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A在线攻略[gb快穿]》 第1章 [穿越重生] 《漂亮女a在线攻略[gb快穿]》作者:萤渡【完结】 攻略系统9577出厂时被输错了一个代码,结果本该冰冷无情的它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个颜控属性。 重度颜控的9577进行了多番纠结比对后,艰难挑选出了绑定对象。 该绑定对象生得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倾国倾城。 遇见她时,少女披着一件纯白狐裘,眼神温柔而悲悯,是那个即将坍塌的世界里唯一的一抹颜色。 9577顿时拍案而起:就是她了! 一生只有一次的选择。 9577终究是为自己的眼瞎付出了代价。 绑定了陆槿梨后,9577本该按部就班的攻略事业便朝着完全不可控的路线狂奔到底。 面对一天ooc十次还殴打系统的宿主,9577挣扎过,奋起过,最后躺平了。 多年后,已经是一条咸鱼的9577问出埋藏多年的疑惑:“你当时看着那个坍塌的世界,满眼悲悯,究竟在想什么?” 陆槿梨沉默半晌:“……我说我在发呆你信吗?” 待定攻略世界: 1清冷学神x桀骜笨蛋校霸 因学神一句话,热衷打架的校霸带上了一副黑色半指手套,覆裹手套的黑色衬出指尖的柔软白皙,咬下手套时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现。 少女盯着他撩起衣摆时那截不经意流露出的劲瘦腰身,眸色渐深。 校霸红了耳朵:“只是带着玩玩而已。” 2(被迫)哭包女帝x温润帝师 寒冬腊月,满城飘雪,为天下百姓半步不肯退让的青年跪在雪地里一日一夜,以命相逼,求女帝收回增加赋税的旨意。 女帝执伞,指腹碾过对方渗出血珠的唇。 看雪地里烧得面色潮红的青年因痛楚眉心微蹙,摇摇欲坠。 她俯身呢喃:“先生,朕最讨厌威胁。” …… 3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 4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 5被献祭的新娘x少年鬼王 ** 女主黑芝麻馅的 不是好人且有点疯 ** 非典型切片 男主是同一个人(但不完全是) ** 女a,有jj ** 排雷: 1女主根本不会攻略人,她攻略主打一个看心情 2第一个世界的男主曾经喜欢过女配 3想到再加 ———预收《穿成邪神后我又穿回来了》——— 应荔遇到了一只怪物。 锯齿状的牙,深红色的瞳,浑身散发着恶意。 那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非人类的存在。 应荔是个穿越者。 五年前穿到异世界,未曾想居然又穿了回来。 然而原生世界早已大变样,吸血藤,恶魔,兽人,诡异种……人类觉醒出了各种各样的奇幻血统,但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危机。 没有人知道应荔独自在深海下度过了多少个无趣的日夜,因此也无人知晓她在见到那只怪物时的心情。 送上门的快递岂有不拆的道理。 应荔掩住心底的玩味,伪装出惊恐的表情: “别、别杀我……” ** 午夜12点,应荔再次从梦中醒来。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被浓雾笼罩,镜面深处藏着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眸,和无数张牙舞爪的巨大触手。 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呢喃。 “……” 应荔愉悦弯唇。 邪神以恐惧为食,而这个刚刚经历过骤变的混乱世界,将化作她快速生长的养料。 #她是传说,亦是不可直视之存在# ** #小剧场# 失踪五年的应荔在拥有恶魔血统的竹马的陪同下,去做常规血统检查。 检测员盯着乱码的数据单问:“您觉得您应该是什么血统?” 应荔摸了摸下巴:“嗯……章鱼吧。” 检测员“哦”得表示懂了:“触手play啊!” 应荔:…… 竹马:……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系统 甜文 快穿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槿梨 ┃ 配角:季燃等 ┃ 其它:gb 一句话简介:什么对象还要我亲自攻略 立意:如何活着该由自己决定 第1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系统正在进行链接……】 【链接中……】 【链接成功。】 【9577攻略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伴随着脑海中“叮”的一身脆响,笼罩在陆槿梨眼前的浓雾散去。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公交车站的马路边,面前一辆巴士从远处缓缓驶来,车身停稳后,车门打开,里面的司机诧异的投来一眼,见无人上车,巴士便很快离开。 脑海中板正冰冷的系统音仍在不停响起。 【正在为您接收人物记忆和世界信息,请查收——】 大量信息在一瞬间涌入脑海中,碎片式的画面经过解压后在面前快速闪过,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十七年的记忆便一秒钟内播放完毕。 海量的信息瞬间充斥整个脑域,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感觉到仿佛被重锤砸脑的尖锐痛苦。 陆槿梨低垂着眸,按了按眉心,看不出神情如何。 9577在系统空间里看到这一幕,颇为赞许的给了自己一个肯定。 第2章 不愧是它千挑万选后绑定的宿主,不仅容貌非凡,还有过人的忍耐力,想必今后的任务会进行的非常顺利。 平铺直叙的电子音再度响起。 【宿主已与本系统完全绑定,若想继续活命,您需要跟随本系统穿越不同世界,完成任务方可脱离该世界。】 9577已经做好了解决新手宿主一堆疑问的准备,然而对方显然没按常理出牌。 陆槿梨静默片刻,淡淡问:“什么任务?” 【主线任务一:攻略本世界男配季燃】 【主线任务二:完成原主的心愿,考上嘉南大学】 思绪下沉,陆槿梨回想起刚刚看过的原主的记忆,再结合本世界的未来走向,不由得在心中轻啧了一声。 大怨种啊。 原主和季燃,堪称舔狗界的卧龙凤雏,怨种界的左右护法。 原主暗恋男主。 因为家中长辈一句玩笑似的婚约之说,在紧锣密鼓备战高考的最后一学年,原主心甘情愿为男主浪费自己宝贵的复习时间,替他和女主角补课。 劳心劳力将学渣女主的成绩拉到一本线以上,自己却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最后换来的竟是男女主的官宣文案,简直让人唏嘘。 季燃则是暗恋女主,他与女主角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一直默默喜欢女主,跟在冒冒失失的女主身后,为她同别人打架,为她解决所有麻烦,最后却被男主截了胡。 心爱的女孩选择了别人,季燃也没有多作纠缠,只是默默祝福。 然而他作为女主十几年的护花使者,男主却对他醋意颇深,因此等到后来男主查出自己曾经的家道中落与季燃父亲有些关系后,便毫不犹豫的出了手—— 先是找人废掉季燃打电竞的手,并通过爆出贺家继承人:季燃的姐姐贺薇的黄色花边新闻使得贺式集团动荡,再借机一步步蚕食掉贺家产业,使得贺家彻底破产。 回忆到这里,陆槿梨下意识挑了挑眉:“能够一举咬住机会致使贺家破产,男主确实不愧是男主,有点本事。” 但不拘于用这种阴险的手段害人,这个世界的男主,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需要多防备他一些。 陆槿梨在心里给他的名字画了个圈。 比起男主,本世界的男配反到显得单纯良善得多,家族破产后,季燃并没发现那些阴险恶劣的手段全是男主所为,因此也未曾怨恨上男主,他带着家人举家迁往另一个城市。 世界信息里提了一嘴,多年再见后,男主发现早年迁走的季燃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自己开了家互联网公司,强势重回圈内。 那时已经快要四十岁的男主被岁月打磨的沉稳了许多,他想起曾经的恩怨,心怀愧疚,于是对季燃的公司多加帮扶,竟然还成为了圈中一美谈。 陆槿梨意识回笼,忍不住轻嗤一声:“这个世界的剧本可真无趣。” 9577没听清:【宿主,你说什么?】 陆槿梨注意到了系统称呼上的转变,但她也不在意,淡声道:“没什么。” 她从长椅上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穿得颇为狼狈,中长款的羽绒服下面是一件白色的棉布睡裙,没有加绒,单薄的裙摆拂过少女裸露在空气中的白皙小腿,再往下是一双粉色毛绒拖鞋,一看就是居家款式。 原主是大早上被后妈赶出家门的,出门之前只来得及披了件外套。 怪不得刚才司机的表情那么奇怪。 原主不是第一次被赶出来了。 上一次被赶出来还是在上一次。 理由什么的无所谓,反正后妈想要找麻烦,原主怎么做都是错。 按照以往,原主这时候会乘坐公交车前往离得最近的图书馆,然后在图书馆里消磨大半天,等图书馆闭馆后,又在附近随便找家咖啡厅,一直待到晚上10点以后再回家。 ——因为后妈的美容觉时间是在10点,只有在这个时间点之后偷偷溜回家,才不会被骂。 至于17岁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游荡到10点之后安不安全? 后妈才不在乎。 陆槿梨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收起手机往前走。 9577瞅了一眼,有些迷茫: 【宿主,你要去哪儿?】 陆槿梨淡淡吐出两个字:“网吧。” 9577:【???】 为什么一上来就去网吧?难道它绑定的这个宿主是个网瘾少女? 9577犹豫了半晌要不要劝诫宿主好好学习,毕竟任务二是要求宿主考上嘉南大学。 嘉南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也是原主曾经梦寐以求,却失之交臂的大学。 因为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她才要宿主替她完成这个心愿。 主线任务都是必须要完成的,完不成会有惩罚。 如果宿主沉迷网络不可自拔,那任务二怎么办?! 9577有些焦急,正想提醒宿主一下,却发现陆槿梨已经走到了网吧门口。 这个世界的法律允许16岁以上的未成年进入网吧,但顾客必须出示身份证以证明身份。 网吧的前台人员刚开始皱着眉不让人进去,但没想到和陆槿梨聊了两句之后,就笑容满面的把人放进去了,还分外热情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啊?什么?您问最清静的位置在哪儿是吗?在这边,我带您去!” 第3章 前台带到的位置在整间网吧的最里面,一排四个座儿,过道处摆了盆绿植,正好将外头的视线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陆槿梨挑了最里侧的位置坐下。 前台以为她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身狼狈的打扮,但其实陆槿梨对此并没所谓。 坐在这儿,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在世界信息里查找到了这么一条: 【季燃一贯讨厌麻烦,每次去网吧都会挑离家最近的那家,走个十分钟就到了,非常方便。 唯一的缺点是这家网吧不大,没有包厢。 校霸那张脸又长得实在太招摇,以至于总有人在打游戏的途中过来找他要联系方式,让人烦不胜烦。 所幸最里侧有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隐蔽位置,是几个朋友来了许多次后才发现的,坐在那儿之后才终于清静了不少。】 季燃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也一直在为职业电竞赛做准备。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直接辍学参加训练,但由于放心不下女主,最后选择继续念书,只在周末和假期做训练。 只能说季燃不愧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即使训练上落下别人很多,操作和意识仍旧是顶尖。 陆槿梨对游戏没有太大的兴趣,来网吧也只是为了守株待兔,她打开电脑,戴上耳机,随手挑了部电视剧看了起来。 直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一道低沉懒散的微哑嗓音。 “喂,同学,你能换个位置吗?” 陆槿梨摘下耳机,回头看去。 第2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陆槿梨回头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显眼的深蓝色短发。 对方目侧过去有一米八,一身黑色毛呢大衣裹挟着室外的冷意,寒意扑面而来。 视线下移。 这人眸如点漆,鼻梁挺拔,容貌很俊。长相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但身形却无疑已经长开,笔挺大衣更衬得他身高腿长。 为了更方便同她说话,对方半弓着腰,单手扣住她的椅背,从陆槿梨的角度,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视线一触即离,下一秒陆槿梨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往上移动。 该说不说,这渐变发色常人很难驾驭,更别说额前还挑染了一绺银灰色的刘海,但放在眼前人身上却显得格外合适,衬得他肤色愈加冷白,瞳仁漆黑如同淬了寒星。 沉默片刻,陆槿梨问系统: 【这显眼包是谁?】 9577:【……是您的攻略对象呢。】 说好的桀骜不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校霸呢? 这一头蓝毛,属实看得她眼疼。 季燃见少女半天没有回复,还一脸复杂的闭了闭眼睛,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左手插在大衣兜里,曲起右手手指敲了敲陆槿梨的椅背,耐着性子重新了问一遍:“这里是我常用的位置,你能换个地方坐吗?” 瞧瞧这理不直气也壮的态度,果然还是校霸无疑。 有点礼貌,但不多。 虽然故意挑了这个位置,但陆槿梨没有和他对着干的打算,她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抬手关掉电视剧的窗口,站起身,往右跨了一步,然后坐在了季燃旁边的位置上。 于是后面为了看戏而错过最佳入座时间的三个人懵了:??? 什么情况? 孟广白连忙上前几步试图阻止陆槿梨的动作。 毕竟是人家才先来的,他摸了摸鼻子,到底没法向季燃那般理直气壮:“那个同学,我们四个人是一起的,先前都是坐在这里,你看你能不能……?”再换个位置? 孟广白委婉了一下。 陆槿梨弯腰将主机启动,抬眸,在孟广白期待的眼神中:“不能。” 孟广白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旁边两个好基友见势不妙,忙不迭的就往空着的两个座位里一滑,等孟广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全场就他一个人站着了! 这两个狗登西! 顿时感觉被排挤了的孟广白瞪大了眼睛,迷茫又委屈的视线投向陆槿梨:“为什么不行?明明刚才你都给燃哥让座了!难道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帅?!” 陆槿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非要大声喊出来羞辱自己。” 孟广白:“???” “噗……咳。” 只听见身旁人从喉间溢出一声笑,意识到后迅速将尾音收紧。 孟广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季燃端正脸色往前推了一把。 “好了别吵了,浪费时间。”季燃打开游戏界面,为了掩饰刚才那声笑,故意加粗了声音催促道,“老孟,自己到对面找个位置坐下。” 孟广白只好委屈巴巴的走了。 陆槿梨继续看电视剧。 另外三个屏幕上,则很快跳出了游戏界面。 陆槿梨抽空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打得是联机,四人组队的枪战游戏。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季燃已经收割了数个人头了。 男生此时已收敛好了情绪,打游戏时更显得无比专注,神色沉静,一双眼瞳漆黑如同点墨,视线却如鹰隼般牢牢锁定住每一个猎物,只待一击必杀。 又一局结束。 耳边传来孟广白聒噪而欢快的声音:“走啊,一起去买水啊,燃哥你要喝什么?” 第4章 “可乐。” 季燃划开上一局的录像复盘,意识从画面中的一系列操作滚过,于是反应慢了半拍,等他回复时,孟广白早已不见了身影。 “冰的?” 丝毫没有察觉提问的人似乎声线婉转了许多,季燃继续慢白拍点头。 大约是心神全在录像上,都没意识到自己一连点了好几下脑袋。 陆槿梨扫过电脑屏幕。 气温15度喝冰可乐。 年轻真好。 当然,陆槿梨是不在乎对方身体怎样的,她依言到前面买了瓶罐装冰可乐,又给自己买了杯热奶茶。 罐装可乐落在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季燃终于回过神来,他摘下耳机,看了眼可乐,又看了眼陆槿梨,有些疑惑:“你买的?” 陆槿梨咕噜噜吸了口奶茶,淡定反问:“不是你刚才对我说要可乐的吗?” “?” 季燃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觉得有哪里不对。 正在这时,去买水的另外三人回来了,看到桌面上的可乐和站在一旁的陆槿梨,孟广白向来嘴比脑子快,大大咧咧道:“燃哥你怎么使唤人家女生帮你跑腿啊?是我们哥几个不好用吗?”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网吧。 季燃在沉默中掀起眼皮,看向毫无危机意识的某人。 “好用。”他伸出手,手掌朝上,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那么,我的可乐呢?” 孟广白瞅了一眼袋子,对上季燃重新变得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后知后觉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他张了张嘴,干巴巴道:“什么,可乐?” “哼。” 季燃活动了两下手指,手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语调里威胁意味十足:“下一把我来做你的训练对手。” 孟广白发出一声惨叫:“别啊,燃哥!” 和季燃做对手岂不是要被完虐! 季燃冷酷无情,且不再理会他,他转头看向陆槿梨,言简意赅道:“多少钱,我转你。” 陆槿梨暗戳戳学他句式:“不用了,没多少。” 季燃没听出她的一点小促狭,不然恐怕要发飙。 见他似乎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的样子,一旁的孟广白自认为逃过一劫,松口气的同时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爱叭叭的本性。 “诶,燃哥,相逢即是有缘,人家帮你带了可乐,作为回报,要不咱们几个带她打一局游戏呗?” 孟广白早就认出陆槿梨是谁了。 能认出来也不奇怪。 毕竟陆槿梨是一中公认的校花,是常年蝉联年级第一的学神,是隔一段时间就要上国旗台前讲话的风云人物,也只有季燃这种从不参加学校早会的问题儿童,才不知道她是谁。 一想到能和陆槿梨这种级别的高岭之花打游戏,还能一路保护她赢到最后,孟广白简直心花怒放。 于是他更加卖力的建议。 季燃被他闹得烦,轻踹了他一脚:“自个儿坐到对面去。” 他按着眉心犹豫片刻,还是转过头:“打游戏吗?” 陆槿梨眨眼:“什么游戏?” 季燃指了指屏幕,大致给她讲解了下游戏模式。 经典百人枪战游戏,以四人为一小队,活到最后的队伍胜出。 “躲在我们后面就行,先开一局适应一下玩法。”既然开了口,季燃就没给陆槿梨拒绝的机会。 四人很快匹配了一局游戏,一直到半程后,孟广白才后知后觉惨叫了一声:“不是!你们打游戏怎么又不带我?!” 陆槿梨确实没玩过这个游戏,键位和游戏机制她都是一头雾水。 另外三个队友的手速又快得惊人,经常对面敌人才露了个头,就被杀得片甲不留。 玩了三把,陆槿梨除了舔包,啥也没干。 三把之后,她皱起了眉。 陆槿梨退出队伍:“不好意思,我想自己一个人试试。” 季燃拉开可乐的铁环,喝了一口:“好。” 气泡在唇舌间蔓延,冰冷的液体划入胃部,让刚才沉溺于激战的大脑冷静了许多。 枪战游戏的乐趣就在于击杀,一个毫无经验的小白来和他们组队,只会毫无游戏体验感。 他并不意外陆槿梨的选择,只是有些惊讶她意识到这一点后的决断速度。 陆槿梨打开了游戏的娱乐工厂。 选中了一局不到三十分钟的激战模式。 没有组队,落地之后既不捡药,也不捡甲,直奔枪支而去。 这一局只有一个目的—— 击杀! 三分钟后,她又回到了降落伞上。 然后是五分钟,接着是十分钟。 适应键位后,她存活的时间越来越长,击杀的精准度也越来越高,摸遍整个地图后,她甚至开始利用地形进行伏杀。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槿梨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飞快适应了游戏,如果此时有人围观的话,简直要咂舌她是不是真的从未碰过这款游戏。 “好了。”陆槿梨松开按在鼠标上的右手,揉了揉腕关节,“再打一局吧。” 这一局的结果叫人震惊。 两个小时前还分不清键位的人,现在居然能够轻轻松松从他们手中抢走人头。 尽管达不到职业玩家的地步,但也已经站在普通玩家的顶层了。 第5章 尤其是陆槿梨使得那一手狙,只要枪响,从无落空。 洪时泽坐在陆槿梨右边,可谓是从头到尾见证了她的崛起过程,不禁有些结巴:“你你你,你以前真的没玩过?” 季燃抿了抿唇,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显带了几分惊异。 “没有玩过这个,但玩过类似的。” 陆槿梨关掉游戏界面。 她确实对游戏没有太大兴趣,只是单纯有些胜负欲而已。 刚才的击杀数已经是队伍第二,和天才职业玩家争第一? 陆槿梨倒是能做到,但是太累,所以不想。 这一局后正好到了中午,四个男生结伴出去吃午餐,只剩陆槿梨一个人缩在椅子上。 一杯奶茶的摄入让她此时毫无食欲,陆槿梨百无聊赖的点开网站,开始搜索原身父亲的信息。 掠过那些冠冕堂皇的企业介绍,陆槿梨的注意力更多的落在了八卦板块上。 便宜父亲娶的后妈曾经拿过影后大奖,是受全网关注的明星,因此他们一家的信息,大体量的被披露到网络上,就连一向低调的原身也不例外,更别说时常带着后妈出席各大场合的便宜爹了。 不断滚动的信息被陆槿梨尽收眼底,好半天,她关掉网站,闭目靠在椅背上沉思。 不一会儿又打开一个网页。 9577在意识中询问: 【宿主,你搜陆承的信息做什么?】 陆承就是原主便宜爹的名字。 “有一点猜想需要证实。” “现在证实完了。” 指尖点了点桌面,陆槿梨缓缓勾唇,绽开一个温柔的笑。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送我宽容又大度的后妈一份大礼了。” 那笑意转瞬即逝,却让那张清冷卓绝如冰山雪莲般不可亵渎的脸,在一瞬间冰消雪融,春意盎然,美得人心尖一颤。 看得午餐回来的季燃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再望去,少女敛了笑,已然恢复成寡言而高冷的模样。 第3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宿主,你刚刚是不是ooc了?】 陆槿梨挑眉:“有吗?我不过是笑一笑而已,你不能因为原主是清冷寡言的性子,就判断她不会笑吧。” 9577:说的很有道理,但总感觉宿主刚才的笑容里,有种说不说道不明的恶意。 9577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做出有违原主身份的行为,如果被系统检测ooc次数达到三次,是会有电击惩罚的。】 陆槿梨支起下巴,拖长音调懒散回应道:“好好,知道了。” 在网吧消磨时光果然比图书馆快乐多了,追完了一整部剧,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面前突然笼罩下一层阴影。 带着温暖热度的袋子落在她手上,袋子上印着ktc的标识,陆槿梨下意识捏了捏,里面是汉堡和薯条。 季燃丢下袋子后重新坐回原位,轻咳了声,嗓音淡淡:“可乐的事,两清。” 一罐可乐和一顿晚餐的价值能一样吗? 陆槿梨状似狐疑的盯着他,一直盯到旁边的人浑身不自在,快忍不住开口骂人的时候,她倏忽收回了目光,音色轻快道:“谢谢。” 耳尖都红了,还挺可爱的。 陆槿梨猜得到季燃为什么给她带饭。 他那几个好友中的其中一人,叫孟广白的那个,正好住在原主家旁边。 想必对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情,了解一二。 他们大抵觉得她不出去吃饭,是害怕被别人见到自己这幅狼狈模样。 实际上陆槿梨只是懒得吃,反正不饿,她就没有过多的进食欲望。 陆槿梨慢条斯理的拆开包装袋。 取出汉堡咬了一口。 恩,一般。 她对这种快餐食品实在是观感一般。 陆槿梨放下汉堡,正想着要不要偷偷扔掉时,敏锐捕捉到旁边狗狗祟祟投来的一道视线。 于是打算把这些处理到垃圾桶的手,在空中硬生生转了个弯,伸向了薯条。 还能咋办?吃呗。 ** 夜幕沉沉,月明星稀。 10点,陆槿梨用钥匙打开家门,别墅内一片黑暗。 她没开灯,却精准的避开了行走路线上所有的障碍物,来到三楼的大阳台。 隔了一段距离,路灯下隐隐绰绰照出两个人。 季燃见陆槿梨进了家门,才收回视线。 他懒散的倚靠着路灯,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夹了根烟,在黑夜中燃着一点猩红的光。 孟广白满脸疑惑:“燃哥,你既然担心那女生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干嘛不跟她说一声,一同走不是更好,反正都是一个小区的,顺路。” “难道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他们燃哥也不是这种人啊。 当然对夏梦例外,对上他的夏梦妹妹,燃哥只有在意和更在意,而且还是默默无闻,完全不求回报的在意。 也不知道燃哥打算什么时候跟夏梦表白,不过到时候就不是妹妹,而是嫂子了…… 孟广白的脑子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了,季燃的一句话冷不丁拉回他的思绪。 “不过是正好顺路。往后也不会再有遇到的机会,没必要刻意走一道。”季燃掐了烟,站直身子,双手插进兜里,眉宇间尽是散漫和冷淡,“麻烦。” 第6章 作为十多年的好友,孟广白秒懂对方的意思。 无非就是不想多聊,不想多接触,更不想认识。 哎,就他们燃哥这拒女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要不是从小身边还有个夏梦,他深深怀疑这人能寡一辈子。 ** 陆家的大床比想象中更柔软一些,陆槿梨睡了个好觉。 今天是周一,她照着原主记忆收拾好书包,提着书包下楼。 餐桌前已然坐了三个人,便宜父亲,后妈,以及后妈生的小儿子陆瑞。 “妈妈,我不想吃蛋黄!” 衣着昂贵的小屁孩嫌弃的用叉子将蛋黄拨出碗外。 陈秋水用餐巾擦擦嘴,温柔而宠溺的说:“好,乖宝,不吃就丢掉吧。” 陆槿梨下楼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餐桌前的三人,她今天比往常迟来了一会儿,但陆承也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坐下吃饭。” 但后妈显然不想放过这么一个体现她的温柔贤淑的好机会,只见她搁下碗筷,面上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怎么了槿梨,脸色这么差,是昨晚没休息好吗?要不我让人帮你请个假?” 要是原来的陆槿梨,这时候肯定就支支吾吾的把这一茬揭过去了,但此刻的陆槿梨,可没有陪着她演戏的兴致。 陆槿梨拉开椅背,旁若无人的从盘子里取出一块吐司面包,不紧不慢的用小刀往上面抹果酱:“陈姨,你是在问我怎么了吗?” 陈秋水对上少女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莫名的一慌,语气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嘴角的笑容微僵:“对啊,陈姨是在关心你嘛,你这孩子,是不是又多想了……” 吐司的一面已经涂抹均匀,陆槿梨却没吃,她平静的打断了陈秋水:“原来陈姨真的是在问我怎么了啊,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毕竟——” “昨天把我赶出家门的,不就是你吗?” 陈秋水顿时心头一紧:“你……” 她想要说话,陆槿梨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陈姨,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健忘,不过一个晚上就能把昨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还是说,你其实有人格分裂症。” 陆槿梨勾唇笑了笑:“如果有的话,陈姨你大可以告诉我,看在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份上,到时候我可以免费帮你在网上找找,总有适合你这一款的精神病院。” 适合她这一款?她是哪一款? 不对!这小蹄子是在骂她神经病! 猛然被平常最好欺负的软包子这么一激,陈秋水下意识张嘴就骂:“陆槿梨你疯啦!竟敢这么跟我讲话,你算什么东——!” 最后一个“西”字没说出来,她的脑子终于追上放飞自我的嘴,意识到这是在陆承身边,她不能像个泼妇一样。 她连忙将后面的脏话都憋回去,憋得眼眶通红,转头向陆承求援:“老公,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会这么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不得不说,不愧是曾经的影后,半老徐娘,梨花带雨,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然而,陆承刚刚皱起眉,陆槿梨就把手机拍在了桌面上。 这“啪”的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正在喝牛奶的陆瑞。 他大喊着扑过来:“手机手机!我要!” 比陆瑞动作更快的是陆槿梨的手。 手机在陆槿梨五指间轻巧的飞出了个抛物线,而后被另一只手接住,没让陆瑞碰到一分一毫。 与此同时,陈秋水颐指气使的嗓音清晰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陆槿梨,你妈都死了,你不会还当自己是陆家的大小姐吧?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今天之内都不要让我看到你!” “陆槿梨,滚过来!瑞瑞拿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不就是几本破书吗?护得那么紧,给你撕了又怎么样!你自己不会再买吗?你缺这点钱?作这副穷酸样给谁看。” “陆槿梨,你和你妈那个贱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滚出去,看到你这张脸就心烦!” …… 最后那句话陈秋水把“贱人”那两个字咬得尤为重,让扑过来抢手机的陆瑞一下子就记住了,儿童尖细的嗓音大吼大叫的重复起来:“贱人!贱人!” 陈秋水的面容霎时白了,她难以置信道:“你什么时候录的?” 9577也在脑海里同步询问陆槿梨:【宿主,你什么时候录的?不是传送过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被赶出来了吗?】 陆槿梨:“不是我录的,是原主。” 昨天重新复盘原主记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信息的时候,她发现原来曾经的陆槿梨做过这样的事,几乎每一次陈秋水对她口出恶言,她都会进行录音。 但这些录音,直到她最后郁郁而终,也始终没有被传播出去。 原因有两个。 一是因为原主本身就是有些懦弱的性格,她的自卑感随着陈秋水的到来后逐年累月的加深,深埋在冷淡寡言的外表下。 这样的性子,让她在做出每一个决定时,都会犹豫和摇摆不定。 第二个原因,则是出自原主对亲生父亲的不信任。 多年来继母的搓磨不仅磨去了她的自信,也磨去了她对父亲这个角色的崇拜和信任,她从潜意识里就认为,即使她放出了这些录音,陆承也不会有所作为。 第7章 而到那时,惹怒了继母的她,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某种意义上,原主对她父亲的评判是没有误差的。 陆承,确实不怎么在意他这个女儿。 但他,有其他在意的东西。 随着录音的播放,陆承的脸色越来越黑,一路沉默的听到录音播放完毕,陆承的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陆承猛地搁下汤匙,深吸口气,怒意让他一贯平稳的声音都不自觉更大了些:“陈秋水,你的教养呢?自己听听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还记得你嫁进来的时候是怎么跟我承诺的吗?现在你看看,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第4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见丈夫是真的发火了,陈秋水忍不住往后一缩,嘴唇嗫嚅道:“我……我……” 六神无主的皮囊下,心底却在暗骂:这个小贱人到底什么时候录的音,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她平时不是一贯懦弱顺从的吗?难道都是装的?! 陆承继续道:“我也对你要求不高,也不求你把槿梨当作亲生女儿看,但你居然就这样把人直接赶出去?一个女孩子穿成大半夜在外面晃,如果被拍到了,她的名声还要吗?作为继母,你的名声还要吗?我问你,我陆氏集团的名声还要吗?!”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陆槿梨垂着眸,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眼底的嘲讽。 如果说陆承最在意什么? 那自然是他拼搏半生打下来的基业。 最开始求娶原主的母亲苏清,就是为了获取苏家的助力,那时的陆承事业刚刚起步,急需资金投入。 苏清因病离世,又两年后,陆承娶回陈秋水,成为网络上的一段佳话。 但实际上,陆承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爱情,他看中的是陈秋水的商业价值。 作为曾经红极一时的影后,陈秋水有一张清丽柔婉的江南女子面孔,这张脸在荧幕上显得毫无攻击性,也因此斩获了无数路人粉。 当时陆承的事业已经基本稳定,对他来说,比起另一份资金助力,他更需要的是国民关注度,以及良好的口碑。 所以他选中了陈秋水。 但他根本不知道,陈秋水和原主母亲曾经是住对门的,苏清为人清高,家境优越,陈秋水从小就嫉妒她。 这么多年,陈秋水在外也一直表现的很好,但在家里,却是对原主非打即骂。 想到方才录音里的话,陆承眉头紧锁:“录音里面的那些粗鄙之言,不要再让我听到,你难道想教坏瑞瑞吗?” 刚刚录音播到一半,陆承就让佣人把瑞瑞带走了,提到儿子,陈秋水忙不迭回答:“我知道了,是我的错,我不说了,不会再说了。” “好。”陆承冷冷看她一眼,“既然知道错了,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这段时间,没别的事,不用出门了。” 因为没出什么实质性的差错,陆承只是用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度教训了陈秋水一顿后。 随后他转头看向陆槿梨,神色变得缓和:“槿梨,你陈姨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她往后不会再这么做了。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你能给你陈姨一个机会,把手机里的录音删了吗?” 语气温和,言辞诚恳。 放原主身上,肯定分分钟就沦陷了。 陆槿梨压下眼底的戏谑,做出原主平时对待父亲的软和模样,乖巧点头:“我知道的父亲,只要陈姨不再赶我出去,我会删掉的。” “你放心,往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告诉父亲。” 今天这一出浪费了不少时间,陆承解决完事情之后,匆匆出门赶去上班。 看陆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陈秋水终于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陆槿梨,顿时心头火起,伸手就要掐她: “好啊你,长本事了,还不赶紧把手机交出来,把录音给我删掉。” 陆槿梨纹丝未动,抬手便将那片沾满果酱的吐司“啪”的拍在陈秋水的手背上,满意见到她脸色骤变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删录音,你做梦呢?” 被黏腻的果酱恶心的不行,想赶紧把手洗干净的陈秋水一听这话,顿时炸了:“陆槿梨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你刚刚不是答应你父亲——” “我是答应了,可答应又怎样?” 陆槿梨笑盈盈的看着对面的人,语气颇有几分意味深长:“陈姨,我听说父亲的公司最近正在和vm公司商谈合作,我记得vm好像很在意合作者的名誉口碑是吧?你说,我如果把这段录音放到网上,他们会不会立刻终止这段合作?” 陈秋水震惊的退后两步,捂住胸口:“陆槿梨,你是不是真的疯了,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陆承知道是你做的,你以为他会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就放过你吗?” 陆槿梨神色未变,甚至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唔,真苦。 她放下咖啡,被苦到的味蕾让她的情绪瞬间变差,也懒得再继续和陈秋水周旋:“既然陈姨这么了解我的父亲,那你应该也知道,录音放出去后,你会遭遇什么吧?” “曾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过的你肯定比其他人更清楚,那些营销号和狗仔有多么喜欢捕风捉影,落尽下石。更遑论此事还有这么实锤的录音存在,即便你买下大量的通稿去洗,也逃不过从神坛跌落的下场,你一路积攒的路人缘将会瞬间跌落谷底。” 第8章 想到那个场景,陆槿梨莞尔一笑:“到时候,完全没有了用处的你,和手里握着陆氏集团15%股份的我,你说哪一个,会笑到最后呢?” “陈姨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15%的股份! 对了,她竟然忘了。 陆槿梨手里还有苏清留给她的,陆氏集团15%的股份! 苏清过世前留下的遗嘱是,这15%的股份,需要等到陆槿梨成年后才会继承到她手里。 此时此刻,离陆槿梨的生日,仅有半年不到了! 陈秋水的神色,现在才彻彻底底的变了。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陆槿梨一般,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这个少女。 人还是这个人…… 等等,原来的陆槿梨是长这样的吗?她是不是……变得更漂亮了? 陆槿梨抬头看了眼时钟,快到上课时间了。 她拎起书包,缓缓向门外走去,状若无意道:“哦对了陈姨,我记得陆瑞是不是已经五岁了?时间过的真快啊,再过十几年,他就能成为独挡一面的男子汉了。” 陆槿梨摸摸下巴,叹了口气:“只是真可惜,他好像不是我们陆家,唯一的男子汉呢。” 陈秋水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槿梨:“陈姨听不懂吗,那我再说的浅显易懂些吧。” 她停下脚步,回眸。 落地窗外的阳光照进少女琥珀色的眼瞳中,像是落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直看得人全身发冷。 “陈姨,你说堂舅手里10%的股份再加上我手里15%的股份,再加上父亲的一点偏爱,有没有可能,动摇陆瑞的地位,给陆氏换一个听话点的继承人呢?” “毕竟私生子,也是有继承权的嘛。” 陆槿梨走了。 暖气开的足足的室内,徒留陈秋水却呆立原地,冷汗如瀑。 ** 陆槿梨知道陈秋水不是个太蠢的人。 虽然她的聪明脑子被这么多年富贵而舒适的奢靡生活磨去了大半,但约莫还剩点。 嗯,大概。 希望她知道此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就让她和陆承养在外头的情妇斗去吧。 别再来打扰她接下来的攻略。 9577:【宿主,虽然刚才的你很帅,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ooc了。】 9577:【宿主,请你重视一点,ooc次数达到三次后,系统将会对你进行电击惩罚。】 9577:【虽然我知道宿主你是在为原主的遭遇抱不平,但依旧造成了人设ooc,记违规一次。】 为了原主抱不平? 陆槿梨的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她什么时候竟然成了这样的好人?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解决陈秋水不过是不想老是看到对方在自己眼前蹦跶,打扰她的生活而已。 难道看到一只讨厌的蚊子在自己眼前嗡嗡飞,不按死她,还要留着她过冬吗? 若是要为原主报仇,那一个陈秋水算什么,陈秋水顶多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承才是导致原主郁郁而终的关键人物。 世界剧情中,陆承在原主成年后,以父爱为饵,骗走了属于原主的那份股份,又任由陈秋水将原主扫地出门,仅给了一间小公寓和一点钱财作为补偿。 彼时心灵受到重创的原主复读两次依旧失利,最终与心爱的大学失之交臂。 这成为了她一生的遗憾。 也是她落魄人生的开始。 然而,陆槿梨并不打算扳倒陆承。 如今她手里握着陆氏集团15%的股份,每年光是分红就能让她衣食无忧,她为什么要扳倒陆承,扳倒陆氏集团? 陆承每天兢兢业业的打工,15%的收益却都进了陆槿梨的口袋里,难道还有比躺着收钱更快乐的事吗? 原主若是想报仇,就让她自己来好了,反正陆槿梨是懒得给自己多找麻烦。 系统乐意误会就误会吧。 她也不会多余去解释什么。 这时9577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宿主,你怎么会知道陆承有私生子?】 陆槿梨坐上家里的车,闭目靠在椅背上:“你忘了我之前查过陆承的花边新闻了吗?从那些狗仔扒出来的陆承行程里,能查到他飞往各地的旅途航线总是会途径同一个城市,而他的飞机永远会晚点。” 陆槿梨:“我翻看原主的记忆,发现陆承在苏清去世后的两年里,并不是一直维持着单身状态的,似乎同什么明星交往过。” “于是我就顺藤摸瓜的往下查了查,果然,查出了蛛丝马迹。” 9577:【……就凭这点信息量推测?】 9577跪了:【宿主,您原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陆槿梨扯了扯嘴角,敷衍道:“什么都干过,我十项全能。” 9577忍不住感叹道:【明明能靠脸吃饭,为何非要靠才华?】 它没有夸大其词。 陆槿梨的美貌程度可是被颜控系统专业认证过的,她的灵魂落进原主的身体里,将会与原主的身体越来越契合,容貌也会逐渐趋近于她本身。 原主原来的那张脸只能被称之为清秀,之所以被冠以校花之名,是因为她作为学神,是校内的风云人物,为更多人熟知。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女主是要比原主更好看些的。 第9章 但陆槿梨刚穿过来,这具身体的容貌就被拉到和女主一个水平线上了,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 “小姐,到了。” 司机回头看去。 少女缓缓睁开眼。 琥珀色的瞳孔剔透,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阳光折射过玻璃窗落在她清冷的侧脸上,竟无端透出一股如巍峨山巅的皑皑白雪般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来。 但无人知晓这般圣洁冷冽的容颜下,藏着的却是一个怎样恶劣的灵魂。 第5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普通高中课程对陆槿梨显然没什么难度。 但左右没什么事,她还是认真听了几节课。 一中师资力量果然顶尖,尖子班的课程进度也快得让人头皮发麻,几乎是五分钟五分钟过一道题。 若没点实力,还真在这儿混不下去。 陆槿梨听了几节课,又用剩下的几节课时间把书本内容大致翻了一遍,心里基本有数。 陆槿梨来的这个时间节点,原主已经答应为男主补课的请求了,临时推脱也不好,那就干脆有效利用一下,总不能让她白白出力。 陆槿梨在楼梯口随便抓了个人,嘱咐了他几句话,随后松开手。 “明白了吗?” 男同学比了个“ok”的手势:“我办事,校花放心!”语气生动活泼,表情自然,但细看过去,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呆滞。 9577:【宿主,刚才那是?】 之前面对网吧前台还可以勉强欺骗自己是宿主的魅力大,但这回再怎么也骗不过去了吧。 然而陆槿梨并没有过多解释的欲望,她耸了耸肩:“一点小技巧,不必在意。” 一中没有晚自习,但想要留校读书的同学可以去找老师申请教室,陆槿梨提前找了班主任,把一班的教室借下来。 周一放学得早,四点半便打了下课铃。 很快,男女主就相伴着来到了教室。 作为男主,安逸枫的皮囊确实不差,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只老派的黑框眼镜,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反而平添了一抹沉稳的气质,在同龄人中格外出众。 但比起男主,更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女主。 夏梦是学舞蹈的,那优美的身段即便是学校统一发放的肥大校服也遮挡不住,头发往上扎了个丸子头,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颈,显得元气满满又清纯十足。 有这么一张脸,再加上女主光环的副作用,难怪总是有一堆麻烦找上门。 当初男主找原主补课的理由是他刚刚从别的学校转来,有些跟不上一班的进度。 陆槿梨翻了翻数学课本,看向男主安逸枫:“你希望我从哪一节讲起?” 安逸枫看了一眼夏梦:“直接从高三的课程讲起吧。” 一班作为全市最顶尖的学校,这时候大部分班级的同学都已经学习完高三的课程,开始进入反复刷题状态,所以安逸枫才会跟不上。 这个选择和安逸枫本身的进度差不多,但和夏梦这个学渣的进度就差得多了。 怪不得原主还要单独给夏梦补课。 不过原主是原主,陆槿梨可不奉陪。 陆槿梨淡淡点头:“好,那把课本拿出来,我给你们讲第一节 。” 她拿出粉笔,刚在黑板上划出一个字,教室大门就被人用力一把推开。 “你们集体留校,怎么不带我一个啊?” 陆槿梨回头。 对上一张不太熟悉的俊脸,和一头熟悉的蓝发。 季燃懒散的倚着门框,话里虽然说着你们,但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座位里的夏梦,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讲台上的陆槿梨。 而讲台下的两人,注意力都集中给了后门那边的季燃,故而没人看见,少女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嘴角露出的那一点了然的笑。 9577:【……】 夏梦有些懵:“季燃,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今天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吗?” 季燃扯了扯嘴角:“是自己一个人回去,还是和安逸枫一起回去?” “我……”夏梦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别乱说,我只是过来补课的!”她连忙看了一眼讲台,“还有陆同学在呢!我会和陆同学一起回去的!” 季燃这才注意到讲台上的人。 恩,好像有点眼熟。 但不重要。 季燃平静的收回目光。 但他这一分心,给了夏梦缓冲的时间。 夏梦猛地瞪大眼睛:“等等!季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又没告诉你,难道你跟踪我?” 季燃无语的迈着长腿走过去,用手指头狠狠弹了一下夏梦的额头:“你脑子里都是什么?我跟踪你干嘛?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说你和安逸枫打算放学后找人补课而已。” “嗷!疼!” 夏梦捂住额头,不满的瞪了季燃一眼,嘴里小声嘀咕道,“谁啊嘴巴这么大,真讨厌……”然而嘴上说着讨厌,动作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熟稔,让一旁的安逸枫眼神暗了暗。 9577:【宿主,你干的吧?】 陆槿梨不否认也不承认,抱着手臂看戏看得兴致盎然。 9577:【……宿主,你注意点人设!】 这时安逸枫终于按捺不住,冷声道:“季燃同学,请你不要再继续浪费我们的时间了,我们还要继续补课。” 第10章 夏梦看了安逸枫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好,连忙站起身把季燃往外面推:“好了季燃你赶紧走吧,我还要补课呢,你别在这里捣乱了。” 季燃顿住脚步,看了夏梦一眼,又看了安逸枫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 半晌,他冷笑一声,非但不走,还找了个座位大刀金马的坐下了。 夏梦急了:“你干嘛呀!” 他靠着椅背,抱起手臂,一只脚踩在桌面下的横杠上,另一只脚懒散的伸直,黑眸如墨,直直的望向讲台上的陆槿梨,漫声中带了点无赖: “既然要补课,加我一个呗。” 少女身姿笔直的站着,仿佛从头至尾不受底下的闹剧一丝一毫的影响,神色清冷而淡然。 她无所谓的点点头:“可以。” 季燃立刻挑衅的看向安逸枫:“听到了?老师都说我可以待在这儿了,我可没有浪、费、时、间。” 安逸枫脸一黑,但碍于夏梦就在一旁看着,他按捺住了没嘲讽。 反而乖顺的垂下眸,睫毛扇动,透出一股子被校霸欺压的可怜模样:“既然槿梨同学同意了,那我也没有意见。” 未成年小姑娘大抵是还没见过这么正宗的西湖龙井,顿时心生怜惜,对行事张扬的蓝发校霸愈发不满:“季燃你凶什么呀,再说你在这里,能听得懂吗?” 季燃差点气笑了,他晃了晃椅子,好悬才没让自己的拳头砸在对面那西湖龙井的一张脸上。 他磨了磨牙,气哼道:“我为什么听不懂,你这个倒数第二都在这里听课,难道我这个倒数第一的水平还能和你差多少?” 夏梦:“……” 夏梦的拳头也硬了。 陆槿梨和安逸枫差点同时乐出声。 怪不得呢。 就季燃这笨蛋能追到人,猪都能上树。 看够了热闹,未防他们喋喋不休再吵个没完,陆槿梨用书脊敲了敲讲台,淡然的打断他们:“行了,别吵了。” “再吵,通通出去。” ** 不得不说,陆槿梨的讲课水平比起资深教师也不遑多让,为了照顾夏梦的水平,她特意把每一个知识点都拆碎了细细的讲,即便再学渣的学生也听得懂。 一堂课听得夏梦前所未有的专注。 救命,这就是年级第一的水平吗? 简直比他们班上的老师讲得都好。 两个小时后,她难得的还有点意犹未尽,眼巴巴的拿着课本看向陆槿梨:“陆同学,你还能再给我讲讲这题吗?我有点没懂。” 其实是刚刚陆槿梨讲这道题的时候她习惯性的走神了,实话说也就走神不到两分钟,回来这题她就跟不上了。 陆槿梨停下收拾书本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教室的挂钟,平静的拒绝:“抱歉,说好两小时就是两小时,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私下问问安逸枫,他肯定听懂了。” 夏梦张了张嘴,才意识到陆槿梨并非是寻常的补课老师,脸一下子尴尬的通红:“啊、恩、好的,对不起。” 见夏梦陷入尴尬,安逸枫连忙出来打圆场。 “槿梨同学,夏梦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你别多想。” 他上前两步,对着陆槿梨温和劝说道:“你也知道,我刚从别的学校转过来,讲题的水平没你好,成绩也不如你,如果要跟上学校的课程,平常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 “但你不一样,你是年级第一,天赋出众,肯定不用天天扑在读书上。所以,能不能请你多费点心,匀出一些时间来给夏梦讲讲题?等我课程跟上以后,就不用再这么麻烦你了。” 瞧瞧。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 态度还温和有礼。 这就是有文化的不要脸啊。 既肯定了陆槿梨的能力,又不着痕迹的把自己和夏梦划到了一起,几句话让两个姑娘心里都满意。 难怪原主被他坑得底裤都不剩。 可惜—— 陆槿梨不吃这套。 看着是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贬低自己来捧高陆槿梨。 但要真答应了他的要求,实际上的结果却是,他就出一张嘴,出力的全是陆槿梨。 季燃和夏梦只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季燃看不惯安逸枫,自然在心底狠狠唾弃了他一顿,尽管根本没唾弃到点上。 而夏梦,心里觉得不对,但顺着安逸枫的话往下想了想: 首先,她肯定了安逸枫。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安逸枫的讲题水平确实和陆同学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陆同学甚至讲得比一般的家教老师还好得多,要是能请陆同学周末单独给她补课就好了,他们家不缺钱! 陆槿梨的视线扫过两人的脸,将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得,两傻子。 她暗自挑了挑眉,面色却冷淡的分毫未变:“很遗憾,不行。” 陆槿梨把书抱进怀里,神情喜怒不辨:“安逸枫,我能答应你的要求,每周从我宝贵的复习时间里抽两个小时出来免费给你补课,已经是看在昔日两家的情分上了。” “即使后面你临时提出多加一个人,却闭口不谈如何结算费用的事,我也懒得和你计较,没找你们多收补课费,但请你不要再得寸进尺。” 第11章 “我天资聪颖是我的事,不是你道德绑架的理由,懂吗?” 这话说得可以算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还是从暗恋自己的女生口中说出来的,甚至话里还毫不留情的揭露了安逸枫的那点小心机,安逸枫估计想破脑袋也没料到有这一出。 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面色不由得空白一片,神情僵硬。 陆槿梨是故意的吗? 她当然是故意的。 谁让安逸枫自触霉头,犯在她手里。 夏梦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感觉气氛古怪,不免有些慌张。 她下意识扯了扯安逸枫的袖子,软声劝道:“安逸枫,你先别生气,陆同学说的是对的,我们免费让人家补课已经很不好了,等下……” 她愣了愣,虽然平时有些迷糊,这会儿却飞快抓住了重点:“安逸枫,你不是说,陆同学是自愿给我免费补课的吗?” 第6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补课这件事,其实没那么复杂。 最开始是夏梦找到安逸枫,说想和安逸枫一起补课。 那时的夏梦已经对安逸枫心生好感,心里抱着想多和安逸枫相处的念头,但她真没想过要免费插班。 是后来安逸枫告诉夏梦,陆槿梨表示多教一个人只是顺带而已,她很乐意同时为两个人免费补课,夏梦才歇了心思。 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听陆槿梨的意思,安逸枫显然是没有找她商量过的。 难道是安逸枫骗了她?还是陆槿梨在胡说八道? 或者是她自己理解错了? 陷入自己思绪的夏梦,没注意到安逸枫的脸色更僵硬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陆槿梨会在夏梦面前直接戳破免费补课的事情,毕竟按照陆槿梨以往的个性,她应该会体恤他家道中落,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才对。 此时此刻被戳破,夏梦心底对他的印象肯定下降了一大截。 事已至此,只能怪他判断出错,得赶紧补救。 安逸枫眼底划过一抹幽暗。 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失误。 看来是他最近太过顺风顺水,有些过分自信了。 如果陆槿梨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会嗤笑一声。 这件事究其根本,其实是安逸枫骨子里的自尊和自卑感在作祟。 安家破产后,安父被抓入狱,剩下安母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安逸枫家三个兄弟姐妹拉扯大。 安母一个月的工资除去房租生活费,就已所剩无几。即便按照市场价,他也出不起陆槿梨的补课费,更别说夏梦家不差钱,请家教都是一堂课千元起步。 两个人一同补课,一个人却分文不出。 安逸枫觉得丢脸,而且还是在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两个女孩面前。 所以他打了个中间信息差,用含糊的语言引导夏梦,让她误以为是陆槿梨自愿为她免费补课。 却没想到陆槿梨把话摊开直接拆穿了他。 陆槿梨没出声,但站在一旁的季燃却毫不犹豫的冷嘲了一声。 安逸枫深吸口气,没去计较。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的事情。 好在当时留了个心眼,还来得急补救。 夏梦那边不急,现在需要先解决的是陆槿梨这边。 安逸枫定了定神,先安抚夏梦:“这事是我没有转达清楚,我等会儿再和你解释。” 而后他深吸口气,直接对着陆槿梨诚恳道:“抱歉,关于夏梦的补课费用,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自以为是的忽略了你的意愿。后续我会和夏梦讨论清楚,然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也希望你可以原谅我的疏忽,不计前嫌,继续为我们上课。” 当机立断的道歉,没有白费功夫辩解,正是安逸枫的高明之处。 毕竟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就是他的不对,还不如直接低头,别让两个女生的好感继续流失才是正道。 陆槿梨的能力有目共睹,更何况还免费。 如果可以,安逸枫当然是希望能够继续与她交好,在她这里补课的。 至于陆槿梨突然转变的态度…… 安逸枫试探道:“不过,我以为以我们两家的关系,你不会在意这些。” 他说完眼眸低垂,神色间还有点受伤,配上那张白净招人的脸,确实很能哄骗小姑娘。 到底和安逸枫相处得更久,夏梦对他的滤镜还是在的,听到前者态度这么诚恳道歉,心里的疙瘩就消了,只觉得是安逸枫一时疏漏。 有心替他解释两句,想想又觉得这是安逸枫和陆槿梨之间的问题,终究没有开口掺合。 饶是早知这个男主是什么德行。 陆槿梨依旧无语极了。 陆家和安家其实不过是早年间有过联姻而已。 不说亲戚都超五代了,安家败落后,她那个见风使舵的父亲便立刻与安家断了来往,也就原主这么个心善又对人家一见钟情的大冤种才会被男主这样的话语拿捏。 陆槿梨自然看出了他的试探。 她沉默良久,考虑要不要给这矫揉造作的家伙一巴掌。 但想着接下来的操作,硬生生忍住了,只是冷硬道:“所以我还愿意抽出这两小时来帮你。” 她不再多说,将书本装进书包后,便快步离开了教室。 陆槿梨走到门边,余光瞥见安逸枫那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第12章 想来他已经发现自己态度的转变,大概率会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归结于原主的便宜爹做了什么。 安逸枫是个识时务的人。 原主也不是他的首要目标,一次试探过后,想必不会再来纠缠她。 这样就很好,是她想要的效果。 陆槿梨走出教室,身后传来季燃和夏梦小学鸡一般的吵吵嚷嚷。 “夏梦,干嘛非要安逸枫教你,那道题我也听懂了,你求我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教你。” 听着这略带痞气的声音,陆槿梨脑海里瞬间生动形象的勾勒出季燃顶着一头蓝发,双手抱胸的张扬模样。 然后是女孩子的嫌弃声:“别说笑了,就你那成绩还教我,倒数第一教倒数第二吗?” 季燃:“……我真听懂了!” 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季燃果真输得不冤啊。 毕竟他和安逸枫夏梦三人加在一起八百个心眼子。 安逸枫八百零二个,他和夏梦各负一个。 当然,原主还是有心眼的,就是长了个恋爱脑。 最后夏梦理所当然的选择了请教安逸枫。 季燃看着安逸枫几句话就哄得夏梦和他重归和谐友好,说说笑笑的画面,心底不由得泛起些许烦躁,他推开门准备出去透透气,一抬眼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陆槿梨。 少女背着书包半倚在栏杆上,左手虚撑着下巴,右手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墙壁。 落日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连发丝也被镀了层暖光,配上少女百无聊赖的怠懒神情,一瞬间仿佛换了个灵魂一般。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张不可亵渎的观音面。 但不再像是高山之巅的雪莲。 倒像是尊……沾染了邪气的小菩萨。 在看到季燃的第一眼陆槿梨就站直了身子,但很显然晚了一步,被他看到不符合原主人设的行为了。 好在只是一点小问题,系统还没智能到能识别出这点ooc。 陆槿梨迅速调整了站姿和表情,恢复成原来的那个高冷学神。 季燃双手插兜,蓝发在渐次亮起的灯光下更显得流光溢彩:“等人?” 季燃在距离对方一米时就停下了脚步,并没接着靠近。 不在夏梦身边时,他一贯是这样的状态。 陆槿梨并不在乎他的冷淡,点点头,用比他更冷淡的态度说:“对,我在等你。” 季燃有些惊讶:“等我?” 陆槿梨看他一眼,继续补充道:“你别误会,我在这里等你,只是单独和你商量一件事。” 季燃:“什么事?” 陆槿梨:“你需要补课吗?” 季燃:“……?” “你喜欢夏梦对吧。”陆槿梨没有铺垫,直接切入正题,“我给你补课,把你的成绩提上去,这样你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指导夏梦学习了。” 被看穿心思季燃并不意外,只是难以理解对方的行为,他自认和这位学霸并不熟:“我喜欢谁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更何况,你要是关心夏梦的成绩,干嘛不单独给她补课?” 陆槿梨摇头:“我不关心夏梦的成绩。” 她深吸口气,低下头,好像要用尽全力才能说出这句话:“你就当我喜欢安逸枫吧。” “我帮你提升成绩,你借此追求夏梦,而我可以趁机对安逸枫展开攻势,我们俩各取所需。” 见季燃眉头紧锁,仍有疑虑,最后陆槿梨用会心一击击中季燃:“季燃,你难道不觉得,夏梦更喜欢成绩好的男生吗?” 想起刚才在教室里小青梅围着安逸枫问这问那,那副闪着星星眼的模样,季燃有些心酸,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打动了。 可是…… 男生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下意识朝后面那边望了一眼,犹豫道:“可我从高一开始几乎没听过课,也听不懂……成绩真的很差。”比你想象中的更差,非常难教。 季燃没发觉自己语气里散发的沮丧,陆槿梨站在他对面,欣赏着校霸难得一见的软弱时刻,如果他头顶有耳朵的话,这会儿估计已经耷拉下来了。 “那又怎么样呢?” 陆槿梨听出他的画外音,向前欺进一步。 少女唇角轻轻上翘,那笑容短暂,如昙花一现般叫那张清冷绝绝的脸生动了起来,竟让人舍不得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 “我是陆槿梨。蝉联一中三年第一名的陆槿梨,我说你可以,就可以。” 明明用着最平淡的语气平铺直述,却无端能感觉到她的胜券在握。 嚣张又霸气。 不似学神清冷的风格,却格外的动人心弦。 晚风吹过,落日终于后知后觉的坠下,树叶哗啦啦作响。 在轻微的风声里,季燃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恍惚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吧,我答应你。”他喃喃应道。 …… 陆槿梨离开后不久—— 季燃才猛然反应过来:等等?就陆槿梨刚才那个态度,她真的喜欢安逸枫吗? 这脾气真的就冷成这样了?即便面对喜欢的人也丝毫没有软化? 季燃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把这事隐去人名,含糊的同洪时泽他们讲了一遍。 孟广白一拍脑门:“这表现一看就是在吃醋啊!看到喜欢的男生为别的女生说话,是个人都会吃醋的!” 第13章 “而且女生最容易因爱生恨了,情绪一上来,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孟广白信誓旦旦,并且手舞足蹈。 季燃想起对方那被连甩了十八个巴掌的丰富恋爱经历,觉得他说得也有一定道理。 第7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根据世界剧情中提炼出来的有效情报来看,季燃是很有些笨蛋帅哥的特质在的,虽然看上去很冷酷又难以接近的样子,但实际上,真的很好骗。 只要找准切入点,一击即中便可。 而此刻季燃的切入点,显然是夏梦。 和季燃暂时敲定了补习时间和学费,陆槿梨就开始了她平稳而枯燥的日常学习生活,唯一的乐子就是有事没事欺负一下他们家的便宜后妈和便宜弟弟。 看便宜弟弟尖叫着大哭大闹,却不得不把自己的东西让给陆槿梨,而陈秋水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陆槿梨承认自己有被愉悦到。 几天后安逸枫来找了陆槿梨一趟,告诉陆槿梨他和夏梦商量后的结果—— 他们希望陆槿梨能继续给他们补课,两个人的补课费会经由安逸枫一同交给陆槿梨。 至于这笔钱谁占小头,谁占大头,陆槿梨根本不在意。 还能同意继续为他们补课,都是为了迷惑季燃,短期内既能站实自己喜欢安逸枫这件事,又能防止人设偏移。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六。 和季燃定好的补课时间是周天上午。 虽然讲得是各取所需,但也不是免费的。 毕竟冤大头做一次就够了,再做一次那就不是够了,那是够够的了。 周六上午则是钢琴课。 这个钢琴老师是陈秋水登堂入室后给原主另请的,姓李,在原主记忆里是陈秋水的一个远房亲戚。 教习水平那是完全没有,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摸鱼划水和言语pua。 毕竟陈秋水请她来也不是为了教导原主,只是想借对方之口不着痕迹的散布自己温婉贤淑的名声而已。 原主在钢琴上的天赋一般,自从换了这个钢琴老师后,无论怎么奋发图强、努力挣扎也就多考过了两级,之后原主彻底认清现实,不再执着于钢琴。 因为执着也无济于事,她曾将此事告诉过陆承,得到的却是对方冰冷无情的回复。 那段时间陆承很忙,因此他根本没听完原主的话就不耐的打断了她:“以后这些小事不要拿来烦我,去和你继母商量。”半点处理的打算都没有。 所以这个钢琴老师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陆槿梨推开琴房的门,就见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画着淡妆,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沙发玩手机。 女人看见陆槿梨进来,抬起头语气很冲的抱怨了一句:“怎么迟到这么久!” 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她差点就想冲上楼把陆槿梨拽下来了。 陆槿梨冷淡道:“久吗?” “不过迟到半小时而已,比起老师你这回迟到五分钟,下回迟到十分钟,明显要好得多。” “……” 李菲眼神闪烁了下。 看来陈秋水说得没错,陆槿梨这段时间硬气了很多,一改从前软包子的作风。 连陈秋水都压不住人,李菲一时也不确定陆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敢太过放肆。 她向来是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人,见状硬生生咽下滑到嘴边的谩骂,但火气却堆积在肚子里,等待一个爆发的时机。 “好吧,这次就先不和你计较。” 李菲摆出老师的模样:“上回给你留的作业练好了没?弹一遍给我听。” 李菲惯会刁难人,她留的曲子通常难度很高,且绝对高过原主的水平,为的就是在原主交作业的时候进行言语侮辱。 陆槿梨瞥她一眼,伸手翻开琴谱。 这周她根本没碰过琴,作业是哪一首曲子还是刚从原主记忆里现找的。 陆槿梨时隔多年后第一次碰到钢琴,难免有些手生,她坐下来先试弹了几首练习曲,找回手感后才认真翻阅了一遍琴谱。 李菲等得不耐烦,心里却有了底。 看来陆槿梨人虽然硬气了些,作业依旧完不成。 既然如此,她身为老师,就有狠狠教训差生的责任! “你怎么这么蠢,是猪吗?上次都教了你多少遍还记不住——” 她端起老师的架子,正打算像往常那样将陆槿梨骂个狗血淋头,然而一句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旁边激昂的钢琴声打断。 噔噔! 窗外,一阵呼啸的狂风掀起窗帘,室内顿时明光大亮。 少女十指翻飞,流畅的琴声不断从她指尖跃出,白皙的手指绷起,因为用力,衬出手背那一截淡青色的血管。 这是一首入阵曲。 曲调恢弘而高亢,节奏快如鼓点,用以鼓舞战场杀敌的将士军心。 然而,一首显然能让听者闻之热血沸腾的曲子,演奏者的表情却分外割裂。 陆槿梨垂着眼睑,神色专注而漠然。 即便弹到曲调最高昂的地方,依旧漠然。 就仿佛她不是一个弹奏者,而是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如果李菲的鉴赏水平能高一些的话,就会发现四年老群每日更新完结文群四而二尓吴久以四弃,尽管弹奏者并没有注入多少感情,技巧上仍旧是一场专业级大师水准的演奏。 第14章 遗憾的是,她听不出来,而隔壁另外的两个呆瓜听众,显然也听不出来。 风将琴声送得很远。 一院之隔,男生正陷在懒人沙发里用手机打游戏。 摘下耳机听了片刻,季燃眯起眼睛,问身旁好友:“她经常弹钢琴吗?” 孟广白:“谁?” 季燃指了指隔壁:“陆槿梨。” 孟广白“哦”了一声,把被风吹到脸上的窗帘撕开,然后给自己翻了个面继续晒太阳:“没有吧,从前到是经常弹,她们家继母给换了钢琴老师以后,现在一周只弹一两次。” 又一阵狂风掠过。 陆槿梨家的窗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从季燃这个角度,透过摇晃的树枝间隙,能够模糊看到少女低垂的头,乌黑的发,悦动的指尖,和飞扬的裙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他们学神家的经特别难念。 不过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季燃还是莫名被吸引着目不转睛的看她弹完了一整首曲子。 曲毕,孟广白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斩钉截铁的握起拳头:“我知道了!” “陆槿梨肯定是偷偷去找人进修了!虽然我也不是很懂钢琴,但我发誓,以前她绝对没有弹得这么好!” 季燃看他那副傻样,好笑的踹了孟广白一脚,看后者“啪叽”一声砸进沙发里。 他懒洋洋的笑:“怎么,还不允许人家藏拙么?” ** 藏拙。 除了这个解释,李菲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李菲虽然水平不行,但也听得出,陆槿梨这一曲,音乐造诣已在她之上。 想到自己从前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就好似班门弄斧一般,对方心里指不定多嘲笑她,脸色不由得变得很难看。 但她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于是干巴巴道:“恩,弹得不错,今天算你过关。” “好了,我们现在来学另外一首曲子。”不管陆槿梨如何,还是先保住这份清闲的工作最重要。 李菲这样想着,一边说着让陆槿梨熟悉一下新曲子的琴谱,一边把手偷偷的塞进旁边的包里: 那里面装着一支录音笔。 这是来时陈秋水特意嘱咐给她的。 一帆风顺的贵妇人当久了,突然来了根心头刺,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如鲠在喉,任谁也无法接受。 有陆承私生子的事在外,陈秋水倒也没想做得太过分,只是叫李菲像往常那样讽刺陆槿梨几句。 这些天陆槿梨的转变陈秋水都看在眼里,后者显然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像个闷葫芦一样被压着欺负。 到时候吵起来,如果能趁机录下对方一些不够尊师重道的话语,也算是捏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把柄在手里,或许能借此换得个平衡,不再被陆槿梨使唤来使唤去。 李菲是不知道陆家最近的鸡飞狗跳的,反正陈秋水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但她没料到对手根本不按她的想法出牌,计划直接夭折在了第一步。 此时李菲打算发个消息,问问陈秋水下一步怎么办,然而她刚把手机拿出背包,肩膀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老师,你在做什么呢?” 李菲循声抬头,原本坐在琴凳上乖巧翻着琴谱的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陆槿梨抚在对方肩上的手一个用力,李菲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简直以为自己的肩膀要断了。 挣扎中,她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背包,背包翻下凳子,包里的东西落了一地,那支录音笔咕噜噜的滚了出来。 陆槿梨余光瞥了一眼,有些好笑。 刚刚看这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模样,还以为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原来就是只录音笔。 看来她对陈秋水的脑子还是高估了几分。 一旁李菲疼得面容扭曲,也顾不得录音笔了,大叫起来:“陆槿梨你疯了吗!手劲这么大!我的肩!赶紧给我把手放开!要断了!” 这人看着纤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放心,断不了的,老师。” 陆槿梨轻笑一声,松开手,弯腰把那支闪着红光的录音笔捡起来。 李菲连忙夺回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揉捏,以缓解疼痛。 录音笔被摔了一下,笔身仍旧一闪一闪着,陆槿梨将录音功能关闭,抬眸微笑:“老师,怎么过来上课还带着录音笔,你这是想录些什么呢?” 李菲心头一紧,先前的气焰像是被一盆水浇灭了。 她揉着手腕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大脑疯狂运转:“啊……没什么想录的,没什么想录的,就是……就是刚好放在背包里,被我不小心按到了而已。” 笔身在手指间转了个圈,陆槿梨“哦”了一声:“原来是不小心按到了呀。” 指尖摩挲着笔身的小凸起,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隔了一层背包.皮,还能这么精准的长按开启录音功能,老师可真是不小心。” 李菲沉默着不接话,反正她打定主意称是意外,陆槿梨也不能拿她怎样。 陆槿梨果然也没纠缠,手一抬将录音笔还了回去,随后慢走几步坐回琴凳上,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打字:“好了,李菲老师,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往后你也不用再来了,我会告诉父亲你已经没什么能教导我的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第15章 “什么?!”李菲顿时一惊,她站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一把带倒了椅子,“我是陈夫人聘请来的家教!你没有解雇我的权力!” 陆槿梨十指握拢,深以为然的点头:“对啊,我没有这个权力,但我父亲有啊。 看在你教导了我五年的份上,李菲老师,我会找个理由让父亲把你解雇,而不是告诉他,你开着录音进入我家的事。” 少女的手指轻轻拂过琴键,带起一串乱七八糟的音符,搅得人心烦意乱:“或许你应该了解过,我的父亲陆承是什么人。身为陆氏企业的董事长,他早年间白手起家打下了这份家业,在商场上更是以铁血冷酷为人所知。众所周知,能撑住这么庞大的一份家业的人,做事都异常谨慎,且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陆槿梨:“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8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李菲惊异不定,面色变幻个不停。 陆槿梨继续道:“五年前你进来的时候,我们家的佣人就经历了一次大换血,或许你以为是陈秋水的缘故?” “其实不然,那一次,父亲是借继母的名头,把他认为不合适继续留下的人都给筛选了出去,而这些年,我们家的佣人也时不时有人员更替,你猜是因为什么?” 因为做得不好呗。 公司的机密陆承大部分都留在公司了,剩余的一小部分也被放进了家里的保险箱,安全得很。 家里佣人的替换或许有这方面的因素,但基本上还是因为做事不合陈秋水的心意。 这种事骗其他人或许骗不到,但要骗李菲这个一周只来一次的外人太容易了。 看她那副逐渐转动摇的眼神就知道她开始脑补了。 啊,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惊恐了。 少女隐晦的勾了勾唇:“所以你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吗?你不过是陈姨远房的不能再远方的一个亲戚而已,你觉得她会在乎你的死活吗?如今你竟敢带着录音笔进入陆家,如果我将这件事告诉我父亲,搞不好他会以为你是来窃听情报的,虽然手法是拙劣了点,设备也简陋了点,但——” 陆槿梨伸手,琴盖落下发出“砰”得一声。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不是么?” 耳边的声响被砰砰乱跳的心脏放大到最大,对上陆槿梨那双似笑非笑的眸,李菲浑身一颤。 与此同时,少女压低的嗓音如同恶魔低语响在耳边:“父亲现在,就在楼上呢。” 那股莫名的压迫感让李菲后背冷汗直冒,心理防线溃败得一塌糊涂,脱口而出:“录音笔不是我的!是陈秋水给我的!不关我的事!” 话一出口,李菲就感觉不太妙,毕竟她还有点脑子,很清楚陈秋水才是她的顶头上司。 但事已至此,只能先稳住陆槿梨,叫她别向陆承告密,后面再去找陈秋水商量该怎么办。 但陆槿梨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少女轻轻合掌,仿若自言自语般感叹:“果然啊,我就知道她忍不住。” 李菲上前两步,哀求道,想要抓住陆槿梨的手:“陆小姐,之前我对你态度恶劣,其实不是出自我的本意,那些事情都是陈秋水授意我做的,我其实也想要好好教导你。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别把这件事告诉陆先生。” “可以啊。”陆槿梨精致的眉眼微弯,不紧不慢的将手移开,错开对方的动作,“不过,既然我愿意不计前嫌,帮老师这个忙,那老师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一个忙?” 李菲狂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陆槿梨传了一份音频给李菲,音频听完,李菲的脸色骤变,她难以置信的抬头:“这是——?” “是陈姨从前对我的辱骂。”陆槿梨把玩着手机,还有心情打趣一句,“怎么样,比你从前骂我的那些话,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李菲不敢回答,甚至不敢抬手去摸额上的冷汗。 她现在开始怀疑面前的人精神状态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陆槿梨的食指在屏幕上滑动,嗓音依旧柔和轻慢,说出的话却普通一柄重锤将李菲砸得眼冒金星。 “我知道老师有个账号,看上去是用来记录生活的,实际上却是为了向外界不着痕迹的展露陈秋水的正面形象。” 她翻转手机屏幕,对准李菲的脸。 少女的语气状似轻描淡写,实则不容置疑:“把我刚刚给你的录音发上去,内容嘛,你应该懂得要如何编辑的吧?” 李菲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6.5寸的手机屏幕中展示的,正是她平常经营的那个小号。 陆槿梨这招太狠了。 真的太狠了。 事实上,李菲这个小号到现在为止都不为众人所知,是陈秋水防备着,万一将来某一天突然翻车,就营销这个账号的内容来逆风翻盘。 如今,这个后手不仅被人挖了出来,对方还打算往里头填土将她给埋了。 但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做,还是掌握在她手里……李菲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见坐在面前的人用温和而平静的嗓音道: “不要试图耍小心眼,李菲老师。” “我最后再提醒你一件事: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陆家这个琴房,其实是有监控的。”陆槿梨竖起一根手指,斜斜一指。 第16章 这句话宛如一盆冷水浇下,一直凉到人心底,李菲面皮抽动,脖颈像是年久失修的机械卡顿了一样艰难抬起,望向房间角落的监控。 不,不对。 她明明记得,陈秋水说过这个监控一直都是没开着的,所以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陆槿梨。 她满怀的最后一丝希望,却在目光触及到那手机屏幕中转出的新画面时转变为绝望,眼前呈现的,赫然正是这个房间的监控画面。 完了。 李菲心知肚明,如果陆槿梨把这段监控视频拿给陈秋水看,那么无论陆槿梨和陈秋水之间谁输谁赢,陈秋水对她都绝无可能心无芥蒂。 李菲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明明说把所有监控都关了……” 陆槿梨笑了笑,并没有做出解释。 陈秋水当然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人,她确实是关闭了监控。 但她能关,别人自然也能开。 早年工人给这间别墅装监控的时候,实时画面连通了所有人的手机,原主的手机从那时到现在就没更换过,倒省了陆槿梨额外的功夫。 从第一天来这里开始,陆槿梨就把她能用上的监控都打开了。 这操作未必用得上,只是她习惯防患于未然。没想到陈秋水这么心急,原主忍了十几年,她却连第二周都等不到,用的手段,也太过低端,平白把把柄递到别人手上。 若是不用,岂不是对不起对方的苦心。 本来还想着,若是陈秋水不主动惹事,就干脆放过她呢。 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覆住陆槿梨眸底的兴味。 “李菲老师,按我说的做,你只会得罪陈秋水一个人,到时候收拾收拾家当换个城市生活就行了;但如果不按我说的做,你就需要承受陆家所有人的怒火。”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 李菲几乎是战战兢兢的逃出陆家。 与此同时,耳边突然警铃大作。 9577:【警告!警告!系统检测到宿主再次产生ooc行为,记违规两次。】 陆槿梨揉揉耳朵,皱起眉。 “好吵。” 9577停下警报声:【宿主,你已经违规两次了!再有一次就会有电击惩罚,请你不要总是试图展示自己,你现在是在扮演这个世界的陆槿梨!】 陆槿梨松开手,眉眼似乎冷淡不少:“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套上壳子,一辈子扮演旁人?” 9577:【等攻略结束后,宿主可以自行选择是否脱离这个世界,如果选择脱离,会有系统空间的复制体接受你的人生,不用担心后续问题。所以当务之急,还请宿主专心攻略,不要总是ooc。】 陆槿梨一手支颐,轻嗤道:“我自然不担心我走之后世界会如何,毁灭也好,崩坏也罢,都和我没关系。” 陆槿梨:“但我拒绝披着假面,像个舞台剧的演员一样,压抑自己活出别人的一生。” 9577大惊失色:【可你如果一再肆意妄为,早晚会让别人发现你的问题的!你可知你这样会导致——!】 尖锐的电子音炸得人脑仁疼,好在后面的话被系统自行消音了。 陆槿梨轻笑一声:“会导致什么?” 陆槿梨的态度令统不安,于是9577决定把后果说得更严重一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会被世界意识抹杀!】 “是么,”陆槿梨口吻随意,“我还没被世界意识针对过呢,挺想试试。” 试试就逝世啊! 9577不存在的心都梗了。 它怎么也想不到,万里挑一绑定的宿主居然会这么叛逆。 良久,它只能硬邦邦的威胁道:【宿主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违规一次,系统将会采取电击惩罚。】 陆槿梨敛眸笑了笑:“好啊,我等着。” 她低下头,不紧不慢的将家中的监控记录全部删除,再把所有监控重新恢复成关闭的状态。 做完这些后,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陆槿梨按照往常的步调吃吃玩玩,好似一点也不在乎李菲那边的情况。 957 7非常想跟这叛逆不上道的宿主冷战,但另一方面,它又格外好奇李菲的情况。 于是等了半天,一直等到陆槿梨关灯睡觉时,它才磨磨蹭蹭问出口。 【宿主,你就不担心李菲那边反水吗?你就这么肯定她会把录音发出去吗?】 