒劳地捶打着。 “我是菜菜子！”她被气到暂停哭泣，“你又叫错你又叫错，我讨厌你！叔叔！大叔！大爷！！” 五条悟伸出两根手指，附着无下限，嫌弃的推开她：“不都一样嘛，长得一样，名字换下也无所谓吧。” 连不爱说话的美美子都忍不住开口：“才，才不一样。” “行吧，下次会叫对的。”五条悟满不在乎把小朋友推了个屁股墩。 “你上次就这么说的！”菜菜子坐在地上大喊，“上上次，上上上次也是！！言而无信的大叔，讨厌了！！！” “我还没说你呢，超麻烦的小鬼，”五条悟把小朋友柔软的脸蛋戳出个小坑，“真不知道杰为啥会收养你俩，甚至。” 甚至屠杀全村非术师，叛逃为诅咒师。 五条悟眼底抹划过复杂的情绪，把小理子送到安全地方后，他当即前往口口村。当年杰走得果决，不谈原因，不曾解释，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杰已经走上那条不归路了。 虽然说，不论出于怎样的考量，杀死数百名普通人是重罪，手刃父母更是无从抵赖。但偶尔的，五条悟还是想知道，促使夏油杰义无反顾成为诅咒师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五条悟把刚站起来的小女孩再度推到，看她怒气冲冲、皱着一团的包子脸，很难猜到3个月前是只会恐惧和颤抖、瘦到皮包骨的状态。 他刚去村子转悠的时候，认为村里的人们即便落后但还算淳朴，可他发现被囚禁在牢笼里的有咒力的双胞胎时，看到的是自诩正义鞭笞孩童的村民。 朴素粗糙的脸无知无畏。 五条悟一下子理解了当时的夏油杰。 隔着铁栅栏，他许诺守护的普通人，以愚昧为借口，诉诸棍棒与拳脚，去欺负两名幼童，仅仅是因为她们有咒力。 可不可笑。 五条悟笑了一声。 他早说杰那套“强者守护弱者、咒术师保护非术师”的理论该淘汰了，没想到夏油杰叛逃那天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去他妈的正论。 五条悟终于松开压制小女孩的手。 灰头土脸的小家伙站起来，叉着腰，圆脸鼓得像生气的河豚：“杰是谁？我不需要被收养！我和美美子会照顾自己，还能照顾好小理子！！” 美美子也忸怩的表示：“我们有理子姐姐就好。” 五条悟把小孩头发薅的乱糟糟的，嬉皮笑脸的：“你们仨黑户一团正好，别出去霍霍其他人了。” 两个小姑娘脸色这才好看了点，捏着衣角嘟着嘴：“这样最好。” 家入硝子的电话是次日深夜回拨过来的。 打电话时烟嗓里困意还浓重得不得了，五条悟清晰听到她接连不断的哈欠。 “找我干嘛。”家入硝子直切正题。 五条悟用又甜又腻的，撒娇似的颤音恶心她：“硝子~人家想你了嘛~你是不是把人家关小黑屋了~怎么这么久才回电话呀~~” 家入硝子整个人瞬间精神了，把音量键按到最低：“你要再用这种语气讲话，你以后就在小黑屋里别出来了！” “哇靠！”五条悟沉下嗓音，又因沉得太粗过于油腻，“这么无情？硝子你说咱俩什么关系，你竟然舍得把我关小黑屋？” “当然舍得，”家入硝子挑了下眉，“我跟通缉犯可半毛钱关系没有，你要跟我讲同学情谊的话，建议挂断重拨，你和夏油杰关系更好，有事你找他去。” “哈哈，”五条悟突兀笑了两下，“硝子，我找你就是想问问杰的事情。他最近怎么样，生活学习，任务心情，感情其他，讲讲？” 家入硝子忍住挂电话的冲动：“这话你问他去。” 五条悟腆着脸笑了下：“我俩吵架了，还打了一场，这种时候找他不太好吧。” “啧，”家入硝子半点不上当，“你俩吵架了，还打了一场，也不影响你关心他。五条悟，你有想问的直接问他，我没兴趣当传话筒。” 五条悟装模作样啜泣着：“那硝子，我不问杰，我就跟你了解下，学校最近空调制冷效果好吗，夜蛾有没有抠门到从电费里节俭开支？” “哈？你这是什么蠢问题，夜蛾老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是？”五条悟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五条悟没提那个人名，只委婉地问道：“我听有人反映，最近天太热，只有凉面勉强入口……” 家入硝子秒懂，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都说了不要问我，去找当事人啦！！” 又是让人恶寒的卷舌音：“硝子~~~” “行行，算我怕了你，”家入硝子提快语速，“空调效果很好，教室冷到要穿外套，食堂水准在线，反正我每天发愁吃太多会不会长胖。以及，你说的那个人，一天天尽出任务，能在学校时间呆八个小时就不错了，ps，我说的八个小时是包括睡觉。” 五条悟很轻的“哦”了一声。 然后他又问：“夜蛾脑子还好吗，派这么多任务？” “你脑子还好吗，你想了解的人脑子还好吗？这才是你应该问的！”家入硝子毫不客气地怼道，“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回答你这些蠢得要死的问题，我已经仁至义尽。好了，我现在要睡觉了。” 第173章 “等！！”五条悟喊住她，“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那你就别请。” “最后一个小小的问题，”五条悟强调着，“对你来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特别特别简单的问题。” 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和杰有关吗？” “绝对绝对没关系！！” 家入硝子态度温和不少：“那你问吧。” 五条悟语气正经起来：“有个任务，二级咒灵产土神信仰，灰原” “五条悟，你这样绕着圈子问有意思吗？”家入硝子无情打断他。 “啊？” 家入硝子深吸一口气：“这个任务，杰今天下午受领，现在应该已经到地方了，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五条悟脑子有点懵——怎么会是杰去？ 他记忆里这个任务是七海和灰原去的，因情报有误，后者于任务中牺牲，前者情绪低迷毕业后一度放弃咒术师工作。 他张了张嘴：“……任务情报有误，不是二级咒灵，是一级。 “无所谓吧，”家入硝子不以为然，“反正杰是特级，一级和二级没差。” 五条悟皱眉：“不一样，硝子你跟杰讲一声。” “我拒绝，”听筒里金属拨片声清脆，听起来家入硝子在玩打火机，“不放心的话，自己去联系，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也不差联系你曾经的挚友了。” 是呢。 杰是他唯一挚友。不是过去式，而是进行时。 给夜蛾或是硝子打电话，五条悟都觉得没什么，很正常，可一想到要给杰打，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讲什么都不合适。 “最后附赠你个消息，”家入硝子说，“杰接受了禅院的招揽，毕业后会直接挂靠过去。” 五条悟怀疑自己听错了：“禅院？” “没错，禅院。” 五条悟声音忽得拔高，不难听出愤怒和急切：“那里就是个垃圾场，多少人想逃都逃不掉，他居然自己跳进去，他脑袋被门夹了嘛，你们也不劝着点？！” 家入硝子才不理会他反应，丢下一句：“话传到了。” 人就撤了。 留下五条悟呼吸急促，半点睡意没有。 他快速爬起身，穿好衣服，冷着脸就朝任务地点赶去。 第94章 剧本 剧本 五条悟瞬移到坐标点时，与夏油杰撞了个正着。 依旧是高专校服，白衬衫清爽干净，狭长狐狸眼半阖，正拨弄着粘连眉眼的小撮碎发。 见到五条悟，他明显挺意外，掀起眼皮投过来的目光有点楞。 五条悟不自在地抬了下手：“任务结束了？” 夏油杰点头：“结束了。” “哦……有碰到麻烦嘛，”五条悟自顾自解释着，“烂橘子在咒灵等级评定时糊了眼，产土神信仰是一级咒灵，不是二级，硝子说放心不下你，刚巧我在附近，让我过来看看。” “嗯。” 五条悟认为他这态度过于敷衍，但毕竟自己理亏在前，于是强行将不明所谓的话题聊下去。 “我早跟硝子说你已经是特级了用不着担心，害我白跑一趟，”五条悟抬起眼，墨镜上沿露出狡黠盈蓝，话语暗示性十足，“害我耽误了晚饭，好饿啊。” 他拙劣的谎言一眼便能看破。 “你嘴边有海苔脆。”夏油杰提示他脸颊位置。 “啊，”五条悟视线游离一瞬，连忙搓了把脸，“没有啊，天色太暗，你看错了吧。” 夏油杰没吭声，把手插进兜里，朝山下走去。 五条悟跳到他面前，展开双臂挡住他：“你往哪去？” “回去，休息。” 夏油杰绕开他继续走。 “回学校之前吃个夜宵呗，想吃什么，我请你！” “不用。” “怎么不用，你就当陪我呗，”五条悟将身体侧朝他，与他保持同频的步速，“杰，你不会还生气吧，之前我是态度不好，但当时的确有紧急事情，你上次想聊什么来着，现在咱俩找个地方继续？” 夏油杰冷淡拒绝他：“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 “那我们边走边聊，”五条悟将手抱于脑后，迈着轻快步伐，“我就想告诉你，禅院就是个垃圾场，你跟他们混没前途的，我把话摞在这里，用不着三年，就会从御三家除名，所以杰，你别听他们忽悠的鬼话，都是骗人的。” “我知道。”夏油杰轻声说。 “就算你知道，”五条悟倏地睁大眼睛，声音也不禁提高了分贝，“你知道？你知道你还接受他们招揽？！” “我有自己的考量。” “什么考量？讲我听听。” 夏油杰置若罔闻，头也不偏的专心走路。 “呐呐，你为啥要趟这浑水？”五条悟完全没有冷脸相待的自觉，他像只讨嫌的猫，这戳戳那摸摸，手臂搭上他肩膀，身体重心习惯性朝夏油杰身上偏。 夏油杰推开他，灰调的紫眼睛在月夜里不那么亮：“你这样让我很困扰。” “嗯？有什么好困扰的。” “会让我产生‘你在关心我’的错觉。” “嗯？”五条悟怔了一下，大大方方咧嘴承认，“被你看破了，我的确在关心你，杰。” 夏油杰揣在兜里的手指紧了紧。 五条悟眨眨眼，清透眼底仿若承载星河，流光溢彩，美好得不似人间产物。 第174章 “其实吧，不是硝子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想来的，晚饭我的确也吃过了，只是想找个地方跟你叙叙旧。” 夏油杰注视他的笑颜，许久才开口：“行，去暮一庵。” “暮一庵？这个点早关门歇业了吧。” 五条悟对上夏油杰若有所指的眼神，忽然轻嗤一声：“哈，杰昨天看见了啊，眼神不错。” “一扭头功夫消失无影，也就你能做到了，是吧，悟。” 不过话语末尾带了个名字，但听他慵懒柔和的声线，上扬的尾音轻得像悠远的云，客气疏离的感觉骤然消散。 五条悟翘起唇角，他本就是偏幼态的娃娃脸，笑得时候嘴角会可爱的勾起，让人不自觉忽视性格中可恶的因素。 “是夸奖吗？”五条悟问。 “是求证，”夏油杰的嗓音很平，但过于平稳的声线叫人怀疑他是否在隐藏什么，“我想去见那两个小女孩。” 五条悟扬起眉梢：“情报搞得不错呀，已经打听到这个程度了。” “禅院的【窗】，还挺好用的。” 这话一出，五条悟连避重就轻的调侃都说不出了。他眉宇隆起，低压着天空似的六眼，漂亮精致的长相也掩盖不住锋芒。 他命令道：“杰，离禅院远点。” “凭什么？” “因为我” 五条悟停下了。 ——因为我是为你好。 ——因为我说的是正确的。 五条悟又想到上次不欢而散的、该死的话题。 不干涉杰的决定、接受杰的选择，来之前就想清楚了的。 五条悟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全压下去，他烦躁地践踏脚下青草，全碾作青涩汁液：“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接受就算了，就算你加入禅院，给烂橘子做事，要站在与我敌对的立场上，就算，就算你要把抓我回去邀功，老子也无！所！谓！” 他越说越憋闷，胸腔不畅通的酸涩上涌，接受别人决定为什么这么难受，根本就不像杰说那般轻易。 他紧绷的咬肌和平直唇线，看得一清二楚。 “悟，”夏油杰似乎叹息了声，“我并不是加入他们，我只是利用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禅院也好，烂橘子也罢，我也恨不得除之后快。” 五条悟气恼的眼睛看他：“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吗！” 夏油杰摇摇头：“你不能。” “你说给我听，你的考量，你想要的东西，”五条悟叫嚣着，“老子可是世界最强，有什么是我弄不来的？！” 知道不会被理解，但夏油杰因他的坚持妥协：“我想要权力，在咒术界的话语权。” “话语权？这玩意有什么用？”五条悟表情一言难尽，“你已经是特级了哎，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行，还需要理会烂橘子的想法？” “还不够，”夏油杰态度很坚决，“悟，我要的是足以制定咒术界规则的权力。” “……中二病犯了？虽然你年纪不大，但也不至于这么弱智吧。” 五条悟说这话时，还忧心的探触他额头的温度，冰冰凉，没半点烧坏脑子的可能。 夏油杰躲避他的动作：“悟，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五条悟抱着胳膊，用不理解且不赞同的目光瞅他：“且不说烂橘子不可能把权力分你，你给我讲讲，万一你获得了你想要的话语权，下一步呢？” “惩恶扬善。” 