陆槿梨把被子拉到胸口处,接着又规规矩矩的把手塞进被窝里:“当然,我很肯定她会发出去。” 9577:【百分百肯定?】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人心最是难以掌控,若是有人自以为能将之握在手中随意把弄,那么早晚有一天会栽得头破血流。” 9577疑惑:【那你还——】 陆槿梨打断它:“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完美掌控人心,即便我已经把选择明明白白的摆在对方面前,谁优谁劣,一目了然,也难保对方突发恶疾,间歇性脑抽。” “所以,我不会把最终的胜利压宝在别人身上。” 清凌凌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斜斜的流淌在木质地板上,如一缎皎洁银纱。 陆槿梨睁开眼,在月色照耀下,少女琥珀色的眼底浮起一片锋锐冷冽。 “我只相信我自己。” 陆槿梨在李菲的脑子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第17章 倘若李菲按照她说的那样做,那么这颗种子永远也不会发芽;但若是李菲做了错误的选择,那么这颗种子就会扎根在她脑中,控制她的身体,替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陆槿梨给这段精神控制下达的命令并不包括善后,等时效过了,没来得及搬走的李菲会不会被暴怒的陈秋水撕了,那她就不确定了。 至于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不直接用异能控制李菲? 那样岂不是太无趣了。 况且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即便是从出生开始就陪伴着她的异能,也未必不会有失去的那一天。 陆槿梨只相信自己。 因此她永远不会让自己,太过依赖什么东西。 第9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长这么大除了夏梦家以外,这还是季燃第一次踏进别的女生的家里,站在陆槿梨家别墅外头,难得的产生了一点后悔的情绪。 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草率的答应陆槿梨,明明提升成绩的方法有很多种,再说提升成绩就真的能让夏梦回头看他一眼吗? 也不知那时为何突然就头脑一热。 季燃有些烦躁的扯了一把领口,手指放在门铃的位置将按未按。 正想着要不还是算了的时候,门口的电子显示屏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大门便从里面自己打开了。 开门的是陆家的保姆阿姨。 “上来吧。” 季燃抬头望去。 陆槿梨一身鹅黄色的棉质长裙,肩上搭着条浅灰色披肩,半倚在楼梯扶手上,两只手虚拢着一杯牛奶,姿态懒散闲适,整个人的气氛轻快而松弛,和季燃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陆槿梨在家中是过的不太如意的。 选在她家里补课,季燃自己就算了,毕竟他活的糙不在乎别人口中的那些话,但想必陆槿梨会很不自在。 听完孟广白的“科普”之后,他就一直想找个机会让陆槿梨换个地方,但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总觉得直说有点伤害人。 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他想象中那样。 季燃上楼的时候分了点注意力在别的地方,这一整个偌大的别墅除了来往做事的佣人,没看到再有其他人。 陆槿梨推开书房的门,进去将窗帘打开,阳光透过玻璃充斥满屋。 “坐吧,把你之前写过的作业拿过来让我瞧瞧。” 季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因而神情看上去有点恍惚。 陆槿梨一眼看出这人在想什么,心说果然人类的本性就是八卦,连看上去十分冷酷的校霸同学也不能幸免。 她有些好笑的伸手叩了叩桌面,主动解惑:“陈姨带着儿子出门了,父亲也在公司,不用担心。” 少女的音色如玉石相击,清脆动听,却也无法掩盖她在提起这几个人名时语气中的漠然。 但季燃没听出来,他的重点全落在“担心”那两个字上了。 “你家的事,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季燃冷着脸别开眼,喉结不经意滚动了一下。 陆槿梨点头表示知道了,抬手拿过季燃的作业本,翻了一遍大致了解了他到什么程度后,就正式开始补课。 虽说是为了任务,但陆槿梨说要帮他提升成绩也不是说笑的,不管什么时候,多读书,多学些知识,总是没错的。 在陆槿梨看过的世界剧情中,破产落魄后的季燃,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一些,一边四处打零工维持生计,一边把从前那些不过眼的书本重新翻出来读。 他失去了惯用手,但至少还有脑子和毅力。 陆槿梨并不会特意去改变剧情,因此未来的季燃是否会按照既定的路线走到那一步,她也不确定。 总归现在多学一点,不会吃亏。 陆槿梨作为老师是十分称职的,只是作为学生的那个对象,显然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对于十七八岁的青少年而言,通宵熬夜实在是一件太过寻常的事情,季燃昨晚打游戏打到凌晨四点才睡,第二天又七点半起,通常这个时间点他都在补眠。 补课不比学校,拿书本一挡往桌上一趴就能睡个天昏地暗,季燃撑着脑袋,开始还努力听了几句话,到后来只觉得陆槿梨清冷的声音在朦胧中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皮也渐渐耷拉了下来,呼吸逐渐变缓。 “啪嗒。” 是课本落在地上的声音。 陆槿梨收了声,有些无语。 不知道这人昨天到底睡了几个小时。 她凑近一点,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过对方眼下的青黑,大概是睡梦中感觉到些许痒意,季燃不耐的皱起眉头。 校霸同学怎么连睡着了都那么凶。 自觉被凶到的陆槿梨坏心眼的用手指戳开季燃撑在脸颊边的手掌,于是只听见“咚”一声,季燃的脑袋便毫无预兆的砸在了桌面上。 嗯,听声音是个好脑袋。 陆槿梨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好整以暇的坐回原位,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季燃被撞得有点懵,一时间竟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在哪里,还以为是在课堂上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干的。 他闭眼捂着生疼的脑门,戾气、火气、还有没睡饱的起床气一股脑的冒了出来:“艹!哪个混蛋砸老子?” 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夹了火气显得格外凶狠,这会儿若是真的在学校里,大约教室里的其他人都要被吓得不敢做声。 第18章 季燃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有人出来解释,反倒是耳边响起一声短促的轻笑。 怎么还有人敢笑?! 季燃早已等得不耐烦,此时骤然抬眼,正好撞进一双笑意未褪的眼眸中。 记忆一瞬间回归,季燃的身形顿时微微僵住。 陆槿梨眨了眨眼。 男生含了怒意的眼睛,像是在其中藏了一把火,燎原般灼烧了整片漆黑瞳孔。 然后在陆槿梨的注视下,那点火苗颤颤巍巍的摇曳了一下,然后“噗”的一声尴尬灭了。 陆槿梨快被他笑死了。 压不住的笑意从眼底漏出来,带到嘴角上,此时再端老师的威严也太晚。 她索性懒得再管什么人设,由着心意伸手,指尖按上季燃通红一片的额头,笑吟吟的问:“疼吗?” 季燃消了怒气,现在更多的情绪是尴尬,他后撤一点,躲开陆槿梨的手,深吸口气:“不疼。”不疼个屁! 他脑子现在还嗡嗡的! 陆槿梨点头,假装看不见他的怨念,尾音微微上扬:“哦,那就好。” 陆槿梨折起课本拿在手里:“那我们就接着讲课喽?” 季燃自知理亏,一手按揉着伤处,试图缓解痛意,一边含糊的应了一声。 别说,砸这一下确实让他精神了许多,陆槿梨讲的课也能听进去不少。 只是到底昨晚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即便他有心想听,精神也实在坚持不住。 大约学了一个小时,陆槿梨便发现自己这位学生又开始小鸡啄米,不过这回却不肯再用手撑着脑袋,靠着椅背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这一觉没人再来打扰,季燃睡得很踏实,等他被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季燃揉了揉眼睛,一觉醒来才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开了暖气,身上还盖了条毛毯,没有在学校醒来时的那种冷意,浑身暖洋洋的。 连窗帘也被人贴心的拉上,室外的阳光全都被阻隔在外。 他推门出去,看见坐在一楼沙发上的陆槿梨,她手里捧着一本书,听见楼上的动静后抬头望来。 季燃走下来:“抱歉。” 他有些别扭,视线往上往下就是不肯放在陆槿梨身上。 被老师逮到上课睡觉他无所谓,但不知为何面对她时就感觉不好意思。 陆槿梨合上书,用一种不含控诉的语气平静陈述事实:“我花了一个晚上给你准备教案。”那必然不可能。 季燃:“……是我的错。” 季燃:“往后不会再这样了。” 陆槿梨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季燃败下阵来,他咬牙:“那你想要怎么样?” 陆槿梨不说话。 陆槿梨又看了一会儿,直到把人看得发毛,赶在对方发飙之前,她笑了笑:“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想说,已经到中午了,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这是在耍他玩吧? 季燃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硬邦邦的拒绝道:“我不饿。”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仿佛应和一般瞬间出卖了他。 季燃:“……” 陆槿梨觉得今天见到季燃后,这人设就越发绷不住了,她弯起眉眼:“留下来吃饭吧?” 季燃抹了把脸,尴尬到极点最后决定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把那三个字念得仿佛要去鲨人:“我不饿!”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想要离开这个让他颜面扫尽的地方,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张嘴。” 季燃下意识照做,下一秒嘴里被塞进来一个硬块,紧接着舌尖有甜味泛开。 是梨子的清甜。 季燃:“?” 他茫然转头。 陆槿梨站在他身边,弯腰从茶几上的小盘里抓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并将它们递向他:“不吃饭的话,吃几颗糖吧。” 被光线晕染的波光粼粼的糖果被包裹在她手心里,将那只手衬得白皙而柔软。 少女眼波流转间,莫名显得有些狡黠:“补充点体力吧季燃同学,不然我真怕你饿晕在半路上。” 校霸的自尊让季燃想要打掉这把糖果,但空荡荡的腹部毫不留情的提示着季燃一个事实:他不配。 于是一中最桀骜难驯的校霸同学,带着一兜子的糖果,从学神家里落荒而逃。 陆槿梨站在季燃看不见的角度乐不可支,想起对方刚睡醒时那一头更加桀骜不羁的蓝毛,她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手机相册里的第一张照片,赫然正是季燃从楼上走下来时的一幕。 男生顶着一头蓬松乱发打了个哈欠,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惺忪倦意,眼底泛着些微水光,像是被剥去了最外面凶狠尖锐的那一层,露出了里面最柔软的部分。 她打开了季燃的微信,选中照片,点击发送。 第10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仅一栋别墅之隔的地方,陆槿梨看见走出一段距离的人脚步踉跄了下。 然后手机疯狂的震动起来。 微信一条接一条的信息发送过来: 季燃:【什么时候拍的!】 季燃:【删了快删了!】 季燃:【靠我睡觉的时候你不会也拍了照吧!】 季燃:【回复我!】 季燃:【陆槿梨!!!敢泄露出去你就完蛋了!】 第19章 季燃抓心挠肺的等了半分钟,等得他想重新杀回陆槿梨家的时候,对方的消息慢吞吞的发了过来。 陆槿梨:【我可以用这张照片当微信头像吗?】 一句话让季燃差点把手机捏碎。 季燃:【不可以!!!!!】 季燃:【绝对不可以!!!】 季燃:【微信头像不可以,微博头像不可以,什么头像都不!可!以!】 陆槿梨:【好吧。】 对面不仅发了文字,还发了个兔兔委屈的表情包过来。 没想到学神还会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季燃愣了一秒的神,很快陆槿梨的下一条消息又送达到手机上。 陆槿梨:【照片我留着了。】 陆槿梨:【回聊。】 回聊个头啊! 陆槿梨一秒勾起季燃的怒火,然而即便季燃将屏幕戳得冒烟,对面也没再回复一句话。 ** 季燃真的很有毅力。 星期一早上,陆槿梨起床划开手机里那三十七条未读信息,为季燃的锲而不舍点了个赞。 但她仍然选择不回复。 一上午枯燥的课程结束,陆槿梨随着人流来到食堂,一中的伙食在众学校中算是很不错的那类,她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筷子刚刚伸向盘中的糖醋小排,面前便落下了一阵阴影。 抬头,一个熟悉的人拿着餐盘坐到了她的对面。 与此同时传来的是季燃压低到极致却还能听得出咬牙切齿的声音:“陆槿梨,你故意晾着我?!” 陆槿梨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会?” 季燃:“那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陆槿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说这个啊!不好意思,我不经常看微信消息的!” 季燃黑着脸:“你装也装的像一点,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根本连微信都没打开!” 陆槿梨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你没点食堂的糖醋小排吗?我们食堂的糖醋小排特别好吃,推荐你尝一尝。” “来晚了没抢到。”季燃下意识回答,“等等,你别转移话题——” 陆槿梨:“要我给你一块吗?” 季燃:“不是等等。” 陆槿梨:“要吗?” 季燃:“……要。” 陆槿梨从盘子里扒拉出来两块糖醋小排,校霸矜持的把自己的盘子往前面推了推,轻哼了一声:“讨好我也没有用,除非你把照片删了,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陆槿梨微微一笑:“我不删。” 正咬着一块糖醋小排的季燃瞪大了眼睛,因为过于惊愕,他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嘴角还沾了点酱汁,看上去像只傻乎乎的小狗。 陆槿梨重复了一遍:“我不删。” 她歪了歪脑袋:“我凭本事拍的照片,干嘛要删?” “?” 季燃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待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后,季燃额头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他闭了闭眼,紧接着出手快如疾风,一个错眼陆槿梨放在桌上的手机便落入了季燃手中。 原主的手机并没有锁屏密码,于是季燃很轻松的便打开了手机找到了相册。 季燃略有些得意的挑起眉梢:“那我也是凭本事抢到的手机。” 一点开相册,季燃的血压就蹭蹭蹭往上涨,这里面居然不止一张他的照片。 他抬眼不善的看向陆槿梨。 后者一眼便看出他想说什么,少女摸了摸鼻尖:“我当然是挑拍得最好的那张发给你呀。” 季燃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手下不停的把相册里的照片删了个精光,末了还分外警惕的问了一句:“你没存备份吧?” 陆槿梨垂下眼睑,看上去有些失落:“没有。” 少女的声音轻而缓:“你删光啦?” 季燃:“当然。” 陆槿梨:“我很记仇的。” 季燃:“什么意思?你还想找我报仇?”他轻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了。 陆槿梨摇摇头,只是深深的看了季燃一眼,没说话。 季燃哼了一声,满不在乎:“你下次想要再拍到我的丑照,才不容易!” 季燃了却心中事,立刻毫不留恋的端起餐盘离开。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耳朵就敏锐的捕捉到一点奇怪的声音。 他好像听到了陆槿梨的名字。 顺着那声音往前走了几步,他这才听出了那是道女声。 本该好听的女人嗓音,却在源源不断吐出一些刻薄的、狠毒的、带着强烈侮辱性词汇的句子。 “陆槿梨,你和你妈那个贱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滚出去,看到你这张脸就心烦!” 季燃猛得皱眉。 他看见四周越来越多的人拿出手机点开视频,这些污言秽语的声音嘈杂在一起,与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一起,从四面八方而来,统统朝着最中心的那个少女汇去。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人,却并没有旁人想得那般如坐针毡。 少女背脊挺得笔直,她不紧不慢的解决掉餐盘里的餐食,然后掏出纸巾擦干净嘴巴。 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并没受到什么影响,凛然而高冷。 但这个世上,总是会有人热衷于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更何况原主在这个学校里,也并没什么朋友。 第20章 陆槿梨端着餐盘走出两步,夹道就窜出两个女生,其中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女生,手机里甚至还在播放着那些录音。 “学姐,网上的这些录音是真的吗?你后妈在家里真的对你这么不好吗?”马尾辫女生眼里是藏不出的好奇,或许带着些怜悯、同情、意外等等情绪,以及她自己也没发现的那一点,幸灾乐祸。 陆槿梨抬手稳住因骤然停步轻颤的汤碗,指尖在碗沿摩挲了一下,碗里剩余大半的汤汁轻微晃动着,一滴也没有溅出。 她平静抬眸:“是。” 马尾辫女孩拿出手机狂点几下,语气越发兴奋:“学姐,我是学校记者社的社长,既然是真的,那你能不能多分享一些你后妈的消息给我!到时候我把你遭遇的那些事情都发到网上去,让网友们给你讨个公道!” 她指了指后面:“我们社团的人都在那儿,都能为你作证!”一群学生男的女的挤在后面,都瞪大了眼睛往这儿瞧,有的甚至还打开了摄像头在录像。 陆槿梨掀起眼皮,视线从她那拥有几千粉丝量的微博号上一扫而过,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一目了然,心底一哂:“作证?做什么证?这是我家里的事,即便有什么证据也找的是警察局,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槿梨神色分明漠然,吐出的话却极尽嘲讽犀利:“记者?你说你是记者,那么请问你有记者证吗?假如我单独开个记者发布会解释这件事,你能挤的进来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有记者证,我也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 “更没有侵犯我肖像权的权力。”陆槿梨冷不丁抬眸,冰冷锐利的目光直射不远处开着录像的那个男生,将那男生吓得手一抖,没拿稳手机导致手机“啪”得砸在了地上。 马尾辫女生显然没想到陆槿梨的态度如此强硬,张大嘴巴涨红了脸。 怎么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陆槿梨难道不应该红着眼低着头,破碎了从前高高在上的模样,乖乖道出一切,然后给她的微博粉丝数添砖加瓦吗? 陆槿梨才不管她怎么想:“不要让我在网上看到任何有关刚刚那段的视频在外传播,否则我会请你们去陆家的法务部谈谈。” 马尾辫女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另一边正在查看碎了屏幕的手机的男生却炸了:“我凭本事拍得视频你凭什么让我删了!再说陆家法务部厉害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听那些录音就知道你在家里的地位肯定连条狗都不如,不然也不能让你后妈那么羞辱你,还以为自己有多能呢!”他言语间十分轻蔑。 陆槿梨:“……” 这什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陆槿梨感觉刚刚射出去的回旋镖旋转跳跃着飞回来扎在了自己身上。 很想翻个白眼,仰天感叹一下命运的无常。 然而还不等她感慨完,斜刺里忽然探出一只手,一把就将那碎了屏幕的手机盘在手里。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 身后,季燃单手叉腰,挑眉,捏着手机的另一只手摇了摇,轻嗤了声:“说得对,我凭本事抢到的手机,就是我的了。” 陆槿梨遥遥望过去,一眼看清他上挑的唇角,勾着张扬与得色,略带了点痞气,与她视线一撞,季燃身形僵硬了下,仿佛才想起两人刚才的不愉快,连忙收敛笑容,恢复正色。 季燃虽然在高三声名远播,但再高一高二却不那么为众人所熟知,更何况这个录视频的男生是高一刚刚入学不久的新生,正是气血旺盛的年纪,被人压了一头,哪能受得了。 “还给我!”录视频男生伸手去抢。 季燃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推远了些,一边划开屏幕想删除视频,这次却没那么顺利了,因为这手机有密码。 他拧眉,正打算让录视频男生解开锁屏时,后者却是抢了两下没抢到,恼羞成怒,骤然发难! 第11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录视频男生被身高腿长的季燃拦住,眼看着抢了两下没抢回手机,怒火上涌,握紧拳头朝季燃冲过去:“还给我!” “等等!”站在陆槿梨旁边的马尾辫女生显然清楚季燃的身份,连忙去拦。 然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她只来得及踏前一步,另一头季燃已经轻轻松松接住了那朝脸袭来的攻击。 他有些不难烦的“啧”了一声:“给脸不要。” 话音刚落,季燃一拳砸了出去。 被打中的男生只觉自己的腹部像被一辆重卡碾过。 脑袋空白了一瞬,下一秒他已经倒在了地上□□,疼痛让他弓成了虾米,差点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偏偏罪魁祸首还把他的手机举在他面前,冷然垂眸:“密码。” 视频删完,食堂里还有人不死心想围过来看热闹,但很快被季燃凶狠冷漠的眼神吓退。 季燃双手插兜,姿态懒散的跟在陆槿梨身边离开,就好像一条护卫在主人身边的恶犬,看似慵懒散漫,实则警惕的竖起双耳,只等待敌人一朝出现,便精准撕裂对方的喉咙。 “卧槽卧槽,高岭之花和她的座下恶犬,救命有点好磕!” 食堂角落,一个女生咬着手帕小声尖叫,一边推推她的好姐妹,“不过梦梦,我记得季燃之前不是喜欢你吗?” 第21章 被推了一把的夏梦茫然从干饭中回神:“啊?谁喜欢我?” 展虹:“季燃啊!” 夏梦无语:“怎么可能,我们就是普通的青梅竹马而已,我拿他当哥哥的,他也拿我当妹妹。” “他拿你当妹妹?你认真的?”展虹陷入了沉默。 夏梦点头,外加八卦:“当然啊,不然呢?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高岭之花啊!季燃是看上谁了啊!” 看夏梦脸上不似作伪的认真,展虹突然觉得季燃这个竹马当得也是怪可怜的,怪不得他要移情别恋呢。 展虹替季燃叹了口气,回答道:“陆槿梨啊,咱们校花,刚刚他俩走在一起呢。” 夏梦瞪大了眼睛:“陆槿梨?!不是吧!” 展虹:“怎么了吗?” 夏梦喃喃:“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展虹:“……” 展虹:“季燃有你这个妹妹真是他的福气。” “啊对了!”夏梦突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件事!” ** 走出食堂一段距离后,陆槿梨对季燃道谢。 季燃不自在的撇开脑袋:“不用谢我,只不过是和你的合作还没结束,我的成绩还要靠你提升,仅此而已。”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离开时少女垂着眼,黑色鸦羽般的睫毛脆弱的抖动着,看着有些失落又有些脆弱的模样,心里莫名有点愧疚。 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没错,心里烦躁不已。 正好那男生赶上他心情不好,就顺势帮了她一把,仅此而已。 心里正乱七八糟想事情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一抹形色匆匆的身影,季燃上前一步,将人拦下:“夏梦,怎么了?” “季燃?”夏梦匆忙奔走中停下脚步,懊恼道,“我刚刚才想起来今天数学课本忘带了,下午上课要用的,现在得赶紧回去拿,不然被老班发现没带课本我就完了。” 季燃皱眉:“怎么又忘带课本了,你这脑子真是……落在哪儿了?我帮你回去拿。” 夏梦摆手:“不用不用,我也忘记放在哪儿了,可能在房间吧,我得回去仔细找找。” 季燃往前一步,不由分说:“你动作太慢了,我送你回去。” 夏梦想想也是,本想答应,但突然想起食堂里展虹说的话,又迟疑的停下脚步:“不好吧,你不用陪着陆同学吗?” 季燃莫名其妙:“我干嘛要陪着她?她自己一个人不行吗?” “呃……”夏梦瞄了一眼季燃,又瞄了一眼陆槿梨,再想了想展虹刚才说的话,觉得这情况有点微妙,她难以理解。 好在这时候陆槿梨笑了笑,主动道:“既然你们还有事,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啊……好。”夏梦茫然的目送陆槿梨离开,回神后一跃三尺高,“哎呀!快点走!要来不及了!” 陆槿梨回到教室后,先翻出手机查看了一下微博。 陈秋水的事情在网络上闹的沸沸扬扬,底下评论好坏参半,显然是水军下场了,有的评论甚至在说录音是合成的。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毕竟放出这段录音的账号,前段时间还拍了不少张陆家钢琴室的照片,陈秋水早年曾经发微博暗戳戳炫耀过陆家的装潢,两相对比,一下子就将她锤得死的不能再死。 陆槿梨合上手机,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想来这会儿那对夫妻正忙着到处跑,想法子解决这堆烂摊子,一时半会没空来打扰她了。 一班同学都很专注学习,这会儿根本没人看手机聊八卦,不是回宿舍睡觉就是待在教室读书,陆槿梨的座位靠窗,她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准备趴在课桌上睡一会儿。 睡眠姿势不好,陆槿梨这午觉睡得也很浅,几乎在察觉到窗外那点动静的同时就清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首先听到了季燃的声音:“夏梦,你的课本为什么不在家里,反而在安逸枫那里?”那声音很冷很沉,像是火山喷发前死死压抑着的平静。 安逸枫:“季燃,这一点刚刚我也解释过了,课本是夏梦周末和我一起学习时,不小心落在我家里的。” 第12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季燃闭了闭眼,看向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只是学习?” 夏梦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季燃的目光:“是啊……只是学习而已,因为课上有些题目我没听懂,所以让逸枫教教我。” 怕季燃不信,她还补充道:“真的真的!我们真的没做别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槿梨好笑的拨动着桌上的水笔。 看来这个周末,男女主之间的关系进展很大嘛。 季燃在夏梦的事情上一向是格外敏锐,他察觉到不对劲,找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夏梦哥哥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为她解决麻烦的,此时面对夏梦对安逸枫那不同寻常的情感倾向,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季燃闭口不言,安逸枫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季燃,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你放心,我和夏梦都是学生,自然知道应该以学习为重。我们现阶段只是正常的同学交往,夏梦也知道分寸,只不过——” 第22章 后者微笑着推了推眼镜框,镜框下藏匿的眼神宛如毒蛇吐信:“季燃你是不是太过在意夏梦的人际交往了,对我也有很大的偏见,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但我们都只差几个月就满十八岁了,即便是亲哥哥,也不该管那么多吧?” 这一堆废话听得人脑子疼,季燃干脆只截取了其中一句入耳。 他眯起眼睛,压低嗓音,将手指捏得噼啪作响:“老子看不惯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有什么意见?” 安逸枫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接着转头用落寞脆弱的眼神看了一眼夏梦:“季燃好像还是很讨厌我,要不我先离开吧。” “不用。”夏梦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发软,一个健步挡在了安逸枫面前,神色倔强,“季燃,你不要随便乱欺负人,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逸枫,明明逸枫他人很好。” “你见我什么时候随便欺负人了?我不都是帮你——” 季燃脱口而出。 看着面前自己从小护到大的女孩站在别人身前怒视着他,心底涌上来一股极其酸涩的情绪,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的喉咙仿佛被哽住了一般,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护着他?” 夏梦咬住嘴唇,心底十分纠结。 季燃露出了难得一见的难过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太过分了,但这段时间,季燃一而再、再而三的敌视安逸枫,面对后者的示好通通恶言以对,让她实在摸不着头脑。 观察过后,她觉得这不是安逸枫的错,应该是季燃哪根筋搭错了。 她深吸口气,拉住安逸枫:“你别太无理取闹,我先回教室了。” “艹!” 目视着两人手牵着手离开,季燃感觉自己的胸腔里仿佛窝着一团火,这团火从胸口往上,烧得他眼睛干涩,脑袋充血,浑身发烫,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旁边的窗户突然“刷”得推开。 “……” 陆槿梨沉默着看向窗外地板上那一小块落下的墙皮,有点无奈,“好歹是要成为电竞选手的人,能不能对你的手好一点。” 季燃红着眼,胸膛还在上下起伏着喘息:“你一直在里面看我的笑话?” 陆槿梨撑着下巴,歪头笑了笑:“哪有笑话可看?如果你是笑话,那我不也一样。” 季燃才想起这人曾说过自己喜欢安逸枫,他想说安逸枫这人不好,但仔细想想安逸枫好像只会给他使绊子,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什么可说的,季燃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回教室。” “等等。”陆槿梨眼疾手快,伸手扯住季燃的衣摆。 季燃心情不好,语气也十分烦躁:“还有事?” 陆槿梨从桌洞里抓了一把梨子糖:“心情不好的话,吃颗糖会好一些。” 季燃想起家里剩下的那几颗她给的糖果,以及同时涌上来的某些窘迫的回忆,果断拒绝道:“不要。” “你真不要?”陆槿梨抓住他的衣角,“不要就不放你走。” “你是不是以为我脾气很好?”季燃眯起眼睛。 陆槿梨摇头:“全校的人都知道你脾气很差。” 季燃:“那你还敢这样和我说话?” 陆槿梨眨眨眼:“可是你揍人都是有理由的,我只不过是想要给你一把糖,难道你要因为这种事打我吗?” “那你打吧。” 她忽然伸手用力一抓,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季燃被抓得踉跄着上前两步,两手下意识的撑在窗框上,上半身不由自主的俯下。 少女就坐在窗户的另一边,毫不设防的闭上眼睛,那张如白瓷般精致清冷的面孔近在眼前,近到彼此呼吸交缠可闻,近到几乎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第13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季燃从来没和一个女生靠得这么近过。 即便是夏梦,在没有确定对方的心意前,他也一直很有分寸的保持着距离。 陆槿梨安静的闭着眼睛,仿若不知她和季燃此时鼻尖相对,之间仅仅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季燃闻到她身上的一点清香,不似洗发水的味道,有点像是梨子的清甜,初闻时如一阵淡淡的清风拂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迸发出一股馥郁惑人的甜。 香气环绕中,季燃的眼神不由的有些恍惚,像是沙漠干渴的人尝到了第一口甘霖,他舔了舔唇瓣,恍惚中忍不住凑上前去想要索取更多。 陆槿梨:“?” 即便闭着双眼,陆槿梨也能很清晰的“看见”周围的一切,甚至比用眼睛能看到的范围更宽广。 因此她迅速的发现了季燃状态的不对劲,并第一时间制止了季燃的更进一步。 季燃没有察觉到肩膀上那股拒绝的力道,男生耸了耸鼻尖,眼神迷离,褪去了平时的凶恶,像只小狗一样在陆槿梨颈侧努力的嗅着,嗓音低哑而飘忽不定:“你身上的味道……好香。” 不对。 陆槿梨眸子一凝,立即联系系统:【我记得这是个普通世界吧?是个没有abo设定的普通世界吧?】 9577:【?】 9577迷惑:【是啊,宿主,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啊。 这个世界明明没有信息素的存在,那为什么眼前这人的反应却像是她那个世界的omega一样。 第23章 还是和她匹配度很高的omega! 穿越世界,她的灵魂被投放入不同的身体中,但最终这些身体都会被她的灵魂同化,渐渐与她曾经的身体达成大部分的一致,其中自然包括她原来身体的各种零部件。 陆槿梨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一般来说,她的腺体是不会跟来的,但是信息素却会。 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此刻她身上的气味已经与自己信息素的气味同化,是前调清甜,后调馥郁的微醺梨子酒。 通常情况下,她会用梨子糖来掩饰这股与生俱来的味道,这样即便普通人闻到了也不会有过多的想法和反应,但如季燃这般,仅仅只闻了一点,就意识恍惚的存在,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与自己的信息素匹配度非常高。 但问题是,他既没有信息素,也没有腺体啊! 看着面前不停嗅来嗅去的季燃,陆槿梨感觉情况有点棘手。 在abo世界,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解决方式是给他来一针,或者给她来个抑制手环,现在么,最好的解决方式是给他一巴掌。 陆槿梨抬起了巴掌。 9577:【等等!等等!宿主!你要做什么!】 在9577惊恐的注视下,陆槿梨一巴掌……最终轻轻拍在季燃脸上。 季燃迷茫眨眼。 算了,算了。 陆槿梨已经察觉到背后那些同学们灼热而八卦的目光很久了,并不想再给他们的日常生活增添更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叹了口气,掌根按在季燃的额头上将他推得更远了些,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脸重重掐了一下。 “唔!”季燃吃痛,陆槿梨看着他的眼神聚焦,显然是清醒了过来。 趁着季燃还没反应过来,陆槿梨立刻转变身份,先发制人。 “季燃同学,我可以当做刚刚你是在耍流氓吗?” “耍流氓?什么耍流氓?” 季燃正揉着自己被掐红的左半边脸,下意识回应了一句。 等他理解了陆槿梨的问话后,记忆才缓慢回笼。 想起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季燃揉脸的动作瞬间僵住。 等、等等…… 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陆槿梨眼睁睁的看着对面那人的左半边脸的红晕迅速扩大,如同一滴红色墨水落入了一碗纯净水中,将他整张脸包括耳垂都染得通红。 季燃的眼神从迷离转为了呆滞。 救命! 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觉得陆槿梨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然后就忍不住凑上去仔细闻闻,那感觉就像是喝醉了一样,晕乎乎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仔细回想一下,他好像真的在耍流氓! “我、我不是……不对,我是……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我刚刚怎么突然……艹!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个人渣。” 季燃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好像低骂了一句脏话。 称霸一中的校霸被一句“耍流氓”搞的破防,整个人脸通红,话也结巴,下意识的看向陆槿梨,眼神里满是老实人的茫然无措,以及一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委屈。 陆槿梨唇边不自觉的勾出一点弧度。 “算了,我原谅你了。” 陆槿梨吩咐:“把手伸出来。” 季燃这会儿乖的不行,简直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槿梨把刚才没给出去的糖果塞进他手里,手伸出去一半,才发现对方手指关节处有些破皮渗血,应该是刚刚砸墙砸得。 于是她的手拐了个弯,将那把糖塞进了对方口袋里,接着又从桌洞里掏出了药膏和棉签。 这些都是原主备的。 陈秋水不经常打人,但偶尔脾气上来,原主身上也会有些细小的伤口,这些伤口并不多么严重,零零碎碎的像是藏在坐垫缝隙里的针,不知何时就会扎人一下。 但原主通常都会说是自己摔得,毕竟继母口碑太好,又有父亲撑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今陆槿梨用不上,倒是正好可以给季燃用。 陆槿梨拉过季燃的右手,用棉签沾碘伏处理掉脏污,接着细细抹了一层药膏,全程季燃都没有反抗。 “好了,接下来记得不要随便碰水。” 陆槿梨看着他的手,创口不大,应该很快就能好:“你不是想当职业电竞选手吗?怎么还这么随意的伤害自己的右手?” 明明是同一个问题,不久之前自己还理直气壮的,现在不知为何却有点心虚。 季燃别开头,小声辩解道:“刚才是例外,主要是情绪上来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季燃一闭眼:“是我冲动了。” 不对!他跟陆槿梨解释什么呀? 闭着眼睛的季燃一皱眉。 就算跟兄弟们解释也轮不到跟陆槿梨解释吧。 思及此,季燃又睁开眼睛。 视线触及对面少女那认真的眉眼时,又像被烫到了一样立刻移开,去盯地板上那块落下的墙皮。 季燃觉得自己最近面对陆槿梨这个人的时候好像总是很奇怪。 明明刚被夏梦伤透了心,如今脑子里居然除了羞耻感什么都没有了。 恩,可能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他极其不愿承认的,想要再闻一下那个味道的欲望。 第24章 不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季燃猛地转头,正想抽回手,熟料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陆槿梨,而是陆槿梨背后那一双双闪烁着求知八卦光芒的大眼睛。 季燃心一梗。 干!这班上中午不回宿舍睡觉在这儿看热闹的人怎么这么多!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轰”得炸裂。 季燃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开始极速攀升,在攀至顶峰前校霸赶紧瞪了他们一眼:“看什么看!”只是这一眼色厉内荏的成分实在居多。 等众人转过脸去,他才哼了一声,一脸冷酷的把手抽走,然后同手同脚的大步离开。 陆槿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落在男生红得滴血的耳垂上,若有所思。 ** 陆槿梨本以为季燃在看清夏梦和安逸枫之间的氛围后不会再继续找她补课了,熟料等到周六上午,这人单手背着书包一脸冷酷目不斜视的按响了她家的门铃。 不过也是,不然怎么是冤种男配呢? 就是要和女主死磕到底。 陆槿梨盯着他那故作淡定的面孔看了半晌,看得季燃差点炸毛才收回视线,这家伙也太容易害羞了吧,耳朵又红了。 这回季燃总算没犯困,也让陆槿梨正式见识到了对方那强大的学习能力。 花了两个小时就把预备要讲的课程讲完了,陆槿梨看了一眼时间,琢磨了一下,询问季燃是要继续讲课还是一起打游戏。 网瘾少年当然是选择打游戏。 于是两人愉快的开了一局,陆槿梨的号还是上次刚建的新号,和季燃的号匹配到一起的结果就是玩得都是大神局。 在一众金闪闪的id里陆槿梨那白字小号实在是太显眼了,再加上陆槿梨不太熟悉这个游戏的部分功能,这就导致其中某一把匹配的队友,因为没注意到身后的敌人被一梭子带走后,立刻开麦辱骂陆槿梨。 “靠!你踏马明明看到我身后有人怎么不提醒我!就只会搁哪儿啪啪开废枪!怎么报个点都不会吗废物?白字小号就是牛逼啊,嚯,还是个女号,怪不得有人愿意带你呢。” 陆槿梨无语。 事实上对面山头其实是一队人,陆槿梨开得那几枪已经拿下了对面三个人头,没想到剩下最后一个漏网之鱼还能给煞笔队友一枪崩了。 还不等她做些什么。 只见季燃左手敲击键盘改换视野,鼠标开镜射击。 砰! 一枪将漏网之鱼击倒! 煞笔队友:“大神不愧是大神,就是厉害……” 他话音未落,却见季燃操控着人物上前将敌人救起。 煞笔队友:? 而后,季燃递给了对面敌人几瓶药。 敌人:……? 煞笔队友:??? 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好队友们和谐友善的目送那个击杀了自己的敌人离开。 煞笔队友:“不是你们搞什么,有病吧?” 这时,季燃突然开了麦。 “你们听。” 男生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散漫低沉,仔细听去尾音还带了点嘲意。 “尸体在说话呢。” 第14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这款游戏人物死去后是会有尸体留在原地的,季燃这是在嘲讽他死了还话多。 陆槿梨笑了笑,非常没良心的上去用人物将煞笔队友留下的尸体踢开,心安理得舔起他的包。 煞笔队友:“我艹你大爷的一群神经病,干你爹***……***狗男贱女果然天生一对!” 无能者只会狂怒而已。 陆槿梨和季燃同时闭了他的麦。 这把游戏时间刚刚过半,又缩了两个包围圈,陆槿梨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遇到敌人的频率太高了。 他们三人明明是从边缘卡点进入的包围圈,为什么一直不断的在遇到敌人,甚至有敌人埋伏在必经之路上。 陆槿梨皱眉。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道女声:“4号在公放区报我们队伍的位置。” 是3号。 剩下的另一个队友。 陆槿梨鼠标移向4号的麦。 3号未卜先知的开口:“4号讲话很难听,你们别开他的麦了,我开着就行。” 3号:“要把他踢出去吗?” 游戏里总是会遇到那么一些个恶心的人,官方为了提高正常玩家的游戏体验,追加了能将已死亡玩家踢出对战,不许对方继续观战的功能。 “不用。” 季燃和陆槿梨对视一眼,他活动了一下腕关节,轻哼一声,“这样不是更有意思吗?” 确实。 陆槿梨笑了笑。 看起来是3对多的狂轰滥炸,但在其实不然,正在赶来的敌人之间并不是能合作共赢的关系,这样发展下去,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大混战。 刚好,陆槿梨和季燃都很擅长在混战中浑水摸鱼。 在4号的鼎力相助下,决战提前到来,原本一个多小时的游戏被生生缩短到了三十几分钟,左上角的玩家人数在飞速下降。 当陆槿梨提枪干掉最后一个玩家后,屏幕跳出胜利的字样。 “等等,先别退出!” 名字已经灰掉的3号队友急急阻止。 陆槿梨打出一个问号。 “你们先别退出,把全部麦打开。”3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第25章 陆槿梨和季燃好奇的打开了全部麦,听了一会儿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4号的骚操作搞得这把游戏乌烟瘴气,不少玩家被4号刺激过来之后立刻被卷入大混战,死得不明不白。 他们本来以为是队伍之间闹矛盾,所以想偷偷过来捡个便宜,结果便宜没捡上,死出来一看—— 嘿!最后的大赢家居然就是4号那队! 这不是在演他们吗? 本来段位掉了就火大,这能忍? 立马在游戏结束剩下的自由交流时间和4号开启了一场互相问候对方祖宗的友好活动。 4号也是个能人。 他们刚才3对多的混战是假的。 但他现在1对多的口水战是真的啊! 陆槿梨听了一会儿就退出了上场游戏,鼠标快乐的在屏幕上点点戳戳。 季燃探头过来:“你退出了?” “是啊,听人吵架有什么意思。”陆槿梨笑眯眯的展示了自己的电脑屏幕,“我这么热心的人,当然要替游戏官方维护好游戏环境的干净整洁啦。” 她利索的点了举报。 并上传了上场游戏的录频,相信4号最后那舌战群儒的勇猛,能送他金色的游戏账号一个永久的小黑屋。 季燃:…… 热不热心不知道,但记仇是认真的。 ** 和陆槿梨此时的悠闲相对的,是陆承的焦头烂额。 陆承本来这时候正在国外处理和vm公司的各种事项,商谈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只差最后签合同的那一步了,结果国内突然爆出自己现任妻子虐待前妻女儿的丑闻,导致公司股票开始浮动不定。 vm公司也选择暂缓和陆氏的合约,临门只差一脚,饶是见惯风雨的陆承也忍不住血压升高。 但公司这边还有一堆事情要善后,他又人在国外,陆承只能选择先花钱压热搜,等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之后,这才喊秘书过来询问情况。 陆承捏了捏眉心:“能压下来吗?” 秘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很抱歉总裁,我们已经尽力在压热搜了,公关部门也尝试过从各种角度打假这些录音,但都失败了,因为放出这些录音的账号实在太……太……实锤了。” “这些录音是谁放出来的?” 他首先猜测是自己的女儿,但没想到秘书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是小姐的钢琴老师。” 是陆槿梨让自己的钢琴老师放出的录音? 不,不可能。 陆承记得,那个叫李菲的女人是陈秋水请来的,似乎还是陈秋水的亲戚,因此陆槿梨不可能使唤的动她。 但陈秋水也不可能给自己挖坑。 那显然就是李菲自己擅作主张。 但是为什么? 陆承伸出手:“让我看看那女人的账号。” 一目十行的看完李菲的微博账号,陆承大致有了猜想。 这些微博无论是有图片的,还是没有图片的,中心思想都只透露出了一点——那就是陆家的有钱,以及李菲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羡慕。 或者说是嫉妒。 如果是嫉妒那就说得通了。 看来这件事和陆槿梨关系不大,问题出在李菲这个钢琴老师的身上。 既然是陈秋水自己引狼入室,那她也该自己解决这个麻烦。 陆承神色冷漠,拨通陈秋水的电话。 电话嘟了一声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女人带着惊喜和些微抱怨的声音:“老公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太好了!前几天打你电话一直都没人接,你那个秘书净会敷衍我……” 陆承打断她:“说正事。” “啊!对,说正事,说正事……老公我该怎么办啊!现在网上录音传的到处都是,我找人压了好几次热搜了。连词条都禁掉了!可是根本没有用!他们还是不停的再讨论这件事!那些录音还被一群闲的没事干的家伙检验过,说是没有剪辑痕迹,我当然知道没有剪辑过!因为那根本就是你那个好女儿放出来的!她根本就没有听你的删除那些录音!!” 陈秋水这几天也是焦头烂额的在处理事情,到处找人想办法公关,电话都打爆了,完全没空去找陆槿梨的麻烦,这下提起这件事,积攒了好几日怨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陆承扯了扯领结,不耐烦道:“那也是因为你确实说过那些话,如果你一开始对她好点,现在就不会有这些事。” 陈秋水震惊,在察觉到陆承意思的瞬间几乎歇斯底里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陆承?!你要和我撇清关系吗?我是对她不好,但你看在眼里不是也从来没阻止过吗?!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她!不在乎一个不能继承家业,也不能为你带来助力的前妻的女儿!” “你在乎的只有你的公司!你那个陆氏集团!” 陆承冷漠道:“你我夫妻多年,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什么性格。我娶你时就同你说得很清楚,我需要的是你在业内的口碑和国民度,在这一前提之下,我会给予你妻子的身份。如今是你违约,那么我也没必要继续维持这个夫妻关系了。” 陆承:“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离婚后我会交割给你几套房产,再给你五百万流动资金,从前买给你的东西你可以全部带走,但瑞瑞我要留在身边。” 歇斯底里过后是长久的寂静。 第26章 陈秋水已经把手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如今听到这句话居然有种尘埃落定的荒谬感。 是啊,这就是陆承。 冷心冷情,不爱自己的女儿,也不爱任何人的陆承。 不,他真的不爱任何人吗? 陈秋水想起自己查到的那些信息,下线很久的智商在触碰到自己的根本利益时骤然回升。 她咬紧牙根,冷笑一声:“是吗?瑞瑞留在你身边,你就会给他继承权吗?而不是给你养在外面的那两个小贱人?” 陆承:“……” 陆承的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暴露,他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发紧:“什么?” 怎么可能,不应该。 他明明把人藏的很隐蔽。 而且以陈秋水的性子,得到消息后也不该忍耐这么久,也就是说她是最近才知道的。 最近。 陆承脑子里开始暴风搜索自己最近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确定没有后他才镇定道:“你这是在狗急跳墙吗?什么污水都敢往别人身上泼。” 陈秋水大笑起来,果然是影后,在这种时候依旧能让自己笑得很好听:“真不愧是你啊陆承,演技好到能把苏清那个清高的女人都拿下的陆承,你难道以为我在诈你吗?” 她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是你的女儿亲口告诉我的。你没想到吧,陆承。” “你冷眼以待的女儿,她可比你想得要有心机的多,演技也好得不得了,枉我以前真以为她是个无害的小白兔,真不愧是和你同出一脉的陆家人。” “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动李菲背刺我。”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陆承承认他小看了自己的女儿,但并不认为自己的女儿有说服李菲的本事。 他仍旧坚持之前的看法,或许陆槿梨确实对李菲做了些什么,但李菲放出那些录音的根本原因还是出于自身的嫉妒心。 比起陈秋水的胡乱攀咬,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陆承闭了闭眼:“你想怎么样?” 陈秋水:“我们可以离婚,但除了上述条件外,我还要多加一条——你现在立遗嘱将瑞瑞定为陆氏继承人,并且保证永不更改。” “不可能。”陆承立刻拒绝。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万一陆瑞长歪了呢?偌大的陆氏集团,不能这么早定下继承人。 陈秋水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这就是她的婚姻啊。 “那好吧。”陈秋水提出第二个条件,也是她真正想要的,“给瑞瑞陆氏集团15%的股份。” 第15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陆承最后许诺给了陈秋水8%的股份,并且在陆瑞成年前暂时记在陈秋水名下,陈秋水本人不具备公司话语权和股份买卖权。 然后陆承乘坐飞机回国飞速签好了离婚协议,并在网络上公布了这一消息。这一招釜底抽薪将陆氏集团与陈秋水做了分割,给了广大网民、合作公司和陆槿梨一个交代。 恩,最重要的是给前两者交代。 毕竟最后一个当事人在事情结束的第二天就被迫从学校请假出来,在别墅里见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亲爹。 陆承坐在书房里,脸色阴沉的可怕。 陆槿梨刚刚走到他的身边,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见面前一道阴影笼罩过来。 “啪。” 是巴掌撞击书□□的声音。 陆槿梨动作迅速扯下书包挡住这一击,随后身体顺势往旁边歪倒,落地时发出一道重重的撞击声,听着就很疼。 但实际上她调整了姿势,只是声音听着响而已。 少女扬起下巴,满脸惊愕:“父亲……” 陆承咆哮:“别叫我父亲!你还承认我是你父亲?你一个小辈,在母亲面前嚼自己父亲的舌根,议论自己父亲的私事,陆槿梨,你不害臊吗?你还要脸吗?” 被父亲这样毫不留情的指责,陆槿梨的脸色骤然苍白下来,眼眶迅速变得通红,她咬紧牙关:“陈秋水不是我的母亲。” “她也不配做我的母亲,从前她多次虐待我,您从来不管。我向您求助,您甚至不愿意多听我说一句话。我录下那些音频,拿到了她虐待我的证据,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她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苦涩至极:“可您却只是让我把那些录音删掉。”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您根本不在乎我,不,应该说,您眼里从来就没有我这个女儿。”陆槿梨垂着头,书房昏暗,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神情,“这个家里没有人在乎我,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确实答应您要删掉录音,但我也知道删掉录音并不能解决我困境。一切只会恢复原位,陈秋水不可能放过我,所以我必须把这些录音留下来做把柄。” “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和陈秋水和平相处了,至少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可她根本不在乎。” 少女的唇色略显苍白。 “她说让我随便发,因为就算我发出去,您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如果我用自己的账号发,您一定会出面澄清是我在恶作剧,让所有人认为我造谣继母,性情卑劣;如果用别人的账号发,操作起来就更简单了,只要下水军打假就行了!录音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陆槿梨也是清楚娱乐圈这些浑水摸鱼的伎俩,才特意挑出了李菲来做这件事,毕竟陈秋水在她那个账号里埋了不少伏笔,越是深挖越是能让人肯定她的身份。 第27章 陆槿梨不担心网友们挖不出来,毕竟在吃瓜的究极诱惑下,即便是咸鱼也能爆发出非比寻常的战力,更别说精力旺盛的网友们了。 比起别人喂到嘴边的答案,人们其实更愿意相信自己亲手挖出来的,而且是深信不疑。 走到这一步,陈秋水基本上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陆承没有怀疑陆槿梨话语的真实性。 在他看来,能这么了解自己的人少之又少,至少陆槿梨绝无可能。 即便他确实对女儿没有一丝慈爱之心,陆承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是这样冷心冷肺的人:“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真的对你不管不顾。我很失望,你居然相信陈秋水一个外人,而不愿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 “父亲,您根本不愿听我说话,我也找不到机会和您说这些事。”陆槿梨垂眸,纤长睫毛掩住眸底的漠然,“录音的事情被她发现,她只会变本加厉的报复我。因此我只能把你有私生子的事情告诉陈秋水,这样她才不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陆承:“……” 原来他真的小看了自己的女儿。 陆槿梨这么做居然是为了祸水东引。 虽说也是被逼无奈。 陆承陷入了沉默。 他难得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他从前是不是真的太过忽视这个女儿了。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而过,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陆承不仅反思了自己,还想起了他因为而陆槿梨损失的那8%的股份。 坐于书桌后的男人吐出一口气,目光随着这口气似乎柔软了些许:“是我的错,是我从前太过忽视你的感受了。” 陆槿梨怔了怔,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父爱冲击到有些茫然。 “起来吧,”陆承叹了口气,“抱歉,刚刚是我脾气太急了,我不该动手打你的。” “但这也是事出有因。” 陆承:“你知道吗?你把那个孩子的事告诉陈秋水,就相当于把我的把柄递到了对方手中,你知道陈秋水捏着这个把柄,给你的父亲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吗?” “她带走了陆氏集团8%的股份,如果她想要对陆氏集团不利,那么集团将会陷入动荡。” 陆槿梨从善如流的从地上爬起来,她站直身子,抿了抿唇,小声说:“可是婚内出轨,本来就是您的不对。” 陆承:“……” 陆承面皮抽动了一下:“确实是我的不对。但你与陈秋水相处这么多年,应当知道她的性子,你忍受不了,我同样也忍受不了。” 陆承别开脸,仿佛因为在女儿面前谈论这些而感到难以启齿:“可我们之间是利益交换,商业联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离婚的。” 陆槿梨点点头:“我懂了。” 陆槿梨顺从道:“父亲是希望我做些什么来弥补吗?” 陆承十指交叉,放在桌前,他点点头,很满意女儿的识时务:“我记得,你母亲给你留了15%的股份,对吧?” 陆槿梨:“是的,父亲,您是想要这些股份吗?” 陆承否认:“这些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我怎么会想要。只是陈秋水带走了一些股份,为了防止她乱来影响公司业务,我需要你手中的股份用来稳定情况。不必担心,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而已。” 陆承放低声音:“槿梨,你愿意帮助父亲渡过难关吗?” 陆槿梨垂下头,捏着衣角不说话了。 陆承笑容一僵,他加重语气:“槿梨?” 陆槿梨依然不吭声,做默默思考状。 陆承隐约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 就在他冷下面孔,按捺不住想要以长辈的身份强压催促时,他听见了少女的回答。 “我不愿意。” 那嗓音骤然冷得好像一根冰锥。 “……什么?” “您没听错。” 陆槿梨卸下伪装,好整以暇的抬眸。 她的神态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状态,甚至比往常更加冷漠:“我说我不愿意。” 这截然不同的反差,让陆承一口气骤然哽在喉咙里:“你,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态度!谁教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 陆槿梨淡淡道:“陈秋水啊。” “她平时就是这么同我讲话的。” “这就是我的家教,不满意的话,您尽可以去找陈女士的麻烦。” 陆槿梨低头摆弄手机,将刚刚监控录下来的视频导入进云盘。 是的,又是监控。 陈秋水买了没用过几次的监控,在陆槿梨手里快玩出了花儿。 倒不是没有别的手段整治他们,只不过陆承和陈秋水都是看重声誉的人,尤其是陆承。 用辛苦经营了十几年的名声威胁他们,才是最快捷、最方便、最轻松能达成目的的方法。 陆承必定会投鼠忌器,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做出退让。 事实上,夫妻俩不在别墅的这几天,这别墅里的一切,从监控到佣人早已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所以陆槿梨一早就得知了陆承今天回来的消息。 而陆承今早匆忙到家后就立刻来找陆槿梨的麻烦,根本没想不到自家的监控已经被女儿完全掌握了。 “哦,我忘了。”少女嘲讽一笑,“婚内出轨,您找不了她的麻烦,只能她找您麻烦。” 第28章 “你!混账东西!” 没想到会被女儿指着鼻子讽刺,陆承气得脸红脖子粗,已然顾不上从前八风不动的做派,冲上前想要再给陆槿梨一巴掌。 少女敏捷的避开陆承的攻击,随意的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监控,脸上漾开一个笑容:“对了父亲,您要不要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陆承:? 陆承动作一顿。 陆槿梨耸耸肩:“刚刚它已经拍到了您承认婚内出轨外加放任妻子虐待子女的铁证,如今再加上一段您肆意家暴的视频,想必这些才能让陆氏集团真正陷入动荡吧。” “而不是您口中,陈女士身上那不携带股份买卖权和公司话语权的8%的股份。” “……”什么?什么监控。 陆承心一紧,下意识拿起手机想要查看监控,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踢出了监控管理权限。 回想起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陆承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掌顿时僵住。 这居然是个局? 从他踏进家门开始,就是个局? 设局人还是他从前从未正眼看过的女儿? 陆承简直难以置信。 想到这里,他全身关节如同卡顿的机器一般,连同眼珠转动也变得缓慢僵硬。 他的目光终于转向了陆槿梨,他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一眼后者,那眼神像是从未认识过自己的女儿一样。 到陆槿梨主动撕开伪装这一步,之前发生的种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陆承才终于后知后觉。 原来自己卑劣的谎言从一开始就被拆穿了,而她从头至尾都在演戏。 原来陈秋水说得对。 陆槿梨身上流淌着陆家的血脉,无论是演技还是心机都和他一般无二的出色。 不,甚至于更出色。 某一瞬间,陆承动了一丝想要把陆氏集团给她的念头,但他很快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一个女儿。 还是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生的女儿,怎能继承他一手开拓的陆氏集团。 良久,陆承不甘心的问:“你怎么会知道股份的事情?”难道陆槿梨还在陆氏集团安插了探子? 陆槿梨晃了晃手机:“父亲想多了,我可没有父亲手里那么多的资源,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想搞清楚你们签了什么协议,自然只能打电话问当事人喽。” 陆承震惊:“你做了那些事,竟然还敢打电话给陈秋水?” 早知道,陆槿梨那段录音,可是让狠狠陈秋水脱了层皮,若无意外,她的事业往后恐怕是要一蹶不振了。 “虽然遭到了来自陈女士的谩骂攻击,但好在拿到了我想知道的信息。”陆槿梨一摊手,“其实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少女眉眼弯弯,在冰消雪融的笑意之下,藏不住的是极端的恶劣:“看来比起我,陈女士更厌恶父亲您呢,她好像很希望您在我手里吃个大亏。” 第16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陆承不言语。 于是陆槿梨自顾自的说下去:“父亲不必惊慌,您毕竟是我的父亲,虽然一天也没教养过我,但好歹也为我的出生提供了一点dna。我由衷的认为,我们彼此之间并不用相处的像仇人一般。” 陆承懂了,他警惕的问:“你想要什么?” 陆槿梨:“父亲怎么这样看我?您也不必视我如同洪荒猛兽,其实我要的并不多,只想要平安顺遂的拿回母亲留给我的、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当然,由于那些资产在我成年后才能继承,在成年之前,我仍旧希望住在这个别墅里。” 陆承眼神更警惕了:“仅此而已?” 陆槿梨笑了笑:“当然。” 陆槿梨:“无论如何您都是我生理学上的父亲,这一点无可更改。而您也确实出钱养了我十几年,没有功劳没有苦劳但至少有钱,只这一点就够很多人抓着我诟病了。” “我很清楚舆论是把双刃剑,这些监控发出去,同样也会给我带来麻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会不做的。” “更何况,”陆槿梨弯腰,把砸落在一旁的书包捡起来,漫不经心道,“我手里还有陆氏15%的股份呢,陆氏动荡,价值下跌,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 陆槿梨意味深长道:“与其拼个你死我活,让别人看笑话,不如合作共赢啊父亲,您说是不是?” 这个别人特指陈秋水。 陆承听出来了。 父女针锋相对的时候叫继母陈女士,嘲弄陆承做人失败,让前妻只想看他笑话;现下话头一转说起合作,他们父女俩又是自家人了,而陈秋水则变成了别人。 不得不说,陆槿梨真的很有做商人的天赋。 陆承定定的看了陆槿梨许久。 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儿一番。 陆承忍不住在心里评估,如果陆槿梨想要陆氏,凭她的手段,是不是真的想拿就能拿得到? 陆承发现自己评估不出来。 因为他真的太不了解这个女儿了。 最终,陆承闭了闭眼睛,妥协点头:“好,这间别墅在你成年之前你可以随便住,我会带着瑞瑞找个时间搬出去。” 陆槿梨如今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大到陆承不太敢和对方共住一屋。 陆槿梨自无不可。 不如说她就是奔着这点去的,老是有人在面前端着长辈身份拿腔拿调真的很烦,她真心希望这些人都能识相一点。 第29章 经此一役,陆承彻底知晓了自己这个女儿的扎手程度,肯定不会想不开再来拿捏她了。 看,现在不就很懂事的搬出去了,带着熊孩子一起。 监控视频是有用,但若真想扳倒陆氏,只有视频无疑是不够的。 因此视频的真正用法,是用来扼制陆承耍些恶心手段逼迫陆槿梨交出股份,比如高考前将人赶出家门,或者到网上隐晦卖惨说女儿不孝。 这样的手段换成原来那个自尊心很强的原主绝对承受不住,很快就会缴械投降。 于现在的陆槿梨而言,她虽然能见招拆招,但无论怎么应对,都难免会惹一身骚。 只要牺牲一个女儿就能收回公司15%的股份,陆槿梨并不想去赌陆承那虚无缥缈的父爱。 若以陆承一定会出手为前提,她这边先下手为强当然才是最好的。 陆承说搬走就搬走,办事的速度非常快,收拾了一些必要文件之后就立刻打电话叫人来接他,看来是打算去新住处重新买他和陆瑞的生活用品了。 顺带一提,陆瑞今天一大早就被母亲的经纪人接走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未来不仅长时间见不到母亲,还失去了往日的家。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陆槿梨没什么情绪的感叹了一句。 耳边同步传来系统沉闷的“滋滋”声。 等了一会儿,她挑起眉:“不判定我ooc吗?” 9577:“……如果是原主,她也会选择这样做。”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陆槿梨顿了下:“什么?”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系统是什么意思。 陆槿梨“啊”了一声:“你是说,如果现在拿到我这一手牌换成原主,她同样会选择放过她的父亲,不和陆承鱼死网破是吗?” 9577:“……是。” 竟然在这种地方和原主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陆槿梨心情有点微妙。 只不过原主是出于对父亲的心软,陆槿梨则是出于对麻烦事情的嫌弃。 ——无论是搞垮陆氏还是继承陆氏,都是麻烦事,还不如坐山观虎斗,看他父亲那两个妻子两个儿子能斗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 陆槿梨敏锐的察觉到一点异常。 少女鸦羽般的睫毛垂落,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看来,系统隐瞒了一些事情,它的ooc判定,明明有很大的空子可钻啊。 ** 少了极品一家的打扰,陆槿梨一个人在别墅里过得越发自在,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一个学期快过去了,陆槿梨和男女主的交集仍旧仅限于每周补课。 这不算什么,遗憾的是她和季燃的交集,同样仅限于每周补课。 系统急得团团转,每天都在陆槿梨脑子里念念叨叨。 9577:【宿主你拿出点干劲来啊!我们是攻略系统!不是摆烂系统!】 陆槿梨来了兴致:“你们还有摆烂系统呢?” 9577一卡壳:【什……什么?当然没有,我就是随便说说。】 9577警惕起来:【等等!宿主,你不会真想绑个摆烂系统吧。】 陆槿梨有些遗憾:“是啊,如果能换个摆烂系统就好了,我可以天天摆。” “对了,”趁9577发出尖锐爆鸣前,陆槿梨转移了话题,“季燃怎么还没来?” 陆槿梨放下手中课本,看了一眼时间:“这都九点半了。” 9577:【我去查查。】 9577也就这点用了,陆槿梨一边等系统的消息,一边拨电话给季燃。 电话嘟嘟嘟响了三次,没有人接。 最后一次甚至刚起了个头,对面丢下一句:“有事,再说。”就被直接挂断。 陆槿梨气笑了。 她阴测测的磨了磨牙:“他最好是真的有事。” 像是察觉到陆槿梨言语中的那一丝危险,9577忙不迭的回来了。 9577:【宿主,查到了!】 9577:【季燃现在正在和六中的一群不良约架。他在过来的路上接到电话,对面说他有兄弟被人打了,于是他转头回家骑上摩托车就走了。】 陆槿梨起身接了杯温水:“六中?” 说起八卦,9577瞬间来了精神:【据说季燃和六中的仇怨由来已久,最开始是因为六中那边的不良头头看上了女主,每天堵在女主放学路上,叫上一群人把女主围住硬是要女主做他的女朋友。女主害怕得不行,连着好多天都精神萎靡,被季燃看出来了。季燃怎么能忍,单枪匹马过去把人暴揍了一顿,让那不良头头丢尽了脸,于是两边梁子就结大了。】 陆槿梨喝了口水:“季燃没把他们解决掉?” 9577:【解决不掉啊,季燃这边虽然都很能打,但六中那头头十分擅长煽风点火,拉帮结派,认识不少社会上的人,每次打输了就回去重新集结一批人,过段时间卷土重来,又被打回去,这已经成为惯例了。】 【说个搞笑的,六中那头头其实前年就已经高中毕业了,他家里人要他出门打工,但他为了一雪前耻,愣是不肯挪地方,整天就在六中校门口晃荡,搞得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烦得不行,巴不得季燃过去“主持正义”。】 陆槿梨笑了笑:“那他还做了件好事。” 说到这里,9577顿了顿:【不过女主似乎觉得季燃总是到处打架不好,尤其是这件事还是因她而起,每次都会跑过去阻止……宿主!咱们不能让女主和季燃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啊!】 第30章 陆槿梨挑眉:【季燃和夏梦是亲梅竹马,家住对门,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多了,我何必要掺这一脚。】 9577对宿主的消极怠工分外心累:【不是的宿主!自上次季燃和女主在你的教室外面不欢而散以来,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过了,女主每天都和男主待在一起,这次打架事件绝对是他们的破冰点,宿主你得过去阻止他们和好啊!】 “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的。”陆槿梨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好吧,出门了。” ** 约架哪有那么多讲究。 无非就是碰到了,互相对骂两句,骂不过,其中一方就动了手。 对面心说你敢打我兄弟,那我能忍? 于是有拳头的上拳头,有棍子的拎棍子,呼啦啦战成一团。 陆槿梨到的时候一群人正打到高潮,你来我往气氛热烈的根本没注意到巷子口何时停了辆车。 她推开车门,站在外面看了会儿。 一群灰色黑色暗色调的大小伙子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穿着鲜亮粉色外套的女主。 没有传统狗血剧那种“你走”“我不走”的拉扯剧情。 陆槿梨看见小个子女生像是躲在母鸡后面的小鸡崽一样熟练的躲在蓝发男生身后,头上还顶了个不知哪来的黑锅,焦急大喊:“季燃!季燃!别打了!再打我要报警了!” 季燃踹飞一个人,用着懒洋洋的腔调道:“报呗,到时候警察来了,我带你进警局免费一日游啊。” 第17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夏梦吞了口唾沫,试图换个角度劝说:“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虽然不是我的错,但你们总这样打来打去,不管谁受了伤我都会良心不安的。” 季燃:“既然如此,你把你的零花钱都拿出来给兄弟们付医药费。” 夏梦面色扭曲了一下。 夏梦咆哮:“这是关键吗?这是关键吗?这是医药费的问题吗?” 季燃:“你就说付不付吧。” 夏梦:“我……” 季燃挑眉,眼角眉梢染上痞气:“你不会舍不得你那点零花钱吧?” 夏梦:“……” 好想给面前这人一个大逼兜。 季燃:“付不付?” 夏梦:“可以,但是……” “没有但是,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季燃又撂倒一个人,他抬起头看向朝他冲过来的人,眼神锐利,“高贺先过来挑衅,我也不可能放着被打的兄弟不管。” 冲到近前的人咧开嘴笑了:“是吗?我这回叫了50个人,你觉得你能赢?” 季燃一拳干在对方脸上,不屑道:“若50个都是你这种水平,那我一个人就够了。” 高贺一个后仰,鼻子淌出两道血迹,他随意的擦掉鼻血,露出一个有点诡异的笑容:“是吗?” 从季燃高二开始,到高三一整年间,他清晰的记着自己输给对方的次数。 15次,整整15次。 从最开始六中所有混混都捧着,一呼百应的老大,到现在喊点人来帮忙助阵都得到处点头哈腰的受气。 他不甘心。 他真的不甘心。 只要赢一次,只要能赢季燃一次,他就能一雪前耻,证明自己的能力。 赢过季燃,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高贺从怀里掏出了刀。 夏梦瞳孔一缩,惊恐喊道:“季燃!小心!” 在看到刀的那一瞬间,季燃下意识的护住腹部。 但他预判错了,高贺并没有捅人的勇气,他的目标是季燃的右手! 高贺举起了刀。 一抹刀光划过。 太好了! 即将得逞的高贺眼里划过兴奋的光,他甚至已经想好自己赢了以后回去要怎么庆祝了。 ——啪。 握刀的右手骤然一麻。 高贺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水果刀顺着那股力道往旁边飞去,掉落在墙根下面。 什么东西? 高贺茫然的低头。 地上掉落了一块小石子,刚刚就是这块石子砸中了他的手。 刀、刀掉了? 巨大的惊喜过后是巨大的空茫。 他感觉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在褪去,唯一清晰的是一道脚步声。 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墙根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双小巧的雪地靴。 循声望去。 雪地靴的主人是个少女。 一个眉眼精致,气质清冷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毛呢大衣,长长的衣摆遮到膝盖以下。 此时正弯腰捡起那把水果刀。 将高贺踹倒在地,季燃回头看去。 等看清那个人后,他脑子一懵,难得的有些结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槿梨:“我等了你半小时。” 她抬起手表看了一眼:“好,现在是一小时了。” 季燃:“……” “另外,”陆槿梨抬眸,眸底一片沉静:“我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没接。” 陆槿梨:“最后一个电话,你还挂了。” 对上那道平静的视线,季燃的手掌下意识贴了贴裤兜侧的手机,突然感觉头皮发麻:“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没办法接!” 陆槿梨点头赞同:“是啊,我也猜你是没办法接,所以才特意找过来看看。” 第31章 “毕竟,”陆槿梨微笑,“万一你被拐卖,或者被拖出去嘎腰子,就不好了。” 季燃觉得这句话里似乎藏着一丝怨气。 他张了张口,一时想不到怎么狡辩,于是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夏梦从他身后悄悄探出脑袋。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季燃居然吃瘪了! 以往总是季燃把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今居然有人能让他吃瘪。 夏梦捂住嘴在心底尖叫。 哈哈哈终于有人能治他了! 蓦地,夏梦想起之前展虹和她说的话。 她悟了! 她终于悟了! 原来如此啊! 夏梦的眼睛亮了起来,正当她想和陆槿梨打个招呼的时候,眼尖的她又看到角落里一个阴影摇摇晃晃站起来,然后朝陆槿梨扑了过去。 “把刀还我!” 季燃悚然一惊,在看清那一幕时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 他反应极快的伸长手臂试图拦下对方:“快让开!!!”然而却晚了一步。 高贺已冲至陆槿梨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却见陆槿梨神色依然平静,甚至游刃有余的后退一步。 她抬脚一踹,雪地靴的后跟准确无误的击中高贺的膝盖,高贺左腿一软,不自觉的半跪在陆槿梨面前。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膝盖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视线模糊,恍惚中面前的少女伸出双手。 一只手压在他的脑袋上方,另一只手则抵住他的下巴。 轻轻巧巧的往后一掰。 高贺:“啊!!” 脑袋转到最紧处时突兀的停了下来。 高贺瞬间捂住脖子,满脸惊恐,瘫软在地。 脖子的疼痛远不及膝盖上的伤口疼,但少女手指那冰冷的触感依旧停留在皮肤上,如同死神的铡刀般如影随形。 “啊。不好意思。” 高贺下意识抬头,对上面前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浓稠的如同漆墨般深不见底,比新雪更凉薄,泛着深重的寒意。 她笑起来:“条件反射。” 高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明明不想回忆的,但记忆却控制不住的冒出来,让他一遍又一遍的体味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种感觉。 对了,那种感觉就好像—— 他刚刚与死亡贴面而过。 他沉浸在这种惊恐到麻木的状态里,直到右脸被人狠狠砸了一拳,然后是左脸。 他“呸”得往旁边吐出一口血水,连带着自己的两颗牙。 被打得脑子嗡嗡的眼冒金星,高贺才感觉到自己灵魂附体,从刚才那种游离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他的眼睛又红了。 这次是劫后余生的红。 季燃粗鲁的揪住高贺的衣领,将他拖起来,喘了口粗气骂道:“高贺,你还是不是个人,有什么事冲老子来!” 高贺惊恐的往后缩了一下:“不不不……” 季燃立刻误会了。 他捏起拳,浑身上下透着戾气,眸光如利刃出鞘,声音冷沉:“有意见?那老子打到你没意见为止。” 高贺连忙捂住脖子,想摇头但生怕脑袋趁他不注意掉下来:“不不不……不是,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高贺:“燃哥!燃哥!我错了!求你,放我走!放我走!我再也不敢和你作对了!!” 这人什么情况? 平时让他道个歉跟要他命似的,怎么现在这么爽快了。 季燃感到莫名其妙。 这一分神让他手上松了点劲,高贺连滚带爬的跑了,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小弟。 陆槿梨站着的位置是这条胡同的唯一出口,高贺甚至不敢扭头看她一眼,避恶鬼一般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通往死路的巷道。 夏梦:“他怎么了?” 季燃:“谁知道,疯了吧。” 高贺这个起头人跑了,剩下的小弟很快作鸟兽散,乌泱泱挤满了小巷子的人群离开,这里很快空旷下来。 洪时泽走过来:“老大!搞定了!” 孟广白眼尖,捅捅季燃:“诶燃哥,那不是校花吗?她怎么在这儿啊?” 季燃:“路过。” 孟广白狐疑:“从群架现场路过,燃哥你别是在蒙我吧?” 季燃挑眉:“不信自己去问。” 孟广白怂了:“我不敢。” 另一边,夏梦回头看陆槿梨:“槿梨同学,你刚刚那招好帅啊!一下子就把高贺放倒了!对了,我刚刚看到你还把手放他脑袋上了,你是想做什么啊?” 陆槿梨瞥她一眼:“拧他脑壳。” 夏梦一下子噤声,半晌她干巴巴道:“啊?啊,是吗?” 陆槿梨:“开玩笑的,只是控制住他的一种手法而已。” 夏梦摸摸鼻子:“嗯嗯,哦。” 她感觉这天被聊死了。 好在这时候季燃过来解救了她。 季燃走到陆槿梨面前,犹豫了一下:“你没受伤吧?” 陆槿梨的视线扫过他侧脸上的一道小伤口:“显然比你更活蹦乱跳。” 季燃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我这个只是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 陆槿梨却注意到他的手:“你戴手套了?” 第32章 “啊这个。”季燃愣了下,指尖拂过包裹住手掌的黑色半指手套,“就是,带着玩玩而已。”不肯承认陆槿梨上次的话被他记在了心里。 被陆槿梨用带点莫名意味的目光注视着,季燃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这里很危险,下回再看到有人打架,别往里闯。” “我也不想来。”陆槿梨“呵”了一声,眯起眼睛,“谁让你挂我电话。” 季燃无奈:“行吧,不会再有下次了,下次我肯定会及时请假,来不及请假也不会挂你电话。”谁知道对方行动力那么强,分分钟就找回来了。 陆槿梨不满意:“给我改个特殊电话铃,然后备注改成不准挂电话。” 季燃还能说什么,本就是他理亏。 他把因为打架滑到小臂处的衬衫往上撸了一把,随便找了个石头单腿踩上去,然后当真开始改电话铃。 陆槿梨就站在他旁边监督他改。 两人旁若无人的氛围看呆了一旁站着的孟广白几人。 孟广白捅了捅洪时泽的肩膀,目瞪狗呆:“我去,我是不是瞎了,我怎么感觉,燃哥现在好像个妻管严啊!” 第18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洪时泽一把捂住他的嘴:“嘘!嘘!想想就得了,虽然我也觉得挺像。” “是吧,是吧。”孟广白挤眉弄眼,“燃哥这是啥情况啊,移情别恋了?” 洪时泽:“不懂,再看看。” 正处于话题中心的陆槿梨此时却并没有在认真监督季燃改电话铃声,她垂着眼,视线落在对方那截劲瘦的腰腹上。 大概是刚运动完觉得热,季燃只松松的披了件外套,顺手把内衬的袖子推成了短袖,一手随意的叉了下腰,手臂肌肉随着动作微微鼓胀,显示出流畅有力的弧度。 衬衫扣子也解开了几颗,运动过后的汗水浸湿了内侧的衣服,从她的角度能看清其中隐约泄露的一抹春光。 最诱人还是他手掌上带着的黑色半指手套,覆裹手套的黑色衬出指尖的柔软白皙。 黑与白,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季燃握着手机,无意识的用牙齿咬下空出的另一只手上的手套。 唇齿间粉嫩的舌头若隐若现,他本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动作有多么色气。 陆槿梨眸色渐 深。 她只是提醒对方要保护手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会挑手套。 季燃:“改好了。” 他拖长了音调,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那点小挑衅:“怎么,不放心,要检查一下吗?” 他作势将手机递过来,陆槿梨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行啊。” 陆槿梨伸手要接过手机,那边季燃的指腹按在屏幕上使劲,于是被少女不轻不重的揉捏了下手腕。 季燃蓦地松手。 微软微凉的触感停留在肌肤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其下是脉搏搏动的血管,季燃觉得那点凉意似乎化作了细细密密的痒意,顺着血管悄无声息的流到了心脏处。 陆槿梨拿过手机一看。 备注:小麻烦精。 她有些好笑。 季燃梗直了脖子:“这不是很形象吗,我不改。” 陆槿梨点头:“确实形象。” 少女撩开垂落至耳边的一缕碎发,流淌着盈盈笑意的眼撞入他的:“我这么麻烦,可真是辛苦你了。” 季燃的耳垂红了个透彻,凶巴巴嘴硬:“你知道就好。” 逗完了任务对象,陆槿梨余光瞥见后头有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朝那边喊了声:“你怎么还在这儿,你的小弟们可都跑了。” 季燃警觉的绷紧身体,将陆槿梨挡在身后。 高贺战战兢兢的走出来:“那、那边,是条、是条死路。” 陆槿梨随意的“哦”了一声:“那你走吧。” 高贺如蒙大赦,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赶紧开溜,溜到一半,陆槿梨突然想起一事,喊住他。 “等等,有件事问你。” 高贺苦着脸:“嗯嗯,好的,您问。” 陆槿梨:“刚才那一刀,是对着季燃右手去的吧?为什么是右手?” 高贺含糊其词:“啊。这是因为,法制社会,我也不敢真的杀人啊。” 陆槿梨直觉他在撒谎:“真的么?” 被陆槿梨这么盯着,高贺瞬间汗流浃背:“也、也不完全是,是我上次路过一中门口的时候,看见有个小子在打电话,我正好听见他跟别人提了一嘴,说季,啊不燃哥未来有打职业的打算,所以我就想着……”毁了他的右手,让他梦想破碎。 季燃额头冒起青筋,真想照他脸上来一拳:“高贺,平常不都是你带人过来找事,我打你一顿算轻的了,你有这么恨我?” 高贺讪讪低头:“一时冲动……一时冲动……我反省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当然恨,对这个笼罩在他头顶整整一年的阴影,他恨得不行。 但现在再多的恨都被恐惧淹没了。 夏梦惊呼:“那这家伙是故意伤人啊,咱们不能放他走!” 季燃拧眉,一时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个人。 毕竟这人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似的,被揍了这么多次,人不仅没事,皮还越来越厚了。 陆槿梨接口:“送去警局吧。” 第33章 旁边洪时泽和孟广白面面相觑。 他们中二少年打架,什么时候会闹到警局去的,而且:“咱们没证据吧。” 陆槿梨颠了颠手里的水果刀,漫不经心开口:“高贺,是吧?” “你自己去警局自首,还是希望我们送你去?” 陆槿梨在“我们”的前一个字着重了音调,高贺不难听出其中的威胁意味。 他抖了下身子,颤巍巍的接过陆槿梨递过来的犯案罪证:“我自己去,自己去。” 陆槿梨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至少半个月内,我不想在六中附近见到你。” 高贺忙不迭点头:“我懂我懂,我会安分待在警局里的。”他是真害怕啊。 害怕到现在都不敢看陆槿梨的眼睛。 甚至他觉得待在警局挺好的,至少安全感十足! 陆槿梨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那个打电话的男生,长什么样?” 高贺:“穿着一中的校服,个子挺高,一米八左右,脸上带着黑框眼镜,长得挺白净的。” 黑框眼镜。 陆槿梨立刻抓住关键词。 原来是他。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有碰巧的可能,但如果是他。 他一定是故意的。 陆槿梨:“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清冷的女声钻入耳朵,高贺的脑袋沉重起来,恍惚中不觉吐出三个令他感到陌生的字眼。 “安逸枫。” “他叫安逸枫。” …… 世界剧情中,季燃的手是在季家倒台后才被安逸枫找人彻底废掉的。 也就是说高贺这次并没有得逞,或者说他的攻击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否则陆槿梨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安逸枫。 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早就对季燃出手了。 夏梦在高贺说出安逸枫的名字时面色就白了,季燃想要打职业的事情是她告诉安逸枫的,那么这带来的祸端也有她的一份。 反倒是季燃安慰她:“算了,这次安逸枫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恰好被高贺听去了而已。” 毕竟他打职业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身边亲近点的朋友都知道。 夏梦告诉安逸枫,而安逸枫在某次闲聊中跟别人提一嘴,这都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被高贺听见,而他还记在了心里。 夏梦勉强点头:“虽然是无心的,但也是因他而起,下次我会带他来给你道歉的。” 即便是在责难对方,夏梦态度里的亲密随意也做不得假。 或许是已经习惯,这回季燃竟然并没有感到多难受,他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随即衣角被人拽了一下。 刚刚升起的一点怅然的情绪被一拽如轻烟般散去,季燃回头,陆槿梨指了指外头:“跟我出去一下。” 季燃顺从的跟着她的力道走了几步。 巷子外面停了一辆低调却奢华的黑色路虎,陆槿梨打开车门,从里面翻出一条印着kitty猫的粉色毛巾。 季燃:? 见他有些呆愣的模样,陆槿梨把柔软的毛巾盖在他脸上:“现在可是冬天,出这么多汗,精神懈怠下来不觉得冷吗?” 季燃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身上的汗渍都黏腻在身上,如今被风一吹,汗液蒸发间带走体表的温度,确实有些冷。 他随意的擦掉脸上脖子上的汗,撩起下衣摆作势要擦上半身。 全然不觉自己露出了大片紧实漂亮的腹肌,几滴汗珠颤颤巍巍的划过曲线的沟壑,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要坠不坠的。 直到感受到身旁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 季燃转头一看,瞬间炸毛:“你看什么?” “很明显啊,”陆槿梨坐在车后座上,镇定的托腮,“我在看你。” 听到这话,驾驶位上的司机识趣且沉默的推开门下去抽了根烟。 季燃色厉内荏:“不准看!” 陆槿梨不理他。 季燃拿她没办法,只好骂骂咧咧转过身,避开陆槿梨的视线继续擦汗。 车子停在巷口,这地方虽然偏僻,但也不是完全没人经过,季燃这样好的皮相,本来就很引人注目。 等到第三个经过的路人有意无意的把视线投向季燃时,陆槿梨终于动了。 她伸手去抓季燃的衣角。 谁知季燃的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陆槿梨呢,被她突然的动作一惊,应激一般往旁边一个侧身。 于是本来应该抓向衣角的手,意料之外的抓向了季燃的腰。 腰就腰吧。 陆槿梨无所谓,她并没有收回手,反而顺势将人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敏感的腰部被人揽住,本就有些慌乱的男生在这力道下不由得踉跄了一下,一时竟忘记了挣扎。 季燃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压住了一点柔软,柔顺冰凉的发丝从他脸上拂过,清甜的梨子香味一触即离。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人按在了车后的座椅上。 陆槿梨起身:“在里面擦。” 对方的态度太过正经,导致季燃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质问。 隔了几秒,他才迟钝的“哦”了一声,然后乖乖坐好。 一门之隔,陆槿梨垂下眼睑。 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出一小片阴影。 季燃的腰。 第34章 藏在背后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回味刚才摸过的那截窄腰的触感。 陆槿梨轻轻勾唇。 眼下她对这攻略任务,确实产生了一点兴趣。 想到任务,陆槿梨饶有兴致的看向精神海里的那个小黑点。 那个十几分钟前还在她脑子里上蹿下跳判定她ooc,扬言要给她惩罚的小东西,现在瑟瑟发抖的窝在她精神海里,再没了之前的高高在上。 陆槿梨轻笑:“现在,不想放雷劈我了?” 第19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宿主,你为什么可以控制我?】 9577的电子音“滋滋”作响,像是信号不良。 它难以置信。 刚刚陆槿梨的ooc次数终于达到了三次,9577想着不能轻易放过她,必须得给她一个教训,才能让她后面乖乖的做任务,于是启用了最高等级的雷击惩罚。 然而,在它刚要向主系统申请惩罚指令时,一股极为强大的精神力突然出现,狠狠撕扯着它的本体要将它从陆槿梨的精神海里拔出去。 9577顿时大惊。 陆槿梨此时一个任务都没完成,这就导致它也没能积攒到一丝一毫的力量。 如果这时候脱离宿主,它找不到新的绑定对象,很快就会因为力量耗尽消失。 在将要被撕扯出去的前一秒,陆槿梨却放过了它。 9577如今除了后怕,心底升起更多的还是疑惑:【宿主,你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陆槿梨却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选择绑定我?除了因为你是个颜控系统,另外的原因呢?” 9577:【……因为你是反派。】 “果然,”陆槿梨眼底泛起一丝嘲讽,“因为我是反派,所以你就可以不经过我的允许,肆意绑定我,逼迫我给你做任务?” 陆槿梨:“你们这些系统,明明应该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冰冷程序,怎么好像对反派有很大的偏见?” 9577不服:【这不是偏见!】 9577:【你可是覆灭了一个世界的大反派!】 陆槿梨挑眉:“你见到了?” 9577:【当然!】 它仍旧记得那个场景。 那是一个正在坍塌的世界。 贫瘠的土地随风沙逐渐散去,起初大地之上还有万物遭遇灭顶之灾时传来的悲鸣哀泣声,到后来就只剩下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白雪。 在这个冰冷苍白,满是疮痍的世界里,立在悬崖边的少女,是其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少女披着一袭纯白狐裘,衣角飞舞,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但她却是静止的。 她极目远眺,似是在凝视着远处疮痍的世界,又似是什么都没在看,眼神温柔悲悯,眉如远山青黛,像极了垂爱世间的神佛。 任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个清冷悲悯的少女,会是导致这个世界迎来灭亡的罪魁祸首。 但9577知道。 于是它立刻拍板决定绑定这个人。 既有极致的容貌,又有过人的手段,很明显是执行攻略任务的一把好手啊! 但9577万万没想到。 宿主是厉害了,但它自己菜啊。 好了,现在直接折在宿主手里了。 9577不甘心:【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会有控制我的那些力量的?】 陆槿梨不再卖关子:“想办法宰一个和你一样强买强卖的系统,就行了。” 9577:【!】 9577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心脏要蹦出来了:【什、什么?你、您的意思是,在遇到我之前,就已经绑定过系统了?】 陆槿梨勾唇:“是啊,那家伙称自己为反派系统,一上来就逼着我去各个世界里扮演那些给主角当垫脚石的反派。” 想起曾经那些经历,饶是陆槿梨也忍不住戾气横生:“或许你也知道那些反派任务有多反人类?辛辛苦苦干十几年活,打下一生基业,到头来就是为了给主角送钱送人送福利,最后还要乖乖送上自己的项上人头。” “这种完蛋世界还不如毁灭得了!” 怨气扑面而来,9577战战兢兢:【那、那是因为那些任务世界原本的反派觉醒了,他们都不愿意再延续原本的人生,走上既定的结局……】 陆槿梨无语:“那不是必然的吗?他们不愿意过,走了,然后你们系统就随便在路上拉壮丁,给你们干活?” 9577小声逼逼:【我们时空管理局的系统只会绑定曾经毁灭过自己世界的反派,对于普通反派,都是会进行协商处理的。】 陆槿梨知道这些系统还是有点人道主义的。 就比如说她现在做任务用的这具身体,也是系统管理局和原主交涉后的结果,如果原主不愿意放弃身体,那么系统也不会强行逼迫。 但陆槿梨是什么人,人道主义用不到自己身上那就是个屁,她根本不吃这套:“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非要等我把世界都毁灭完了才闪亮登场?” 小世界其实并没有普通人想像的那般脆弱,陆槿梨那个世界能走到毁灭的地步,实际已经反反复复循环重开过很多次。 她一次又一次的觉醒,懵懵懂懂却始终不甘愿成为主角的踏板,于是剧情一直无法走上正轨,最终世界只能走向毁灭。 在那么漫长的时间里,却没有一个人来拯救她,拯救那个世界。 第35章 9577不敢逼逼。 陆槿梨:“说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宰了上一个统吗?” 9577:【为什么?】 陆槿梨:“因为它不仅天天压榨我的劳动力,还总是威胁我不能ooc,必须时时刻刻遵循原主的性格做事,否则就对我各种惩罚。所以到最后,我也懒得和它多谈,直接了当的送它上了西天。” 陆槿梨眯起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9577:【……】 陆槿梨:“在这个世界ooc,到底会如何?我要听实话。” 9577犹豫半晌,还是从心的说了实话:【不会死,但是会被世界意识踢出去。】 陆槿梨:“说详细点。” 9577:【其实小世界和小世界之间是有很大差距的,像宿主您之前做反派任务时去过的世界,都是重开过很多次,处于毁灭边缘的世界,这种世界极不稳定,因此即便是一点微小的人设偏移,也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陆槿梨秒懂:“所以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是已经稳定了的世界。” 9577:【没错,在这个世界里,您只要在大多数人面前维持原有的人设就行,在主要人物面前,如果不是太过严重的人设偏移,同样问题不大。】 陆槿梨问了她最关心的:“那在任务对象面前呢?” 9577老实回答:【如果有合理原因,加入切饿峮四二贰尓勿九依思七 看更多文或者能让任务对象接受您的变化,也是可以的。】 陆槿梨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说,在季燃面前,她可以最大程度的做自己,只要有合理的转变原因,别让季燃察觉到异常就行。 在她接受范围内。 陆槿梨点头:“我明白了。” 紧接着她又呵呵笑了:【9577,你瞒得东西挺多啊。】 9577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但失败了。 陆槿梨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任务失败有惩罚吗?” 本来是有的。 9577用干巴巴的电子音道:【一般来说是没有的,任务失败只会得不到这个世界的奖励。】 9577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宿主的脸色:【但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被送进惩罚世界。】 陆槿梨:【惩罚世界?】 9577:【就是生存比较艰难的世界,比如末世、废土……之类的。】 9577的声音越累越小:【然后匹配的身份也可能比较麻烦。】 陆槿梨“呵”了一声。 惩罚世界么,听着还有点意思。 陆槿梨问完了,把系统团巴团巴扔到角落,然后意识退出精神海。 思绪万千变化,但在现实里度过的时间实际才不到一分钟。 季燃从车里出来。 缓过来的人闷声道:“我走了。” 陆槿梨惊奇的看他一眼。 显然没想到他离开之前还会和她打招呼。 校霸同学走出两步,手机震动两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消息,又突然折回来。 陆槿梨的车子还没开走,他敲了敲车窗。 陆槿梨摇下车窗:“?” 季燃轻咳了一声:“下周天是夏梦的18岁生日,刚刚她发消息给我,问你要不要去她的生日宴会。” 陆槿梨才想起世界剧情里有这么一段。 在原剧情里,夏梦就是在这场宴会上和安逸枫正式确定了关系。 虽然今天出了点小插曲,但依夏梦那个恋爱脑的性子,想必不会影响这件事情的发生。 只是这对季燃来说…… 陆槿梨转了转眼珠,忽然往车窗上一趴,歪头看向面前的男生:“既然是宴会,那我是不是需要一个男伴?” 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季燃莫名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动作幅度颇大的避开她灼灼的目光:“只是个普通聚会而已,没你想得那么正式。” 陆槿梨遗憾的收回脑袋:“那也挺好的,免得我费心到处找男伴。” 到处找?找谁? 季燃的耳尖细微的颤动了一下。 ** 陆槿梨摇上车窗离开了。 季燃看着黑色路虎离开时带起的车尾气,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这股烦躁来得莫名其妙,连季燃自己都搞不清楚由来。 他走到路边,随手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打火机“嘎达”一声,灰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垂落的眉眼。 孟广白连忙走到他身边:“燃哥,你和校花刚才是什么情况呀?” 季燃:“什么什么情况?” 孟广白:“害,燃哥,别不好意思啊,和兄弟说说呗,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孟广白朝他挤眉弄眼。 季燃瞧他那傻样,无语的一把按住他的脸:“说人话,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啊?”这下换孟广白懵了,他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季燃的神情,“燃哥,你不会还喜欢小梦姐吧?” 季燃沉默不语。 孟广白:“不是吧……” 孟广白神色复杂,他犹豫了下,还是张口:“燃哥,小梦姐她……咱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季燃吐出一口烟,捏了捏眉心,被烟雾燎过的音色沙哑沉闷:“说实话,我现在也有点搞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 从前听夏梦提起安逸枫的时候,心里总是酸涩的厉害,胸口像憋了团火,烧得他恨不得找人打上一架。 第36章 如今再听,心脏还是会突兀的疼一下。 但也只是疼一下而已。 好像自己已经接受,夏梦会喜欢上别人这件事。 一旁偷听的洪时泽突然开口:“老大,你对校花是什么看法?” 季燃有些茫然。 即使搞不懂这个问题是因何而来,他还是低头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她是一个……喜欢气人的小麻烦精?” 第20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什么!喜欢气人的麻烦精!”孟广白大呼小叫,“燃哥你眼瞎,啊呸,您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多有点失明!咱们校花那可是多清冷多矜贵的一朵高岭之花啊,和别人讲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哪里就气人了?最多就是有点目中无人!” 季燃疑惑:“她什么时候目中无人了?” 孟广白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也不是真目中无人,我就是用了点夸张手法。但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是真的!平常有人和校花同学搭话,她要么回答‘好’,要么回答‘不’,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说,拒人于千里之外,高冷得不行。” 季燃更加疑惑:“有吗?” 陆槿梨从来没在他面前表露出这样的一面。 孟广白:“不是吧燃哥,难道校花对你不是这样?” 季燃:“……嗯。” 孟广白痛心疾首:“双标啊!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 “好了,别卖蠢了,”洪时泽手臂卡住孟广白的脖子,嫌弃的把人往后一拖,“老大,我问你个问题啊。” 季燃看过去。 洪时泽斟酌了下用词:“我想说,陆同学,是不是喜欢你啊?” “啊?”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在季燃脑海中炸响,但他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纷乱的情绪,来不及探究心底深处升起那股隐秘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条件反射的给出了否定。 季燃:“不可能。” 季燃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不可能,她说过,她喜欢的人是安逸枫。” “干!怎么人人都喜欢安逸枫!”孟广白爆了声粗口,“我们燃哥这么好怎么会没人喜欢!” 话一出口,孟广白就感觉不太妙,他连忙找补道:“燃哥别怕,我喜欢你啊!” 季燃:“……” 洪时泽:“……” 孟广白:“……” 孟广白觉得这句话好像更不妙了。 季燃连退五步,眼神微妙:“本来不怕,现在是真有点怕。” 散场回家之前,洪时泽找到季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老大,我就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 洪时泽:“我觉得陆同学不喜欢安逸枫。” 洪时泽:“没有人会对喜欢的人如此冷漠,今天她听到安逸枫的名字从高贺嘴里吐出来的时候,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洪时泽:“要么是早就知道了,要么是,根本不在乎。” …… 因为洪时泽的一句猜测,搅得季燃心烦意乱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他但凡在学校里见到陆槿梨的身影,都会下意识的避开。 时间很快来到了夏梦的生日宴。 宴会七点钟开始。 陆槿梨来的有点晚,到场的时候人已经三三两两来了许多。 虽说是临近高考,一切从简,这场生日会还是直接包下了酒店的一整层。 因为是夏梦的生日会,依照主人的喜好,里头的装扮更偏向轻松童话风。 一进去就是长长的自助餐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吃食,有身着燕尾服的侍者来来回回的忙碌。 角落各处系上了五颜六色的氢气球,随风碰撞中摆出憨态可掬的模样,宛如置身于迪士尼乐园一般,听说离开时每个人都可以领一个走。 七点一到,作为正主的夏梦穿着粉色流纱仙女裙跳了一首开场舞,巨大的三层蛋糕被推上现场,气氛就此被点燃。 陆槿梨看见夏父夏母为夏梦送上生日礼物后便相携离场,夏父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他看起来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氛围。 随着他们的退场,很快的被邀请来的成年家长们也陆陆续续离开,整场宴会除了维持秩序的保安,便成了年轻人的天下。 陆槿梨自觉并不是个年轻人了,融不进他们精力旺盛的氛围中,于是随意的取了些食物坐到角落里,开始填饱肚子。 9577在她脑子里急:【宿主宿主!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您没发现季燃不见了吗?】 陆槿梨漫不经心的环视了一遍周围:“急什么,男女主不也一起不见了么。” 9577:【是哦……!】 陆槿梨:“剧情里不是有这一段,男女主就是在这场宴会上真正定情的,安逸枫还给了夏梦一条他亲手设计的项链。” 9577:【我看看……可是季燃怎么也一起不见了?】 陆槿梨理所当然:“不撞见男女主告白现场的男二不是一个好的男二。” 9577:…… 9577突然“biu”“biu”发光:【那咱们不是机会来了!】 9577:【趁虚而入啊宿主!】 9577:【季燃这个时候肯定非常难过,咱们应该趁此机会,上去温柔安慰他,陪伴他,直到他走出前一段感情!这样他一定会对您另眼相待的!】 陆槿梨撇嘴:“无聊。” 第37章 9577有了不祥的预感:【宿主?】 陆槿梨站起身笑了笑:“温水煮青蛙我已经煮够了,不如玩个大点的。” 她走出两步,正好撞上与安逸枫手牵手从门外走回来的夏梦,粉裙少女的脸上挂着甜蜜羞涩的笑容,见到熟人时才收敛了些。 悄无声息的想要松开手,却被身边人更加用力的扣住。 陆槿梨先一步开口:“生日快乐,夏梦。” 夏梦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脸:“啊、啊、谢谢。” 陆槿梨的视线一扫而过夏梦胸前的水钻项链,投其所好的夸赞道:“项链挺好看。” 这倒不是恭维,安逸枫是有真本事的,就是各种歪心思太多。 夏梦惊喜道:“是吗?你也觉得好看?这条项链是逸枫送我的,是他亲手设计的!” 安逸枫矜持点头:“确实是我设计的,不过这款海洋之心是我特意给夏梦设计的,如果你也喜欢的话,我这边还有一些别的款式可以推荐给你。” “谢谢,不过不用。”陆槿梨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如果没记错的话,安逸枫制作这条项链似乎只出了个设计图纸,水钻金银之类的材料都是由夏梦投资购买的。 说是“送”。 嗯,这很难评。 不过也用不着她评价了。 这时周围不少富家名媛听到他们的对话,一个个围过来好奇的打听项链的事。 安逸枫游刃有余的和名媛们打起了广告,作为主人的夏梦则沦为了一个项链展示工具。 看着少女脸上的笑容,陆槿梨也只能说一句恋爱脑没得救。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陆槿梨耸耸肩,脚步轻快的离开。 没注意到身后安逸枫探究的视线。 安逸枫最近有点搞不清陆槿梨这个人,从前对方看自己时眼里都像是闪着星星,看着清高出尘,实际上根本对他说不出一声拒绝。 可方才他都用那么明显的话语提示了,可她仍旧装作听不出来,说走就走。 果然,她们这种富家千金都是今天爱这个,明天爱那个的水性杨花的性子。 但是夏梦…… 他决不会让夏梦有机会爱上别人。 安逸枫眸色加深,扣住夏梦的手掌不自觉的加深力道,以至身旁人忍不住发出痛呼。 安逸枫调整表情,很快安抚好自己的女朋友。 陆槿梨是在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找到季燃的。 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深蓝色碎发凌乱的搭在额头上,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白皙的指尖里攥着一瓶罐装啤酒。 陆槿梨走进他身边:“怎么喝这个?我刚刚走过来,看到那边桌上摆着不少好酒。” 季燃回神。 他低头闷了一大口酒,嗓音有些沙哑:“也没什么区别。” 陆槿梨托腮端详他。 比起平时桀骜不驯,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的男生看起来真像只落了水的小狗,尾巴也甩不动了,看着蔫哒哒的。 陆槿梨想了想:“如果我说我会调酒,你相信吗?” 以为会被“好学生”劝阻的季燃抬起头来,满脸问号:“什么?” 陆槿梨:“你等我一下。” 陆槿梨走向一旁的饮料区,过了一会儿,又端着一个托盘走回来。 季燃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好奇,但转念想想自己刚刚结束长达五年的暗恋应该丧着,这么快就被分散注意力显得他这个人很随便。 于是仍旧深沉的坐在沙发上不动弹。 陆槿梨把托盘摆在他面前。 他瞥了一眼,发现里面竟然放着一小袋茶叶,和一套泡茶的工具。 季燃陷入沉思。 他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耳鸣所以听错了。 “调酒?” 陆槿梨:“稍等。” 少女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一举一动仿佛带着某种穿越时光的独特韵味,熟练而优雅,最后,她把手伸向了托盘边缘处的一瓶饮料。 那是一瓶罐装雪碧。 陆槿梨开之前还小幅度的晃动的一下。 拉环“咔嚓”一声,绵密雪白的泡泡争先恐后的从罐口涌出来,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注水声,与玻璃杯中兑了冰块的乌龙茶混合在了一起。 “好了。”陆槿梨满意的点点头,将自己的作品推到季燃面前。 凝视着面前那酷似啤酒的气泡饮料,季燃的表情一言难尽:“你说的调酒,就是指这玩意儿?” 没有酒精就算了,长得还一点格调都没有,甚至连片薄荷叶也懒得放。 如果这算调酒,调酒师都要哭了啊。 陆槿梨理直气壮:“怎么不行,不仅看起来像啤酒,还健康。” 季燃:“……”碳酸饮料难道很健康吗? 陆槿梨故意做委屈状:“你喝不喝啊,我辛辛苦苦调的。” 她是不是在逗我? 季燃额头青筋直跳。 怎么每次见陆槿梨,她都能比上次更气人,更得寸进尺些。 杯中咕噜噜的气泡渐渐归于平缓,季燃盯着这黑暗饮品看了半天。 反正现在喝什么都一样,无论喝什么都只能尝到满嘴苦涩。 仿佛赌气一般,季燃把心一横,端起杯子猛得喝了一大口。 虽说心里赌气想着无论喝什么都一样,但实际上季燃是做好了喝到一嘴怪味的准备的。 第38章 冰凉的液体滑入唇齿之间。 却是意料之外的味道。 雪碧的甜腻恰到好处的中和了乌龙茶的苦涩,喉结滚动间,只余留碳酸饮料特有的气泡感留在舌尖,带着微苦微涩的茶香。 涩意散去后,唇齿回甘。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季燃竟然真的从中尝到了一丝啤酒的味道。 带着清甜茶香的啤酒味。 季燃垂着眼睑,低头又喝了一大口。 奇怪的饮品,奇怪的味道,还有面前……奇怪的人。 也许是刚刚喝下去的酒精起了作用,也许是灯光流转下少女注视着他的瞳孔太惑人,那漂亮清透的琥珀色像是流淌而出的蜜糖。 季燃握着酒杯,鬼使神差的问出了那句话。 “陆槿梨,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21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陆槿梨难得感到意外。 虽说她刚刚确实打算直接a上去, 但在她的计划中,行动与否,主动权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现下却被季燃捷足先登了。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近来的表现是否有过于出格的地方。 9577:【有没有一种可能, 或许您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收敛?】 不过计划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陆槿梨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不喜欢疑问句,于是把问题重新抛了回去:“你觉得呢?” 少女的神色太冷静太淡定, 完全不像是暗恋被揭破了心思后的表现,季燃几乎是下意识便以为是自己产生了误会。 在察觉这是个误会的同时, 季燃心底升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但很快被极端尴尬的感觉掩盖了过去。 “咳咳, 抱歉。我有点喝多了, 刚才是随便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偏头掩住泛起红晕的脸。 季燃一边在心底狂骂误导了他的洪时泽,一边掩饰着低头咽了一口水。 等舌尖尝到那股清甜茶香, 才发现自己杯子里还是刚才陆槿梨给他调的饮料。 原来是陆槿梨又给他续了一杯。 这时,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余光中一片阴影遮挡住面前的光亮, 随后下巴被两根白皙的手指捏住,顺着这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季燃被迫仰起头来。 面颊旁拂过几根被风吹来的发丝, 痒痒的,若隐若现的梨子清香萦绕在他鼻翼周围。 陆槿梨不知何时起身, 她俯身捏住面前人的下巴,强迫对方与其对视。 这是个极其挑衅的动作。 季燃不适的皱眉,下意识想要挣脱。 下一秒却感受到捏住他的手放缓了力道,从暴力的钳制, 转为了轻柔的摩挲。 少女温凉的拇指指腹抚上他的唇瓣,像是带了点挑逗意味, 轻而缓慢的揉压了一下他沾了水色的唇珠。 柔软的触感。 陆槿梨笑起来:“如果我说是,你会回答我什么呢?” 柔顺的乌发如瀑布般倾洒,被亮色的灯光一照,反射着流光溢彩的光芒。 比灯光更耀眼的是那张少女精致的面孔。 纤长的发丝垂落在颊边,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一点一点描摹过少女弯起的眉、闪烁着恶趣味的眼,和漫不经心勾着的唇。 她明明在说着喜欢,神态举动却像极了高高在上,随手施舍爱意的神明。 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刻都恶劣,也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刻更真实。 清冷矜贵不似凡尘的容颜,和游历红尘满含恶劣的灵魂,反差交融碰撞,迸发出的却是一种极致不真实的美。 注视着那双眼睛,季燃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仿佛听到了胸腔里那颗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 在鼓噪个不停的心跳声下,季燃拒绝开口,只能用喝酒来掩饰自己那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情绪。 但他也不敢喝太多,害怕自己喝醉了失态,乱说话。 只能捧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期间还被自己那几个损友看到。 群聊里。 孟广白:【燃哥燃哥,你生病了吗?】 季燃:【?】 孟广白:【你不是在喝药吗?是不是很苦啊!要不要兄弟我给你送块蛋糕过去,小梦姐的蛋糕可甜了!】 季燃:【……】 季燃:【要不我给你一拳头你看看甜不甜?】 洪时泽:【……老大没生病。】 孟广白:【哦不是在喝药啊,那干嘛跟吃小鸟食似的,整一小口一小口的。】 季燃:…… 季燃额间青筋暴露。 他从未觉得孟广白这么不会说人话过。 洪时泽打圆场:【没有事没有事,你想多了@孟广白】 洪时泽:【老大这是在女生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你别bb了,我们去外面玩。】 孟广白:【啊?什么女生?哪个女生,我瞅cho……】 过了一会儿,孟广白:【原来如此!老大那我们先走啦!】 季燃:【???】 季燃愤怒的打出三个问号。 第39章 旁边,正让9577监控屏幕实时播报的陆槿梨,朝季燃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乖巧甜美的笑容,把刚刚见识到她一点真实面孔的季燃吓得喝了一大口酒。 洪时泽他们离开后不久,宴会也差不多进行到了尾声,看季燃好像不是很想去道别的样子,陆槿梨拿出手机给夏梦发了消息。 “走吧。”陆槿梨朝季燃伸出手,“要扶着吗?” 季燃酒量不错,今晚喝了不少,但仍旧能保持清醒。他稳稳当当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推开面前的手,轻哼一声:“当然不需要。” 陆槿梨低头看手机消息:“司机等在外面了,我送你回去。” 季燃心脏一紧,立刻想说不用。 陆槿梨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今晚你是自己开车来的吧,难道想酒驾么?” 季燃嘴硬:“我可以让时泽他们回来接我。” 陆槿梨:“他们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你确定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季燃抿唇。 陆槿梨笑眯眯的:“难不成我们的校霸同学这么害怕和我共处一室?” 明知是激将法,但季燃还是炸毛了。 他立刻起身:“走。” 然而,坐上汽车的第一秒他就开始后悔。 季燃从小就有个毛病。 他很容易晕车,而且一上车就想睡觉。 如果一开始没睡着,那么这一趟车程他会很难过。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但陆槿梨不知道啊。 虽然他在陆槿梨面前丢脸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季燃就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这么逊的一面。 一想到等会儿陆槿梨会用那种笑吟吟,宛如大尾巴狼的眼神看着他,季燃就如坐针毡。 他挪了挪身子:“我坐前面去。” 陆槿梨哪会让他如愿。 她一把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随后操作车载屏幕将挡板升起来。 季燃看着她的操作有点慌张,忍不住往旁边缩了缩,甚至有点小结巴:“你、你想干什么?” 陆槿梨撑着下巴:“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季燃:“啊?” 季燃慢半拍的想起他们之前谈论的是什么话题,耳朵不受控制的染上粉色。 他试图装傻:“我们之前的话题不是结束了吗?” 陆槿梨却不给他装傻的机会。 “你还没回答我呢。” 少女眨了眨眼,漆黑的眸子在路边掠过的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幽深,仿佛一个能将人溺毙在其中的漩涡: “季燃,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的答复是什么?” 砰砰砰。 即便再迟钝的人也能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正是因为听明白了,季燃的心脏前所未有的急促跳动着,几乎让他以为要跃出胸膛。 不知是酒精的后劲反上来,还是晕车带来的作用,季燃感觉自己的脑子此刻仿佛一团浆糊,除了心跳声那么清晰,其余一切仿佛蒙了一层雾一般。 “我……”季燃张了张口,“我头晕……” 陆槿梨:“?” 陆槿梨按了下眉心,忍不住磨了磨牙,把季燃曾说过的话返还给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啊?” 季燃现在已经陷入无法正常思考的状态了,他下意识点头:“你脾气是挺好的,但性格不好,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爱气人的家伙。” “是吗?我气人?性格不好?”陆槿梨怒极反笑。 她伸手掐住季燃的脸,将他的脸当做面团一样搓圆揉扁,她阴测测的笑:“你说得对,我确实性子不好,但谁让你落在我手里了呢,你就安心受着吧!” 季燃本就晕车晕得难受,还被陆槿梨揉来揉去,他奋力挣扎,刚巧前方红灯,司机来了个急刹车,季燃没坐稳,一下子往前摔去。 陆槿梨眼疾手快将人拉进怀里,季燃好不容易离开魔爪,整个人又晕又不舒服:“你干什么!我真的头晕!” 陆槿梨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季燃的脸。 他不适的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眼尾却染着浅淡的绯色,鸦羽似的睫毛微微垂着,原本清透乌黑的眼珠染了水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有点委屈巴巴的。 陆槿梨把人扶正:“晕车?” 季燃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闭上眼:“对啊,我就是晕车怎么了!” 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陆槿梨有些无语:“既然晕车,怎么不早说?” 季燃难以置信:“我这么难受了,你还怪我?” “好吧好吧。”陆槿梨噎住:“给你揉揉啊,乖。” 陆槿梨的指腹柔软温凉,按着是挺舒服的,但对晕车的人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更别说季燃还喝了不少酒。 季燃难受得不行,眼眶通红,身体上的难受导致情绪失控,几乎要坐不住。 陆槿梨叹了口气,把信息素放出来。 去过这么多世界,陆槿梨也是第一次碰到和她匹配度这么高的人,还不是omega。 第40章 她的腺体没带过来,为了不让季燃察觉到异常,花费了一段时间才学会怎么在这里收敛信息素。 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总是有安抚作用的,虽然季燃不是omega,但匹配度那么高,总该有些效果。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清甜的梨香慢慢充斥整个车厢,季燃紧绷的身体终于舒展了下来。 他迷迷糊糊的凑过来,把滚烫升温的脸颊贴在陆槿梨的脖颈上,小声哼唧着蹭来蹭去,偶尔发出舒适的叹谓声。 陆槿梨感觉自己抱着一只粘人的小狗,这只修勾还不停的想往她怀里钻。 她像拎狗崽一样拎住季燃的后脖颈,指尖擦过男生通红的耳垂,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季燃,我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第22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舌头舔过齿面, 陆槿梨盯着季燃泛着薄红的脸颊,察觉自己口腔中原本平滑的一排牙齿凸起了两个尖尖,像是犬齿。 有点想咬。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对方的后颈, 像是草原上的猎豹在捕食猎物前的短暂时刻, 危险隐藏在平静的湖面之下,一触即发。 如果是在陆槿梨的世界, 那个位置本该有道微微凸出的弧度。但现在没有,那里只有一片光滑白皙的肌肤, 轻轻一按就柔软的下陷。 陆槿梨觉得自己的牙根痒痒的。 想咬。 季燃此时的状态,是清醒, 但又不完全清醒的。 他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但又无法控制的想要靠近。 她修长莹润的手指抚过他的后颈,顺着他的脊背一点点往下,揽住他的腰身, 五指微微用力。 每一次安抚的触碰, 那隔着布料的微凉温度, 宛如火烧一般灼过他的肌肤,带来令人战栗的愉悦感。 季燃的呼吸急促起来。 就在季燃忍受不住打算做点什么的时候, 他听见了车窗被摇下的声音。 冬日寒冷的风驱散了室内的暖意, 同样吹散的还有那股清甜的梨香,香气散开后, 终于让季燃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不少。 他的酒品有这么差吗? 可他也没喝醉啊! 理智回笼后,季燃有点崩溃。 夏梦生日宴上的酒都是假酒吧! 季燃不敢睁眼面对陆槿梨的表情,只好一动不动当鸵鸟,然而对方显然没打算放过他。 陆槿梨:“季燃, 睁眼。” 季燃继续装死。 陆槿梨戳了戳他红得滴血的耳垂:“耳朵红成这样,你也装得下去。” 季燃:…… 反正他就打定主意不睁眼了! 他不信陆槿梨能把他眼皮掰开! 陆槿梨颇为好笑的看着怀里的人。 不愧是能做校霸的人, 这无赖起来,确实很有一套。 可惜她专治无赖。 陆槿梨微笑:“行啊,你可千万别睁眼。” 季燃眼睫不安的颤动了一下。 陆槿梨的话让他感到茫然。 茫然过后又有点慌,就在他打算悄摸睁眼偷看一下的时候,他的眼睛上突然覆了一双手。 少女的掌心温软细腻,但这并不是关键。 随着视野陷入完全黑暗,季燃有些不安的动了动,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唇,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贴了一下。 季燃呼吸一紧:! 黑暗中,视觉之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那柔软的唇瓣似乎贴着他的辗转磨蹭了一下,在离开前小小的咬了他一口。 季燃下意识抿唇:“你……!” 车厢里,少女轻笑起来,任谁都能听出她语调里的促狭。 “季燃,有本事你就别睁眼。” 季燃:! 他那该死的好胜心起来了。 干脆把帽子一带,人滚到另一边去。 男生气闷着哼道:“我就不睁眼。” “哦,有骨气。”陆槿梨挑眉,“等会儿难受了,你可别靠过来。” 季燃磨牙:“绝不可能!” 十分钟后。 睡熟了的人头一歪,迷糊着蹭了过来。 陆槿梨熟练的给他来了十连拍,然后把人揽进怀里,又细心的给他盖上自己的外套。 外套毛绒绒的,陆槿梨抱着季燃,就像抱着一只热乎乎的小狗。 闲得没事干,陆槿梨干脆玩起季燃的手。 季燃的手生得好看,是很符合旁人想象中的电竞大神的手。 五指修长白皙,肌理匀称,骨节分明,指腹摸去微微有些粗粝感,大抵是长时间敲击键盘所致,不过并不影响这双手的美感。 陆槿梨托起他的左手。 季燃左手手背上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正好点在无名指下方微微凸起的经络上,让这只仿佛从漫画中走出来的漂亮手掌,微妙的多了一丝色气。 陆槿梨只觉得这颗痣长得好看。 她将季燃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上,十指穿过去松松相扣,拇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揉捏着那颗小痣。 沉寂许久的9577突然冒泡:【宿主,您可以放心的对攻略目标付出感情,任务结束后系统可以帮您把这段感情抽离。】 第41章 “是吗?那挺好的。” 陆槿梨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不通情感的9577无法从这笑声里提取出相应的信息。 但它莫名觉得,宿主对它刚刚的话很不屑。 陆槿梨换了个姿势继续玩季燃的手,她敏锐的察觉到歪在肩膀上的人均匀的呼吸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乱了,但并没有拆穿后者。 又过一会儿,目的地到了。 陆槿梨把再度睡过去的人推醒。 季燃下车之后还有些不自在,眼神闪躲着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她。 陆槿梨也不在意,她抬手整理好外套,然后慢吞吞的往家里走。 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先开口的还是季燃:“喂,陆槿梨,你等等。” 陆槿梨回头。 季燃:“我……”话到嘴边,他的嘴巴又像被缝住了似的开不了口。 一句话没说,先把自己的脸憋红了。 “你等等!让我再想想!”季燃搓了搓脸。 他现在的情绪真是一团乱麻,连他自己也整不明白。 季燃:“你能不能再等我一段时间,我想好了给你答复。” 大概季燃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此刻的眼神有多么希冀。 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的,那是期望她答应,乞求她不要拒绝他的眼神。 陆槿梨都觉得他笨蛋的有点可怜了。 “好吧。” 虽然答应了,但看到对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陆槿梨又忍不住起了点坏心。 “但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陆槿梨笑得漫不经心,“季燃,我的喜欢是有时间限制的,错过了,就没有了。” ** “什么叫有时间限制!” 是夜,被这句话纠结得整晚没睡的季燃愤怒的用拳头狂砸枕头。 发泄了一通,他把自己的身体砸在床铺上,脑袋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有点抑制不住的心慌。 “限制是多久?为什么不能说得更明白些啊!” 第二天,季燃带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上学。 洪时泽打水路过他:“老大,昨晚又通宵熬夜打游戏啦?怎么没见你上线啊?” 季燃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补觉:“没打游戏。” 洪时泽惊讶:“那你这是……” 季燃:“思考人生。” 洪时泽二丈摸不着头脑。 他抱着水杯准备走,结果突然被季燃拽住。 “等等。” “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季燃有些难以启齿,他先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有一个朋友。” 熟悉的开场白。 洪时泽:秒懂。 季燃:“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青梅,但那个青梅并不喜欢他。” 洪时泽:秒懂,是小梦姐。 季燃:“昨天另一个女生跟他表白了。” 洪时泽:秒懂,是……嗯?等等? 洪时泽瞪大眼睛:“谁这么勇,居然敢和老大你表白啊?” 季燃:“……不是我。” 洪时泽眼里泛着求知的光芒:“是校花同学吗?” 季燃:“不是我!” 洪时泽:“你答应她了吗?” 季燃:…… 季燃颓丧的往桌上一趴,他烦躁的揉着眉心:“好吧,是我。” 季燃:“我没答应。” 洪时泽又懂了:“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 “没有!”季燃抽了抽嘴角,“我只是跟她说要考虑一下!” 洪时泽:“那老大你现在是在纠结要不要答应她吗?那还不简单,看你喜不喜欢她啊。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不答应。” 季燃深吸口气:“这玩意儿还用你教!老子难道看着很蠢吗?” 洪时泽迷茫:“既然如此,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季燃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我记得你们之前劝我放弃夏梦,说忘记上一段恋情的最好方式是开启下一段恋情,可我觉得,这似乎对下一个人并不公平。” 洪时泽忽得沉默。 季燃:“我想要确定自己完全放手了,再全心全意的喜欢她。” “……那什么时候才能确定呢?” 洪时泽叹气:“老大,你这样是不行的。” 洪时泽:“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长情,能暗恋一个人五年之久,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就像孟广白那个渣,他平均三个月换一次女友,空窗期半个月换一个人喜欢。” “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说校花跟那个渣一样。”洪时泽仿佛看到了自家老大未来的爱情路有多么艰难坎坷,“只不过老大,你也得将这种可能性纳入考虑,说不定等你想好了,想完了,人家校花已经不喜欢你了。” 如果陆槿梨不喜欢他了。 季燃怔愣在原地。 如果陆槿梨也会对别人那样笑,会给那人糖果,会帮他擦药……会温柔的抱另一个人,亲吻那个人。 想到那些画面。 季燃的心脏像是被泡在又酸又涩的苦水中。 他接受不了。 第42章 那样他会疯的。 洪时泽看着季燃骤变的面容,思索过后还是给出了一个意见:“喜欢一个人太久,到最后往往会分辨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是喜欢,还是只是延续喜欢的习惯。” “老大,我教你个方法吧。” “你想像一下,假如小梦姐现在对你告白,说想和你在一起,你是抗拒多一点,还是惊喜多一点?” 咔—嚓— 洪时泽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个字眼却仿佛敲击在人心上。 仿佛阻隔在面前的玻璃出现了一条裂缝,而后这道裂缝越来越大,最后摧枯拉朽的摧毁了季燃心中的迷茫。 伴随着最后一个尾音的落下,季燃恍惚觉得自己那场多年的暗恋,终于被画下了一个句号。 那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句号。 也并不如洪时泽说的那般,不是抗拒多一点,也不是惊喜多一点。 他感到了复杂和一点怅惘。 而那种复杂的情绪让他意识到: 原来他真的不喜欢夏梦了。 在这场漫长的暗恋时光里,或许早在夏梦第一次把安逸枫带到他面前时,他就已经开始学会放手,到此刻—— 终于释然。 “我明白了!” 季燃不是善于忍耐的性格,决定了一件事就立马要做。 他“刷”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洪时泽的肩膀,目光灼灼:“兄弟,多亏你!我想明白了!” 洪时泽:“老大,等等!” 季燃像是一瞬间被注满活力的多动症狗勾,狭小的教室完全困不住他,他迫不及待的想去见陆槿梨,想要看见她的脸,想听听她的声音。 季燃往外冲。 身后的洪时泽将他一把抱住:“等等!” 伴随着熟悉的铃声响起。 洪时泽:“上课了。” 第23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一下课, 季燃就如同被主人关了一天的哈士奇出笼,迫不及待的奔向了陆槿梨的教室。 然而却被告知陆槿梨这周去参加奥林匹克竞赛的集训活动了,要下周才能回来。 集训不让学生用手机, 季燃如坐针毡的等了一周, 好不容易见到陆槿梨。 ——少女当时身边围了一圈人,而她正在给自己的同桌讲题。 她的同桌, 是个男生。 还是和她一起去集训的同学。 他们关系看起来挺好的。 季燃站在窗外,闷闷的想着。 蹲了整整一天, 季燃终于在放学时蹲到了准备上车回家的陆槿梨。 季燃眼睛一亮:“你来了!” 陆槿梨:“?” 陆槿梨:“你怎么在这儿?” 季燃:“我有事想和你说,上次……” 陆槿梨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冷淡道:“抱歉, 最近一段时间我要准备竞赛,你的回答等到我竞赛结束后再说吧,否则无论你说什么, 都很影响我的心情。” 陆槿梨说得煞有介事。 季燃剩下的话语尽数哽在喉咙里。 不用抬头, 陆槿梨也能猜到季燃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陆槿梨是故意的吗? 她当然是故意的。 她早就说过, 自己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占完便宜还不给答复,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就让季燃抓心挠肝去吧。 不过她说要专心准备竞赛也不是假话, 这次的竞赛关系着她的保送名额, 她读高三都快读伤了,能早点完成任务二当然是最好。 陆槿梨转头上车, 只留下一地车尾气。 陆槿梨还从未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同季燃说过话。 季燃伸手抓了个空,怔怔的看着那辆汽车拐了个弯,消失在视野里。 他明明一想明白就来找她了。 所以她现在是不想听他讲了吗? 她怎么能这样? 这么任性。 想告白就告白,想不听就不听。 只有他一个人他翻来覆去的想, 纠结那么久。 季燃的胸口像堵了一团气,又发泄不出去, 憋得他呼吸困难。 有点生气,有点委屈,又有点难过。 他静静靠着墙角点了一只烟,盯着明灭的烟头火光发了会儿呆。 清凉微涩的烟草味填满肺腑,兜里的手机接二连三的震动。 就在远处焦灼等待的恋爱狗头军师洪时泽按捺不住想走过来问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季燃忽得扯开唇角露出一个笑。 ——那是一个肆意中带着点儿桀骜的笑容。 一直以来,季燃在面对身边人时总会收敛许多。 以至于他们经常会忘记,能被认同为校霸的季燃,其实骨子里是个侵略性很强的人。 比起等待,他更擅长的是主动出击。 第二天早上。 陆槿梨意外的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包水果糖。 是她喜欢的梨子味。 有硬糖也有软糖。 等到中午课间,陆槿梨从食堂回来,桌上居然摆了一碟水果拼盘。 当然,作为主水果的还是梨。 雪梨,鸭梨,香梨,各种各样的梨。 第43章 早一步回来复习功课的同座男生有些好奇的问她:“这是别人给你送的礼物吗?” 陆槿梨托着下巴,点了点头。 她捻起一块雪白晶莹的梨肉,汁水充沛的果肉被她嚼了两下吞入腹中。 “对了,我有一道题不太会,你能不能……” 同座男生话音还未落尽,他们旁边靠着走廊的窗帘突然被人从外面“唰”的推开。 明媚的阳光洒落一地。 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 外头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蓝色脑袋。 与那人一同出现的,还有他那故意拖长了音调、懒散磁性的嗓音:“陆老师,我也有一道题不会,你给我讲讲呗?” 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里捏着一本空白的习题册。 陆槿梨抽了抽嘴角。 她对突然出现的季燃报以一个无语的目光:“你什么时候藏那儿的?” 说起这个,季燃得意的挑眉:“你一走我就摸过来了!” “哦。”陆槿梨淡淡道,“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吃午饭?” 季燃神情一僵。 现在说没吃午饭岂不是会被找理由赶走,他把脑袋一昂:“我吃了。” 下一秒,肚子不和适宜的“咕咕”叫了起来。 季燃:…… 季燃绞尽脑汁找补:“……我,这个,我是……” 陆槿梨给了他一个白眼,把手边的水果拼盘推过去。 “把这吃了垫垫肚子。” 季燃不乐意:“可是这是我特意给你削的!” 陆槿梨不理他:“又不是给别人,你自己削的自己吃还不乐意了?” 季燃还要说什么,被陆槿梨喂过去的一口梨堵住了。 “唔唔……” 季燃被梨堵得说不出话,但整个人却很高兴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耳垂又莫名其妙的红了。 陆槿梨抚了抚额角。 她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并不是很好,但这人是怎么回事? 季燃好像是很容易被哄好的类型。 陆槿梨在心里下了结论,或许往后自己做的再过分一些也没事。 想到这里,陆槿梨将题册直接按在季燃脑门上一拍,打了个哈欠趴下。 “不教,我要睡午觉了。” 同座男生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围观了全程。 校花和校霸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还没等他理清楚,冷不丁一抬头,就和窗外站着的人对上了视线。 季燃两根指头并拢曲起敲了敲窗户,懒洋洋的抬起下巴:“同学,我要和我的女朋友一起睡午觉。咱们打个商量,你换个座位,坐到后面去呗?” 陆槿梨:? 同座男生:! 同座男生默默的收拾东西走了。 季燃则一屁股坐到陆槿梨身边。 无赖啊。 果然无赖有无赖的解决办法。 陆槿梨故意晾着他,不想听他的答案。 他就换种方式拐弯抹角的回答她。 总之先把关系定下来,这样陆槿梨就跑不了了。 脑子里没什么弯弯绕绕的笨蛋狗勾是会这么想。 陆槿梨把脸埋在胳膊里,无声的笑了笑。 即使视野受阻,她也能清楚的察觉到旁边好大一块热源正偷偷摸摸,狗狗祟祟,一点一点的试图凑近她。 季燃的胳膊即将贴上她的胳膊的瞬间。 陆槿梨突然抬起一根手指,抵在他额头上,也抵住了对方想要进一步贴贴的行为。 被揭破行为的季燃默默的带上帽子,并把烧起来的脸埋进臂弯里:“咳……是桌子,嗯,桌子太小了。” 陆槿梨看着他裸露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红色耳垂,忍不住有点心痒。 她凑过去,在对方惊慌失措的眼神中一把薅下他的帽子。 少女带着梨子清香的温热吐息拂过季燃的耳朵,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季燃,打个赌怎么样。” “如果你这次期末考试能前进300名,我就当你的女朋友。” 说完,却半晌没得到回应。 陆槿梨低头一看。 她弯了弯眼眸。 原来这人耳朵最红的时候是这样的,原本是白玉染上一点桃粉,现在整个耳廓连着脖颈都变得通红,像是一片漂亮的火烧云。 陆槿梨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捏了捏那片火烧云。 细腻滑嫩的手指滑进领口。 季燃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猛得喘了口粗气,教室里都是人,他只能强自压低声音,喉咙压制到极限时挤出一声闷哼:“唔……等等!别!” 陆槿梨不紧不慢的揉了两下后才把手抽出来。 季燃用震惊慌乱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紧接着落荒而逃。 ** 或许陆槿梨的要求大概是有点过于不近人情了,也可能是上次吓着他了。 一连几天季燃都没再露面。 陆槿梨心里有数,以后者的现在的水平,提升个200名轻轻松松,毕竟名次卡后排的都是不爱读书的学渣。 但想要进步300名,从倒数跨越至中游,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第44章 大约需要头悬梁,锥刺股个二十来天吧。 陆槿梨抱着水杯经过15班教室,瞥了一眼里面眼底青黑、打着哈欠、一脸苦大仇深背书的男生。 她划开屏幕,手机相册跳出来的第一张是那天在车上拍到的季燃的相片。 “哼。”少女眯起眼:“拍不到你的丑照?” 说了记仇。 谁让季燃不信。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陆槿梨脚步轻快的离开。 竞赛准备的很充分,学期结束前陆槿梨就和老师敲定了保送的事。 因此得以提前放假。 原主的生日也差不多快到了。 陆槿梨提前联系了律师,财产交接,房产购置等等都是问题。 她花了几天时间处理这些事,联系好了搬家公司,准备等原主的生日一过,就从别墅搬出来。 在她准备这些事的期间,一中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期末成绩通常不会立刻出来,要等考试结束后几天才会公布。 高三生寒假时间短,今年放假没两天便撞上了大年三十,据说各科老师都在没日没夜的改卷子,力求让每个学生都能在过年前收获一顿惊喜。 至于是惊,还是喜,那就因人而异了。 大年三十。 别墅里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陆槿梨安静的坐在黑暗中。 以往的许多个新年,作为反派的陆槿梨都是在刀光血影中度过的。 很少有这般安逸宁静的时刻。 距离零点还有几分钟的时候。 刚出厂没多久的新人系统按捺不住这样的氛围,提前在宿主脑海里里放了一串鞭炮。 9577:【宿主,新年快乐。】 陆槿梨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展颜:“谢谢。” “不过你贺早了。” 9577:【……】 9577心说宿主发呆时,长睫微垂,眼神空无的盯着某处的样子真的好似悲天悯人的神佛。 最初它就是被这幅容貌骗了,才会明知她是反派还是硬拉她上了船。 但它分明清楚宿主是什么样的人,反差太大真的好可怕哦qaq 嗡嗡。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接着又一下。 再一下。 接二连三响个不停。 季燃:【我考过啦!】 季燃:【491名!】 季燃贴了成绩单的图发过来。 季燃:【叉腰得意.jpg】 陆槿梨怔了怔:“说起来,季燃上次考试是排在第几名?” 9577翻了翻资料库:【是第796名。】 陆槿梨沉默。 这一届总共就800人呢。 总之也算是艰难的擦边通过考验了。 陆槿梨回消息:【考得不错。】 季燃:【你等我一下。】 陆槿梨:【?】 窗外传来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的一声鸟鸣,聚会时的觥筹交错,各种嘈杂的声响汇聚在一起,乱哄哄的响着。 唯有远处各家各户的电视机传来的声响在这一刻同频。 【5】 【4】 【3】 【2】 【1】 巨大的烟花声盖过了那一切动静。 陆槿梨抬头。 像是在夜空中盛开了一朵朵烂漫的火树银花。 漫天烟火绚烂的光芒终于在少女浅淡的虹膜中留下了一点痕迹。 屏幕亮起来。 季燃:【生日快乐!】 季燃:【女朋友。】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电子音。 【恭喜宿主,攻略成功。】 【是否脱离该位面?】 第24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 陆槿梨选择不脱离。 难得安逸的世界, 简直跟度假没区别,傻子才那么快脱离。 除却最开始炸在头顶的那片烟花。 像是引燃什么导火索一般,而后越来越多的烟火被送上天空, 明亮绚丽的照亮了整片夜空。 季燃:【生日快乐。】 季燃:【我在你家楼下。】 陆槿梨一边往楼下走, 一边噼里啪啦打字:【这烟花怎么还在放?】 季燃:【除了最开始那片,后面都是小区物业放的, 我磨了他们好久才让他们推迟了放烟花的时间。】 陆家别墅是高档小区,每年要交很多物业费, 往年确实是会在时候放烟花的。 业主们一般不会额外掏钱另放,毕竟混在一起也不好看。 季燃:【本来想买有字的, 但怕你不喜欢那么张扬, 所以就改成这种了。】 陆槿梨推开家门,一眼就看到外面倚在树上的男生。 宽肩窄腰,正低头看着手机, 柔和的屏幕光落在他长而卷翘的睫毛上。 对方看见她就笑了, 眼睛亮晶晶的:“新年快乐, 女朋友。” “还有,”季燃拎起脚边一个面积略大的纸盒, 上面还用粉色丝带精心缠了一圈, “生日快乐。” 陆槿梨接过这个盒子,手心不由得往下一坠:“什么东西, 这么重?” 看这粉嫩的包装,她还以为是布偶娃娃之类的礼物呢。 第45章 陆槿梨昂头对上季燃的眼:“我想打开看看。” 季燃似是惊了一下,他抬手碰了碰鼻梁:“不能回家再看吗?” 难不成是什么游戏机? 陆槿梨狐疑:“我就想现在看。” 季燃有些忐忑的移开目光:“好……好吧。” 什么礼物让他这么支支吾吾的。 陆槿梨被激起了一点好奇心,她动手, 三下五除二就把包装拆干净了。 等看清里面的东西,她垂下眸, 轻轻“啊”了一声。 原来是一只钢琴凳。 是一只很漂亮的,和她琴房那架白色钢琴,格外搭配的钢琴凳。 东西被拆开了,季燃的神色也坦然许多:“之前在老孟家听过你弹琴,我觉得你的琴声很好听,但你已经有一架钢琴了……”男生注意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我想,比起钢琴,你应该更需要一只钢琴凳。” 什么时候会用上需要这种词? 无非是自己没有。 陆槿梨回忆起琴房里那只钢琴凳。 那只破破烂烂,被小孩用水笔划得歪七扭八,用石头砸得磕磕碰碰到掉漆,却被主人爱惜的包了一层粉色书皮的钢琴凳。 那些她自己都从未注意过的细节,但却被季燃发现了。 纵然那只是一层粉饰太平的书皮,却已经是原主能为之所做的唯一的事。 陆槿梨扣住凳脚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季燃有点慌:“你不喜欢吗?” 喜欢吗? 很难说有多喜欢。 但也很难说一点都不喜欢。 陆槿梨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她只能回答:“谢谢。” 陆槿梨:“谢谢你,季燃。” 季燃显然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他高兴的笑起来,漆黑的眼眸填满了她的身影:“你喜欢就好。” “其实,”陆槿梨垂眸:“比起喜欢不喜欢的,我最近倒是有个讨厌的东西。” 季燃傻乎乎的问:“什么啊?” 陆槿梨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会想作弄人,可惜对方这回撞枪口上了。 她慢吞吞看了一眼男生的头发,忽然笑得格外甜美:“我最近特别讨厌蓝色的东西,尤其是长在别人脑袋上的。” 季燃:! 季燃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意思是……讨厌我的头发吗?” 陆槿梨踮起脚顺了顺季燃的头毛,笑眯眯的:“是啊,所以换个色吧,我觉得黑色挺不错的。” “好吧。” 季燃十分遗憾不舍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陪伴了自己三年的蓝毛要就此离去了。 好在他也不是太过纠结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并开启了新的话题。 季燃:“阿梨,你饿了吗?要不要吃夜宵?” 什么称呼。 陆槿梨打开房门:“先进来吧,外面不冷吗?” 季燃扶着门框,脚步有些犹疑:“你家里人……” 陆槿梨淡淡道:“他们不在,另外明天我也要搬走了。” 季燃脚步停顿了一下,却没问原因:“搬去哪儿,明天我帮你搬。” 陆槿梨弯腰,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放在季燃面前:“好,知道了,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季燃穿上拖鞋,把一直抱在怀里的保温盒拿出来:“这是我家里做的煎饺,要尝尝吗?” 陆槿梨伸手接过,掌心的触感仍旧温热:“为什么是煎饺?一般人家里不都是煮饺子吃吗?” 季燃眨了眨眼:“因为我爸就这手煎饺做的最好,每年他都要展示一番。”他催促道:“不过这是我煎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盒子里的饺子形状饱满,煎至金黄,可以看的出下厨的人厨艺尚可,包饺子的人手艺更好。 陆槿梨用筷子戳起一个饺子,促狭笑道:“让未来电竞大神的一双巧手为我下厨,我可真是太幸运了。” “不过。”陆槿梨话头一转,“你之前尝过自己剪的饺子吗?” 她将筷子一转,露出饺子被煎焦了的那部分。 季燃大窘:“我尝了的!这块……这块是失误!”男生的嗓音心虚般越来越小,最后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至少熟了。” “既然你尝过了。” 陆槿梨忽然丢下筷子,在季燃慌乱的视线中,起身将面前的人推倒压在餐桌上。 昏暗的灯光流淌在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悄然蔓延开来,少女背对着灯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隐没在阴影里,如同暗潮汹涌的湍流。 季燃后知后觉的察觉到的一点危险。 他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喉结。 季燃的声音有些发紧:“阿梨?” 陆槿梨扶着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剩余的话悉数被堵在唇齿之间。 在此之前,陆槿梨其实并没吻过什么人,两个人同样都是小白。 但比起季燃,还是她经历的更多,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阅历比较丰富。 第46章 最开始只是试探性的轻咬慢舔,在季燃按捺不住张口喘息了一下后,陆槿梨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舌尖如同一尾游鱼灵活的撬开季燃的齿关,试探的轻吻变为亲密的吮吸,呼吸在彼此气息交缠间愈发急促。 陆槿梨怀疑他在骗自己,因为她只从他柔软的唇瓣中汲取到了甜滋滋的蜜意。 又软又甜,像颗糖。 “唔……” 舌尖相抵的瞬间,季燃背脊骤然绷紧。 红晕从耳根、脸颊,一路蔓延至脖子根。 他下意识睁开双眼想要后仰,却退无可退的被禁锢在原地。 陆槿梨的手指顺着他的腰腹一路往上划,而后捉住他的领口,解开最上方的两颗扣子。 少女俯身贴近在男生的胸膛,感受着身下炙热到微微战栗的肌肤和耳边急促的心跳。 殷红唇瓣微张,两颗若隐若现的犬齿咬住对方的锁骨,缓缓厮磨。 季燃颤抖了下:“嘶。”(只是咬一下锁骨什么都没有!) 两具身躯紧密的交叠在一起,饶是陆槿梨的呼吸也不由得沉重了许多。 她哑声道:“闭眼。” 没等对方动作,已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再一次吻了上去。 密闭的室内再次响起暧昧交缠的水声。 季燃的大脑因为缺氧而昏昏沉沉,直到陆槿梨松开他时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眶通红,眸底水光潋滟,如搅乱了的一池春水,仿佛被蹂躏过一番似的。 陆槿梨用指腹轻轻搓了搓男生通红的眼尾。 她觉得季燃现在这样子真的很漂亮。 不过想要他露出更加漂亮的表情,自己可能还需要再努力学习学习。 陆槿梨把人拉起来,歪头笑了笑,补上后半句话:“既然你尝过了,那我觉得尝尝你也足够了。” “不行!”听到这句话,尚有些晕头转向的季燃突然支楞起来:“你必须吃一个饺子!” 季燃委屈巴巴:“这是我特意给你煎的!”虽然焦了。 陆槿梨噗嗤一笑。 “好。” 陆槿梨牵着他的手坐下,灯光下少女神情温和的近乎梦幻:“一起吃吧。” 把季燃送走之后,陆槿梨看了一晚上如何与老婆深度交流的参考资料。 第二天她联系律师完做了股份财产交接后,紧接着又联系了那个八百年见不到一次面的堂舅。 ** 咖啡厅内。 陆槿梨的对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梳着精英式的背头,带着金边眼镜框,神情严肃冷淡,面容与原主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男人推了推镜框:“你决定好了?把手上的股份全都转让给我。” 陆槿梨吹了吹咖啡上的浮沫,浅淡一笑:“卖给谁不是卖,至少我们之间还有一点血缘关系,想必舅舅会给我一个合适的价格。” 男人镜框后的眼神带着审视:“你把这些股份卖给我,你父亲若是知道了,可不会轻易放过你。”毕竟他一直对陆家产业有觊觎之心。 陆槿梨神色不改:“既然如此,希望舅舅能看在我自损八百这么帮助您的份上,多努把力,最好让父亲忙起来,忙到顾不上我才好啊。” “再免费送您一个消息吧。” 陆槿梨指腹摩挲着杯沿,慢悠悠道:“父亲前段时间将名下8%的股份转给了我那个弟弟,虽然这8%的股份不可转让,但父亲手里的股份少了却是事实。” “我想您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这是个好时机吧?” 陆槿梨站起身。 对面的男人同样起身。 他们短暂的交握了一下双手。 “合作愉快。” 还剩最后一把火。 走出咖啡厅的少女戴上墨镜,坐上出租车。 “系统,把我前段时间查出来的那个私生子的所在地址发给陈秋水吧。” 第25章 清冷学神x桀骜校霸(完) 9577:【收到。】 9577战战兢兢:【宿主, 你好狠。】 陆槿梨闭眼假寐:“不过是送陆承一点小礼物而已,这就狠了?” 哪里不狠,宿主这可相当于是从财力到心理开始全方位打压一个人。 陆承最在乎的陆氏集团, 以及陆承可能投入最多情感的情人孩子, 都将在不久之后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事实也正是如此。 几个月后,陆氏集团一半话语权落入旁人手中。 哦不, 陆氏这个名头如今也是名不符实,陆承本人更是在前妻和现任情人之间焦头烂额, 陈秋水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彻底撕破了脸面。婚内出轨,小三上位等等词条连挂热搜好几天。 让陆槿梨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堂舅倒是很知恩图报, 不知他是做了什么, 反正陆槿梨自搬家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也没见陆承过来找麻烦。 陆槿梨乐得清闲。 转眼又是新学期开学。 已经顺利保送的陆槿梨本不用再去上课,但她还是换了班级时不时挑点时间去陪男朋友上学。 第47章 陆槿梨近来总感觉身边有异常的精神波动。 但往往只会持续一两秒, 等她察觉的时候又消散无踪。 陆槿梨也不是什么都懂。 这种超纲的事情她只能去询问系统。 9577心很大:【啊?我也不懂啊, 我只是个刚出厂的小系统而已。不过宿主您也不用太过担心, 这种情况很正常的,平稳进入养老期的小世界总会因为生活太平稳而时不时出点幺蛾子。】 陆槿梨木着脸:什么b动静。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 她也懒得管了。 只不过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第二天陆槿梨去参观季燃篮球比赛的中途, 一个飞速运转的篮球从场中心直直的朝她飞来。 一个呼吸间陆槿梨便估算出,若无障碍, 该篮球的目的地是她的侧脸,而她若是躲开,则会砸到身后女主的脑壳。 陆槿梨是舍己为人的人吗? 她当然不是。 所以她很丝滑的避开了。 “砰”一声巨响。 有人倒下了。 现场乱哄哄一片,有人大声喊着“砸到人了”“快让开”“送去医务室”之类的, 陆槿梨转身看见夏梦的闺蜜正抱着她焦急的摇晃。 陆槿梨揣着手走过去:“别晃了,你越晃她越难受, 找人送她去医务室吧。” 她偏头找了一圈:“安逸枫呢?他不在?” 展虹红着眼眶,摇了摇头,焦急道:“安逸枫他没来,说要在教室学习,现在怎么办?”她看向四周,大声问:“谁能帮帮忙吗?” 陆槿梨眼尖,朝球场下来查看情况的人招了招手:“季燃!过来帮忙!” 季燃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急切问:“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没砸到你吧?” 陆槿梨摇头:“我没事。” 季燃松了口气:“刚刚砸到谁了?” 陆槿梨退开一步:“自己看,你们谁投的球这么准?” 看着躺在地上昏迷的女生,季燃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招呼人把夏梦放在背上。 季燃转头对陆槿梨嘱咐:“我先送夏梦去医务室,你记得等会儿也过来让医生看看,我刚瞧见篮球是往你这个方向飞的,万一有擦伤呢。” 展虹跟在季燃身后跑了。 慢了一步的洪时泽和孟广白陪着陆槿梨慢慢走。 孟广白:“大嫂,真没砸到?那球速度可快了!你要不再回想回想?” 换个人被他们这么接二连三的问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陆槿梨无语:“……真没砸到。要不你还是回去多读点书吧。” 孟广白显然没听懂:“啊?” 陆槿梨:“夏梦的位置正好处在篮球的运动轨迹之上,是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要是砸了我,就砸不到她了。” 孟广白听得一愣一愣的。 医务室在综合楼六层,一路爬到最高层花了不少时间,三人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几声碎语。 “季燃,你还喜欢我吗?我不想和安逸枫在一起了,我做你的女朋友可以吗?” 洪时泽和孟广白登时面色大变,同时去看陆槿梨的表情。 陆槿梨的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她在心底哂笑了一下,问系统:“这就是你说的幺蛾子了吧?”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9577:【……大概……可能……】 陆槿梨继续猜测:“是穿越?还是重生?” 9577开始装死。 没指望系统事事回应,她警告的看了另外两人一眼,而后躲在门外正大光明的听起了墙角。 洪时泽和孟广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纠结。 很想提醒燃哥,但一方面大嫂的眼神好凶,另一方面,他们也很好奇这个八卦! 季燃惊愕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你脑袋撞傻啦?没发烧怎么跟我开这种玩笑?” 里间的夏梦见季燃的反应没有喜只有惊,不似作伪,放在被子上交叠的双手不由的拧紧,她试探道:“倘若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不喜欢安逸枫了呢?” 季燃原来懒散靠在她对面的病床上,闻言坐直身体摸出手机:“我看还是联系一下医院吧,你脑袋可能真的哪里出问题了。” 这家伙从小就是这样! 夏梦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没忍住:“你脑袋才出问题了!我没病!” “你没病?”季燃烦躁的捏了捏眉心,黑亮的眸子里压了点火气:“安逸枫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喜欢他当然最好。但你说喜欢我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怎么会是这种人? 即便如今不喜欢夏梦了,他还是拿她当朋友的。 夏梦震惊的瞪大眼睛。 季燃有女朋友了?怎么可能?她记得上一世季燃直到她死,都没有结婚啊?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段段陌生的记忆从脑子里涌现出来。 陆槿梨?怎么回事? 年少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她只依稀记得上一世她为了和安逸枫考去同一个城市,曾花钱请这个女生当过家教,让她帮忙一对一辅导过一段时间的功课。 第48章 但高中毕业后,对方就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发过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再然后她听从安逸枫的话没再继续联络,而后数十年,她再没见过这个人。 她怎么会和季燃在一起?是哪里出问题了?难道她也重生了? 但上一世也没发现她对季燃有什么特殊情愫啊? 夏梦陷入自己思绪的时候,季燃也没闲着,他冥思苦想半天,终于勉强找到了一个对方突然抽风的理由。 “我知道了!是不是时泽让你这么说的?” 门内的夏梦:“啥?” 门外的洪时泽:“啥?” 季燃:“之前时泽不是让我想像一下你跟我表白后是什么心情吗,他是不是觉得光用想的不够,还是要实际操作一下?” 夏梦满头问号,一脸懵逼。 季燃却把她的沉默看作了默认,顿时大为震惊:“不是吧?你怎么连这种奇葩的事情都能答应啊!” 夏梦也惊:不是?我答应啥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也确认了,我确实已经不喜欢你了,可别再有下次了,被阿梨听到误会我可就麻烦大了!”季燃站起身,“对了,我刚刚发消息给伯父了,等会儿你们家会有人接你去医院。我先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季燃说着打开医务室的门,谁料与外面两张脸面面相觑。 季燃挪动视线,看到自家两兄弟身后的人,难得结巴了下:“阿、阿梨,原来你在门口啊!我还想出去找你呢。” 陆槿梨笑眯眯的招了招手:“过来。” 就见他们身高腿长,桀骜不驯的校霸同学乖乖走到陆槿梨身边:“怎么啦?” “怎么感觉跟招小狗似的。”孟广白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槿梨:“低头。” 季燃依言低头。 陆槿梨揪住他的衣领,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做的不错。” “!”季燃的睫毛颤了颤,炸毛般看了她一眼,耳朵瞬间通红,但碍于人前要维持着冷酷老大的表情,他别开脸故作沉稳的点头。 陆槿梨觉得他这幅样子实在可爱,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季燃染回黑色的头发格外好摸。 洪时泽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现在还觉得老大像小狗吗?” 孟广白“汪”得一声哭了出来:“现在我觉得我们俩比较像狗,单身狗。” 季燃他们去外面接夏梦的家里人,陆槿梨坐在方才季燃坐过的位置上。 病床上的女生脸色苍白,半张脸缩在外套里,眼神却偷偷的瞥向她。 在夏梦观察陆槿梨的同时,陆槿梨也在端详着她。 寂静的室内,陆槿梨冷不丁开口:“重生的?” “你怎么——!” 夏梦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惊骇的瞪圆了双眼,但很快察觉到自己神色有异,连忙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可惜不过是掩耳盗铃。 指节不紧不慢的叩着桌面,陆槿梨平静的抛出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对季燃告白?安逸枫未来对你不好?” 夏梦唇色苍白,不肯开口。 陆槿梨心下了然:“看来确实是对你不好。” 所谓的世界剧情,也只不过是描绘了主角们一段时间的经历而已,剧情结束后主角们的境遇如何,却是全然不管的。 所以现在陆槿梨问询的就是世界剧情结束后发生的事情。 陆槿梨思忖片刻:“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对季燃贸然告白,毕竟你看起来并不喜欢他……比起喜欢,你看季燃的表情,我觉得倒更像是溺水之人瞧见了浮木。” 少女歪了歪头:“所以……你是在恐惧安逸枫?你想借此让季燃保护你?” 怎么会有这么敏锐的人? 夏梦悚然一惊。 半晌后她终于开口,女生嗓音干涩,如锯枯木般呕哑难听:“你到底是谁?” 陆槿梨:“我是陆槿梨。” 夏梦:“不可能,她不可能……”是你这样的。 后半句话尚未出口便被打断。 陆槿梨好笑的盯着她:“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你跟我难道很熟吗?” 夏梦哑口无言。 确实是不熟的,那些年少时的记忆像是掉了底色的相片,被后来那些痛苦磋磨的时光碾碎,已然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她甚至不记得陆槿梨的长相,更别提记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依稀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陆槿梨轻松的问:“所以安逸枫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夏梦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愿去回想那段记忆,数秒后,才缓慢开口:“他……囚禁了我。” 