五条悟很无语。 五条悟觉得这一世杰没叛逃，挑选的人生剧本也烂透了。你说明明有那么多条简易通关的结局，为什么他夏油杰就非得把难度拔高再拔高，选择最不容易he的人生道路。 “这事你现在不正在做嘛！”五条悟给他掰开揉碎了分析，“你每天祓除咒灵，既保护了非术师，又减轻咒术师负担，往大了说就是解救全人类，这还不够你惩恶扬善？” 他原地踱步显得有点焦躁。 “再说了，你路见不平，想出手就出手，看哪不爽，只要不做的太过，特级的名号，高专的噱头，都够你霍霍了，你说你，为什么非得掺和进禅院那摊浑水，你别光看人家烂臭了，可他们有几百年沉淀，你有什么，我看你进去容易，哪天想干干净净脱身都做不到！” 夏油杰等他说完，眯起眼时笑容浅淡却真挚：“我没想过脱身，为了践行信念，一路走到黑也没什么不好。” “你！”五条悟一口气没喘上来，“你的想法太偏激了！” “偏激？”夏油杰提起唇角，“你阻拦天元同化算什么，很理智吗？” “那不一样。” “不一样就在于你是五条悟，生来就是其他人一辈子达不到的终点。你当然不能理解，如果能够顺随所愿，谁愿意孤注一掷。我接受自己一无所有，为了想要的东西支付代价不是理所当然？” 五条悟皱着鼻子：“你根本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等你支付代价的时候，后悔就晚了！” “我从不后悔，”夏油杰笑得挺灿烂，“2017年12月24日，也没后悔过。” 五条悟如同被施了定身术，澄蓝的眼瞳空茫，深色瞳孔尖细如针芒。 “2017年12月24日。”他声音极低重复一遍。 夏油杰主动揽住凝固的人，怪刘海扫过他狐狸似的眉眼，停在不可捉摸的上扬唇角：“平安夜，是个好日子呢。” 第175章 五条悟猛地挣开他，浑身肌肉俨如冻僵于数九寒冬，硬邦邦的显露明晰线条。 “悟，”夏油杰就跟没意识到他的攻击性似的，邀挚友追忆起往事，“原来悟曾经是我的‘女朋友’呀，为什么这次不答应了呢？” 五条悟警惕地观察着他。 “我有对悟好好表达爱意呀，再无理的愿望都会答应，比网上聊天时更用心……” 不知道是不是五条悟的心理作用，总感觉青涩面孔多了份若有若无的狡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dk挚友早被替换成手染鲜血的诅咒师？ 夏油杰抬眼与他对视，幢幢魅影的紫瞳绚烂，偏汹涌着叫人胆寒的戾气：“是悟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后，后悔与我确认关系了？” “就像现在，咒力开始波动了，对我的想法没有兴趣，对我的选择不予关心，判断我是个需要戒备的坏种。” 夏油杰看到那人手指僵硬的起势，是赫吗？ 一瞬的想法飘过，他只是又逼近几分，手指扣上战栗的后颈，他温热的呼吸在炎炎夏日中也足够灼热，冷白肌肤上细小的绒毛全立起来，因着极近距离纤毫毕现。 夏油杰低哑的嗓音仍带着笑：“五条悟，你就是个胆小鬼。” “不许我忤逆你的话，” “是，我当然知道怎么让你满意，隐瞒敷衍就能得到关心和照顾，要知道找五条少爷讨要比作呕的人简单多了，但是我，我” 夏油杰把喉咙里破碎的字词，连同抑制不住的负面情绪咽下去。 【但是，我不想在你面前还要伪装，偏执也好，卑劣也好，全部都是我。】 六眼不需要借助月光视物，但当胧月从云层里钻，疏淡的光将笑颜照得很亮很亮，仿若强行拼接安上去的假面，怪异又扭曲。 这种时候，五条悟又觉得夏油杰不曾变过，像是被恶鬼纠缠拖拽，需要帮助却不坦诚，而是否定自己，说自己本就是恶鬼的一员。 五条悟手指颤了颤，渐渐放松下来：“你……在难过吗？” 他看到微笑假面一瞬裂开，其下是怔松的迷蒙。 “我答应做你男朋友。” 漫长的沉默，在原野的蝉鸣与蛙声中格外难熬，连林间飞虫振翅都吵得难以忍受。 “呵。” 是夏油杰的冷笑，是讥讽，亦是自嘲。 夏油杰替他补充：“但是我得听话，得远离禅院，得放弃理想，得跟之前一样，对你言听计从，是吗。五条悟，你把我当什么，你说我偏激不择手段，可我从未想过利用这份感情，所以，请你，拜托，不要用这种方式命令我，行吗？！” 五条悟皱眉：“我没想命令你。” 夏油杰笑得前俯后仰，右手用力的抵着眉骨，按出青白压痕，和不那么明显的晶莹泪水。 他抹过泛红的眼尾，整个人镇静到冷漠，淡色的唇吐出冰渣包裹的字：“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悟，不要误会，我做这些并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任何人。我就是想要权，想要钱，我讨厌猴子，也讨厌咒术界，我要他们为我臣服，我听从欲望指引，有什么不对？” 五条悟不设防的拥抱他。 他撤掉了无下限的术式，能感受到肌肤相贴的韧性和温度，和抵触到放松的过程。 “杰，”五条悟把脑袋埋在他颈窝，声音有点闷，“你还想做我男朋友吗？” 突然翻到之前的设定稿，发现原本只是一个谈恋爱的乌龙事件，轻喜剧。但写着写着插进去了大量烂橘子恶心事，还把杰哥搞了个二周目的，设定铺的太开，准备收束结尾就很头秃 终于找到了，我越写越难的原因 写文大概就是个时常膨胀且时常自我怀疑的过程，收藏评论收益……但凡有对比，不管是对比同期还是昨日，都感觉很拉 我文笔挺小白的，最近被告知人物ooc，写杰哥的混乱可能也影响到我自己，有时候想，我承认自己文笔拉，承认感情把握不够，承认打字慢，为什么还会数据焦虑 总之，感谢大家陪伴，为顺利完结，以及各位大人的小钱钱，未来一段时间，更新时间不定，如果当天过了12点，请勿等待（霸王票啥的也不用啦，免费评论ok啦~ 第95章 吻 吻 【你还想做我男朋友吗？】 如果是1年前听到这句话，他一定欣喜若狂。 如果是4个月前，他肯定也欣然接受。 可迟到到如今，比起发自内心的喜欢，更类似挽留他的手段。 夏油杰不接受掺杂任何不纯的感情，可拒绝的话堵在嘴边，没有半点倾泻的倾向——利用悟的犹疑和愧疚，或者随便他怀抱怎样目的，满足自己愿望不就够了吗？ 与结果相比，原因还重要吗？ 他清楚的知晓，只要自己说好或者点个头，这段单方面感情便得到回应。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夏油杰嗓音又哑了几分，“朋友和恋人是不一样的存在。” 五条悟抬起头，用那双不谙世事的纯净的眼睛看他：“我明白。” 夏油杰觉得他不明白。 朋友的拥抱会觉得温暖安心，可是他被悟揽住时，想到是怎样把手搭上他后腰不显突兀，想的是怎么让蓝眼睛里只看自己一人，想到是淡樱色微张的唇会不会像喜久福一样甜。 第176章 他把动作放得很慢，似乎在等待被打断。 食指轻抬精巧下颌，细滑的触感让他动作又轻了些，摘掉墨镜好露出湖水蓝眼眸，美好到不堪直视，于是放低视线，看他鼻尖上细密的汗，随呼吸翕动的鼻翼，和同样吐着湿润气流的漂亮的唇。 “悟……” 随发音吐出气息拂过细腻皮肤，亲近到呼吸交融的距离，他们都知道下步会发生什么。 五条悟喉头滚动了下。 柔软触感印在他唇上，如同不经意飘落的花瓣，一触即分。 五条悟还没琢磨出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夏油杰的询问。 “会讨厌吗？” 五条悟诚实摇摇头：“没感觉。” 夏油杰把手扶在他颈后，掌心感知着湿滑汗液，和顺滑发茬。 他喑哑的嗓音趋于缠绵，在沉甸甸的夜色里显得足够暧昧：“可以进行下一步吗，悟？” 五条悟愣了愣，余光扫过周遭荒无人烟的灌木，天为被、低为床，他眉头皱了皱，又像是想到什么展开眉心小褶。 “也，也行吧，反正我会无下限，大不了老子我在下面，也不会很脏……” 夏油杰早在听到他同意的时候，上涌的气血让他动作变形，箍住五条悟的动作急切又慌忙。 不再是先前的舒缓，莽撞的吻直直撞上浅粉，唇齿相磕间描摹唇线，在不经意泄露的嘤咛声中入侵，比想象中还要甜，没有奶油甜腻的清甜。 远处聒噪的声音早听不见了。 震耳欲聋的是心跳的擂鼓，愈发粗重的喘息，以及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夏油杰终于放开呼吸急促的恋人，松开时指尖擦过细软耳垂，他忍不住偏头亲了下。 才心满意足观察五条悟脸上不自然的潮红，大口喘息时微肿的水红嘴唇，和举世无双的明亮眼瞳。 仅仅是看着，无法言喻的满足感就充斥全身，如果悟愿意的话，如果悟不排斥的话，夏油杰想他可以再表白一百次一千次，比起过去，更重要的是此刻，不是吗？ 腰间被人猛地拽了下。 夏油杰低头去看，修长白皙的手抓着他的腰带，胡乱的动作似乎想将其解开。 他连忙止住那人动作：“你在干什么？！” 他诧异的看到，蓝眼睛湿漉漉的人满脸苦恼，表情无辜又可爱：“你说要进行下一步，不得先脱裤子吗？” 夏油杰的表情被炸成了空白。 夏油杰不知道解释了多少次，终于让五条悟相信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于是五条悟无奈摊手，表示你的话太有歧义我才会误会，他说着话时还在咂舌，似乎有点……遗憾。 夏油杰为他的接受良好而欣喜，同时也为他接受过快而担忧。 他思考了一路，终于在抵达他家楼下时问出：“悟，你真的喜欢我吗？” 五条悟回答斩钉截铁：“喜欢。” 夏油杰别扭地追问着：“我是说，作为恋人的……” 回答他的是香甜献吻：“杰的话，想当我老婆也没关系哦~” 夏油杰脸倏地滚烫，红彤彤的血色这一路都没怎么消退过，搭配他没什么表情的清朗面容，错位感放大了他身上蛊人的气质。 他自己不知道，只觉得五条悟惯会挑逗，三言两语弄得自己头脑过载，面红耳赤丢人极了。 夏油杰把笑容张扬的人推到巷子里，小路灯从他背后斜照，给碎雪似白发笼上橙黄光晕。他俯下身，细密的吻从额角一路往下，直到呼吸声错乱，粉色印记仿佛在标记他的所属物。 夏油杰才给予个过紧的拥抱：“悟，早点休息。” “不是想见你的养女吗？”五条悟声音是异常的低哑，“她俩就在里面，带走自己回去养。” “不，”夏油杰嗅闻他身上松软微甜的气息，“等我几天，我会搬过来。” 五条悟安静了几秒：“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再度成为诅咒师？” 夏油杰蹭了蹭纯净的发丝，鼻尖痒痒的，嗓音也挠着人心痒痒：“悟，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和我在一起？” 五条悟听懂他的决定，翘起盈润的唇：“笨蛋，早点搬过来，你家小孩太麻烦了。” “她们很乖的，很让人省心，”夏油杰说，“没有照顾你麻烦。” “哈？！” 小猫咪哈气了。 夏油杰顺他的毛：“她们只是顺带的，悟，你才是我过来的唯一原因。” “就会说漂亮话，”五条悟哼了声，“我不需要别人照顾，也不限制你自由，想干嘛干嘛去，别说我阻碍你实现理想什么的。” 夏油杰抬起相扣的手，亲吻他手背时睫毛低垂，比起情/欲更似虔诚：“当然不会。再给我一点时间处理，下次见面我会向你坦陈。” 五条悟压下上浮的笑意，清了清嗓子：“既然你这么诚恳，下回我抽时间稍微陪你聊聊。” 拍亮灯光开关，白炽灯将黑暗驱散，晃醒了沙发上睡得不甚安稳的少女。 天内理子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眯着眼看到笑意盎然的五条悟冲她打了个招呼。 “哟，小理子，几点了还不上床睡觉。” “本来想等你回来说点事，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晚，”天内理子揉了揉眼睛，“你脸上怎么回事，被蚊子咬的吗？” 第177章 五条悟笑容僵了一瞬：“很明显吗？” “相当明显。” 五条悟托着脸，笑得怪不正经的：“无下限可以放蚊虫叮咬哒，这个是杰咬的哦~” 意识到那玩意是啥，天内理子脸色爆红，挪开视线：“这个，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嗯~”五条悟坐在她旁边的沙发枕上，翘起二郎腿晃荡着，“我给小麻烦鬼找的饲养人。” 天内理子皱起粗眉毛：“美美子和菜菜子没什么安全感，我会照顾好她们两个，她们不需要被收养。” “忘了说了，杰也是你未来的饲养人，”五条悟说，“对于全部未成年，我一视同仁。” 天内理子举起靠枕打他：“你也没大到哪去好吧，有本事给你自己找个监护人！！” 枕头撞上无形屏障。 “唔，”五条悟指了指脸颊红痕，“有在努力。” 天内理子被他无下限惊到：“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啊！” 她已经脑补出个大龄秃头、对长相精致的未成年上下其手的丑恶形象，虽然她们几个牵连的事情是麻烦了点，但她已经尽可能料理家务，减轻五条负担了…… 她正纠结怎么让五条悟放弃委身邪恶的想法，就听到某人算盘打得啪啪响的思路。 “话说有6间卧室哎，现在还空着3间，要不让双胞胎分开睡，我再把剩下2间整成杂物间，不不，我再拐两个小鬼回家，这样杰就只能和我睡一间啦！” 天内理子：“……” 一时间不知从何吐槽，这真的是找监护人的态度嘛。 不过，天内理子问他：“你说的那个人并不是要把我们接走，而是搬进来一起住？” “有区别吗？”五条悟把眼珠转向她，“大家生活一起，房子随时都可以换。” 天内理子放下心来，至少不是把她们送走。 说道房间分配，她响起自己今天等待五条悟的目的：“五条，我有个从小照顾我的家人，她做饭很好吃，很擅长家务，武术也不错，最重要的是绝对值得信任……” 她不敢去看五条悟，生怕看到他的拒绝，蜷着身体把话说完：“我可以把她接过来吗？” “欢迎！”五条悟揉了把她低垂的脑袋，“怎么不早点说，我这正缺靠谱护育员。” 天内理子惊喜地望着他：“谢谢！能把手机借我用用吧，我跟她打个电话！” “小理子你没有手机？”五条悟挠头，“借你当然没问题，可是你看看时间，这个点正常人早睡了吧，这样吧，明早我带你出去买个手机，顺道把你家女仆接过来。” 天内理子狂点头：“嗯嗯！！” 五条悟单手薅了两把她头发，甩开手机翻盖拨通电话：“杰，我没钱了，你走多远了，回来给我送点。” 天内理子简直被他这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大半夜打电话不说，理智气壮讨要钱财，简直和伏黑有九成像。 没过多久，屋门被敲响。 她眼见着五条悟把衣领朝下又拽了几分，跟着一闪而过的黑影出门，再回来时指尖夹着张卡，唇色疑似秾艳几分。 “早点睡，小理子~” 天内理子已然预见新监护人搬过来的生活。 一定是人间地狱！！！ 第96章 许愿 许愿 的士里播放着午夜电台，经典老歌一曲结束，声音温柔的静子小姐连线聊天，依旧是鸡毛蒜皮的感情纠葛，只能算作耳边放了个响。 车窗大开着，静止时并没有舒爽的风，司机抽着小作坊的手卷烟，翘着尾指眯起眼睛自认很有派头。 计价器上的红色数字不断跳动，但他完全不急，仰望着那座他几辈子都买不起的小洋房。 昏黄的路口走出他的乘客，手背挡着下半张脸，只露出流畅风流的眉眼，能被有钱人家小姐看上也实属正常。 司机吸完最后一口，毛边的烟嘴随手从车窗丢出。 “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他挤眉弄眼说出这句，放下手刹，“还是去宗教学校？” “不了，去□朵酒店。” 出去一趟回来，嗓音明显变了。 司机不再关注午夜电台的琐碎，听烂了的故事哪有现场吃瓜有意思，宗教学校，大半夜幽会，跑了得有18km一通电话赶回来，完了改道酒店。 脑补出场激烈大戏，司机偷摸打量后座，见面就发现了，蓄着长发怪的很，气质挺像不正经的神棍……正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 仿若脑袋里的杂念被一眼看透。 心中警铃大作，再提不起窥伺的念头。 “我，是……” 司机嗫嚅着，油门不自觉踩到超过阈值，不到十分钟便抵达目的地。 印刷福泽的大额纸钞递过，司机还没来得及接，乘客便松了手。轻飘飘的纸钞落入座椅缝隙，司机低头捡拾的功夫，车门便开完又关上了。 临时改变目的地的原因很简单。 和悟一起时不想理会嗡嗡叫的蝇虫。 可为了早日搬过去，有些事情必须尽快处理。 东京的夜晚并非暗无天日的漆黑，马路上载的大货车和呼啸的摩托驰骋擦过，酒店门口站着好几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人。 见他单独走向酒店，纷纷挂着媚笑凑过来，她们身上香水混杂着酒气，浓得让人心生厌恶。 第178章 夏油杰屏息快速通行，毫不掩饰的嫌恶让女人们讪讪离开。 愈靠近那间房，人声愈发嘈杂，密闭的环境里空气异常难闻。 过低的气压和快打结的眉宇，在推开房门时轰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笑容：“不好意思，竹内大人、各位前辈，有点事来晚了。” 侧方一人当头喝到：“能有什么事比大人更重要，谁给你的胆子耽误大人的事情！！” 夏油杰双手合十，笑容带着歉意，正对主座那人：“竹内大人，真的很抱歉，料理私事的时候没注意手机……我自罚一杯，可好？” 竹内没说好或者不好。他揽着美人白皙纤细的腰肢，低头咬上剥好的荔枝，粘到拉丝的目光全落在美人身上。 愚钝的丑角把这理解为对夏油杰的冷落，于是更跳脱了。 随手抄起桌上不知道谁的酒杯，径直朝夏油杰泼去，浅金的酒液扬撒飞浪，球形冰块咕咚坠地。 夏油杰躲避得足够快，但没有无下限的他免不了被溅上，他盯着胳膊上几滴水珠，眼睛弯成笑弧，完美遮盖了眼底的冰凉和烦躁。 “别闹了，”他笑容得体，“当着大人面争执太过失礼。” 那人还趾高气扬，吆喝着周围观望的人群：“各位评评理，哪里失礼了？！我是替大人管教不听话的家伙！！” 夏油杰笑了笑，从桌上拿起瓶酒，对着从头到尾没说话的竹内微微欠身：“我自罚一杯。” 全新未开封的威士忌，玻璃瓶身厚重，拿在手上分量不轻，最适合给脑袋开瓢。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听得一声巨响，瓶颈咔嚓碎裂冲撞地面，挑衅的小丑额头流下蜿蜒血迹，直挺挺朝后栽倒。 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 夏油杰仰头灌下整瓶威士忌，辛辣灼烧感从口腔蔓延到食道，火辣辣的并不好受。 抹掉嘴角溢出的清亮酒液，半垂的睫毛掩盖酒精点亮的眼眸，他弯着腰，把酒瓶搁在不会磕碰到的角落，朝主座深鞠一躬：“还望竹内大人原谅。” 耽于美色的竹内终于正眼看他，紧贴他的柔软的胸脯压出饱满圆弧，都抵不过对夏油杰的兴趣。 “你挺有意思，”竹内推开受惊的美人，“有意思的人自然要放在有意思的地方，嗯……吾弟豢养的小宠物最近状态不好，你且去治一治。” 解锁新任务的他，第二天一早就登门拜访。 在侯客室等到下午，其间草草吃了顿午饭，才得到他家小少爷的传唤。 粉雕玉琢的小少爷估计刚醒不久，拄着勺扒饭的时候，脑袋还一点一点的。 见夏油杰过来，他半阖的眼睛霍得睁大，勺子一丢，撇开没吃多少的繁盛菜肴，跳下餐桌打量着夏油杰。 他脆生生的嗓音有孩童独属的天真：“你就是我哥派来给小天治病的？” 夏油杰笑着点头：“是的。” “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笑，”小朋友板着脸，话说得很严肃，“如果你能把小天治好，我自然既往不咎，如果你没治好，我就用你取悦小天。” 用头发丝想，也知道他口中的“取悦小天”不是什么好话。 夏油杰狐狸似的笑容更明媚了：“我有自信治好它。” 能被他治疗的小宠物自然不是普通宠物。 全透明的玻璃房约莫篮球场大小，内外灯带光照充裕，全方位摄像头用于留存影像资料，常人眼中空无一物，夏油杰眼里却囚禁着只咒灵。 它外似叫人联想到早已灭绝的恐龙，身量不大，约莫1.5人高，矫健的四肢拖曳着维系平衡的长尾。但和化石拼凑产物不同，它头颅异常的大，长吻更是夸张到接近1米，正淌着粘稠晶亮的涎水，却怎么也冲洗不掉牙缝间醒目暗红。 早听说竹内本家有两位少爷，大少爷觉醒了咒力性情残暴，小少爷则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普通小孩，这么一看，也并不全然是个普通小孩。 毕竟没有哪位小孩会建一座玻璃囚牢关押咒灵，更不会往里面丢家仆玩乐。 “芳芳今天炸得丸子好难吃，”小少爷板正的睁圆眼睛，“惩罚你陪小天玩5分钟吧。” 被点到名字的女仆满面惊骇，她裸露的脸部和手部新旧伤叠了好几层，直白叙说出“陪玩”带来的身体伤痛。 她嘭得跪下求饶，口里哀声连连：“少爷，少爷，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嘛，芳芳刚回到您的身边，还没来及好好伺候您！！” 她把瓷砖磕得砰砰响，换来得却是小少爷气呼呼的童言：“说明之前玩得不尽兴，才会把丸子炸得又硬又糊。” “少爷，少爷……” 血液和泪水一同流下，打湿莹白光洁的瓷砖，小少爷抱着胳膊，稚嫩的脸上是和年龄不符的冷酷：“你自己进去的话，15分钟。要是需要我喊人把你丢进去，我想想，就玩到你肠/子流出来的程度吧。” 仿若想到有意思的事情，他终于舍得笑了下。白嫩的小脸看上去很好rua，露出两排尖尖乳牙。 从5分钟到15分钟，女仆知晓继续求饶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小恶魔的话可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她揪着胸前的褶皱，主动进入玻璃房接受命运惩罚。 先是尖利的钩子撕裂后背，不管多少层多厚实的布料都会被瞬间撕裂，把后背抓得皮开肉绽。再是锋锐尖锥刺穿皮肉，一排排的，像动物的齿牙，可没有哪只动物能即刻造成这般伤口，运气好是裸露森森白骨，运气不好便是切碎骨骼、流出内脏。 第179章 女仆在玻璃房的角落里蜷成团，细瘦的胳膊护住头部，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落到嘴里的咸涩液体尝不出味道，在即将到来的、注定的恐惧面前，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死亡的气息。 她恨不得用个铁罩子将自个套进去，可上一个敢这么做的人是她亲手收殓的——只是因为穿了内嵌钢片的胸衣。 她许愿。 许愿这是无望恐惧的终点。 她许愿。 如果神明真的能够听到，如果神明像对待贺香、对待明子那般，平等的赐予她的保护自己的力量，她将永生永世、将躯体和灵魂献给那位大人。 女仆紧握胸口的布料，在柔软的棉麻之后，是小小的咯手的平安符。 咒灵被血腥味引诱，跳到苦苦哀求的女仆身前，不可见的术式被它的咒力唤醒，波纹般蔓延着，好似一首无可抵挡催眠曲，瞬膜给灰金色竖瞳蒙上白翳。 它安静的矗立着。 玻璃房外的小少爷翘首以盼，从兴致勃勃到愤懑恣睢，不过是短短五分钟。 稚嫩的小手砸上玻璃墙，他咬牙启齿吼出：“小天喜欢鲜血，去把芳芳肚子打开！” 他这话说得异常自然，仿佛将人类开膛破肚事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不过对他而言，随手可得的女仆哪里比得上他爱宠半分。 护卫俯首称是，正欲进入玻璃房抓出扫兴的女人，一只手揽住了他的动作。 “竹内大人，”夏油杰躬腰与小朋友平视，“依我初步判断，小天不活跃可能是饲料出了问题，要不您带我去现场查验饲料。” 小少爷没怎么思考就爽快答应：“行，我带你去看。” 杀人都接受良好的护卫，听到这话突然变了脸色，侧腰太刀出刃，雪亮刀锋横在夏油杰身前：“小少爷，万万不可！大少爷吩咐过那里外人绝对不能进！！” “我哥还说要你事事听从我呢！”小少爷忿忿道，“他是我哥介绍的医师，他能治好小天，你能吗？！不能就给我退下！！” 护卫声音犹疑，可尖刀稳稳的，没有半点收回的趋势：“小少爷，要不我打电话请示过大少爷，您再带他去？” 童音拔高显得尖锐：“你是想说我的话不好使？！” “……不，不敢。” 护卫收刀归鞘，铁器嗡鸣。 小朋友大跨步带路，还不忘警告夏油杰：“务必治好小天，不然我会将你和饲料搅拌在一起。” 夏油杰微俯着身，闻言轻声笑了笑：“当然不会让您失望。” 他拥护着衣着华贵的小少爷朝前走，时不时插点溜须拍马的奉承话，小朋友的脑袋扬得更神气了。 在他们身后，无影之物将护卫全身勒紧，冰凉的鳞片堵住他的口鼻，叫他那颗紫红的脑袋吐不出半个音节。 玻璃房里，女仆从胳膊肘里打量周围，怪物没有袭击她，小恶魔也离开了，为虎作伥的护卫看上去被什么东西制住。 生的希望让她整个人焕发活力，手心里发热的物什温度渐低。 她不敢多耽搁，从玻璃房里跑出去，反手扣上门锁，继而揉乱了衣服和头发，疯疯癫癫高呼救命逃出这个不详之地。 第97章 饲料 饲料 投喂咒灵的饲料是什么？ 夏油杰很快得到了答案。 ——是咒灵。 ——是灌注诅咒的活物。 暗无天日的囚笼乱糟糟的，钢制围栏被血污和脏秽糊成深褐色，生死不明的怪物们挤作一团，散发出阴郁霉味和肉块腐臭的味道，呼吸都不畅快。 夏油杰捏着拳头朝上腹部怼进几分。 小少爷的包子脸皱成一团，呵斥着守门人：“饲料就是这么放置的？环境这样槽糕，小天不吃坏肚子才怪！” 守门人心想怪物哪会关注饲料好坏，越是恶心到不忍直视的，它吃起来越开心。 但面对养尊处优的小恶魔，守门人只得叫苦不迭：“咱们这里空间有限，最近新运过来的废品数量又太多，迫不得已进行合笼，结果一合笼，没死透的废品动不动打架，咱这也是在没办法。” 小少爷脸色稍霁：“哪里打得刺激，带我看看。” 守门人连连点头：“您请这边。” 他所指的那间囚牢，血迹都比旁的新鲜一些。 约莫十只畸形怪物关在9㎡的方笼里。 为什么说是约莫。 因为满地断肢残骸堆成小坡，多得是复眼触手拼装的缝合怪，仅能分辨几个气息奄奄的怪物脑袋。 小少爷踹了脚囚牢，他人小力量也小，围栏纹丝不动，只落得自己脚尖疼。 “哪有打架？！你是在欺骗我嘛！”他把恼火全撒在守门人身上。 顺应他的动作，守门人顺势倒地，抱着膝盖鬼哭狼嚎：“疼！好痛啊！！” 小少爷将信将疑，又踢了他屁股一下。 “少，小少爷，我想到办法了！”守门人勉力站起来，一瘸一拐小跑到冻库，取出块梆梆硬特制食物，想了想，又取了支针剂灌注液体，“它们估计饿了，喂点吃的就活跃了。” 他从侧方小洞把吃食送进去。 方才还苟延残喘的怪物全凑了过去，饥饿和兴奋让它们暂时忘却苦痛，好似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铭刻在基因序列里的嗜血因子全然释放。 第180章 狼形怪物引吭高歌。 污渍将灰扑扑的毛发粘连成绺，它的胸背处有块面积不小的撕裂伤，毛发早被揪掉了，露出血肉模糊的跳动的肌肉、和粉色黏膜下的白色骨质。 