病床上的女生落下泪来,面孔更显苍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从前瞎了眼,没看出他是个那么可怕的人,引狼入室,让他将家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连爸爸也对他赞誉有加。” “爸爸病重后,他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我家的产业一点一点落入他手中。我想和他离婚,他不许,甚至开始变本加厉的怀疑我,我同别人多说一句话,他疑心病犯了回去便要发疯。我受不了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出去和妈妈告状,但妈妈却不肯信我,家里没有一个人信我的话,除了季燃。” 第49章 她胡乱抹了把泪:“对不起,我不知道季燃和你在一起了。我刚醒来时脑子一片混乱,看到季燃就想着要跟他求助。对不起……我错了……”她语无伦次的道歉。 可惜对面的人并不会因为旁人经历而心软,她仍旧态度冷然:“既然命运垂怜你,给你机会重生,就代表你有改变这一切的可能,你最应该依靠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季燃不是你手中的刀,他是你的朋友,你却想着欺骗他的感情,说实话,我为季燃感到不值。” 说实话,陆槿梨对这种恋爱脑女主的脑回路始终感到费解。 她丢下这段话就走了。 身后,夏梦的神色若有所思。 几个月后,陆槿梨听说夏梦和安逸枫分手了,事情闹得挺大的,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最后安逸枫没有按照原定路线考上嘉南大学,他的珠宝品牌也籍籍无名。 直到脱离世界之前,陆槿梨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品牌。 三年后。 结束了全球钢琴巡演的陆槿梨撑着伞走在街头,头顶荧光大屏幕突然亮起,熟悉的脸出现在视频中。 附近有女生兴奋的互相讨论的声音传来。 “救命!季神好帅啊!呜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游戏打得好,人长得好,就连他的手也好好看!” “是啊是啊,他手背上还有一颗小痣,好性感!好想摸摸看。” 巷尾,刚刚被提及的男人站在车边。 他难得穿了正装,西装革履,修身的衣物完美的勾勒出他的身材曲线,和那一截窄瘦有力的腰身。 衬衫扣子不羁的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几滴雨水顺着锁骨没入更深处。 男人怀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相隔十数米,他的视线穿过层层雨幕,精准落在她的身上。 那一瞬间,漆黑的瞳孔里仿佛落了光。 “阿梨,嫁给我……唔。” 陆槿梨笑着走向他,在对方开口之时将人吻住,分别许久,甫一接触,季燃漂亮的脸颊上泛起情动的潮红。 他的胸膛急促的起伏着,挣扎着想要找回些许理智,却被吮吸的更深,只能发出一声呜咽。 陆槿梨打开车门,动作稍显粗暴的将人按在柔软的座椅上,雨伞落在地上,娇嫩的花瓣撒了一地,被漫天的雨水肆意侵虐。 车厢内的温度极具升高,衣衫一件件剥落,情至浓时,狭小的空间梨香愈发浓郁,化为清冽醇厚的酒香。男人紧绷的背脊宛如一张拉满的弓弦,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陆槿梨尤爱他那截腰身,肌肉紧实,窄窄一片,几乎是掐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把玩。 身下的人眼神迷离,殷红的唇瓣微张,难耐的溢出几声轻喘。 陆槿梨从散乱一地的衣物里翻出自己买的戒指,套在季燃的无名指上,她轻笑着吻了吻男人手背的痣,又凑过去含住他白里透红的耳垂。 “是你嫁给我才对。” “我们结婚吧,季燃。” 【是否确认脱离?】 【是。】 第26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一) 【是否确认脱离?】 【确认。】 脱离世界的那一瞬间, 面前的一切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浓雾覆裹住整个视野,再睁眼时已经来到了一片纯白色的空间中。 【系统正在结算积分——】 【任务一, 完成。】 【任务二, 完成。】 【结算成功。】 右上角的小框积分变成了200。 9577:【宿主是否选择抽离情感?】 陆槿梨垂眸:“抽离。”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变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精神世界消失了, 再回忆起上个世界的人,心中已无半分波动。 9577的电子讯号忽然波动了一下。 陆槿梨皱眉:“怎么了?” 9577欲言又止:【宿主, 你上个世界的情感波动值也太少了点吧。】 陆槿梨淡然道:“是我攻略他,又不是他攻略我, 只要完成任务就行。无论我付出多少感情都没有你置喙的余地吧?” 9577:【……是, 您说的对。】 陆槿梨闭眼:“进入下一个世界。” …… 失重感涌来。 陆槿梨睁开眼睛。 她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床铺上,盖在身上的被子柔软轻薄,由上好的丝绸制成, 锦被上的刺绣繁复精致。 房里大约是铺成了地暖, 呼吸间都是温暖的气流,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暖香。 若只是如此,陆槿梨只会猜测自己这次的身份富贵, 但这具身体骨头缝里缠绕的那股阴森冷意, 和全身各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细微痛意,却无不昭示着原主身份的不简单。 应该是毒。 陆槿梨心底思忖着, 一边撑着身体想要坐起,然而却实在低估了这具身体的脆弱程度,下一秒重新砸在了被褥上。 有柔软的被褥垫着并不疼,但这一动却好似打开了体内的某个开关, 原本绵软无力的疼痛骤然加重,如潮水涌来, 痛得陆槿梨眼前一黑。 她死死咬住嘴唇强行按捺住即将出口的痛呼,却依旧被外面的人察觉了动静。 第50章 有人掀帘进来,脚步声靠近。 “陛下?” 陆槿梨闭了闭眼睛,等这波痛处过去,方才开口:“出去。” 宫人却不依不挠的劝道:“陛下,您该起了,不然今日早朝怕是要迟了。” 陆槿梨:“不去,说朕病了。” 宫人似惊了一下:“可是摄政王大人那边……” 一个枕头兜头从里侧砸出来,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女帝强压怒火的呵斥从薄薄的帷帐中传出来:“滚出去!” 内帐中,陆槿梨面无表情的拭去眼眶中不断滑落的泪珠。 “9577,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她用如此的冷漠的表情问话,也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9577战战兢兢:【这……大概是因为,原主身体能承受的疼痛阈值比较低。】 这叫什么? 娇软美人竟是我自己? 陆槿梨气得心口疼。 一疼眼泪又“哗哗”的落。 得,先掉着吧。 陆槿梨木着脸:【把这个世界的信息传给我。】 9577:【好……好的,宿主。】 【正在为您接收任务。】 【主线任务一:攻略本世界男配沈钧】 【主线任务二:让沈钧平安终老】 流着泪接受完信息,等眼泪停止,陆槿梨也差不多把这个世界的剧情搞明白了。 好消息:原主是女帝。 坏消息:只是傀儡帝王。 主线任务一依旧是攻略任务,攻略的是本世界一应主要角色心中永恒的白月光:一生都在为国殚精竭虑,为民坚守不退,为家人为朋友,却从来将自己的安危放在最末的清流文臣沈钧。 而任务二竟然也与此人息息相关,果然白月光的魅力不是一般的大。 她现在所处的时间段在世界剧情开始之前,若换作小说,就是最开头楔子的那部分,属于是被一笔带过的人物背景。 元启朝上一任老皇帝昏庸无道,晚年间日日流连花丛,不问国事,以至民不聊生。 在他缠绵病榻,弥留之际,原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联合安庆王骤然发动反叛,率领三千兵马,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宫门,血洗后宫,将除了原主以外老皇帝所有的子嗣屠戮殆尽,而后扶太后唯一的女儿原主上位。 但原主很明显只是个傀儡皇帝,真正把持朝政的人是摄政王。 原主也不敢有怨言,一来她本就是女子,上位名不正言不顺,往后还要依靠摄政王。二来是摄政王给她下了毒。毒素每每发作,都痛彻心扉,到冬日更是有如附骨之疽,阴寒至极,让她煎熬难耐。 她也不是没有找过太后,然而太后沉迷权势,又厌极了她这个因老皇帝强迫才生下的女儿,怎么可能为她与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摄政王对峙。 当初扶持原主上位,也不过是厌倦了后宫争斗,比起当皇后,更愿意一步到位的当太后罢了。 在这样举步维艰的境地里,原主在变好和变坏之间选择了变态,在为国家发光和发热之间选择了发疯。 陆槿梨唯一欣慰的就是,她和原主的精神状态在这一刻达成了一致。 任谁在中毒和娇软哭包的双重debuff下都得疯。 现在她至少可以疯得心安理得些。 外间的珠帘被人掀开,之前离开的宫人又去而复返。 那女婢跪在她床前,挺着脊背一字一句的复述:“摄政王大人说,陛下您今月已病了三回,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您移步前殿,大臣们正等着您呢。” 室内陷入死寂的沉默。 正当那女婢跪得有些不耐,想出声催促时,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掌挑开床帐,露出里侧容色姝丽却冷淡的少女。 陛下今日似是比从前更好看了些。 女婢抬头看了眼,才不慌不忙的垂首。 但她这脑袋却没能低下去。 因为那苍白细嫩的手指突兀的掐上了她的脖颈,随后将其狠狠掼在地板上。 后脑勺撞击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女婢头晕眼花之际,只听见泛着冰冷杀意的话从头顶传来:“真是好一个国不可一日无君!” 女婢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起来,但那双看起来纤弱无比的手掌在此刻却如铁钳般,随着手指的收紧,她能汲取到的空气越发稀薄,强烈的窒息感吞没了她。 “奴……奴婢……是摄政王的人。” 喉咙被压迫,她勉力开口,声音断断续续的。 以往女帝也不是没有发过疯,但只要报出摄政王的名字,她自然就会害怕,女婢此刻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可惜她这回想错了。 钳制喉咙的那双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进一步收紧,生理性的泪水滑落,死亡的气息迫近,那婢子几乎要翻起白眼。 女帝这才松开手。 捡回一条小命的人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宛如一滩烂泥。 少女的面孔在帘外泄进的一丝天光下更显苍白,仿佛地狱爬上来勾魂索命的恶鬼:“再给你一次求饶的机会,说说,你究竟是谁的宫人?”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不是摄政王的人,奴婢是陛下的人。” 第51章 劫后余生的女婢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再不复方才怠慢不敬的情形。 反复无常的帝王却没想放过她。 “是吗?可朕方才明明听到,你说自己是摄政王的人啊?” 少女不紧不慢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指骨轻扣台面。 她不喊停,跪着的人就只能不停的磕头,磕到头破血流。 女婢:“奴婢错了,奴婢脑子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求陛下饶了奴婢。” 陆槿梨冷不丁道:“雪竹,摄政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于朕?” 这宫女名唤雪竹,原来是从小服侍原主的丫鬟之一,却在摄政王攻入宫门后立刻倒戈,反帮着摄政王监视原主。 虽说早知会有此一遭,不是雪竹也会是别人。但原主自问从未苛待过雪竹,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是她,怎能是她? 雪竹身子一抖。 陆槿梨从妆奁里捏起一根金钗,放在手中随意把玩:“好了,别磕了,先停下,回答朕的问题。” 少女的嗓音轻且慢,语调温柔又和煦,但谁也不知道她会在下一刻做出什么,正是这种未知才更叫人恐惧。 雪竹跪俯着不肯动,额头紧贴着地面,不敢抬头,每说一个字牙根都在打抖:“回、回陛下,是、是摄政王,摄政王控制了奴婢的家人。若奴婢不从,他就会杀死奴婢所有的亲人!” “哦?这么说,你是有苦衷的了?” 陆槿梨垂眸:“我知摄政王手段狠辣,行事张扬残暴,但……” 太好了,陛下还是从前那个心软的公主,是念着曾经服侍一场的情分的。 雪竹心底一喜,下意识抬起头。 然而下一瞬。 “但……但那又与我何干?” 雪竹面上的喜色才刚刚流露出半分,便又被仓惶惊愕取而代之。 坐于妆奁前的少女挽袖,为自己细细的沾上了一层口脂:“雪竹,你大抵不知道,朕从前很是羡慕你。羡慕你有一对宠你爱你的双亲,羡慕你有事事以你为先的兄长,但如今想来,也没什么可羡慕的。” 她搁下朱笔,勾起唇角,殷红唇色如血残忍:“毕竟,他们马上都要死了。” 雪竹猛得直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人,在意识到什么后凄厉的尖叫起来:“不!陛下!陛下不要!这与他们无关!我的家人什么都没做错!陛下!陛下您不能……!” “朕有何不能!” 陆槿梨拂袖起身,眉眼如寒潭冰冷,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若是太平年代,律法尚且有些作用,但如今可是摄政王把持朝政,元启早已礼乐崩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朕尚且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命薄如草芥的你,又怎敢如此大胆?屡教不改!以下犯上!” 陆槿梨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到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于朕而言,若想护着一个人或许很难,但想杀一个人却再容易不过。朕是天子,无论如何朕的性命都远远重于你们一家。朕以为你早该知道这一点,却不知你竟如此愚蠢。” 是的。 纵使陛下为摄政王所困,无法获得帝王应有的一切,但在这深宫之中,她想要一个人的性命,却再容易不过。 在这朝堂后宫一团乱麻的元启,女帝反倒不像从前的皇帝般还会受到朝臣掣肘,无需什么理由便可下旨除了她,杀光他们一家,摄政王或许不快,但亦不会为她与陛下产生明面上的冲突。 想通这一切后,雪竹心底凉意顿生。 她费尽心思攀龙附凤,不惜背叛相处多年的主子投靠摄政王,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一方安定,不再身如浮萍。 不会像这皇宫里的其他人一样,只因一点小错便随随便便被拖出去杖毙,连死后都不能下葬,只能被丢去乱葬岗喂狗。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不过是命如草芥的蝼蚁。 第27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二) “暗六。” 一袭黑衣的暗卫跪在陆槿梨的身前。 陆槿梨吩咐道:“把暗七他们叫来。” “是。” 雪竹慌了。 她趴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磕得头破血流,涕泗横流,原本姣好的面容被粘稠的血液铺满, 活像是一部恐怖片。 随着时间的流逝, 血液的流失,雪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冷, 冷意仿佛从骨头深处渗出来。 但她在心里拼命祈愿,但可惜老天爷并没听到她的愿望。 五个暗卫, 三男两女在面前齐齐跪下。 女帝带着戏谑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雪竹,现在朕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在摄政王身边也待了不短的时间, 想来林林总总探听到不少消息, 你抬头看看这屋里的五个暗卫,替朕找出那个背叛者。” 陆槿梨退后半步坐在床沿边,不管底下人心里是如何的风起云涌, 她好整以暇的托腮轻笑:“好好想想, 仔细想想, 可别找错了。” “找不到,或者找错了, 你知道下场会如何的。” 女帝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早知道暗卫中有背叛者?还是在诈他们? 第52章 心里没鬼的只是暗犯嘀咕, 心里有鬼的如何焦头烂额陆槿梨也看不出来。 因她这一句话而急切万分浮于表面之上的人只有雪竹。 “是……是……” 女俾急得冷汗直冒,汗水与血水混在一处, 连额上伤口的疼也急忘了,只努力回想曾经摄政王说过的话,唯恐有一句错漏。 “奴婢想想……摄政王好像确实提过一嘴……当时说的是什么呢……” 雪竹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 “他说让暗六……” “铮!” 是长刀出鞘的声音。 紧接着带起利刃入肉的血溅声。 殷红的鲜血溅了陆槿梨满身,顺着宽大的袖袍蜿蜒流淌, 将白衣染得鲜红,滴滴答答在地上积聚起一个水洼。 暗六扶刀的拇指还按在刀柄上, 却再也没有了出刀的机会。 他瞪大了眼睛:“陛下……您…疼训君羊四贰儿尔雾九一似柒,每天更新柔柔文,吃肉来…您怎么会……”话没说完,他就倒了下去。 暗六死了。 陆槿梨那一刀,精准无误的捅进了他的心脏。 被兜头泼了一脸血的雪竹身体抖如筛糠,死死按捺着自己不要晕过去。 偏生女帝抽了刀,还在饶有兴致的追问:“摄政王说什么了?你接着讲。” 雪竹紧咬牙关,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要颤:“摄政王说,让暗六,暗六最近多注意您身边的人。” “哦。我前段时间在瑶台被人刺杀,暗六又是负责我身边安全的暗卫之首,摄政王如此说法,倒是事出有因。” 雪竹悚然:“那……那刚刚……” 陆槿梨仍旧面不改色。 “雪竹。”她笑眯眯的将长刀递还给一旁藏不住错愕神色的暗七,意味深长的道:“你的运气可真好啊。方向错了,但结论却对了,看来老天暂时不想收你的命呢。” 雪竹闻言,顿时大松一口气。 其余暗卫却同时心底一紧。 暗六方才想要拔刀的细微动作逃不过室内一众精英武者的感知。 原来陛下当真清楚他们之中谁是叛徒。 可是被困在宫中,被所有人认为蒙蔽了手眼的陛下,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在众人眼中,女帝的形象骤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那么陆槿梨是猜的吗? 她当然不是。 在她向雪竹指出屋中有背叛者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谁是背叛者了。 毕竟表情可以骗人,情绪却不会。 从开始到死去,暗六持续散发着错愕,焦虑,恐惧等等一系列剧烈的精神波动。 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也只是色不变。 避不过陆槿梨的异能洞察。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暗六。 暗六和暗七是先皇从小拨给原主的暗卫,可以说是一直陪伴她长大,比雪竹的资历还要深。 剩下的三人则是摄政王为在一众刺杀中保住原主性命,不得不调来给原主的暗卫。 不管暗六又是因为什么缘由。 陆槿梨淡漠道:“将尸体拖下去。” 暗六不同于手无缚鸡之力且心有软肋的雪竹,会危及生命的威胁,自然不能留。 女帝起身唤道:“来人,替朕更衣。” 等在门口鱼贯而入的宫女们目不斜视的走进来,越过地上的尸体。 发髻梳好,陆槿梨随手挑了几只金钗:“替朕簪这几支。” 宫女“噗通”一声跪下:“陛下,太后娘娘说了,不许您做女子装扮。” 因为坐上的是这个向来只对男人敞开的九五至尊之座,即便原主以女子之身登位,太后也不许她做女子装扮。 看她的眼神里,除了厌恶,唯余失望。 陆槿梨捻起一支端美华丽的凤钗,簪入乌发中,镶着红宝石的凤尾展翅欲飞,衬得铜镜里的人肤白胜雪。 她神色平静:“那你也去陪暗六吧。” 宫女吓得要磕头。 陆槿梨:“磕头救不了你。替朕簪发,还是死在这里,选一个。” 宫女面色煞白,颤抖着接过女帝手里的发簪,又递来沾了水的手帕。 “陛、陛下……您的脸……” 陆槿梨接过手帕,擦净指尖的血迹,却没去管脸上和脖子上的,淡声道:“走吧,再不上朝,真要迟了。” 路过雪竹的时候,她脚步一顿:“回去收拾收拾,记得摄政王传你问话的时候,你要如何回答。” 雪竹已快要晕厥过去,闻言连忙强撑着爬起来,再度深深叩首:“是,奴婢省得。” ** 耽搁这么久,迟是肯定迟了。 女帝扶着宫人的手走下轿辇。 还未完全亮起,乌沉沉的天空吹落鹅毛般的大雪,雪落在她的凤钗上,不画而黛的眉间,在她明黄色的皇袍上滚了几圈,而后被吹得更远。 宫人撑开了伞,罩在她的头顶。 路过御书房时,陆槿梨看到了一尊雪人。 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是一个人。 红色官袍被厚实的冰雪层层覆盖,青年垂眸跪着,目之所及裸露在外的肌肤皆被冻得通红,白雪沾湿了他的睫毛,又被冻上,反复间将那根根分明的长睫冻成了冰晶。 第53章 陆槿梨忽然有点不妙的预感。 她询问9577:“这是……?” 9577程序卡顿了一下:【这是您的攻略对象。】 陆槿梨:…… 陆槿梨翻了翻原主记忆。 嗯。不妙的预感成真了,确实是原主让跪的。 起因是摄政王有意为太后择选避寒之所,命户部拨款修建行宫,然国库早在先皇时期就被败得一干二净,现有的银两都是摄政王入京后抄家抄来的,这段时间也挥霍的差不多了。 是以讨论到最后,就变成增加百姓赋税。 元启末年,民不聊生。 现在的赋税已是重得让那些黔首活不下去,再增赋税,百姓不是活不下去,就是为生存逼得不得不动乱谋反。 这是动摇国之根本的愚策。 朝堂之上,还剩余的一些正直朝臣顶住压力,纷纷谏言阻止,其中以沈钧为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声声泣血。 然而摄政王根本听不进去。 摄政王最近一段时间大抵是听了不少京城流言,开始在人前伪装出一副修身养性的姿态。好人他来做,那坏人自然只能原主来当。 沈钧也是运气不好,正好赶上原主前一日毒性发作,这毒痛于旁人而言吃完解药忍忍便过了,但对原主这种能将普通疼痛放大数倍的娇弱体质而言,却是分外难捱。 加之第二天还不得不早起上朝,又被摄政王做筏子使唤,烦躁之下施了重令。 命沈钧寒冬腊月罚跪殿前,到此时—— 已整整跪了一日一夜。 陆槿梨行至他面前,轻唤了一声:“沈卿。” 雪人听到声响,动了动。 大约是寒意入体,连思维也被一同冻僵。沈钧迟钝的眨了眨眼,在听到声音后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凝固在身上的雪片簌簌的往下落,露出其下被白雪覆盖的鲜红官袍。 在这冬日温度达到零下的天气里跪了一夜,纵使身边有仆从偷偷给他送来手炉,依旧吃不消。 身体完全丧失了知觉,沈钧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脑袋晕沉沉的,眼前的画面不停在晃动,聚不成焦点。 但是不行,不能在此刻倒下。 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凭借着这点疼痛,沈钧勉强找回一些理智。 “陛下。” 被风雪冻得开裂的唇瓣因固执开合而撕开几道血口,殷红的血珠渗出来,又被抿去。 “赋税,不能加。” 一字一句,说得艰难。 青年抬眼看她,那双清亮的褐色眼眸中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个执伞而立,黄袍加身,残血覆面的身影。 即便是面对这样喜怒不定,昏庸无能的帝王,那双眼睛里也始终没有怨愤,只有充满急切的恳求和期望。 他在看她。 看见的却不是她。 他看见的,是皇城之外,万里之外,那些风霜雪雨中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被沉重的赋税和艰难的生活压弯了脊梁的百姓。 是满腔抱负,忠君爱国,却因直言不讳,被摄政王斩于马下,诛其九族的臣民。 他拖着虚软的躯体,在风雪中摇摇晃晃的,却偏生没有倒下。 执着的、坚定的、在雪地中一点点躬下.身去。 直至额头贴地。 “微臣恳请陛下三思!” 还真是个固执又忠心的臣子。 陆槿梨忍不住感叹。 若换作是她,碰上这样的君王,早就想着篡权夺位了。 9577:【事实上,按照世界剧情,沈钧确实篡位成功了。】 陆槿梨垂眸。 9577:【他想杀的是摄政王,但因不曾知晓摄政王给女帝下毒的事,导致最后没能替毒发垂死的女帝寻到解药。女帝死后,沈钧花费五年时间治理好朝政,将身后事嘱托给幼弟,而后一杯毒酒赐死了自己,以全君臣之谊。随后,由沈钧的幼弟沈舒,开启了元启最鼎盛繁荣的权臣时代。】 世界剧情的男主正是沈钧的幼弟沈舒。 陆槿梨眉心一跳:“等等,沈钧喜欢原主?” 9577:【……怎么可能?只是君臣之情罢了,毕竟这个年代的人都很重情义,从小被教育着仁义礼智孝,忠孝悌节恕1长大。】 自然和它家这倒霉宿主不一样。 陆槿梨转动眼珠,视线落在沈钧身上,嗓音轻且慢:“闻舟,是在以命相逼?” 闻舟是沈钧的字。 字是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称呼的。女帝用着这样亲近的称呼,话里的含义却仿佛是威胁,似远若近,着实叫人琢磨不透。 心思转过几圈,沈钧不卑不亢的作揖:“微臣不敢。” 陆槿梨:“既不敢,便回去。不必在这儿跪着。” 沈钧摇头:“微臣触怒圣上,理应有所惩罚,才能服众。请陛下准许微臣继续跪着。” 陆槿梨看了一眼自家忠臣也不知是冻得还是烧得一片绯红的脸颊,心说这不是威胁什么是威胁。 沈钧如今可是清流文臣之间的中流砥柱,连摄政王都不敢轻易动他。若真叫他今日死在这儿,明日她就可以给朝中半数顶用的大臣吃席。 陆槿梨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其罩在沈钧身上,这披风是由上好的银狐毛制成,极为柔软保暖,连原主也只有这么一件。 第54章 沈钧微惊,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忘了自己如今体力不济,腿上一麻,身子无法控制的向旁边歪倒。 旁边的仆从惊呼:“大人!” 眼看要扑进雪地里,千钧一发之际,陆槿梨伸手将他一把揽住。 少女手臂的柔软触感稍碰即离,唯有甜淡的清香似乎还余留不散。缓过神来的沈钧慌忙要磕头请罪,却被对方拦住了动作。 陆槿梨将人扶正,弯下腰,不紧不慢的替他系上披风的带子。 沈钧不解其用意,又不能退开。 青年垂着眸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里放,纤长睫毛如蝶翼般不停的颤动着。 纵然知道面前人是九五至尊的陛下,绝不该动什么心思,但沈钧从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与一个女子离得如此近过。 耳廓不知不觉中沾染上了粉色。 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煎熬,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微臣、微臣可以自己——唔。” 陆槿梨抬手按住了他的唇。 那瓷白的手指精致如艺术品般,点在他唇间的力道却不小。 指腹缓缓碾动,于是勉强愈合了一点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白瓷沾上血珠,就不再是纯粹的白。 混着血色,让被碾着的人痛得眉心微蹙,潮红的面色苍白了些许。 陆槿梨抽过宫人的伞,俯身在他耳边,伞檐遮住两人的一举一动。 少女低头附在他耳边,呢喃宛如情人温语,耳鬓厮磨,可寒意却沁入字字句句:“沈卿,朕最讨厌威胁。” 下一秒,她翘起唇角,充分展示了帝王的喜怒不定:“不过看在闻舟是朕的爱卿的份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女帝起身,招了招手。 将伞放进走来的宫人手中:“过来,替他撑着伞。” 女帝越过沈钧,再度往前走去。 风雪中远远的传来一句话。 “沈卿既然喜欢跪着,就先跪着吧。等朕出来,再收拾你。” ** “皇上驾到——” 于小太监忙不迭的高呼中,女帝一袭黄袍逆光而来。 不同于平日里简朴的男装打扮,豆蔻年华的少女眉心一抹火红的花钿,乌发高高束起,盘成华贵的凌云髻,走动间精美的凤钗在发间轻轻晃动,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尽显张扬之态。 女帝走上皇座,位于上首漫不经心的扫过众人。 底下的朝臣自看见她面容的那一刻起便心惊胆战,一时间更是噤若寒蝉。 坐于一旁的摄政王陆泽迁更是眼皮一跳。 早知她一月要疯个一两次,但不知道她居然能这么疯,不听太后的话也就罢了,脸上血迹都没擦干净竟也敢来上朝! 养心殿那群宫人到底是怎么做事的?都是一群吃干饭的!早晚杀了了事! 陆泽迁强压下心底不快。 罢了罢了,不是早知女帝精神不稳定,有时疯得厉害吗?跟她计较什么。 太监喊了上朝,朝臣们定定神,互相看了看,按照流程开始上谏。 陆槿梨懒洋洋的倚在龙椅上。 这龙椅宝座十分宽敞,上面铺了层厚厚的毛毯,原主中毒很深,这副未被同化完全的身体不怎么好,靠着靠着就开始发懒。 陆泽迁抽空看她一眼,深深皱起眉。 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废物。 亏得晚容费力将她送上皇位,却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时,朝臣中有一人站出来:“王爷,昨日陈大人提到的赋税增收一事还未有个定论。太后娘娘畏寒,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还望王爷您早做决断啊。” 陆槿梨抬眸瞥了一眼。 此人是户部侍郎,他提到的陈大人则是户部尚书,都是陆泽迁手下的官员。 陆泽迁装模作样的思忖了一会儿,忽得转身望向皇位上的女帝。 “陛下怎么看?” 众臣的注意力隔了许久又回到了帝王身上,被所有人注目着,陆槿梨只是平静的换了个姿势继续倚着。 陆槿梨打了个哈欠:“母后身子骨不好,行宫自是要建的。”然而还不等户部侍郎面露喜色,女帝又话音一转:“但朕昨日听沈卿所言,亦觉得十分有理。赋税乃国之根本,不该轻易动摇。” 陆泽迁拧眉,隐约觉得事情有点脱离掌控:“那陛下觉得应当如何?” 陆槿梨一拍巴掌,十分光棍无赖的说:“行宫建造无非就是要砖要木头,朕看母后那座凤鸣阁也空置许久不去,不如索性将凤鸣阁拆了,去建行宫好了。” 陆泽迁面皮一抽,即便他再嗜杀残忍,也断然说不出如此无知的言语来,他用手指着陆槿梨,“你你你”了半天,被气得说不出话。 最后只能怒骂一句:“无知小儿!” “原来皇叔也觉得朕这句话无知可笑?” 女帝兀得敛起脸上散漫的笑意:“在朕看来,陈大人的提议更加无知可笑,增赋税以建行宫?这是哪个蠢货提出来的东西?” 她腾得站起身,将太监递来的奏折劈头盖脸的往户部侍郎脸上砸,怒喝道:“愚不可及的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给朕瞧瞧!瞧瞧皇城之外的百姓现在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第55章 “增加赋税?你知道增加赋税会死多少人吗?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熬不过这个冬天吗?不知道是吗?不知道你就给朕滚出去跟他们过一样的日子!” “更何况!仅为建一行宫而罔顾天下百姓的性命,你以为天下人会如何议论太后?!如何议论摄政王!如何议论朕!难道你要让朕的母后平白无故背上那些骂名吗,遗臭万年吗?!难道你能杀光所有人,堵住那悠悠众口吗?!” 陆槿梨暴喝一声:“赵峰,你究竟是何居心!” “陛下……陛下息怒。” 在女帝投来的满含煞气阴戾的眼神里,赵峰腿一软,竟“啪”得一声没出息的栽倒在地,只勉强记得给自己摆出跪姿。 下首的大臣为帝王气势所摄,呼啦啦跪了一圈,高呼陛下息怒。 女帝似乎是骂累了,她重新坐下,扶着额头,神情略显疲惫:“赋税一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来人,将赵峰压入大牢,交由刑部审理。能提出这种建议的人,不是愚蠢就是恶毒,竟然想让母后受万人唾骂,实在是可恨至极。” “皇叔,你说是也不是?” 陆泽迁脸色已黑如锅底。 这主意虽是户部尚书提的,但也是经他授意之后才能呈上圣案,如此说来,没看出其中漏洞的他岂不是也很愚蠢? 他侧眼过去,女帝依旧是那副病歪歪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与平常一般无二。 大概只是碰巧。 方才发那么大火,也许只是因为牵扯到了太后。 女帝对太后还是孝顺的。 想到这里,陆泽迁不由得眯起眼睛。 不论对方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她有一点说的却是没错。增收赋税可以,但不该以太后的名义,入了冬后晚容的身子愈发不好,若再让她听到些闲言碎语,恐怕会亏损身体。 这件事还需要再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至于户部尚书? 能提出这么个狗屁不如的主意,还被女帝抓住了痛脚,不严惩一番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可转念一想,若非朝堂实在无人可用,他又怎会提拔这么个蠢货到面前来晃悠。 底下的户部侍郎在陆槿梨下了令后被侍卫压着往外拖,涕泗横流大喊着“陛下饶命”。陆泽迁的眼神随之挪到全身瘫软,毫无仪态的户部侍郎身上。 罢了,就拿他开刀,杀鸡儆猴。 也好叫户部紧紧皮。 陆泽迁神情冷厉。 于他而言,杀一个人同烹牛宰羊并没什么分别,都是随手可做的决定。 将户部侍郎拖下去后,朝堂上的大臣们虽说这几个月都习惯的差不多了,但仍是心有戚戚焉,一时间也没有人再敢上什么折子。 陆泽迁看他们那副畏缩样心烦得不行,提前走了。 摄政王不在,除了唠嗑,陆槿梨这个傀儡女帝和大臣商讨什么正事都是白费功夫,很快她让人喊了退朝。 扶着太监的手臂出来时,陆泽迁早就大步流星走得没影,估计是外出找人出气去了。 陆槿梨一路慢悠悠的走到御书房前,沈钧果不其然仍跪着,只是她走得慢,早有人将殿内的消息递到了沈钧耳边。 远远见女帝袅袅娜娜的行来,他在侍从的搀扶下起身,走到女帝面前,执意要行整套叩拜之礼。 “微臣替天下黎民,叩谢陛下圣恩。” 陆槿梨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是要让他行完这套繁复的礼节?还是不要呢? 让他强撑到最后确实有些过分。 可青年眼尾烧红,摇摇欲坠,难得流露出如此脆弱情态的模样实在漂亮。 真是很难选啊。 乍看是君臣相和的一幕,却没有人猜到女帝此时心中竟是在想这个。 等到沈钧再一次俯身时,一直负手而立的陆槿梨忽然伸手扣住对方的手腕,阻止他下拜的趋势。 沈钧仰头,茫然的眨了眨眼:“?” 女帝冰冷的指尖抚上他烧得滚烫的侧脸,轻叹一声。那声音似是无奈的叹息,又仿若夹杂了某些不知名的遗憾。 “沈卿,你在发烧。” 沈钧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眼尾烧得嫣红,往日如湖水般平静温润的眼眸如被投了一颗石子泛起些微涟漪。 然而刻在骨子里的礼教本能还是让他往后缩了一下,试图远离面前人:“陛下,这、这于礼不合。” 青年病弱时的挣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陆槿梨轻而易举的钳制住他的双手,将他从地上半搂着扶起。 忽略周遭宫人古怪的神情,她淡然唤道:“把朕的轿辇抬过来。” “是。” 很快小黄门带着轿辇回来,陆槿梨让人将沈钧扶上去,后者昏昏沉沉的,直到往前行了一段路,他才缓慢的反应过来: 他正坐在女帝专用的轿辇上。 而女帝,则缀在后边走路。 历朝历代,唯有皇帝的宠妃才有此待遇。 这一事实沈钧惊得原本不济的精神都清明了些,他猛得直起身子,扣住木质扶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刚想说话,却被迎面而来的风雪扑了一眼,忍不住咳嗽起来。 第56章 后面的陆槿梨听到咳嗽声,加快了脚步,走到沈钧身边。 “怎么了?” 好不容易缓过一些的青年斜斜的歪在靠背上喘气,衣衫凌乱,面带潮红,几缕发丝随意的散落下来,眼底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衬得眼尾的红更加鲜艳。 抬眸望过来时,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如此美人,连陆槿梨都不由得放软了声调,温言哄劝:“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朕已让人拿了牌子去请御医,等到了养心殿,再泡一泡热水,保证不会让你留下病根。” 然而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不解风情的沈大人勉力直起身体,认真规劝道:“陛下,礼不可废。微臣既知陛下心善,臣虽身体有恙,仍能坚持,不愿——” “愿”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的下巴被掐住了。 这相似的动作让沈钧不禁回忆起几个时辰前那瓷白手指压着他唇瓣时的场景。 藏在发中的耳廓不自觉又染了点粉色。 然而他面上却一派严容正色:“陛下,微臣既然曾当过您的老师,今日便斗胆一劝,您不可……啊!” 他低低喊了一声。 温润如玉的文臣哪怕在最震惊的时候也只是睫毛颤抖、流露出一点呆滞的表情。 陆槿梨扯下他的乌纱帽,扯动时大约是碰到了发冠,如水的长发半数随之散落,几缕蹭进她的掌心,痒痒的。 少女看着他茫然的眼睛,凑近一些,恶劣低语:“闻舟,再拖延一会儿,朕的大臣们要从这儿经过了,你也不想自己形容不雅的模样被旁人看到吧?还是说,你比较想让朕,用这顶乌纱帽封住你的嘴?” 沈钧既焦急又羞耻,但更多的情绪还是震惊。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烧出幻觉了,女帝怎会是如此、如此、如此顽劣的性子! 陆槿梨确认他半晌哑口无言,缓缓退出去,把帘子重新盖上,吩咐宫人继续抬轿。 沈钧果然不敢再提下轿之事,一路都老实本分的不吭声,被扶进养心殿偏殿。 御医早已候着,陆槿梨坐在外间,让太监取了奏折来,一边批一边等。 不过这些奏折实在没什么好批的,摄政王能送到她案头的奏折能有多少含金量,无非就是些“您吃了吗”“我吃了”“您睡得好吗”之类的废话。 等宫人给沈钧换下湿衣,在热水里泡上一圈,又让御医扎了针塞进被子里,这一套流程结束,陆槿梨也把奏折批完了。 御医诊完病走出来。 “如何?” 御医背着医药箱作揖:“回陛下,沈大人身体底子好,没什么大碍,往后只要好好将养着就行。” 陆槿梨淡淡应了声。 又转头问:“药喝过了吗?” 侍候一旁的宫人忙回:“开了方子,方才大人正在喝。” 她点点头,推开奏折,起身走进里间。 进去的时候沈钧正好还剩最后一口药,见她进来这一口卡在嗓子眼,一下子呛咳起来。 陆槿梨见此也急着不靠近,以眼神屏退众人,等他咳完才递过去一方手帕。 “先生可好些了?” 沈钧下意识接过手帕,等他反应过来递帕子的人是谁时不由得手指攥紧,把被角往上捻了捻,整个人像是要缩进锦被里。 咳过的嗓子带着哑意:“陛下折煞微臣了,您不必如此称呼。” 陆槿梨笑道:“可方才在轿辇上,先生分明说曾教过朕一段时间,朕以为,先生更愿意被称为先生,还是说——” 她眨眨眼,促狭中显出几分俏皮:“先生喜欢朕唤你闻舟?” 闻舟是他的字。 字自然是比先生更亲近的称呼。 女帝这是让他二选一。 沈钧又想咳嗽了。 陆槿梨看出他的窘迫,不紧不慢的倒上一杯热茶,递至沈钧唇边。 沈钧不肯接,更不肯张嘴。 往日的女帝性情如何已不重要,但今日相处下来,沈钧确信,只要他张嘴,对方就能把这杯茶硬灌进他口中。 哎,真是个敏锐的人。 陆槿梨看出他的固守,无奈打算起身,却没想到原主的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不过是弯腰一会儿,再起身时竟然眼前一黑。 她凭借强大的自制力硬生生稳住了身形,未曾料到手中的茶盏一晃,滚烫的茶水洒了少许出来,溅在皮肤上。 这本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的疼痛,在遇上原主这副糟心的身体后一发不可收拾,下一秒竟然眼泪决堤。 沈钧:“……?” 陆槿梨:“……?” 这一哭,别说沈钧懵了,就连陆槿梨自己也是懵的。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啊! 刚刚立起来的邪魅狂狷的形象简直堪称一秒破功。 明明她是个alpha啊! 有谁见过水做的alpha吗?! 陆槿梨面沉如水的闭上眼睛。 即便如此,眼角的泪依旧止不住的往下滚。 黑暗中她手里的茶盏被人取走,再睁开眼时,只见对面的青年慌乱无措的饮下那杯热茶,因为动作太过,有水珠连成线从他唇角落下,沾湿了衣襟。 第57章 “陛下,是微臣的错,您别哭……别哭。” 大约是烧得昏沉,又焦急难耐,一时间他竟忘了那套繁文缛节,也忘了君臣之别,只顾着笨拙的抬起手指去拭少女眼角的泪。 其实这时候顺着沈钧的误解,继续骗他才是最优解,但陆槿梨一向叛逆,从来不走寻常路。 她平了平气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哽咽:“不是你的错。” “是朕的体质太糟糕。”她抬起手掌,向对方展示手上被烫起的红点,“一点疼痛都会被放大很多倍,而且控制不住眼泪。” “朕其实并不想哭。” 泪眼朦胧的少女紧抿唇说着自己不想哭,她分明在落泪,看起来却倔强又坚韧。 女帝就这样将自己最隐秘的秘密告知了他,全无一丝保留。 她竟是这样信任他吗? 沈钧低头,少女柔软的手掌摊开在他面前,因为肌肤过于白皙以至于苍白的缘故,那几点红色就更显得触目惊心。 青年眉心紧皱:“陛下,您需要涂药。” 养心殿常备着许多伤药,即使是偏殿也不例外,陆槿梨很快翻找出这间的烫伤膏药,眼巴巴的看着沈钧:“先生,你能给朕涂吗?” 少女刚刚哭过的眼睛如水洗过般透彻,黑白分明。瞳仁是浅浅的琥珀色,眼睑晕着淡淡的红,白嫩精致的面颊上流露出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期待神情,叫人根本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与殿外居高临下的睥睨,抬手间漫不经心作弄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让人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沈钧在心底叹了口气。 既知自己拒绝不了,也没必要继续再僵着了,反倒显得矫情。 不过是给女帝上药。 为人臣子,替圣上分忧是应当的。 在心底告诫自己几遍,强压下胸膛里那些模糊、隐秘的、大逆不道的猜想,沈钧伸手接过那只小瓷瓶。 瓷瓶里装着的是御药房最新研制出来的药膏,不仅可以镇痛治伤,还添加了舒疤去痕的成分。 由于每月的产量不高,专供皇室成员。 瓷盖打开,有淡淡的药香飘出来,充盈在空气中。 青年用手指蘸取一点乳白色的药膏,轻柔的涂抹在陆槿梨的手背上。 他好似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这样认真,面容专注,目不转睛。 鸦羽似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女帝不再说话,沈钧沉默不语。 室内忽然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 但这并非是无话可说的静默尴尬,而是进攻的人突然停止了进攻,防守的人则因不知其路数而忐忑紧张的中场休憩。 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在两人周身流淌。 药涂好了,沈钧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大约是病中仍不得不绷紧神经,放松下来之后身体骤然一软,他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 陆槿梨眼疾手快的搀了他一把,未受伤的那只手扶着他的肩,刚涂好药的手则捧住他的脸。 “先生别乱动,小心蹭掉才涂好的药,又要劳烦你。” 沈钧的脸很软,因着发烫的缘故,捧在手里像是一团热乎乎的雪媚娘。 手感实在太好,她没忍住多揉了几下。 饶是沈钧如此无心情爱、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被这样接二连三的撩拨也是经受不住。 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沈钧忍无可忍,正打算义正词严的说出抗拒的话。 对方却仿佛是提前预料到了他的想法,把人往被子里一塞。 “先生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沈钧满腹话语顿时哽在喉间。 第28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三) 女帝离去一段时间后, 那股淡淡的药香仍旧经久不散,随着时间的流逝,仿佛又生出了一点其他的味道。 仿佛是……很清甜的梨子香? 似乎, 很好闻。 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的香。 若是能问问……就好了。 青年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在睡去前模模糊糊的想着,因为太过疲惫, 眼皮很快坠了下去,意识陷入黑暗。 第二日是休沐。 得知沈钧不到卯时便候在殿前, 睡足了八个小时仍是早起困难户的陆槿梨拥被起身,一脸麻木。 要不怎么说这人是白月光呢? 就这冻一整天第二天还能活蹦乱跳的身体素质, 这坚如磐石不屈不挠的早起意志, 他不成事谁能成事? 受累于原主这副残破的身体,陆槿梨起来时仍觉得十分疲乏,提不起精神。 两厢对比之下, 坐在梳妆镜前闭着眼任由侍女摆弄的陆槿梨将精神海中当鸵鸟的9577拖出来暴打了一顿。 9577:嘤。 “陛下, 沈大人已带到。” 进来的小黄门低声提醒。 陆槿梨睁开眼:“让他在外间候着, 你们都出去。” “是。” 宫人低眉顺眼的退下,陆槿梨的目光在妆奁上流连了一圈, 随手拿起两样, 走出内间。 身着红衣官袍的青年见她出来,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 俯身作揖:“陛下。” 第58章 陆槿梨抬手:“不必。”她仔细端详了一番沈钧的脸色,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的身子骨确实康健。 只要没有外力干扰,平安终老应该挺容易的。 陆槿梨在上首坐下:“先生这么早是来做什么?” 沈钧垂眸:“陛下,微臣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故而前来同您说一声,今日便可离宫。” “知道了。”陆槿梨并没意见, 她抬起茶盏润了润唇,忽而转移了话题,“先生,下次若再有如赋税这般为难的事,不要再用身体来威胁朕了。” 女帝语气淡淡:“朕也不是每次都运气这么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拖延摄政王。” 拖延? 沈钧睫毛一颤,意有所指:“陛下,您是天子,是天下臣民的君王。即便此刻年幼,或许在权势上略微逊于摄政王,也不必妄自菲薄,有朝一日,元启的江山社稷定会在您的掌控之中。” 身为臣子,沈钧有些话说的隐晦,但陆槿梨听懂了。 他这是在说,陆泽迁熬不过她。 元启历代也不是没有出过摄镇王篡权夺位之事,但大多最后权力都收归了皇帝手中,原因就在于这个年龄差。 在这个六十已算高龄的时代,如今的陆泽迁已经四十三岁了,仔细算算他也没几年好活,怎么熬得过如今才18岁的女帝。 前提是女帝真能活的长久。 陆槿梨哂笑了一下。 这微妙的笑容一时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总之她搁下茶盏,平静的丢出了原主最大的秘密。 “你说的很对,可惜,于朕无用。” “早在登基那日,摄政王便给朕下了毒,听说这毒来自苗疆,阴冷刁钻的很,每时每刻都在蚕食朕的生命力,所以朕……大概是没多久可活的。” “怎……!” 沈钧惊愕起身,宽大的袖袍带到碰倒了茶盏,茶水泼了一地。 女帝将食指竖起,压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外头雪竹刻意放重了脚步,和着几个婢女一起掀帘进来。 “陛下,奴婢们来收拾。” 陆槿梨故作不悦道:“不是说了让你们进在外候着!” 为首的宫女做了个揖:“奴婢听到里间响动,唯恐陛下出事,情急之下才忘了通报,还请陛下责罚。” 陆槿梨扶额,不难烦的挥挥手:“沈大人身体还未大好,才不小心打翻了茶盏,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你们这般心急,没个稳重样。罢了,今日朕心情不错,懒得责罚你们,收拾完赶紧出去吧。” 沈钧配合的咳嗽了两声。 宫女们隐晦的交换了几个眼神,收拾完碎茶盏后重新退了出去。 沈钧目视着那群宫女离开:“陛下,难道方才那些人都是……”摄政王的眼线。 陆槿梨:“先生看到了吧?朕在这宫里,过得恐怕还不如先生一半舒坦。”她嘲讽一笑:“摄政王也实在是疑心重,明明朕的性命完全掌握在他手中,竟还这般不放心,” “如今朕的身边只有暗卫算得上是自己人,此处空间暂时安全,但出了这个门,一切所为皆在摄政王的视线之下。”她抬手指了指摄政王居所的方向,“昨日唐突了先生,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先生谅解。如不让旁人怀疑我们的关系,是断然找不到独处的时机的。” 原来是如此。 沈钧想起昨日情形,放下心来的同时,心底却又莫名升起一丝古怪之感。 真的只是如此吗? 若只是如此,何至于要做得那般……那般……那般孟浪? 沈钧觉得耳垂又开始微微发烫。 连在心里想一想措辞都觉得羞涩难当。 就在沈钧强行压住那些胡思乱想时,女帝忽然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行了半礼:“朕有一事,还请先生相助。” 沈钧连忙起身阻止:“微臣惶恐。” 沈钧:“陛下有何事?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陆槿梨顿了顿,压低声音。 “朕想出宫。” 沈钧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指尖一捏,思绪运转间,立刻察觉了女帝的意图:“陛下是想向忠勇侯府求助?” “不错。”陆槿梨点头,“母后被摄政王迷了心窍,对朕的处境视而不见。但外祖父确是元启的忠臣良将,手中握有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亦是与朕血脉相连的亲人,请他相助,是如今破局的唯一方法。” 其实倒不是唯一方法,不过陆槿梨认为这最稳妥最快速的方法。 原主记忆中,她自出生起就被藏于深宫之中,仅在幼年时与这位外祖父见过几面,因此从未想过要去求助这位外祖父。 但在世界剧情里,沈钧正是联合了忠勇侯府,依靠他手中的兵力,最终才拨乱反正,而老忠勇候去世的前一刻,仍旧惦记着这位没见过几面的外孙女。 因为放任了女儿的谋逆行为,才让小小年纪的外孙女承受了那么多压力和痛处,他发自内心的觉得亏欠原主颇多。 老忠勇侯曾经数次提出想要私下见外孙女一面,却屡屡被女儿阻碍,以女帝不该与外戚来往频繁,恐落人口舌的名义。 第59章 除开血脉亲情,陆槿梨选择求助他,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 这位老忠勇侯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元启忠臣,太后当年强行将陆槿梨捧上皇位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忌惮他。 若当时真是陆泽迁自己登基,恐怕第二天忠勇侯就会带着铁骑砍掉这乱臣贼子的脑袋。 毕竟陆泽迁虽有皇家血脉,却并不是老皇帝的亲兄弟,只是个普通宗室罢了。 陆槿梨叫他一声皇叔那是抬举他。 综上,忠勇侯府是一枚非常可用的棋子。 陆槿梨一提,沈钧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躬身作揖:“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独处的时间不能太久,陆槿梨和沈钧快速商议了一下出宫的流程和细节,约定时间是今夜宫门落锁之前,因摄政王昨日被气到的缘故,这两天他都会在城外冬猎发泄。 他不在宫中,宫内守备松懈,正是出宫的最好时机。 商议完毕,本该离开的沈钧踌躇半晌:“陛下,昨日您在殿上触怒了摄政王,这对您会有什么影响吗?” 陆槿梨长睫垂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先生不必忧心,至多不过是……这个月的解药没有了。朕已经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少女脸上的笑不似逞强,看上去是真的已经习惯了。 可是怎么会有人习惯疼痛? 何况她的体质还异于常人,能感受到强于普通人数倍的痛苦。 她分明是……很怕疼的。 可是哪怕流泪,也不肯哽咽出声。 青年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望向对方的那双如潭水般静谧的眼眸泛起动摇的波澜,仿佛立誓般,他一字一句认真道:“陛下,微臣定会为您寻来解药。” 不是临时性的解药,而是能彻底为她解毒的解药。 陆槿梨笑了笑:“嗯,朕相信你。” “只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说服外祖父。”陆槿梨展示了一下之前从妆奁里拿出来的两样东西。 一支朱笔,一盒口脂。 沈钧有些茫然:“陛下,这是?” 陆槿梨用朱笔蘸取了些许口脂:“宫外人多眼杂,先生在外接应最好不要露面,朕怕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寻不到你,未防万一,给你手上添个记号。” 他们定下的计划是让陆槿梨假扮成生了急病的宫女,在宫门落锁前被送出去,而沈钧则在不远处接应。 最好的隐藏是汇入人群之中,所以沈钧会在集市附近接应她。 集市人多,马车也多,大部分百姓没见过女帝的样貌,更不可能认出伪装过后的她,反倒是沈钧在百姓中民望颇高,能不露面还是尽量不要露面。 做这个记号看上去是以防万一,但陆槿梨只是以此为借口,有一点自己的小私心。 青年纵然觉得此举有些奇怪,但还是乖巧的将左手搭在了桌几上。 他的手生得漂亮,瘦薄均匀,五指修长,指甲盖是健康的粉色,修剪的圆润干净。 但最吸引她目光的,是那手背关节下方,一颗醒目的小痣。 第29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四) 大概是女帝视线停留的世界有些久, 青年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指尖:“怎么了?” 陆槿梨笑了笑:“没什么。” 她收回视线,用朱笔在那颗小痣周围,专心致志的画了一朵梨花。 是简笔画的风格, 因此花瓣看上去有些胖胖的, 很可爱。 毛笔扫过手背带来细密的痒意,沈钧极力克制着让自己不要缩回去, 他转开眼珠,试图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陛下, 这是什么?” 陆槿梨认真勾完最后一笔:“一朵花。” 陆槿梨:“没什么特殊含义,只是个记号而已。” 沈钧张了张嘴, 似乎想问什么, 但最后只是轻轻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花朵周围的肌肤,好像这个动作能帮他蹭掉那股莫名的痒意似的。 坐车回府的时候,沈钧路过一家胭脂水粉铺, 刚下过雪的京城路不好走, 等人清理积雪的时候, 沈钧鬼使神差的往那铺子里瞧了一眼。 恰逢老板娘见他面皮白净,生得好看, 不由得多招呼了一句:“公子可是想给夫人买些水粉?” 沈钧先是一惊, 很快笑着否认:“不是,我并没有夫人。” 说罢他微微有些迟疑:“对了, 老板娘可见过这一样东西?”他将方才在殿内看到,女帝用朱笔蘸取过的白瓷瓶的模样形容了一番。 沈钧幼年失怙,大概知道那白瓷瓶是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一类,只是不确定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 老板娘听完笑了笑:“公子怎么连这也不知道?若我所料不错, 那应当是女子最常用的口脂。” 口脂?! 沈钧不可置信的抬眸,在两代君王的怒意威慑下依旧能面不改色对答如流的人此刻竟结巴了起来:“口脂是、是、是指女子用在唇、唇上的那种口脂……”说到最后, 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查。 老板娘看出他的窘迫,笑出了声:“是啊,就是染在唇上那种的口脂。” 路面被清开后,沈钧神色恍惚的被扶上车,盯着手背上那朵梨花出神。 口脂。 第60章 那白瓷瓶里的口脂不是新开的,已用了一小半,也就是说,那扫过他手背的朱笔也曾扫过女帝的唇瓣。 梨花。 女帝的闺名里也带个梨字。 所以,她究竟…… “啪。” 沈钧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喉结艰涩的滚动了一下,沈钧不敢继续深想下去,这一巴掌没有留情,因而白净面皮上留下一个醒目鲜红的巴掌印。 沈钧靠在车壁上,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是大逆不道。 无论对方是如何想法,她是女帝,他又曾当过她的老师。作为老师,作为长辈,绝不可明知故犯,越雷池一步。 车内焚着淡淡的檀香,本该是静气宁神的香味,嗅在鼻尖,却不知为何觉得心浮气躁,忍不住想起在偏殿时闻到的那股梨香。 想着想着浑身便感到些许若有似无的燥热。 沈钧伸手去解披风,才发现侍从拿来的这副披风正是那天雪地里女帝给自己披上的。 他的手指抓在带子上,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女帝俯身为他系结,鲜红色的衣带缠绕在陆槿梨指尖时,那一根根瓷白细嫩的手指。 沈钧呼出一口浊气。 沉默的将狐裘脱下。 “杜晃,将侧窗打开。” 无论如何,他只是臣子而已。 ** 逃宫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赶在宫门落锁之前陆槿梨顺利找到了沈钧的马车,人流来往之间,唯有一架马车内探出一只画着小红花的手掌,陆槿梨弯唇笑了笑,将手搭了上去。 搭上去的那一刻,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手掌一瞬的僵硬,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故作平静的将人拉了上去。 陆槿梨摘下兜帽,坐在青年身边。 “现在去忠勇侯府?” 沈钧“嗯”了声:“我已提前和老侯爷知会过,直接过去即可。” 这个位置离侯府并不远,几乎是他们商讨几句的时间,马车就拐进了巷道,停在了一座金砖红瓦,飞檐斗拱的大户宅邸前。 牌匾上写的正是“忠勇侯府”这四个字。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从前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对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因此陆槿梨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很快跟着通报的人进了府。 事实证明,陆槿梨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年过半百的霍老侯爷霍玉成在听到她说起自己深中剧毒中便已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便提刀杀去宫内将陆泽迁的狗头砍下,好在被沈钧拦了下来,说即便杀了陆泽迁也未必能拿到解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云云。 而后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抱头痛哭……嗯,陆槿梨是不可能哭的,这只是霍老侯爷单方面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而已。 陆槿梨其实不太擅长应对这种过分汹涌的感情,尤其还是在套了一层皮的情况下,故而更多的分心在用精神力监控对方的情绪,表现的有些冷漠。 若换作是原主这会儿肯定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好在霍老侯爷和沈钧都与原主的相处不多,看不出她人设偏离。 哭过之后,还是要谈正事。 当务之急要解决的必然是陆槿梨身上的毒,沈钧主动请缨暗中搜查,陆槿梨允诺的同时,叫出藏身在阴暗处的暗七,吩咐他配合沈钧传递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陆槿梨身边的这些暗卫已全部被她打上了精神烙印,一旦有异动她能立刻察觉。 这还不算,今夜跟在她身边出行的暗七和暗八还被霍老侯爷和沈钧恩威并施的敲打了一番。 在霍老侯爷将写给常年驻守边关的大儿子的信件交给人寄出后,陆槿梨和沈钧同时向他辞行。 陆槿梨:“外公,今夜暂时回不了宫,孙女会在先生那里借住一晚,明日回宫。” 霍老侯爷将眼一瞪:“陛下!老臣这府邸空房间多的很,哪里需要劳烦沈大人!” 陆槿梨笑了笑:“外公,您如今手握兵权,正是摄政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孙女若是明天一早从您这出去,消息马上就得传到摄政王案头。” “先生一贯低调,孙女住在先生那,反而比较安全。” 元启没有宵禁,但摄政王入京后,其嗜杀风格搅得京城上下人心惶惶,这会儿入了夜,街上卖货的人便越发少了,仅有零星几个摊位。 人少了,马车倒是能行得通畅些。沈府在城郊略微偏远处,与忠勇侯府相隔了大半个京城的距离。仔细估算,大约需要半个时辰的车程。 陆槿梨扶着沈钧的手上了马车,在车里坐定后,转头望向对方的脸。 沈钧生得白皙,连眼瞳也是浅浅的褐色,睫毛纤长而又卷翘,像一排浓密的小森林,因而出现任何一点其它的颜色都格外显眼。 陆槿梨盯着那用明显细粉掩饰过,随着时间流逝又暴露出来的巴掌印看了半晌,欲言又止。 青年面不改色,垂眸淡声笑道:“陛下见笑,微臣只是唯恐病中不够醒神,误了陛下的事,以此警戒自己罢了。” 好烂的借口。 陆槿梨不信,反而戳了戳系统。 第61章 “9577,什么情况?” 9577卑微妥协:【……我去给您查查。】 过了一会儿,9577回来了:【这巴掌确实是沈钧自己打的!】 陆槿梨眉心微皱:“什么情况?为什么?”总不能真是怕自己身体不好意识混沌脑子转不动吧? 明明御医都说他身子没问题了啊。 9577:【这个……9577也不知道呢。】 “要你何用!”陆槿梨冷哼一声将9577的意识体扔回了精神海。 陆槿梨是真有点搞不懂沈钧这个人了,她转而感受了一下对方的情绪,却仍未发觉有什么异常。 算了,搞不懂的事就先放一边,总归来日方长,总有机会问清楚。 马车停了,外面有人掀帘进来。 是沈钧的小侍杜晃。 杜晃手里捧着一个香囊:“大人,这里离宅邸还远得很,在马车上待着的时间长,您拿着香囊会好受些。” 陆槿梨看着沈钧伸手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嗅,疑惑询问:“为何需要香囊?” 杜晃挠挠头,看了一眼沈钧,不好做声。 可女帝的话也不敢不回,一时间十分犯难。 于是沈钧出言替他解围:“陛下莫见怪,是微臣自小有此毛病,一坐马车便会不舒服,适才去忠勇侯府的路程较近,才没将香囊拿出来。” “所以你是……晕马车?” 沈钧点头,温声道:“陛下见笑。” 陆槿梨侧眸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回话。 这时,刚要启程的马车突然勒马,车身猛地一晃,茶几上的杯盏茶水顺着这股力道飞起,尽数泼洒在车里。 原主这副身体实在太弱,尽管陆槿梨在第一时间扣住了窗沿,但还是被这股巨大的惯性直直甩飞,摔在了沈钧身上。 沈钧下意识将少女柔软带着馨香的身躯拥在怀中,绸缎似的乌黑长发落进他掌心,仿佛有灵性一般纠结缠绕,无法轻易分离。 “陛下……!” 像是被烫到一般,沈钧立刻想要抽手而去,但刚刚抬起手,便回忆起女帝身子骨弱,于是抽手的动作下意识变得格外轻柔。 他小心翼翼问:“您没事吧?” 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陆槿梨伏在青年怀中,淡淡的檀香混着雪梅的微冷气息温和的覆裹住她。 一如沈钧这个人,初见时或觉温和有礼,却也不失疏离冷淡,唯有接触过后,方知其人傲骨铮铮,所有的情绪欲望都克制收敛于这副文人皮囊之下。 她退出沈钧怀抱,正要说些什么,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动静。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道醉醺醺的男声。 “这是沈钧的马车?不是听说他被女帝罚跪了一夜雪地?殿前竟敢如此嘴硬,如今怎么怂了?让开!本公子倒要进去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样!” 第30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五) 车帘被人从外掀开, 泄进一丝夜光,混杂着让人厌恶的难闻酒气。 沈钧眼疾手快将正要坐直身体的女帝重新拉进怀中,并一把将对方的兜帽重新罩在脑袋上, 陆槿梨脸颊生得小巧精致, 宽大的兜帽几乎能遮住她半张脸,因而帘外人看进来时, 只能瞧见她半个白皙的下巴。 “擅闯他人马车,这就是户部尚书家的家教?” 沈钧安置好怀中人, 方才抬眼望过去,眼神凌厉如刀尖锋芒, 有如实质一般。 于朝堂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人, 即便是弱质文臣,其气势也绝非一个普通纨绔子弟可抗衡,被沈钧这样一看, 费万仇的酒一下子惊醒了几分。 但惊醒过后便是深深的恼羞成怒。这人才触怒了摄政王, 被圣上罚跪殿前一夜, 怎么有胆这么同他说话,他爹如今可是摄政王麾下最得意的宠臣! 他沈钧又算个什么东西! 费万仇越想越气, 正寻思着要用什么法子羞辱对方时, 眼珠一转,看到了被沈钧牢牢护在对方怀里的少女。 脑子里不经划过掀帘进来时窥见的那半只小巧的下巴, 和一点未完全藏起的莹润朱唇。 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勾人,费万仇越想越觉得那少女是个尤物。 不过说来也对,能被沈钧这种万年铁树护在怀里的女子又怎会是平凡人。 在酒精的作用下,费万仇的理智所剩无几, 再加上他本就不是个多么谨慎多思的人,几乎是脑中念头一起, 下一秒他的手就伸了出去。 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男人色眯眯的开口:“沈钧,你这美人倒是不错,是从哪个妓坊里带出来的?不如赠了我,我到时在摄政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也省的你总是受罚?” 沈钧的面色骤然冷冽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怀中的少女似是受惊一般,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缩去,手忙脚乱之间,乱蹬的一只腿竟不小心踹了出去! 只听见费万仇发出一声仿佛杀猪般的惨叫,直挺挺的跪在了他们俩面前,一只手还拼命捂着关键部位。 面色扭曲,冷汗津津。 费万仇的惨叫响彻在整个马车内,几乎盖过了附近店铺中嘈杂的人声,引得不少人探出头来围观。 第62章 在持续高频的叫声里,沈钧却清晰的听到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女,发出了一声轻笑。 沈钧:“……” 女帝这性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费万仇带来的仆从们听到惨叫声,赶紧将他从马车上带下来。 被带下来的费万仇又是痛又是气,叫嚣着要沈钧赔偿。 很快沈钧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青年身姿挺拔,着一袭广袖青袍,面容清俊,下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周围的百姓拱手致歉。 态度温润,如沐春风。 “打扰众位店家做生意了。”又让杜晃取了些银子依次相赔。 百姓们连忙摆手说不必不必,受宠若惊。 费万仇却是看不上他这等行径的,不过市井小民而已,也值得如此装。 他大声嚷嚷着:“把你车里那个女人交出来,她竟敢伤了本公子,本公子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沈钧双手藏于袖中,置于腹前,并不因费万仇的话而喜怒具现,态度不卑不亢:“恕沈某拒绝。” “车内女子乃是沈某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此番上京前来寻我,谁知竟会撞上费公子如此不羁作派,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一时情急失态,还望费公子谅解。” “未婚妻?!不是哪个妓坊的女人?”费万仇瞪大了眼不信,“莫不是你为了保她,想出个法子骗我!” “费公子慎言!” 沈钧蓦地冷下脸,将袖袍重重一挥,“名誉于女子而言何其重要,费公子红口白牙嘴唇一碰,便要坏人声誉。今日能这般随意坏人声誉,明日是否要逼良家女子去死?!你是费家公子,费家难道便只教了你这些?” “若是如此,其心可诛!” 要不说文人嘴毒呢?几句话就上升到整个费家名风败坏了。 陆槿梨趴在车窗旁津津有味的吃瓜。 费万仇听得脑袋都懵了,不知道这事怎么就牵扯到他整个费家了。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情急之下费万仇脱口而出:“沈钧你别血口喷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的人!我可是摄政王的人!” 沈钧目光锐利,嗓音掷地有声:“摄政王又如何?摄政王也不能颠倒黑白,随口污人名声!”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叫了声好。 费万仇急红了眼,口不择言道:“哈!我知道了,你现在底气这么足一定是因为你身后站着女帝吧?不然这会儿身上也不会一点伤都没有!你以为你爬上了女帝的床就很了不起吗?女帝算什么,这天下终究是摄政王……!” 一抹雪亮的剑光惊厥过他的眼睛。 照出他眼底的浑浊。 费万仇退后一步,嗓音因为惊惧变了形:“沈钧,你疯了?!” 身形清瘦的文人提剑而立,眸底却是一片清明。 显然,他很清楚自己此刻在做什么。 沈钧冷冷的看着他:“你若此时污蔑的是我,我还可以当作没听见,全然不在乎,可你非议的却是天子!话既已出口,想来,你自己也应当清楚该承受什么后果。” “非议天子,此乃大不敬!” “沈钧!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谁给你的胆子动我!若我少了一根寒毛,摄政王必定会——” 费万仇的嚣张叫嚣戛然而止,一颗瞪大眼睛,满脸惊愕不可置信的头颅高高扬起,骨碌碌滚在地上,滚出一道鲜明的血痕。 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想得到沈钧真的会动手。 不仅费万仇没想到,他身边那些侍从们显然也没想到,因此没能在第一时间进行救援。 而场中受万众瞩目的那个人,却在这时拿出帕子擦起脸上的血迹。 不紧不慢,神情平静。 仿佛刚才不是砍了个头,而是砍了棵树。 唯有陆槿梨看清他不停颤抖的睫毛,和藏在袖中攥得青筋暴起的手。 陆槿梨福临心至:“他是第一次杀人?” 9577:【是的。沈钧作为文臣,没有需要他亲自动手的机会。】 所以,即便见惯死亡,亲手杀人,在心中的分量也是不一样的。 就像陆槿梨杀了那么多人,也依旧记得自己第一次将小刀捅进一个人的身体是什么滋味。 喷溅的鲜血,流淌在掌心的滚烫液体,以及渐渐冰冷的尸体。 陆槿梨甚至已不曾记得那个人的长相,但还记得他涣散的瞳孔里最后流露出来的,对生的眷恋渴望。 可是谁又不想生,谁又不想活? 她要活,就只能别人死。 陆槿梨垂眸。 亲手沾了血,就意味着再也回不去从前。 如果杀人注定是一条遍布血腥的不归路,那么沈钧就是在为她义无反顾的走上这条路。 陆槿梨居然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 可能反派做久了,她终究是有些心理扭曲的。 她重新看向马车外,这时死了主子的侍从们终于着急起来。 费万仇死了事小,可他就这么简单的死在外面,没能保护好主子的他们绝对会被大发雷霆的老爷给发卖出去的! 第63章 或许发卖还是最好的结局,最差的结局是被当场打死! 有心思活络的侍从顿时大声喊道:“沈钧你不能走!你杀了我们少爷,必须得跟我们回府给老爷谢罪!” 其余侍从们听了也都反应过来,立刻悄摸着靠近沈钧防止他逃跑。 若能把罪魁祸首带回去,也算是将功折罪,应该不会轻易被杖毙了吧。 就在他们靠近的时候,沈钧的侍从也没闲着。 沈钧选择在这时杀了费万仇,固然是怒意难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考量的。 一来,为保女帝安危,沈钧今日出行带的人手虽不多,却全是精锐。更别说临走前老侯爷还偷偷塞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将士进来,对付费万仇身边那群家伙绰绰有余。 二来,今日费万仇口出狂言污蔑圣上,以沈钧的性子,他若不作为太过可疑;若只小惩大诫,摄政王则必定会注意到这其中引发冲突的人物——他的未婚妻。 只有他当众杀了费万仇,摄政王的大部分注意力才会停留在他身上,而不是更多的去关注陆槿梨。 这样他才有时间去做更多的布局,来完善这随口胡诌的未婚妻的身份。 沈钧被侍从护卫着艰难的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那群费家侍从仍不甘心要拦,却没想到被旁边原本看戏的百姓死死拽住。 “兄弟们,刚刚那位大人是沈大人啊!是为我儿正名,免去他一死的沈大人!大家伙儿快来!绝不能让这群天杀的碰到沈大人!” “是啊!沈大人真是个好官!你们知道吗?前几次在城外施粥救济,帮忙安置流民的就是沈大人,虽然沈大人不肯承认,还把功劳推给朝廷,但我认得他府上的侍卫!” “快来人!大家一起护送沈大人离开!” 更有甚者:“那费万仇就是个欺男霸女的混蛋!上次我看了柳枝家的女儿就被她强抢了去!柳枝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沈大人杀得好!” “杀得好!” 费家从前犯了民怨,但家大势大,百姓不敢出头,但他们却不是眼瞎,心里都记着呢。 如今费万仇被沈钧杀了,沈钧又是个深得民心的人物,如今众人一面倒的为他声援,甚至于动起手脚来也不奇怪。 若是换个皇帝,此时窥见竟有人民心远胜自己,怕是要坐立难安。 不过陆槿梨显然是个例外。 并不是说她不在乎如今的位置,好吧……或许是有那么一些不在乎,但陆槿梨绝不是会将手中权力拱手相让的性格。 她不猜疑沈钧,仅仅是源于对自身实力的强大自信。 陆槿梨自信,有朝一日,海晏河清。 她会让这天下所有人,都记得她的名字。 第31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六) 沈钧几乎是被侍从塞进马车的。 他体质不错, 比一般文人要好得多,但也不能真的同武将相比。 青年坐在车里整理发冠。 他的发髻在刚刚的争斗中散乱了些,几缕发丝溜出来挤进领口 里, 衣袍略显凌乱, 从陆槿梨的角度,几乎能看见隐约透出的白色里衣。 沈钧的面颊浮着运动过后的些许红晕, 神色已然平静。唯有袖口的一点血渍证明着方才发生过的一切不是梦境。 陆槿梨托腮看着他整理,半点没有避讳的意思。 沈钧自然能感受到旁边那道存在感过高的视线, 但他已经习惯了,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还不如赶紧整理好自己。 陆槿梨忽然开口:“杀了费万仇, 摄政王不会轻易放过你。” 沈钧放下整理衣襟的手,神情十分坦然:“微臣知道。” “不过一点皮肉之苦罢了,陛下不必介怀。” 陆槿梨却问:“你真的希望朕不要介怀吗?” 沈钧侧头, 清透眼底流露出一点疑惑。 陆槿梨笑起来:“若非是我在这里, 换任何一个人, 你都不需要杀了费万仇。你是在为朕吸引陆泽迁的注意力,不是么?” 女帝真的很敏锐。 可她这么敏锐, 又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是因为太后么? 太后知道女帝身上的毒吗? 想起少女提起自己身中剧毒时的态度, 以及在老侯爷问起太后时,那转瞬错开目光的一眼。 她是知道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 太后却—— 沈钧藏于袖袍中的手指骨节捏得泛白。 她是君, 他是臣。 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配说。 沈钧敛眸:“陛下,那是您的皇叔。” 陆槿梨带着一点小任性道:“可他给朕下毒欸,朕不想唤他皇叔。” “……” 隔了许久, 沈钧叹了一口气:“嗯,陛下是对的, 他不配当您的皇叔,不唤就不唤吧。” 陆槿梨却笑了:“若只有给朕下毒这一项,朕其实能理解他的所为。” “作为受害者,朕不会唤他皇叔,因为他不配,可作为对手——” 少女眉眼带笑,可眸底却无一丝笑意,冰冷如临深渊:“朕会唤他一声摄政王,因为他足够狠辣。需知不狠的人,坐不稳皇位。” 第64章 “陆泽迁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懂得在正确的时间使用这份狠辣。天子对天下万民,还是应当常怀仁德之心的。” “不过如今朕连摄政王都不唤了。” 陆槿梨弯腰捡起沈钧落在地上的香囊,垂眸笑了一笑:“是因为先生。” “因、因为臣?” 这个回答是连沈钧都没想到的。 惊愕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难得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此时竟显得有点呆。 陆槿梨将他的手掌从袖袍中拽出来,一根一根把对方攥得死紧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掰开抚平,心说第一次杀人果然还是有心理阴影,而后又将香囊塞进他手中让他抓着。 陆槿梨勾了勾他的小拇指,仰头,琥珀色的眸子里填满了对方的身影:“因为一想到先生回去后要受陆泽迁的鞭笞之苦,朕就恨不能立刻将他亲手杀了,又岂会愿意再给他脸面?” 一听这话,沈钧顿觉焦急。 手掌下意识的收紧,一时竟没注意到自己包进了陆槿梨的两根手指。 他急迫起来,语气也变得飞快:“陛下不可!杀人绝非寻常事!每一条人命都有其应有的价值,一旦放纵自己,就会在长年累月中渐渐模糊掉生命的重量,摄政王便是如此。” 沈钧:“陛下,身为帝王,您要走的必定是一条由鲜血铺就的荆棘之路。但微臣恳求您,即便有朝一日真的到了非杀不可的境地,也请您不要千万亲自动手,如若实在不可避免,也请陛下在动手时,不要忘记对方的脸。” 记住被杀者的脸,记住他的样子,记得是为何杀他。 不管是因为憎恶也好,无奈也罢。 或许会因为那些记忆而痛苦,午夜梦回深陷惧怕。 但只有这样才不会在一次次举刀中迷失。 不会将人命看轻如同可随意宰杀玩乐的牛羊。 陆槿梨杀过很多人,除了最初那些,其实大多她都记不得模样了。 她知道沈钧是对的,因为杀人于她而言早已如吃饭喝水般简单,再也难以在心底掀起波澜。 她不知道如今再去记忆人脸还有什么作用,但沈钧毕竟愿意为她跨过自己的心理障碍,既然他说了—— 陆槿梨垂眸:“好吧,朕答应你。” 沈钧这才缓下一口气。 精神松懈下来的同时,指尖一些轻微的触感就变得分外明显。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陆槿梨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手掌僵硬了下来。 沈钧不敢看此时女帝的神情,只能低着头尝试往外抽手。 陆槿梨坏心眼的一直等到他小心翼翼将最后一根手指从自己手中移开时,猛然发力,一把阻碍住对方想要溜走的动作,而后顺着五指的缝隙将手指严丝合缝的插入。 牢牢握住,十指紧扣。 “!” 沈钧睫毛一颤。 沈钧挣扎了一下,没敢用太大力,故而没能挣开:“陛下,这于礼不合。” 陆槿梨笑吟吟的:“有何不合?我不是沈大人的未婚妻吗?” 沈钧无奈:“陛下,那是权宜之计。” 陆槿梨不听:“可我现在就是你的未婚妻,旁人都看着呢,若是不亲密一些,怎么能够迷惑摄政王?” 沈钧左右看了眼封闭的马车内部:“……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哪儿还有人?” 陆槿梨作思考状:“要不我给你讲个鬼故事,这样等会儿你就会觉得这车里哪哪都有人了。” 沈钧:“……” 能以一己之力,在朝堂上舌战群儒而不落下风的青年,面对明显耍无赖的女帝也是哑口无言。 憋了半天,把耳朵憋红了,也只憋出一句:“陛下,臣是您的先生。” “我知道。”陆槿梨往他的方向坐近了一点,轻声道,“若不是先生,我也不要。” 至于先生,是指职位,还是专指沈钧。 这就只有陆槿梨自己才知道了。 反正沈钧……沈钧已经放弃了思考。 他抿着唇别过头看向窗外,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肯再开口。 于是陆槿梨低头去看他的手。 手背上的口脂梨花还没被擦掉,只是时间过去许久,已有些掉色,陆槿梨用手指蹭了蹭那朵花的边沿,胖乎乎的花瓣就少了一片。 她还想继续擦的时候,一旁突然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止住她的动作。 陆槿梨抬头,眼神中透露出疑惑。 沈钧却没说话。 因为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 刚才一瞬间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几乎没有经过思考。 元启以孝治国,先生于弟子,便相当于半个父亲。师徒结合,有悖人伦。 沈钧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陆槿梨终究是女子,又是受万民注视的帝王,一举一动皆会引来无数争论,更遑论是如此婚姻大事。 她早晚会翱翔于九天。 他愿做一缕清风,助她登顶九天,而非折她羽翼的凡人。 可是。 明明是这样想的,明明是这样告诫自己的,为何却非要留下这样一个小小印记? 第65章 沈钧的右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刺入肉里,仿佛在以此痛楚告诫自己绝不该生出的那颗私心。 然而,他料到一切,却从未料准过陆槿梨的所为。 少女眨眨眼,纤长睫毛敛住的眸底极快的掠过一抹狡黠:“怎么了先生,是不想我擦掉这朵梨花吗?”梨花二字重音。 沈钧仿若未觉,平静正色道:“还未回宫,接下来的路程也未必都是一帆风顺,这印记或许还有用得上的时候,陛下不如等晚些再擦。” “好,既然先生开口了,那我怎么会不听。只是这梨花少了一瓣,实在有些丑。” 陆槿梨看着青年勉力才能维持平静面孔的模样,忽得歪头笑了笑,低头在对方手背落下一个吻。 于是浅红的唇印,完美的补上了被抹掉的那朵花瓣的缺口。 “嗯,这样就完美了。” 这个吻轻如羽毛,却在沈钧心底好似掀起一场骇浪惊涛,将他努力平静下来的心湖再次搅得乱七八糟。 以至于接下来的一路他都恍恍惚惚,直到陆槿梨回宫许久,坐在桌案前的人才慢慢醒过神来。 杜晃一直在沈钧旁边守着,见他终于恢复了平常的神态,才上前轻声道:“大人,可要去休息了?” 沈钧点了点头,一面褪下外衣,一面往床边走,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直到熄灯盖好被子,沈钧突然猛得坐直身体。 还未离去的杜晃顿时一惊:“大人,怎么了?” 女帝的自称! 沈钧恍然:“她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 第二日休沐,又隔一日,沈钧没来上朝。 陆槿梨私下让暗卫去查,才知道沈钧因为费万仇的事被陆泽迁罚了三道鞭刑。 武将全力施展的三道鞭刑怎是文人能轻易承受的,即便沈钧体质再好,也终究是文人。 虽说早知如此,但没看到沈钧来上朝,她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正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偷溜出去时,9577恰到好处的送来了助力。 【宿主宿主!攻略对象目前正在养伤中,之前雪地里的冻伤还没大好,再加上摄政王的三道鞭刑,直接让他卧床不起,此时的攻略对象正是最需要送温暖的时候。】 【宿主,你快上啊!】 第32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七) “大人, 喝药了。” “嗯,先放一边吧。”满室药香的屋内,一人俯趴在锦被中, 他的面色苍白, 带着憔悴病容,轻咳两声, 却没有松开手中的信纸。 杜晃有些心疼:“大人,这些事您等会儿再处理吧, 您的身体要紧,还是先喝药。” 沈钧摇了摇头, 眼底的青黑十分明显:“不行, 陛下的毒,还有上次未婚妻的事,这些都刻不容缓, 现在还不是我休息的时候。” 杜晃大急:“可是大夫说了, 你这身子若再不仔细养着, 往后可是会留下病根的!” 眼见侍从这般模样,沈钧无奈, 只好搁下信息, 让杜晃把药碗拿来,又吩咐他:“你去找暗七给女帝递个信, 就传我已抓到摄政王身边一人,问她想要如何审讯。” 是要秘密交给刑部审讯,还是由沈钧亲自动手。 交给刑部或许有泄密的风险,但沈钧于审讯一事毕竟不是专业, 交由他来可能会拖慢进度。 到底如何做,还是得由女帝来裁夺。 杜晃警惕道:“大人, 您可要喝药啊,别等属下走了,您就不喝了。” 沈钧扶额:“知道了。你快去做事吧。” 说是知道,但杜晃走后,沈钧还是没忍住拿起那张看到一半的信纸,另一只手则捧着药碗,有一搭没一搭的喝。 陆槿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青年躺在榻上,身着白色里衣,锦被裹住大半个身体,露出最上方骨骼分明的肩胛曲线。 他没听到身边的动静,仍旧全神贯注于手中的事物上,手中握着的药碗里还余留了大半碗液体,却泛不起一丝热气。 又看了一会儿,沈钧才想起来要喝药,他放下信纸,在纸上做了几个批注,一边批注的同时,左手才慢吞吞的将药碗送了过来。 然而连递两次,都是递到一半沈钧又沉迷于处理事务,努力未半而中道崩殂。 待到第三次,陆槿梨终于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握着他的左手,将碗沿精准无误的送到沈钧唇边。 “就你这样,明天能把这碗药喝完吗?” 沈钧闻声下意识抬头:“!” 沈钧:“陛下,您怎么来了?”他忙不迭将药一饮而尽,仿佛是怕被谁逮着批评似的。 大约是病中,沈钧的反应比平常慢很多,至少不像她想象的那般惊讶。 陆槿梨一边弯腰在床边坐下,一边摘下兜帽:“我听杜晃说你抓到了摄政王那边的人,所以立刻就来了。” 沈钧:“……”杜晃刚刚才出去,找理由也麻烦找个像样点的。 陆槿梨接收到沈钧无奈的表情,微微弯唇:“嗯,逗你的。其实是在宫里听到你的消息,实在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你。” 第66章 陆槿梨的视线扫过青年被锦被笼罩的背部,她知道那里应该有着三道血肉模糊的狰狞鞭痕。 她没有贸然伸手触碰,只是轻声问:“疼么?” 沈钧很想如其他臣子一般,在面对帝王的关心时做出不甚惶恐的表情,然而对上少女那双蕴藏着温柔关切的眼睛,酝酿半天,只是闷声道。 “不疼。” 陆槿梨:“你应该说疼的,先生。” 她伸手握住青年这两天瘦削了许多的肩膀,轻轻摩挲那里凸出的骨头。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掌下的肌肉若有似无的轻颤了一下,沈钧别开脸,泼墨般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肩至肩下,遮住他有些狼狈的神情。 青年传来的声音依旧温和宁静:“真的不疼。陛下,别担心。” “你在骗朕。” “先生,这可是欺君之罪。” 女帝说着这样威胁的话,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叹息的柔和。她起身将原本提在手中,进门时放在桌几上的一个精巧的食盒提过来。 打开食盒,里面摆着几只模样精致可爱的兔子糕点。 一股带着食物清甜的桂花香传来。 “欺君之罪,该怎么罚呢?罚的太重我也舍不得。干脆罚先生,把我带来的这些糕点,全部吃完,怎么样?” 沈钧侧头看她,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塞了一块软糯香甜的桂花糕。 陆槿梨:“这是宫里用秋季剩下的最后一批桂花做的,我不清楚你的口味,着人去问,他们都道你平素喜食清淡。故而我让御膳房将这糕点做的淡了些,不那么甜,你尝尝看喜欢吗?” 沈钧缓慢的嚼了嚼。 陆槿梨理解的不甜,大抵和旁人是有些差别的,被食盒保存完好的糕点还带着温热,混着馥郁的甜味在舌尖滚过一圈,将唇齿间残留的苦涩药味尽数覆去,只余留下甜。 沈钧幼年时父母于一场灾祸中双亡,于是不满十二岁的少年被迫撑起这个家,为了继续读书科举以及将幼弟抚养成人,他什么样的活计都做过。 冬日里用一双冻疮的手洗衣服,到了晚上手肿得几乎握不起笔。家里买不起煤油灯,只能借着月光站在寒风肆虐的门口小声朗诵。 他的身子在那时留下过许多毛病,直到后来有个云游的神医路过,颇为喜欢沈钧的幼弟,见兄弟二人都是一副体弱之相,离开时赠予他们兄弟俩一副药方。 沈钧面不改色的喝了大半年那等苦药,身子才渐渐养回来。 所以无论是苦,还是疼,他都是经受过的,并没有对方想的那般脆弱。 沈钧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吃完一块桂花糕,于是陆槿梨又补上一块。 陆槿梨觉得他这样垂着眼睑,小口小口吃东西的样子好乖,嚼食物时腮帮子微微鼓起,看起来像一只等待投喂的仓鼠。 还是只不会开口说想要,只会用眼睛巴巴的望着人的笨蛋仓鼠。 喂到第三块时,陆槿梨的指腹沾染了许多细细的糕点粉末,那浅浅的小颗粒粘在葱白指尖上显得尤为碍眼。 沈钧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病得有些糊涂,他鬼使神差的,在陆槿梨抽手前,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陆槿梨和沈钧同时一怔。 面前青年的睫毛因为羞耻颤抖个不停,白净的面色仿佛一瞬被掐出红晕,那粉色从耳尖一路蔓延,连裸露在外的那截脖颈都红了个透彻,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桃花。 陆槿梨盯着指尖那抹晶莹,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反而把手往前递了递,一挑眉:“喏,先生。这可是你做的,你得负责舔干净。” 沈钧差点被自己呛到。 他很想转过身假装这一切没有发生,又希望杜晃能在这时候突然进来拯救他,但可惜,上天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女帝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艰难的启唇。 罢了,就这么一次。 沈钧心一横,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用唇间含住那根手指。 起初只是用唇瓣试探着包住,然后一点一点仰起下巴,试探着让那根手指进入更深一点的位置。 然而对方显然没有太多耐心,不等沈钧做好心理建设,对方就又塞了一根手指进来。 这次是大拇指。 陆槿梨颇为新奇的用手指去抓那根粉嫩的舌头,它柔软湿滑,有时还会因为她的触碰应激性的向后缩。 然而口腔就那么大,再缩又能缩到哪里去呢?最后只能在手指的戏弄下,发出一点类似呜咽一般,细小的抗拒声音。 “唔……嘶!” 大概是惊慌之下没能顾得上其他,沈钧后推移动的同时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得眉心深深折起。 陆槿梨这才放过他。 抽离的瞬间,沈钧仿佛丧失了全身的力气,斜斜压倒在枕上,凌乱发丝瀑布般撒在床边,药碗也随之脱手,咕噜噜滚到床下。 青年的薄唇不断开合着,面上泛着不知是疼痛还是羞耻的潮红。 陆槿梨替他拂开脸侧被汗水沾湿的一绺发丝,又推推他。 “先生,躺进去一些。” 沈钧勉力回神,眼神仍因为冲击太大聚不上焦:“?” 第67章 陆槿梨见他不动,也懒得等他,自给自足将人往里边推了推,随后脱了鞋,手脚麻利的爬上了沈钧的床。 前半生见过的一切都没这几天给沈钧带来的惊吓多。 沈钧只觉得眼前一花,旁边的被窝里就挤进了一个人。少女带着清甜香味的温凉身躯与他紧密相贴,原本被惊吓到有些麻木的人,这时再也难以保持冷静。 沈钧:“陛下!” 陆槿梨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往他那挤了挤,还从他手里抽走了那沓信纸。 “这些东西你就别再看了,我来处理,不懂的我会问你,你就别操心了。刚刚我在外面听杜晃说,这几天你为了处理我的事,强撑着病体,都没好好休息。哎呀先生……你别再往里面挪了。漏风!不冷么?” 沈钧:“……陛下要是怕冷,宫里炭火烧得更旺。” 陆槿梨捂住耳朵:“我不听。” 沈钧:“陛下!” 陆槿梨低头看信,还是不理他。 沈钧咬牙:“陆槿梨!” 这回少女倒是应了,暖橘色的油灯将少女的眉眼衬得愈发怠懒,她拖长了语调应道:“我在呢,先生。” 第33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八) 沈钧深吸口气, 从事教育生涯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惨烈的滑铁卢。 他不太甘心,挣扎着撑起身子打算再劝谏一句:“陛下, 您这样于礼……唔!” 陆槿梨俯身低头将人吻住, 唇齿相融时,她尝到对方舌尖的一点桂花糕的甜味。 嗯, 甜度刚刚好。 肺腔内的空气被寸寸掠夺,直到沈钧被吻的七荤八素, 头晕目眩,身子不自觉软成一滩水时, 她才将人松开。 指尖揩去青年通红眼尾渗出的一点生理性的泪珠。 陆槿梨眼睛弯成一个狡黠的月牙状:“先生又要说于礼不合是吗?不行, 我可不想听。” 沈钧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露在外面的耳尖通红,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陆槿梨也不管他当鸵鸟, 继续读手里的信件, 学着沈钧的方式作批注, 若有遇到举棋不定的情况,便侧头问问身边的人。 窗外的寒风呼呼的刮着, 夜色将天空染得深沉, 屋内的火盆烧得正旺,发出一点噼里啪啦的声响, 橘红色的油灯将房间照得暖融融的。 整个屋子里只有偶尔翻动纸页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宁静了下来。 沈钧有些昏昏欲睡。 墨色的发散落在脸颊边,将蜷缩在被子里的人的唇角衬得愈发苍白, 他半阖着眼,眉头许是因为痛意而微蹙着, 从被中探出搁在脸侧的那只手指尖苍白到微微透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惨兮兮的病弱感。 陆槿梨觉得他好像一只缩在自己身边的猫儿,又乖又惨,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陆槿梨:“9577,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他的痛感?” 宿主召唤,9577连忙上线:【有的有的!商城里有一种商品,叫大治疗术,源于某个西幻世界,50积分一次。】 9577倾情推荐:【虽然贵了点,但这个魔法是保长期的,使用一次,一年内收到的伤都有减弱buff。】 陆槿梨想了想,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确实挺危险的,很难保证沈钧之后不会受伤,说不定没两天沈钧又因为她被摄政王挥鞭子。 还是花50积分给他用一次,这样她往后也能心安理得的造作(bushi) 沈钧其实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不仅仅因为公务繁忙,更是因为背部那时时存在的剧痛折磨。 陆泽迁吩咐人行刑时用的刑具是特质的,鞭身上带倒钩,那些倒钩深深刺进肉里,被施刑者不仅难以止血,其痛感也是深入骨髓。 不知从某刻开始,背上的痛感似乎减弱了,因为疼痛而长存的冷意也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融融的暖意,体内一直被痛苦压制的困意和疲惫如排山倒海的反扑而来。 纵然沈钧心底记着女帝在身边,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睡着,但如何抵得过身体的生理反应。 更别说还有一只手温柔的拂过他的发顶,像是撸小猫一样轻轻撸过他的发,让人仿佛经不住要发出如猫咪一般舒适的呼噜声。 陆槿梨摸着摸着,就感觉掌下的脑袋轻轻在她掌心里蹭了蹭,紧接着对方整个人都蹭了过来,像是觉得冷,所以要将被窝中两人之间的间隙填得密不透风。 于是她换了个姿势把沈钧揽进怀里,注意着避开他的伤口,让他整个人趴进她怀里,然后继续有一下没一下顺着他的发。 大概是早年间吃过不少苦,后面也没怎么在意过,沈钧的发质其实有些小粗糙,但胜在发量多,主人又有点小洁癖,即使受了伤也不忘清洁,蓬松感十足,摸起来很舒服。 静谧的空间里,耳边只有雪落风刮过窗户的轻响、火盆偶尔的噼啪作响,以及怀中人伏在怀里逐渐平稳的清浅呼吸声,即使是陆槿梨,也不禁生出一点岁月静好的错觉。 只是轻微的一恍惚,外面忽然传来叩叩两下敲门的动静。 第68章 杜晃先是敲了敲门,又等待了一会儿,听见里面轻轻传来一声进来,才仔细拂去袖口的雪,整理好衣装,推门而入。 然而穿过屏风,见到里面的场景时,却差点没忍住惊叫出声,好在女帝一个凌厉的眼神及时阻止了他,杜晃咽下快到嗓子眼的惊呼,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多问,匆匆忙忙背过身去。 救命!大人怎会被女帝抱在怀里?! 杜晃恨不能自己没看到这一幕。 但既然看都看到了,必然是主子授意他知道的,尽管不知女帝究竟是何用意,但杜晃深知这件事绝不可再叫旁人知晓,往后需得多费心给他们打掩护才行。 陆槿梨淡淡扫过侍从的背影,满意于对方的识趣。 她替沈钧捻好被角,放轻脚步走出房门,杜晃小心控制着力道的将门合上。 女帝站在廊上,眼神放在窗外那颗枝桠间挂满霜雪的松树上,淡声问身后跟过来的杜晃:“你们抓到的那个人如今关在哪儿?” 杜晃低着头不敢直视圣威,恭敬回答:“正关在离城东五里地的破庙中。” 陆槿梨点头:“既如此,也不必送去刑部,直接带朕过去,由朕来审问。” 杜晃一惊:“陛下,这……这不可!”他怎能带帝王踏足那等肮脏破败之地。 陆槿梨做了个手势,压下他剩余的话:“劝阻的话朕不想听。” 接着她又缓下语气循循善诱的安抚:“此事若一日不解决,你们大人便一日不会安心。闻舟本就受了鞭伤,心绪繁重之下伤只会好得更慢。带朕过去,朕今晚便能将此事解决。” “你难道不想让你们大人赶快好起来吗?” 杜晃只是沈钧身边的贴身侍从,没资格知道女帝中毒一事,因此陆槿梨这里刻意用了含糊的表达,但对方其实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他的心神全都落在那声“闻舟”上。 闻舟是大人的字,在此之前可没听女帝唤过谁的字,也没见女帝关心过哪个外人的安危,所以大人果然是…… 杜晃将脑中想法强行压下,既然女帝心意已决,他也无从劝阻,只得正了正神色:“陛下请跟属下来。” 陆槿梨点了点头:“对了。记得这件事不准告诉闻舟,他听了定会忧心。” 杜晃无奈,只得答应。 此时已过亥时,夜色浓重,陆槿梨的马车在夜晚的掩盖下驶向城外,因为有沈钧之前的运作,一路上并未受到阻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座荒凉破败的小庙前。 庙里供奉的佛像染上灰尘,有些地方甚至开裂,佛像底下绑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嘴唇下留着胡须,做一副文士打扮,被绑着却很沉得住气,见到她依旧盘坐着闭目不言。 可惜再硬的骨头对陆槿梨来说都是形同虚设,她挥手让所有人背对着她,而后上前一步。 沈钧他们抓到的是陆泽迁身边的一个谋士,这个谋士与陆泽迁的关系很亲近,但陆槿梨审问过后,发现他其实并不清楚陆泽迁将解药藏在了何处。 然而幸运的是,此人是个谋士,比陆泽迁身边那些兵卫要敏锐很多,即使不知道解药在何处,他也从蛛丝马迹中觉察出,除了陆泽迁以外,究竟何人清楚解药的所在。 那人正是陆泽迁的第一心腹,是陆泽迁做闲散亲王的时候就陪在他身边的太监,被人称作王公公,负责陆泽迁身边的一应大小俗务。 若非必要,王公公都是会守在陆泽迁身边的,要想将他单独骗出来,很难。 但对陆槿梨来说,不是没有办法。 她手里还捏了一张牌。 ——雪竹。 那日头破血流后雪竹本该躺个好些天,但她作为墙头草却并不怯懦,反倒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生怕回去躺着显示不出女帝对她的苛待,于是第二天硬是拖着病体起来上工。 等陆泽迁回来,忙不迭就去陆泽迁面前卖惨,好让对方看见自己为了卧底付出了多少。 雪竹运气挺好,陆泽迁这段时间正巧听了座下谋士的建议,在尝试着逆转声誉,于是大手一挥,便将她提拔为了养心殿管事女官,权力颇大。 如今她已成为了女帝和摄政王之间的双面间谍,有雪竹帮忙掩藏,陆泽迁根本不清楚陆槿梨最近的一举一动。 回了养心殿,陆槿梨立刻吩咐雪竹想办法将王公公单独带出来。 雪竹是个聪明人,自然想得到此事做完之后可能有的后果,但她已经没有资格再摇摆不定,只是跪求陆槿梨。 “雪竹只求陛下在奴婢死后,保全奴婢一家人的性命。” “你倒是重情。”高台之上的少女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放心,忠于朕,为朕做事,你就不会死。” 雪竹当时并不理解这句话。 直到暗卫们将被打晕的王公公送入陛下的书房,而后王公公被悄无声息的送回他自己的房中,次日起来却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被打晕过的事对她一如往常时,她的心底不禁泛起深深的恐惧与庆幸。 第69章 恐惧于曾经的背叛,庆幸于如今终于没再选错。 她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手段,但她深知,陛下之手段,绝非她一个小人物可以轻易去探究的。 她会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其余看见了这一切的暗卫更是如此。 陆槿梨将解药的地点秘密通知了沈钧,接着就当了甩手掌柜,沈钧的办事效率极高,一月过后,她的案前送来了一只青瓷瓶。 她垂眸捏着瓷瓶,一边听下首之人的汇报。 沈钧言明她中的并非是毒,其实是蛊,此蛊来自苗疆之地,幸而有药可解,只需吞服瓶中液体即可,然而蛊虫一旦解开,下蛊人便会立刻察觉。 如何抉择还要看陆槿梨自己。 陆槿梨摩挲着瓶口,不看解药,反而先看面前的人。 青年眼底的青黑好像这段时间就没消退过,比上次见他还要显得憔悴些。 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解药如此重要,陆泽迁必然派了重兵把守,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偷出,一定花费了不少心神。 还是得尽快解决摄政王。 陆槿梨问:“舅舅可回来了?” 陆槿梨的舅舅承袭忠勇侯府的爵位,如今代替老侯爷镇守边关,上次老侯爷那份信就是为了秘密将其调回京中。 沈钧呈上奏折:“霍侯爷已回京,如今正候在城外等您传召。” 陆槿梨一目三行的读完奏折,大概了解了对方的情况,边关还需要有人镇守,再加上时间紧迫,因此虽是精兵,忠勇侯带来救驾的兵马也只有五千。 陆泽迁如今控制着皇城行走的禁军,又兼有三千兵马。 那三千兵马虽不在京城中,但从闻讯到赶来也不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奏折敲击着虎口,陆槿梨陷入沉思。 看来必须要在半个时辰之内杀死陆泽迁,不然等对方三千援兵赶到,两方人数相当,必然会陷入苦战,到时结果就说不准了。 尽管陆槿梨异能强大,在面对这种局面时也不能随意乱用。 两军交战,人数过于庞大,如若被太多人察觉到异常,她肯定会被踢出这方世界。 手上敲击的动作一停,陆槿梨闭了闭眼:“就定明日。” 她再睁开眼,眸底光芒大盛,一字一句沉声道:“明日,世间再无陆泽迁。” 第34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九) 史书记载, 怀安元年,忠勇侯携五千精兵,应女帝之召入京, 破宫门, 奉旨讨伐贼子。 陆槿梨早已随同身边的保护者退至凤鸣阁,这里是陆泽迁为太后修建的宫殿。 太后困于宫中不得自由, 陆泽迁为了满足爱人极目远眺的乐趣,命工匠将这座楼阁修建的极高。站在最高处, 不仅可以看清楼底的戏台,还能将小半个皇宫尽收眼底。 阁楼下黄烟滚滚, 兵将们战作一团, 平时对着她满面不屑,趾高气昂的人此时满脸烟尘,一身狼狈, 被禁军护在最中间。 陆泽迁面色阴沉, 心中恨毒了陆槿梨。 她怎么敢?! 同时又百思不得其解, 眼前这些兵马分明都是太后母族的势力,对方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陆泽迁倒不是在怀疑太后背叛了他,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爱人的性格, 也深知她非常满足如今的生活,并没有改变的想法。 至于帮助陆槿梨—— 这个让她极度厌恶的女儿, 这个让她每每见到都会想起强迫于她的老皇帝的女儿,更是太后这辈子绝不会做的事情。 陆泽迁更加想不通,为何陆槿梨在他眼皮子底下运作,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然而再想这些也是无意义, 陆泽迁一边指挥着禁军且战且退,想办法撤出皇城, 一边估算着自己麾下大将康任前来救援剩余的时间。 在陆泽迁惊心动魄的逃亡之时,另一边,慈宁宫内也是一场兵荒马乱,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的奔来跑去,又全都被押回宫内。 守在慈宁宫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后的亲父,霍老侯爷。 元启重孝道,若是让太后这时候出去搅局,即使女帝能胜,也会留下给人诟病的地方。 同理,太后地位尊崇,除了霍老侯爷外,也没有人敢一人一枪,立在殿前,将慈宁宫封得闭不透风,连苍蝇也飞不出去一只。 当知晓宫门被霍老侯爷的那一刻,霍晚容便知道陆泽迁那里出事了。 她很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气秉性。他一直都是忠臣,忠于君,忠于国,为此戎马一生,也毫无怨言。 但在霍晚容看来,那些都不过是愚忠。 霍晚容和陆泽迁是青梅竹马,陆泽迁长她几岁,从记事起,父亲哥哥不在身边,都是他牵着她的手走过大街小巷,告诉她天南地北的趣事。 少年见她时总是温柔爱笑,也会执剑挡在她的身前,替她解决一切宵小,是她心之所向,倾心恋慕之人。 她想要嫁给他,无奈爹娘总说她年纪太小,于是她等啊等,看着她的爱人,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了稳重从容的安庆王。 第70章 家里开始议亲,少女拎着裙角小心翼翼的躲在厅后,偷看双方父母交换了庚帖,交换了八字,知道自己终于要得偿所愿,欢喜的如同花丛中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 然世事易变,彼时才16岁的霍晚容,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一道圣旨,破碎了霍晚容10年的等待。 于是美梦终成噩梦。 其实父亲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霍老侯爷终究是爱女儿的,他一边奔走在那些看不起武将的文臣中,恳求他们谏言帮助,战场没能压弯的脊梁为了女儿弯下了;一边顶着巨大的压力,在殿前长跪不起,只求皇帝能收回成命。 可惜昏庸之人,只会一意孤行。 在霍老侯爷晕倒在殿前时,霍晚容被一顶小轿强行押送着入了皇宫,霍母伤心欲绝,却无力阻止,等霍老侯爷醒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那天杀的老皇帝,最后给予霍家的补偿,不过是许了霍晚容一个后位。 霍晚容难道在乎那个后位吗? 她在空荡荒芜的大殿内拼命恳求父亲,哭得眼睛红肿,声音嘶哑,满心彷徨,求他带她出去。 假死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出去。 可父亲沉默了。 到最后,霍晚容也沉默了。 从头至尾,她要的都不多。 她只是想嫁给自己的少年郎,随他走南闯北,云游四海,去见识外面的大好河山。 为何会这么难? 看着父亲仿佛老了十岁的脸,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成了。 她失去了自己的少年,也失去了自由。 她这一生,都将会被困死在这宫中,永无止境。 有时霍晚容也会怨恨,怨恨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如此懦弱?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年岁的增长,霍晚容渐渐想明白,霍老侯爷也许并不是懦弱,他只是愚忠。 忠勇二字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诚如他的爵位之名。 老皇帝再昏庸再无能,也是帝王。 君臣之别,岂能以下犯上? 想明白了的霍晚容决定靠自己。 她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事实证明她也确实做的很好。韬光养晦,隐忍不发整整18年,最后联合旧情人一举扳倒了老皇帝,坐上太后之位。 18年的时光太长,长到足以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个人。 如果问霍晚容还爱着陆泽迁吗? 答案是肯定的。 她仍爱着陆泽迁,只她变了,是陆泽迁也变了。 18年过去,他早已不是霍晚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郎。 纵然他一直为自己留着正妃之位,身边的两位侧妃却也不是摆设,甚至连孩子都已生了三个。 比起陆泽迁,霍晚容如今最爱的是自己。 因此她不要再当皇后,她和陆泽迁既是情人,也是合作关系。 要当,就当能为自己做主的太后。 父亲拦在殿前,想必是为了杀死陆泽迁,可谁又能命令他呢? 从前他分明因着对自己的愧疚而隐忍不发,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发难? 谁能左右他?谁能调动他? 想想吧,答案分明已经很清晰。 霍晚容蓦地大笑起来,形容疯癫。 原来是因为陆槿梨。 是因为她那个好女儿啊! 她卧薪尝胆十数载,以为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到达了终点,可原来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碰就散了! 陆槿梨。 真是她霍晚容的好女儿! 她的生父毁了自己的一生,如今她又来挡自己的路! 早知如此,在那个逆女出生时,就该将她一把掐死,活活摔死! 霍晚容眼中迸射出怨愤,她挥袖将面前的摆饰全部推下桌,殿内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发泄过后霍晚容气喘吁吁的倒在美人榻上,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吩咐心腹宫女:“忠勇侯还在门外?宣他进殿。” 很快心腹回来,为难道:“侯爷……侯爷他不肯进来,还说让您老实待在殿内,等事情结束后便会放您出去。” 连见也不见她,果然是铁了心不肯放她走。 其实霍晚容也只是最后挣扎一下,毕竟她是了解自己的父亲的。女帝的命令,君主的命令,他不可能不听。 更别说在霍老侯爷心里,对女儿的愧疚,和对外孙女的愧疚是同等的。即使她今日撞死在这里,霍老侯爷大约也不会心软。 霍晚容清楚自己输了。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或许陆泽迁还有赢面,但她却输了。 霍晚容凝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女人雍容华贵的面孔爬上深深的疲倦,眼角的细纹隐约可见,但仍可窥见从前的风华绝代。 霍晚容想,她终究是不适合这皇宫。 勾心斗角,争权夺势。 她早已厌倦了。 所以随便吧。 陆泽迁和陆槿梨,谁赢她都不在乎。 只是……被困在这里,不论谁输,她都见不到那个人的最后一面了。 ** 霍晚容并不知道此时皇城之中还有人在期盼她的支援,不过即使知道也无用。 第71章 时间过去的越久,陆泽迁这边的形势越不容乐观,护卫在他身边的侍从死了好几个,连他身上也带了伤。 再坚持一会儿,他身边的大将康任马上就要来了。 陆泽迁深吸口气,计算着时间一路退至西门附近,这里是离城外距离最近的门,康任若要救援,一定优先会走这道门。 退走时途经凤鸣阁,看着这座他曾经专门为霍晚容打造的楼阁,又想着她此时的不作为,陆泽迁心底终究是生出几分怨怼。 正在这时,宫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地面的震动带起了尘土和石子,陆泽迁转头看去,顿时大喜过望。 陆泽迁拔高声音嘶吼道,高举长剑:“众将士!援兵已至!随我冲杀出去!” “是!” 残余的禁军士气大振,正要随主将冲杀之时,却听见一道破空之声突兀传来。 听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赶路的康任在冲入皇宫的第一眼,就见到了让自己目呲欲裂的一幕—— 长箭穿越漫天沙土而来,迅疾如电射,箭头泛着冰冷的光,径直贯穿敌人的喉骨。 力道之大,直接将人从马上射下,牢牢钉死在地面之上! 康任惊怒交加,悲怆怒吼:“王爷!快救王爷!” 他连身后士兵都顾及不上,马背一夹,就冲过去救人。 然而人已死,要如何救? 陆泽迁的面孔上还残留着死前的复杂神情,见到援军的喜悦还来不及调整,下一秒瞳膜就被死亡的恐惧深深覆盖。 高楼之上,日暮西垂,天边的火烧云如浪潮般朝着战场涌来,将大地染得金红。 昏红的天幕下,陆槿梨面无表情的握着弓弦,正缓缓从箭筒里抽出第二支箭,箭身染上女帝掌心被弓弦勒出的鲜血。 尽管陆槿梨这段时间一直在勤勉练习箭术,但一则练习时间太短,二则这番做派不过是为了将箭术示于人前而做给其他人看的,根本没怎么用心,是以手心连一点薄茧也不曾留下,被锋利的弓弦轻易划破。 因为疼痛,有泪从少女眼眶滑落,被仰头寻找罪魁祸首的康任看到。 战场之上少女容颜冷绝,头顶步摇轻颤,落泪成珠,本该是柔弱不禁风的姿态,却因其手中稳稳握着一把杀人的弓箭,与天边落日如血般的残辉,勾出旁人心底深深的恐惧。 为了不影响视野,陆槿梨甚至用上了精神力来探查周围状况。 两军交战刻不容缓,她迅速眨掉眼眶的泪,第二支箭已在弦上,弓弦拉满成半月形,弦身因为使用者的力道之大而发出些微的铮鸣,殷红鲜血滴滴答答染红了弓弦。 第二支箭,对准了康任。 隔着黄沙和距离,康任看不清陆槿梨眼中的冰冷漠然,但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本能却在他脑中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危险! 箭头在眼中极速放大,生死之间康任的瞳孔不禁缩成了针尖状。 然而康任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重压之下他的反应却极为冷静,既知很难毫发无损的避开,他第一时间扬起手中长戟,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扭转躯体,腰身发力,长戟对准远处的女帝。 一边借此动作利用反作用力避开关键部位被射中,一边还能给敌人一击。 简直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应对方式。 如果陆槿梨给箭头染过毒,那么康任此时就完了。 但很可惜,由于身边人的过分保护,导致女帝并没有能得到毒箭的机会。 陆槿梨在心里叹了口气。 面对康任的反击,她缓缓的,拉开了第三支箭。 第35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十) 康任的反应很灵敏, 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如果不趁他此时无法调整身体乘胜追击,下一支箭能不能至他于死地, 陆槿梨也很难保证。 可如果她非要射出这一箭, 则很难及时躲开对方的长戟。 陆槿梨在心底冷静的估算着长戟的轨迹,判断出这一击只会击穿自己的肩膀, 而不会将她杀死后,便义无反顾的拉开了弓弦。 康任必须死。 陆槿梨冷静的想。 康任身后的三千兵马有一多半是攻下皇城后才并进来的皇家的士兵, 人员混杂,还未来得及完全训成。 这样的军队, 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个人服从性, 想要他们听话,一看兵符,二看主将。 兵符一半在陆泽迁身上, 已不足为惧。 所以, 身为主将又拥有另外一半兵符的康任, 在展现出自身强大的判断力和武力之后,今日必须死在这里。 否则他日必成后患。 陆槿梨专注于眼前的敌人, 眼睛一眨也不眨, 弓弦拉满,松开, 第三箭便如闪电般掠出,带起一簇血花。 身后传来其他人乱糟糟的惊呼声。 “救驾!救驾!” “陛下!快躲开!” 躲是躲不开了。 原主这具身体的体质实在太糟糕了,她才刚刚解了毒,多走两步都要喘, 能够同步过来的只有曾经的力气以及刻进骨血里的战斗技巧。 既然躲不开,就只能用敌人的惨状来安慰安慰自己。 陆槿梨目视着康任额头被射出一个血洞, 人在地上滚了一圈,不动了。 第72章 看来得在病床上躺一段时间了。 陆槿梨想。 不知道系统有没有屏蔽痛觉的功能?大概率是没有,毕竟它很菜。 后续事务的处理都要麻烦沈钧了,毕竟先生这么厉害,能者多劳啊。 在这短短半秒的时间里,陆槿梨乱七八糟想了一些,到最后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结束后还是去揍9577一顿吧,不,十顿。毕竟这具身体受伤是真的很疼啊! 长戟在眼中放大,到面前时甚至能听见呼啸而来的凌厉风声。 ——噗呲。 陆槿梨眨了眨眼。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一个身影猝不及防的从身后冲出来将她一把推开,冰冷的长戟从后至前贯穿了他的胸膛。 只听见短促的一声闷哼,青年顺着力道往前栽倒,陆槿梨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他,于是两个人一道摔在地上。 陆槿梨抱着他,感觉怀中人的身体在不断颤抖,胸前的衣物被不断流出的鲜红液体打湿,混杂着铁锈和檀木的气息缠绕在鼻尖,让有一瞬间仿佛胸腔被堵住了一般。 “……你疯了?” 她看的分明。 那一戟,正正好捅进他心脏的位置。 陆槿梨反应有些迟钝。 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哑口无言。 从陆槿梨绑定反派系统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所走的是一条注定只会通往绝境的道路。 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怎么配拥有同伴,更不能让真正忠诚于她的人,跟随她一同走向无望的未来。 所以她抛却同伴,禹禹独行,久到快要忘记被真心对待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规避付出情感,因为害怕受到伤害。 明明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的挑逗,可对方却出乎她的意料。沈钧用付出生命的代价,笨拙的向她献上自己的一切。 仿佛只要剖开胸膛,就能看见那颗鲜活的、血淋淋的心脏。 那是最不该被践踏的真心。 陆槿梨开口,嗓音是连自己也未曾想到的干涩。 “你会死的。” 她轻声说。 远处的人声不断离自己远去。 仿佛隔了一层薄薄的冰面,什么都听得不真切。 “为何救我?” “你当真不怕死吗?” 沈钧呛咳出一口鲜血,极速失血让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近乎透明:“为陛下死,是臣之所幸。微臣、咳咳、微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莫怪。” 陆槿梨垂眸看他,眸底交织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沈闻舟,你就不能对我说一句实话吗?” 沈钧怔了怔。 半晌,他艰难抬手拭去她还在滚落的泪珠,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陛下,您看,您这么怕疼,臣怎么舍得让您也尝过这样的疼?” 陆槿梨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她知道此时不该,却无法控制自己,残忍的撕开了那层摇摇欲坠的伪装:“可你应该知道,沈闻舟,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这并不是为你而流的眼泪。” 生命力从青年体内散去,鲜血染红地面,顺着高台往下淌去,一点点带走他身上的温度。 可他的眸光还是那么温和,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哪怕心底升起的疼已盖过了伤口的疼,他却依旧笑着,哪怕眼尾都红了:“嗯。臣知道。” 我一直知道,陛下。 您并不爱我。 可我却不自量力的爱上了您。 话语说得再动听,眼神却骗不了人。 他从未曾少女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爱意,有欣赏,有动容,却唯独没有爱。 这世界唯有情之一字最是不可理喻,正如她不爱他,而他明知是利用,明知前方是地狱火海,却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无法后退。 无论他怎么努力克制心中情感,最终依旧败给了她。 陆槿梨:“我并不值得你如此。” 沈钧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陆槿梨就是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后悔。 大概她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反派。 于是她说:“即使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死。” 陆槿梨如愿以偿的看到那双浅褐色的眼眸泛起了波澜,然而却并非是后悔,也没有怨怼,仅仅是一点讶异。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睫毛颤了颤,像簌簌抖落的蝶翼,那点讶异最终化为了苦涩的释然:“这样……看来是臣的运气不够好啊。” 他并不后悔那时候为她挡下攻击,却遗憾于命运同他开的玩笑,不会杀死女帝的长戟,最后却洞穿了他的心脏。 如果运气能再好一点,戟尖能再偏一点就好了。 他还想陪在她身边,想再多看看她。 他还想活着,活久一点,继续做那个被她需要的人,哪怕是利用也无妨,只要一直能看着她就好。 残阳如血,高台楼阁。 女帝垂下头,抱着怀中不再言语的人久久不语,鲜血染红了明黄色黄袍,顺着台阶蜿蜒而下,淌过那些因没能及时救驾跪了满地的的侍从下属膝下,没有人敢出声打扰。 第73章 陆槿梨的指尖抚过他合上的眼,轻声呢喃:“原来……还是个笨蛋。” ** 陆槿梨把脑海里从沈钧受伤开始就上蹿下跳的9577放出来:“能救吗?”她用异能勉强给沈钧吊了口气,但终究不是治愈系异能,能量输出再多也没太大用。 9577扫描过后一叠声道:【能救的能救的!上次用的大治疗术的减弱伤口buff还在,再加上您刚刚给他不停的输能量,只要花200积分就能救!】 陆槿梨:“所以是还差50积分?” 9577弱弱说:【可以赊账的。】 意料之外的,这回陆槿梨并没有暴打它,只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赊。” 旁人看不见的一阵白光笼罩了沈钧。 陆槿梨将青年打横抱起,放进阁中设置的软榻里,亲眼看见他流失的生命力一点点重新回到身体里,这才转身吩咐旁边恸哭不止的杜晃:“照顾好他,然后去请太医。” 杜晃抹了把泪,胡乱点头,什么都没说,便立刻去请太医。 剩余的人也不敢说话,虽然他们都觉得女帝是伤心过度,以至精神恍惚,才以为沈钧还有救。 他们奔走起来,让自己看起来很忙,以免被此时精神状态明显不对的帝王迁怒。 陆槿梨走下高楼,霍衡远远看见她连忙拍马来迎,陆泽迁和康任死后,他们留下的三千士兵明显成了无头苍蝇,乱成一锅粥,呈现出溃败之势。 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三千人,想要立竿见影的击败还是有些难度的。 陆槿梨冷漠抬手,暗七神出鬼没的从她身边的护卫者中掠出来,低头跪下,呈上两块兵符。 “陛下,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趁乱回收了兵符。” 女帝接过兵符,将其中一块交给正好赶来的霍衡:“舅舅,兵符在此,稍后便可不必再耗费兵力,将陆泽迁余留的三千兵马收服。” 她拍了拍霍衡将军的肩膀,本该伪装出一副沉痛的模样,却因必须强压住心底翻涌的陌生情绪而面无表情:“那些都是元启的士兵,若非无奈,朕怎会要你们自相残杀。” 霍衡想起刚刚在战场中死去的同胞,眼中也是动容,他纳头便拜:“陛下仁德。” 陆槿梨挥挥手:“去吧。” 霍衡接过兵符,打马上前,高举手中兵符,用力嘶吼道:“兵符在此!陆家军听令!” 他身后的副将同时嘶吼出声:“兵符在此!尔等还不停手!” 战场上乱糟糟战成一团的士兵们顿时一停。 有眼尖的将领看见兵符的模样不由得嘀咕了一句:“那好像是真的兵符!” “什么?真的?” “兵符怎么会在他那儿?” 霍衡一枪挑起陆泽迁的脑袋,又拔出腰间宝剑,将康任的脑袋也割下来,一同挑在长枪上高高举起,断喝一声:“陆泽迁已死!贼子俱伏诛!大势已去!你们难道还要负隅顽抗吗?!” 陆家军面面相觑。 “那好像是康将军的人头!” “我就说刚刚就看见康将军被人一箭射杀了!” “摄政王也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还打吗?” 霍衡乘胜追击:“陛下仁德,免去你们以下犯上的死罪,若此时投降者,缴械不杀!” 士兵长枪戳地,喊声震天:“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在一片缴械不杀的呼喊声中,余下的陆家军们终究没能撑多久,陆陆续续都丢下了手中武器,被霍衡手下的军队驱赶着抱头蹲到了一边。 霍衡一身铁甲回到陆槿梨身边跪下,铁盔间的缝隙活动摩擦发出金戈之声,他铿锵有力道:“臣,幸不辱命。” 将军看着自己的侄女,如今的女帝,眼中欣慰泛起,又夹杂着一丝敬畏:“陛下勇猛,战时连斩两贼,实乃我元启之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士的高呼声如同浪潮,一浪叠过一浪:“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宫变,到此时,终于落下了尾声。 而另一边,养心殿内,被御医施针救援了许久的青年吐出一口鲜血,终于恢复了呼吸。 第36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十一) “闻舟醒了吗?” 陆槿梨解开染了鲜血的披风, 将其交给低眉顺眼侍立在一旁的雪竹,平静的声线下藏着些许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躁。 雪竹小碎步跟上女帝的脚步,忙回:“沈大人方才刚醒过, 现下又重新睡了过去, 太医说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那就好,有功当赏, 等会儿传朕口谕去太医院。” “是。”雪竹应了声,面上却露出几分纠结之色, 小声道:“陛下,太医们还说, 那支长戟投的太准, 正好擦破了心脏,本来他们都觉得救不过来了,但没想到沈大人竟然顽强的撑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现在虽然已无大碍, 但、但……” 她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陆槿梨脚步一顿:“但是什么?” 雪竹把眼一闭, 把心一横:“但是可能会影响寿数,沈大人……或许活不过而立之年, 且要……且要……” 陆槿梨心脏骤然一沉。 第74章 而立之年是三十岁, 可沈闻舟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也就是最多只有六年。 陆槿梨横眉冷对:“且要什么, 一口气说完!” 看着女帝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雪竹艰难道:“且要……常年卧床修养,不然可能连六年都活不到。” 陆槿梨捏紧指尖。 寿数有亏也就罢了,对沈钧而言, 只能卧床不起大抵才是最痛苦的事。 毕竟他十分向往京城之外的世界。 少年时为了养育弟弟,完成父母的遗愿, 沈钧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念书写字,仅在闲暇之余,才会珍惜的拿出《地理志》翻上几页。 后来等到青年时期,赚够了钱财准备申请下派的青年,又恰逢宫变摄政王无人可用,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为了天下为了责任,他最终还是选择放弃自己的意愿,主动留在了京城之中。 即便是在那个自戕以全忠义的未来里,沈钧最后也给自己留出了半年时间,去游历元启的山川湖海,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 如今为了自己,却只能躺在床上,一点一点感受生命的流逝么? 与任务二无关,即便没有那个任务,陆槿梨也觉得,这不会是沈钧想要的结局。他这样好,这也不该是他的结局。 指尖因不自觉用力传来的痛意惊醒了陆槿梨的神智。 她深吸了口气,眨掉生理性的泪。 这时外面有个小太监进来:“陛下,殿外有一位自称是沈大人弟弟的人求见。” 竟是男主。 陆槿梨有些讶异的扬眉。 而后又释然。 这也正常,每个小世界里的主角都是与众不同的,能在这时想到办法冒险进宫,说明他的确在谋略和胆识之上高人一等。 虽说年纪小,但本也不该以常人标准去看待这位沈舒。 于是陆槿梨宣他入内。 少倾,太监领着一个只到他肩膀高的小少年进来,那少年面容稍显稚嫩,神色却有着和沈钧如出一辙的沉静,容貌间亦有几分相似。 沈舒下拜行礼,不卑不亢道:“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平民之身未逢召入宫,陆槿梨按理应当给他点惩罚的,但见到这人之后,她却心念一动:“平身。” 陆槿梨抬手示意雪竹沏茶,随后缓缓坐下:“你兄长就在里间,太医还在为他诊治,你进去看一眼就出来,别扰着他休息。”语气冷淡且不容质疑。 女帝袖口还沾着血迹,挥手间可以窥见掌心包着的白色纱布的一角,隐隐渗出血迹。 沈舒看了一眼便赶紧垂下眼帘,低头跟着小太监进入内间。 陆槿梨自然注意到了对方隐晦的视线,这伤口其实已经不太疼,多亏了系统商城里特质的麻沸散,治伤不行,外敷止痛一流。 是陆槿梨暴打9577一顿后得到的。 她垂眸吹了吹清茶上的热气,凝神等待。一盏茶的功夫后,沈舒红着眼出来了。 男主纵然再怎么镇定冷静智计无双,此时也不过是个14岁的少年,见到兄长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气息微弱的模样,心底无论如何都是是惶恐不安的。 即便如此,还要强忍着眼泪不敢在宫里哭,怕给兄长添麻烦。 陆槿梨抬眸:“坐。” 沈舒却不敢听从,连忙俯身:“草民惶恐。” 之前两次夜访沈府,女帝身份贵重,需要掩人耳目,因而都是避着沈舒的,对方并不知道陆槿梨和沈钧之间的关系,只如世人一般听闻过女帝同摄政王不相上下的暴戾名声,更别说女帝还曾经罚兄长在雪地跪过一日一夜,他心底是防备着陆槿梨的。 因此沈舒在面对陆槿梨时,面上虽然露着的是提心吊胆的神情,实则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瞒天过海将兄长平安带出去。 无独有偶,陆槿梨此刻注视着沈舒,心里也有别的计较。 陆槿梨学着沈钧的模样温和的笑了笑:“无妨,你叫沈舒是吧?不必紧张,朕与你的兄长是知己好友。” 沈舒面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惊讶。 陆槿梨再次开口:“坐下吧,朕有事问你。” 沈舒这才坐下。 这一来一回的客套话整得陆槿梨有些烦,沈舒坐好后她便直截了当问:“朕听闻从前你们在邺城之时,曾遇到过一位神医?闻舟的情况你方才也见到了,太医院无人可治,或许只有求助那位神医,才能延长他的寿数。” 沈舒心念电转。 不知女帝是否是真心为兄长着想,还是只是打着为兄长治病的幌子,行扣留神医之事。 无论如何,对方将此事提到明面上,也就断了沈舒此前想要偷偷带沈钧出京求医的念头。 沈舒到底是个孩子,尚且不能完美的掩饰自己的想法,将情绪带到了脸上,迟疑片刻才缓缓回复:“是的。只不过神医之所在,无论是草民还是兄长,都并不清楚。” 杯盏叩击木桌发出清脆的声响,陆槿梨扫过沈舒的脸,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但她并不在意。 “无妨。” 纵观整个剧情,不难看出,这位神医其实是男主专有的金手指,在世界剧情的后期,某次男主受了重伤,他便如仙人般翩然而至,挥挥手治好沈舒后又潇洒离去。 第75章 若实在找不到。 陆槿梨低头喝茶,茶盏里剩余的最后一丝热气掩住少女眸底冰冷的戾气。 就让沈舒提前重伤好了。 她就不信,男主重伤,这位专为男主准备的金手指医仙还会不出现。 陆槿梨搁下茶盏,盈盈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无妨。据太医所言,闻舟大约还有六年的寿命,然京城之内只有你见过那神医的样貌。朕会给你两年的时间,不吝人力钱财,全力去寻,若找不到神医……” 少女叹了口气。 沈舒看清她眸底蕴藏的冰冷,再此刻愈发深刻的感受到女帝的威慑,禁不住浑身一颤。 他骤然下跪行礼:“若寻不到,草民必会提头来见。” 陆槿梨笑了。 她甚至懒得说些周旋伪装之语来掩饰自己的冷酷:“既如此,那朕便在宫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陆槿梨抬手示意。 沈钧顺从的饮下一口茶,茶水已然冰冷,冷意沁入肺腑。 “草民定不负陛下所托。” 陆槿梨点了点头:“下去吧,离开之前记得抄一份神医留下的药单给太医院,朕会让太医们斟酌着用药。” “朕给你配备的人马今晚便会抵达府上,明日你便出发,早点动身,早点寻得神医治好闻舟,朕也能早点心安。” 竟是不肯让他见清醒后的兄长一面! 这是想拿兄长当人质吗? 沈舒几乎要咬碎一口牙,被眼睫遮住的眸光有如豺狼凶猛,胸膛中怒意翻涌,寻求神医的意愿达到了顶峰。 陆槿梨感受着他剧烈浮动的情绪,满意的勾起唇角。 世界意识偏爱主角,主角强烈想要做到的事,一切阻碍都会为其退避。 这也是上个世界里陆槿梨轻易不动男主的原因。 并非是她做不到,只是在维持人设的基础上做事太过麻烦,挑拨离间让主角们自己内斗才是最优解。 陆槿梨挥手让人带他出宫。 沈舒也是运气不好,刚刚出门不过半刻,就有太监来报,说沈钧醒了。 陆槿梨立刻起身。 她进去的时候,沈钧正靠着软垫在喝药,他没有力气端不动碗,只能让杜晃一口一口的喂,吞咽时肌肉牵扯到心口的伤,他疼得眼睫轻颤,任是一个字也不说。 于是陆槿梨停了脚步,躲在屏风后面不动。 太医正在给沈钧和杜晃交代注意事项。 心中却忍不住赞叹沈大人的忍耐力,从醒来开始,沈钧就一直在安慰身边的人,这样的疼,这样的苦,他却什么也不对旁人提起。 明明受伤的是他,他却还是那么温柔平和,宛如一缕和煦的暖风。 太医想起沈大人有个弟弟,刚刚才来看过他,半大少年在看清兄长的第一眼时就忍不住红了眼,慌得不知所措。 沈大人应当是习惯了身为长兄需要承担的责任,哪怕是在伤痛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安抚他人。 听到自己可能活不过而立之年时也不曾动容,唯有提起他往后只能卧床不起时,沈大人的表情才变了。 ——他下意识的怔了怔,像是反应不过来。良久之后,那双湖水般静谧的浅褐色眸子里,才流露出了一丝怅然,一丝哀伤。 仿佛置身于泥沼之中,来自四面八方的污泥缓缓淹没了他,而他只能无望又无助的下陷。 旁人都不知晓,沈钧看着一副为人疏离又深居简出的模样,实则最喜欢人间的烟火气。 没有公务在身的时候,他往往会找一间临街的茶楼,开一间雅间,听着外头的说书声,鼎沸的人声,安静坐一下午。 但如今却哪儿也去不了了。 沈钧闭上眼睛,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他的脆弱。 其实最开始冲上前的时候,沈钧就做好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坦然承受的准备。 他只是有一点难过。 还需要再缓一缓。 这样等再见到陆槿梨时,就不会让她看出来了。 第37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十二) 平静而一如往昔的面孔下, 掩藏着的是如深海般令人窒息的苦涩。 那痛楚仿若钝刀切割□□,一寸寸凌迟着所有者的心脏。 陆槿梨站在屏风后,放开精神力, 任由那汹涌的浪潮呼啸着淹没身体。 即便如此, 她也不过是在旁观他的痛苦而已,无法与他感同身受。 陆槿梨站了许久, 直到太医和侍从们相继离去,她才缓慢的走进去。 青年蜷缩在纱帐里, 偶尔发出一两声虚弱的轻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陆槿梨在床边坐下, 按住对方想要起身的动作。 少女垂眸, 轻声道:“先生遇见我之后,似乎经常受伤。” “这不是陛下的错,您决不可以有如此想法。”沈钧艰难的给自己翻了个身, 半撑起身子, 面朝着她, 眉眼认真。 “更何况,”沈钧忽然笑了笑, 眉眼舒展开来, 笑容里带着安抚,像是在安慰爱哭的孩子, 语调又轻又柔,“焉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他真的很少流露笑意。 即便是笑,也大多是苦涩的、无奈的, 淡淡勾一勾唇。 第76章 看着青年脸上的笑容,陆槿梨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他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好看, 唇边竟然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一笑之下,褪去了平日里沉静稳重的模样,让人才惊觉他如今也不过才24岁,却已经经历了如此多。 肩上始终压着沉重的担子,一刻也不曾放下,日日为国事,为百姓,为帝王,为年幼的亲人忧思多虑。 平时不笑,是因为没有喜悦之事。 现在强压着痛笑,却是为了安慰心怀愧疚的帝王。 他怎么,从来不肯为多自己考虑一点? 面对这样的人。 即便是陆槿梨,一时竟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她沉默了许久,平时的巧舌如簧在此刻尽数消失,最后只干巴巴的问出一句:“疼吗?” 沈钧摇头浅笑:“不疼。” 陆槿梨垂眸盯着他:“先生,上次就说过了,不要撒谎骗我,这是欺君之罪。” 沈钧“嗯”了一声,语气却难得的带着点无赖,像在撒娇:“可微臣已经伤成这样了,陛下难道还要惩罚臣吗?”大抵是从没对人说过这样的话,才说到一半,耳廓就已撑不住变得通红。 陆槿梨却没如往常那般调笑。 少女细嫩的手指轻轻擦过对方的耳垂,她压低身体,低声说:“不行,要惩罚的。” 甜梨的清香一点点攀上青年的脸颊,将他如胶似漆的缠绕,青年有些紧张的眨眼,她凑近过去,低头压住他柔软的唇瓣。 “这是惩罚。” 沈钧的气息骤然散乱。 他剧烈的喘了口气,下一秒有些失焦的瞳孔因为伤口疼痛重新聚集,大概是太疼了,疼得他脑子都不太清醒,沈钧忽然一反常态,抬手揪住女帝的衣摆,哑声问:“那……有奖励吗?” 这次换成陆槿梨愣了。 陆槿梨疑惑:“你想要什么奖励?” 是啊。 他想要什么呢? 沈钧定定的看着少女姝丽的容颜。 他见过少女杀人的样子,见过她的漫不经心,仿佛这天下所有事都不能入她的眼,都不值得她多费半点真心。 他不敢大言不惭要她的真心,那么他究竟想要什么? 沈钧眼神恍惚:“请您……不要爱上别人。” 陆槿梨:“什么?” 未料到竟将心里话说出了口,冲动过后已无法补救,沈钧指尖用力,不自觉将手中那一角衣物揉得皱巴巴。 陆槿梨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追问道:“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青年喉间发紧,面皮染上层层薄红,似有些难以启齿的移开视线,下一瞬又像是下定了决心,重新转过脸,深吸一口气:“求您,不要爱上别人。” “在微臣死之前。” 不爱他也没关系。 只求上天别让他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亲眼看着她爱上别人。 那样对他太残忍了。 这是沈钧从小到大,提过的最自私,最任性,最无礼的要求,他心里并没抱太多期望。 陆槿梨静静看着他的脸,也确实没立即答应。她不想骗沈钧,因而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诚实回答:“感情之事没人能说的清楚,对于你这样的要求,我很难做出保证。” 她清楚的看见青年的脸上流露出狼狈溃败、失魂落魄的神色,有些不忍:“我确实无法对你做承诺,但你也不必担心,事实上,即使没有你的要求,我也很难爱上别人。” “因为深知感情的不可控,从一开始,就会扼杀心中情感的蔓延。” 不深入,不探究,冷眼旁观。 一旦察觉到自己的动摇,就会迅速抽身,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习惯。 如今她已经不是反派了,或许可以尝试着放开一些自我限制。 这是个机会。陆槿梨想。 但从前自我扼制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如今是否还有爱人的能力。 “但若我根本不懂如何爱一个人呢?” “没关系的,陛下。” 耳边传来青年温和坚定的嗓音,阳光透过窗柩落进他浅褐色的瞳孔里,将那双眸染得剔透,玻璃珠似的。 他似乎看出对方的苦恼:“如果您想学,微臣会教您一切您想知道的东西。” 沈钧不清楚女帝为何会是一副封心锁爱的模样,也不清楚她之前为何要如此对他,或许是为了笼络他得到这个皇位? 但他不在乎。 但如果她想学,他就会教。 如果他还有利用价值,他心甘情愿被利用。 “若还是不成呢?” “那便不成,”不知想到了什么,沈钧忽然垂眸一笑,“仔细想想,即便教不成,往后许多年,陛下都与臣共同度过,臣亦不亏。” 陆槿梨无法否认。 面前这个人的话语确实打动了她。 短短几句话,就定下了她往后数年。 沈钧真不愧他能言善辩之名。 可她竟也有些,心甘情愿。 “是吗?”陆槿梨笑了笑,忽而意有所指的道:“先生如此博学,那学生往后就要麻烦先生了。” 第77章 “只不过,既然要教导学生,先生难道不应该先改口?” 沈钧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槿梨挑眉:“不要自称臣,不要唤我陛下,不要对我用敬语,先生既要教我如何爱人,难道不觉得这些称呼太过疏离了吗?” 沈钧顿了顿,在为臣的克己复礼和为师的身份转变中挣扎了一下,很快缴械投降,唇边掐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那我便唤陛下……阿梨,如何?” 陆槿梨指尖一紧:“为何这样唤?我的乳名并非这个,你也知道。” 闻言沈钧顿了顿,眼神似是透出几分迷茫:“只是觉得很适合,而且……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这样唤过这个名字。” “不行吗?” 陆槿梨沉默一瞬,勾起唇角:“不,挺好的。” 沈钧没察觉到到对方神情有异,每天更新txt文档看漫话加群似而而贰武久义死七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文臣总是一丝不苟,沈钧更是其中翘楚,这会儿竟是准备带伤为女帝讲课。 “陛下既然要学如何爱人,那么这第一课,从您的身份出发,为帝者,应当先学如何爱百姓,爱您的子民……” 陆槿梨:“?” 等等。 什么玩意儿? 陆槿梨“腾”得站起身。 我跟你学感情,你跟我谈治国? 这哪来的一块石头?! 陆槿梨脸色微微扭曲:“先生伤还未好,还是不要太过劳累,今日就到此为止,朕想起御书房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先走了。” 说完,她拔腿便走。 …… 寂静无人的室内,空荡荡的房间里盘旋着的最后一丝温暖梨香散去,室内残留的只有冷寂,青年的眼神黯淡下来。 女帝都被气得自称“朕”了。 沈钧难道真的听不出她是什么意思吗? 沈钧松开袖袍中一直死死扣在左手腕上的右手,那里竟因过于用力而多了一圈红印。 谁人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有将对方留下。 他既不想看见她爱别人,妄图陪伴在她身侧,又不愿让她爱自己,因为他是个活不长的人。 既然注定无法陪她走到最后,又怎么舍得用无望的情爱困住她的一生? 不舍她余生难过,又不愿意放手。 他从来不知自己竟是这样卑劣。 就在沈钧无法扼制的陷入自厌情绪时,未料原本走到殿外的人又猝不及防的拐了回来。 陆槿梨折身回来,避之不及的青年错愕抬眸,那双泛着湿润红意的眼睛被对方完全收入眼底。 陆槿梨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沈钧下意识慌乱闪躲,举袖掩面:“陛下,您怎么……”回来了? 要说陆槿梨真的完全不清楚沈钧的想法,那也不至于。毕竟相处这么久,她也差不多该懂得那人的性子了。 她只是有些怒其不争,做别人的白月光,总是为旁人劳心费神有什么好?怎么就不能为自己多考虑一点。 然而这些怒意在看见青年泛红的眼眶、颤抖的身形时全然消散,最后只余下一丝无可奈何。 陆槿梨俯身,掰正他的脸,不许他逃避直视她的视线,故意冷着脸加重语气:“先生,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沈钧忐忑不安的移开视线:“微臣……” 陆槿梨食指压在他唇上,肃着一张脸:“说我,不是才答应过。” “我……陛下,是我错了。”沈钧紧抿唇瓣,心脏揪成一团,不知所措到语言都有些组织不清,“我方才不该假装听不懂你说的话,但我绝不是在戏耍你。真的,你相信我。你别生气,也别……讨厌我。阿梨。” 他唤她的名字,眼含乞求的看向她。 病痛折磨下,青年的身形仿佛又清瘦许多,衣袍挂在他身上竟显得空荡荡的,陆槿梨终究是装不下去,叹息一声将人抱住。 “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怎么总这么实诚,连骗人都不会。” 陆槿梨像哄小孩一样,温柔的拍拍他的背:“先生,现在也还是不疼吗?” 沈钧愣愣的被抱住,感受着触及肌肤的温度,也不挣扎。他一眨眼,坠在睫毛上的泪珠落下来,沾湿了肩膀上的衣料。 像是放弃思考选择了一般,青年把脸埋进少女的发丝间,主动伸手搂住她的腰,自暴自弃般哑声道:“疼。” “很疼。” 陆槿梨勾起唇角。 她轻轻抚摸他的脊背,让他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下来,而后替他盖好被子,亲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先生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破例再多陪你一会儿,睡吧。” ** 好不容易把沈钧哄睡着后,陆槿梨离开养心殿后,准备前往慈宁宫。 望着慈宁宫前的牌匾,陆槿梨忍不住想:沈钧就不能多学学别人,比如太后,不管是女儿还是情人抑或是父亲,谁也不能挡她的路。 陆槿梨前脚刚踏进慈宁宫,后脚一阵风声由远及近而来,陆槿梨偏了偏头,一个茶盏碎在脚边。 第78章 这茶盏是冲着她脑袋来的,若不是躲那一下,现在她就头破血流了。 陆槿梨顿住脚步,平静的笑了笑:“母后的火气还真大。” 第38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十三) 即使成了败军之犬, 霍晚容依旧妆容华贵,雍容端庄端坐在上首,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 指甲染着精心保养的红梅。 唯有眼下细粉掩不住的青黑, 暴露出她的心绪不宁,如今不过是强撑而已。 霍晚容盯着这个毁了自己一切心血的女儿, 眼底像淬了毒:“你还来干什么?逆女!孽种!从哀家的慈宁宫滚出去!你以为你站在这里,便是胜利者吗?只要你一天是哀家的女儿, 就不能把哀家怎么样!” 陆槿梨嗤笑一声,嘲弄道:“母后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 怎么还这么天真?后宫磋磨女人的手段那么多, 朕便是要您从今往后不得踏出慈宁宫一步,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外祖父也不会说出个不字。” “只不过是不能让您死而已, ”陆槿梨走进一点, 以便让对方更加清楚的看见她眼底澎拜的恶意, “可您知道吗?这世上,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多了去了。” “你!”霍晚容猛地一惊。 这真的是她的女儿, 是她十月怀胎的女儿吗? 她的神情和容貌,都变得如此陌生。 距离上一次与女帝这样面对面的说话已是三年之前, 甚至连登基时霍晚容也只是远远的看了她一眼。 后来霍晚容再也没见过她,一心只顾过好自己的日子,剩余诸事基本交给陆泽迁负责,霍晚容只负责心情不好时挑点刺。 就如之前让女帝扮男装上朝。 霍晚容不想管这个女儿。 见到她, 就仿佛见到自己那人生的转折点,重新见到自己无助又痛苦的过去。 可陆槿梨又确实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 那孩子小的时候,霍晚容也曾抱着她轻轻哼着歌哄她入睡。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流逝,陆槿梨长得越来越像老皇帝,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与老皇帝如出一辙,霍晚容每每看见,心里都无法控制的生出浓烈的恨意。 恨意最浓烈的时候,一度到了只要看见她,霍晚容就忍不住想要掐着她的脖子,想要看见那张与老皇帝相似的面孔上流露出懦弱害怕惊恐畏惧等等情绪。 每当这种时候,那孩子又叫她母亲,一遍一遍哭着叫她母亲。 她终究是下不了手。 只好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 霍晚容有时候会想,永世不见,或许才是她们母女俩最好的相处办法。 当时的霍晚容不会料到,她与陆槿梨的再见面,已是图穷匕见。 可到了这时,霍晚容忽然惊觉,这孩子不知不觉间,面容中居然没有了老皇帝的影子。 女儿长大了,长得不再像老皇帝,也不再像她。 这样很好,这样,大概才是最好的。 仿佛一直以来强撑着的那口气散掉了,霍晚容疲惫的松懈下来,她别开脸:“你要如何处置我?” “本来确实是想让您青灯古佛了却余生的,但可惜——”陆槿梨笑了笑,声音压得极低,“她还爱着你。” 霍晚容没听清:“你说什么?” 陆槿梨却没有回答。 这具身体里,原主残留的最后一丝感情,在陆槿梨做出决定的瞬间,轻轻扯了她一把。 这世上的母亲并非都爱孩子,但孩子一出生,就懂得如何爱母亲。 霍晚容从前那样对她,原主心中不是没有怨,没有恨,只是那些浓烈的不甘都随着原主的离开散去了,还残余在身体里的,仅剩最后那一点点纯粹的爱。 终究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事。 原主既然不怪,她也不会做多余的事。 陆槿梨平静道:“给您两个选择。第一,在这慈宁宫荣华富贵度过一生,享有太后能够享有的一切,但终生不得踏出宫外一步;第二,走出这宫墙,以霍家远亲的身份存在,从此您就不再是霍晚容,霍晚容会永远留在宫中,而您,将失去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名利。” 陆槿梨:“母后,您要选哪一个?” 十日之后,陆槿梨亲自送太后出宫。 霍晚容进宫时是一台小轿迎进来的,出宫也只有一顶小轿。 可两者的心情却完全不同。 女人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从前没能在父亲那里,在情人那里得到的东西,却峰回路转,从女儿这里得到了。 踏出宫门的那一刹,霍晚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女帝站在明媚的阳光里。 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备受冷落的心软公主,换下软弱屈从的男装,身上是改换了制式的龙袍,环佩珠钗,容颜绝艳。 鲜亮而又明媚的明黄色被阳光照射而反射过来的光芒,几乎要灼烧人的眼睛。 霍晚容眨眨眼,眨去眸底的干涩。 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宫外而去。 道路尽头,霍老侯爷和霍将军正在等着她。 …… 陆槿梨目送霍晚容离开,而后重新返回养心殿。这段时日养心殿正殿被沈钧占了,连女帝本人都是屈尊偏殿。 第79章 沈钧是个闲不住的人,陆槿梨回来的时候,他正靠在软枕上看书。 别看沈钧平日里在朝臣心中是个博然群书,熟读四书五经的正经文臣形象,实 际上他私下里最爱看的却是民间志怪小说。 陆槿梨觉得他都这么虚弱了,养伤期间实在不必总是动脑,于是命人搜罗了许多民间有趣的话本子给他打发时间。 沈钧见女帝回来,放下话本,轻轻咳嗽了两声:“太后离开了?” 陆槿梨点头,在他身边坐下。 沈钧往里挪了挪:“其实陛下并不需要我教导如何爱人才对吧?” 陆槿梨疑惑的歪了歪头:“为何这么说?” 沈钧叹气:“陛下这回不是做的很好吗?你分明是爱着太后的。” 陆槿梨:“……” 这要怎么说?说爱着太后的不是她,而是原主? 陆槿梨:“……如果我说这次是意外你能信吗?” 沈钧显然不相信。 他更愿意相信女帝是曾经被太后的冷漠伤到了,如今才变得难以对他人付出真心。 只是对太后,对自己的母亲,还是忍不住会心软。 陆槿梨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刚巧她这儿有个好消息:“前几天沈舒传信回来,说他找到了从前为你们兄弟二人诊治的神医,你的身体有救了。” 男主真不愧是男主,效率太高了。 据说对方带着人刚刚出城走了一里地,就正好碰上来见识京城繁华的神医,于是他速速请了神医回来,来回不过花了十天时间。 沈钧微怔:“舒儿出城了?” 陆槿梨面不改色的撒谎:“是啊。那小子可重视你了,听太医说了你的身体状况,立刻就要出城为你寻求神医,我是拦都拦不住。” 沈钧:“……” 他对自己从小养大的弟弟还是了解的。想为他寻医肯定是真的,但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怎么也该等他醒来再走。 所以阿梨和舒儿是在他昏迷的时候产生了什么过节吗?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少女温热的指尖抚上他的眉间:“思虑过重对身体不好。”陆槿梨强硬的将他按回床上:“我派人去把神医接来,你就在宫里好好休息。嗯?” 少女上翘的尾音透露着不容置疑,面对女帝强硬的照顾和关心,沈钧自己也未曾料到,心中第一时间升起的竟然是种隐秘的愉悦。 他强压下胸膛里翻涌的情绪,最后只是仰着脸,乖乖点了点头。 神医的诊治很顺利,在陆槿梨将其请入宫中后,沈钧这令所有太医都无能为力的病症,却在神医手中妙手回春。 后续是神医以座上之宾的身份在宫中待了三月,一边为沈钧调理身体,一边和太医院交流医术,等他走后,太医院整体医术水平上了一个大台阶,可谓是皆大欢喜。 三月后,冬去春来,身体渐渐好转到可以下地走路的沈钧被朝堂所有大臣联袂上奏。 奏书说养心殿是帝王居所,沈钧臣子之身却在殿内待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合礼数,之前养病时还算是情有可原,如今却不行云云。 陆槿梨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帝王不居于帝王之所实在是不成体统,所以她搬回了养心殿正殿,当然,没让沈钧搬,她让宫人给沈钧在殿内多加了一张床。 大臣们:“……” 好了,这下更不成体统了。 他们生怕再提点什么意见女帝直接把养心殿掀翻,于是集体闭麦。 没办法,不闭麦不行,毕竟这一波臣子里最铮铮铁骨,能顶着重压不畏生死谏言的人搁养心殿里躺着呢,他们还能怎么办? 他们只能接受沈钧或将成为君后这一事实。 臣子忧心的什么君后一家独大啊之类的事情陆槿梨是不管的,她只管她宫里的美人。 说是添了一张床,但这床用不用却是陆槿梨说了算,一到入夜,屏退宫人后,陆槿梨就非常快乐的挤上沈钧的床。 青年身上总是自带檀木香,连带着他盖过的被窝都会染上这种体香,陆槿梨特别喜欢抱着他睡,缠着他闻他身上的香。 最近终于将人喂胖了一些,不用劲时他身上各处都是软的,腰肢纤细,抱在怀里触感特别舒服。 感情什么的先放一边,反正到她碗里来了就是她的,没有再放出去的道理。 没办法,陆槿梨就是这样霸道。 每每这时,沈钧就好像丛林里被猎人抓住的小动物,惊慌而不知所措的想要后退,耳垂红得滴血,却被毫不留情的抓回来抵死缠绵。 又一夜。 缠绵过后的人面色潮红的躺在雪色锦被中喘.息,乌发如瀑散落,一截手臂露在外面,竟比压着的那片薄被还要白皙,隐约可见皮肉之下搏动的青色血管。 少女凑上去吻掉他鬓角的汗珠。 沈钧半阖着眼,体力已然告罄。 陆槿梨伏在他身旁笑,伸手去卷他的头发:“先生,再来一次好不好?” 沈钧困得不行,嗓子都哑了,迷迷糊糊的拒绝:“我好累,阿梨,我想睡觉。” 陆槿梨推他:“就一次,最后一次了,真的。” 沈钧勉强将眼睁开一条缝,疲惫道:“你方才也是这么说的。” 第80章 陆槿梨笑眯眯的:“这次不骗人,真的最后一次,好不好嘛。” 沈钧知道女帝有多么得寸进尺。 自从她坦白自己身体情况之后,就压着他疯狂折腾了七日,直到现在他的腰都是软的,浑身根本使不上劲。 这次,绝对,绝对不能再顺着她了。 沈钧把眼一闭,狠心将人推开:“不行。” 陆槿梨就势一滚,同时在掌心用力一掐,下一秒眼泪就毫无负担的落了下来。 沈钧:“……?”他没用力。 陆槿梨以袖掩面,控诉道:“先生难道是讨厌我吗?是觉得我这样的身体很奇怪吗?” 沈钧不知所措的撑起身子,抬起掌根小心翼翼拭去少女眼下的泪:“不是,不讨厌……你别哭。” 虽然心里知道这大概率又是女帝达成目的的小手段,但沈钧仍是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慌得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 沈钧知道这次又是自己栽了。 他牵过女帝的手,指腹温柔揉搓着上面那点红,叹息道:“疼么?别掐自己了。”他闭上眼,纵容道:“算了……来吧。” 少女一秒收泪,破涕为笑,俯身下去的瞬间,还趴在青年耳边为自己欲求不满的行为找借口:“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神医走之前不是也说了,适当的运动是很有必要的……” 半晌之后,没有回复,陆槿梨疑惑的低头一看。 好的,他睡着了。 也可能是晕过去了。 第39章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完) 入夏之后, 歇息了一段时间的大臣们又重振旗鼓,开始致力于找女帝后宫的麻烦。 早朝时有大臣提出女帝年岁已然不小,后宫这么空置也不行, 到了该选秀娶夫的时候。就算君后人选已经定下, 其余君妃也该早日定下,以安百官之心。 陆槿梨嫌他们三番五次上奏烦人, 终于在即将入秋之际应允了选秀一事。 却没注意到,坐在身边的青年在听到她答应的瞬间骤变的眸色。 选秀那日, 陆槿梨坐在高台上哈欠连天,实在是一来她本身就没有兴趣, 二来台下的秀男们全是统一的一身白, 跟来给她提前哭丧似的。 后宫不得干政,因此选秀来的人基本都是各位大臣家里不务正业的次子,三子。 陆槿梨一瞥下去, 不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渣子, 就是对家族安排心有怨怼还将这份怒气带到脸上的傻子。 呵, 这群人其实是把自己当傻子吧? 太糟心了,女帝忍到一半拂袖而去。 她本想开口痛斥, 思忖后又觉得自己口舌不甚伶俐, 没法直击痛点让他们破防,遂一人赏了三鞭, 全部逐出宫去。 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 陆槿梨揉了揉眉心。 如今朝局渐稳,天下渐安,那群臣子闲着没事就爱管这管那,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忙起来才是。 要不把御史中丞这个职位给沈钧好了。 言官都是孤臣, 是皇帝手里的一柄刀,正好他们不是担心沈钧势力太大, 会结党营私么? 合适的人应当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让舌灿莲花的沈大人替她冲锋陷阵,她就躲在后面看乐子。 陆槿梨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踱步回到养心殿。 一直踏进里间陆槿梨才察觉到异常,沈钧不似往常那般总是坐在窗边看书等她,阳光照进来的地方空无一人。 起初陆槿梨还以为人跑了,结果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最后才发现对方就坐在床榻上,四周的帷帐如轻烟般落下,隐隐能看到里边人的一点轮廓。 她伸手掀开纱帐,沈钧看起来似乎在发呆,愣愣的盯着一处,动也不动,听到响动才慢慢转过头来。 陆槿梨问询的话语在看清青年眼底的红意时卡在了喉咙间,她压低身形,指腹按上对方湿漉漉的眼尾。 “怎么哭了?” 沈钧别开眼,睫毛眨动时扫过陆槿梨的指尖,像一把小扇子,痒痒的。 他抿唇不语,没人知道,这幅清正如风,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翻滚的是多么卑劣至极的想法,卑劣到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要如何说呢? 说陆槿梨已将君后之位许给他,可他却贪心的想要更多? 说他生性善妒,不想不愿她的身边眼中,再容纳下旁人? 说他在大殿上听到大臣们想要给女帝选妃时,有那么一刻,心底阴暗到恨不能将那些大臣和秀男通通除去,让他们踏不进宫门一步? 可是沈钧终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即便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念头在心里滚了无数遍,连可行的计策都控制不住的在脑海中浮现了十几条,他最后也没有那么做。 沈钧默了半晌,最后垂着眼睑,低哑着嗓音:“陛下若是要娶旁人,就放微臣离去吧。” 说完这句话,青年眼底蓄了许久的泪终于簌簌落下,滚烫的泪珠砸在少女的手背上。 陆槿梨无奈:“如果真的想走的话,就不要哭啊。” 陆槿梨看着他,直直看进他眼底:“先生,你当真想离开吗?” 沈钧的手指抓紧被角,力道大到手背上青筋暴露,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间,开口时嗓音里哑意愈浓。 第81章 沈钧:“不想。” 沈钧:“我不想走。” 他突然将手掌攥紧成拳头,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抬起头。 这一辈子,沈钧还是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又如此逾矩的举动。 他竟主动伸手攥住了女帝纤细的手腕,似乎是想要将对方扯进怀里,却又在最后一刻不知为何克制的收敛住。 两人之间仅仅隔着半指宽的距离,近到陆槿梨可以看清他脸颊上寸寸蔓延而上的红晕。 沈钧扣住她手腕的掌心泛着不正常的烫,他的鼻息急促而又滚烫,像是在强忍着身体里不断涌上来的什么欲.望。 生理性的泪水落个不停,沾湿了眼睫,他分明忍耐不住的想要靠近,又因害怕对方的拒绝而不敢更近一步的动作。 因而忍得辛苦。 “先生,你对自己用药了?” 即使心中模模糊糊猜到一点原因,陆槿梨说出这句话时也难掩震惊。 她没想到,沈钧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竟有一日会为旁人做出如此逾矩而又违背性情的举动。 但震惊过后,心底又泛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连陆槿梨自己也弄不明白这种情绪代表着什么。 沈钧沉默不语。 他不知此时此刻还能再说些什么。 毕竟他现在就是在自荐枕席,勾.引帝王。 身为朝廷重臣却行如此做派,合该被千万人唾骂也不为过。 青年的睫毛如蝶翼般颤抖,垂落时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看着脆弱又无助。 他心底荒芜的发凉。但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就没有再退后的道理。 沈钧喘了口气,突然伸手扯住自己的领口,将外衫褪去一半,因为羞耻,这个简单的动作任是哆哆嗦嗦做了好半天才成功。 他牵着女帝的手,生疏的将她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若蝉翼的里衣按进自己的胸.膛里,而后一点一点用力。 柔软的肌肉下陷,将少女的掌心轻柔包裹。 对方温凉的手掌压上他滚烫的胸膛,像是冰遇上了炙热的火,一瞬间缓解了青年体内的燥热,让他忍不住展开眉眼,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 陆槿梨觉得自己有点顶不住了。 青年以往冷淡如竹的眉眼在此时染上情.动的潮.热,眼尾、耳后泛着漂亮的薄红,原本清浅悦耳如泉水般的嗓音因为欲.念而变得低哑,每一声都仿佛喘在她心尖上。 她忍不住加大了一点力道。 沈钧闷哼一声倒进床铺里,陆槿梨翻身将人压住。 陆槿梨凶狠的咬住对方淡色的唇瓣,看那里一点点染上属于她的鲜红。 压低的声音带起微弱的气流拂过沈钧的耳廓:“先生今日这般,究竟是想要什么?” 沈钧难耐的喘.息,声音断断续续:“我……我想……” “不要旁人。”因为药效,沈钧的神情恍恍惚惚,大脑一片混沌,他遵从本能的做出回应,唇瓣开合间道出他心底最深的祈愿:“我想要你的眼里,永远只有我一人。” “……” 陆槿梨动作蓦地一顿。 半晌后,她低下头有些无奈。 “先生,你怎么连吃醋也这般绵软?” 旁人吃醋,恨不能作天作地。 沈钧吃醋呢?药下在自己身上,折磨的也是他自己,硬是舍不得让她吃一点苦。 像个食草系的小动物,面对她的时候,连肉垫到爪尖都是软乎乎的,只要摸一摸就会乖乖的翻出柔软的肚皮给她看。 叫她竟是不忍心说一句拒绝的话,怕看见他难过失落的表情。 “好,我答应你。” 陆槿梨终究是为他妥协,她反手扣住青年的手背,严丝合缝的插.进他的五指缝隙,对他做出承诺。 “在你归于尘土之前,我的眼里都只会有你一人。” ** 怀安二年,女帝大婚,以十里红妆,江山为聘,迎娶沈家长子为后,大赦天下,百姓同乐。 那一年,风调雨顺,是元启百年盛世的开端。 洞房花烛夜。 陆槿梨挑开沈钧的盖头,青年难得上了妆,淡色的唇染了胭脂红,在摇曳的烛光下,连眼尾都仿佛被晕上了红影。 沈钧不善饮酒,一杯合卺酒下肚,白净的面皮就禁不住浮上浅浅的绯色。 灯下看美人,美人更美,陆槿梨捧住他的脸,笑吟吟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先生,我们该就寝了。” 从前还是师生时不觉得,如今已成了夫妻,再从对方嘴里听到这个称呼,怎么都觉得别扭。 沈钧抿抿唇:“阿梨,我们已是夫妻,你不必再唤我先生。” 陆槿梨“哦”了一声:“不叫先生,那叫什么?”她坏心渐起,就想逗他,一叠声黏糊糊问:“那叫什么呢?沈钧?沈闻舟?沈大人?老婆?” 纵然听不懂最后一个称呼,沈钧也知道对方是在逗弄他。 青年被闹得没办法,睫毛轻颤,耳尖通红,不自觉的移开眼,喉间发紧:“你可以唤……我的字。” 他这幅耐不住羞耻,吞吞吐吐,坐立难安的模样,像极了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又青涩又可爱。 第82章 明明里里外外都被她摸过一遍了,怎么还能这么乖? 陆槿梨最后归结于他的道德感太高了。 少女吹灭了灯,将人拦腰抱起,在一片黑暗的寂静中,对方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温热的吐息打在她的脖颈间,她将他推倒在层层叠叠的床帐里。 “阿梨。” “嗯。我在。” 红鸾锦帐,一夜痴缠。 【恭喜宿主,攻略成功。】 【是否脱离该位面?】 【否。】 第40章 沈钧番外 沈舒带着神医回京后不久, 就被女帝以病人不宜过多移动的理由拒绝了他想要将兄长带回家治病的要求。 并且对方还颇为小心眼的给他请了个老师,吩咐老师将他每日课程安排的满满的,力求让他没时间进宫看望兄长。 沈舒对陆槿梨恨得牙痒痒, 陆槿梨也觉得他烦得很, 这小破孩每次一进宫,沈钧的注意力就被他分去大半, 说好要讲的课讲到一半就搁下了。 虽说陆槿梨对这些帝王心术并不感兴趣,但沈钧丢下她去照顾小破孩就是不行! 不过这小破孩也不是完全没用。 至少他很了解沈钧的生活习惯。 大概是在她面前有些包袱, 沈钧表现给她看的总是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同他相处了这么久, 陆槿梨竟不知道他其实很讨厌吃蔬菜。 挑食这件事放在明月疏朗的沈大人身上确实有些违和, 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在某次家庭聚餐,陆槿梨第三次给夹蔬菜时,沈舒终于忍不住贴脸开大, 阴阳怪气道:“陛下, 兄长口味确实清淡,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爱吃蔬菜,劳您费心了。”说着他夹起一筷子鸡蛋放进沈钧碗里。 陆槿梨夹着那根青菜的手落寞的悬停在半空中, 她在心底冷笑三声, 转过脸就用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看向沈钧。 “先生,朕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 沈钧:…… 沈钧收到女帝的眼神暗示, 心下无奈,只好清咳一声,不轻不重道:“舒儿,你太过无礼了, 还不给陛下道歉。” 说着,一边夹起陆槿梨放进他碗里的青菜, 放入口中咀嚼。 沈舒顿时大为震惊。 兄长居然帮她!不对!对方是帝王,兄长明面上替她撑腰是正常的,可是她居然告状! 帝王的体面呢?! 装装装!就会在他兄长面前装可怜! 沈舒的张牙舞爪咬牙切齿全被兄长一记眼神按下,于是他只得乖乖道歉。 然而出了养心殿,明面上相安无事实则相看两厌的两人各自“哼”一声,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区别在于陆槿梨正大光明给,沈舒则是咬碎了牙只能在心里给。 自打宫变以来,兄长就没出过宫门,说是在宫里养伤,实是被这个恶毒女人扣下。就连神医也迫于帝王权势不得擅自离宫,果真是好手段!连从前的摄政王也不及她半分会装腔作势。 可恶! 沈舒在心里诅咒女帝半夜做噩梦。 他愤愤不平的离开皇宫,隔天就得知自己被请了三个教书先生,从早到晚课排得满满的,转头一打听,这些教书先生果不其然都是陆槿梨给他请的。 美名其曰令他好好读书,将来成为国之栋梁,实则是嫌他屡屡进宫烦人,要将他按在桌前挑灯苦读到没时间出门。 小心眼的女人! 不过骂归骂,沈舒知道这几个教书先生都是京城之中如今能找到的最好的师资,应当是是兄长帮忙甄选出来的。 沈舒自知老师难得,无论心中如何愤怒女帝,也不会辜负先生们的才学,即便课业繁重,也并未说过一个“不”字。 只是每日课后不管再疲惫,都要狠狠在心里阴暗的诅咒一遍女帝,并写八百遍女帝的大名。写完画叉,力透纸背。 沈舒的优秀很快折服了几位先生,准许前者修学十日,放一日的假。 放假那日,沈舒拿了牌子,换上前段时间刚买的新衣,高高兴兴的进了宫。 今日休沐,沈舒清楚兄长的作息时间,特意起了个大早,进宫之后就直奔养心殿而去。养心殿毕竟是帝王居所,即便陆槿梨赐予他宫中可随意通行的牌子,他也不能真的随意强闯。 着人通报后,便安安静静的候在前殿。 然而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没有人出来。 宫女送上来的茶水凉透了,还是没有人出来。 就在沈舒屁股都坐疼了,忍不住想要向旁边的宫女打听打听情况的时候,殿内终于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沈舒急忙抬头,而后失望几乎写在脸上,他起身拱了拱手:“陛下。” 陆槿梨就爱看他打不过自己还得故作恭敬的憋屈样,挑眉:“不必多礼,坐吧。” 女帝一入座,沈舒忙不迭追问:“陛下,兄长现下可有时间?” 陆槿梨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来得不巧,闻舟刚睡下不久。” 沈舒:“?” “现在睡下?”沈钧迷茫的看了眼窗外太阳的高度,正色道,“陛下请不要糊弄草民,兄长作息规律,即便事务繁多,也断不可能到此刻才入睡。” 第83章 陆槿梨轻笑出声:“是么?” 她非常随意的端起茶盏,又非常随意的不经意间露出腕骨旁边的那枚红痕,像是开在洁白霜雪里一抹艳红的梅。 沈舒到底是个14岁的少年。 男女七岁不同席,元启朝12岁就开荤的人都不是没有,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 沈舒惊得茶盏都险些握不住:“你、您!不、这、这不可能!” “你、您对我兄长做了什么?!” 陆槿梨手腕下压,广袖随之落下,遮住腕间红梅,淡淡一笑:“哪有什么?不过是昨夜宫人没关好窗,进了只蚊子罢了。” 帝王居所怎么会有蚊子? 不过是敷衍他的说辞。 沈舒咬牙:“我要见兄长。” 陆槿梨淡定拒绝:“你兄长睡下了,若真想见他,过了午时再来。” 帝王下了逐客令,沈舒即便再不愿也只能屈服,他魂不守舍的被送出宫去,走出一段不短的距离,竟没发现这回宫人带他走的路和从前不同。 “阿梨……” “你醒了?” 远远的一阵风送开几个含糊的字眼,沈舒立刻听出那是兄长的声音。 沈舒立刻精神一紧,顺着声音朝那个方向望过去,帝王寝宫的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一个小角,朦朦胧胧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 沈舒眼疾手快的捂住旁边宫人的嘴巴,以眼神暗示其不要做声。 他探头朝那小角里望去。 透过朦胧的窗纱,殿内,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少女站在窗边,从沈舒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的手搭在床内青年的肩膀上,轻轻下压:“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钧倚着软枕,眯着眼睛略显困倦:“方才好像听见舒儿的声音了。” 