自然状态下，动物伤重至此就算还有一口气，也绝对无法达到它现在的状态——轻而易举跳出2米多远，前腿制住抢夺食物的敌人，昂首吼叫着，脚下看不出原貌的怪物骤然裂成两半，鼻尖的臭味更重了。 普通人只觉得这一幕怪异得很。 在夏油杰眼中，能清清楚楚看到，连接于动物伤口的夸张黑影——是将骨骼嚼出脆响的巨大咒灵，咒力凝聚的丝线缝合得很粗糙，简直就是被扯出半身恶灵的地狱生物。 “狗狗好酷！”小朋友惊喜的露出米粒牙，“想看它被小天一点点撕碎的样子。” 守门人揣度他的想法：“咱把它移到独立囚房好生料理着。” “嗯……”小少爷思考了下，“倒也不必，破破烂烂的更有趣，别让它死掉就好了。” 守门人心想这难度立马飙升，嘴里也只得叫好：“咱明白。” 随即他俩交流起食材的最佳烹饪方式。 聊着聊着，小少爷忽然想起来这的目的：“饲料哪出问题了！” 夏油杰的目光正定格在牢笼的一处阴影——夹缝里，一只小小的、属于人类的手。缺了尾指，其余四根冷硬的指头朝上伸着，像是生前要用力抓住什么。 “喂！知道怎么让小天精神起来嘛！！” 他白嫩的小手握拳挥出。 孩童骨骼纤弱，力道也不算大，但这小小的拳头擂醒了夏油杰。 抓住他细皮嫩肉的胳膊，稍使了点劲，便将小朋友提溜起来。 “把小少爷放开！！”守门人率先呵止。 小少爷被箍住手腕，难以撼动的力量让他挣脱不得，他扭动身体，痛到面目扭曲，嘴上仍不堪示弱：“我命令你去死！！我一定会让我哥杀了你！把你千刀万剐！把你片成饲料拌给小天吃！！！” 夏油杰低低笑了两声：“哈，这是小少爷给自己选择的死法吗？” “你在胡说什么？！” “开个玩笑嘛，我对弱者一向很有耐心，比如小少爷想知道怎么‘治疗’小天，这个你可问对人了，”夏油杰好意为他排忧解惑，声调活泼又轻松，“若是不对它动点手脚，哪里有面见竹内大人的机会呀~” 小少爷脸蛋气红了。 空出的手拍了拍小朋友的脸，动作不重，但对竹内来说羞辱大过疼痛。 “呐，你哥什么时候能到？” 没让他们等很久，狭窄的甬道走入支武装齐整队伍，前方一人与他们格格不入，估计刚从床上爬起，胡乱套着浴衣，头发乱翘，下巴冒出青色胡茬，皮肤上还有暧昧痕迹。 “哥！”小少爷见到救星，挥着手便要冲过去，又因胳膊被拽住迈不开步子，“哥！哥，你快杀了他！！” 与小孩的天真不同，竹内阴鸷的眼神锁死夏油杰：“放开吾弟，其他的我们可以谈！” “谈什么，”夏油杰开门见山，“你能给出什么筹码？” “无非是下等人想争名夺利，吾为你引荐。” 夏油杰摇了摇头。 竹内的喘息声重了几分：“许你加入吾的研究，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这些，这将是改变人类进程的伟大造物。” 夏油杰环顾四周，视野所及皆是红黑色块，便是引来地狱业火，也不知能不能焚尽的满目疮痍。 “伟大造物？”他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你指的是这堆被淘汰的失败品？撒谎也得动动脑子，竹内，真正的研究基地，真正的‘伟大造物’究竟在哪里！” 竹内额角经络胀起，他看向自己抚养长大的亲生弟弟，凸出的咬肌挤出几个字：“把吾弟放了，我带你去！” “成交。”夏油杰笑眯眯的松开手，贴心的推了下小朋友后背。 小少爷扭头狠狠瞪了眼，幼鸟归巢似的跑过去。当白净的小手拽住黑色袖口，他仰望着无所不能的哥哥：“哥，我想把他剁成泥投喂给小天。” 竹内摸摸了小孩细软的头发，说：“好。” 那支背景板似的队伍动了，齐刷刷扣响扳机，用枪林弹雨证明他们并非摆设。 密集的枪子齐射，极大势能将枪膛擦得滚烫，发出冲撞鼓膜的强劲警鸣。 小朋友仰着脑袋，耳道流出浅红的液体，安静的世界让他茫然，他拉着哥哥的手却始终未得到回应。 “哥！” 听不到声音，使得他的呼唤声过大，又尖又高存在感极强。 但竹内并未注意到他，鼓室压力过大，连带着脑仁被捶打过似的震痛。但这并非他忽视弟弟的原因，他看到—— 呛鼻硝烟散尽，铁灰子弹缓缓陷入泥泞。 贪婪的吞咽着的咒灵背后，露出半张浅笑的完好的面孔。 “信誉和人品一并丢了吗，”他合拢掌心，握住收敛成拳头大的咒灵球，不详的黑光从指缝溢出，“不过嘛，我本来就不认为你会让我活着离开。” 竹内把话说得坑坑巴巴：“刚刚，是误会，吾愿意缔结，咒缚，你放过吾和吾弟，吾带你去研究基地，不，我会让你加入研究。” 夏油杰笑如春风拂面：“这样才算有点诚意嘛。” 第181章 “吾，现在就” 竹内眼底那点微弱的希望，在雪白刀刃架在脖颈时熄灭。 “是我做得不对，”夏油杰认真反思着，“挟持人就得有挟持的样子，虽然不用武器我也能扭断你的脖子，但是对你们而言，还是拿点利器更直观吧。” 对上激烈震动的瞳仁，夏油杰稍挑眉梢：“明白了吗，我的态度。” 竹内身体稍向后倾，呼吸都变得清浅了些：“明，明白，我带你去，你” 刀尖朝前一挺，戳破个小口。 “谈条件的机会你已经错过了，现在你唯一能做的事情，是老老实实带我去研究基地，如果我心情好，兴许还能放过你们。” “嗯……” “那我们就出发吧！”夏油杰放下长刀，慢条斯理插入刀鞘，是就近从侍卫腰间拔出的，他很有礼貌的点头致谢，“谢谢你的刀。” 队伍自动让开一路，夏油杰跟着竹内往外走，余光察觉银光一闪，他寸劲打落那把长刀。 小朋友被这力带的摔倒，气鼓鼓的大吼：“不许和我哥走！不许欺负我哥！！” 竹内呵斥他：“小空，滚回去！” 小少爷听不到他的话，只能从表情看出他哥的气愤，小身板晃晃悠悠站起，展臂挡住竹内，咬牙切齿重复着：“不许欺负我哥！” “那欺负你？”夏油杰询问本人意见。 小朋友被一脚踹飞，埋没在人群里。 “……吾弟让您不开心了，该教训收拾。” “嗯，”夏油杰意味不明的应了声，“你是不是觉得，你出手的话他还能留一条性命，我替你管教的话多半他就，嗯。” 竹内笑的比哭还难看：“难道不是吗？” 夏油杰不置可否：“可能吧。” 当囚牢厚重铁门缓缓关上后，囚牢成了与外界隔断的封闭空间，谨防电子产品的电磁干扰设备成了求生的绊脚石——他们无法与外界通联。 栏杆上铭刻的禁锢术式不知何时被破坏了，手指粗细的铁杆困不住饥渴的怪物。 啃咬，撞击，撕裂……用最原始的手段去攻击，阻碍他们获取美味的栅栏，缝合在怪物身上的咒灵感知到非术师强烈的负面情绪，膨胀的无形之物为这攻击推波助澜，甚至把滑腻的触手、腐蚀性脓液探向乱成一团的非术师们。 为了填饱怪物的肚子，人们打开冻库丢出库存，不知是谁打碎了整箱试管，莹蓝液体流了一滩，弥漫在空气中让怪物更为躁动。 他们争抢着去扒拉紧锁的门，可滑溜溜的不锈钢没有着力点，深嵌卡口的门枢纹丝不动。 一只只怪物挣脱束缚，残破却饱含力量的身躯扑向人群，乱枪不知大中了谁，刀刃不晓是否对准怪物，火星落在肥美的油脂上，熊熊大火分剥皮肉。 消防装置被触发，干粉簌簌扑在汹涌的火苗上。尚有一息的活物朝出口爬去，他记得，确认灭火后大门会自动打开…… 但他没有等到那一刻。 伤痕未愈的手指按下红色枢纽，强制执行锁门命令。 中控室内，身着女仆装的女人揪着胸口布料，注视着监控里的人间惨剧，那双虔诚的眼眸黑白分明。 “芳芳。” 女人回头去看唤她的人。 第98章 安全词 安全词 “吾知道的全部都说了！”竹内几近绝望地喊出这句话，飞行咒灵上短短五分钟，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五分钟，四肢并未被控制，但他清晰感知到死亡气息犹如附骨之疽，始终纠缠着他。 随着关于研究所的情报揭晓，冷汗早浸透了浴衣，高空的风吹得他直打哆嗦，直面死亡威胁，曾经不可一世的佼佼者哭得涕泗横流。 “下面就是研究所了，”竹内瑟瑟呜咽着，“放我走吧，求求你了！” 夏油杰仿若没看见他的狼狈，平静地掐断录音：“我不信这种地方，会不设置身份认证。” 刻意回避的问题被尖锐指出，竹内打了个寒颤，他比谁都清楚，研究所的警戒有多严密，但他同样清楚，背叛研究所的下场比被夏油杀死更可怕。 迥异的回答在他脑海里翻涌，哪一个，能让他活下去，不，哪一个活下去的可能性更大。 电光火石间，他发掘到生的可能：“研究所守卫森严，即便吾有身份认证，也做不到带你进去，但是有条路应当可以进去。” 竹内口中能进入的路是用于运送废品的，事实上，他走这条路的频率要远高于正面门厅，换上从头到脚的无菌隔离服，两人暴露的概率降低了不少。 鬼鬼祟祟通过门禁，前方是湿漉漉的刚拖过的走廊，浓烈的消毒水味比医院还夸张，叫人怀疑这边的清洁工不认识说明书上“稀释”一次。 “前面就是报废处理室，再前面是观察间，再再前面是实验室，那里有你要找的研究核心人员，”竹内紧张地看他护目镜后的表情，“吾可以回家等消息吗？” 直白翻译，他想跑了。 夏油杰终于舍得把观察四周的视线放在他身上：“想回家？” 竹内疯狂点头：“想！” 夏油杰看了他两秒：“回吧。” 竹内被这狂喜冲昏头脑，连连承诺：“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没见过你，是喝多了在家睡了一天！” “希望是个好东西，”夏油杰淡漠的面孔流露高高在上的悲悯，“我从不吝啬给予。” 第182章 竹内有点懵：“什么？” 回答他的是胸口咒灵啃食出的大洞。 夏油杰兴味地注视他的面容快速衰败，从脱身的喜悦转变为深重绝望，一点点黯淡、灰白下去。 乏力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竹内跌倒成扭曲的形状，大睁的眼无神地望着上方，惨白的光照亮眼角蜿蜒泪痕。 夏油杰替他阖上双眼：“希望是个好东西，哪怕下一秒是死亡。” 他站起身，脱下溅上鲜血的臃肿隔离服，不紧不慢抚平衣褶，朝下一个房间走去。 并不像竹内以为的夏油杰打算低调潜入。找核心研究员探听上层身份是目的，将改造试验研究所彻底清扫也是目的。 悟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已经是特级了，想做什么事情不可以？ 硬拆砖瓦堵住来时的路，对出门探头的研究员展露微笑。 “可以帮我个忙吗，”夏油杰像没读出他的恐惧似的，笑容礼貌得体，“能帮我联系一下你的同事吗，我想和大家聊聊天。” 研究员自然不会理会他，虽然没见到具体手段，但是造成走廊坍塌的入侵者肯定异常危险。他们的研究课题会引来多少寻仇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是能摸到这栋楼的少之又少，进到内部的这更是头一个。 他快速闪进房内，万幸报废室为了隔绝辐射选择了精钢套铅板，将旋钮拨到常闭，他颤抖的手拿起话筒拨打求救电话。 “铛！——” 震耳欲聋的金属嗡鸣，研究员不可置信地扭头望过去，正常成年人推不动的厚重金属门，被深凿出夸张形变。 又是接连几声巨响，盖过听筒的人声，他不顾一切地扯着嗓子呼救，岌岌可危的门脱框而倒，扎着丸子头的青年踩上撞出的鼓包，冲他挥了挥手：“正在通话吗，帮忙通知全部人员实验室见呗。” 研究员快速擂动的心脏骤停，他举着话筒呐呐道：“入侵者要求聚集全体人员……” 夏油杰打破了一间又一间牢笼，看得见的动物和人类，看不见的咒灵诅咒，不论状态如何、等级高低，他平等地一应放出。 尖锐的报警声被红光渲染得更为唬人，满地玻璃碎片闪闪发光，如童话的结尾王子公主走上的浪漫水晶之路。 惊惶的研究员四处逃窜，自不量力的守卫前仆后继。 “说好的实验室见，电话传达效果不太行，”夏油杰拢了下袖口，苦恼地轻叹一声，“还是得靠老本行啊……” 老本行，当然是指驱使咒灵，就跟辽阔草原上控制羊群方向的牧羊犬似的，数不数胜的咒灵把人员聚集到实验室。 创造“漩涡”的时候消耗了大量咒灵，虽然这几个月有在补充，但尚且做不到不漏过每一人的程度，但是没关系，他正处在咒灵密集的环境里，是挥挥手就能调伏上千，稍微有点性格的，在他手下也不过扑腾两下。 呕吐物味道的咒灵球卡在咽喉，紧缩的喉管不住痉挛，夏油杰熟练的抬手按压，硬生生吞下烂抹布让他的心情坠入低谷。 扫视逐渐聚拢的人群时，上扬的狐狸眼血丝浓重，又因哽咽时压迫气道的窒息感渗出生理性泪花。 夏油杰捂着嘴闷咳两声，放弃1级以上需要吸收才能操纵的咒灵，抬手召唤漩涡，把被揍得奄奄一息的咒灵投喂给它。 随着黑色触手抽离咒灵咒力，盘旋于头顶的积雨云愈发浓重，漆黑如墨的躯体占满上方整个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全部杀掉好了】 人群惊慌失措地仰望上空，能站在这参与研究的都具备看到咒灵的能力——有的本身拥有咒力，有的佩戴专用咒力探测眼镜——所以他们都能看到，咒灵伸展出的尖锥性触手，高悬于他们脑袋上方，下一秒会是什么？ 他们窥见风雨欲来，雷霆万钧。 夏油杰听到人群死前乱哄哄的祷告，哭嚎着，央求着，吵作一团，听不清，也不想听。 这群家伙并不无辜，摆出这副委屈的弱者姿态给谁看？ 他是在实现自己的承诺，是在为高崎复仇，和同样无辜的受害者复仇。 漩涡诚实的反映夏油杰的情绪。 【杀掉也没关系，是他们罪有应得】 足以洞穿脑袋的利刃急停在每名罪犯眼前。 和急停的咒灵一样，夏油杰的动作也卡了一瞬，既定命令忽逢更高等级的指令，他强迫自己按捺滚烫的杀意。 “全部杀掉的话……”他低声喃喃，思绪不知飘到哪里。 有研究员想趁他走神逃离或报警，但随他动作而动的逼近的尖刺，让他紧收妄动的手。 似是终于想通了，夏油杰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像是在说玩笑话：“拜托各位安静一下，我打个电话。” 