陆槿梨笑了笑,指尖从肩膀游离到对方的脖颈间,雪白的锁骨处遍布着昨晚的痕迹。 指甲轻轻刮过那些痕迹,刮过的地方生出些微痒意,她语调轻柔,暧昧丛生:“那先生要出去么?这样出去见他?” 沈钧已经有些习惯女帝时不时的调戏,虽然依旧忍不住双耳微烫,但好歹有了些抵抗力,他抓住少女的手掌,让她在身边坐下。 沈钧揉了揉眉心:“舒儿年纪尚小,还是晚些……再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陆槿梨顺着力道,把下巴压在青年的颈窝处,嗓音闷闷的:“可是他真的好烦欸,隔三差五就进宫,我都找了三个先生指导他的功课,还特意嘱咐了他们不要留情,他居然还能跑出来。” 陆槿梨愤愤不平:“结果就拦了他十天!才十天!他怎么这么闲?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歇啊!” 沈钧:“……” 虽然不知生产队是何意,但驴要是真像沈舒这么昼夜不分的工作,一定早就累死了。 陆槿梨拿手指去缠沈钧的发,眨眨眼告状:“……他下午还要来,我还得再想办法劝他回去,这段时间理由都找了个遍了。先生,你得补偿我应对他花费的精力。” 沈钧尚不知危险降临,清澈眼底流露出一丝茫然:“陛下想要如何补偿?” 陆槿梨轻笑了声。 “先生怎么这么乖?你说,我还能要什么补偿?” 沈钧被那双藏着暗流的琥珀色眼眸一盯,顿觉腰身又开始酸软起来。 他有些惊慌的在被子里缩:“不行!” 说完似乎觉得语气太重,又软绵绵补上一句:“现在不行。” 陆槿梨歪头:“为什么?” 沈钧有些难以启齿的别开眼,把脸埋进锦被里,语焉不详:“……不行,疼。” 陆槿梨逗他:“哪儿疼?” 沈钧抿唇不肯出声,瞥过来的一眼带着羞耻,眼尾泛着红。 “没事,等会儿我帮你涂药。” 陆槿梨被他看的心痒痒的,平时运筹帷幄的清峻文臣在床上对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又可怜又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亲亲他湿漉漉的眼睛。 陆槿梨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只不过做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从他的眼睛一路向下吻去,咬住他的唇,青年的表情逐渐意乱情迷,眸底泛出水光,眼神逐渐迷离。 陆槿梨压着他,在接吻的间隙,朝窗外投去警告的一眼。 窗外本就无比震惊的少年立刻握紧了拳。 他心底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涌至巅峰。 她是故意的! 陆槿梨眉眼微弯,朝他露出一个几不可查的笑。随后指尖一动,风声起,未关紧的窗户伴随着一声轻响,牢牢合拢。 沈钧意识朦胧间喘.息着问:“怎么了?” 陆槿梨笑了笑,答非所问:“看来……往后都不必再找理由了。” 第41章 高武力值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一) 陆槿梨在上一个世界停留了将近四十年。 古人的年龄普遍不超过六十岁, 抛开他原本能活到八十这件事,沈钧也算是高寿了。 除开任务二的原因,她确实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陪沈钧走到了最后。 其他暂且不论, 沈钧学识渊博,是个极好的老师, 一路扶持着她成为出色的帝王。 第84章 陆槿梨传位给宗室养女后,两人便一同踏上游历天下的道路。 他们一同走过沙漠里的大漠孤烟, 在烟雨江南的小镇中落脚,见过北方干枯枝头冰冷晶莹的雾凇, 也曾在春暖花开时撑船渡过平和的长江水。 和沈钧在一起的每一天, 都像是浸泡在温和宁静的湖水里,腥风血雨被挡在屋外,余留下的只有清浅安宁的檀香。 一如他沉静温柔。 沈钧总是迁就着自己, 永远站在她的身后, 无论什么时候回头, 只要看见他温和的眸光,心底仿佛就能得到安宁。 陆槿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 但他陪伴她的时间之长却是所有人都及不上的。他在她心里终究留下了痕迹。 沈钧死的那一夜, 陆槿梨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她静静的注视着那方沉重的棺椁, 直到天明。 天亮后,她站起身。 视线最后扫过那支枯槁手掌背面的一颗小痣,她缓缓走出灵堂。 【是否脱离该世界?】 【是。】 …… 系统空间里。 【系统正在结算积分——】 【任务一,完成。】 【任务二, 完成。】 【结算成功。】 9577:【是否选择抽离感情?】 陆槿梨犹豫了一瞬:“是。” 9577还要说什么,却被陆槿梨直接打断:“别废话, 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 她有一些事情想要确认。 9577乖巧闭麦:【好的呢。】 【正在为您传送。】 【传送成功。】 陆槿梨正要睁开眼。 一道猝不及防的凌厉风声朝着脸侧袭来,陆槿梨下意识往旁边一避。 这具身体的流畅度显然远超上一个世界,身姿轻盈,心随意动,就地一滚便避开了身前的攻击。 然而麻烦却并未解决,陆槿梨睁眼还未看清面前的场景,就先察觉到足腕处冷铁碰撞的叮当声、以及那莫名其妙的拉扯感。 不用去看,单凭手腕处传来的冰冷触感,陆槿梨就已知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情况? 原主居然被人用锁链束缚了行动。 门口一道吱呀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随着房门的开启,门外泄进了一丝天光照亮了屋内的一切,也照亮了逆光走进来的人。 陆槿梨抬眸望去。 那人穿着一身灼烈如火的红衣官服,腰间佩着一柄古朴黑刀,脚步沉稳有力,披在肩上的红袍衣角随着动作肆意扬起,掀起猎猎风声。 比这一身红衣更张扬的是他的容貌,那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美,凌厉而又直白,眉眼间藏着些许异域味道,艳丽宛如一朵盛开的荼蘼花。 “怎么?那个废物还不死心?想跑?” 红衣青年声线冷漠,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掌中尚在滴血的长鞭,眉峰上挑,抬眼看过来时眸底含煞。 黑衣属下恭敬低头:“督公放心,属下已用天陨铁锻造的锁链将人绑住,她断无再次逃脱的可能。” 岑裕点了点头,将外袍一掀,往陆槿梨面前随意坐下,下颌轻抬:“听说你找我?” 陆槿梨:“……” 虽然心底对这人已经有了猜测,但以防万一,陆槿梨还是找系统确认了一下:“攻略对象?” 9577谄媚道:【是的呢。】 9577:【要现在传输记忆吗?】 陆槿梨:“……你确定现在这个情况可以吗?” 9577一听宿主语气不对,赶紧熟练的挽救自己:【宿主!还是有好消息的!您这回这个身体以前常居于深山老林,用现代话来说是个死宅。除了定点和师父报备功课,其余时间根本不与他人交流,连她师父都不太了解她的个性,因此您可以随意发挥,自由发挥,ooc的可能性很小。】 自由发挥么? 其实上个世界她就感觉到了世界意识对她的优待,到后期她几乎完全摆脱了原主的性格影响,但世界意识也没有赶她出去。 或者说是,不敢赶她出去。 她是很清楚关键不在自己身上的,那也就是说…… 反正已经确认了攻略对象,心思在脑中转过几圈,陆槿梨收敛心神,抬头轻笑着承认:“是我找你。” 陆槿梨的目光直直看向对面的人:“我有要事同你说,但只会单独告诉你,你先让其他人都出去。” 从方才两人对话中可以看的出,原主并不是第一次“逃狱”,却只是被再次锁了回来,并未遭到任何刑罚。 她刚刚确认过这具身体,除了一些打斗造成小伤外,并没有任何刑具留下的痕迹,由此可见其身份并不简单。 因此判断,她和岑裕说话时,可以适当大胆一些,并不需要太过低眉顺眼。 岑裕把玩着手中长鞭:“哦?有意思。” 他唇角扯出一个冷冽的笑:“怎么,国师大人终于想通了?愿意同我这个腌臜之人同流合污了?” 国师指她,腌臜指他。 同流合污。 陆槿梨迅速抓住关键词,面容镇定道:“只不过是交换一些信息给你,至于要不要上你的贼船,我还没有决定好。” 第85章 岑裕指节将长鞭丢下,指骨轻扣桌几,轻嗤道:“国师想多了,你前些日子打伤我们那么多弟兄,我可都还记得呢。如今就算你回头想来当我的下属,怕也得三拜九叩,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真是够狂的。 陆槿梨暗自挑了挑眉。 她不禁有点好奇对方是什么身份。 面上却装出一副不堪折辱似的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沉声道:“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听!” 岑裕略一思索,挥挥手:“你们都出去。” 对方的威信显然很足,他的属下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抱拳退至门外,并关上了房门。 “是,遵命。” 岑裕站起身,好整以暇的抱胸:“现在可以说了?”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搞些什么动静。 “当然。” 陆槿梨垂眸一笑。 她从地上爬起来,手腕间的锁链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她赤·裸着双足,雪白的足底踩在铺满灰尘的地板上。 少女拖着锁链走到岑裕面前,短短一段距离她走得艰难,踝间禁锢的冰冷铁圈将那双脚衬得小巧可怜。 但岑裕很清楚这只是表象,能打伤他一众精英下属,最后还需要他亲自出马才生擒成功的人,绝不可能柔弱可欺。 但他并不紧张,因为无论对方想耍什么招数,在绝对的武力值下都是无用功。 但不紧张并不意味着自负。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腰间刀柄,岑裕全身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 但他面上却不显露丝毫,在对方走进他三尺之内时,将腰间长刀一把抽出,冰冷刀鞘转瞬点在少女细白的脖颈上。 青年凤眼微挑,面上泛起阴鸷冷意:“什么消息这么重要?需要国师大人屈尊降贵亲自过来讲?” 刀鞘猛地下劈,他嗓音一沉:“就站在那儿说,别靠过来。皇帝的女人,我嫌恶心。” 陆槿梨:“……” 她这回究竟拿的什么剧本? 9577在她脑海里发出尖锐爆鸣:【诽谤!他在诽谤我们!原主是国师!真的只是国师!虽然按原剧情会嫁给皇帝!但她现在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宿主他这是诽谤啊!】 哦豁。 有意思。 陆槿梨忽然捂着脸低低笑起来:“是吗?竟然让你如此嫌弃我,我可实在太……” 岑裕还在侧耳细听,然而对方话音未落,却见她左手轻轻一抹,右手锁链应声而开,拎着铁圈随手一掰,这天外陨铁制成的刑具就被她搓扁揉圆,直接拉成长条状。 在岑裕尚未反应过来时,陆槿梨掷出手中锁链缠住对方的腰,岑裕被这股力道一拽,避之不及间踉跄往前走了两步。 “既然这么想找死,我奉陪到底。”岑裕稳住身形,眸底一戾。 右手拇指下压正欲拔刀,然而陆槿梨眼疾手快掷出锁链将其穿缠而过。 她掌心一抖,长刀与锁链在两人的拉拽碰撞间发出金戈之声,一声清脆的嗡鸣,黑刀倒飞出去插进旁边的墙体里。 岑裕反应也是迅速,自知捡不回刀,当机立断扔了刀鞘,和陆槿梨在这一处小房间里过起招来。 两人都想要速战速决,无形的气流波动开,房间里烟尘四起,宛如大雾弥漫。 三招过后,陆槿梨尚未完全适应这具身体,当然完全适应了也可能打不过对方,于是耍了个小诈,精神力出,岑裕一个恍惚,就被陆槿梨反手擒压在地板上。 简直是奇耻大辱! 岑裕喘着粗气,胸膛上下起伏,眼底因为怒意而猩红一片:“滚开!” 陆槿梨跨坐在他腰上,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笑得明媚灿烂:“刚才没说完,你这么嫌弃我,我可太高兴了。” “瞧瞧,现在你被这么嫌弃的人压着,毫无反手之力,感觉如何呀?” 岑裕冷笑:“愚不可及。你当现在是在谁的府邸上,难不成以为挟持我就能顺利逃出去了吗?” 仿佛在应证他这句话,察觉房中有异的下属警觉的扣响房门:“大人?” 岑裕正要回答。 然而对方的动作却比他更快,陆槿梨手起铁圈落,伴随着“咔嗒”一声,那经过改造的锁链版项圈就严丝合缝的扣在了青年裸露的脖颈上。 陆槿梨提着锁链的另一端,轻飘飘的晃了晃,笑眯眯问:“这位大人,现在你还愿意让其他人进来吗?” 第42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二) 岑裕快呕死了, 自坐上这个位置以来,就再也没有人敢让他如此受辱。 偏生对方还在不怕死继续挑衅:“让属下看到自己尊敬的大人居然被人用链条这样牵着,您说说他们会怎么想呢?” “陆槿梨, 你这是在找死!” 怒火涌上心头, 岑裕恨不能下一刻便将面前之人千刀万剐。 在心底默念了十遍现在还不能杀之后,他咬牙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莫非是想要进宫见那狗皇帝?” 岑裕勾起唇角嘲讽一笑:“好歹是青云山推举出来的当朝国师, 就这么自轻自贱,非要进宫献身不成?青云山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一群沽名钓誉、妄图攀龙附凤之人罢了。” 第86章 “大人怎么确定我此行一定是进宫献身的?您也说了我是当朝国师,身为国师, 有事同帝王商议不是很正常吗?” 陆槿梨收紧锁链, 岑裕只能憋屈的随着这股力道前倾。他生得白皙,又偏生爱穿如火焰般灼灼的红衣,是以对比下更显得肤白胜雪, 容貌盛极。 在锁链拉扯之下不自觉抬起的那截脖颈因为绷紧鼓起几道淡青色的筋络, 配上他拧眉一副受了屈辱却不得不忍耐的表情, 有种被蹂.躏了的美感。 然而这等美人却并不爱给人好脸色,岑裕不甘屈于人下, 伸手去抓锁链, 闻言眼底浮出几分嘲弄:“国师大人装傻充愣可真有一套,还是说在山里住久了, 当真冰清玉洁不通俗世?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想想也该知道,你的师父——上任国师分明还未达到退任的年纪,却在帝王昭告天下宴请国师入京时突然退位,宣布传位给你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徒。而你更是女子之身, 他不正是存了让你以国师身份入宫为妃,辅助皇帝的同时为对方在民间造势的心思么?” 岑裕冷冷道:“更何况历朝历代国师以女子之身入宫为妃辅佐帝王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前朝更是有一位极得帝王宠爱的国师,坐上了皇后之位,宠冠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不过国师职位特殊,历朝历代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有入了后宫的国师都不被允许诞下皇帝的孩子,国师继任者也必须从旁系血脉中寻找。 只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国师究竟知不知道这些,看她的反应似乎是并不知道,也不像是装的。 思及此,岑裕冷哼试探了一句:“若连这些都不知道,你从前究竟有没有念过书,读过史?难不成身为国师还是个文盲?” 陆槿梨:“……”好,她还真不知道。 刚来新世界第一天,确诊为文盲。 见到陆槿梨那一张麻木脸后岑裕不禁有些纳罕,眼底嘲讽少了几分,转变为嫌弃:“青云山倒真是落魄了,怎么什么玩意儿都敢往皇城里送,也不怕皇帝验了货不满意,回头诛他们九族。” “……”陆槿梨嘴角微抽。 这家伙嘴是真毒啊。 虽然还没接受记忆,但她现在是理解原主为什么非要要往外跑了。 待在这儿气也被气死了。 陆槿梨用非常真挚的眼神看着对方:“你走在路上一定很容易被人套麻袋吧?” 岑裕轻嗤一声,纵然被人压制在身下,也不改眼神睥睨:“我看谁敢?” 看着他那副骄矜得意的鲜活表情,陆槿梨忍不住“哈”的笑出了声。 她拱了拱手:“嗯嗯,确实不敢。督公大人手握重权,所到之处令行禁止,才当得上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不过一介小小国师,岂敢与冰洋争辉?” 岑裕还没回话,9577先震惊发声:【宿主!您是怎么知道攻略对象的身份的!】 第43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三) 面对系统的提问, 陆槿梨表现的很平静。 陆槿梨轻笑:“很简单。” “首先,他自称腌臜之人。最初降落的那一瞬,我就用精神力探查过周围的情况, 这座府邸的面积十分庞大, 然而巡逻的安保人员却并未呈现出力不从心的情况,有如此规格的府邸和下属, 可见他身份不低,然而以他的身份地位, 却用腌臜二字自称,其身份已经十分明了。” “这是证据之一。再加上, ”陆槿梨低下头, 视线从对方美得雌雄莫辨的面容间一扫而过,“他面白无须,肌肤光滑细嫩, 比之女子亦不遑多让。综合以上证据, 可见对方并不是保养的好, 而是——” 陆槿梨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9577心悦诚服的跪下:【宿主, 您太厉害了。】 掐断和系统的闲聊, 面前的岑裕冷哼了声:“你也不用给我带高帽,旁人不敢, 我看你却敢得很!”不知想起了什么,青年声线骤然变得阴冷,透着三分杀意:“三番两次逃跑,莫不是有恃无恐,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大人想多了。”陆槿梨眨眨眼,飞快服软, “先前下山的时候没听师父说过这些,只让我尽快进宫辅佐帝王,才屡屡逃跑。如今得大人解惑,方知宫中原来也是个龙潭虎穴,看来进不进宫,我还得好好思虑一番。” 岑裕的眼神里写着不信:“你若是想要用这些话来放松我的警惕,好让我将你放走,我只能说你这算盘打错了。” “怎么会?”陆槿梨伸手在他脖颈间抹过,铁圈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我是真的很感激大人您的提醒,也并不想入宫做什么皇妃。” 她站起身,将锁链扔到一边,摊开手以示诚意:“不过大人若是想要留我在府中做客,我也是却之不恭的。” 岑裕揉了揉脖子,感觉上面似乎还残存了一些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中十分不快,话语间比往常更加不留情面。 他扯出一个阴鸷的冷笑:“做客?你不过一只皇帝的走狗,也配做我东厂的客人?” “是吗?”陆槿梨仍是好脾气的样子:“如果皇帝的走狗不配做你的客人,那是不是我不当皇帝的走狗就行了?” 第87章 岑裕:“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槿梨笑靥如花:“督公大人高看我了,我并没有为皇帝舍生忘死的打算。实话说,这一趟下山,我从始至终都只想履行自己的责任,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国师,并不在乎谁输谁赢。” “说得再明白点,就是您和皇帝之间的争斗,我不会提前站队。” 岑裕心中微动,不由挑眉看她。 陆槿梨继续循循善诱的分析:“督公不辞辛劳绑架了我来,既不杀了我,还要浪费人力物力看管我,想必国师的存在对于你们博弈的双方来说都算的上重要。既然如此,我不贸然下场,打破你们之间的平衡,对督公来说应该也算一件好事对吧?” 岑裕思忖片刻,他走到墙边拔出他的黑刀,还刀入鞘:“你倒是挺聪明。” “既然你这么聪明,也应当知道,比起你这种两不站队的中立行为,我现在更需要的是什么吧?” 面对他语气里暗藏威胁的锋芒,陆槿梨面不改色:“那是自然。只不过这件事的掌握权其实不在我手中,反而在督公手中才对。” 岑裕:“此话怎讲?” 陆槿梨:“皇城如今的局势波谲云诡,此时不贸然入局是对自身的保全,但若是某天天平失衡,胜率向一方倾斜——” 陆槿梨意味深长的一笑:“到时即便我想不下场,青云山也不会坐视不理啊。” 岑裕“呵”了声:“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见风使舵的本性。怎么?是发现跑不了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青年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刀鞘:“不过,在我的地盘说这种话,又嫌自己命太长?” “大人说笑,这可是我绞尽脑汁审时度势,好不容易才想到的保全自己性命的办法呀。” 陆槿梨微微提起裙角,在遍布蜘蛛网的脏乱房间里屈膝行礼,明眸善睐,眼底狡黠灵动,像一颗落入尘埃里却依旧熠熠生辉的明珠。 “说了您可能不信,其实比起皇帝,我还是更加期盼督公大人能够得偿所愿。毕竟无论进入皇城之前,还是进入皇城之后,我都从未想过入天家,将自己困守于后宫之中。” “这是真心话。” 她与他对视,字字句句说得极其认真,认真到岑裕有一瞬恍惚,竟觉得这个人的眼睛十分熟悉,熟悉到想要完全信任于她。 回过神来岑裕眉间紧锁,一时忍不住思索青云山那群牛鼻子是不是除了占卜炼丹测天象之外,还会点蛊惑人心的邪术。 岑裕忽然觉得房中有些闷热得厉害,搅得人口干舌燥。 他移开视线,随口应了声:“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别再想着逃跑。”便匆匆往外走去。 陆槿梨得了便宜还卖乖:“等等。” 岑裕不耐回眸:“做什么?” 陆槿梨揪住对方袖袍,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房间太脏了,督公大人能让人帮忙打扫一下吗?” “放肆!” 岑裕最厌旁人随意触碰,一把挥开她的手,眉眼阴郁,声音冷如三尺寒冰,寒意沁入字字句句:“陆槿梨,你是不是不知道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怎么写?” 陆槿梨观察着他的表情,觉得他的反应不大对,心底默默记了下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大人,我可是来您府上做客的,既然如今我已不是皇帝的走狗了,您不应当稍微提升一点我的待遇吗?” 岑裕按了按紧锁的眉心。 不知为何,看着对方无辜的脸,突然有种未来事情可能会超出自己控制的不妙预感。 他吐出一口浊气,点了三个人出来:“你们几个,去帮她把房间打扫一下。” 陆槿梨从他身后悄悄冒头:“你们记得每周都要派人过来帮忙收拾哦!” 岑裕:“……”这家伙是真烦! 他索性一挥手:“按照主院的规格,让下人定时过来扫洒。”他将后槽牙咬紧,阴阳怪气道:“也省得有些人,到处说东厂照顾不周。” 第44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四) 有人帮忙, 房间很快打扫干净。 这间宅院大概是岑裕宅邸里最偏远的一间院子,因而远离人声喧嚣,十分寂静。 扫洒过后虽然蜘蛛网是没有了, 但房内程设也算不上多么华贵精致, 甚至有些老旧,炭盆里零星燃着点烟火, 呜呜风声透过门窗间隙吹进人的骨头缝里。 一言以蔽之。 冷。 冷得掌心发凉。 幸亏这具身体有武学傍身,陆槿梨琢磨了一会儿, 将内力运转起来,身体这才变得暖和。 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 岑裕心中显然还是不信她的示好, 依旧留了十余个好手在院中,两个佩刀侍卫站在门口守门,其余人轮换在各处, 主打一个密不透风, 连只苍蝇也不放出去。 陆槿梨倒是无所谓, 毕竟任务对象在这儿呢,她也没必要跑。 陆槿梨:“把资料传过来。” 随着记忆的加载, 陆槿梨慢慢理清了眼下的情况。 这个世界不同于前两个世界, 世界意识选中的天命之子是女主,手里拿着的还是个虐恋深情+替身叔嫂文学的剧本。 总之就是很狗血。 第88章 女主本是从扬州来京城探亲的大家闺秀, 因其生得花容月貌,美貌动人,被那日微服私访的皇帝一眼相中,在船上度过了荒唐一夜, 第二日,便将女主带回宫封为了贵人。 为表重视, 还特意赐了“安”字。 看到这里是不是以为这是个宫斗剧本?不不不。皇帝偏宠女主,不过三月,女主就从贵人一路爬到了妃位上,之所以不封她为皇后,是因皇帝心中有别的计较。 一则皇后需有容人之量,端庄大气才能管理好后宫,而女主容貌美艳,又性情娇憨,以她的心计,坐上皇后之位恐怕隔日就得被人吞吃入腹; 二则是皇帝和辅政权臣东厂督公之间的争斗已到了水深火热的境地,皇帝在这场角逐中隐隐处于下风,因此急需一个外界的助力,来替他扳回一城。 而这个大冤种助力就是原主。 原主本来只是青云山一个默默无闻的学徒,每天除了劈柴练武学习占星术其他一概不管,人际交往几近为零,历任国师几乎都是长袖善舞之人,原本下一任国师怎么也轮不上她,却因其女子身份,倒霉的被师父拎出来,成了这个众矢之的。 在世界剧情里,原主只是女主和她的男人们play的一环。 她被师父欺瞒着入了宫,一无所知的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从此不仅远离了曾经咸鱼快乐的日子,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宫里的尔虞我诈,还得被迫欣赏女主和皇帝之间的狗血大戏。 每每女主眼含幽怨的控诉完皇帝,皇帝就会来她宫里摔摔打打一番,摔完了还要留下一句:“别以为你在这个位子上就可以放肆,这个位置不过是暂时给你坐坐,莫要痴心妄想生出旁的心思。” 原主也是个痴人。 她幼时家里闹蝗灾,父母为了一斗米将她卖给妓院,她费经心思逃出来,彷徨无措时遇到了师父,而后被对方带回了青云山。 师父教她识文断字,传授她武功,是她心中的恩人。因此即便后来知道师父欺骗了她,心中也全然没有怨怼。她清楚自己如果逃了,皇帝一定会降罪于青云山,为报师父的恩情,即便过得再不如意,最终还是选择忍耐下来,继续留在宫中辅佐皇帝。 本以为皇帝胜利了她就能脱离苦海,然而原主却未曾料到,作为九五至尊的皇帝竟然那么废,即便有她的帮助,最终还是让东厂督公岑裕略胜一筹。 世界剧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皇帝竟然不是女主最后的归宿。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也没想到最后的赢家居然会是那个从来没被人放在眼里的病弱亲王。 这位病弱亲王在早年间得到过女主对他散发的光辉,从此一眼万年,陷入情海,立誓非女主不娶。 从前只能在角落里阴暗的窥探,如今皇兄已死,亲王登基后继承了皇兄的遗产,立刻将女主纳入自己的后宫。 而女主则在皇帝死后才发现皇帝在她心中早已有了一席之地,面对长相和前夫有七分相似的亲王,后面就是一长串你进我退,我退你进的一番绝妙拉扯。 在此期间女主还曾对牢狱之中的反派岑裕进行了一番一视同仁的嘘寒问暖,只可惜岑裕是条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阴冷毒蛇,不识好歹差点劫持了女主逃狱成功。 原主和岑裕之间唯二面对面的交集,除了最开始那场绑架,就是最后牢狱之中的静默相对。 若问原主后悔了没有,陆槿梨猜她没有后悔。 因为陆槿梨看到了系统颁布的任务。 【主线任务一:攻略本世界反派岑裕】 【主线任务二:完成原主的心愿,辅佐帝王让大俞重回盛世】 重回盛世。 陆槿梨啪啪啪给她鼓掌:“她这愿望还挺敢许的?也不担心做任务的人能不能完成,很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感。” 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原主这是撞了南墙还不回头啊。 哦不对,原主回头了,不然也不会是陆槿梨出现在这里。 好好好。 陆槿梨气笑了。 原主这是指挥别人去撞她撞过的南墙是吧? 真是够固执的。 任务二是原主下山前她师父嘱托给她的任务,如今又来原封不动的为难陆槿梨。 陆槿梨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在皇宫里的那段记忆。 陆槿梨:“……” 淦!这算工伤吧。 进宫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看来她得另辟蹊径。 陆槿梨摸了摸下巴:“原主的心愿是辅佐皇帝对吧,她好像也没提是哪个皇帝啊。” 9577最近越来越能恨得上宿主的脑回路,惊恐到变形:【宿主,您不会想让攻略对象当皇帝吧?!可咱们这回的攻略对象……他……总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槿梨耸肩:“你想多了,即使我真的想扶他上位,也得先问过岑裕自己的想法,任务是任务,完不成也就罢了,我不会把我的意愿强加给他,更何况……” 陆槿梨皱了下眉:“以岑裕现在的心理情况,最好还是不要想着坐那个位置。文人嘴毒,最擅攻人软肋,他瞧着又不像是个心宽的,还是退居幕后摄政,也少些麻烦。” 第89章 9577舒了口气:【那您是打算?】 陆槿梨一锤定音:“五皇子年幼,如今还未过两岁生辰,我看他就很适合坐那个位置。” 她表情随意,嗓音平淡:“辅佐帝王嘛,辅佐谁不是辅佐,谁说就一定要辅佐现在的皇帝了?不论年龄身份,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谁才是帝王。” 9577见宿主没打算搞事,放下心的同时芯片恢复正常运转,以至于它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一些变化:【宿主,您好像……】 陆槿梨:“怎么?” 9577斟酌着措辞:【您从前,好像都是不在乎任务对象想法的。】 陆槿梨脑中浮现出对方方才握着刀鞘的那只手,指骨修长,手背一颗浅褐色的小痣若隐若现:“因为我改主意了,从前只觉得他有些有趣,勉强可以用来打发打发时间,现在却不同了。” 9577:【现在有什么不同?】 陆槿梨垂眸笑了笑:“现在我是认真的想要了解他。” 了解他的过去,探寻他的未来。 纵使灵魂源自同一,不同的经历也会缔造生出不同的人格。 就如同他的灵魂在她的眼中,只有最核心的那块碎片是相同的,其余环绕漂浮在外的那些部分,五光十色,远看相似近看却实则不同。 她很想知道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不过也不着急,她的时间早在跃迁过一个个小世界时变得无比漫长,总会有揭开谜底的那一天。 陆槿梨久违的温情止步于当日的晚餐。 早餐午餐直接略过,好不容易挨到晚饭,陆槿梨沉默的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久久不语。 三菜:腌咸菜,萝卜干,酸豆角。 一汤:白米粥,汤多米少一碗下去能混个水饱的那种。 陆槿梨晃了晃粥碗,抬头:“冒昧的问一下,你们家督公平时也这么吃吗?” 灰衣侍卫冷肃着脸,一丝不苟道:“督公大人说了,对于精力过于旺盛的客人,我们东厂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如果您有意见,请直接和督公当面提。” 陆槿梨:“那我再冒昧的问一句,你们督公呢?” 这回对方答的极快:“督公说不见你!” 陆槿梨:“……”那不就是让她闭嘴。 这家伙果然还是记早上的仇。 陆槿梨拿起筷子,笑眯眯道:“行,我知道了,不过你先别走啊,等我吃完记得把碗带走,省得我还要洗碗。” “对了,一会儿让你们督公把我的包袱送过来,我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都在里面,既然要在这里常住,那东西自然都得给我备齐了。不然客人不得想着逃跑啊?” “别推脱,我知道你们肯定都检查过一遍了。我也不为难你,不能送过来的那些我就当丢了,不要了,能送过来的尽快给我送过来,我还等着用呢。” …… “哼,她这是在威胁我?” 浴池里,岑裕披衣而起,发梢末端微微卷曲,垂至腰后的发尚有些湿润,刚刚沐浴过的脸颊泛着薄红,明艳得不可方物。 然而自屏风后投来的一眼却锐利如刀锋,叫人不敢直视。 “罢了,且看她能嘴硬到几时。” 第45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五) 虽然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 但连吃三天清粥咸菜谁受得了。 最关键的是煮的好吃也就算了,岑裕府上的厨子不知是从哪个富贵酒楼挖来的,每天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隔壁厨房飘来的肉香, 让人垂涎欲滴, 偏生一手素菜做的七零八落,送过来的小白菜都是打着蔫儿的。 陆槿梨在院子里观察了一段时间, 与院中侍卫打了个照面,侍卫比岑裕好糊弄, 她随便扯大虎皮说几句话,他们就心照不宣的放她出了房门, 对她每天在院子里溜达的行为视而不见。 这天她又在小院里溜达, 秋末初冬的日子,冷风飒飒入骨,院中本就没几颗植物, 越发显得萧条, 又一阵寒风吹来, 陆槿梨跺了跺脚,一片黄叶从眼前飘过。 她捡起树叶, 抬头环顾四周。 这院中的植物大多光秃秃的, 半片叶子也见不到,这片树叶边缘泛黄, 叶片宽大,显然是从外头飘进来的。 陆槿梨大致判断一下方向,两米高的围墙对她而言宛如无障碍,提气一跃, 就翻到了院墙上。 守门的侍卫和巡逻的侍卫同时一惊,迅速拔刀出鞘, 如临大敌:“你要做什么!” 陆槿梨坐在围墙上闲适的打了个响指:“你们大人只说不许我出院子,这围墙难道不算院子的一部分?我可是有在乖乖听话的好吗?别一副看骗子的表情。” 侍卫们面面相觑,对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坐在围墙上……的确不算出了院子。 可离院外也仅有一线之隔,这不是卡着督公大人的命令范围疯狂试探吗? 可对方身份贵重,又不能真行强迫之举。 这可真是苦了侍卫长了,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他觉得自己实在是管不住这小祖宗,挥一挥手,便有属下悄悄退下去给岑裕报信。 陆槿梨瞥了他们一眼,暗自勾起唇角。 第90章 坐在围墙上,从这里看到的视野同精神力窥探到的风景完全不同。 墙外两颗硕大的金桔树如撑开一半的雨伞,晚风一吹叶片沙沙作响,透过叶片的缝隙落日昏黄的光晕洒落下来,在地面上投出一个个光圈。 更远处是错落有致的屋檐,檐下风铃声清脆。 顺着风里吹来的饭菜香望去,摇摆的树影里穿梭着来往忙碌的下人,他们有的提着食盒小碎步远去,有的偷聚在一旁谈笑,被奔出来的厨房师傅举着饭勺骂,炊烟在他们头顶袅袅升起。 上次房中争斗岑裕发现锁链困不住陆槿梨后就不再使用了,但却没把链条带走。 陆槿梨颠了颠锁链的重量,熟悉了手感,然后将锁链套成个圈丢出去,正好圈住一大片金桔树枝,她再往回扯,树枝带着满枝的金桔果实朝她的方向倾压过来。 大概是离院墙的距离还有些遥远,树枝倾压到极致也摘不到几颗果实,陆槿梨忍不住手上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 树枝被扯断了。 原本漂亮茂盛的金桔树成了个偏头秃。 陆槿梨:“……” 该说不说她有点慌。 陆槿梨吞了口唾沫,僵硬低头:“那个……我问一下,你们督公对这颗金桔树,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吧?” 侍卫长艰难的将眼神从金桔树的新造型上拔出来,听到陆槿梨的问话后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陆槿梨:“我打个比方,这颗树应该不是他某位生离死别记忆深刻的长辈或者朋友或者旧情人亲手种下的吧?他也没有在这颗树下和什么人约定过来年再见这种flag对吧?” 侍卫长:“……” 陆槿梨秒懂对方看神经病的眼神:“我知道了,没事了你玩去吧。” 陆槿梨捧着一整根金桔枝回屋,熟练的使唤侍卫们帮忙脱枝,过水洗干净,让侍卫们一人分了几颗,余下的金桔也不算多,只装了小半盆。 她挑出一颗形状饱满的放进口中。 不知岑大人家这金桔是什么品种的,没有平常金桔的酸涩感,甜味盖过酸味,蜜滋滋的汁水充裕口腔,仅余留一丝恰到好处的酸意。 清脆爽口,让人口齿生津。 比蔫掉的小白菜好吃多了! 陆槿梨连吃了好几个才停下来。 正当陆槿梨闲得发霉品尝金桔的时候,另一边,主院内,岑裕在心腹太监常德的服侍下脱下身上官袍。 今日上朝又被那些狗屁文臣刁难了一番,就差指着鼻子骂他身份低微,卑贱上不得台面。 皇帝本来如平常那般装模作样安抚几句也就罢了,今天也不知是那根弦搭错了,非要那群文臣给他宴请赔罪,他不好推脱,酒饮了不少,两边互相折磨硬是拖到现在才结束。 岑裕坐在书桌前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常德替他捏了捏肩膀:“干爹,要不出去走走散散心?” 岑裕这才想起他这府邸里还关着个心思不明的国师大人,提起这个国师,他这才想明白皇帝今日的举止反常是为了什么。 岑裕扔下批阅到一半的公务:“今日国师那里有什么动静么?” 常德回道:“刚才侍卫长传信来,说是国师大人吵着要上院墙。” 岑裕饮酒又吹了些许凉风,身上不太爽利,正是最阴晴不定的时候,闻言冷笑一声,话锋里像淬了毒:“我道她也不是真心想留在这里,果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奸诈小人,合该被送去镇刑司千刀万剐!” 常德沉下嗓音:“干爹莫气,那要不要孩儿替您……”他大拇指划过脖颈,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岑裕没好气:“能杀早就杀了,还用等到你?国师是天道宗神的象征,杀了她我们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得不偿失。国师进城也就在这一两日,东厂奉圣命去迎她,皇城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就算是死,她也绝计不能死在未入皇宫前。虽说我截了她进京具体时间的信件,但最多只能囚她一段时间。” “别忘了,这次囚禁国师,最主要的目的是摸清皇帝那边的势力,次要目的才是动摇策反国师。” 常德连忙低头给人锤肩,谄媚着笑:“干爹智谋过人,是孩儿愚钝。” 岑裕斜歪在椅背上睨他,不过平常一个举动,被他随意做起来却无端显得风情万种:“不是说了,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作态,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我还能不懂你那点阿谀奉承的小心思?” 常德不敢直视,忙低头作委屈状:“干爹这可是冤枉孩儿了,我这是在宫里待久了,这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罢了,随你。”岑裕起身,“去国师那边,我倒要看看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主院到偏院距离不算太远,半刻钟后,岑裕盯着院外那颗秃得异常明显的金桔树陷入了沉思。 他转头有些迟疑:“应当不是我酒喝多了眼花,这棵树……你们之前请人来修剪过?” 常德一时嘴快:“哪个匠人修得这么丑,这也能发工钱给他?” 侍卫长嘴角一抽,听得想捂脸:“这,大人您还是去问问里头那位吧。” 第91章 “你们要问我什么?”这时,院墙上突然探出来半张脸,正是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陆槿梨。 “哦。你们问这棵树。” “确实没有给我发工钱呢。” 少女双手一撑,又跃上围墙,边笑眯眯朝底下的人摊开掌心,“这树是我刚刚剪的,怎么样?好不好看?是不是造型独特,匠心独具?我这老手艺人了,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客人听了都说好。麻烦这边赶紧给我结算一下工钱,不然我要闹了哦。” “……” 对着少女那张笑意吟吟的脸,岑裕只觉得脑仁开始隐隐发疼。 他冷笑了声。 红衣青年掀起眼皮,偏头阴恻恻的吩咐道:“常德,听到了么?国师大人既然已发话了,你且遂了她的愿。去。到西街春巷正数第二家铺子里买些东西回来交给她,省得她闹起来,到了下头还不安生。” 陆槿梨:“……” 陆槿梨:“冒昧问一下,你说的那间铺子具体是卖什么的?” 常德憋笑憋的很辛苦:“哎哟我的国师大人,您还是别问了,这知道的越多啊,对您越没好处。等奴才买回来您就知道了,您且等着啊,奴才马上回来给您结工钱。” 得,卖冥币的是吧? 岑裕拐弯抹角的咒她是吧? “行啊,那我可就等着了!” 陆槿梨扬了扬眉。 被贴脸开大,她倒也没生气,只是没见过这么活泼毒舌的老婆,感觉有点新奇,逗起来应该还挺好玩的。 陆槿梨伸了个懒腰,顺着墙边滑下去,她敷衍送客的声音从墙那边悠悠传来,“督公大人,您要没事就请先回吧,毕竟您远道而来的,咱这儿也没提前准备活人的饭菜,就不留了您哈!” 岑裕隔着一道墙差点气笑了。 这位远道而来的国师大人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又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宅邸?到底谁给她的胆子让她这么嚣张? 他黑着脸大步流星,一把推开宅院大门,瞧见对方倚着门框,手里捧着一小盆金桔,咔嚓咔嚓啃的挺欢。 岑裕走到她面前站定,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陆槿梨!” “我在呢。”陆槿梨懒洋洋的应了声,隔得近了,能嗅到对方身上浅淡的酒气,青年脸颊透着淡淡的绯红,衬得其他地方的肌肤雪白,红唇润泽,想来是在外面饮了酒。 看见岑裕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紧皱着眉,现在想来并不完全是在生她的气。 “哎呀呀。”陆槿梨弯了弯唇:“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给我们家督公大人气受,简直是是太可恶了。” 第46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六) “啧啧。”陆槿梨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大人心情不好, 怎么拿我当受气包呢。您看我已经这么可怜了, 每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晚上挨冻不说,吃个金桔还要被人撒气, 我怎么这么惨啊!” 岑裕满腔不痛快被她这么一搅和,居然意外被搅散了, 心底还不由自主的对她生出一点愧疚。 等等, 不对。 陆槿梨可是阶下囚,有哪家阶下囚像她过得这么好的?有被子有饭菜不说,至今都没挨过一顿刑罚! 岑裕晃晃脑袋, 把那点莫名的怜意晃出去, 但终究是生不出先前的那股愤怒了。 他按按眉心, 警告道:“行了,你没事就好好在屋里待着, 别出来乱晃, 往后墙也不许再爬,否则我给你换进地牢里去。” 陆槿梨可怜巴巴的眨眼:“哦。那往后金桔也不能摘了?” 岑裕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么没出息?以后你若是去了皇宫, 绫罗绸缎取之不尽,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总归少不了你这口吃的。倒是你,若在宫里还这般做派, 你定是会被那群贵女后妃们耻笑个遍。” 陆槿梨淡笑道:“所以我本就不想入宫。所谓皇后妃嫔,听起来尊贵, 实际也不过是一只皮毛精致点的金丝雀。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若我想要,难道督公大人这里没有吗?” 岑裕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以为意道:“国师投靠我,如皇后这般尊贵的身份我确实给不了你。不过只是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你想要多少,我通通都可以为你寻来,甚至比皇帝给你的更多。”岑裕审视她:“所以国师这是打算向我投诚?” “不。”陆槿梨笑了笑,食指抵在唇边,“不是说了,等到天平两端不再平衡,我才会入局吗?大人可莫要心急呀。” “哼。”岑裕冷哼一声,“墙头草。” “大人说错了。”陆槿梨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不是墙头草。” “我若选好了阵营,是不会轻易改换门庭的。顶多……算是个势利眼。” 岑裕轻嗤:“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是活不长的。” 本以为今日探讨到这儿就结束了,谁知岑裕却话锋一转,双手环胸,冷笑斜睨着对方:“既然国师这么有自知之明,那你应该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陆槿梨想了想,福临心至,试探问:“你不会是想让我留饭吧?” 第92章 岑裕大步迈过门槛踏进屋内,偏头哼了声:“我这人从小就脑后生反骨,喜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活人不能吃的饭菜是什么样的,我倒想要试试。” 这屋子里饭菜都是他派人送来的,想给她改善伙食就直说啊,怎么这么可爱。 陆槿梨忍住笑:“好好好,督公大人说的是。那您先坐着,看看是要先尝尝小店里的茶水呢?还是金桔呢?” 岑裕嫌弃的拎起一个茶杯:“这杯子哪儿来的?怎么缺了个口?” 陆槿梨瞥了一眼:“哦。这杯子是上次和在屋里你打斗的时候没注意摔地上了,质量还挺不错,只裂了道小口,我就捡起来凑活用了。” “说得好像我苛待你了似的。”岑裕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把茶杯倒扣回桌面,“行了,别作那副上不得台面的表情,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换套茶盏。” 陆槿梨立马顺竿爬:“炭盆也该换了,这屋子里的炭都是前几日送来的,晚上实在太冷啦。” 岑裕挑起眉梢:“你一个习武之人要什么炭盆,内力运转一圈不就暖了。” 陆槿梨托了下腮:“可是整晚都维持内力运转很累欸!” 岑裕本想嘲讽她懒惰,却忽然察觉不对:“你每晚都正常按时入睡?” 陆槿梨点头:“当然。” 岑裕:“从不修炼内力?” 陆槿梨:“不修炼。” 岑裕:“……你的内力都是自己修炼出来的?没有其他人给你传功?” 陆槿梨惊讶:“习武之人内力那么重要,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传功于我。” “那你……”到这里岑裕其实已经不太想问下去了,却控制不住声音艰难的吐字,“那你的武功为何会这么高?” 陆槿梨不假思索:“因为我天赋异禀吧。” 被传功过·每天修炼·依旧打不过对方·天赋奇差的岑大人:…… 感觉像是走在路上被路过的人莫名踹了一脚,现在心里就是很恼火。 恼火但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岑裕气得整个人都有点糊涂了,于是连灌两大杯冷水,用的还是那个刚刚被他嫌弃的缺口的杯子。 岑裕早年在宫里受过不少贵人的磋磨,尽管如今荣登高位,身体也留下不少隐疾。 那两大杯冷水喝得太急,又逢晚秋初冬季节转换之季,冰凉的液体入腹,冷意如附骨之疽攀上脑部神经,激得他太阳穴附近的经络鼓胀起来,脑仁突突得疼。 岑裕疼得厉害,眉心深深折起,没精力再和陆槿梨斗嘴,一条胳膊撑在桌上,拇指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痛意。 陆槿梨本来逗老婆逗得还挺开心,见他突然虚弱得说不出话,吓了一跳。 她抬手扣住岑裕的手腕,两根指头同时搭上去,去探对方的脉搏。 岑裕疼痛的间隙中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你会看脉吗?” “会一点。”陆槿梨神色认真,努力把脉。 岑裕不信,他可没听说过青云山的国师还会医术。 原主确实不会医术,但陆槿梨会。 她在上个世界停留了很长的岁月,游历天下期间曾和神医同行过一段时日。神医性情恬淡宽和,某一日陆槿梨来了兴致说想学医,对方也不介意她的三分钟热度,教授时依旧十分尽心竭力。 奈何陆槿梨没有在医术一途上继续深耕的打算,于是很快他们又分道扬镳。 幸亏陆槿梨记性不错,天赋也好,此时摸着岑裕的脉,她大致能看出一点东西。 岑裕这幅身体亏空得很厉害。 他体内的内力与身体并不契合,因而时常在主人身体里横冲直撞,使得他本就不算硬朗的身子骨雪上加霜。 若是岑裕本身天赋出众,最多只需修炼几年便可以将这股内力完全同化,纳为己用。 奈何问题就出在这里,对方大约是武学天赋不行,这股陌生的内力在身体里滞留的时间过长,才导致他现在的躯体像个到处破洞的布袋,哪哪都漏风。 至于解决方法嘛—— 很遗憾陆槿梨学艺不精,她也不懂。 不过这个可以暂且放一放,陆槿梨就不信这个世界没有名医,往后多费点心总有办法解决的,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想个办法缓解岑裕的疼痛。 陆槿梨从回忆中犄角旮旯的缝隙里翻出神医的教导片段,仔细观摩过之后扯过岑裕的一只手。 岑裕大惊:“你做什么?!” 他好像一只桥洞底下面对陌生人时应激的猫咪,吓得连忙抽手,额头也不按了,全身的毛毛都似要炸开一般。 陆槿梨手心稍稍用力,双手一齐上阵,扣着他的手掌不让他抽走,指腹在他掌根虎口的几个穴位揉捏起来。 陆槿梨手上的力道适中,不轻不重,揉了几下岑裕就感觉自己的头疼稍微减弱了一些。 陆槿梨:“这里是合谷穴,用适当的力道按揉可以有效缓解病人头疼、牙痛以及鼻塞等症状。” “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岑裕不再挣扎避开对方的触碰,眼神稍微柔软了一些,但依旧嘴不饶人:“国师这是在讨好我吗?讨好一个宦官?” 第93章 “对啊,我在讨好你。” 陆槿梨承认得痛快,半点没有外面那些家伙人前讨好人后唾骂的两面三刀。 明明事情那些人该做的都做了,反过来要他们承认自己讨好宦官却搞得像是岑裕在逼迫折辱他们似的,一个赛一个的不情愿。 岑裕面对那种人时,骨子里咕噜噜冒出的都是腐烂生疮的恶水,他喜欢把他们的头踩进莲花池的淤泥里,再拔出来,看他们露出惊恐万状无法求饶的扭曲表情。 但面对陆槿梨这样坦荡的态度,他却反而不知该作如何情态,又要如何应答。 所幸对方也不需要他回答,陆槿梨自顾自的弯唇一笑:“督公大人,我这么辛苦的讨好你了,你难道就没点什么表示吗?” 岑裕哼了声,骄矜道:“揉个手而已,你这也能叫辛苦?” “哦。”陆槿梨挑一挑眉,将一个“哦”字尾音说得千转百回,她眯起眼睛,“其实我也不介意再辛苦一点。” 岑裕:“什么意思?” 他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 天色逐渐暗了,屋里不知何时点起烛火。 摇曳的朦胧烛光里,房内人影与光影交错晃动,岑裕一时恍惚,竟觉得面前的少女笑得有些莫名勾人,像个勾魂摄魄的妖精。 岑裕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督公大人不知道吧,我这小店刚刚推出的按摩服务,按摩手部只是道前菜,意思就是提前给您试用一下。客人您要是满意的话呢,咱们就赶紧进入下一个流程。” 岑裕眉心一跳,心跳不知为何如擂鼓般急促起来。 “下一个流程是什么?”他不自在的扭了下腰,甚至没发现自己的声音突然大了些。 抽回手,他强自镇定道:“直接告诉我,不许装神弄鬼。” “好吧。”陆槿梨耸耸肩,往后一靠,“下个流程就是哪里疼痛按哪里,咱们这可是个正经的按摩项目,您可别想多了。客官您这回疼得是脑袋对吧?待会儿我给您揉揉太阳穴舒缓一下。” “对了。” 就在岑裕觉得心跳属于平息了些许时,少女忽然轻笑一声,压低了的嗓音像一阵温柔缱绻的清风绕过耳廓,让人心底一片酥麻。 “忘了说了,若是客官下回身上还有什么别的地方疼,也可以来这儿跟我说哦。毕竟小店对您向来是……概不拒绝,扫榻相迎。” 第47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七) 那一句若有似无的挑逗话语像一阵清风撩过耳廓, 岑裕“噌”得站起身:“放肆!” 裸.露在外的耳垂却红得滴血。 “怎么了?” 陆槿梨茫然的揣手,眨巴眨巴眼睛,满脸疑惑无辜, 仿佛刚才暧昧撩拨的人不是她一样。 “哦。我懂了。”她撇一撇嘴:“岑大人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免费服务?” “行吧, 那刚才的话当我没说。”陆槿梨扬起脖颈,慢吞吞的走到里间, 往床边往上一躺,懒洋洋道, “免费服务没有了,我还是在这儿躺着等晚饭吧。” 岑裕头又疼了。 陆槿梨这脾气怎么跟个晴雨表似的说变就变?叫人半点摸不着头脑。 岑裕走到她身边, 少女把自己包在被子里, 像个大号的蝉蛹。 “你。”爬上高位后岑裕就很少被人当众发脾气,养尊处优的生活更是让他本就毒舌的性情发挥到极致。可他却拿陆槿梨没什么办法,打不得骂不得, 说两句重话对方还委屈上了。 岑裕深吸口气, 只能妥协:“刚才是我的错。你想要如何赔罪?” 陆槿梨本也没生气, 立刻咕涌出来,眼睛发亮:“晚膳想吃点好的。” 岑裕:“比如?” 陆槿梨:“比如居山塘的八宝鸭, 松鼠鳜鱼, 流云坊的雪花酥,豆腐花, 还有聚膳楼的脆皮烤乳鸽……” 岑裕没好气的等她报了一串菜名:“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陆槿梨笑眯眯捧他:“督公大人可是全京城最厉害的人,更何况今后我们有很大的可能会在一起合作,自然是不用对您那么客气生疏。” 岑裕被她捧得心里有点飘飘然,语气不自觉带了点笑意:“还算你会说话, 行,晚膳就按你刚刚说的那些准备。” “不过你方才报得那串菜名太多, 肯定是吃不完的。”岑裕铺纸提笔写了几行字,“我给你列了张表单,分三天上齐,如何?” 陆槿梨接过来一看,这表单从上至下整整齐齐列了三天的早中晚三餐情况。 她先前报得菜名全是大荤,对方甚至还往里头添了几道蔬菜和汤食,主打一个荤素搭配均匀,营养又健康。 已经坐上权利巅峰,可以极尽奢靡的人却在细微处不经意显出了他的妥帖,这样的细致放在他身上既合理又不合理。 陆槿梨回想起世界剧情中对这位反派着墨不多的描述。 岑裕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母亲死后他被人用一斗米卖进皇宫,成为任人践踏的太监。 因为被卖得太过便宜,以至于刻骨铭心,即使如今身居高位,他仍然无法忘记粮食与人命的等价交换价值,本能拒绝所有的浪费。 或许岑裕自己也没注意过,上行下效,他这样的行事准则甚至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下属的行为,因此后来东厂再为人诟病时,也从未被抨击过对财力物力的浪费。 第94章 岑裕早年在后宫摸爬滚打时,被重用提拔,靠得可不仅仅是这一张脸,仅从这一张完美细致的食物单中便可窥见一二。 他做得极好,好到几乎将卑躬屈膝刻进了骨血里。 以至于尽管此刻面对的不是曾经那些对他动辄打骂的主子,只是个身为阶下囚的国师而已,他依然无法摆脱旧日的阴影,在不自觉的讨好她。 陆槿梨很肯定他并不是为了笼络而在刻意讨好。 红衣青年抱胸而立,微抬下颔,看她的眼神骄矜又似带着点自傲。 陆槿梨缓慢的眨了下眼,突然意识到他此时的高傲或许是装出来的。 岑裕出生卑贱,是青楼里的妓女生下的孩子,父不详,母亲又有胡人血统,在世人眼中是个除了样貌一无是处的杂种。 是以岑裕从小就过得艰难,进宫后更是屡屡受到刁难。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岑裕,是看着意气风发,脊梁骨早已被打碎了一遍又一遍的岑裕。 每一次的碎裂再拼合,孤寂无人的深夜里,青年独自承受着那些谩骂侮辱与锥心刺骨的伤痕,凭着胸腔里不甘心的一口气,熬过一个个漫长的严冬。 从地狱里摸爬滚打走到最高处的岑裕,心中住着恶鬼,阴暗扭曲,誓要将所有折辱过他的人的开膛破肚,让仇人的鲜血淋遍刀身。 试问一个拥有这样过去的人又要如何高傲的起来? 高傲是有后盾者的权柄。 而他只是不能弯折。 他的身后是整个东厂,里面全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不能不够强大,不能行差踏错,不能流露出一丝脆弱。 必须对所有的污言秽语、揣测攻击不为所动,否则那些政敌就会如凶狠的鬣狗般闻风而至,试图从他以及从他身边亲近的人身上咬下一片片肉来。 他冷言冷语,将自己包裹在层层假面之下。 可这样的人也会有很可爱的时候。 陆槿梨把食物单叠起来收好:“一餐变九餐,我这可是赚到了呀!督公大人这么大方,那我也得拿出点真本事!” 她把木枕搬到自己身边,摩拳擦掌:“好,你躺下来吧。” “躺下来?”岑裕顿时耳朵竖起,警惕的连退好几步,“躺下来做什么?” 陆槿梨疑惑:“方才不是说了要给你按按头部吗?你躺下来我比较方便啊。” 岑裕不肯,转过身背对着她:“我坐在那边,你站着给我按。” “不要!”陆槿梨秒拒绝,“一直站着好累。” 岑裕恨铁不成钢:“你不是习武之人吗?怎么这点累也受不住?!” 陆槿梨振振有词:“就是因为以前习武太辛苦了。我现在都是个阶下囚了,这么凄惨,还不能当条咸鱼放松一下吗?” 掰扯待遇的时候说自己是贵客,做实事的时候倒记得自己是阶下囚了。 合着话都被陆槿梨一人包了。 岑裕不惯着她,转身要走,袖袍却被人扯住。 他一回头,少女扯着他的袖口拽了拽,一脸无奈:“你头不疼了吗?别浪费时间了,快躺下吧。” 岑裕需要别人顺着毛哄,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冷脸要走:“既然觉得我是在浪费你的时间,那我们也没什么好交谈的了。” 陆槿梨不松手,她扬起眉梢:“咦?不过是按摩而已,督公大人这么推三阻四的,难不成是在害羞?” 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岑裕明知这是激将法,还是忍不住上钩。 他重重的冷哼一声,回身掀起袍角,坐上床沿,唇角扯出一个阴鸷森冷的弧度:“我一个腌臢之人有什么可害羞的,倒是国师大人你,被旁人知道,传出去这名声可就彻底废了。” “我是国师,又不是寻常闺中女子,这世间除了神佛没有人敢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我那么在乎名誉做什么。”陆槿梨耸耸肩,并不在乎。 见岑裕又要反唇相讥,她一把将人按在床上:“好了,你就不能安静点乖乖躺着,别乱动了。” 青年脑袋“哐当”砸在木枕上,被推得一懵。 陆槿梨也没想到督公大人武功这么高,却身娇体弱的。 脑袋磕了这么一下,下一秒眼尾就泛了红。 “你!”岑裕咬牙,面露惊愕:“放肆!” 这一声放肆比起刚才那声音量更大,却因为不自觉含了哭腔而显得有些绵软,毫无威慑力。 岑裕自己也发觉了,他死死闭上嘴巴不肯再开口说话,阴沉着脸就要下床。 陆槿梨知道这会儿让他从这儿出去,下次可就难哄回来了,赶紧把人安抚住:“抱歉我刚刚不该那么用力的,我也不知道你的脑袋那么不经砸……噗……咳。”陆槿梨死死压制嘴角。 岑裕隐约看见对方唇角的弧度,怒火更甚,阴测测瞪她:“所以这还是我的错?” “没有没有,我的错。”陆槿梨连忙哄人,伸手去摸他后脑勺被磕到的地方,动作轻柔,“给你揉一下?” 岑裕语气硬梆梆的:“不需要!” 陆槿梨凑上去:“那吹一下?” 少女骤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像一片羽毛一般扫过岑裕的额发,清淡的梨香如影随形,像一张大网绵密的笼罩住他的感官,让他无处可逃。 第95章 岑裕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开口时竟有些结巴:“陆、陆槿梨,你是三岁小孩吗?” 陆槿梨看着青年强自镇定的模样,却不知晓自己面上的绯红从耳廓一路蔓延至锁骨处,不过几息功夫,浑身上下都泛起了可爱的桃粉色,连搭在小腹上的指甲盖都粉嫩嫩的,娇艳欲滴仿若枝头一株沾着露水的桃花。 看得陆槿梨心头发痒,很想上手掐一把,看看那里是不是会变得更红更漂亮。 但考虑到现在行动会把人吓跑,陆槿梨忍下了心头的躁动,规规矩矩的替岑裕按摩起来。 岑裕本来已经不打算再同她胡闹下去,正欲起身离开时,那双手适时的按上了他的太阳穴。 少女的指腹温热柔软,仿佛有魔力一般,反复揉捏过几个穴位后,那股一直困扰着岑裕的痛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舒坦。 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暖融融的温泉水中,暖意从揉捏过的位置蔓延到四肢百骸。残留在身体各处未被代谢掉的酒精好像在此刻也发挥了作用,让他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舒服得似乎马上就要睡去。 等等!不行……不能睡。 感觉就要睡去的前一秒,岑裕这几年摸爬滚打而来的警戒心终于延迟上线。 青年勉力睁开困顿的双眼,扣住对方的手腕,嗓音因为困倦有些含糊的吐字不清:“陆槿梨。” “嗯?” “你会想要……杀了我吗?” 陆槿梨微微一愣。 她的手心抚过他的眼皮,青年挣扎困意不断震颤的睫毛像是簌簌而落的雪。 雪融化在掌心里。 少女轻笑起来,语调温柔缱绻:“不。我希望你长命百岁。” 第48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八) 岑裕好像在问出这句话之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 脑袋在枕头上滚了两下, 青年眉峰蹙起。 养尊处优的督公大人这些年大概是睡惯了软枕,如今面对着这邦邦硬的木枕是怎么睡怎么不习惯,他在睡梦中严肃的皱起两撇眉毛, 难以忍受的顺着枕头往外蹭了一段距离。 直到额头抵上陆槿梨的膝盖, 对方似乎觉得找到了个不错的位置,紧接着顺理成章的把脑袋压在了陆槿梨的大腿上。 压上去后岑裕仍不安生, 脑袋在陆槿梨的腿上不安分的蹭了好几下,把软乎乎的脸颊埋进她的小腹处, 手臂环上了她的腰,这才终于舒服了, 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岑裕是舒服了, 不舒服的换成了陆槿梨。 青年方才为了找位置乱动个没完,从枕头那头滚到这头,他意识朦胧, 衣衫在滚动的过程中变得凌乱不堪, 领口松松的敞开些许。 红衣灼艳如火, 乌发如泼墨紧贴肌肤,将领口下的那截锁骨衬得雪白一片, 白得晃眼, 让人不禁想要往下一探究竟。 陆槿梨很想克制住心中杂念,奈何对方根本不配合。 武者有内力护体, 冬日棉衣也做得十分轻薄轻便,方便活动,再加上内力越高深者五感越灵敏,因此陆槿梨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岑裕扑在她小腹处温热的吐息, 殷红的唇瓣微张,呼吸随着胸膛起伏平缓绵长。 听着他的呼吸声, 陆槿梨自己也不禁呼吸粗重了些。 她仰头望了望天,废了很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做些出格的事,只是伸手推了推岑裕的肩膀。 “岑裕,你翻个身。” 陆槿梨推了两下,对方被她闹得烦,嘟囔了一句“好吵”,抬手捂住耳朵,终于肯屈尊降贵的动了动身体,往外翻了个面。 陆槿梨托了下他的脑袋,没让他从腿上翻下去,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搂紧了一些,然后从旁边扯了被子给他盖好。 督公大人睡着的样子倒是十分乖巧,眼睑安静的合着,长长的睫毛覆在眼底,像把小刷子。 可就是太毒舌了。 36度的嘴唇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语。 陆槿梨摇摇头,玩心渐起,伸手捏了捏他的嘴唇。 岑裕的唇生得好看,是很适合亲吻的唇形,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吐息着,唇不点而朱,像妖娆盛开的蔷薇花,泛着些微润泽的光。 许是陆槿梨动作幅度太重,岑裕有些不舒服的晃了晃脑袋,青年的唇瓣不轻不重的擦过她的掌心。 像一片羽毛,让她心底微痒。 老婆就在面前欸,而且毫不设防的对她又摸又撩,这要是忍得住还算是个alpha吗?! 陆槿梨看了一会儿,最后低头咬住那片唇瓣。 果然是预想之中的软,又软又甜,像块甜滋滋的果冻。 嘴再硬的人亲起来都是软的,果然老话诚不欺我。 “嗯哼……” 青年从喉咙里无意识的冒出一声哼唧。 睫毛轻颤,看着仿佛是要醒了。 陆槿梨亲了几下浅尝辄止,现在这情况要是岑裕醒来发现自己轻薄他,一定会给她两巴掌的。 她把手重新放回原位,老老实实继续给岑裕按摩起来。 岑裕睫毛颤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没能抵挡过席卷而来的睡意,翻了个身,抱住少女纤细的腰,重新陷入沉眠。 剩下陆槿梨瞅着重回原点的情况:“……” 第96章 她无奈的揉了揉青年的长发。 行吧,还能怎么办? 宠着呗。 ** 常德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奉命去西街买了冥币,高高兴兴的推开房门,一边往里头走,一边正准备阴阳怪气两句:“哎呦国师大人,您瞧好了,您要的报酬奴才给您……嘶!” 常德差点咬着舌头。 “你你你……”他伸手指着对面的人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闭嘴,你声音太大了。” 陆槿梨皱眉。 见小太监终于平静下来了,陆槿梨放开第一时间捂在岑裕耳朵上的手。 “吵。”岑裕烦闷的把脑袋往她怀里埋得更深了些。 陆槿梨安抚的摸摸他的头。 常德其实不是平静了。 他是因为事实太过超出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所以现在正在灵魂出窍。 怎么回事? 怎么出去一趟整个天都变了? 督公大人性情阴鸷冷漠,最讨厌旁人的触碰,除了能勉强接受身边亲近之人的服侍外,从不许外人靠近,又怎会这般毫无防备的躺在一个女人怀里?! 这不可能! 若是旁的人也就罢了,常德或许还会为此感到高兴,但这个女人可是国师! 是那个明明隶属于皇帝阵营,却还能说动大人对她优待,一个惯会花言巧语的女人! 督公大人绝对是被她骗了! 常德压低声音正要呵斥,陆槿梨却先发制人,她瞥了怀中人一眼:“去寻个软枕来。” “……什么?”常德难以置信,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居然还敢命令自己。 陆槿梨撩起眼帘:“你们督公睡不惯木枕,你去找个软枕给他换上。” 常德恍然。 他自我安慰道,虽不知督公是何缘由在对方床上睡着,但躺在对方腿上也许只是个意外,是因为不适应坚硬的木枕。 常德选择性忽略了他们家督公大人但凡有陌生气息靠近他一尺之内都会立刻惊醒的体质。 他马不停蹄命人去取软枕,然后搬了椅子坐在陆槿梨对面,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生怕陆槿梨对岑裕造成一点不利,那样子像极了一只张开翅膀的母鸡。 陆槿梨看着不禁有点好笑。 看在常德此举是出于对岑裕的忠心的份上,她并没有计较对方的无礼。 一盏茶的功夫后,与软枕一道送过来的是陆槿梨的晚餐。 下人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陆槿梨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托起岑裕的脖颈,将他平放在软枕上,而后解开床帐遮挡光线,蹑手蹑脚的退出房间,整个过程没有产生一点声音。 常德跟在陆槿梨身后走出房门。 下人们将碗筷摆好,将托盘里的菜品取出来一一摆在桌面上,陆槿梨洗完手坐下来扫了一眼:“怎么多了一道菜?” 常德微笑:“这是督公大人点的香菇鸡丝粥,不是给国师大人您吃的。” 陆槿梨并未理会常德的敌意,点点头:“他先前饮了酒,晚膳吃得清淡些,喝点粥暖暖胃也好。” 她伸手把这碗粥装回食盒里,吩咐下人:“岑裕要晚些起,你们把这碗粥放回灶上温着,一会儿等他醒了再给他端过去。” 下人有些迟疑,常德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提着食盒行礼退下:“是。” 陆槿梨吃饭不需要布菜的人,当然,督公府上也不可能有服侍她的人。 待到那些下人们都退出去了,常德拢拢袖子,垂首低声道:“国师大人,虽然不知您是用什么手段取信于干爹的,心中又有着什么打算,但我希望您知道,只要有我常德在的一天,就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我就不能是单纯的关心吗?”陆槿梨失笑,她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鱼肉,“唔……好吧,这话听起来确实有些不可信。” “不是有些。”常德反驳,“这话由您这种身份的人说出来,是完全不可信。” 陆槿梨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是吗?那真是遗憾,你应该时时刻刻盯着我的,因为就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我知晓了你们督公的一个大秘密。” 常德瞳孔微缩,但常年在宫中办事早已让常德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心脏,他迅速调整好表情,微微一笑:“是吗?我们督公的秘密很多,不过知道的人大多都死了,不知您指得是哪一件?” 陆槿梨抿了一口茶水,言简意赅的道:“内力。” 砰。 是撞倒东西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 常德大惊失色,不自觉倒退两步,嗓音因骤高提高而变得愈发尖细。 行动快过思维,反应过来时他已将手按在了刀柄上,做出一个拔刀出鞘的动作。 然而这一刀并没能拔出来。 ——一只竹筷的末端轻轻点在他手背上。 只不过轻飘飘的一点,传来的力道却重若千钧,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陆槿梨神情漫不经心:“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还让我一点都不生气的人,只有你们督公一人。” “我提起那个秘密不是为了让你提防我的,虽然造成的结果必然会是这样。”陆槿梨耸了耸肩,眼眸渐深,“但我还是得问。” 第97章 “他这样糟糕的身体情况,难道从前没找过医师来看吗?” 常德不答反问:“你究竟是如何知晓的?”他不相信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便能让督公信任她至此。 果不其然陆槿梨的回答肯定了他的想法:“在下不才,略通医术。” 常德十分谨慎:“既如此,你还问其他医师的情况做什么?” 陆槿梨随口找了个解释:“因为我学艺不精,只粗粗读过几本医术,能观个大概病情,却不懂治疗之法。然则我对医术心向往之,见到督公大人这般难得一见的病例,实在很想讨教一番其他医师的看法。” 纵然陆槿梨说得这般有理有据,常德生性警惕,还是无法相信她的说辞,正欲随便讲两句忽悠住对方时,脑中却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什么。 他眼睛一亮:“国师大人,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陆槿梨颔首:“你问。” 常德:“国师大人内力几何?” 陆槿梨:“如今在功法第八层境界。” 常德呼吸悄然急促:“那……比之督公大人如何呢?” 陆槿梨想了想:“略低一线。” 常德低呼一声:“太好了!” 再抬头时,常德的态度来了个360度大转弯,脸部谄媚笑得像朵花:“国师大人,您是想知道督公大人的病如何医治是吗?您别急,先喝口水润润唇,奴才给您一一道来。” 第49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九) 事已至此, 瞒是瞒不住了,但国师立场未定,又恰好内功深厚, 若是能使其倒戈, 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她的品性,两边磨合磨合, 或许大人的病就有救了。 常德给陆槿梨倒了一杯水,眼神热切了许多:“您请喝茶。” 不愧是见风使舵一流的宦官, 想来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入了他的眼,正琢磨着怎么利用她呢。 杯沿遮住她勾起的唇角, 陆槿梨浑然不在意对方暗地里的那些小心思:“岑裕这样的病症该如何治疗?你们有头绪吗?” 常德点点头, 想要请人帮忙,总要说的全面些:“您既然看出督公身体的症结所在,想必也看得出这病症是因何而起。早年间大人并不隶属于东厂, 他是从后宫一步步摸爬滚打上来的, 后来偶然一次机会, 大人得了先帝的青眼,便将他从敬事房提拔了出来, 命他随侍身边, 四处走动。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大人结识到了许多厉害人物, 先帝驾崩后,大人便被放出宫,来到了东厂。” “东厂行检察之责,到了先帝时代, 又兼有镇压动乱的权利,因而树敌众多。纵使督公手段高明, 往往料敌于先,面对东厂中屡屡需要近身厮杀的情况也难免力不从心,大人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到这儿常德打了个磕巴,他给了自己下巴一记,像是在责怪自己多嘴。 他顿了顿,含糊过这个话题:“总之,面对底下因有心人煽动而变得越来越大的质疑声,局势推动之下,大人只能无奈选择剑走偏锋,与牢狱中一位年迈的江湖中人做了交易,要他在死前将一身功法传授于自己。” “然而会被押入朝廷监牢中的家伙又怎会是什么好人,纵使百般挑选,仍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那江湖人的一身功法浑厚但刚猛无比,与大人本身阴柔的功力完全相冲,根本没办法收纳为己用,只能任由它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是以大人每月……”常德突然急急收声,停顿一瞬,“每月都需要喝药压制。” “喝药只是指标不治本,我们这些年派人走南闯北寻了许多名医,才得到如今这幅药方。开药方的医师说,若想完全医好此病,则必须去寻一个同样内力高深,最少只能比大人内力略低一线的武者,将内力探入病人的经脉中,帮助压制病人体内那股狂乱内力的同时,再辅之游走梳理。每回运行两个周天,一月一次梳理,如此大约半年就能完全康复。” “但是……”常德欲言又止。 “但是。”陆槿梨笑了笑,替他说了,“比你们家大人内力更加高深的人十分难寻,纵观天下也不超过十指之数。不过以东厂如今的权势地位,若真想找,还是能找得到的。所以问题并不在这儿——” 陆槿梨屈指轻扣桌面:“问题在于,你们大人惜命,又极度抗拒旁人近身。需知武者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就是经脉,对经脉动手,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更遑论让不信任的人将内力探入其中?即使知道是为了治病,岑裕也很难过自己心理那关对吧?万一治疗时下意识抵抗,到时候两尸两命,共赴黄泉可就不好了。” 常德难耐咬牙:“国师大人,您说话请尊重我们督公一些。” 陆槿梨:“我很尊重他,我不仅尊重他,我还了解他。” “本来到这一步,只消一服麻沸散下去,事情就能解决,但我猜,岑裕一定是宁死不从对吧?” 常德面露尴尬:“大人他……不喜欢那种失去意识,只能任人宰割的感觉。” 陆槿梨垂眸:“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抗拒别人的触碰,又为什么会这么厌恶身体失去掌控的感觉? 第98章 常德垂头不吭声,但陆槿梨已经猜到了。 世界剧情是围绕主角展开的,并没有将太多笔墨用来描绘反派的一生,她只知道在后宫的那段日子对于岑裕来说是黑暗痛苦,不堪回首的,却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常德显然也不会告诉她。 饭菜已经冷了,陆槿梨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忽然有些食不知味。 她草草扒了两口饭,刚想停筷,想起岑裕的性子,还是起身添了碗饭,将剩余的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常德站在旁边等她吃完,见她起身,殷勤问:“国师大人,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陆槿梨:“炭盆木炭不够了,你去取点新炭回来。” 陆槿梨边说边推门往房间里走,常德迟疑片刻,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陆槿梨无奈:“去取炭啊,跟着我做什么,我就是进去看看你们督公醒了没。要动手我刚刚就有机会,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常德沉默一瞬,转身离开。 陆槿梨关上门,还听到常德在对侍卫长吩咐,让他把守好门口,若听到什么不对的响动立刻冲进去。 她摇了摇头,对常德的警惕感到无话可说。 陆槿梨走到床边,弯腰准备掀开纱帐,忽得神色一凝。 掀帘的手刚刚抬到一半,一道风声迎面而来,陆槿梨本欲闪躲,下一秒却又松弛了肌肉,任由对方将她压在床上,纱帐与薄被被滚过而乱成一团。 岑裕用一只手掌掐住她的脖颈缓缓收紧,另一只手则束缚住她的双手手腕,抵过头顶。 青年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只能看得出他神情冷峻:“你方才对我做了什么?” 陆槿梨一脸莫名:“只是普通按摩而已,你现在难道不觉得浑身松快吗?” 陆槿梨眯起眼睛:“大人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想恩将仇报?” 岑裕扯动唇角,不答反问:“普通按摩,能让我毫无防备的在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面前睡着?”他一字一句的加重语气:“国师大人,莫不是以为我很蠢?” 陆槿梨连声喊冤:“睡着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吗?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岑裕冷笑着缓缓收紧手掌:“从十五岁开始,我就不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入睡,无论多疲惫。”十五岁那年,因为没有防备的一觉,他被卖入了京城。 陆槿梨逐渐感到呼吸不畅,她涨红了脸,话语变得断断续续:“那就不能是因为我……人畜无害吗?” “你?人畜无害?” 岑裕只觉得荒谬:“国师大人对自己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怕真把人掐死,他还是稍稍松了点力道,接着戏谑一笑:“国师大人知道,从前欺骗过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入宫第一年,同房有个叫陈旺的小太监与我关系不错,每次我值班晚了,他都会偷偷去厨房里给我留一个饼子,我亦如是。” “后宫里底层的小太监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第二天没力气干活,还会被管事抽鞭子。抽死了,也就死了,随便找个地方一埋,连个墓碑也没有,不会再有人记得他是谁。我们就这样扶持着勉强熬到了第二年,第二年,他在某个娘娘的宫里谋了个好差事,而我被调去了御膳房当差。” “隔得远了,不能再时时碰面,但宫中的人无法独善其身,再忙也会定时联络感情。某天陈旺找到我,给我递来一杯茶,我没有丝毫怀疑的喝下了那杯茶,再醒来时,是在冷宫里,身边躺着一个刚刚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背叛我,当时的我实在太累了,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没有空余去想这些东西。我只知道,这是一个局。那个妃子被人下了药,正神智不清的朝我靠过来。” “我不知道剩下还有多少时间,但我知道等那些做局捉奸的人一到,我就完了。” 回忆起那些曾经,岑裕的眼底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血光:“所以你猜我做了什么?” 岑裕笑起来,笑容冷得像一捧雪,他轻描淡写的说:“我杀了那个妃子。”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她是如何沦落到这一步田地,不知道她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不知道她有没有亲人,不知道她该不该死。 可他必须杀了她。 因为她不死,他会多出很多很多麻烦。 如岑裕这样的人,每踏出一步都犹如在高空走钢丝。他没有资格赌人性赌运气,只有将一切威胁到他的东西全部扼杀。 岑裕继续开口,不知是在解释给谁听:“我必须杀了她。为了维持清醒,我把簪子扎进了大腿里,血流遍了整个床铺,如果她不死,这些血迹又从何而来?其他的人一定会顺着血迹找到我,更何况她还看见了我的样子。” 青年眉眼冷酷:“如果她不是冷宫的妃子,尚有自保的能力,我或许还会犹豫,可惜……她帮不了我,也帮不了她自己。或者也可以说是天要亡她,正逢那日突降暴雨,雨水冲刷掉了沿路的污迹,也冲刷掉了我最后的顾虑。” “很快捉奸的人冲进冷宫,看见了那具尸体。他们最开始只是想给那位冷宫妃子按上一个淫.乱后宫的罪名,再让皇帝处置她,可如今她却提前死了,事情超出了掌控。为了封住我的口,也为了掐断所有和他们相关的线索,他们不得不替我收拾残局,我们互相捏住了对方的把柄,最终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第99章 在讲述过往的时候,岑裕没发现自己的手劲不知不觉中松开了些许,于是陆槿梨说话顺畅了许多:“那个太监呢?你亲手杀了他吗?” “没有。”岑裕笑了,眼底嗜血的意味却愈浓,“复仇,也未必要亲自动手。” 第50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十) “宫里还有个我很讨厌的人, 淳德太后,先帝的生母。她脾气不好的时候,喜欢罚人去跪石板, 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 人往那炙烤了大半天的石板上一跪,简直和下油锅煎肉没区别。” “到了晚间, 把人拖下来,才发现膝盖以下的皮肉早已和石板粘在了一起, 撕下来血肉模糊的一片,再随便往房里一丢, 是生是死全看命。” 岑裕笑得阴郁凉薄:“我讨厌她, 所以在她生辰那日,特意请她看了场大戏。” “陈旺投奔的娘娘是正巧是淳德太后的侄女,那日的太阳也很烈, 大幕拉开后, 所有人都看到, 皇帝最宠爱的贵妃,正在戏台上和一位卑微下贱的太监拥吻, 他们吻得越是难舍难分, 就越是打皇帝和太后的脸。” 想起那时太后铁青的脸色,时至今日岑裕都忍不住畅快万分, 低笑出声:“这真是一场别致动人的大戏。” “生辰宴还未结束,太后就晕过去了。” “皇帝震怒,下令赐贵妃一根白绫,将陈旺凌迟处死, 还削了太后母家的爵位。” “陈旺被凌迟处死时我去监场,那肉片切下来都堆成了一座血山, 被凌迟者却还奄奄一息的活着,活着已成为一种煎熬。后来陈旺看我的眼神里只剩下乞求,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求我给他个痛快。” “若是旁人见此情形,也许会到此为止放他一马。可我却不,看着他的惨痛样和那骷髅似的脸,我心中只觉得痛快无比!” 讲到这里,岑裕看向陆槿梨。 陆槿梨察觉到前者的视线,立刻毫不吝啬的给予夸夸,“一箭三雕,不愧是督公大人呢。” 岑裕冷哼了声,对于对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分外不满。 他眯眼看向陆槿梨,挑起她的下巴:“那么,国师大人,你想要哪一种结局?” 陆槿梨仰头真诚道:“听完故事,我只看出来你很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按这个逻辑,我是不是只要在你面前也睡一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岑裕:“……” 岑裕都快被陆槿梨这脑回路整无语了。 他气得松开对方的脖子,拿手去掐她的脸:“陆槿梨,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怎么会呢。” 少女的脸颊被包在带着薄茧的修长大掌中,腮帮子被挤压出个颇具喜感的形状,她讨好的弯了弯眉。 岑裕觉得她这副模样十分有趣,不禁手痒多捏了两下,无意识放松了掣肘。 就在这一分神错漏的瞬间,陆槿梨立刻挣脱开对方的束缚,解放出来的右手不进反退,抬起扣住青年劲瘦的腰身,朝着自己的方向猛然下压。 纱帐翻飞,兵荒马乱之中,岑裕曲起手臂撑在陆槿梨脸侧,才没直接摔进她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贴近,近到呼吸交缠可闻,肌肤相贴,能感应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昏暗朦胧的视线里,他听见少女贴在他耳边一触即离的轻笑,梨香氤氲:“不论我如何想,督公大人不就是拿我没办法吗?” 一时疏忽,立场再度倒转。 岑裕被吹过的耳尖迅速发烫,呼吸急促不稳,他咬牙切齿的喊她的名字,一字一句念得极重,眼神噬人,似乎要将她拆吞入腹。 “陆槿梨!” 陆槿梨翻身将岑裕压在身下,食指抵在对方唇瓣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岑裕微愣,下意识照做。 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几秒过后,侍卫长带人破门而入,抽刀对准陆槿梨的方向,急问:“督公大人!您没事吧?” 房内一片寂静。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一只手慢条斯理的掀开帷帐,露出国师那张清冷出尘,不染尘埃的面容。 陆槿梨扬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侍卫长扫过室内的情况,看到陆槿梨从床上下来,心中满腹疑虑却丝毫不显。 他抬手行礼,不卑不亢回道:“方才听到房内督公说话的声音,大人的语气似有些奇怪。属下唯恐大人有事吩咐,所以特意进来查看,还望国师大人谅解。” “哦,你们大人还没醒呢——” 陆槿梨略一停顿,侧耳似倾听片刻,接着笑起来,“好了,现在他醒了。” 她起身将纱帐重新绑好,床靠里边侧卧着的青年翻了个身,缓缓撑起身体,眼神似有些迷蒙,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督公大人这反应也是极快。 背过身,陆槿梨不着痕迹的勾唇。 岑裕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牧朗,我无事,你们出去吧。” “属下烦扰督公,还请督公责罚。” “自去领三鞭,下去吧。” 牧朗虽是出自好意,但未经允许擅自闯入也是事实,不罚难以服众,罚个三鞭意思一下,是两边心照不宣的默契。 第100章 “是。” 牧朗左右看了看,虽有疑惑,最后还是遵从上司的指令,退了出去。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撤出去,房间内再度陷入寂静。 岑裕坐在床上不说话。 主要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好。 这回多亏陆槿梨反应快,不然刚刚那情况让牧朗闯进来,被一众下属窥见自己的私密事。岑裕了解自己的脾性,他怕是很难心无芥蒂,往后或许会忍不住迁怒于牧朗。 明明半刻钟前心中还发狠想着要狠狠惩罚一顿陆槿梨,半刻钟后就被对方送了人情,岑裕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语塞。 想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站起身硬邦邦丢下几个字:“我走了。” 陆槿梨应了一声,又想起一事:“等等,我让常德温了鸡丝粥在灶台上,你等会儿记得喝呀。” 岑裕脚步顿住,喉间的话滚动半晌终究还是不吐不快:“陆槿梨,你听了那么多我的事,难道就一点都不怕我吗?”语气难掩费解。 “有什么可怕的?”陆槿梨笑了笑,明眸狡黠,“你都踩着你的底线摩擦这么久了,你不也没杀了我吗?” 岑裕磨牙:“原来你还知道——” “而且。” 陆槿梨打断他剩下的话,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岑裕看不懂的微光,“比起害怕。” “我更加关心的是,从冷宫到御膳房的那条路是不是很远?” “你……是不是很疼?” 岑裕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摇曳的烛光映在青年眼底,阴影被拉长,衬得那双丹凤眼里的光芒明明灭灭,晦涩不明。 