噤若寒蝉的人群哪里敢出声，一个个面如死灰，看他拿出手机时更为明亮真挚的笑容。 “悟。” 那边背景音是热闹的gg词播报，还有难以辨认的笑谈声，许是太吵怕他听不见，五条悟的声音很近，连呼吸声都被捕捉传递。 夏油杰能轻松勾勒出画面，手机把脸颊压出柔软弧度，猫儿眼微微眯起，带点淘气的笑意。 “杰，刚好你打电话过来，”五条悟说，“我正在给小理子手机，我说银色好看，她非说要粉色，你说买哪个？” 夏油杰毫不顾忌大气不敢出的人群，说着劝慰的话，嗓音却是和缓的纵容：“既然是给小理子买的，让她自己选吧。” 第183章 “好吧，”五条悟磨着牙，又抛出选择题，“那我等会给你准备被褥，你要蓝的还是绿的。” 夏油杰想了想：“蓝色。” “才不给你选择机会嘞，”五条悟很是得意，慢腾腾把话说完，“没有多的空房间，你和我一间，你的东西全部由我决定！” “好。” “不过吧，”五条悟把尾音拉长，“我也觉得蓝色的好看。” 夏油杰失笑：“嗯。” “好啦，我要去给小理子付钱了，”五条悟说，“对了，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嗯……突然想起来昨晚没跟你说，请求成为男朋友前还差一句表白，”夏油杰的声音温柔缱绻，咬字又清晰到不容误会，“悟，我喜欢你，一直是，现在也是。” 听筒里是漫长的沉默。 夏油杰听着不甚明显呼吸声，郁燥的心绪渐渐宁静。 五条悟呲牙：“你好肉麻哦。” “是有点，”夏油杰笑笑，“没别的事情，你忙吧。” “呐，”五条悟捂住话筒，声音明显小了许多，跟在大街上做贼似的，满满的紧张和心虚，“我也喜欢你，拜拜。” 夏油杰挂断电话，对上表情怪异的人群，稍侧了下头：“现在给你们个将功赎过的机会，把你们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请问，支持进行这项研究的大人物是谁？是禅院家哪位？” 第99章 茄子 茄子 夏油杰是在收拾行李的时候被叫走的。 彼时夕阳西下，夜蛾正道把研究员安置好，资料罪证草草装柜，忙不迭把这位好好学生招来盘问。 “你为什么会去研究所？”夜蛾正道问话时候很严肃。 “凑巧路过。” “不可能，”夜蛾正道说得斩钉截铁，“你是特意去的。” “是又怎样？”夏油杰浅笑道，“老师，我出于什么原因去的重要吗？我以为您会更关注，‘咒灵寄生/共生活体以改造生物体性状、强化咒灵攻击对抗水平可行性研判’，如果我没记错字的话，这是他们的研究课题。” 夜蛾正道眉宇皱出深壑：“研究方向我当然关注，所以我才很震惊，你怎么发现的研究所，又怎样获得的罪证，甚至让那群罔顾伦理的研究员供认不讳，把足以判处死刑的罪行主动交代。” “很简单，我告诉他们说出来算将功赎过，能从轻处理。” 夜蛾正道看着他风轻云淡的神情，心底的不安浓烈到无法忽视的程度：“夏油杰，你在隐瞒什么？” 【一小时前】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个约莫40岁中年人，胸口别着高级研究员工作牌，常年高强度工作让他的眼睛疲惫无神，黑白相间的头发像乱糟糟的蓬草。 即便刀锋所向生死一线，被指证知晓上面那位信息，他的表情依旧沉闷。 “真的不知道？还是想不起来？”夏油杰笑眯眯地举起手机，“我给你变个魔术吧，拍张照片就可以让你丢失的记忆全部找回喔~” 手机镜头几乎怼上那人的脸，常亮闪光灯使被拍摄者瞳孔紧缩，好似遇到危险时的深觉恐惧。 按道理来说，这种时刻恐惧才正常，但是夏油杰对这张照片很不满意，他笑着加油鼓气：“哪有照相苦着脸的，来，放轻松点，笑一笑，3,2,1，cheese！” 照片记录下僵硬的表情，鼓起的赘皮围堵瞪大的眼睛，左右不一的嘴角牵动肌肉，过曝光的脸上斑点皱纹太过清晰。 “勉勉强强，”夏油杰低头看检查照片，手指一顿操作，自顾自嘟哝着，“不知道能不能辨识。” “什么……” 手机发出“叮”的提示音，夏油杰冲他笑了下，又低下头去：“回得还挺快，我看看，石上怜央，43岁，长野出生，现定居于东京都目黑区，妻石上绫子，育有一女，目前就读于目黑市立小学3年级a……” “够了！！！！”石上闷头吼出。 他眼睛圆睁，暴露晶体上浑浊黄斑，挂着飞沫的嘴粗重地喘息着，恐惧和愤怒给他蒙上深重阴影。 夏油杰的手轻搭他的肩头：“别想糊弄过去，别人能控制威胁的，我一样可以拿来要挟。” 他安抚性拍了两下，舒缓嗓音令闻者胆寒：“而且我保证，我会比那位做得更狠，更利落。” 石上猛地抬头，惶然的眼睛里恐惧吞噬愤怒，显露出点哀求意味。 “现在想起来了吗，”夏油杰微笑着，“那个人的名字。” 石上嘴唇嗫嚅着：“他是……” 镜头切回现在。 夏油杰表现得异常无辜：“老师，你是没从审问犯人状态里调整过来？我对您毫无隐瞒，全过程都写在任务报告里了，喏，就桌上那份。” 夜蛾正道仍在追问：“你应该知道，这起案件牵扯面有多么大，涉及数位咒术界高层，你把事情给我讲得越细，我越能早做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麻烦。” 夏油杰深鞠一躬：“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夜蛾正道语气稍缓，“杰，你能把研究所的事情告诉我，是对我的信任和托付，我保证让他们得到应当的判决，只是，我担心你牵扯进去，或者被人蓄意报复……”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夏油杰唇边勾起微小弧度，“老师，我想跟你申请一个任务。” 第184章 “什么任务？” “派我去抓捕特级诅咒师五条悟。” “哈？”夜蛾正道太阳穴突突的跳，“你不会准备打着执行任务的幌子一并叛逃吧。” “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才请求老师您提前派发任务，”夏油杰笑得乖巧，“在研究所时我简单问了下，惊讶发现组织受肉改造的幕后boss，是当初主张给悟定为诅咒师、并负责追捕任务的家伙，这种情报当然得和悟分享。” “您也说过，星浆体事件对悟判决不公。定罪名的家伙都烂透了，高层判断出错也不意外，不如趁此次机会给悟洗清罪名。” 夜蛾正道简直无话可说。 “事实上您叫我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行李，”夏油杰补上致命一刀，“是执行任务而去，还是拜访旧友，抑或成为新任诅咒师，老师，选择在您。” 夜蛾正道冷脸吐槽：“行李都收拾了要我选择？想让我晚节不保，直说。” 夏油杰讪讪道：“哪里敢？” “哪里敢？你哪里不敢！早知道物以类聚，你和五条悟没一个让人省心！”夜蛾正道狠狠睨他一眼，“任务详情下步line发你，这桩事情解决前，你给我找个角落、老老实实地猫着，别做得太过分！” “明白。” 夜蛾正道摆手：“趁天还亮着，早点出发，路上注意安全。” “老师，我的特级咒术师证还是您给我的，尽管放心。” “你以为你搞出的动静没人知道？”夜蛾正道瞅着他的笑脸，没好气道，“别轻视任何一个敌人，尤其是靠自己进入咒监部的家伙，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油杰眼睛眨了眨：“靠自己？不是姓禅院吗？” “呵，”夜蛾正道嗤笑一声，“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连姓氏都没有。” “这样啊……”夏油杰想起另一茬事，“说到安全问题，老师，虽然依规依律，这堆研究员大概率全是死刑，但是在他们定罪执行前，多少可以充作人证，还得麻烦您保护一下。” “不劳你操心，看护人选定好了，”夜蛾正道督促道，“还不快滚！” “铛铛铛——” 听到有人敲门，天内理子的第一反应是环顾左右，美里在厨房，菜菜子美美子在看电视，五条又是绝不可能敲门的类型…… 她紧绷着脸，从旁抄起根棒球棒，踮脚走到大门前。 通过猫眼畸变的镜头，她看到个熟悉的面孔，小眼睛怪刘海，是把她从帐中放走的人，此时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提着礼品袋。 仿佛知晓她在门口观察，门外的人展露笑容，隔着门板也能听清他低醇的音色：“我是夏油杰，悟说跟你们交代过我会搬过来。” 这番话唤起天内理子记忆一角——“杰”“我给小麻烦鬼找的饲养人”“过两天搬过来” 她晕晕乎乎开了门：“我是天内理子，欢迎，新监护人。” 夏油杰表情明显空了半秒，旋即舒展眉眼、笑得开怀：“悟是这么介绍我的吗，监护人？我监护谁？” 听到动静也跑过来的双胞胎，圆滚滚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他。 天内理子吐槽：“大概是监护这里的所有未成年。” “有点难度，”夏油杰扬眉，“不知道未成年有没有自我监护的能力。” “你未成年？看起来完全不像！” “稍微有点伤心呢，小理子，”夏油杰摆出泫然模样，“你的这份礼物还给不给呢……” 天内理子够过去看：“什么礼物？” 夏油杰大大方方递过去一个盒子：“希望你会喜欢。” “是sony精灵宝可梦联名耳机！”天内理子快乐拆包装去了。 夏油杰蹲下身，视线和两个小朋友几乎平齐：“美美子，菜菜子，很高兴在这里和你们见面。” 他对着怯怯的小女孩们露出温和笑容，从礼品袋里掏了掏：“这个是给美美子的。”他取出个毛茸茸的布娃娃。 “这个是菜菜子的。”是一个公主风夸张发饰。 比起礼物本身，两个小女孩齐齐抬头，稚嫩声音重叠成一道：“你是怎么分辨我和菜菜子/美美子的。” “完全不一样啊，”夏油杰说，“有谁分不清你们吗？” 耳边传来声幽怨颤音：“我分不清~~~” 夏油杰揉了揉吹得痒痒的耳朵：“悟。” “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五条悟撇嘴，“给你准备的欢迎仪式都没用上。” 夏油杰侧头看他：“什么仪式？” “是惊喜哦，才不告诉你，”五条悟眼珠一转，“都怪杰说得太晚，惩罚你去外面候着！” “……不用吧。” “嗯——你是不肯接受我的欢迎嘛？！” 看他危险眯起的蓝眼睛，夏油杰摸了下鼻子：“那我去外面等着。” 和他一同被丢出来的还有行李箱，以及五条悟堪比空调的制冷语气：“务必表现得像刚进来的样子哦，不满意的话给我重来~” 大门关上，里面隐约传出五条悟指挥的声音，至少一小时过去了，不知道拍死多少只蚊子，被热出一身汗，又被夜风吹干，夏油杰也从刚开始满怀期待，变为怎么还没弄好、悟把行李箱丢出来是考虑他等太久没地方坐吗？ 大门从里面被敲响：“可以进来了哦~” 第185章 夏油杰连忙起身，重振精神，整理完衣领和下摆，曲指叩响门板。 只敲了一声，里间的人便迫不及待打开门。 “铛铛铛铛~~” 还没看清里面场景，花花绿绿的色块淋头浇下，夏油杰虚着眼，才从五颜六色的斑斓里看到一张张笑颜。 女孩们并排坐在沙发上，小理子和黑井把铃铛摇得叮当响，双胞胎则高举抽象涂鸦画，仰着脑袋同频摇晃。 夏油杰拍掉头顶满挂的彩带，揉蹭着脸上喷撒出的金箔。 五条悟甩开手中礼花，呲牙大笑：“欢迎杰搬过来！！” 然后在小朋友惊愕的目光下，扑过去亲上夏油杰侧脸。 想说的话全堵在嘴边，夏油杰佩戴黑曜石的耳垂漫上红色，他推开五条悟，视线游离：“悟，还有小孩在。” “那又怎样，”五条悟揽住他，“小鬼头们，这位是你们的新监护人，也是我的男朋友，夏油杰。” 夏油杰冲定格的四位女士欠身，面上是压不住的喜色：“如悟所言，今后会和各位生活在一起，还请多多关照。” 写满欢迎祝词的蛋糕被放在中央，夏油杰强制戴上生日帽，四位女士坐在他旁边，对面是摆弄着相机的五条悟。 “这么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当然要拍照留念啦。” 五条悟设置好相机延迟拍摄，闪现到夏油杰身后，给他比了个傻乎乎的耶。 “茄！子！” 笑容定格在此刻。 甩了甩胶片纸，拍立得慢慢显示出图像，除了正中顶着生日帽的主人公，其他人都欢乐的看着镜头。 稍显模糊的主人公微仰着头，视线不自觉朝后瞟，本来就小的眼睛更迷离了。 五条悟越看越不满意：“杰，你镜头感真差，重拍吧。” “啊，”夏油杰停下手中动作，塑料铲刀已然劈开完美的奶油抹面，“我蛋糕都切了。” 五条悟搁下相机，凑到他面前，亮晶晶的眼睛直视他：“惊喜吗？” “如果你说的惊喜是用我带的喜久福充作蛋糕内填物，的确挺让人惊讶的。” 身旁的黑井美里真要解释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烤内胚，就看到夏油杰把切得不成形的“蛋糕”递给五条悟，清俊的脸上绽开明亮的笑意：“不过，‘和你们一起生活’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我高兴了。” 725快乐~ 第100章 喜欢 喜欢 吃过晚饭，五条悟就跟巡视领地似的，抓着夏油杰从入户开始依次介绍。 “一楼有餐厅，厨房，客厅，健身房。” “二楼住的是菜菜子，美美子，小理子，美里，还有电影阅览室和书房。” “三楼是我们的房间和杂物间。” 夏油杰有点疑惑：“三楼空间这么大，只有一间卧室？” 五条悟挤眉弄眼请他上楼：“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五条悟所住的房间当然是主卧，说是卧室其实相当于一个小公寓，配备一间小客厅、卧室、衣帽间，还有个独立卫生间。 客厅正中是超大的电视，正连接着任天堂游戏机，侧方整面墙的漫画书，还有各式各样的动漫手办，例如火〇忍者、海〇王、死神、龙珠、擎〇柱等等。 五条悟按下墙上开关，堪称光污染的彩灯，把整个房间弄得很炫酷，是任何男生看到都眼睛放光的类型。 最右侧是毫无装饰的裸露墙面，和其他区域比起来过于空了。 五条悟敲了敲墙壁：“杰，这面墙就交给你布置了。” 夏油杰正看的目不暇接，闻言点点头，他稍作思索：“要不摆点照片，或者是你的奖牌证书什么的？” “奖牌什么太没意思了，照片倒是可以，但是以后得多拍几张存存，”五条悟锤了下夏油杰的胸膛，“杰，你镜头感太差，赶快练练。” “有吗？”夏油杰笑眼瞧他，“是悟的拍照水平不过关吧。” 五条悟摩拳擦掌：“你说什么？！” “我说，”夏油杰连忙转移话题，抢先推开卧室门，“哇！看起来真不错！” 卧室的布置简单明了，一张素面天蓝的大床居中，两个床头柜一左一右，再无其他饰物。 夏油杰把视线从两个枕头上移开，凝固在折好的一叠被子上，思考是两床被子完美的重叠成一叠的可能性有多大？ 洗手间里成双成对的感觉更为明显，并排放置的牙杯牙刷，搭在杆子上毛巾，悬挂的圆乎乎沐浴球。 “左边蓝色的是我的，右边绿色的是你的。”其实很好判断，属于夏油杰的簇新的毫无使用痕迹。 “沐浴露洗面奶洗发水浴球，全按我喜欢的味道选的，你用不惯晚点再买。” 夏油杰笑着开嗓：“我想不会。” 他们洗漱完毕，面对面躺在床上，从头发丝到指尖，全是甜丝丝的相同的味道。 夏油杰这才有了一种实感，未来的他会和悟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他心跳声加快，胸口被说不出的满足感充盈。 他把描绘过成千上百次的未来讲出来，说下一步怎么给美美子菜菜子上户口，怎样让小理子的生活回归正常、继续回到学校上学，他说着说着，又忽然沉默下来，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宝石般蓝眼睛。 “悟，我答应过见面后会跟你坦诚。”他说这话时不像给别人讲，更像在提醒、督促自己，他知道自己隐瞒了多少，知道那些不曾提及的全是悟所不耻的，可是，他同样知道悟早晚能发现，或者已经发现了。 第186章 夏油杰硬着头皮，尽可能把话说得简洁：“我接管了盘星教，借此获取了一点情报和金钱；我加入禅院后，替他们处理了不少肮脏事；我杀了人，虽然他该死，但是我，杀了人。” 他说这话时脖颈梗着，以一种别扭的姿态躲避五条悟视线。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最坏不过是悟接受不了，质问他、打一架或者直接赶他走，但他依旧不愿、害怕看到清凌凌的眼睛浮现厌恶。 他会受不了。 “我知道了，”五条悟说，“处理干净了吗？” 夏油杰眸光微亮，悟愿意听他讲下去。 “禅院那边我杀死了竹内，等同于背叛禅院〇〇，已经彻底断干净了。至于盘星教，我个人认为好好使用的话利大于弊，我想保留，不过……”夏油杰给出最优厚的承诺，“悟你不喜欢的话，解散或者移交都可以。” “先留着吧。” “真的吗？！”夏油杰从未想过他会同意，声音里洋溢着喜悦。 与他相反，五条悟的兴致并不高，只淡淡说道：“当然是真的，杰，很高兴你的坦白，今天搬家也累了吧，早点睡吧。” 夏油杰愣了下，他当然能感受到悟的情绪，比起接纳理解，更像是妥协。 面对严苛规矩和大势所趋、依旧肆无忌惮坚守“善”的五条悟，在违背他为人处世原则的夏油杰面前，选择了妥协。 即便是自己，夏油杰也不能容忍世界上有任何禁锢悟的存在，他就当狂妄，就当耀眼，就当无所顾忌……这是他为之努力的未来的重要部分。 “悟，”他去亲吻他的唇，一触即分，“我没做错。” 五条悟眉宇稍紧：“别说了。” “我知道你讨厌我和他们扯在一起，你讨厌我杀人，担心我变成记忆里那样，我不会的，”夏油杰说，“悟，我做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老子最烦你说的‘原因’，”按捺的怒火破防，五条悟变得咄咄逼人，“知道老子讨厌还要做！知道老子不想听还要说！你他喵是故意的吧，夏油杰，你要再敢提你的‘大义’，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夏油杰安抚他紧绷的脊背，舒缓的嗓音不愠不火：“悟，也许这么说有点矫情，不完全为了大义，也为了你，为了大家。” 五条悟冷嘲道：“哟，找到新借口了啊，了不起。” 夏油杰的手在抖，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掌下的身体也在抖。 “悟，我想和你心平气和的聊一次，”他声音依旧很稳，“你很强，特别强，但世界上有很多单靠实力解决不了的事情，比如你因为救小理子、被评定为诅咒师。当然，熟知你的人理解你，但更多的是对你不了解的人，他们口诛笔伐、用尽恶心的词语污蔑你，甚至举着正义旗帜对你出手。” 五条悟脱口而出：“我不在乎。” “悟，我在乎，”夏油杰从床上爬起来，坐靠着床背，“悟，你看到了‘未来’我的叛逃，所以才有初次见面阻挠我成为术师，后来你离开高专，我以为你抛弃我们了，其实不是，你强行打断可能引发我叛逃的事件，一次又一次……你不希望我成为诅咒师，然后不得不杀死我。” 五条悟没说话。 “我和你一样受‘未来’影响，发现世界令人作呕的真相、看过烂橘子的恶臭与猴子的无耻，我回不去了，”夏油杰忽然问，“我可以抽支烟吗？” “……不可以。” “你真苛刻，”夏油杰笑了笑，“要是硝子在，肯定会主动递我。” 五条悟踢了他脚，不轻不重的：“硝子那么好，你去找她去。” “开玩笑的，我没有随身带烟的习惯，”夏油杰继续说，“回到刚刚讲的关于‘未来’的论断，悟，那段记忆中的你，是真心实意的喜爱在高专任教的生活，你把学生们教得很好，你保护他们的模样，哪怕对我戒备，都美好得让人动容。” 五条悟张了张嘴，但没吐出任何字句。 夏油杰低低笑道：“悟，我要给你洗掉诅咒师身份。” 即便在昏暗无光的室内，六眼也能映出他的模样，上扬嘴角带出的小褶，低敛眼睫下深沉的暮紫，暗藏危险又蛊惑人心的漩涡。 五条悟声音不自觉的放轻：“这就是你说的‘为了我’？” 他并不想听到肯定回答，会让他感觉束手束脚，被沉重的、难以摆脱的镣铐捆住，强行从道义上将他钉于“犯罪动机”。 “是。”夏油杰说。 五条悟不爽。 “也不是。” 五条悟额前碎发被拨开，似乎脑子里的想法也随之一览无余。 “又说了悟不想听的话，”夏油杰又把碎雪般柔软发丝揉乱，把额头遮得严严实实，“我希望悟能自由自在选择想要的未来，而不是因不公正判决被限制。” 发梢扫过眼皮有点扎，五条悟打掉他的手。 夏油杰顺势抓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我同样希望，高专与咒灵为战的大家，美美子菜菜子这类刚觉醒咒力的小孩，以及像小理子一样被迫‘牺牲’的人，不遭受欺凌排挤，不被站在道德舆论制高点要挟，不被‘自己人’埋伏捅刀……这就是我想要绝对话语权的原因。” “理想很美好……”五条悟犹豫要不要泼点现实的冰水混合物。 第187章 夏油杰知晓他未尽的话，手下稍稍用力，将他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这：“悟，其实我来这是想寻求保护。” “哈？” 夏油杰演绎出几分可怜：“我今天发现了一个研究所，主要研究人体改造、生物受肉相关，研究员已经让夜蛾老师全部控制起来了，但是研究所被烧了，官方播报为‘暴力团伙持械抢劫、瓦斯泄露爆炸、导致楼栋坍塌’。这件研究所的实际管理者是禅院〇〇，同时是主张你为诅咒师的烂橘子。” 他抓住五条悟手往脸上蹭的样子像在撒娇：“我杀了他信赖的竹内，还捅破了他营私研究，老师让我照个地方躲着，我就来找你了。” 五条悟倏地甩开他，爬起身：“这种事不早说？！起来，去禅院。” “现在很晚了，早点休息。” 五条悟当即炸毛：“你是在责怪我刚才不听你解释？！你隐瞒多少事我都没怪你，你还和我闹脾气？” 夏油杰把眼睛睁大好显得无辜：“我是真觉得夜深了适合睡觉。” 五条悟双手揪住他的脸上软肉，朝两边扯着，细长狐狸眼被他扯成两条斜线。 “悟，悟，悟，”夏油杰收回刚露尖的坏心思，“你松手，我给你分析。” 五条悟听到他一贯平稳低缓的音色，变成含含糊糊的滑稽调调，心里觉得很好玩，面上阴沉的表情依旧唬人：“就这样说！” 夏油杰无奈开口：“悟，你现在去禅院搞事，即便伸张正义也很难有理，禅院〇〇犯罪已是定局，那他曾经说出的话、定过的罪自然也不可信，只要加点言语煽动，绝大部分术师都会相信他将你定为诅咒师是利益使然，到时你洗刷冤屈是众望所归。” 他变了调的声音讲这种话有点怪，好似日常搞笑番出现权谋攻讦，五条悟松开手，点评道：“好麻烦，没必要，我知道我是对的就够了。” 夏油杰笑笑：“想省事的话，咱俩往咒监部门口一杵，来一句‘老子是咒术师，不同意的出列battle’，你看谁敢有异议。” 五条悟眼睛一亮：“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你当真？” “当真，”五条悟嗓音有点兴奋，他锤了下满脸写着不情愿的夏油杰，“不过嘛，看着你筹备这么久的份上，这次先按你的方法。” 夏油杰哼了声。 “又不高兴了，你真小气，”五条悟戳着他脸颊，“好啦，你很厉害，查到高崎事件幕后主使，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夏油杰别扭的说：“也不一定是，研究资料还在整理中……” “哇，研究资料都找到了，好强！！” “……你表演的真浮夸，下次别说了。” 五条悟提高尾调：“你不喜欢听？” 夏油杰低头封住他微笑的唇。 【喜欢】 第101章 破局（正文完结） 破局（正文完结） 当人被逼到末路上时，会不惜余力动用一切手段。 研究所虽然依旧炸毁，但掌握他身份及秘密的研究员还活着，三盘五次暗杀失败，他只得正面找夜蛾要人，结果当然是铩羽而归。 还剩最后一条路，他联系相识多年的“旧友”，情真意切写了封求救信。希望旧友能出点力拖延时间，让他得以将漏洞补上，为此，他愿奉上高额报酬。 旧友说我要夏油杰的尸体。 他深觉自己看重的后生没那么好杀死，但还是连夜洋洋洒洒三千字，先说夏油属他名下、有多信任他，再把整个谋杀步骤描写的细致生动，最后再谈他为旧友做成多少事、这回也不在话下。 不得不说，能摸爬滚打到现在位置，他是有几套忽悠人的话术的，至少活了千年的羂索信了，并伸出友情援手。 一时间，日本的咒灵井喷式爆发。 夜蛾正道保护研究员需要人手，祓除咒灵同样必须派员，他顶着上层高压，只得把压力传导给半大的学生们。 作为重点关照对象的夏油杰更惨，鬼知道为什么会一下子蹦出那么多特级咒灵，还在咒术师名册的他没有拒绝的选项，何况他也不会让其他人替他承担风险。 “杰，我和你一起呗。”五条悟说这话时含着棒棒糖，硬糖被他咬出咔咔声响。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夏油杰嘱咐他，“比起跟我去祓除咒灵，悟，你得在家保护好小理子她们，研究员那边你也关照下。” 五条悟嚼碎糖果，面无表情咽下：“麻烦。” 见他答应，夏油杰又剥了个棒棒糖给他：“辛苦悟了。” “啧。”五条悟把糖塞嘴里，晃荡着长腿目送他离开，他脸颊鼓出个弧度，从侧后方看像只软乎乎的仓鼠。 餐桌上突闻夏油杰要离开好几天的噩耗，两个小女孩当即哭出了声。 “为什么是杰去，我要你去，要你去！” “没大没小的，你不能叫‘杰’，得叫‘夏油哥哥’，”五条悟提溜着抽噎的小姑娘，餐巾纸糊她脸上，“还好意思哭，要不是你俩小拖油瓶，我早跟杰一起走了。” 天内理子把菜菜子抱过去，睨了他一眼：“我要给夏油举报，你又欺负小孩！” “举报呗~”五条悟冲她做鬼脸，“刚把你数漏了，三拖油瓶~~” 三拖油瓶疯狂搜索麻袋，又大又黑，方便套头那种。 第188章 与此同时，夏油杰喜提特级宝可梦一只，顺便捕获居心不良小猫小狗十余只。 脚尖碾压惊恐的面孔，以不良的姿势讲出春风拂面的语调：“上来就自报家门，该说是自恃良好，还是勇气可嘉。” 被咒灵捆绑的人瑟瑟发抖，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 夏油杰轻声叹息：“我知道你们也是被逼无奈，我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作为交换，你们得去指证派你们过来的家伙。” 缚住手脚的人们忙不迭点头。 “恭喜各位，”夏油杰微微俯身，阴影里的脸露出狐狸似的诡笑，“弃暗投明。” 饶是咒术师们兢兢业业、不眠不休，术师人数有限，根本来不及在咒灵造成人员伤亡前全部祓除。 全国各地爆发的灾害又加重了非术师的恐慌，“末日将至”的传言甚嚣尘上，负面情绪孕育出更多的咒灵。 夏油杰祓除咒灵依旧得心用手，但乘坐各式交通工具来回奔波，严重压缩了他的睡眠时间——有的人一夜晚能睡8小时，他不一样，他可以奔赴2000多公里去打怪。 受领的任务相隔万水千山，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夏油杰当然知道是有人在动手脚，特意操纵咒灵出现地域及频率，可是他能怎么办，全国唯三的特级，一个海外不见人影，一个在家看护孩子，也就只剩他了。 