陆槿梨怎么会害怕岑裕。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岑裕从来不会对无辜的人施以屠刀,他只不过是选择用来报复的手段略显激进了些,难道这也算一种错? 对他,陆槿梨只觉得心疼。 从冷宫到御膳房的路那么远,他拖着麻木的残躯和断腿一点一点爬回来,期间晕过去几次?有没有遇到人? 他那样好面子,被别人看到如此狼狈的模样,是不是感到很耻辱?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的伤口,直到伤口泡得发白失去知觉,因为失血过多冷得发抖的时候,他是不是很害怕?很难过? 只要想到随着死亡迫近,青年那双漂亮绮丽的眼睛可能会露出的绝望空洞,想到那双眼里的光可能会慢慢熄灭,纵然隔着漫漫时间的距离,她也恨不能把陈旺拖出来再千刀万剐一遍。 她第一次见到岑裕时他便是意气风发的模样,红衣猎猎如火,抬眸看过来的眼神锐利如刀锋,像是一轮永不坠落的太阳。 不管那是真实也好,伪装也罢。 她都希望他像现在这样,永远热烈,永远骄矜,永远被人仰望。 如果说高傲是身有后盾者的权柄。 那么就让她来做他的后盾,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陆槿梨沉默的时间太久,岑裕看不懂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因为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他只觉得身体深处涌出一股细流,这未名的细涓流淌到四肢百骸间,所过之处生出细细密密的痒意。 他甚至有些搞不懂自己,陌生而无法掌控的情况,让他心底忍不住生出惶恐,以至于说出的话分外冷漠不近人情:“你是在同情我?” “凭你一个阶下囚,来同情我?” 陆槿梨哑然:“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笨蛋。”陆槿梨叹了口气:“我不是在同情你,而是在心疼你。” 这个回答太过令人意外,以至于岑裕忍不住睁大了一点眼睛。 少女的眼神太过认真专注,让他控制不住的磕巴起来:“心、心疼我?你心疼我?你、我、我有什么可心疼的?” “我、我可是东厂提督!”像是这个身份给了他一点自信,对方的话越来越流畅,“论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权势,我可与皇帝平分天下,这世间几乎找不出比我更加权势滔天的人,你又能心疼我什么?” 陆槿梨托腮笑眯眯的看他吹嘘。 心里却想着: 啊,他已经cpu过载崩溃到开始口不择言了呢。 真可爱。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心疼。”岑裕掷地有声的说出这个结论。 下一秒,他抬头,看见陆槿梨歪着脑袋,眸底含笑的模样,理智瞬间回笼。 藏着袖袍中的拳头瞬间捏紧,他强压怒气:“陆槿梨,你在耍我?好看我的笑话?” 这个结论又是怎么得出来的? 陆槿梨惊愕又无奈。 她不禁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岑裕好像一只敏感的刺猬,稍微感受到敌意就会蜷起身子拿刺去扎任何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看来想要让他对自己翻出柔软脆弱的肚皮,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岑裕:“陆槿梨,你——” 剩余的话卡在喉咙里,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陆槿梨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 第51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十一) 岑裕最后浑身红了个彻底, 落荒而逃。 第101章 陆槿梨在后头面带笑意的摇手绢,倚着门框把侍卫长叫住:“牧朗,回头告诉你们督公, 往后还有什么烦心事还可以过来告诉我哦, 不然我白占你们一个院子,也怪不好意思的。” 陆槿梨语带笑音, 细细咬字:“他若要来,我必定会——扫、榻、相、迎。” 侍卫长木着脸一言不发。 远处, 走出不远的一个人影似乎是绊了一跤。 报应来得很快,隔天陆槿梨为自己的胡作非为, 明知对方脸皮薄还故意调戏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她订的大餐全都没了。 锁链也被收走了。 陆槿梨面无表情的啃着青菜, 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让侍卫长都退避三舍,恨不能离她十米远。 牧朗前些天窥见房内一角,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 能在东厂做到高位的哪个不是人精? 是以隔天陆槿梨推门时便发现, 原本守在门外的侍卫不知何时全部换到了院外, 她若想出门倒也不必再扯虎皮,多费口舌了。 唉, 又丧失了一大乐趣。 陆槿梨“啪”得合上门, 无聊的坐在小桌前发呆,正想着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作妖时, 远处一生突兀的鸟鸣由远及近。 她眯起眼睛,上前一步推开窗户。 一只毛色灰白的鸽子顺势落进她的房间里,陆槿梨捉住鸽子,果不其然在鸽子的右腿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她退回桌前, 将纸条缓缓展开。 那纸条上只写着几行小字:“七日后,西巷接应, 速告知府内情形。” 那张不大的白纸上还余留了大半空白位置,以至于对面的十四个字全都委屈巴巴的挤在角落里。 看来是真的很迫切的想知道岑裕府上是什么情况啊。 于是陆槿梨想了想,大笔一挥,留了三个字。 鸽子翅膀一展,又扑棱棱的飞走。 然而刚刚飞出院子不过半米,翅膀便被石子打中,惨叫一声,摔落下来。 很快,那张纸条被呈上岑裕的案头。 岑裕下朝后又被拉去宴饮了一番,回来时已有些晚了。 他一边解下外袍,一边往书房里走,阴阳怪气的冷笑起来:“先前皇帝那般做派,我就猜到他近期忍不住要动手。今日曾相事出反常非要拉我宴饮,果不其然,在这儿等着我呢。” 常德接过他的外袍:“已按干爹您的吩咐,不管国师在纸条上回了什么,都先让鸽子送了回去。” “国师足不出户,左右也写不出什么机密来,最多是抱怨,重点还是看皇帝那边打算怎么动。” 岑裕点头伸手:“纸条在哪儿?我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常德不敢怠慢,连忙从桌上取了纸条,送到岑裕面前,岑裕接过一看。 入目是三个异常显眼,龙飞凤舞的大字。 ——口已阅。 岑裕:“……” 岑裕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有些疑惑的问自己的心腹:“前面这涂黑了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字?” 还涂得四四方方像个正方形。 常德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或许就只是,涂黑了而已。” “嗯?” 常德解释:“拿到字条后,我们也担心其中是不是暗藏了什么玄机,但一来时间有限,二来怕损伤信纸坏了督公您的计划,只能用有限的方式尝试解码这个字,可惜最后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常德揣摩试探的猜测:“或许……它其实本就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是么。” 岑裕皱眉,指尖摩挲了一下那个黑字。 见岑裕神色有异,常德“噗通”跪下:“儿子无能,请干爹责罚。” 岑裕揉着眉心,他挥挥手:“不怪你,是我下令让你们将字条原路送回的,不过……你说得对。”岑裕回忆起陆槿梨那磨人的性子,越看这个字越觉得:“也许她确实只是单纯的写错了?” 然后转念又想捉弄人,所以故意把这个字涂得煞有介事的,想看众人为她忙得焦头烂额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模样。 若真是如此。 岑裕默然。 那这家伙的性格可真是有够恶劣的。 如果陆槿梨此时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给岑裕颁个最懂揣摩人心奖。 毕竟他猜得都是对的,唯二没想到的两个点,第一被涂掉的那个字其实是个“朕”字,完全是因为上个世界待太久了没反应过来,陆槿梨顺手就给写上去了,写完了发觉不对,涂黑时又生了点坏心思,就故意涂成那样。 这字要被解码出来了,陆槿梨觉得自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想法子篡位了。 第二,陆槿梨其实不仅想要耍皇帝玩。她很清楚这信鸽是被岑裕故意放进来的,纵然这只鸽子经过了特殊训练,但在最善此技的东厂一把手面前还是不够看,既然知道鸽子会被对方截获,陆槿梨自然想要一箭双雕的耍耍岑裕,以报对方食言之仇。 不过陆槿梨还是低估了岑裕识人的本事,才相处几天就看穿了她恶趣味的本质。 东厂精英能人众多,纸上那个黑方块也是模仿的惟妙惟肖,分毫不差。 第102章 岑裕瞅了一会儿,越瞧越觉得眼疼,遂扔在旁边不再多管,转而提起了别的事:“字条上写着七日后动手,近几日应该宫里面应该就会有动静,你们多注意着点。” 常德躬身:“孩儿省得。” 另一头,皇宫内的情况却是与陆槿梨料得差不多,收到字条不久后就忙碌了起来。 养心殿内。 皇帝轩辕贺将砚台摔出去,大发雷霆:“从信鸽飞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时辰,结果最后不仅什么讯息也没能得出来,还把重要的传信烧出了个洞?!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一群废物!朕要你们何用?” 书桌前赫然躺着一张被烧出了个窟窿的字条,破了洞的地方正对应着那个涂得方方正正的口。 为首的太监韦明连忙惶恐跪下磕头:“陛下恕罪!” 未免刑罚加身,韦明将话说得又急又快,连珠炮似的:“国师出身青云山,字条上用的掩藏手法许是青云山那边特有的手段,自有其玄妙之处。奴才们浊气愚钝,参悟不透,故而一时半会解不出来。” 其实韦明也挺郁闷的。 他总觉得那张字条有些脆得过分,尤其是那涂黑的方块处,仿佛之前就被什么东西灼烧过般,甫一凑上烛火边就燃烧起来,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此时整张纸恐怕都被烧没了。 韦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猜测,但没有实证,又唯恐皇帝觉得他在找理由狡辩,几番思虑过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韦明试探着提议:“陛下着人写信去那边问问,或许会有些头绪?” 轩辕贺发泄一通,正靠着喘气,他阴沉着脸摇摇头:“太慢了。” “青云山与世隔绝,送信来回至少需要十日。朕预备七日后营救国师,诸多事宜已尽数通知备下,不好更改。” 韦明为难:“那……” 轩辕贺看着这位自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太监,态度和缓不少:“伴伴,先起身吧。” 不论如何,韦明总归是比岑裕省心的。 这位父皇在位时还算安分守己的东厂督公,其实也只是看起来安分守己罢了。 早在父皇缠绵病榻的那几年,岑裕便已在暗中偷偷收拢权势,新帝登基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开始加快进度蚕食他的地盘。 等到轩辕贺从打败一众皇子成功登基的喜悦里,从温香暖玉无边奢靡中挣脱出来时才惊觉不对,那时岑裕早已分走了他的大半权力。 好在这几年经过轩辕贺的苦心经营,以及后妃家族势力的辅助,他终于从岑裕指缝间取得了喘息之机。 眼下只要再押上国师和青云山的助力,夺回大权便指日可待。 韦明省心是一回事,无能却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此时在这里的是岑裕——轩辕贺虽厌极了岑裕,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办事的妥帖。 可以不罚韦明,但他底下那些没用的下属,却必须得好好惩治一番。 养心殿拖下去一批小太监,很快有人上来将血水拖干净,在殿内喷洒花露。 轩辕贺满意殿内的干净整洁,清理一番无用之人让他的心情变得舒畅了些,于是继续和韦明商讨事情。 “国师既没能递来岑裕府里的情况,我们也不好贸然进去营救,让外围的人先尝试着打探打探,若实在不成,便传信给国师,让她自行离府,我们在外接应。” 韦明抹掉掌心的汗渍,面露忧虑:“可国师被岑裕严加看管,怕是不那么容易出得来。” 明黄衣袍的皇帝坐于上首:“国师身怀武艺,又兼有常人难及的仙家手段,区区一个督公府自然是困不住她的。但若是实在不幸……”轩辕贺叹了口气,眼底泛出冷酷的光:“那就只好去信一封,让青云山尽快择选新的国师来。” 不过青云山的女弟子就陆槿梨一个,能以皇后之位捆绑国师的机会仅此一次。 不论如何,轩辕贺还是十分重视她的。 轩辕贺沉吟半晌。 “宣李滔,让他秘密进宫一趟。” ** 皇帝和东厂督公之间的交手悄无声息,但京城中还是有嗅觉灵敏的人察觉到了其中的波谲云诡。 一时间宫内宫外的气氛都变得凝重了许多。 这时宫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格外挑动人的神经。 常德走进书房:“干爹,刚得到宫里的信儿,说是李滔昨晚秘密面见了皇帝。” 岑裕随手拨了拨桌上的摆饰:“李滔呢?” “他在外头候着呢,说要见干爹您。” 岑裕点头:“李滔可有对你主动提起昨晚的情况?” 常德嘿嘿一笑:“他没说,不过孩儿脸皮厚,主动问了。李滔只答说是皇帝一时兴起,怜惜贵妃娘娘想家,特命他派人下一趟江南,去取些娘娘爱吃的家乡美食。” 岑裕将笔扔下,不带感情的笑了一笑:“怜惜贵妃是真的,但要营救未来皇后也是真的,咱们这个陛下啊,可真是个多情人。” 常德小心翼翼问:“那您还要见李滔吗?” 这个岑裕一手提拔上来的西厂提督,岑裕最是了解他的性子,也猜到区区知遇之恩,在他心里或许什么也算不上。 第103章 只是没想到他摇摆的这么快。 岑裕闭眼往后一靠:“不见。” “一颗墙头草罢了,他既已下定主意要两边下注,我又为何要给他打探的机会?” 说起墙头草,岑裕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这家伙明显要比李滔更没下限的多,骂她是墙头草,她居然还能振振有词的反驳自己只是势利。 那飞扬的小表情,坦然得竟有些莫名的可爱。 岑裕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点,下一秒意识到不对,又迅速将笑意抹得一干二净,恢复原本冷淡的模样,甚至比平时更冷。 常德余光不小心瞅到岑裕的表情,被吓得浑身一颤,忙把脑袋压低,心中将李滔骂了个八百遍,正骂着呢,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道略带些咬牙切齿的声音。 “去把陆槿梨房间里的炭盆都收了,被子也收了,所有能御寒的东西都不要留下!” 常德懵逼抬头:“啊?” 像是猫猫的爪间终于勾到了感兴趣的玩具,岑裕那双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眸底全是幸灾乐祸的光:“传我的话过去,国师天纵英才,怎能如此懈怠,每日只知懒睡,还是应当刻苦修炼,勤勉修行才是!” 第52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十二) 夜半, 陆槿梨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床铺,和刚刚修好破洞又被拆开木板重新开始漏风的窗户,满脸麻木。 她不懂岑裕是不是有什么间歇性犯病的毛病, 但她知道自己是忍耐不下去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 就在沉默中变态。 精神力释放出来,陆槿梨肆无忌惮的当着众人的面推开房门走出去, 而他们却一副全然看不见她的模样。 这是精神力异能的一种独特用法,可以在他人的脑中构建出自己想要的画面, 来掩盖现实中的真实情况。 陆槿梨正是在侍卫们的脑海中构建出了一副平静如常的假象,才会让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出逃。 陆槿梨上下抛了抛手中剩余的最后一颗金桔, 塞进嘴里, 思索片刻,决定先去将督公大人的库房打劫一遍。 ** 主院,浴池内。 褪下外袍的青年只着一身清透的里衣, 浑身浸泡在温暖的热水中, 氤氲的热气蒸腾, 如薄雾般朦胧的笼罩着他的脸。 隔着层层水汽,隐约能窥见那张艳色无双的美人脸上被热气蒸出的淡淡红晕, 如梦似幻。 平静的浴池中忽然传来一点响动。 有人走了进来。 常德来到浴池边, 俯身递上药碗:“干爹,您的药。” 岑裕伸手接过, 一饮而尽。 常德:“干爹,您这回为了皇帝那边的行动提前喝药压制,除了内力短时间内散去这个副作用外,可能还会感到一些痛苦。” 岑裕垂眸, 白净的指腹随手擦去唇边药渍,不以为意道:“知道了, 不过一点疼痛罢了,算不得什么。” 常德:“是,干爹,那我先下去了。我会替您守好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常德离开后,浴池内重新恢复平静。 岑裕静下心,感受着自己经脉中充盈到肿胀的内力正在一点点消散。 以往这个过程总是十分流畅顺利,这回却由于他提前压制的缘故,全身各处的部位仿佛在集体抗议一般,传来了阵阵痛楚,又被浴池水中另一种舒缓的药力压下。 但这种压制只是杯水车薪。 好在这样的痛苦还在岑裕的承受范围内。 浴池内寂静无比,除了偶尔传来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就只有清浅的水流声。 半个时辰后,内力散尽,岑裕的痛苦终于结束,青年原本红润的面色重新变得惨白,甚至要胜过敷粉后的白,额头上浸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他喘了口气,抬手掬起一捧水草草洗了脸,身子无力的往后靠在池壁上,乌发如海藻般在水中蔓延散开。 还要再等一个时辰,他的内力才能完全恢复。 岑裕扒着池边,踩着台阶往上走,脱离了温水的包裹,肌肤甫一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有内力护体的自己实在太弱了。 这时候随便来个人都能将他杀了。 岑裕正准备呼唤常德的时候,耳朵却捕捉到一些莫名的声响,很轻,像是脚步声。 常德不是习武之人,他的脚步很重。 岑裕面色骤变,反应极快的倒退返回,整个人闭气没入水池中,一双眼睛透过清澈水面死死盯着入口的方向。 事实证明即使丧失了内力,岑裕依旧耳力惊人。 入口处很快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隔得远远的看不太清,只看见对面穿着一套夜行衣,脚步却轻快又张扬,半点没有收敛的意思。 紧身衣勾勒出她优越的身材,让人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个女性,走得近了,才发现她脸上带着一个精雕细琢的面具,通体由黄金打造,勾勒出孔雀的样式,只露出一只小巧的下巴。 若这面具只是造价昂贵,倒也不会引起财大气粗的东厂督公的注意,但问题是它看着实在太眼熟了,眼熟到岑裕仿佛前几天才见过它一样。 水下,岑裕暗自握紧拳头。 第104章 哪儿来的小贼这么嚣张,偷东西竟偷到他这里来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宝库,这人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今日岑裕散去内力,常德特意抽调了不少善战的护卫把守门口,按理不该让人如此轻易的闯进来,更何况他从头至尾甚至没听到一点打斗的响动。 岑裕心底蓦地一沉。 京城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他竟不知道。 她究竟有何意图? 就在岑裕暗自揣摩时,却见那小贼最后在浴池旁边——他的正对面停下了脚步。 她的话打破了岑裕的最后一丝侥幸。 “咦?这水里怎么还藏着一个人?你是要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甜美的少女音,但却很陌生,岑裕记忆力过人,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看来她不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 不清楚来意,不清楚目的,连身上这套夜行衣都是岑裕家的,丝毫判断不出她的身份。 这局面对岑裕来说实在太被动了。 岑裕的额角不知不觉渗出一丝冷汗。 就在他思索破局时,对方又有了新动作。 她似是低头从地上捡了两颗鹅软石,放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石子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这声音给了岑裕巨大的心理压力。 噗通。 岑裕最终还是选择破水而出。 内力的事情除了岑裕和几个心腹之外无人知晓,连李滔也被瞒在鼓里,他料定面前这人不清楚这件事,因而依旧摆出往日做派,泰然自若的倚靠在池边,抬眼看去时冷若冰霜:“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督公府?” “这里是督公府吗?”少女嗓音带着讶异,“我只是随便找了个看着富丽堂皇的府邸进来而已,没想到竟是督公府。” “看来我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岑裕掀起眼皮,冷笑一声,“你可知我东厂在外究竟是什么名声,竟让你觉得运气不错?” 岑裕慢条斯理道:“等我抓了你,将你剥皮抽筋、严刑拷打的时候,也不知你会不会后悔有今日的运气?” 少女笑了笑:“自是不会的。” “早听闻东厂督公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但却生得国色天姿,艳若桃李,尤其一双丹凤眼,最是勾魂摄魄。” 她拱了拱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岑裕最恨旁人如此轻浮的盛赞他容貌,心下大怒,指甲不由得掐入掌心,刺痛感唤回他一些理智,才能皮笑肉不笑的一边后退拉开距离,一边继续应对:“是吗?” “那你胆子还真是大。” “既知我手段狠辣,为何还不速速离去?” 对方的回答令岑裕的心一沉再沉。 “因为刚刚和你对话时我发现了一件事,此时一走了之实在太亏。” 少女笑眯眯问:“督公大人,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譬如……内力全失?” 岑裕悚然一惊。 他行动的速度已然很快,但对方却比他更快,鹅软石飞击池面,溅起三尺高的水花,阻碍了他的视野和去路。 水花四散,那人身形如鬼魅一般掠至他身边,出手如电点在他穴位上,岑裕便一动不能再动。 岑裕抿唇。 事情棘手了。 水花溅起发出的声音不算小,可常德他们竟无一人察觉,前来支援,这不对劲。 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心腹生死不知,岑裕心中焦急,眼底不免泛起阴戾杀气。 但他深知不可被情感左右。 岑裕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所有情绪褪得干干净净,平静道:“阁下武功高强,洞若观火,岑裕佩服。但是否要在这里动手,还请阁下再思虑一二。” “纵然阁下武功盖世,督公府却也不是泥捏的,倘若今日我死在这里,明日你必然会遭到我东厂铺天盖地的报复。天罗地网的围捕追杀,即便是天下第一也难保证全身而退,但若你选择放过我,我必会捧上宝库里的所有金银珠宝,以报阁下不杀之恩。” 面具下的少女似是勾了勾唇:“说得挺好。” 就在岑裕稍微松了一口气时,又听那少女话锋一转:“可我既不想要你宝库里的财宝,也不想杀你。” “督公大人既知我是个贼,那不如猜猜看,我是个什么贼?” 不知岑裕是猜到了什么,他的面色骤然阴沉,眉宇被寒雾笼罩,冷得像是要掉冰渣。 少女噗嗤一乐:“嗯,督公大人果然如传闻般聪慧,看来你是猜到了。” “我是个采花贼。” 岑裕神色不明,沉默半晌。 水流掩盖了青年胸膛的剧烈起伏,也掩住他心底攀升至顶峰的杀意:“我不过是一个腌臜之人,这样的身子可满足不了阁下的欲望。” 少女凑近,俯首意味不明的低笑:“谁说要满足我了?先满足你,也不是不可以。” “什……?” 岑裕猝不及防中被人打横抱起,身体悬至半空时眸底还染着茫然错愕之色,回过神后他满腔杀意再也按捺不住,朝着面前人汹涌扑去。 第105章 “你这是在找死。”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逼出来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轻浮笑音流转在耳边,一直没有放弃冲击穴位的人终于在此刻发现经脉稍微松动了些,怒火如燎原般点燃他的眼睛,将他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纵然力量悬殊,他也要奋力一试。 青年像是一只困于囹圄的小兽,一朝得见天光,红着眼凶猛咬向对面人的脖颈。 第53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十三) 好险, 差点就翻车了。 陆槿梨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岑裕那一咬快准狠,就是冲着命门去的,若不是有原主体内时刻自动运转的护体内力, 这会儿激起自我保护系统自动反弹出去的就是她的精神力了。 危机时刻精神力的释放没有轻重, 她可不想把老婆变成傻子,那样她的幸福就没有了。 岑裕力有不逮, 只能咬到锁骨上方一点的位置,那里稍微见了血, 腥甜的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开,过后唇齿间又品出一丝异香。 像是梨子的水润清甜。 这种味道有些莫名熟悉, 似乎在哪里闻见过, 岑裕有些想不起来。 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 岑裕紧锁眉头,努力思考。 那种感觉就好像吊在猫咪跟前的猫抓球,只差一点点就能回忆起来。 但对方却没给他继续回忆的机会, 岑裕只觉得后颈一痛, 眼前一黑, 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视野一片黑暗。 眼皮上似乎缠了一层绸布,布料丝滑, 却很是遮光, 让他一丝一毫的光线也看不见。 这是哪里?他被带到了哪儿?时间过去了多久? 岑裕挣扎着要爬起来,下一秒却身形顿住。 手腕被缠绕的存在感异常明显, 随着他的动作,广伯剧晓说漫话都在腾讯裙四贰二咡五救意四柒耳边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功力已经在慢慢恢复,岑裕尝试用内力震断锁链,结果却以失败告终。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对方没将他带离督公府, 这幅锁链是由天陨铁打造,从材质到造型都极为独特, 岑裕不仅用它捆过很多人,更是前些天才从国师那里取回来,不可能认错。 坏消息也基于此,天山玄铁是世上最坚硬的材料,这种特制的囚具连当世第一的武林高手也无法挣脱,故而深得岑裕喜爱,如今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用到自己身上,要不说怎么说世事弄人。 当然陆槿梨是玄铁锁链捆人生涯唯一的滑铁卢,毕竟岑裕再聪慧也想不到光风霁月的国师大人竟然学过开锁。 一旁陆槿梨围观了督公大人从谨慎观察到急切挣脱到想通一切最后陷入颓败的全过程。 她轻笑了一声:“督公大人这是终于看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被锁链束缚的青年坐在黑暗中,听到声音后警惕的竖起耳朵面朝她的方向,后背绷紧。 失去视觉后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他听见对面那人慢悠悠的倒出一杯茶水,却没喝,紧接着是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咔哒。 是杯底叩击台面的声音,她把茶水放在一旁。 不是给他喝的?什么意思? 即使落入最糟糕的险境,岑裕也一刻没有停止过思考。 脚步声由远及近,对方来到了他的身边。 岑裕神经骤然绷到最紧,下意识蜷缩起手指,手背上淡青色的经络因为用力而根根分明,生理性的厌恶抗拒令全身汗毛控制不住的炸起。 手腕的锁链发出声响。 岑裕感觉到他的手腕被人毫不留情的拽了起来,青年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身形跌跌撞撞,在即将摔倒的最后一刻被人轻轻扶住了肩膀,送回原位。 那人执起他的手腕查看了一番,发出一声感叹:“嘶。督公大人,你这身子也未免太娇气了些,这就红了?” 不过才绑了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就破皮了。 细小的血珠渗出来,染红了肌肤,像是一株盛开在雪地里的罂.粟花,靡丽,脆弱,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采花贼竟然还会怜香惜玉? 这倒是个意外发现。 黑暗中,岑裕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失去内力,我也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普通人,自然不及阁下皮糙肉厚。” “你想让我将锁链解开?督公大人难道觉得我很愚蠢吗?” 岑裕突然自嘲一笑:“罢了,走到这步田地,落到你手里,我无话可说。” “不过是一副身子而已,既然你不嫌脏,那就拿去。” 竟然这么快就放弃挣扎了? 这可不是岑裕的性子。 陆槿梨好奇的端详着他的面容。 岑裕松开紧抿的唇瓣,武者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日一般不受阻碍,那双唇不知何时被咬出了一点血。 殷红血色为脂,点缀在雪白肌肤上,让对青年本就盛极的容貌平添了一抹残损的美。 他微微垂着头颅,眼上的绸布让他显得愈发脆弱,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后颈纤细易折,仿佛一掐即断,脆弱与其阴狠本性的反差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第106章 但他只是看着放弃了而已。 陆槿梨知道,岑裕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同命运挣扎的人,就像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吐着蛇信,等待良机准备一击必杀。 绸布下那双眼睛若此刻是睁着的话,必然正泛着冰冷阴狠的杀机。 老婆实在太努力了,努力到她都有一点不忍心让他的希望落空。 可怎么办呢? 她已经忍耐很久了,今天是一定要吃上肉的。 那就,稍微让让他好了。 陆槿梨勾唇。 “督公既然如此大方,那我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她半蹲下.身子,低头含住他的唇。 …… 这实在不是一个甜蜜的吻。 血腥味始终缠绕在这个吻当中。 起初是岑裕的,随着吮吸的愈发深入,本该是意乱情迷之际,青年却猝不及防的绷紧下颚,牙齿凶猛的闭合,竟是想要咬掉陆槿梨的舌头! 然而陆槿梨出手同样快若急电,抬手间便已控制住对方的两腮。 然而还是稍慢一筹,舌尖被咬出一个血洞,浓郁腥甜的血腥气弥散在唇齿间,同时刺激着两人的感官。 疼痛让所有细胞变得警觉,陆槿梨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因此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进一步的加深了这个吻。掠夺与进攻,仿佛是刻在dna里的本能。她吞噬吮吸着对方口腔里的每一份空气,直到岑裕逐渐变得呼吸不畅,眼角泛泪。 良久唇分。 青年瘫软在地上剧烈喘.息,唇边拉出一道水光,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陆槿梨抹去唇角的一丝血迹,调笑问道:“方才在浴池边就想说了,督公大人怎么这么爱咬人,你是狗吗?” 岑裕缓过一点劲就听到这句话。 早在陆槿梨未卜先知般钳住他两腮时,岑裕便知道这人完全看透了他。 能这么熟悉他的人不多,岑裕心中已经有了一点模糊的猜想。 既然如此,伪装已然是无用,他干脆暴露本性,伸手撕扯陆槿梨的衣摆,恶狠狠咒骂道:“你去死。” 陆槿梨噗嗤乐出声,她托了下腮:“督公大人怎么连骂人都这么娇?往后干脆叫你娇娇好了。” 只不过随口调笑,陆槿梨却眼见对面人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怔愣住,神色既尴尬又迷茫,最后演变成恼羞成怒:“你到底有完没完,话这么多,要上就上,不上就滚出去!” “督公大人好像看起来比我还急?”陆槿梨漫不经心的晃了晃锁链,“可是你刚刚才咬了我,我很记仇的欸。” “不惩罚你一下我可是不会甘心哦。” “……?” 岑裕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锁链被拖动的声音,很快岑裕被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柔软的床铺没能让岑裕心情变好,反而随着距离的变长,他的手臂在锁链的作用下无可奈何的被拉扯过头顶,固定成一种分外屈辱的姿势。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开始被放置在一旁的茶水被拿起,脚步声停在他面前。 随后下巴被人毫不留情的掐住,冰冷的茶水灌进喉咙里。 “唔……你……放肆……不……” 所有的抗拒都被粗暴的镇压,随着液体滚入腹中,岑裕的意识开始变得昏沉。 与朦胧发胀的意识相对的,是逐渐变得敏.感的身体,只是随意的一个触碰就让他无法扼制口中的低.吟,就连微小的气流拂过肌肤,触感也被放得极大。 这不是媚.药,却要比它恐怖一万倍。 岑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少女的低笑如恶魔低语:“猜猜看,我往这杯水里加了什么?” 第54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十四)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加。 陆槿梨从前并不知道精神力还可以这么用。 只是最近研究的书籍越来越多, 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有趣的花样。 “咳咳……” 水珠连成线从岑裕嘴角滑落。 他别开脸狼狈的倒在床上,沾了水的发丝贴在脸侧,身上的衣服是来时陆槿梨随手捞来给他披上的。 当时没仔细看, 现在才发现这衣服的样式偏异域, 红衣如纱,薄薄的一层, 衣服上精巧的小挂饰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本该是凌乱皱巴的外衫, 却不知何时被人草草收拾整理了一番,松松挂着的腰带扣紧, 掐出劲瘦的腰身, 与之相对的是裸.露出的大片胸膛。 “放肆?”陆槿梨喃喃琢磨着岑裕脱口而出的话。 她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随即又笑起着挑起青年的下巴:“督公大人这口吻如此熟稔,可是把我当成了什么人?还是希望我是什么人?不如说出来,让我来替你看看猜得对不对。” 岑裕按捺着对方手指与肌肤接触时的温热触感, 五指深深的抓紧床单, 强忍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栗感。 他咬紧牙关, 尽力不让自己显露异状:“呵……” 第107章 岑裕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这么张牙舞爪的,真不愧是督公大人, 意志力真强。” 陆槿梨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她笑眯眯的捏住青年白玉似的耳垂,凑上去轻轻吹了口气, 果不其然对方的身体剧烈的震颤了一下,白玉迅速染上了漂亮的桃粉色。 “不如一换一。你不想知道我给你下了什么药吗?告诉我你心中的那个名字是谁,我就告诉你我给你下了什么药。” 岑裕重重的喘了口粗气,这种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 一会儿像是泡在冷泉里,一会儿又像是置身于活火山。 大脑晕晕沉沉的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唯有全身各处的感官在向他发出信号,并且一声比一声清晰,正在逐渐占据他的所有思维。 他花费了一段时间用来理解陆槿梨的话,整个人显得十分迟钝,但条理还是清晰的:“药你已经下了,即使我现在知道这是什么药也没用,我也无法凭空变出解药。倒是你——” 岑裕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一个采花贼怎么如此担心我猜到你的身份,难不成你真的是我认识的人?” 本以为会激怒对方,没曾想却听见一声短促的轻笑:“牙尖嘴利的督公大人也很可爱,好吧,那我再退一步。” 一个温热濡湿的吻落在他耳垂上,对方轻咬慢舔,似乎在用这只耳垂磨她的犬牙,带着撒娇般的亲昵:“告诉我你猜的那个人是谁,我就给你一半解药,如何?” “没有解药,我很怕督公大人撑不到最后啊。” 永远预料不到的反应,层出不穷的磨人点子,越来越靠近心中的那个猜测。 但无论对方是不是那个人,说出她的名字都好像显得自己对她有什么想法似的。 残破之人竟妄想天上明月坠入怀中。 若把岑裕此刻所想公之于众,大概所有人都会唾骂他痴心妄想,觉得他心思龌龊,肮脏不堪。 他有些希望是她,正因为这点微弱,渺小,连岑裕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渴盼,让他开不了口。 全因他潜意识里害怕被她知道自己的妄念。 若不是她的话,至多不过是被嘲笑一番。 岑裕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多了,能杀就找机会杀,不能杀也不会放在心里太久。 气一气也就罢了,总归不会太跟自己过不去。 若是她的话…… 岑裕觉得这关他可能过不去了。 他害怕她也觉得自己脏。 岑裕抿唇。 他打定主意不肯开口,陆槿梨也拿他没办法。 她叹气:“督公大人怎么这么倔,我原本也是想温柔些对你的。” “既然如此。” 锁链哗啦啦响,陆槿梨翻身将青年压住。 锁链摩擦过手腕,原本破皮的地方因为感官被放大而火辣辣的痛,痛得他闷哼一声,眼角不自渗出泪。 岑裕只觉得眼皮上一松,绑眼的绸布被解开,他茫然睁眼,四周还是黑暗一片。 屋里并没点灯。 少女附耳下来压低的声音带起的气流打着旋儿钻进他的耳廓里:“是不是还看不见?别眨巴了,你的内力还没恢复呢。”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陆槿梨牵着对方的手指压住脸上的面具,冰冷坚硬的黄金面具和她掌心的柔软温热形成鲜明对比,让岑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赌,结束的时候,你能不能看见我的脸。” “看看是我更厉害,还是你撑得更久,如何?” 垂死病中惊坐起。 一听这个,岑裕顿时来了精神。 “好!既然你这么自信,我跟你赌。” 他冷哼一声,半撑起身子,又恢复平时胜券在握的睥睨模样,眸中迸发出摄人心弦的光彩:“越到后期我的内力恢复的越多,体力只会越来越好,输得肯定是你。哼。到时候你可不要跑!” 陆槿梨诧异挑眉。 看着他这幅活蹦乱跳的模样,陆槿梨就知道他之前恐怕是还在装,估计是没死心还想着要反杀。 但智商总归是受到了影响的,不然这话根本不会说给她听。 她笑了笑,手指抚上青年燃着熊熊火焰般的漆黑眼眸,忍不住轻轻吻了吻他的眼尾,低声喃喃:“果然,这双眼睛这么好看,还是不该遮着。” 只是一点暴露身份的风险,反正岑裕多半也猜到她的身份了,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再说,这感觉也挺刺激的。 “那我们就,开始吧。” …… 屋外,不知何时大雨弥漫,雨打芭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室内,锁链哗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伴着小饰品碰撞时的清脆铃音,还有衣物的摩擦声。 偶尔一声闷哼,青年咬牙切齿仍旧难掩沙哑的嗓音传来:“你就不能把这衣服扔了?你想硌死我吗?你不疼我疼!” “这衣服不是你自己浴池外挂着的吗?从前也没见你穿过,原来督公大人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呀。” “滚!” “嘶……你……唔!” “督公大人,可不能说脏话呀。” 第108章 暧昧的水声交缠过后,少女嗓音里夹带的欲望将褪未褪,带着笑意:“好吧,那我如你所愿的先滚一会儿。” 轻轻的脚步声,接着又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多时,青年发出略带慌张的声音:“你手里拿着什么?” 本来想找找还有什么道具的,没想到却从箱底发现了这个。 这玉质长条状的触感。 陆槿梨掂了掂重量,笑眯眯问:“督公大人,这个东西看着有点奇怪,是做什么用的?你以前用过吗?” 岑裕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紧绷得像一条线:“没、没有,就是别人送的,我随手扔在那儿。” “是吗?” “对!我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就随手一丢。你快点放下!难不成我督公府的物件还要事事向你报备吗?”岑裕绷着脸,恼羞成怒到有些气急败坏。 “哦。”陆槿梨煞有介事的点头,“那就好。” “督公大人最好不要骗我哦,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毕竟——” “我打算等会儿把这用在你身上呢。” 岑裕震惊:“你不是自己可以?等等……你说什么?” 陆槿梨一步步朝岑裕走过去:“要是被别人用过了岂不是很脏?督公大人一定受不了吧?” 陆槿梨爬上床,半跪着扣压住岑裕的腰窝,不让他跑,眼神里透露着危险:“所以,说实话,给别人用过吗?” 岑裕气笑了:“关你——唔。” 陆槿梨堵住他的唇,让他被迫吞下后半截话。 岑裕迟迟的不配合让她心生烦躁,指尖不由得反复摩挲着对方的后颈。 而被抚摸的岑裕感觉自己像是被叼在大型猛兽口中的一块肉,浑身上下的警报拉响。 但又无处可逃。 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要粗暴的多。 结束后岑裕瘫软在对方怀里仿佛要化成一滩水,眼神累得聚不成焦,眼尾湿漉漉的泛出一片薄红。 陆槿梨替他拨开濡湿的额发,亲亲他的唇角:“现在可以说了吗?” 岑裕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他发誓明天下床一定要让对方好看,但现在只能委屈巴巴的蹭着她哼唧求饶:“没有,真没有给别人用。” “那为什么留在房里?可别再用刚才那套说辞,我不蠢。不用你还留在房里,还是个看似隐蔽实际易取的位置。” 岑裕被逼无奈,磨蹭半天,深吸一口气,只好道出实情:“我就是……自己用。”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其含糊,若不是陆槿梨耳聪目明,还真听不清。 “……” 空间里陷入寂静之中。 就连岑裕混沌迟钝的大脑都觉出一丝不安之时,陆槿梨突然低笑了一声。 岑裕本就有些忐忑羞囧,被这一声笑得顿时怒气上涌,像只炸了毛的猫,咬牙:“我用怎么了?难道我不能用?我很好笑吗?” “不是。”陆槿梨把他抱进怀里,觉得怀里的人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她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毛,“别生气呀,脾气这么坏除了我谁受得了你。” “我就是觉得,我们果然是绝配。” 第55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十五) 翌日。 浑身酸痛的岑裕从睡梦中醒来。 此时早已天光大亮。 房屋里哪里还有人影。 岑裕忍不住伸手重重的锤了下床。 就差一点点! 昨晚就差一点点他就能看清那人的脸了, 但是手臂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抬不起来摘面具。 他气得想骂人,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骂出声。 再后来迷迷糊糊中听到对方笑嗔了一声“娇气”,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扶起来抱在怀中, 手臂和后腰都被仔细按揉了一番,最后因为太舒服他没撑住就睡了过去。 不过虽然没能看清她的脸, 岑裕也有十成十的把握知道对方是谁。 那人不知是几时离开的,到此刻这屋子里的残香都未散去, 昨晚交融至浓之时,屋里的香气浓郁的犹如实质, 恍惚中他仿佛变成了一块汁水充沛的梨肉, 被含在柔软的唇舌间吮吸,任人予夺予取,犹如醉梦昏沉。 这香味极其独特, 岑裕只在一个人身上闻见过, 再结合那人的性子。 这么胆大妄为, 绝对是她不会错。 只是没看清脸,又没有实际证据, 她估计不会承认…… 岑裕冷笑一声。 他东厂督公办事, 嚣张跋扈些又怎么了,没有证据又怎么样, 他说是她就是她! 门外传来一道敲门声,将沉思中的岑裕唤醒。 “进……等等!先别进来。” 声音刚刚出口就戛然而止,岑裕面色一变,连忙低头检查穿着和被褥情况, 然后发现自己身上已不是昨晚那件衣服,浑身除了酸痛感以外十分干爽, 似乎被人清洁了一番,手腕上的伤也被细致的处理过,只有被褥略显凌乱。 岑裕松了口气。 他起身并唤常德进屋。 “你昨晚去了哪里?” 常德捧着官服正服侍着岑裕换上,闻言有些迷茫:“昨晚从浴池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房里,没去哪儿呀,干爹这话说的,难道是昨晚您的功力出了什么问题吗?” 第109章 常德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不必多想,我无事。” 不仅没事,岑裕刚刚检查身体的时候顺便检查内力,发现那人昨晚等他睡着后还替他梳理了一番内力,此时应该算得上是近几年状态最好的时候。 哼,能干出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人也不多。 岑裕想。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对方是用什么手段把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掳走的。 岑裕沉吟片刻,又问:“那么我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你昨晚看见我从浴池出来了吗?” 这问题更加二丈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常德一向秉持着干爹做什么都有道理的原则,他仔细回忆后认真回答:“看见了。不仅是我,昨晚值岗的人也都看有见您从浴池出来。您出来之后说有点事要回去处理,让我们都不要跟着,自行离去便是。” 因为平常岑裕也很喜欢独自行动,所以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不过对方究竟是如何伪装出这一幕的,难道还有同伙? 可这不应该。 对方上京时带的人全被他扣下了,现如今都在牢房老实待着呢,虽没受到苛待,但也不可能有人失踪了那么久狱卒还不知道。 岑裕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只能归结为是她那边带来的特殊技法。 衣服已穿戴齐整,岑裕抬手欲整理腰带,低头一看,却发现这腰带的样式和昨晚那人随手捞来的那条一模一样。 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涌上心头,后腰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疼,岑裕脸色一沉,冷声道:“换一条。” 像是觉得不够,他又补充道:“往后类似这种样式的物品都不许出现在府中。” 这一早上督公大人的话都莫名其妙的,还是说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常德虽然纳闷但还是应着了。 “还有,”岑裕又想起一事,咬牙问,“是谁把那件异域衣袍放在浴池外面的?!” “呃这。” 提起这事,常德低垂的面容立刻皱在了一起。他整理措辞,小心翼翼的回道:“那衣袍是干爹您留下的……您前段时间喝多了,正好下面人送中秋礼过来,您看着喜欢就让人留下了,还非说要挂浴池外面,下次穿……” “孩儿这不是,最近事情有些多,一时忙忘了,忘记把它收回来了。” 岑裕脸一黑。 他敲着眉心,总算从角落里扒拉出一点印象。 岑裕一向不喜欢那种意识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因此从不在外人面前喝醉。 只是那天正好是中秋,又在自己府上,他就忍不住多饮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酒品不算好,但没想到居然竟会做出这种事。 这种自异域而来的物品,往年岑裕从来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因为出身的缘故,收下这些礼物也会成为旁人攻讦的理由,即使再喜欢,岑裕也不会放任自己。 只是没想到百密终有一疏。 岑裕觉得头疼:“送礼的那个人你处理好了吗?” 常 德:“干爹放心,都是自己人,不会去外面到处说的。” 算了,总归那衣服昨晚也毁得差不多了。 岑裕便挥挥手懒得再管。 “准备上朝吧。” 然而这上朝之路也颇为不顺。 走到一半时,岑裕乘坐的马车前方突然一阵嘶鸣,紧接着马车猝不及防的一歪,腰酸背痛的督公大人正忍着难受握着折子在看呢,结果完全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撞在马车壁上。 胳膊肘撞得最为严重,掀开来看,瞬间一片青紫。 好不容易下了马车,又去请人来看,折腾半天才知道原来是马儿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路上突然腹痛不止,跌倒在地,才让岑裕遭了无妄之灾。 常德为岑裕紧急安排替补的马车回来,一听顿时大为疑惑,嘴里下意识念叨着怎么会这样,到底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因而没见到另一边岑裕略一思索过后,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只见他一掌拍在马车上,将车壁震得粉碎,木屑漫天飞舞,青年阴森森的吐出三个字:“陆!槿!梨!” 那种仿佛要将人挫骨扬灰的眼神,即便是跟随岑裕多年的常德也并不多见,他不由得默默往后退了一大步。 虽然不知道国师又做了什么,但总之,他屋子里那堆冥币这回应该有用武之地了。 ** 另一边,陆槿梨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想来想去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的陆槿梨夺命连环call小助手:“9577,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9577虽然又怂又菜,但作为一个记录仪是十分到位的,它应了一声开始搜查自己的内存卡,半晌后,回来的系统小助手有些格外沉默。 9577:【哦,我亲爱的宿主大人,您还记得自己昨晚在去浴池前做了什么吗?】 陆槿梨:“哦……我去了一趟厨房,然后在后厨看见了隔天用来喂马的干草。”想起一切的陆槿梨随之陷入沉默。 第110章 她如果说她昨天其实真的只是想出来溜个弯顺便偷点吃的有人信吗?只是没想到恰好在后厨看见了那堆干草,后来路过浴池又恰好看见岑裕进去。 真的一切都是刚刚好。 谁能想得到后面的事情,在厨房的时候,她琢磨着来都来了不报复一下岑裕心里实在过不去,然后就地取材下了点药。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吧。 陆槿梨:“……” 9577:【……】 一人一统陷入沉寂。 最后还是陆槿梨决定面对现实:“岑裕他,现在还好吗?” 9577回忆了一下攻略目标铁青的脸色,干巴巴道:【……不是很好,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陆槿梨:“生气是正常的,那他现在是准备回来收拾我?” 9577选择查询攻略目标状态,然后又给它干沉默了:【……没有,攻略目标正在继续往皇城方向移动。】 这是何等坚定的打工精神! 上班竟然缺勤一天都不行的?! 陆槿梨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督公大人真不愧是个狠人,完了,我得赶快想个法子自保。” 本来陆槿梨以为自己已经摸透岑裕了,现在她觉得自己有点装。 陆槿梨翻了一遍原主的记忆,又翻了一遍原主的行囊,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陆槿梨趴在桌子上剥今早从厨房里顺出来的花生,等花生填满了整个小碗,外头传来了一道速度极快的脚步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脚步声便已到了门口。 陆槿梨正犹豫着是自己过去开门,还是等岑裕敲门进来的时候,一道强有力的破门声响起,紧接着门板被人一脚踹碎,房门洞开,呼啸的冷风瞬间席卷室内每个角落。 轰隆。 摇摇欲坠的房门坍塌在她的面前。 一双金丝云纹黑靴踏进来,不等陆槿梨反应过来,对方腰间黑刀出鞘,一抹雪亮刀光反射过陆槿梨的眼睛,刀身扎透她面前装满花生的青瓷碗,深深没入檀木桌里。 青年带着冷漠嘲弄的嗓音响起:“国师大人可真有闲情逸致,花生好吃吗?” 第56章 被囚督公x阴鸷毒舌督公(十六) “不知道, 没尝,给你剥的。” 陆槿梨老实巴交的说。 花生咕噜噜洒落一地,本来打算一脚碾上去的岑裕闻言, 不动声色的转移了靴子的落点, 抬手将自己的黑刀拔了出来。 他似笑非笑道:“国师大人好像知道我要来?” 陆槿梨抢救出自己的茶杯,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淡定回道:“我是国师,这点小事自然能算的到。” 岑裕来了兴致:“哦?那国师不如算算, 我接下来会对你做什么。” 陆槿梨:“这不用算我也知道,督公大人气冲冲的来, 自然是来找麻烦的。” 她摊开手:“请坐。” 陆槿梨眉眼微垂:“只不过不知我又做什么事情让大人如此生气?” 岑裕见不得她装, 阴阳怪气道:“大人这么能算,不该什么都知道么。怎么这会儿又算不到了,反倒来问我。” 陆槿梨好脾气的笑了笑:“国师也是人, 我也不是事事都能算到, 事事都能周全的。” 岑裕盯着她, 见她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心底怒火越烧越旺, 眸色却越来越冷:“所以你是打算装傻到底了?” 陆槿梨捧着茶杯喝了口水:“大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刷拉。 刀身出鞘, 霎时抵上她的脖颈,开了刃的刀分外冰冷锋利, 只要再进一寸就能轻而易举的割开她的血管。 “若你咬定昨晚没有出门,那这些花生又是从何而来?我可不记得有吩咐过人给你带额外的吃食。” 陆槿梨面不改色,坐得巍然不动:“自然是托牧朗大人给我带的,牧大人看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过得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而已。督公大人连这也要盘问?” “怎么?国师是在暗示我苛待你?” 陆槿梨一口一个牧大人喊得岑裕心烦。 他不信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说辞, 又觉得她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实在可恶。 岑裕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哪个人进了督公府不是得脱一层皮才能出来。 他压低刀身,冷冷的瞥了陆槿梨一眼:“既然国师大人这么喜欢牧朗,不如到时候牢房里,我让他送你最后一程?” 陆槿梨倏得抬眸:“你要将我下狱?” 岑裕凤眼微眯:“应该说,本来我就不该将你留在督公府。” 青年上前一步逼近她的身前,腰间配饰轻轻摇晃,背光的残阳照不进乌沉沉的瞳孔,只能窥见其中深埋的阴翳。 到底是京城的实际掌权人,上位者的压迫感在这一瞬倾泻而出。 “你出身青云山,青云山历来敬遵圣旨,来时你的师长一定告诫过你,不要同我这个祸乱京城的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岑裕嘲讽的扯动唇角:“一边是传道受业的恩师,传承已久的祖制,一边是相处不过短短几日的囚禁者,更何况还时常苛待自己,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第111章 陆槿梨嘴角微抽。 既然知道苛待为什么还不改? 刀身一点一点用力压迫颈动脉,鲜血汩汩的从脆弱的肌肤下流淌,陆槿梨感到脖颈处传来了清晰的疼痛感。 “若你只是想同我玩玩,红颜枯骨,不过过眼云烟,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一场。” “但我最恨欺骗!” “你说不入棋局,却从未放弃过出逃,锁链困不住你,牧朗和他的手下亦困不住你,那些话不过只是你拖延时间的说辞罢了。” “你说昨夜从未出门——” 岑裕一把扯过陆槿梨的衣襟,将她扯到面前,胸腔里翻腾的情绪晦涩不明:“可我却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闻见与你身上同样的香。” 嘶。原来是信息素暴露了自己。 完蛋,翻车。 陆槿梨张了张口,脑子极速运转,奈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该如何解释。 抬头,却见窗外落日余晖撒进来,将青年的眸底一点点染上绯光,他咬牙,口腔中泛出血腥味犹不自知。 岑裕红着眼问:“陆槿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愚蠢到可以被你随意耍弄在手中。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你不过随口说出的几句话都能牵动我的心神。” “……” 屋内陷入死寂。 良久过后,陆槿梨轻咳了两声:“我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能掌控你。” “更何况,也并不想掌控你。” 她有点想当然了。 陆槿梨叹了口气。 感情上的事情还是应该更循序渐进一点,不能因为知道攻略目标是同一个人,就先入为主的用过于熟稔的模式去对待他。 昨夜对她来说是习惯成自然,对岑裕来说,更多的却是惊吓。 等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件事,早上起来却不见罪魁祸首的人影,过来要个说法她还抵死不认,岑裕应该也很愤怒和委屈吧。 看来还得调整调整攻略手段。 “我也不觉得你可笑。” “事实上,还是我更可笑一点。” 不过下狱是不可能下狱的。 只能再想想办法这个样子。 “我说不愿入局,并不是在骗你。”陆槿梨斟酌了一下言语,继续说下去,“如果我想站在皇帝那边的话,那时就可以从府上逃走。你昨晚也见识过我的手段,如果我想走,督公府没人拦得住。” “终于不装了?”岑裕冷哼一声松开手。 他收刀入鞘,踢了凳子过来坐下:“大话倒是挺会说的,不过一点雕虫小技而已,此时我已有了防备,难道你还以为已经可以那么轻易的在我督公府头上撒野?” 好嘛,老婆还是得顺毛哄。 陆槿梨连忙附和:“我这能力也不能经常用啊,当然还是督公大人最厉害啦。” 岑裕这回却没那么好糊弄,他眉心隆起:“你昨晚出门到底想做什么?” 陆槿梨:“……我真的就是想去厨房偷点吃的,只是路过浴池的时候恰好看见你——” 啪! 刀鞘重重拍在桌面上,红衣青年横眉冷对的看过来。 陆槿梨自动消音。 过了一会儿,陆槿梨小心翼翼问:“所以,可以不要将我下狱了吗?” “呵。” 岑裕眯起凤眸,那眼神一寸一寸从上到下剐过陆槿梨的全身,忽得轻笑一声,语气森冷道:“你想得美!” “就你昨晚做的事情,将你千刀万剐都难消我心头之恨。你就先去水牢里滚一圈,能出的来,再来同我说其他。” 陆槿梨大惊:“不是吧?你真要对我用刑?” “那水牢我曾在里面待过,不过是泡到全身肿胀而已,死不了。”难得见陆槿梨这么抵触,岑裕眸底泛起兴味,“我这么娇气都能去,你又有何不可?” “娇气”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音。 陆槿梨就知道这事果然没那么容易过去。 “来人!” 眼见岑裕已经开始喊人了,陆槿梨知道再不做点什么不行了。 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吧。 趁岑裕不备,她手掌一拍放在桌上那柄黑刀,铿锵一声长刀出鞘,刀身直直朝着大门飞去,插进门外的沙石地,将正欲进入的牧朗拦住。 岑裕扭头:“你!” 他一个“你”字没说完,口中就被塞进来一个圆溜溜的药丸,陆槿梨随手在他脖颈上一捏,那药丸便随之滑入食道。 “咳咳。” 岑裕咳了半天什么也咳不出来,转身恶狠狠瞪向陆槿梨:“你给我吃了什么?” 陆槿梨老实的眨眼:“就是很普通的毒药啊,每月需要解药,如果不用解药的话就会奇痒难耐,需要旁人疏解……的那种。” 9577:【您什么时候藏的毒药?】 陆槿梨:“你再仔细看看呢。” 9577:【嘶……这不是青云山进贡给皇帝的灵丹妙药吗?您就这么用了?】 陆槿梨:“好东西怎么能便宜狗皇帝,到时候随便搓点泥球装回去就好了。” 9577:【……不愧是您呢。】 岑裕被药丸噎住,眼圈咳得通红,见他缓不过气来的样子,陆槿梨默默递上自己还剩半杯的茶水,岑裕下意识接了。 第112章 喝了一口察觉不对又气得把茶杯摔了,他随手擦去唇边水渍:“陆槿梨,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送还给你的包袱都是检查过的,你身上不可能藏有毒药我不知道。” “可是我昨晚就给马下药了。”陆槿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督公大人,你真的有自信确定我身上真的没有□□药吗?” 岑裕顿时哽住。 他不能确定。 毕竟陆槿梨身上不为人知的手段太多了,而且她本人又很阴。 说不准……真的…… 岑裕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想逃避那牢狱之灾,可岑裕都有些气糊涂了,偏生不想如她所愿,口不择言道:“找旁人疏解,我偌大的一个督公府还没有人吗?找谁不行难道非要找你?!” 门口刚刚费力把黑刀从沙石地里拔出来,一脚踏进门槛里的侍卫长牧朗甫一进来便听到了这句话。 牧朗:“……” 牧朗瞬间僵住。 进退不是。 怎么办,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被灭口了。 陆槿梨眸色一暗。 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揣起手,讶异道:“督公大人这是在说什么?我这可是正经的毒药,我的意思是你每月都要向我拿解药疏解毒素,你是不是想多了?” 岑裕:“……” 岑裕原本被属下听见了私密事,正浑身僵硬不知所措,一听这话又被轻而易举的挑起怒火,完全忘记了这个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你说什么?!分明是你自己的形容有问题!” “好吧。”陆槿梨从善如流,“就当是我的形容有问题吧。” “可是督公大人方才的话让我有一点小伤心。” 陆槿梨突然起身弯腰贴近岑裕,伸手卷起他的一缕乌发放在指尖把玩:“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歹我们也共枕了一整夜。” 陆槿梨笑吟吟的问:“您不找我,那是打算……去找谁呀?” 第57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十七) 岑裕张口不假思索就要说“反正不是你”, 却被陆槿梨未卜先知的伸手压住唇瓣。 陆槿梨走到他身后,从后面轻轻环抱着他,胳膊肘搭在他肩膀上, 低垂着脑袋, 犬牙厮磨着他的耳廓,用气音开口。 “不找我, 也不能找别人。” “不然我真的会生气哦。” 从外人的视角看来就只是在稍显亲密的悄悄话而已,岑裕却不禁战栗了一下, 忍不住回忆起昨夜那些缠绵的片段。 一下子让他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然而岑裕却不知道,他那副面色懵然, 耳垂泛红的模样在牧朗看来,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牧朗自觉抱拳低头:“属下告退。” 不忘捡起地上的黑刀。 反应过来后的岑裕发现陆槿梨刚刚不动声色在属下面前引导他说的话,顿时大为恼怒:“陆槿梨,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槿梨:“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啊。” 岑裕面容一怔, 想不到陆槿梨竟然不避讳和他一个宦官扯上那种关系, 沉默半晌, 最后还是嘴硬道:“……我们哪有什么关系!” 陆槿梨笑眯眯亲了亲他通红的耳垂:“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 “以后也不会有!”岑裕咬牙半天, 转头又狐疑问, “不对,你既然想和我在一起, 那你是打算入局了?” 陆槿梨发现他这人真的很会抓重点,怪不得能爬到这个位置,她把人抱到床上:“是啊是啊,督公大人这么美味, 我不帮你帮谁。” 岑裕坐在床上警惕推她:“你又想做什么,昨日是例外, 我可不像你那么随便。” “你想多了。”陆槿梨把伤药翻出来,“早上伤到哪里了?伤得严重吗?我给你涂药。” 岑裕有些别扭:“只是一点小伤。” “小伤你还这么生气?”陆槿梨打趣道,“我看你过来时的那副架势,还以为你要把我这房顶掀了。” 岑裕送了她一个白眼。 岑裕手臂上的伤确实不重,只不过因为他的皮肤太白,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陆槿梨给他上完药,正要把药放回去时却被对方拽住。 陆槿梨:“?” 岑裕犹豫:“你的脖子……疼吗?” 陆槿梨摸了摸脖子,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很好,对疼痛也并不敏感,伤口这会儿已经不再流血,长出了血痂。 但陆槿梨还是皱眉:“疼。” 岑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药给我。” 陆槿梨依言拿给他。 岑裕用指腹挖了一点药膏,放在鼻下嗅了嗅,他皱眉:“你这是什么伤药?” 陆槿梨:“青云山带过来的,应该是师父给我准备的,有什么问题吗?” 岑裕哼了声:“什么垃圾伤药,闻着就十分廉价。青云山还真是个一毛不拔之地,怪不得能养出你这么古怪的人。” 岑裕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对着外面的人吩咐:“开我库房,拿瓶上好的金疮药过来,给国师长长见识。” 岑裕这嘴,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得罪人。 第113章 陆槿梨望天,默默叹了口气。 督公府里的仆从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精,说是拿金疮药,最后送进来的却是一个托盘,上面整齐摆放着剪子,纱布一应用品。 岑裕屏退下人,亲自给陆槿梨处理伤口。 陆槿梨拿起那瓶昂贵的伤药闻了闻:“嗯。长见识了,果然这瓶的药香要浓郁许多。” 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药瓶。 “需要我重新给你上药吗?” 岑裕净了手,从陆槿梨手里拿过药瓶,随口道:“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用不着换,麻烦。” 然而等看到陆槿梨脖子上那点伤口,岑裕感到十分无语:“就这点伤口你也好意思喊疼?”看着流血很多,实际上把边缘的血迹擦干净,就会发现这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 如果这也能叫伤,那岑裕觉得他现在手臂可以算断了。 陆槿梨“嗯嗯”两声,非常不要脸的承认:“因为我更娇气啊。” 岑裕:“你还挺骄傲。” 缠上最后一片纱布,岑裕状似不经意的问:“既然你选择和我一边,为了往后的合作愉快,解药是不是应该提前给我?” 陆槿梨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笑眯眯拒绝:“不行哦,督公大人,虽然我已经答应要帮你,但你其实心里对我的怀疑根本没有减少吧?” “万一你反悔要再把我下狱怎么办?” 情爱归情爱,且不说岑裕到底有没有动心,他本身也不是个会被感情蒙蔽理智的人。 能站在同一阵营当然最好,但若是不能……想必他也不会心软。 陆槿梨理解他,换做她处于和他相同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陆槿梨猜对了一半,岑裕对她的怀疑确实没有减少,但她却搞错了另一点。 岑裕心里想的其实是,不管陆槿梨到底想要投靠哪一边,既然她开口说选择他,那他就绝不会给她摇摆和反悔的机会。 不是说会选择赢面大的那一方吗? 只要他永远赢下去就可以了。 解药没有也可以。 反正他不会让她从自己身边逃走,解药在她那里和在他这里没有分别。 岑裕挑眉:“就这么害怕下狱?” 陆槿梨:“别的牢房也就罢了,传说东厂的牢房人进去一趟,出来不死也残,就算侥幸逃脱,精神也会出问题。我当然怕呀。” 岑裕横她一眼:“既然知道怕,就少给我找事。” 既然要看着她,岑裕想了想:“往后你不用住这屋子了,跟着我。我倒要看看,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还能做什么妖。” 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陆槿梨欢快的跳下床,做了个揖:“好啊,有督公大人看着,小人必定是安分守己,不给您添一点麻烦。” “对了,需要锁链吗?” 岑裕没听懂:“什么?” 陆槿梨绕到后面翻箱倒柜,从最里侧的柜子里掏出一条眼熟的锁链,“啪”得将其中一端扣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则绑在岑裕手腕上。 她晃了晃手臂:“这样绑着,我肯定就跑不了了。” 岑裕:“……” 锁链冰冷的触感摩挲着肌肤,一瞬间昨晚的回忆入侵大脑,让岑裕顿时有些恼怒:“不需要,松开。” 陆槿梨一直盯着他,没有错漏他听到这个提议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点意动。 陆槿梨贴近他:“真的不要吗?” 岑裕被盯得耳朵发烫,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全被看穿了:“……没有钥匙,这锁链只能锁住我,锁不住你,不公平。” “噗嗤。”陆槿梨忍不住笑出声。 在岑裕发飙的前一秒,陆槿梨连忙把人抱住,她亲了亲青年的唇角,感叹道:“岑裕,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连名带姓喊他的时候,语气不是也嘲讽的,愤怒的,或者轻佻不屑的,反而像一阵柔软的风,风里带着甜滋滋的花香。 他从来不曾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另一个人念出来会这么好听。 岑裕恍惚片刻,在被对方疑惑的碰了碰额头时回神,连忙绷起脸:“放肆。” 这声放肆没有一点气势。 ** 房间换到了隔壁后,陆槿梨的生活质量直线提升,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再磨磨蹭蹭到隔壁蹭饭。 有一天被隔壁动静吵醒,她特意去观察了对方的作息,才发现岑裕早朝回来若无应酬,吃过午饭后便会回房读书。 身在高位,一举一动皆会影响到下面的人。 岑裕性格好强,幼时在青楼就因旁人一句“文盲”,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月识字背书。坐上督公之位后,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学问比下属还低,不能接受在被问询如何处理政事时露怯,因而日日鞭策自己读书,从不懈怠。 下午读过书后,晚上的时间岑裕通常用来处理公务,事情多一点,他把自己熬到凌晨才入睡,第二天寅时便又要起床上早朝,有时一天甚至睡不够三个小时。 第114章 陆槿梨心说怪不得岑裕身体不好呢,就这样成天睡眠不足,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看来往后还得想个法子。 陆槿梨摸摸下巴,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前天她经过偏院的时候又看到皇帝那只鸽子了。 陆槿梨刚搬了房间,鸽子扑了个空,在院子上方盘旋了许久,最终一无所获的离去。 不知道这回无功而返,皇帝是不是又在宫里大发雷霆,但这些都和陆槿梨没什么关系。 只是看到这只鸽子她才想起来,原来算算时间,明日就是第七日了。 明天,皇帝就会派人来营救她。 第二日,先于皇帝的人一步,等在她房间外的人却是岑裕。 难得岑裕来找她,陆槿梨特意换了身岑裕送的新衣服:“怎么了?” “西街新开了一家珍宝阁,要去吗?” 岑裕没有穿官服,而是换上了一身常服,依旧是红衣,泼墨似的长发被一根簪子随意挽起,斜眉入鬓,凤眼微微上挑,仍旧美得直击灵魂。 今天他腰间没有佩刀,而是挂了个新的挂饰—— 嗯? 这挂饰怎么好像颗花生啊? 正当陆槿梨满头问号的时候,岑裕注意到她的视线,扯下腰间挂饰扔过去:“送你了。” 陆槿梨接住:“?” 怎么会有人送礼送花生啊? 岑裕咳嗽了一声,别开脸:“赔礼。” “是因为上次你打掉了我的花生?”陆槿梨福临心至,“你还记着呢?” 常德在旁边恍然大悟:“我说您上回为什么特意捧回来一堆花生……” 陆槿梨好奇问:“那些花生怎么样了?” 常德:“当然是……” 岑裕喝道:“常德!” 岑裕阴沉着脸看向陆槿梨:“你到底要不要出门?” 陆槿梨憋笑:“嗯嗯嗯,走走走。” 恼羞成怒的督公大人迈着长腿自顾自的往外走,看得旁边的常德操碎了心,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的时候,岑裕又黑着脸转回来。 他一把牵住陆槿梨的手:“太慢了。” “走吧。” 第58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十八) 坐马车出了府邸, 来到街上,此时华灯初上。 陆槿梨掀开车帷,马车驶入闹市区, 市集上人头攒动, 小贩们三三两两的吆喝着,街边挂满了形形色色的灯笼, 橘红色的光影流转,映得护城河的水面波光粼粼。 陆槿梨:“这是?” 岑裕顺着她掀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言简意赅道:“是庙会。” 原来是庙会啊。 怪不得皇帝选这一天进行营救,毕竟大型活动上人多眼杂, 最适合浑水摸鱼。 陆槿梨有些新奇, 扭头征求岑裕的意见:“看着挺有意思的,我想下车见识一下。” “你没见过庙会吗?”岑裕眸底笑意一闪而逝,“确实, 我忘了, 青云山与世隔绝。你从前不觉得无趣吗?” 陆槿梨:“有对比才能感受到差别。于曾经的我而言, 一成不变的生活才是日常。” 岑裕:“果真是一群牛鼻子,无趣得很。” 岑裕眯起眼睛:“你倒是个例外。” 他掀开帘子:“停车。” 车停稳, 先下车一步的岑裕下意识回身抬起手臂, 反应过来后两人俱是一怔。 陆槿梨在岑裕收手之前搭上他的手臂,走下马车后顺势牵住他的手掌, 五指相扣。 陆槿梨似无察觉:“怎么了?” 岑裕垂眸,将她的手攥紧:“无事。” 庙会上人多,一群人反而更加引人注目,更何况陆槿梨和岑裕都不是无法自保之人。 因此常德并没跟着, 而是随同护卫的人一起隐在暗处。 说是庙会,亦是灯会。 街上摆摊卖的美食琳琅满目, 陆槿梨站在小摊前等一份驴打滚儿,摊主卷起热腾腾的面团,往里头涂上一层厚实枣泥,最后再撒上黄豆粉,拿黄油纸包着递到陆槿梨面前。 “妹儿,快尝尝,热乎着呢。” 陆槿梨接过糕点尝了一口,又捻起一个送到岑裕嘴边:“好甜,你尝尝。” 岑裕皱眉,三两口把剩下的最后一颗糖葫芦咽下:“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想尝尝?每样还只咬一口就不吃了。” 陆槿梨递到他唇边:“因为吃太多会腻,我只是想尝个味道。” 岑裕下意识张嘴咬住糕点,反应过来后气笑了:“你是拿我当什么?跟在你后头替你处理垃圾的小厮?” “什么叫垃圾?你这样讲话摊主会伤心的!”陆槿梨用指腹抹掉他唇角沾上的一点黄豆粉,振振有词道,“不好吃的我都扔了,好吃的才留给你啊。” 大俞的人颇为保守,陆槿梨这样亲密的举动在其他人眼中还是有点太超前了,再加上两人的颜值造成的回头率本来就高,是以无数目光接二连三投向他们。 岑裕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哪怕并非是恶意的目光,被众人围观仍旧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抓住陆槿梨的手腕,几步拐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第115章 陆槿梨跟着他的脚步,直到后面的视线统统被甩开,再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她冷不丁开口:“岑裕,你今夜特意带我出来,是因为不想让我和皇帝派来营救的人有接触是吗?” 岑裕倏忽停下脚步:“……是。” 他转眸,眸底浮起一层阴郁,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所以你想回去?” “不想。”陆槿梨叹了口气,为岑裕的敏感,“我说了会帮你,就不会再出尔反尔。” “我不喜欢你这个理由。” 陆槿梨仰头,有烟花在头顶绽放,一闪而逝的光印出少女琥珀色的瞳孔淡淡的无奈以及纵容:“下一次再出来玩,我希望只是因为你想和我一起。” “岑裕,你可以试着再多信任我一点。” 巷外人声鼎沸,巷内却寂静无声。 陆槿梨反牵起岑裕的手往外走去:“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穿过狭窄潮湿的小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精致的灯笼,这些灯笼上都绑着一串白布,凑近一看才发现是灯谜。 陆槿梨看见一盏小兔子灯,随手扯过灯谜——柴木油盐都不是(打一字) 陆槿梨:“……” 陆槿梨陷入了沉思。 她犹豫转头,试图求助:“我好像不是很擅长这种……”脑筋急转弯。 结果看见督公大人对着另一张灯谜神色默然。 好。 没一个会的。 岑裕听到她的话,面不改色的丢下手中的灯谜:“想要哪个?” 陆槿梨:“也不是很想要,主要是看了这个灯谜,有点好奇它的答案是什么。” 岑裕点点头,随手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拦住经过的店主,平静问:“兔子灯卖吗?” 店主停下脚步,听完“喝”了一声,叉腰就准备怒斥对方一顿:猜灯谜可是他的爱好,以为一点银钱就能打动他吗? 岑裕有些不耐的重复了一遍,将银子丢进他怀里:“卖吗?” 店主感受着怀中的重量,默默取下灯笼:“卖。” 岑裕却没接过第一时间灯笼:“谜底是什么?” 店主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原来对灯谜也有兴趣,于是一改先前态度,乐呵呵的提笔在白布的背面写下谜底:“这谜底很简单的,您二位这长相看着就贵气,那肯定是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要聪明。现在一时猜不到,回去多想想肯定就能猜到了,我给您呀把谜底写背面,二位可以回家再一起看啊!” 不知店主的哪句话把岑裕说得高兴了,他唇角微勾,扬起眉梢,轻轻“嗯”了一声,又丢了一块碎银子给店主。 “走了。” 陆槿梨接过灯笼,把灯笼抬高转了一圈,里面的小兔子虽然做的有些粗糙,但算得上是活泼灵动,自有一番意趣。 岑裕:“你不是想知道谜底吗?怎么不看?” 陆槿梨笑眯眯的转转灯笼:“店主不是说了让我们回家再看?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我这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出谜底,所以我决定再仔细思考思考。” 岑裕挑眉,正欲调侃几句,却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有卖艺人喷出一串火龙,伴随着一道兴高采烈的人声。 “走过路过的看一看嘞,瞧一瞧嘞!虎牙镖局举办的一年一度猜灯谜大赛开始啦!今年的头名就是这个彩凤灯笼!大家有喜欢的可以上台来参赛啊!” 陆槿梨被吸引了注意力,抬头望去。 那只彩凤灯笼确实精美,凤凰扇着五彩的翅膀振翅欲飞的模样活灵活现,对比下来她的小兔子灯就显得有些寒碜。 陆槿梨按下岑裕垫垫荷包准备掏钱的手:“这可是比赛。” 岑裕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就是要买最好的。” 陆槿梨:“咱们还是尊重一下赛制吧,至多结束后看看谁拿走了那只彩凤灯,我们去问他卖不卖。” 岑裕观察着陆槿梨的表情:“你不想要那个灯笼?” 陆槿梨晃了晃手里的,笑起来:“可我已经有一个了啊。”她抬起手,兔子灯在她眼底转啊转:“红色的眼睛,还容易炸毛,不是很可爱吗?” “陛……阿贺,我想要那个灯笼。” 一道清脆娇俏的女声从前面传来,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只露出一双灵动妩媚的杏眼,头顶的珠翠和身上的衣物布料一看就造价不菲,正倚在一个黑衣青年的怀里撒娇。 “好。”黑衣青年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提气飞身上台,站在了人群中间。 这对男女出现的那一刻,陆槿梨察觉到身边人有一瞬间的僵硬。 陆槿梨:“怎么了?你认识他们?” 岑裕诡异的停顿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是轩辕贺,和他的宠妃。” 陆槿梨:“?”轩辕贺是谁? 9577连忙在她脑海中提醒:【是皇帝和女主柳楚歌!】 啊? 陆槿梨:“……认真的?” 陆槿梨懵逼的指着台上:“他今晚不是说要来营救我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不是未来皇后吗?他怎么一点紧迫感都没有,能不能对我有一点应有尊重?” 第116章 岑裕眯眼:“皇后?” 陆槿梨:“本来,本该。” 陆槿梨微笑:“这个位置只能我不要,但他不能不给,不然我会很像个小丑。不过既然能在这里看到他,说明我成为皇后之后就不是像小丑了,而是真小丑。” 虽然不懂一些词,但联系语境岑裕也理解她的大概意思。 在庙会见到皇帝,岑裕其实也挺惊愕的。 岑裕提前在府中布下天罗地网,又已将最关键的人物——陆槿梨带离,因此有足够的信心即使自己不在,牧朗和其他人也能按照他的吩咐做好一切。 反之,对督公府一无所知的皇帝,究竟是有多心大,才能在如此紧迫,稍有疏漏就会满盘皆输的情况下,还分出部分人手用来保护自己和宠妃逛庙会? 岑裕百思不得其解。 而另一边。 柳楚歌:“系统?国师那边情况如何?” 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出现在她脑海中:【本系统并无实时监控的能力,只能提示任务完成与否,宿主需要自行对情势进行判断。】 柳楚歌撅嘴:“唉,算了,你真是没一点用。” 柳楚歌是个重生者。 不,也不能算是重生。 她只是在船舫失足落水,醒来后忽然得到这个皇后养成系统,然后得知了自己未来的人生。 第59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十九) 按照原本的轨迹, 柳楚歌只是个与皇帝春风一度后被带回宫中,承宠过两三次后就被皇帝厌弃,最后销声匿迹于冷宫中的普通妃子。 而国师陆槿梨则是轩辕贺十里红妆迎回来的皇后, 虽然时间仓促, 但轩辕贺对她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系统告诉柳楚歌,她的最终任务就是从最一个普通底层的妃子, 坐到皇后的位置上。 在此期间系统会颁布任务,完成任务后得到的积分则能够供柳楚歌在商城购买一应提升颜值魅力的商品。柳楚歌也是靠着这些笼络了帝王的宠爱, 一路爬到了贵妃的位子上。 但这个任务并没有柳楚歌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要对付的人也不仅仅是后宫的那些妃嫔。 因为在上一世里, 皇帝轩辕贺和宦臣岑裕的争斗如火如荼, 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然而到最后摘了桃子,渔翁得利的人却是一直被众人瞧不上的病弱王爷轩辕谨。 既然最后的胜利者是轩辕谨, 那么这个任务最好的攻略方式其实是越过轩辕贺, 直接成为轩辕谨的正妻, 这样就可以不费一丝心力达成完美结局。 奈何系统来的太晚了,落水本就是有人刻意算计, 当晚柳楚歌便在不知所觉中被送到了轩辕贺的床上, 第二天起床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为了自救, 柳楚歌只能一边稳住轩辕贺的宠爱,一边防备轩辕谨的篡位,一边还要想办法勾引轩辕谨。 万一剧情没能改变,最后上位的人还是轩辕谨怎么办? 柳楚歌必须做两手准备。 而今夜也是柳楚歌磨了许久, 特意央着轩辕贺带她出来的。她正知道今夜是轩辕贺营救陆槿梨的日子,所以才会故意搞破坏。 皇后陆槿梨是横亘在她任务前的一座大山, 她武功高强,又是出身青云山的国师,暗杀,毒杀,从前适用的宫斗手段在她身上很难起作用,若让她坐上皇后之位,对柳楚歌来说是大大的不妙。 她决不能让皇帝成功将陆槿梨救出来! 话是这样说,但柳楚歌也只是后宫的一个嫔妃而已,身后的母族毫无势力,给不了她想要的帮助,她能依靠的只有轩辕贺,可轩辕贺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迁就她。 柳楚歌焦心了好几天,最终能做到的程度也只是在营救这夜缠住轩辕贺,让国师那边的消息传到这边的速度慢一点。 希望东厂督公岑裕能够再厉害一点。水牢,炮烙,针刑……东厂的酷刑不是有很多吗? 柳楚歌看着台上负手而立,大出风头,赢得一片喝彩声的俊朗青年,心里有些隐秘的喜悦:若这回没救出来,陆槿梨或许就可以永远不出现她面前了。 要看着轩辕贺解开的灯谜越来越多,凤凰灯笼触手可得,岑裕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陆槿梨推推他:“你就这么讨厌轩辕贺?” 岑裕:“讨厌。” 岑裕顺手从隔壁摊位上取下两个面具,将其中一个扣在自己脸上,扔给摊主一颗碎银子,直白道:“轩辕贺做皇子的时候就喜欢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表面看着和善亲切,实际上笑里藏刀。我最看不起他的一点——有时打赏出去的物件儿,隔两天想起来后悔,还会偷偷把人做掉,再把东西取回来。” 得了赏的人往往兴高采烈的回去,什么也没做错,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屋里,还以为是害了什么急病,被匆匆丢出去。 