往好了想，闹事的宝可梦全被他收于囊中。 长久的不着家终于引发了家庭矛盾。 彼时夏油杰在新干线上补觉，被电话铃声吵醒时第一反应是看窗外是天黑还是天亮。他本以为又是通知新任务，接电话动作极不情愿，速度也就慢了些，掏出手机才发现是老婆（划掉）男朋友的。 刚接通便是劈头盖脸的质问：“还没处理完？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倒好，这次几天，效率低到跟烂橘子不相上下。” 夏油杰捏了捏鼻梁，嗓音有点哑：“总有新任务。” “你刚睡醒？”五条悟听到他困倦的嗓音，也听到聒噪的环境音，“这种环境你也能睡着。” “嗯，昨晚没怎么睡。” 五条悟哑然：“任务没那么赶，你又不会术式反转，累倒了不是你一个人事。” “是咱们家的事？”夏油杰说得很亲昵。 “不，”五条悟冷漠发言，“是在给硝子增加工作量。” 远方，家入硝子打了个喷嚏，连轴转的工作免费描摹眼妆，浓重程度是上街会被问是在cos我爱罗、抑或模仿大熊猫。 工作已经够烦了，耳旁还有人哭哭啼啼。 “别吵！”家入硝子面如死水。 抽噎声止住，仅两秒，化为凄惨的嚎啕大哭：“七海海，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怎么就！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你报仇，会料理好你的身后事，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 “闭嘴，”七海建人被哭嚎声从昏迷中唤醒，“还没到安排身后事的程度。” “七海海！”灰原雄扑过去熊抱，又扭头看家入硝子，压低嗓音，但是是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听到的程度，“家入前辈，是回光返照吗？” 七海建人当场解开咒具束缚，提刀而上。 家入硝子点了支烟，夹在指尖深吸一口——这该死的干不完的工作。 当禅院〇〇宣布当即执行死刑时，这场硝烟叠起的无形战斗终于落幕。 板上钉钉的罪证，五条党的簇拥，舆论引导，以及最重要的，两位特级并肩站在咒监部大门口——风向变了，烂橘子卑躬屈膝，说先前受小人蒙骗，对冤枉五条悟深感歉意…… 五条悟都懒得听完，虚情也好假意也罢，他半点不关心，当务之急是去五条接三只麻烦鬼。 伏黑甚尔要走他手中的喇叭——本来是五条悟准备喊话battle的，可惜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嘿，各位垃圾，”伏黑甚尔把音量调到最大，对准灰溜溜的禅院遥喊，“不用怀疑，我说的就是你们，姓氏禅院家的恶臭垃圾们，夹着尾巴的感觉不错吧，这只是个开始，我会把你们隐瞒的脏东西全部翻出来，叫所有人看个明白，所谓禅院，是多么恶心又多么弱小的垃圾聚合体。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看我一个0咒力猴子，是怎么踩在你们空空的脑袋上，怎么把你们踏进泥里！” 咒术界核心地域混进来只猴子，有术师高声呼喊，顷刻杀出只严阵以待的队伍：“警戒！警戒！出现诅咒师禅院甚尔——” “是伏黑不是禅院。”喊完这嗓子，伏黑甚尔提脚跃起，天舆咒缚赋予他完美肉/体，三两下从人群视野里遁走。 他步法轻捷，无声从街角掠过的模样，真像只猴儿。 五条悟看他逃窜的背影，咧嘴笑出声：“杰，你看他得意忘了形，喊话时多嚣张，逃跑时就多狼狈。” “祝他好运。”夏油杰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伏黑甚尔前方道路上便多出块绊脚石，还是会隐身、能索敌、自带伸缩绳索的类型。 深山老林。 羂索盯着棋盘上的死局，拧眉，垂首，跺足，叹气，摇头……最后抓住白发妹妹头的衣袖，跟揪着维系生命的最后稻草似的：“这局，该如何破？” 里梅掰开他紧蜷的手指，音色和他本人一样，听得心又凉了半截。 “我们是对手，怎么可能告诉你，”里梅把‘龙马’朝斜前方一推，羂索的‘玉将’被顶下棋盘，“你输了。” 第189章 “我输了，是啊我输了。”羂索桀桀狂笑，把棋盘挥手掀翻。 倾倒的棋盘、跌落的棋子被寒风裹挟，以违背常理的方式安稳桌上，其上附着的霜雪很快被室温化为雪水，沉在铭刻字体的凹陷里。 “你发什么疯，把棋毁了怎么打发时间，”里梅声音很冷，“输了再下一局便是，大不了，这回我让你三子。” 羂索指尖用力，指甲深嵌于脸颊渗出鲜血。 “不过是输了棋，至于……” 术式反转瞬间恢复细小伤口，但眼下一圈血痕不曾消失，好似阴雨密布的空洞眼瞳淌出血泪，瞧着便瘆人。 “将棋输了便输了，可我筹备千年的计划，不能输，”他眼珠迟缓的转向里梅，“破不了局，我们都会死。” 里梅常年冰霜的表情罕见松动了些：“活得太久，什么都经历过，唯一不曾体会的便是死亡。” “那你今天可以体会到啦~~” 他俩应声看过去，说这话的白发青年活泼地比了个耶。 另一位黑发青年点头示意，与羂索四目对视：“你说过的，我们还会见面。” 正文完结，喜大普奔！！！ 八月上旬会不定期掉落番外，想看的评论区发言，欢迎各位大人点梗（鞠躬 第102章 番外一 番外一 换季收拾衣服的时候，夏油杰在衣柜顶层看到个纸箱，纸箱不小，目测可以装下个成年人。他把箱子搬出来，封箱的胶带完好无损，从外表看完全猜不到内容物是什么。 夏油杰从衣帽间探头：“悟，你衣柜里面有个没拆封的纸箱，你来看看。” 五条悟正趴着床上，专注玩贪吃蛇小游戏，想也不想便道：“你看着收拾呗。” “那我把箱子拆了哈。” “o得k~” 等五条悟品尝再创新高的top1成果时，他才琢磨起杰刚问自己的事，衣柜里的纸箱，没拆封，买了之后搁置不理的，是…… 他跟被床板烫到似的，倏地跃起，脚踩咒力蹦到衣帽间：“杰！等等！！” 六眼捕捉巨细无遗，大开着的纸箱显露丰富填充物，品类繁多叫人目不暇接。其中一件正被人捧着，透明塑料袋完全没有遮挡效果，层次丰富的荷叶边，夸张的系带蝴蝶结，毛茸茸的猫耳配饰。 听到他的声音，手捧黑白女仆装的夏油杰身体一震，衣物又跌回见不得光的纸箱，发出悦耳铃铛响以昭示存在感。 夏油杰身体紧绷，连发梢都在用力，烧红的脸显露无法言喻的古怪表情。 五条悟原本也浑身不自在，理由都编纂好了——全怪填错地址的某远方堂妹。 编排的谎言没来得及溜出，一瞧，嘿，有人比他更无措、更尴尬，整个人顿时挺胸抬头、大大方方。 走到收拾纸箱的青年身旁蹲下，呼吸穿过不羁的黑色发丝，喷吐在红彤彤的耳廓上，他特意把声音压得又哑又缓：“杰，你想看吗？” 夏油杰呆滞的目光缓慢的挪向他。 “比如，你刚刚拿的那件……” 五条悟扯出个亮晶晶的笑容，闪耀到堪比少女偶像甜笑，他稍歪了下头，抬起双手舞了下爪子：“喵~~” 好似一颗子弹穿胸而过。 夏油杰按着鼻梁，红着脸点了下头。 卡……卡哇伊。 夏油杰双手交叠，坐姿乖巧的像个小学生。他不住的张望大门和墙上钟表，紧张和急迫溢于言表。 他忐忑地搓着手指，第14次后悔为什么要在悟问他想不想看的时候点头——本以为是在家里穿给自己看，谁能猜到悟一搞就是个大的——当即敲定女装约会一日游。 这很五条悟。 夏油杰劝阻不成，兴致颇高的某人把箱子翻到哗哗响，jk洛丽塔女仆装应有尽有，还有用于搭配的猫耳绒尾choker…… 夏油杰深呼吸平复心跳，再劝：“悟，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在家穿什么都不要紧，出门的话这些都不太合适，我建议” 五条悟一脚把他踹出家门。 “秋水町17号星喵咖啡馆，在那等我。” 夏油杰只得前赴指定地点，并衷心祈祷男朋友选择日常点的保守服装——至少避开奇奇怪怪的配饰。 墨菲定律表示，当你越担心什么的时候，那件事发生的概率越大。 就像现在，风铃声哗啦叮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进门的女孩攥住，她长得很高，穿着平底鞋也接近1.9m，一双长腿又白又直，走起路来很飒，跟聚光灯下的模特似的。 整个人闪闪发光。 是字面意思，及腰银发宛若锦缎，荡漾丝滑微光，修身黑裙掐出细腰，外套宽松镭射外套，折射出灼灼光华。 当旁人为他的美丽称赞时，夏油杰想，只有他知道墨镜后是怎样璀璨的风景。 视线焦点的女孩在他面前停下，他没有伪装声音，是富有质地的磁性音色，介于活力满满少年和低沉疏朗青年之间。 “是‘天天搓丸子’吗？” 夏油杰有点懵，思绪从悟为什么提我论坛id、转变为他是不是在打奇怪的主意。 不管原因如何，他拉开身旁的座椅：“我是，请座。” 女孩撩起垂于眼前的长发，涂抹艳色口红的唇微抿，与皓白肌肤拉扯出锋利的色块：“你在等人吗？” 第190章 “嗯，”夏油杰把菜单递给他，“我在等我的男朋友。” 女孩用食指勾了下墨镜，露出瑰丽蓝眼睛的一角：“哦？不应该是女朋友吗？” 夏油杰从善如流：“今天是女朋友，他特别漂亮，长得很高，穿着黑裙子……” “他叫什么？” “五条” “嗯？”五条悟从鼻腔哼出声。 夏油杰当即改口：“id是‘无敌可爱小猫咪’，是我的网恋对象。” “bingo~”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我就是。” “你比我想象的更完美，”夏油杰笑了笑，“小喵。” 五条悟回忆了下自己曾经设想不修边幅大叔，嗓音不自觉染上笑意：“你比我想象中，刘海更怪，眼睛更小，更爱说教，更难相处……” 一连串的贬义词简直没有穷尽的意思。 夏油杰连忙把菜单递过去：“先看菜单，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要，”五条悟把碍事长发挽到耳后，开始报菜名，“焦糖布丁香草覆盆子奶冻草莓冻奶油冰激凌芒果班戟椰奶布朗尼……” 得亏服务生记忆力早被刁钻客人锻炼出来，才得以顺利记下这一长串。 点毕，五条悟把菜单递给夏油杰：“你要什么？” “一杯美式，谢谢。” “超难喝。”五条悟翻了个白眼，蛊惑人的氛围感轰然消散。 “还好吧。” “就不能指望你点单，”五条悟当即宣布，“刚才我点的，double。” 夏油杰又看到五条悟拨弄发丝，叉甜点的动作有多优雅，整头发的动作就多粗暴。 “银发手感很好……” 五条悟打掉他触及自己假发的手。 “你总在摸头发，是不是披着不太习惯，也许我可以把它扎起来。” 五条悟有点苦恼：“可这是假发，扎起来的话露出发网，会不好看。” “不会，”夏油杰说得很肯定，“我很擅长扎头发。” “你是说万年不变的丸子头？” 夏油杰微笑解释：“有时也会给家里小孩编辫子。” “行吧。”五条悟把身体侧向他，像只小猫似乖顺地让他整理自己发型，凉丝丝的银发摸着很柔顺，沾染着他身上带着点甜味的香气。 他俩颜值颇高，一个不紧不慢吃着甜点，一个曲指为梳编起头发，散发出黏糊糊的恋爱气场。 服务生过来上餐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您，您的餐上齐了，”她磕磕绊绊说完套话，没忍住称赞道：“小姐姐您真好看。” 漂亮姐姐的男朋友目光悠悠，服务生求生欲极强地又颠出半句话来：“二位真般配呢。” 在咖啡店吃过甜品，两人慢慢悠悠散步消食。 即便穿着裙子，五条悟也是不好好走路的类型，时不时踮脚、回旋、跳跃，脚步轻敏地像只猫，连带着裙摆摇曳出活泼的弧线。 夏油杰快走几步，扣住五条悟的手：“悟，小喵，你穿着裙子呢，别跳。” “没关系啊，里面有穿短裤。” “那也不合适，不如今天”到此为止。 “我要吃冰激凌！！” 苦口婆心的劝导被打断，五条悟才不管他的顾忌，或者说正是因为夏油杰替操心所以他毫无压力。 五条悟拽着夏油杰，小炮弹似的冲向街角冰激凌点，裙摆就跟翩跹的蝶翼般扬起。 夏油杰大脑一热，把初生的咒灵召唤出来，顷刻间整个广场雾气弥漫，被投喂过胖的白鸽费劲全力扇动翅膀，咕咕声不绝于耳。 五条悟唇边抿了点笑，很快被他压下去：“胆敢不开帐擅用咒灵，我实名举报！” “当没看见好不好，”夏油杰软言商量，“作为回报，我请你吃冰激凌。” 举报人毫无原则：“我要草莓牛乳味。” 他又扭头问咒灵：“幸子，你要什么口味。” 白雾包裹的小女孩只看得出轮廓，半透明的身体仿佛一吹就散，她忸怩的揪着裙角，声音细细的：“香草。” 五条悟其实并不饿，也不缺糖分补充，他单纯地看到了冰激凌、馋。 和白雾裹挟不同，他只赶在冰激凌融化前，用舌尖敷衍地舔两下，刚吃了三分之一，唇边便沾上一圈奶沫。 夏油杰抽出纸巾，点了点对应位置：“这里有冰激凌，擦擦。” 五条悟没去接纸，舔了下唇角，把脸凑过来：“还有吗？” “有一点，你别动。”夏油杰索性把纸巾折出尖角，小心翼翼避开口红，擦拭沾粘的奶油。 从五条悟的角度看，正好能看到他微微睁大的狐狸眼，专注，且傻。 “好啦。”夏油杰松了口气。 错不及防的亲吻迎面撞来，是浓烈的奶油甜味，还带着点草莓清新酸涩的气息。 给他浅淡的唇色印上明艳的红，顺带拖曳出一道显眼的口红痕迹，五条悟弯起眼，狡黠的光从眼底划过。 “男朋友~”五条悟说，“你身后约50米，是你的二位学弟哦~” 夏油杰第一反应是低头看了眼五条悟的裙摆，第二反应是召唤出飞行咒灵腾云直上。 “又动用咒灵了，还被学弟们撞破，好惨，”五条悟持续恶魔低语，“被咒灵引过来学弟们，已经认出了你，他们很奇怪，前辈看到自己为什么要逃跑，他想掩盖的究竟是什么……” 第191章 夏油杰把他按在怀里，用身体把他的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 刚吃完冰激凌的幸子姑娘又开始工作，隔绝视线的雾气源源不断的往外涌，远看还以为是飞机在排尾气。 于是五条悟放心大胆挣脱他的怀抱，舔了下冰激凌，露出甜度超标的笑容：“让我们恭喜铲屎官一号摆脱追兵、顺利逃脱！” “等等，”夏油杰扯住他颈间的choker，狐狸眼危险眯起，“我是一号的话，二号是谁？” 第103章 番外二 字体 记录 上一章 目录 番外二 9月25日 夏油杰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 “夏油，我是京都校的芦屋友哉，”清冷的声音少见流露焦急，“有件紧急任务请你帮忙。” 芦屋友哉，眼高于顶的阴阳师后裔，仅在2年前的交流赛中见过。 一个从未联系过他的人辗转打到他手机上，想必事出有因。 夏油杰决定听他讲讲：“什么任务，你说。” 那边语速很快：“家中有件传世之宝，传承百余年未尝有异，可就在今日拂晓，它不见了。” “被偷了？”夏油杰问。 “若是被盗窃反倒不会怎样，事实上，此物为妖怪所化，族中长辈观星卜筮，推算此物是日苏醒，恐酿大祸，命我等于月满中天前务必将此物带回封印。” “哇趣，什么年代还搞封建迷信。” “悟，听他说完，”夏油杰转而问芦屋，“为什么找我？” 芦屋友哉显然听到五条悟吐槽，他抿唇顿了下，浅金眼眸仿若窥视无形之物：“我‘看’到，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五条悟竖中指：“都是套路，他在忽悠你打黑工！” “我没有骗你，”芦屋友哉辩道，“夏油，你所见的并非世间真相。上次我没有说全，你身上有狐妖标记，只有和妖怪产生联系的你才能抓到它。” “名字？” “什么？” 夏油杰问：“偷跑的妖怪，名字是什么？” “此物名为云外镜，根据祖籍记载，能容三千世界，可鉴前世今生。” 十五夜。 鎏金灿红的火球沦陷深色大海，当最后一抹橙红消失之际，灰蓝的海平线跳出点点荧绿，阴恻恻的冷色是鬼怪引路的灯。 五条悟把退去的潮水踩的哗哗响：“芦屋靠不靠谱啊，在这等着他家宝贝就会自动出现？” “他说是占卜所得，”夏油杰眺望海天交界幽幽鬼火，“又出现了，异世交融，咒灵数量几近翻倍……悟，要不你先去执行任务，大阪分部压力也挺大，当心日向前辈又来催你。” “催就催呗，天还亮着呢，还没到老子大显身手的时候。杰，你看！！” 夏油杰应声看去，只见五条悟不知从哪抓到只小螃蟹，提溜着它的脚，气得小家伙挥舞着钳子，夹啊夹啊，全是寂寞的空气。 夏油杰笑他童心未泯，忍不住跟着戳了戳。 直到下一次浪花推到他们脚下，五条悟才恋恋不舍把小螃蟹放生大海。 “我也要去，”五条悟目送雪白浪花远去，“芦屋说得很有问题，什么叫只有你才能捉到云外镜，怎么会有世界最强的我捉不到的咒灵呢？” “是妖怪。”夏油杰纠正他。 五条悟不以为然：“这不重要，咒灵那边我跟夜蛾打过招呼了，大家能搞定，用不着操心，杰，我更好奇，芦屋口中能看前世今生的玩意。” 他用拇指点触侧额：“你说是它显示的真实，还是我脑子里的记忆真实。” 在黯淡深蓝的背景里，他的眼睛显得很亮很清澈，像是把漫天星子全装了进去。 夏油杰思索片刻：“我想，眼下即为真实。” “也是……” 五条悟忽而捕捉到一抹白光，较之天上皎月更亮，流星似的窜向妖怪队列。 “来了！”他话语刚起，瞬移掐断妖怪路径，咒力平铺栋栋高墙拔地而起。 夏油杰不匡多让，驱使咒灵围堵那面圆圆的、长了飞毛腿的镜子，他俩配合默契，不多时便将云外镜圈入逼仄的空间里。 “这不是很好抓嘛。” 正说着，五条悟伸手去拿，那镜子丝滑的一扭，跟拧麻花似的把自己柔软的扭成莫比乌斯环，正好将圆月整个揽入镜中。 五条悟只看到白光一唰，六眼闪现紊乱的雪花屏，他低头揉了下眼睛，狡猾的妖怪便顺着咒力闪动的空隙溜了出去，一举冲入妖怪堆中。 夏油杰没去追逃跑的妖怪，他优先扶住五条悟：“还好吗，眼睛难不难受，要去找硝子吗？” 五条悟被惹恼了，他顶着揉得通红的眼圈，忿忿咬牙：“没事，我就不信它能从我手里逃走！追！！” 说着，他投铅球似的把夏油杰掷出去，自己踏空一跃。 穿过世界间隔时明显感觉到阻尼感，像是穿过层厚重的帐，耳畔是空气挤压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全靠咒力包裹他俩才能活蹦乱跳闯进来。 目标已经确认，五条悟犹如游鱼穿梭于妖怪队列里，夏油杰提步跟上，一前一后动作极快，小妖怪只觉罡风环绕，险些被气浪掀翻在地。 待稳住身形，深呼吸一口，才嗅到某种气息。 小妖怪们惊惶逃窜，灯芯鬼火随之不安的闪烁，引路绿焰明明灭灭、飘摇不定，后边的队伍失了方向，四处推搡，场上一片混乱。 第192章 只闻错杂脚步与怪异尖啸。 “人类！人类！！人类入侵了！！” 回归异世的云外镜妖力大幅增长。 当他们追上它时，原本手掌的小圆镜变化为3米多高，立在街道中，宛如圆月入世，将两人身形轮廓照得清清楚楚。 夏油杰直觉不是件好事，命咒灵挡于身前，自己则将五条悟向后扯了下：“还不清楚它有无术式，尽量别被照到。” “知道，”五条悟也不啰嗦，右手掐指探出，“虛式·茈！” ——管它有没有术式，先揍一顿再说。 正、逆两种截然相反的假想质量碰撞，爆发出骇人冲击波瞬间抵达，爆炸声如万钧雷霆，银月的抵抗微小到不可分辨，便被劈碎为极微细沫，宛如漫天飞雪簌簌飘落。 五条悟被这银屑浇了一头，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杰，我是不是搞砸了，把别人的传家宝给毁了……” 他没听到回答。 视野里白光散尽，街道依旧，却没有百鬼，亦没有夏油杰的身影。 “杰？杰？夏油杰？” 他空茫地喊了几声，寂静的世界无人回应，只隐隐听见远方海浪呼啸。 “不会真中了术式吧……”五条悟低声喃喃，他合拢手指，感受到体内咒力运转正常，便放下心来，仔细观察起周遭。 似乎，是了点不同。 他对大阪并不熟悉，一路追踪云外镜至此，也没顾得上去记路标建筑之类，即便如此，在深黑的夜里也能看到现代化很多的巷子，更别说博人传这种2007年不可能出现的宣传海报。 穿越？还是幻境？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楼宇崩塌，鸟居残破，满目疮痍，简直是大型灾难现场。 五条悟俯瞰这副破败的景象，滚滚硝烟完全无法阻拦六眼，以至于他将每一道咒力残秽分辨的明明白白。 都是他熟悉的人，棘，熊猫，乙骨，以及……杰。 他低声笑了笑——想否定。 看到咒灵逸散想否定，看到熟悉的残局想否定，看到咒力残秽还能否定吗？ 真是给他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啊。 纵然不那么想看到、甚至重复那段剧情，五条悟踏空而去的步伐依旧肯定。 残秽指引他抵达目标，黝黑小巷没有光，青石板被爆炸波及凹凸不平，倾斜着像要倒进更阴沉的深渊。 五条悟站在巷口，渺远苍蓝的六眼不带情绪，单纯投射出深黑的天，惨白的墙，以及，血红的身影。 那人面容被阴影所隐，只能看出清俊的轮廓，他黑发披散，发尾不羁翘起，压着齐根断裂的右臂，蹭着墙壁勉力喘息，一步步走得步履维艰。 五条悟原地伫立，没有上前搭话或者帮忙的意思。 许是察觉到他的注视，那人抬头看了他眼，深夜微光是不够看清他的长相，那人也没有能不受光线影响的六眼，可那人显然知晓了他的身份。 从身形，从打扮，从雪发，从气息，从咒力，从给人的感觉……无法读取那人的推测过程，反正他就是笃定了五条悟的身份。 袈裟及地，他不再支撑，由着自己的身体滑坐在又潮又冷的石板上，他喉头哽咽两下，用笑音掩饰喘息声，从胸腔泻出清冽低哑的语句。 “你来的真晚，悟。”* 五条悟安静的倾听着，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画面，直到再度身临其境，才发现依旧历历在目，清晰到连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沉默的太久，那人见问话得不到回应，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 “悟？”那人终于发现了古怪之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你是谁，和悟很像，可是年龄对不上。” 又一道质问声响起。 “你是谁？！！” 是自己的声音。 五条悟终于动了，他利落扛起半身模糊的人，咒力将空间压缩到方寸之地，供他瞬移逃跑。 被扛着的人闷声咳血，嗓子又哑了几分：“你不是悟，后面的才是真的，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被杀死嘛，”五条悟无语，“别动，一不小心就被抓到。” 是呢，身后还坠了个气势汹汹的“自己”，即便是五条悟，也不能保证负重一人情况下摆脱全胜时期的“自己”。 高速运转术式的大脑已经容不得他思考此为幻境，还是平行世界。 虽然没想好怎么处理，但是他暂时的不想夏油杰现在死去——而且万一“自己”不乐意火葬，被羂索盗取又是件麻烦事。 “你为什么要救我？”夏油杰说。 五条悟的回答不假思考：“没想好救不救，也许等会找个没人地方杀死，烧成灰撒到海里。” “……咳，咳咳。”夏油杰被呼啸的风呛住，“你放我下来。” “会死的。” 夏油杰不怒反笑：“你不也是想杀死我，还不如死在悟手里，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他不想杀你。” “他不想杀我关你……”夏油杰呼吸渐浅。不如说他被就是撑了一口气，如果这口气没了，不论什么，比如一颗石头、一叶稻草都能轻松将他压垮。 他深吸高空淡薄的氧气，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意味：“那又怎样？世间诸事，哪有几件顺遂人愿。人间五十年，如梦亦如幻，有生斯有死……”* 第193章 “别念了，”五条悟打断他，指了指天宇上磨盘似的巨大月亮，“看到没，月亮很圆。” “什么？” 五条悟心情很好的解释道：“今日初七，应当是上弦月。” 再后来，便是云外镜粉饰的假月亮被打碎，五条悟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五条悟把平行时空的夏油杰丢到百鬼丛中，向自己爱人邀功：“杰，我救了‘你’哦，你准备怎么感谢~” 夏油杰眨了眨眼：“谢谢？” “一点也不真诚，”五条悟不爽脸，“我后悔了，不如现在杀掉好了。” “如果悟愿意的话……”夏油杰看到五条悟皱起的眉头，便知道悟不想听到这个提议，于是连忙把话圆回去，“杀掉的话处理也是个问题，要不让他在这自生自灭吧，实力不够被杀死也没有怨言，就算侥幸活下来，嗯，可以定下咒缚，不允许他离开异世界。” 五条悟蹲下身去戳“杰”的伤口：“你觉得怎样？选哪个？” 教主杰倒吸一口凉气，他痛得厉害，偏拢了拢袈裟，坐得板正，露出疏离而冷淡的微笑：“我选择现在被杀死。” 五条悟定定看了他两秒。 “笨蛋，”五条悟声音放轻，透出几分亲昵，“给你宽限点，咒缚内容改为‘五条悟’见到你之前，你不能离开异世界。” 教主杰面色复杂，许久才缓缓道出：“……你会来找我？” “不一定是我，也许是你的‘悟’，”五条悟转着眼珠，像是在酝酿坏点子，“怎么样，答应吗，答应吧。” 教主杰捏了下手指：“好，我答应。” “悟隐瞒了什么？”夏油杰问。 “就是，一个小秘密，”五条悟凑到他耳边，热烘烘的吐息吹拂耳廓，“异世界待久了，除非‘杰’学会术式反转，否则会变成妖怪哦，即便以后离开，也是类似咒灵的存在。” “好残忍。”夏油杰陈述。 五条悟睨了他眼：“你猜到了却不提醒，你更残忍！” 夏油杰眯眼笑了笑，不置可否。 “还有，杰，你身上有云外镜残秽，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嗯……事情要从你那发‘茈’说起，镜面碎裂你也随之消失，我正准备去找你，脚尖被撞了下，我一看，竟然是面鸡蛋大的镜子，比我们刚看到的时候还要小。我试着把它调服，过程很顺利，吞下后就获得个，类似说明书的指南，标明它用妖力将你和攻击转移到平行时空，再然后就是你看破它的本体，回来了。” “这么说，”五条悟摩拳擦掌，“你看到我在平行世界被追着跑，还不主动把我召回来？” “你听完解释！虽然我可以操纵云外镜，但我不确定解除术式会不会有不良影响，事实上，真身传送平行时空是极少数情况，大部分是用作查看镜像的，加上指南里完全没提云外镜自行解除传送的人会怎样，我相信你能顺利破局！” 夏油杰一口气念完长句，屏气加紧张憋得脸有点红——看起来，蛮真诚的。 五条悟听取他的原因说明：“召出来我再试试。” “其实……”夏油杰翻手召唤出个袖珍镜子，只隐隐绰绰显现个黑影，本就信号差，没到5秒干脆熄屏了，“可能妖力消耗过大，显示不了什么。” 五条悟凑过去观察：“该怎么恢复？” “指南没有说明。” “没有说？直接问就好了，”五条悟在指尖转起个小咒力球，逼近抖如筛糠的镜面，笑得亲切，“要么说，要么碎。” 夏油杰感受两秒：“它说，多晒月亮。” 至此，完结。 很高兴大家能看到这里，感谢一路有你们陪伴（鞠躬 撒娇卖萌打滚比心求评分 孩子就看评分过活了，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