陆槿梨接过面具,深以为然的点头:“果真令人生厌。” 抬头看到岑裕的面具,却没忍住一愣,压了半天嘴角最后还是笑出了声:“你怎么、怎么挑了这个面具?” 岑裕察觉不对,想要摘下面具一探究竟,却被陆槿梨反手压住:“别摘别摘,多可爱啊。” 第117章 岑裕:“?” 卖面具的摊位上摆了一只小铜镜,供客人们使用,岑裕伸手把镜子取下来一照,终于知道陆槿梨为什么会是那副反应了。 不过随手一捞,竟然挑了一只猪头面具,小猪憨态可掬的,倒也勉强算得上可爱。可放在岑裕脸上,只生生冲淡了他阴鸷冷漠的气质,平添了一分怪异的不伦不类。 陆槿梨正忙着催9577拍照留存呢。 啪! 一张新面具报复性的拍在陆槿梨脸上。 陆槿梨调整绑绳,扶稳面具,借着岑裕手里的镜子一看,这也是一只猪头面具,只不过獠牙凸起,不显得可爱,反倒显得凶猛可怖。 民间这类面具主要是寓意着鬼不近身,是吉祥兆头,只是配上国师那张清冷感十足的脸,同样是不伦不类。 总之,还算相配。 余光瞥见一旁人影一闪而逝,只听见岑裕低声嘱咐了暗卫几句,挥挥手,显露在人前的暗卫领命离去,如一滴水毫无痕迹的汇入了人群中。 陆槿梨:“你做了什么?” 岑裕勾起唇角,这次的笑不是惯常的冷笑阴笑,反而带着些得色,他不紧不慢的带着陆槿梨走上旁边茶楼的二楼:“你且看着。” 茶楼是个看戏的好位置。 台上的轩辕贺终于答出了最后一个谜底,摇着扇子朝着台下人笑,俨然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正等着店主将最上方挂着的灯笼取下来博美人一笑。 “等等!” 正在这时,一群人推搡着人群拨出一条道来,被挤开的人怨声载道,却在看清为首的那穿得花花绿绿,大摇大摆过进来的人时默契的噤声。 “嘶——这不是丞相家的那个私生子吗?” “什么私生子?小声点,别被他听见了。” “哎呦,坏了坏了,不知道他这回又看上了谁?” “他叫刘子穆,是丞相养在外面的儿子。” 岑裕在旁边为陆槿梨介绍。 “刘丞相的夫人强势,多年来家里小妾生的孩子全都胎死腹中,然而她自己生的孩子却全是女儿,刘丞相唯恐自己绝后,只能偷偷在外面找人,努力几年,最后就生出了刘子穆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的很。” 欺男霸女都是常有的事。 事实证明,这位刘子穆今日并不是看上了哪个姑娘,他伸出短胖的手指一指最高处的凤凰灯笼:“我出一百两!店家!给我把那个灯笼拿下来!我要了!” 一百两! 店家眼睛都红了,呼吸瞬间粗重,但好在最后理智和信誉拉了他一把,对着刘子穆点头哈腰道:“不好意思啊刘公子,咱们这个灯笼是头名的奖品,刚刚已经被旁边这个黑衣公子赢下了。我们这儿第二轮头名也是个凤凰灯,您要不再看看?” 刘子穆不耐道:“说要这个就是这个,废什么话!丽娘还在天香楼等着我呢,赶紧给我拿下来!” 店家汗流浃背,他搓了搓手,转头看向轩辕贺:“这这这……您看?” 好久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作死了。 轩辕贺眯起眼睛:“不卖。” 刘子穆“嘿”了一声,不屑的瞥了对方一眼:“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争?我问你了吗?一百两银子,爱要不要!不过今儿个这灯笼我是一定要拿走的。” 轩辕贺大怒:“大胆!”他抚上腰间的剑柄,眉眼间被激起戾气。 刘子穆注意到他的举动,叉起腰,脸上的横肉挤到一起:“大什么胆?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这样说话!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怎么?你还想打架?行啊!我奉陪啊!来人!” 刘子穆拍拍手,身后带的家丁齐刷刷拥到他身后,虎视眈眈的瞪着轩辕贺。 该死。 轩辕贺心中焦躁。 轩辕贺这次是微服私访,又因护卫中大半人马都分去了国师那边,现在守在他身边的人并不多,虽说收拾个刘子穆绰绰有余,但难保今晚不会有刺客在其中浑水摸鱼。 双方打起来对轩辕贺来说一定是不利的。 “我记住你了。” 权衡利弊后,轩辕贺深深的看了刘子穆一眼。 很久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轩辕贺在心中给他重重记上了一笔。 那一百两也懒得拿,转身就往台下走去。 “你是怎么说服刘子穆的?”陆槿梨看着轩辕贺压抑着怒气走下看台,摸了摸下巴有些好奇的问。 岑裕对刘子穆的事迹如数家珍:“刘丞相上个月就耳提面命的告诉刘子穆,如果再犯事定要让他去牢狱里走一遭长长记性,还将他狠狠揍了一顿。这刘子穆虽说安分了几天,但很快又按捺不住。他前些天刚在赌坊欠了一次巨款,正愁没人帮他解决,而我找到他,给了他一个承诺。” 陆槿梨:“刘子穆不怕你诓他?” “刘子穆横行这么久,完全是因为后头有个能干的爹一直在帮他兜底,他很相信自己亲爹的本事,也很清楚自己的恶名远扬,因此不会相信京城中有人敢诓骗于他。” “更何况,我也给了一点看得见的蝇头小利。” 陆槿梨没听懂:“什么?” 第118章 话音刚落,台上又爆发出一场新的骚动,她循声望去。 头戴面纱的柳楚歌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现场,然而此时她已不向方才那么悠闲自得,脸上的面纱被扯掉了一半,满脸厌恶惊惶的往轩辕贺怀里钻。 怎么回事? 她明明只是因为发觉轩辕贺和刘子穆之间的争执能够拖住轩辕贺,有助于国师营救计划的失败才上来的,想用软声撒娇让轩辕贺替她拿下那个灯笼。 怎么她一上来,这个满脸横肉的恶心家伙就只盯着她,凑过来要摘她的面纱,还作势要把凤凰灯笼往她怀里塞。 她拼命擦着刚刚被拽到的手掌,那种黏腻恶心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肌肤上,柳楚歌眼底不禁泛起泪花。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柳楚歌眼泪都掉下来了,朝着轩辕贺委屈的哭诉:“阿贺!他敢碰我!你帮我杀了他!” 轩辕贺看着心爱之人柔弱垂泪,眸底泛起猩红,刘子穆却浑然不觉的再次伸手:“美人,你——” 刷! 一抹剑光划过。 一只带血的胳膊掉了下来。 第60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二十) 督公府。 府内到处染着火把, 灯火通明,偶尔爆发出一阵激烈的金铁交戈之声,刀剑相击火花迸溅。 “该死, 大人, 我们顶不住了!” 为首之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原本穿戴齐整的衣物被划出道道血痕,连面巾也被剐去一半, 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疲惫与不安。 他强撑着划出一刀,逼退两人:“不对!他们早有准备!这是个陷阱!” 下属喘着气:“老大, 要撤退吗?” 为首之人扫过他的下属, 带来的大半精锐都已经折损在这里,余下的人也都眼巴巴的望着他,心中已生退意, 再这样下去只会全都留在这儿。 他一咬牙:“撤退!” 陛下那里……只能祈祷他能大发慈悲, 体谅他们的难处。 一行人且战且退的撤走, 再又折损几人后,余下的十几人终于带着满身伤痕逃出了督公府, 隐入闹市中。 好不容易寻了个地方休整, 众人正松了一口气时,一只白鸽扑棱棱的落在窗沿边, 为首之人取下信件一看,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下属犹疑的问:“……大人,发生什么了?” 为首之人一拳锤在墙上:“皇帝那边出事了。” 下属满脸惊愕:“宫里出事了?说起来刚才确实没在督公府里见到岑裕,难不成是岑裕进宫了?” 为首之人闭眼:“不。” 在他们这群人险象环生, 置生死于度外的时候,效命的对象却轻松自若的带着红颜知己在外游玩。若低调些也就罢了, 竟还为了一时意气与人起了争执,混乱中引来刺客,此时反过来求助于他们。 为首之人看着他手下拄着刀剑才能站稳,仅剩残存的几人,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凉。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去。 若不去,剩下的这些人也活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皇帝出了宫,此时正于宫外遇刺。兄弟们!明天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 茶楼包间中,陆槿梨托腮注视着楼下的乱象,打起来之后,为防被殃及,能跑的人都跑光了,店家慌慌张张关了门,也没想到茶楼中还剩下两人没跑。 陆槿梨:“这也是你安排的?” 岑裕低头呷了口茶:“何须我安排?想杀皇帝的人很多,他那些兄弟们可都排着队等着呢。” 说这话的时候岑裕正在剥刚刚买来的烤栗子,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带着健康的粉红色,不紧不慢剥栗子的时候,指腹微微用力,栗壳就会在他指尖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陆槿梨:“若是轩辕贺落马,你觉得哪个皇子的赢面比较大?” 岑裕不假思索道:“废太子。轩辕贺是在老皇帝废了太子后上位的,前太子这些年虽然被贬至西凉,淡出众人视野,但据我所知,他一直没有放弃回京,并藏于暗处企图在京城掀起一场风暴。” 这京城势力可真是一团乱麻。 陆槿梨食指点了点桌面:“那三皇子呢?你怎么看?” 岑裕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轩辕谨:“一个病弱亲王而已,御医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怎么?你认识他?” 陆槿梨笑了笑:“不认识。但我算的出来,他不简单,你可以多注意他一点。” 虽然有些莫名,但岑裕还是把轩辕谨记下了,预备过后再仔细查查。 他起身,把碗里剥好的栗子推到陆槿梨面前:“好了,戏也看够了,我们该走了。” 陆槿梨捞起一个板栗塞进嘴里,出锅时热乎乎的板栗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温热,但依旧粉糯香甜,她抽空往外看了一眼,战局中不知何时又多了十几个陌生面孔,有了他们的加入,局势一面倒的向轩辕贺那边倾斜。 陆槿梨有些可惜:“看来今晚轩辕贺的小命又留住了呢。” 陆槿梨这幅完全不在乎轩辕贺性命的模样让岑裕心底愉悦得几乎要冒泡泡。 下楼时路过一张桌子,岑裕随手抄起一根筷子掷出去,穿透人群中举刀差点砍中轩辕贺的一个刺客的咽喉:“轩辕贺还不能死。眼下我已收拢过半势力,局势乱起来,对我来说并无太多好处,还需要再等待一个时机。” 第119章 因他那刁钻的一筷子,轩辕贺大惊之下没注意到身后长剑,被一剑砍在后背上,顿时血流涌注。 岑裕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过让他过得太舒坦,我也是不高兴的。” 陆槿梨抱着板栗,勉强腾出手给岑裕啪啪鼓掌:“督公大人果然如传闻一般机智过人,那就提前恭喜你一箭三雕了。” 岑裕钻进等在后门的马车,闻言轻哼一声,唇角微翘,主动从车内伸出手来。 陆槿梨搭着他的手坐上马车,车内,岑裕见她坐稳,对着外面唤了声“出发”,复又重新将视线投向她:“只不过是让轩辕贺脸面尽失还无功而返而已,何来三雕?” 陆槿梨看着青年那专注盯着她的眼神,抱胸略显骄矜的模样,压不住的唇角,浑身上下都写着“快夸我”“继续夸”“不要停”。 陆槿梨笑眯眯喂了个栗子给他,岑裕看她一眼,慢吞吞张口咬住:“我刚才在人群中看见刘子穆的尸体了。” 应该是兵荒马乱中没能躲过砍来的刀剑,刘子穆宽胖的身躯随意的横在血泊中,身上全是脚印,根本没人有多余的精力关注他。 “刘子穆死于和轩辕贺的争执中,丞相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一脉单传的宝贝儿子,你说他会不会迁怒于轩辕贺呢?” 丞相,原本是站在轩辕贺那边的人。 而刘子穆身边所有今夜见过岑裕下属的人都死在了刚才那场乱战中。 没死的,也不会再出现。 岑裕与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会。” 温馨美好的氛围里,脑中滋滋闪动的电子音打断了这一幕。 9577默默的吐槽:【宿主,你们这画面看起来好像反派聚会哦。】 陆槿梨微笑:“我们本来就是啊。” 9577:【……说的也对呢。】 9577:【对了宿主,刚刚检测到附近百米之内存在另一个波长的非生物,推测有99%的可能性为系统。】 陆槿梨:“比你强?” 9577骄傲道:【比我弱!】然后声音又小了点:【不过9577还在成长期,没有隐匿自身的能力,多亏宿主的精神力屏障保护,它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陆槿梨“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刚才那个距离,拥有系统的不是女主就是皇帝,我更倾向于女主,毕竟她身上聚集的气运更多。” 9577小心翼翼:【那宿主打算怎么办呢?】 “没必要如临大敌。”陆槿梨轻描淡写道:“系统的发展终究依托于宿主本身的实力,只有完成任务才能使系统的威胁性最大化。她的系统叫什么名字?” 9577:【皇后养成系统。】 陆槿梨:“那么若要制衡她的发展,阻止让她当上皇后就行。” “你在想什么?” 大约是沉思的时间太久,上了马车就开始撑着脑袋闭眼休息的青年微微睁开眼。 “在想轩辕贺今晚带在身边的那个女人。” 岑裕先是困顿得“嗯”了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直起身子:“皇贵妃?她怎么了?” 陆槿梨:“她命格奇特,有逢凶化吉之相。若你往后想动她,不要轻易动手,最好先将她身边的势力拔除干净。” 历来的国师占卜在岑裕看来都是装神弄鬼,陆槿梨也不例外。 不过陆槿梨两次都是在替他想办法清扫障碍,他也乐意纵容:“你不喜欢她么?好,我知道了。” 陆槿梨无奈:“我说真的。” 岑裕语带笑意,嗓音松弛懒散,带着些微的鼻音:“嗯,我记住了。” 陆槿梨见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摸摸他的脸:“困了?” 岑裕打了个哈欠:“有点。” “昨晚睡得有些迟。” 陆槿梨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不是昨晚,不是有些。” 陆槿梨让岑裕躺在自己腿上小憩片刻。 青年确实困了,又惯有晕车的毛病,完全拒绝不了陆槿梨的提议,几乎脑袋刚沾上对方柔软的大腿就舒服的动弹不了了。 直到耳边微痒的动静才让他回过神来。 岑裕摸了摸耳朵:“什么东西?” 陆槿梨:“别动。” “好了。”她松开手。 “到底是什么?”岑裕好奇的撑起身子去拿铜镜。 在珍宝阁时除了买自己的东西,她还特意避开岑裕也给他挑了一件首饰。 红色的流苏耳坠挂在青年耳上,随着他扭头的动作一摇一晃。 红玛瑙冰凉沁人,宛如鸽子血一般,换了旁人只会显得喧宾夺主,偏生岑裕容貌秾丽,五官明艳张扬,这样异域风情的耳坠将他衬得风情万种,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回礼。”陆槿梨松开手:“果然很适合你。” 岑裕看着镜中的人微微怔忪,他指尖捻着一缕流苏,别开脸,眸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我不能带。” 陆槿梨按下他的手:“那你喜欢吗?” 岑裕喉结滚动了一下,睫毛垂落:“……喜欢。” 他很喜欢。 喜欢这件礼物,更喜欢他不说,她也会懂的心意。 陆槿梨捏捏他的耳骨:“喜欢就带着。” 她顺着耳饰的位置落下一个轻吻:“往后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要压在心里,都可以跟我说。” 第120章 “国师之言亦是神之所愿。” “神说,百无禁忌。” 第61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二十一) 岑裕挑眉:“拿我的银子给我做礼?” 陆槿梨:“我也是出了心意的。” “嗯。”岑裕撑着下颔, 靠着马车壁懒散道,“果然是你的风格。” 陆槿梨捏着岑裕的耳垂,有些疑惑:“说起来, 你怎么会打耳洞?” 岑裕看着不像是会打耳洞的人, 毕竟也没见他带过耳饰。 “是从前我娘亲给我打的。”岑裕垂眸,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那时候在青楼生活,娘亲总将我扮作女孩, 青楼的姑娘们也很照顾我们母子,只是后来她们都不在了。” 世人都说青楼是最污秽的地方, 但岑裕唯有在那里, 才得到过最真实最简单的爱。 陆槿梨端详着他,突发奇想:“你现在扮女装应该也挺能糊弄人的,就是肩膀宽了些, 个子高了些……我记得西域有种舞裙即便是男子也可以穿, 你下回穿给我看看呗。” 岑裕脸一黑:“你做梦。” 陆槿梨笑起来:“开个玩笑而已。” “要再躺一会儿吗?” 岑裕摇头, 掀开车帷,夜色愈发深重, 空中只有零星几颗星星:“今夜轩辕贺铩羽而归, 等他缓会劲儿来肯定要来找回场子,轩辕贺没什么厉害的, 但一直把你留在督公府也非长久之计,你……想做真正的国师吗?” 陆槿梨歪头:“我现在不就是吗?” 按照岑裕原本的计划,如果轩辕贺没能将国师成功救走,那么他摸清轩辕贺的底牌后, 会让这世上再也没有陆槿梨这个人存在。 截杀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倘若青云山选中的国师最终没有一人能够成功入京, 那么世人会不会对皇椅上的人产生怀疑呢? 可是现在岑裕改变想法了。 国师只是没有实权的空职,因其代代的名誉累加,代表的是信仰和民心所在。岑裕此时最缺的就是一个好名声,陆槿梨的站队扫平了岑裕最后的障碍,一定会让很多人不痛快。 如果她选择站在他这边,往后必定会遭遇无数腥风血雨的刺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他想破除旧例,让她做一个有实权的国师。 他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唯一称得上干净有用的只有权势了,他只有这个。 反正他是天下最大的奸臣,再离经叛道一些,又怎么样。 看着岑裕的眼神,陆槿梨顿时懂了他的意思。 “不用。”陆槿梨笑了笑,揶揄道,“要是像你一样,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我还是宁愿当一个清高出尘,不染世俗的无权之人。” 最重要的是上一世真的弄权弄够了,做昏君容易,做个励精图治的女帝却是要命。她要是真的这么在乎权势,最后也不会扔下一切跑去游历天下。 好吧,岑裕再离经叛道,也比不过对面这位随心所欲。 他揉揉眉心:“不当可以,但往后你的行踪都必须托人同我报备,我好提前安排人保护你的安全。” 陆槿梨靠过去黏糊糊蹭了蹭青年的肩膀,眨眨眼:“我哪儿有自己的行踪啊,还不是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油嘴滑舌。”马车停下,岑裕拽她起来,“你是国师,即使不要权,也不能一直待在督公府里。你不是我的幕僚,亦不是皇帝的幕僚,你的职责是为天下人谋福祉,至少在明面上,你不能做得太过。” 一直待在督公府,对岑裕来说肯定是件好事,不仅能把对方放在眼皮子底下,还相当于向天下宣告他岑裕已经绑定了国师。 可对陆槿梨就恰恰相反,她会承受很多不属于她,本该由他承受的风言风语。 岑裕当然知道怎么选择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但他却无法不为她考虑。 在遇到陆槿梨之前,岑裕从没预料到,自己这样自私利己的人,竟也会为了他人殚精竭虑至此。 “下车吧,如无意外,过几日你就要忙起来了。” ** 养心殿。 殿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西厂督公李滔跪在下首,一言不发的任由一个瓷器砸在自己头上。 “废物!一群废物!” 头顶剧痛,鲜血顺着脑门留下来,蜿蜒爬到眼睛里,又痛又痒,李滔却不敢去擦。 后背受伤,左臂打着绑带的皇帝气喘吁吁的坐在龙床上,眼底猩红一片:“好好好!李滔!你们西厂就是这么办事的!国师没救出来就算了!面对一群宵小的袭击,你们竟溃败至此,真是让朕大失所望……咳咳咳!”大约是太愤怒太激动了,轩辕贺弯下腰一阵咳嗽。 韦明赶紧抹掉掌心的汗,上去安抚他的陛下:“哎呦陛下!您可得保重龙体啊!陛下!快,喝口水缓一缓,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韦明瞪了一眼李滔,意思是让他赶紧想个解决办法。 李滔也是有苦说不出,今夜督公府的布局一看就是陷阱,他虽是西厂督公,但却是岑裕一手扶上来的,对西厂的掌控力并不如旁人想象的那般强,只能调动一半的人马。 第121章 反观岑裕那边,东厂、锦衣卫尽在他手中,今夜几乎全数出动,李滔最后能带着那十几个弟兄逃出来已经算他判断精准、反应果决了,结果没松两口气又要跑去给皇帝擦屁股,现在还被对方迁怒,李滔心中的那股怨气都快溢出来了。 真真是还不如在岑裕手下做事。 虽然岑裕要求高,还擅长精准分配压榨人力,起码该有的油水不会少,对他们也甚少无故苛责。 李滔闭了闭眼。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人他……最恨背叛之人。 这一夜,养心殿的鞭笞声直到后半夜才停止,而后落钥的宫门打开,里面送出来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焦心在外等了一夜的众人一拥而上,察觉到这具身体还剩一口气时才放下心来。 不论如何,活着就好。 而养心殿外,被轩辕贺护在怀里没有受一点伤,却仍旧被刺杀场面吓到无法入眠,跑到轩辕贺这边求安慰的柳楚歌在看到那具身体的惨状时被吓得跌倒在地。 她捂住嘴,花容失色:“系统,如果我没有当上皇后,上一世的结局是不是也和他差不多?” 系统冷冰冰道:“上一世你只是冷宫弃妃,最后是因宫女偷懒疏漏冻死在冷宫中,但这辈子你已坐上皇贵妃之位,一朝失势,你只会比他更惨。” “你要进去找轩辕贺吗?” “不。”柳楚歌咽了口口水,惊恐的看着殿内,把头摇的像拨浪鼓:“陛下他正在气头上,我进去也会被迁怒的。” 柳楚歌喃喃道:“轩辕谨呢?轩辕谨生性温柔善良,虽然自五岁一场大病后就不良于行,只能靠轮椅移动,御医判断他活不过二十岁,也从未怨天尤人,他是不是,会比陛下……更好些?” 系统却没有回复。 柳楚歌咬住下唇。 或者……岑裕呢?上一世若没有轩辕谨的截胡,最后胜利的那个人就是岑裕,只要她提前将轩辕谨的消息透露给岑裕,是不是也算他的恩人了? 岑裕恩怨分明,一定不会再对她动手,到时她再稍加手段,以她的美色再加上系统的道具,不怕对方不上钩。 可岑裕只是个宦官,若他是个正常男人,柳楚歌绝不会如此纠结。 三个男人中样貌最好的当属岑裕,心机最深最运筹帷幄的人也是岑裕,轩辕谨只是擅长伪装和蛰伏,如今国师不入宫,上一世的轨迹已被打乱,谁知道轩辕谨是否能再次成为那个胜利者? 可岑裕不同,上辈子她死的太早,不仅轩辕谨的结局,连岑裕的结局也是她从系统口中听说的—— 岑裕在最后一刻假死逃狱成功,从此他便销声匿迹,无人知晓他的下落。 而轩辕谨则生怕他卷土重来,在皇位上的每一刻都如坐针毡,夜不能寐,最后恐慌焦虑到三十几岁就去世了。 足见岑裕此人的可怕。 若能拿下他,什么皇后?即便是太后她也当得。 可话又说回来了,还是那个问题,岑裕只是个太监! 难道她要为了任务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吗? 柳楚歌为难的搅紧绣帕。 还是再观察观察,再观察观察吧。 总之对他们都好一些,总不会出错。 ** 轩辕贺养好身体上朝的那日,正如岑裕预料的那般,轩辕贺对他发难,逼问他为何国师迟迟不入京,本来众人皆以为他会搪塞几句过去,却未料到岑裕整整袖口,敷衍一抬手,抬眸,似笑非笑道:“真是巧了,臣正要与陛下提及此事呢。” “国师大人如今已在城中,正候在宫外等待陛下召见,陛下,可要宣国师入殿?” 轩辕贺大喜,大喜过后又是狐疑。 不对,岑裕怎会将国师送入宫中,难不成是有诈? 轩辕贺神色阴晴不定,岑裕催促道:“陛下,国师已在殿外等候许久。外头雪大,满京城的人都看着呢,国师遥遥万里入京,陛下若是此时不见,岂非要让国师成为笑柄?” 外头雪大,再让那怕冷怕热怕辛苦的家伙多站一会儿,回来估计要拆了他房顶。 轩辕贺深深吸气:“朕有说不见吗?” “今日就到这儿,退朝!让国师到御书房找我。” “等等。” 岑裕拦下甩袖准备离开的皇帝,“陛下,国师的住处还未商议清楚呢,您岂能就这么走了?” 身为皇帝却被臣子如此挑衅,轩辕贺气得握紧双拳:“国师的住处,等会儿朕自会与国师一同商议。” 岑裕淡笑了一声,从容道:“国师既然带了个国字,自然一言一行,行动住所皆属国事,理应与众位大臣一同商定,而非由陛下一人独断专行。” “你!大胆!” 轩辕贺勃然大怒,昨日的失利加上今日的颜面扫地,导致他怒火喷发,理智全无,一夜未眠让他头脑混沌,竟将岑裕当做了手下人,顺手就拎起手边的折子朝着岑裕砸了过去。 砰! 折子的硬角砸上岑裕的额头,有鲜血滴落下来。 青年不闪不避,撩起眼皮。 第122章 第62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二十二) “这……” “怎么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 “陛下真是好气性。” 岑裕随意抹去额上的血迹, 薄唇扯开,漆黑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感情。 与这眼神对视的人一瞬间全身僵硬,寒意如附骨之疽缓慢爬上脊背, 轩辕贺被那股凌冽阴冷的气势压得倒退两步, 说不出话来。 年过五十,翰林院首座鲁鹤在心底叹了口气, 站出来给皇帝解围:“督公,陛下毕竟是天子, 君为上,臣为下, 你方才的话, 有些过分了。” 像是打开了条口子,文臣们纷纷开口,更有激进者指着岑裕的鼻子, 痛心疾首的骂:“让你一个阉党在朝堂横行霸道这么久, 已是我等的失职。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竖子可恨!国之将倾啊!” 岑裕眸如点漆, 静静看了他一眼:“既知无能,何不以死谢罪?费大人可是需要我帮忙?” 对方顿时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脸涨得通红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岑裕收回目光, 重新看向皇帝:“臣已命人给国师腾出了府邸,就在离王府, 陛下意下如何?” 离王已逝,离王府也空置了下来,把国师送去宫外暂住对轩辕贺来说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离王府就在督公府的隔壁。 轩辕贺当然不愿意。 可岑裕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有理有据道:“臣有伤在身,还要赶回去处理, 看来今日已没有精力再与陛下继续商议,国师之事便这样定下。” “礼部尚书。” 岑裕唤了一声:“去把离王府休整一番,今日便让国师住进去。” 礼部尚书是岑裕的人。 他瞥了一眼皇帝的表情,见他被堵得哑口无言,于是赶快应下:“是。” 陆槿梨站在宫门外掰着手指无聊的等了半天,常德在一旁任劳任怨的替她打着伞,簌簌而落的雪花还是不留神沾湿了肩膀。 好不容易等来了皇帝的口谕,却是让她去御书房。 御书房的路和前殿不是同一条,她接过常德手中的伞,让系统调了地图出来,借着风雪故意带着引路的小太监绕了一圈。 为了堵悠悠众口,这几日她都是在城外度过的,除了早上进城时坐在马车里,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帘瞥了外头骑马的青年一眼,她和岑裕已有好几天不曾见过面了。 远远的见着那鲜亮的明红色,陆槿梨扬起唇角,脚步轻快的迎上去,错身而过的瞬间,陆槿梨脚步一顿。 她瞥见了他额上的伤。 原本还想要俏皮的眨眨眼,此时却没了心情。 是谁干的? 宫内人多眼杂,他们不方便交流。 可陆槿梨心中已有了答案。 少女眯起眼睛。 行啊,轩辕贺,欺负她的人。 狗比,你可别轻易死了。 ** 等陆槿梨再见到轩辕贺的时候,对方已然平复好了心情,正襟危坐的模样倒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轩辕贺在岑裕那里吃了亏,因而态度也是不咸不淡的,命人给陆槿梨赐了座:“国师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轩辕贺憋着气绝口不提他在督公府吃的亏,等着陆槿梨自己察言观色告知他想知道的一切,陆槿梨才不会惯着他,便佯装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陛下说笑了,为国事烦忧,臣不辛苦。” 轩辕贺一口气闷在胸膛里。 他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选择不发作:“国师这几日在督公府过得如何?” 陆槿梨扬眉讶异道:“陛下何出此言,臣今日才抵达京城,只在城外与督公大人有一面之缘,又怎么会借宿于督公府中。” 轩辕贺“噌”得站起身,表情明显不信:“从青云山入京,短则十日,长则半月,如今已半月有余,你又怎么可能才刚抵达京城。” 陆槿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快要到京城的时候,于黑峰山处遇到了一伙流匪,因而耽搁了些时日,未能即使送信入京。” 轩辕贺脸色越发难看:“所以前些日子,朕送去督公府的字条,那不是你回的?” 陆槿梨茫然:“什么字条?臣听不懂陛下的意思。” 好一个岑裕!竟敢耍他! 想到那夜整个皇宫为了一封假字条忙里忙外、焦头烂额,轩辕贺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 怪不得营救不出国师,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个陷阱! “该死!” 陆槿梨垂眸不语。 其实陆槿梨的话语里的漏洞还挺多的,只要仔细想想能拆穿她的谎言,只不过轩辕贺正在气头上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他为此事忙活半天,最后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丢了颜面,白得一身伤,现在估计气得估计想提刀杀人了吧。 陆槿梨端起身边的茶盏,不动声色的往里面撒了点药粉,递到轩辕贺面前:“陛下,消消气。” “臣虽然不懂您在气什么,但臣已平安入京,日后定会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为陛下分忧。” 第123章 国师容颜绝色,又如冰山雪莲般清冷出尘,如此美人温声劝慰,便是百炼钢也得化为绕指柔,轩辕贺心中顿生宽慰。 轩辕贺接过茶盏的同时,忍不住想去握陆槿梨的手。 陆槿梨眸底冷意一闪而过,将茶盏往他掌心一推:“陛下,请喝茶。” “好。”轩辕贺毫无防备的喝下一口茶水,转而迫不及待的提起另一件事,“国师打算何时入宫与朕完成大婚?相关事宜朕已命人开始着手准备,只是帝后婚礼流程繁琐,礼单短期内无法全部备齐。” 言下之意是让陆槿梨委屈一下,先把婚礼办了。 那不就跟先上车后补票一个性质吗?而且这票补不补到后面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陆槿梨顿觉乏味,懒得再同他周旋,起身请辞:“既然如此,在礼单备齐之前,臣就先在宫外等候,等一切准备就绪,再择日与陛下完成婚约。” 轩辕贺心中大急,沉下脸妄图以势压人:“等等!国师,青云山那边……” 陆槿梨脚步很快,此时已走到门外,闻言回身冷冷道:“臣以为,国师这个身份与青云山是一体的。陛下怠慢国师,亦是怠慢青云山。青云山,不会想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陛下若是心急,不如去催催礼部。毕竟合作,也是要看双方诚意的。” 这个女人! 她究竟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轩辕贺气得将面前的折子扫了一地。 ** 陆槿梨同轩辕贺周旋的时候,另一边,宫门附近,岑裕也意外的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岑大人。” 一身天青色宫装的女子独身一人撑伞经过湖边亭台,拦下大步往外走的红衣青年,盈盈福身,“别来无恙。” 岑裕顿住脚步,审视着面前的人,冷淡道:“贵妃娘娘,有事么?”想起陆槿梨的话,他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柳楚歌却没有被他的冷漠吓退,反而执伞往前进了一步,柔声道:“不知道督公大人是否还记得我,几年前我被陛下带回宫中的那一夜,不慎落水,还是大人见到,好心派人通知我家人,将我捞了起来。” 这件事岑裕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他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才勉强想起来一点:“不过是正好与你兄长同桌饮酒,提醒了他一句而已。”面对对方的示好,岑裕非常不留情面:“况且将你捞起的也并非是你的兄长,无论当日是否有我,你都能获救。” 柳楚歌似是有些被他的不近人情打击到,眼中盈盈蒙了一层泪光:“即使如此,我也该对督公大人道一声谢。” 她垂下眼睫,显得楚楚可怜:“我来了宫中以后,才知人心复杂,如督公大人一般心善之人,自然值得我的谢意。” 【系统,发动道具。】 【是,宿主。】 被道具光环击中的瞬间,岑裕有些愣神。 大概是曾经被陆槿梨的精神力调.教过,有了抗性的缘故,他只觉得一恍惚,很快就清醒过来。 柳楚歌却还以为他沉浸于系统道具中,心中窃喜,眼底泛起做作的心疼,踮脚抬起手帕去碰岑裕额角的伤口:“陛下有时脾气急,发起火来也没个轻重的。大人,你的伤严重吗?疼不疼?需不需要上药?” 啪! 岑裕倒退一步,将她的手狠狠挥开。 青年面上泛出毫不掩饰的嫌恶:“你有病吗?” 柳楚歌捂着手臂,神色懵然。 “贵妃娘娘是不是上了年纪忘性大,所以记不得自己的身份了?” 这一刻,岑裕将他的毒舌发挥得淋漓尽致。他皱着眉,从怀中掏出帕子擦干净手,眉间透着凉薄讽意: “那我来提醒你好了,你是皇帝的女人,也只能是皇帝的女人。轩辕贺眼盲心瞎愿意宠爱你这种人,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 “不要用你的手碰我,我嫌恶心。” 柳楚歌被这一番话砸得头晕眼花。 他嫌弃我?他?就凭他?一个死太监而已?竟敢嫌弃我?他配吗?! 柳楚歌其实是个性格骄纵之人。 她母家势力不大,但家中仅有她一个独女,上面又只有一个哥哥,因而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经常得罪人而不自知,才有了后来船上那一劫。 可她运气实在好,船上那场落水不仅没让对方称心得意,反而让她因祸得福的入了宫,靠着皇帝的宠爱和系统的道具混的风生水起,几乎没吃过什么大苦。 柳楚歌越是自视甚高,越是无法忍受岑裕的贬低。 换言之就是—— 她破了大防。 女人的嗓音拔高尖利。 “你竟敢看不起我?!岑裕你算什么东西敢看不起我?!一个阉人!还是一个有异族血统的阉人!竟敢瞧不起皇贵妃?太可笑了!本宫好歹只有陛下一个男人,可你呢?岑裕,你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一定被很多人玩过吧?!你娘是妓院出身对吧?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会有什么样的孩子,你们都一样下贱!” 第124章 第63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二十三) 提到母亲, 岑裕倏地抬眸。 文人嘴毒,但真正有风骨傲骨之人,嘴再毒也不会祸及旁人。小人则畏惧他的势力, 亦不会选择轻易激怒他。 只有蠢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岑裕眸光森冷, 心中杀意已生。 偏生柳楚歌一无所知,愤怒冲昏了头脑, 让她忘记了面前站着的人的是素有心狠手辣阎罗之称的东厂督公。 她抬起右手,竟想给对方一巴掌。 待柳楚歌看清岑裕眼底的阴鸷杀意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对付柳楚歌岑裕甚至不用拔刀出鞘,他一拍刀身, 黑刀在他手中随意转了一圈, 刀柄那段精准的捅上柳楚歌的腹部。 岑裕没有卸力,生生承受了这一击的柳楚歌倒飞出去,趴在地上的她只觉得胃部翻江倒海, 内里的器官仿佛全被搅碎了一般, 疼痛锥心刺骨, 眼前阵阵发黑。 柳楚歌“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岑裕仿佛看不见她惨状,收刀而立, 似是愉悦的勾起唇角:“贵妃娘娘何须行此大礼?恕岑某一介阉人承受不起。” 柳楚歌想说话, 一张口却又喷出一口血来。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他怎么敢如此对她? 这里可是皇城!陛下就在不远处! 他怎么敢? 他就是个疯子! 呜呜呜好痛好痛!她不会死在他手上吧? 柳楚歌趴在泥砖上,脸上已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泪水, 血迹混着地板上的泥水涂了满脸,从前最在意容貌的柳楚歌此时顾不上狼狈,眼里满是惊恐和后悔。 该死!她不该来惹岑裕的! 他是个疯子!疯子怎么能用常理来判断? 岑裕逼近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不紧不慢, 却仿佛踩在柳楚歌心脏上,恐惧不停蔓延。 “不——你不要过来!放过我!求求你别杀我!” 就在柳楚歌深陷绝望之时, 一道嗓音如天籁般拯救了她。 “岑裕,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停手!” 焦急的男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轮椅咕噜噜的声响,一片明紫色衣角闯入视线中。 是轩辕谨。 柳楚歌顿时松了口气。 面上一副病弱之相的王爷操控轮椅挡在柳楚歌身前,心焦而撇下侍从快速赶路的举动让他此时气喘吁吁,停下来就先咳嗽了两声。 咳完,轩辕谨转头望向岑裕,厉声道:“岑裕!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督公府!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地方!” 紧接着轩辕谨又朝地上的女子伸出手,面对柳楚歌时他不由得放柔了声音:“皇嫂,你怎么样?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宫。” 柳楚歌鼻尖一酸,眸底含泪,委屈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刚才加持在身上的道具时效还没过,让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柔弱委屈,敢怒不敢言的凄惨小白花。 轩辕谨顿时心疼不已。 吩咐人将柳楚歌扶起来之后,他立刻转身怒视岑裕,义正言辞道:“岑裕,本王知你权倾朝野,京中无人敢说你的一句不是,但京城不是你的一言堂,纵使本王人微言轻,也要与你辩上一辩!今日大庭广众之下你敢对皇嫂出手,他日就未尝不敢对皇兄出手!你必须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挺会扣帽子的。 岑裕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心中烦躁不已,头顶的伤口仿佛又裂开了一般,不想再同他们耗时间,他眸色漠然:“贵妃娘娘一时脚滑,不慎摔倒,与旁人何干?我不过恰好路过,不懂要如何给齐王殿下一个交代。” 轩辕谨:“岑裕!你不要睁眼说瞎话!只是路过?那你告诉本王皇嫂为何会伤得这么重!” 岑裕淡淡回:“这你不应该去问你的皇嫂么?问问她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身边连个宫女也不带。说实话,方才看见她时,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差点让我以为她是想在这里幽会什么人。” 柳楚歌悚然一惊:“你……”柳楚歌转动眼珠,绞尽脑汁:“本宫不过是在附近赏雪,一时入迷与宫女走散,你竟敢如此污蔑于我!” 这个理由属实有些侮辱轩辕谨的智商了。 那么多宫女怎么可能看不住一个柔弱宫妃。 只不过此时轩辕谨是和柳楚歌站在一边的,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得先给她坐实。 轩辕谨心思电转,决定换种手段,直接把事情闹大:“果真心思龌龊的人看什么都脏。岑裕,本王确实管不了你。但你不要以为你能一直这般肆无忌惮,本王这就去请皇兄来为皇嫂讨回公道!” “讨回什么公道?” 呼啸的风雪声里,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风声很大,但这道熟悉的嗓音却依然无比清晰。 雪花如冰晶般在空中肆意飞舞,少女执红伞踏雪而来,月白裙角被风浪卷起,如白日蹁跹的蝴蝶。她眉目清冷如画,抬眸看来时眸底一片淡漠沉静 ,仿若出尘的世外高人。 岑裕与她视线一撞,眸底冷意如春日薄冰,一瞬便融化开来。 “国师大人。” 第125章 这位竟就是国师。 果真是一位遗世而独立的绝色佳人。 轩辕谨眯眼。 一得到皇城里的消息他就立刻赶来了,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能在这里遇见国师,也省了他后面的事。 “国师大人,”轩辕谨迫不及待的想在她面前展示自己,“本王是……” “齐王,我知道。”陆槿梨打断他。 “你们要找陛下么?不巧,他方才身子不适,现在恐怕无法召见你们。” 方才没有不适,但现在肯定开始不适了。 轩辕谨其实也不是非要去找轩辕贺,现在更重要的是在国师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于是他一点头:“国师大人人品贵重,由您来判断这件事谁对谁错正合适不过。事情是这样的,本王来时正好看见皇嫂正与这位东厂督公岑裕起了争执,如今皇嫂伤得颇重,岑裕却一口咬定是皇嫂自己摔倒,可自己摔怎么可能摔成那样……” “所以贵妃娘娘是摔倒的?”陆槿梨冷不丁开口。 “……什么?”轩辕谨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陆槿梨漫不经心抖了抖伞,抖去上面的一层薄薄的积雪:“督公大人不是说了么,贵妃娘娘是自己摔倒的,齐王殿下还需要为谁讨回公道?” 柳楚歌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自己摔倒?” 陆槿梨瞥了一眼柳楚歌身上轩辕谨的披风,以及柳楚歌似是体力不支靠着轮椅垂落下来的,他们相触的指尖。 “那贵妃娘娘不若解释一下为何你会与齐王殿下一同出现在这里?还有你不带宫女独自出行的理由?你觉得岑裕胡说,难道你就没有扯谎吗?别把其他人当作和你一样的傻子。” 陆槿梨看着柳楚歌难看的脸色轻嗤一声:“俞国皇宫,当真叫人大开眼界。” 被牵扯进去的轩辕谨面色一沉:“国师大人,此言差矣……” “哦对,还有你,差点忘了你。” 陆槿梨对他们俩进行无差别攻击,面上却一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有些人看着温柔良善,可谁知他是否带着道貌岸然的假面。齐王大人有句话说得挺对,内心龌龊的人看什么都脏,望殿下今后也能牢牢记住这句话。” “装出来的良善,终究不会长久。”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与那洞若观火的眼神对视,轩辕谨心脏猛地一坠,生出恐慌。 陆槿梨却不再理会他们。 她抬高伞面,朝岑裕发出诚挚的邀请:“督公大人,离王府与您的府邸同路,您可愿送我一程?” 岑裕勾唇,这回是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接过伞:“荣幸之至。” 二人并肩于风雪中相携离去,这和谐的一幕落在背后的两人眼中却无异于惊涛骇浪。 国师和岑裕…… 怎么可能? ** 到了宫门外,常德一见岑裕的额头就惊呼起来,忙上忙下跑来跑去,一边嘴里念念叨叨的骂人,一边麻利的替岑裕处理额上的伤口。 陆槿梨坐在马车另一边,牵着青年的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药粉扑到伤口上的时候,这种手总会不自觉的收紧,指尖因用力泛出瑰丽的玫粉色,像是某种应激反应。 岑裕怕疼的让她觉得有些可爱,又忍不住心疼。 伤口包扎好,陆槿梨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不是能躲开吗?为什么不躲?” 岑裕语气平静:“不想和轩辕贺纠缠太久,有了这道伤口,也算有个理由逼他退一步,让他闭嘴。”大殿上文臣那么多,一人一句纠缠下来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又不能全杀了。 陆槿梨狐疑:“就因为嫌麻烦?” 岑裕面不改色的点头。 陆槿梨:“不信。你肯定是心疼我在外面等太久辛苦,所以特意加快了流程。” 岑裕神色一滞,片刻后扭过头哼了一声:“……知道你还问。” 陆槿梨却突然神色认真:“因为我要告诉你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事,正如我也会告诉你我为你做的事。” 陆槿梨:“岑裕,皇宫里有你的眼线对吧?你让他们现在给你汇报一下轩辕贺的情况吧。” 岑裕起先有些疑惑,略一思索后:“……你对轩辕贺做了什么?” 陆槿梨松开手,将对方的手掌翻面,掌心朝上,手指在他掌心里一笔一画的写出两个字。 岑裕嘴角微抽:“……泻药?” “对啊。他伤了你欸,我怎么能轻易放过他。”陆槿梨眼睛亮晶晶的,笑眯眯的像只小恶魔,“可你又不让我杀了轩辕贺,那我只能想想别的法子了。我听说轩辕贺之前的伤不是还没大好吗,这玩意儿够他受好一阵子的罪。” “怎么样?你喜不喜欢这个报复?” 岑裕抿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槿梨的脸,漆黑眸底装的全都是她,仿佛她一个人就能把他的心填得满满的,密不透风。 岑裕这一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透过鼓膜能听见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暖流自心底深处升起,徐徐流淌至四肢百骸,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水里,舒服的咕噜噜吐泡泡。 第126章 她怎么能这么好? 好到他根本无法放手。 岑裕突然伸手。 青年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中。 “怎么了?” 岑裕将脑袋埋进她颈窝里,不让对方看见他泛红的眼圈,唯有嗓音闷闷得显得有些沙哑:“今晚我想宿在离王府。” 陆槿梨一怔,反应过来后很快回抱住他,轻笑起来:“好啊,宿在我房里都可以。” 第64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二十四) 做了一晚上运动的陆槿梨第二日餍足醒来, 开始处理那些如雪花般撒进府里的宴请礼单。 昨夜本来想着让锦衣卫帮忙直播皇帝的社死现场,结果最后岑裕体力不支,这个想法遗憾落空, 不过醒来她便得到了皇帝那边的最新消息。 被耍了一道的轩辕贺震怒, 哪怕奄奄一息的瘫在病床上还要强撑着爬起来发道圣旨让陆槿梨进宫谢罪。 然而陆槿梨早就吩咐下去自己这段时间要闭关修行,任何人一概不见, 因此皇帝这道懿旨根本没能抵达陆槿梨门前,就被岑裕派人顶了回去。 轩辕贺如何疯魔的暂且不提, 冬至过后京城一天比一天更冷,鹅毛般的大雪厚厚铺了满街, 岑裕府邸上的那颗金桔树也很快凋零, 只剩光秃秃的一片树干。 在这一年末尾的时候,陆槿梨突然收到岑裕病倒的消息。 离王府和督公府只有一道墙壁的距离,陆槿梨寻了个时间翻墙落地, 很快摸到岑裕房门外, 正好碰见端着布巾和水盆的常德。 陆槿梨从阴影里闪出来:“岑裕病得重吗?” 常德吓了一大跳, 咽下到喉咙的惊呼,拍了拍胸口:“国师大人?!您怎么走路也没个响?吓死个人了。” 陆槿梨:“……我是偷偷翻墙潜进来的, 哪能这么大张旗鼓。” 常德缓了口气:“干爹这病来得蹊跷, 明明前些日子精神还很好,那一道小伤口也不可能压垮他, 许是最近公务繁忙,有些累着了吧。” 陆槿梨:“医师怎么说?” 常德说起这个有些纳闷:“医师也看不出来,只推测大人前段时间可能误食了什么有毒性的东西,但毒性不重, 因此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槿梨:“毒?” 陆槿梨蓦地想起她之前骗岑裕说是毒药的丹丸。 等等,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陆槿梨:【9577, 你之前有扫描过原主师父炼的丹丸吗?】 9577:【没有扫描过,但根据世界剧情,原主记忆以及丹药的成色状态,推测有98%的可能性其中含有汞、铅、金、银、铜、铁……等等元素。具有微量毒素,建议宿主不要服用。】 陆槿梨:“……” 古代的丹药是这样。 古代呈给帝王的丹药大部分都含有汞。 很合理。 但陆槿梨以为,这个世界既然有内力这种不合理的设定存在,在丹药方面就没必要这么写实了吧?! 陆槿梨捂住脸。 逃避虽然有用,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陆槿梨默默抢走常德手里的水盆,推门而入。 屋子里一片昏暗,纱帐封的严严实实的,没有开窗,屋内静悄悄的。 大概是主人不喜欢的缘故,房里没有点燃熏香,鼻尖只能嗅到淡淡的中药味,带着苦涩的清香。 陆槿梨蹑手蹑脚的走到岑裕床边,青年包裹在锦被里,双眼紧闭着,眉心微微蜷起,被子拉高仅露出半张脸。 陆槿梨放下水盆,将他的被子往下扯了扯,才反应他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口中微微喘息。 陆槿梨沾了点冷水,拧干布巾,放在岑裕的额头上给他物理降温。 他睡得不安稳,这点轻微的动静很快吵醒了他。 岑裕刚刚睁开眼时还有些迷茫,迟钝的眨了下眼才看清面前的人,他慢慢支起身子坐起来:“你怎么来了?”嗓音带着浓重的沙哑。 陆槿梨拿了个软枕让他靠着,又去给他倒了杯水,岑裕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润喉。 陆槿梨摸摸他的额头:“不放心你。” “头还是很烫,难受么?” 陆槿梨的手掌温凉,摸得他很舒服,岑裕像小猫一样眯起眼睛享受的在她掌心蹭了蹭:“寻常生病罢了,熬个几天就好了。” 陆槿梨:“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岑裕“嗯”了一声,他本来想笑一笑,但病气让他提不起精神:“解药可以给我了吗?” 陆槿梨:“你都不责怪我一句吗?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老实讲你这样我有点慌。” 岑裕忍了忍,没忍住:“你这么喜欢找骂?” “那不能。” 陆槿梨替他扶起落到胸口处的被角,组织了一下语言:“没有解药。我上次给你吃的不是毒药,而是准备上贡给皇帝的,我师父亲手炼的丹药。” 岑裕:“是这样……嗯?” 岑裕花了有整整十几秒来理解陆槿梨说的这句话,最后他看向她的眼神古怪:“我从前竟不知道,青云山这么悍不畏死。” 陆槿梨无奈:“历代皇帝总是追求长生不老之术,但这世间又怎么会有真正的长生不老。这丹药确实有毒,服多了会早死,但最初吞服下去的时候,你是不是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更加充沛了?” 第127章 岑裕顿时察觉到了陆槿梨的意思。 衰败是缓慢的,丹药带来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乞求长生不死的人被眼前的真实蒙蔽了双眼,不知道真实散去后的虚假才是它的真面目。 所以历朝历代,没有一个人发现长生不老丹的真相。 岑裕眼神有些复杂:“你就这么告诉我了?”这难道不是青云山最大的秘密吗? 陆槿梨:“掌权者大多囹圄囚困于追求长生,最终自取灭亡,我不希望未来你也会如此。” “好了,”陆槿梨结束这个话题,扶着岑裕躺下,“你再休息一会儿。” 岑裕摇摇头:“睡不着,难受。” 他披衣起身,把旁边小山高的公文扒拉过来:“咳咳,我才病了两日,公务就堆了这么多,我看一会儿再睡。” 劳模啊。 陆槿梨劝不动他,只好也拿起个折子看起来。 当女帝的时候,她经常碰到一些喜欢没事上奏就在折子里乱写一通问候话语的大臣,总结就是屁事没有,废话一堆。 这会儿她随手拿起几份折子,里面问得都是正事,大多是在询问明年冬天是否要提前准备救灾事宜。 因为最近的雪越下越大,气温一日比一日更寒冷。 陆槿梨突然想起来世界剧情里,好像也有提过一嘴明年雪灾的事情,只不过当时各方势力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自身都难保,根本没有人有闲暇关心下面的百姓。 陆槿梨思忖片刻:“9577,去搜集所有有关雪灾的消息。” 9577虽然不明所以,但它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好的宿主!】 啪! 旁边传来的动静让陆槿梨下意识看过去,才发现岑裕的表情十分难看。 不需要陆槿梨问,青年扔下折子,左手支着太阳穴,被气得脑袋生疼:“轩辕贺整日只知玩乐,一点实事也不做!下面递上来的折子说今年天气格外寒冷,边塞许多将士和百姓的房子都被雪压塌了,鲁鹤和他的学生给轩辕贺写了详细的安抚事宜,只需他最后开国库救济,结果他硬是拖着不肯开!” 岑裕咬牙。 一群人巴巴上赶着给韦明轩辕贺送解决办法,结果他愣是不采纳。自己手底下的人忙得鞋底都要踩破了,结果人手还不够用。 他两日不处理事务,折子就叠得有山高,岑裕越想越气,越看越觉得头疼。 病中人总是多思多虑,情绪脆弱敏感,就连铁打的督公大人也不能例外,陆槿梨看他面色变幻个不停,神色阴晴不定的模样,眼看着就要钻牛角尖,忙把人拉过来牵着哄。 “怎么了?”陆槿梨顺着他的脊背,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她安抚的捏捏他的掌心,“轩辕贺废物你不是早知道的吗?换个角度想,他越扶不上墙对你越有利才是啊,乖啊,咱们再忍一忍。” 岑裕抿唇,浓密的长睫垂落:“可我即便斗倒了轩辕贺,也还会有轩辕谨,轩辕家其它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轩辕家的人全都死光了,天下文士仍然不会认同我……”岑裕有些憋屈:“不过我也不是想要他们的认同,只是没有文臣谋士的辅助,很多事情都会积压在那里。常德他们跑断腿的事,有时候只需要他们一句话就能解决。” 术业有专攻,即使岑裕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这样的身份,起步就要比旁人艰难很多。 这些难处岑裕从前从来也不会表露出来,那样仿佛是在同别人承认自己不行。 把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赤裸裸暴露在旁人面前,岂不是任人宰割? 可陆槿梨是不一样的。 岑裕原本只是想抱怨一下。 可是头太疼了,伤口也疼,她哄他时的表情又太温柔,于是原本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瞬间决堤。 陆槿梨吓了一跳:“怎么……哭了?” 原本只是脸颊带着高烧的潮红,现在连鼻尖都变得通红,眼尾泛着湿漉漉的红,连睫毛也沾了水珠,青年漂亮的凤眸水光潋滟,一眨,一滴温热的泪珠落在她指尖。 陆槿梨抬起指腹去擦他的泪水,但那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别哭啊。”陆槿梨无奈。 陆槿梨单手捧着他的脸,青年哭得眼眶通红,像只可怜的小兔子,被她扶着的肩胛骨不自觉的一抽一颤。 岑裕喃喃道:“阿梨,我好疼,好难受。” 陆槿梨将人在床上放平,温柔爱怜的轻吻对方的鼻尖,细密的吻落下来,一路吻到他锁骨处,她叹息着:“好吧,我来给你想想办法。” 第65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二十五) 陆槿梨的办法也很简单。 9577汇总的情报传到了她脑海中。 陆槿梨提起毛笔, 墨汁在白纸上晕出一个小点:“我送你一场功绩吧。” 陆槿梨神秘的笑了笑:“这场功绩一定能扭转你从前所有的恶名。” 岑裕看着少女从荷包里摸出三枚铜板,随意的往桌上一掷,铜板咕噜噜的转了一圈, 掉落在不同的方位上。 陆槿梨看了一眼铜板的位置, 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第128章 “好了。”陆槿梨吹了吹白纸上的墨渍,将纸递给岑裕, “你看看。” 岑裕莫名的接过来:“这是什么……地图?这几个圈起来的位置是什么意思?” 陆槿梨:“半月后,大俞会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灾, 这场雪灾中会有无数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而我用圆圈标注出来的位置, 是受灾最严重的区域, 用三角标出来的,则是最适合避难的场所。” 陆槿梨拾起桌上铜板,双掌一合, 铜板在掌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岑裕,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 轩辕贺就可以收拾收拾提前下台,输了——” 陆槿梨直视岑裕, 眸色认真:“浪费如此多人力物力为一场莫须有的天灾, 你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我不会左右你的选择,岑裕, 不要代入对我的感情,理智判断——赌,还是不赌。” 岑裕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他点头:“我会仔细斟酌的。” 但岑裕不知道, 他眼眶泛红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严肃不起来,语气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有种另类的可爱。 陆槿梨笑着摸摸他的眼睛。 “好了,不打扰你了,你继续休息吧,我走了。” ** 半月,陆槿梨给的期限不短也不长,岑裕在陆槿梨离开后立刻派人去探查她画圈圈的几个县镇的情况,不出所料这几个县镇虽然有些损伤,但还远远达不到陆槿梨形容的那个地步。 但岑裕却没有放弃,而是让下属重新仔仔细细勘探了一番各县镇的情况,然后命人绑了钦天监的监正,逼迫他对县镇的情况进行分析。 监正本来是不愿意与岑裕同流合污的,在听完各地的情况之后,却面色骤变,最终还是改变了态度,将自己的推测据实以告。 监正的结论距离陆槿梨的判断仍然有一段距离,但对岑裕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很快在京城放出国师预言半月后将有百年难遇的大雪灾的消息,一开始所有人都不屑一顾,尤其是轩辕贺,毕竟他很清楚陆槿梨的跟脚,历代国师中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人,但陆槿梨绝非其中之一。 直到半月后,鹅毛般的大雪压境,从北方呼啸席卷而来,气温一路骤降至人类所能承受的最低,木炭,御寒的衣物等等商品开始供不应求,下面的州府开始大乱时,是岑裕打开了储备已久的仓库,赈灾放粮,组织人手救济百姓。 在面对天灾时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这时也没有人再想起什么身份的歧视,毕竟轩辕贺不顶事,依靠他大俞估计就完蛋了。 仅仅过了两天时间,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部汇总到岑裕的麾下听从指挥,一起有条不紊,同心协力的扛过这场天灾。 待到开春,这场天灾过去后,同岑裕原本部下合作过的文士们忽然觉得原来东厂也并非那么不可理喻,是乱臣贼子,会惑乱江山。 有些人心底甚至暗暗思索着,或许岑裕当权,对大俞江山的未来更好。 毕竟早前从宫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就连国师也很欣赏岑裕的为人。 于是局势开始悄无声息的逆转。 天平毫无悬念的向岑裕那端倾倒。 轩辕贺在宫里不知摔碎了多少个瓷器,快要入夏的时候,轩辕贺终于有了动静,他组织了一场围猎,理由是庆贺大俞战胜了天灾。 这个理由即便是岑裕也很难拒绝,更何况他也想看看轩辕贺要怎么做最后的挣扎。 但岑裕没想到轩辕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陆槿梨来的,等他发现的时候陆槿梨已经失踪好一会儿了。 帐篷中,岑裕“腾”得站起身,太过焦急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下意识扣住旁边的桌子。 常德连忙去扶他:“干爹!您别慌!国师大人武艺高强,不会那么轻易出事的,孩儿已经派人去寻了,您先缓口气,别急!别急!” 岑裕脚边还摆着他替陆槿梨猎来的雪狐,此时却已经完全顾不上,抓起黑刀,迈开脚步大步流星的往外面冲:“常德!备马!” 常德苦着脸跟在他身后软:“干爹!干爹!今天是您散尽功力的日子,您身子要紧,这事儿您让我们去办就好了。”国师替干爹梳理了将近有半年的内力,今日恰好是最后一次,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早知如此他就该守在国师身边寸步不离才是! 岑裕充耳不闻,他翻身上马,面色阴鸷得可怕:“把药拿过来。” 常德拗不过他,只好端来药,岑裕捏着药碗一饮而尽:“走。” 行了一段距离,正好遇上探查回来的牧朗,牧朗勒马:“大人,应该是在这边。” 山路难走,前日又刚下过雨,土地泥泞湿滑,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岑裕心中愈发焦急,他策马前行,内力如泡沫般在身体中消散,可他却依旧行在最前方。 这是岑裕最危险的时刻。 这时随便来个人都能将他轻易杀死,以往这时候他都会待在受到层层严密保护的室内,而非如此刻这般,纵马穿行于危机重重的山野密林之中。 从前若是有人同岑裕说,有朝一日他会为了另一个人,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一定会感到嘲讽可笑。 第129章 “在这边!” 穿过一座瀑布,地上的马蹄印愈发清晰,远处隐隐可以听见刀剑碰撞的铮鸣声,还有被山风吹来的惨叫。 分不清那是谁的惨叫。 理智告诉他那不会是她。 可情感却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煎熬。 岑裕的心脏像是被一团火烧着,死死揪紧,眼前的景色朦胧一片,鼓膜中传来的是自己的心跳。 快一点! 再快一点! 穿过那片山林,眼前的一切变得开阔起来。 没有预想中的苦苦缠斗。 少女执剑而立,裙摆飘扬,剑尖尚在滴血,聚积起一个血洼。她的身边躺了满山遍野的尸体,粗略数数起码有五十人以上,将地面染得深红。 听到马蹄声后转身看过来的那一眼,锐利而满含杀意,凛冽的像一片冰冷的刀锋,被扫过的人汗毛乍然竖起。 她像是一个最冷酷无情的杀手。 可杀手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眸光微微一怔,而后周身浓烈的杀意散去。 刹那间,冰消雪融。 高强度集中精神策马奔波了半个时辰,没有内力傍身的岑裕完全是靠自己的意志力撑着,见到陆槿梨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的同时,他腰身一软,再也坐不住的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陆槿梨连忙飞身接住他。 青年的身体在她怀中微微颤抖,分不出是因为疲劳还是恐惧。 他揪着她的衣角,瞳孔有些涣散,最开始几乎说不出话。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其实唇瓣开合间吐出的全是气音。 陆槿梨凑近了才勉强听出他在说什么。 “不要……陆槿梨……没有你我真的会死的……不要丢下我……” 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他只是机械性,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些话。 陆槿梨看见他这个样子,终于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后悔。轩辕贺的人包围她的时候,她不该将计就计跟着他们走的,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赶回来,却没想到岑裕的速度更快。 最起码应该给岑裕留个条子提醒他。 “下次不会了。”陆槿梨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别怕,下次不会了。” “岑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从生,到死;从此刻,到最后。” 第66章 被囚国师x阴鸷毒舌督公(完) 再次见到轩辕贺的时候, 他已经成了个植物人,狼狈的躺在龙床上,可以睁开双眼, 可以听见声音, 可以感受到周围的一切,却唯独一动不能动。 岑裕手里捏着瓷瓶, 唇角带笑,眼底却冰冷不带一丝情绪:“这药挺有意思的对吧?陛下?” “我特意命人去南疆寻来的, 不知道您可喜欢?” 轩辕贺瞪着眼说不出话。 岑裕也没指望他能说话。 他目不斜视的跨过地上交缠喘息的两道人影,那是轩辕谨和柳楚歌, 在走出房间之前, 青年冷冷丢下两个字:“继续做。” “做到陛下满意为止。” ** 【女主的系统回收完了吗?】 【回收成功!】 马车上的陆槿梨一边听着系统对岑裕那边的汇报,一边头大的叹气。 可能是她上次真的吓到他了,导致他最近一段时间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 每天除了找个固定时间去刺激轩辕贺之外, 剩下的时间每分每秒都要保证陆槿梨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要说主动也没有那么主动, 督公大人还是高傲的督公大人,不会主动凑过来要贴贴和亲亲, 但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 佯装离开的话还会得到对方的消沉攻击。 消沉攻击顾名思义,就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把自己弄得异常憔悴,陆槿梨极度怀疑岑裕是洞察了她吃软不吃硬的特点,最后只能乖乖缴械投资。 好在还是有让人快乐的地方,那就是现在每晚都可以抱着老婆睡觉, 第二天醒来还会在身上发现一只缠得死紧的八爪鱼。 进化后的督公大人现在已经可以在被推醒之后面不改色的从她身上爬下来,然后自然的开始一天的工作。 唉……搞得她又想去研究话本了, 不知道古代的话本尺度怎么样。 不过今日买话本不是最重要的事,近日鲁鹤辞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轩辕贺彻底被扳倒后,以往的一些老臣心灰意冷之下,纷纷决定要隐世辞官,鲁鹤正是其中之一。 鲁鹤和其他人不一样,作为三朝元老,又是翰林院首座,他教过的学生不计其数,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老师的选择终究会影响学生,鲁鹤辞官一事,可想而知会带来一场怎样的风浪。 陆槿梨坐在马车里敲着小桌。 日头快要西斜落下时,远处出京城的小径里一辆马车慢悠悠嘚嘚嘚的行驶过来。 陆槿梨掀开车帷:“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常德在旁边给她续了杯茶:“鲁大人德高望重,同僚皆敬佩之,所以告别花费的时间长些,也在情理之中。” 陆槿梨跳下马车,拦在路中间,载着鲁鹤的马车很快也停了下来。 第130章 陆槿梨施了一礼:“鲁大人。” 鲁鹤从马车上走下来,这人虽已年迈,两鬓斑白,但仍旧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他捻了下一把胡须:“国师大人何故等在此处?” 陆槿梨笑了笑:“自然是为了劝鲁大人留下。” 鲁鹤一听,立马倦怠拒绝:“承蒙国师大人看得起,但老朽年岁已大,实在没有精力再操心那些国事,大俞的未来还是教给年轻人吧。” 陆槿梨:“年轻人莽撞,怎可轻易将大俞的未来托付于他们手中,若想大俞百年安定,还需要如鲁大人一般的沉稳老臣来引导才行。” “行了。”鲁鹤摆摆手,“您也别给我带高帽,不如直接说说有什么要求。” 陆槿梨郑重道:“不是要求,是请求。” “大人既然不想再为国事烦忧,那我这儿有一桩很适合您的职务。我与岑裕无儿无女,未来也不会有孩子,这江山待我二人百年之后,终究还是要交还至轩辕氏手中。陛下如今是不成了,但还有年幼的五皇子,六皇子,以及七公主他们,因而我想请您,入宫担任少傅一职,为他们传道授业解惑,他日再择选出最优秀的一人传位。” 鲁鹤面色一震,心生动容:“你们……当真是这么想的?” 陆槿梨面容诚恳:“自然如此,不然也不会来此处请您留下。” 原本以为岑裕是窃取轩辕氏江山的小人,却未曾想到千帆过尽,他竟依旧愿意尽心派人教导轩辕家的孩子。或许之前……一直是他们看错了?其实是因为轩辕贺这个皇帝做得太糟糕了,岑裕才被逼无奈揭竿而起的? 不过此刻思考这些都没意义了,成王败寇,历史总会由胜利者书写,当下他思考着陆槿梨的话,无论对方诚心与否,入宫教导皇子公主对他来说都十分符合自身理念,没有拒绝的理由。 鲁鹤考虑完毕,于是俯身作揖:“国师大义,老朽愿意领职。” 回程的路上,鲁鹤和陆槿梨同乘一骑马车,陆槿梨手里摆弄着那三枚铜币,一边同鲁鹤相谈甚欢。 应该说是鲁鹤单方面的相谈甚欢。 毕竟陆槿梨是在故意迎合对方的兴趣。 平常她并不喜欢讨好人,但只要她想,什么话题都能轻而易举的接上,被迎合的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被迁就。 待到聊得差不多了,陆槿梨才揭开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鲁大人,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鲁鹤兴致盎然:“您请讲。” 陆槿梨:“是这样,您也知道,岑裕他幼时出生不好,没有接受过完整的教学,时至今日他展现的能力,全是他自己挤出时间,一点一滴摸索学来的。从前公务不多,还能勉强应付,但如今整个国家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因此我想请您,在闲暇教导皇子公主们之余,也可以抽空指点一下岑裕,这既是为了岑裕,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陆槿梨说得有理有据,鲁鹤此时对她的观感非常好,因而思忖片刻后,立刻答应下来:“我会尽心教,不过能学去多少,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太好了。”陆槿梨欣喜的弯起眉眼,“那我就替岑裕先谢过鲁大人了。” 鲁鹤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坦然直言道:“没见到国师大人之前,我还以为您和督公大人一样,是个很难相处的人。说句实话,在见到您的那一刻,我还以为您会同督公大人一样,用我家里人的性命来威胁我做事。今日一见,只觉果真传言不可尽信,您是个真正为国为民的人啊!” “哦?是吗?” 陆槿梨笑容未变,眉梢微挑:“倘若我真的用您家里人的性命来威胁您,您会怎么做呢?” 鲁鹤摇头叹息:“从陛下登基的那时起,我就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波谲云诡当中,朝不保夕,不知哪一日便会命丧九泉,祸及家人,因此早在一年前,我就已将家人秘密送出京城,现在府内的家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存在的。” “未卜先知,居安思危,鲁大人好谋算。” 陆槿梨轻轻赞了一句。 她将手中一直摆弄的铜板搁在桌上,掀起车帷:“快到了,大人准备下车吧。” “……”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复。 鲁鹤正死死的盯着桌上那三枚铜板。 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国师大人预测雪灾精确准确到了时间,她深谙占卜之术,不会……他想的那样吧? 鲁鹤喉咙干涩,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大人,您平常是用这三枚铜板占卜吗?” 陆槿梨回过头。 她的语气里没有惊讶,没有疑惑,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笑吟吟的回答:“正是。”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却犹如一柄重锤砸在鲁鹤脑子上。 她知道! 她原来真的知道! 鲁鹤瞳孔紧缩。 下一刻,他颓然的往后一靠,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第131章 是了,能占卜雪灾,能通天命的国师,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卜不过来,是他对国师太不了解,对自己又太自信了。 从始至终,她没有说出一个字的不好,却始终在把玩着那三枚铜币,她一直在提醒他,不,应该说,她一直在威胁他。 亏他真的以为陆槿梨是个良善好人。 可是能和岑裕那种人走到一起的,又怎么会是柔弱善良的白花,她只会、也只能是冷酷无情的执棋者。 陆槿梨提醒道:“鲁大人,该下车了。” 鲁鹤离开后,早已算准她的行程,提前等在路边的岑裕从茶摊中站起身,走到马车旁敲了敲马车壁:“给你买了栗子糕,要下来走走吗?” 陆槿梨:“好啊。” 岑裕没问陆槿梨对鲁鹤做了什么,因为不需要问他也能猜得到。 只有9577有些疑惑:【宿主,您应该不知道鲁鹤的家人身在何处,甚至连他把家里人换成了替身也不知道吧。】 毕竟世界剧情里一点没提。 陆槿梨笑了笑:“只是诈一诈他而已。所以说,立好一个有用的人设,有时可以省很多麻烦。” 地平线落下最后一丝辉光。 冬去春来,初夏已至。 街边小摊撤下了烫乎乎的热食,换上冰凉的绿豆水,霜雪过后,京城又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陆槿梨牵着岑裕的手,不紧不慢的往家走去。 岑裕状似不经意开口:“轩辕贺留下的最后一波人被他派去了青云山,不过被我提前拦下来了。” 陆槿梨弯眸:“嗯,谢谢你。” 岑裕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在紧张:“你的庚帖,我拿到了。” 陆槿梨顿住脚步,有些猝不及防。 她感觉到两人交握的掌心微微濡湿,随之岑裕松开手,她的掌中塞进来一张火红的庚帖。 陆槿梨看向他。 青年深吸一口气,低眸看过来的眼神万分认真:“嫁给我。” “……好。” 【恭喜宿主,攻略成功。】 【是否脱离该位面?】 【否。】 第67章 岑裕番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喜婆和婢女们往床上洒了一堆果干果脯,本来照惯例应当是要洒些桂圆花生莲子之类的图个吉祥,但这种多子多福的寓意显然不适合他们俩, 岑裕让人都换成了陆槿梨喜欢吃的小零食。 当然, 前提还有—— “婚礼耗费的时间很长,我让他们在桌上给你放了糕点和果饮, 饿了可以吃,但盖头不许自己摘。” 彼时被迫早起的陆槿梨困得睁不开眼睛, 低着头任由婢女摆弄梳妆,听完后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青年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不自在, 他背过身去, 顿了一下说:“……寓意不好。” 陆槿梨:“你还信这个?” 岑裕:“……哼。” “好了,你继续准备吧,我走了。” 不等陆槿梨回复些什么, 几乎一宿没睡, 特意早起过来看一眼新娘的人重新翻墙离去,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显得仓促。 婢女们在旁边语带惊讶的笑着窃声交谈:“督公大人还真是惦记国师大人呢……” “是呀……” 进入婚房之后,婆子下人们很快鱼贯而出, 屋里只剩下陆槿梨一个人。 她扶了扶头顶的凤冠, 这发饰精巧繁复,通体由黄金打造, 压在脑袋上沉甸甸的,分量十足。陆槿梨的指尖摸到盖头边缘,终究还是缩了回去。 算了。 也没多少时间。 陆槿梨下床走到桌边,桌上如岑裕所说摆着不少她爱吃的点心, 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食水未尽,确实有些饿了。 她囫囵吃了一盘栗子糕, 拿帕子擦干净嘴,溜溜达达在房里转了一圈回到床上继续坐着。 被褥上铺着不少小零食,坐上去有些硌得慌,想到之后要在这张床上做的的运动,陆槿梨又勤勤恳恳的起身将这些小零食收集起来装成一盘,然后抱着盘一边嗑瓜子一边百无聊赖的等岑裕。 大俞是有闹婚房的习俗的。 不过显然没有人敢来闹岑裕的婚房。 因为不管是督公,还是国师,那都是说要你的命就要你的命的狠煞人物。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闹不得婚房,那些文臣武将只好憋了一口气使劲给岑裕灌酒。 岑裕眼睫微垂,抬高手腕,面不改色的喝下一杯杯酒水,看似不在意,实则心里给他们每个人狠狠记了一大笔帐。 直到天色擦黑,岑裕才寻得机会让常德他们顶上,自己从喜宴中脱身。 被路上的夜风一吹,酒劲上涌,走到婚房门口时岑裕的脚步已有些踉踉跄跄,他撑着门框缓了一会儿,勉强散了散身上的酒气,这才推门而入。 陆槿梨在岑裕靠近身边百米之内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比平常要沉重许多,而且略显杂乱无规律。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陆槿梨先闻到的是他身上浓烈的酒香。 喜宴上用的是由桂花酿成的好酒,因此这股酒气并不难闻,混合着岑裕衣服上特有的兰草熏香,形成了一种独特馥郁的花香。 第132章 “……阿梨。” 岑裕身上的温度很高,甫一坐下来陆槿梨就感受到自己身边源源不断传输热量过来的热源。 “等等。” 陆槿梨无奈截住对方伸过来试图掀盖头的手:“先别掀。” 青年的手掌修长,骨节分明,但这会儿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连手背到指甲尖都泛着浅浅的粉,握着比平时更柔软,掌心也微微发烫。 对方似乎咕哝了一句,陆槿梨没听清,下一秒他却又不合作的挣扎起来,试图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掀她的盖头。 陆槿梨无奈,她有点想扶额:“他们到底灌了你多少酒……” 陆槿梨扣住岑裕两只作乱的双手,不等他抗议,飞快的从旁边的托盘里拿出一柄喜秤,塞进岑裕手中:“用这个。” 岑裕捉着喜秤,手腕有些不稳的在半空中晃了两下,等到第三次努力尝试才将盖头挑中掀开。 红烛映着暖光,岑裕朦胧摇晃的视线里,少女难得上了妆,眉心描着花钿,用金线绣着凤凰的红盖头下压着精致的凤冠。 盖头掀起的同时她弯唇勾出一个笑来,眸底泛着盈盈波光,嫁衣鲜红灼灼如火焰,将她的脸颊也染得微红。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岑裕不自觉抚上她的脸,喃喃道:“……好美。” 陆槿梨也被岑裕的美貌稍微震惊了一下。 不知是红烛还是酒醉的缘故,青年白皙的面皮浮着一层浅淡的绯色,脸颊两侧的流苏耳坠微微摇摆,眼尾处的那抹微红像被胭脂晕染过似的。 纤长睫毛下,眸底水光潋滟,凝眸专注看来时,在摇曳的烛光下勾勒出一种勾魂摄魄的美。 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加恍惚,显露出几分柔软的迟钝。 陆槿梨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岑裕,你还好吗?” 手腕被对方抓住,正在陆槿梨考虑要不要让下人送一碗醒酒汤进来的时候,岑裕突如其来的靠近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温热的鼻息扫过脸颊。 “怎么……!” 吧唧。 唇角被人咬了一口。 紧接着是脸颊,鼻尖,眼睛,从下往上被毫无章法的亲了个遍。 陆槿梨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黏糊糊的小狗给缠住了,岑裕猝不及防的热情让陆槿梨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我、我去。 有点刺激了。 虽然陆槿梨挺高兴对方的主动,但岑裕这个吻法有点太狂放了,与其说是在吻倒不如说是在舔。 陆槿梨试图从密集的亲吻中脱离:“等等!等下!” “我、我很好啊。”岑裕醉醺醺的,咬字有些模糊不清。 然后又亲了她一口。 陆槿梨愣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第一个问题。 “不是……你先等等。” 陆槿梨无奈的拦截岑裕的下一个动作。 她伸手捂住他的脸,对方温热的嘴唇贴在她的掌心里,还不安分的往前蹭了蹭。 “嗯?”青年的尾音拖得绵软。 他眨了眨眼,泛着水雾的眸底透出显而易见的迷茫,甚至因为陆槿梨的拒绝而有些委屈。 陆槿梨只好耐心跟他解释:“我脸上化了妆,唇上也涂了口脂,妆粉里的有些成分和上次师父炼的丹药差不多,你不能随便乱吃。”语气和哄孩子差不多。 她还记得上次岑裕吃了丹药后直接中毒的反应。 然而被哄的人只能听到一个关键词,他皱眉:“你师父……不好。” 陆槿梨:“?” 醉鬼却突然支楞起来,人是东倒西歪坐不稳的,面色却无比认真,一字一句说:“你师父把你送给轩辕贺,他不好。” 陆槿梨福临心至:“所以……?” 岑裕骄傲的挺胸:“所以我比他好!” 陆槿梨憋着笑:“嗯嗯嗯,你最好,我最喜欢你了。” 岑裕宝宝超大声:“我也最喜欢你!” 陆槿梨一下子被击中心脏。 以前怎么没发岑裕喝醉了之后会变得这么主动,从前让他承认一句喜欢比登天还难,这家伙的嘴简直比金刚还硬。 陆槿梨决定奖励他的诚实,于是回亲了他一口。 然而这回却一改从前的被动承受。 陆槿梨低声一句:“张嘴。”他便听话的乖乖张开唇瓣,任由对方长驱直入,唇齿交融时他迷迷糊糊的勾住对方的舌头,喉咙间溢出两声不自觉的轻.吟。 陆槿梨被勾.引呼吸有一瞬的不稳,她将人推倒压在身下,展开愈发猛烈的狂风骤雨搬的侵袭。 一吻结束,两人皆有些喘息。 岑裕更是晕头转向的有些起不来。 陆槿梨见状赶紧溜下床:“我去把妆卸了,你乖乖在这儿等我。” 岑裕趴在被褥上,视线跟着她移动。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嫁衣繁复,陆槿梨不得不提起沉重的裙角快走几步,坐在铜镜前,常德早就命人备了水,此时是初秋,热水凉过一道还温着。 记挂着岑裕那边,她不由得加快手脚,动作利索的摘除环佩,卸下浓妆。 后头没安分多久,就传来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和一道痛哼。 第133章 “唔……” 陆槿梨回头,宽大的木制屏风被撞歪在一旁,青年捂着额头站在屏风旁边,另一只手扶在屏风上,被迫承受他全部重量的屏风摇摇欲坠。 陆槿梨见状赶紧提醒:“岑裕,小心!” 然而提醒晚了,不堪重负的屏风很快倒了下去,失去支撑点的岑裕脚步往前踉跄了好几下,最后在陆槿梨面前堪堪稳住身形。 还不等陆槿梨松口气,下一刻青年的视线捕捉到了她的存在,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长腿一迈,直接跨坐在她腿上。 岑裕先发制人的控诉道:“你去哪儿了!” 陆槿梨:“……” 祖宗,隔了一道屏风你就当我消失了呗? 不过岑裕大脑混沌,他现在的逻辑很奇怪,并不是非要陆槿梨的解释不可。问完这句话他就把刚刚撞在屏风上的糗事抛到了脑后,视线移到陆槿梨脸上。 陆槿梨的卸妆刚好进行到最后一步,脸上的水珠还没有擦干,眉毛眼睫上都沾着晶莹的水珠,轻轻一眨就顺着脸侧划下来,而她本人正拿着布巾往脸上擦。 岑裕看着那消失的水珠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满,他挣扎着,双手同时上阵阻止陆槿梨继续擦拭。 被扯住右手的陆槿梨满脸莫名的停止动作,左手下意识扣住身上乱动的青年的腰身,防止他把自己摔下去。 她叹了口气,决定不和醉鬼计较:“又怎么了?嗯?” 岑裕不回答,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凑近舔掉她眉梢旁边的一颗小水珠。 陆槿梨眉心一跳,突然明白他是想干嘛了。 果不其然,如她猜想,脸上很快又被黏黏糊糊的又亲又啃了个遍,陆槿梨莫名有种自己是块小面包的错觉。 当她有点承受不住想偏头避开的时候,还会被捧着脸揪回来亲一大口。 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 “嗯?这里……” 岑裕嘟囔着,语气有些疑惑。 青年皱了皱鼻尖,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的仿佛在找什么东西,发丝和耳坠擦过她的脖颈时痒痒的。 陆槿梨捏住他的鼻子:“找什么呢?” 岑裕不满的拍开她的手:“不是这儿。” 陆槿梨好奇:“那是哪里?” 岑裕找来找去,最后竟然找到了她的后脖颈处。 反应过来的陆槿梨来不及阻止,下一秒,原本该属于腺体的那个位置传来一阵温热濡湿的触感。 岑裕用舌头舔了舔她的后脖颈。 陆槿梨背脊僵住,如同过电一般,酥麻感瞬间从那个位置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震惊的来不及作出反应,偏生那人不知收敛,迷迷糊糊的在上面又补咬一口:“这里的味道……很香……喜欢。” 陆槿梨的眼眸瞬间暗沉。 alpha的腺体是不能随意触碰的存在,尽管此时这具身体不完全,却依旧令陆槿梨起了反应。 全身的细胞骨骼都在疯狂叫嚣,像是沸腾的滚水,前所未有的燥热和欲.望席卷大脑,让人一分一秒都忍耐不下去。 “你真是……太大胆了……” 她扣住岑裕下巴,大拇指摩挲着柔软发烫的脸颊,眼底深处仿佛翻滚着汹涌的能将人溺毙的浪潮,带着危险的弧光。 青年尚未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侧过脸用唇瓣蹭了蹭她的拇指,眯着眼笑了笑。 陆槿梨手臂发力,将他抱上妆奁的木桌上:“夹紧。” 骤然腾空,岑裕下意识将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夹上她的腰,衣料被粗暴的撕碎,直到裸露的肌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青年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危险。 然而已经晚了。 陆槿梨一挺腰。 …… 窗外夜已深重,月亮静静的洒落清辉。 池塘里蛙声阵阵,风声浅浅,掀起水波粼粼晃动。 房内,狂风骤雨初歇,最初的疯狂过后,只剩下一些细碎的、低弱、微不可查的呜咽。 青年被裹在温暖的被窝里,面带潮红,纤长睫毛上卷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半阖着眼,将睡未睡时又扯住陆槿梨,伸出的一条手臂上布满红痕,声音哑得厉害:“等等……合卺酒……还没喝……” 陆槿梨裸露在外肩颈上也有几道抓痕,是气急了的人伸爪挠出来的。 用指腹擦掉他睫上的泪,陆槿梨问:“你还能喝吗?” 运动一通后岑裕清醒了些,他哼哼一声:“……你在小瞧我吗?” “我可不敢。” 陆槿梨笑了声。 依着他,起身去拿合卺酒,扶他起来喝完。 完成心愿的人晕晕乎乎重新窝进她怀里,趴在她耳边喃喃念叨:“这样就可以了……永结同心……永不分离……” “会的。”陆槿梨低头将人搂紧,眸光柔和,“如你所愿——” “此心不改,此生亦不分离。” 第68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一) 回到系统空间。 9577连电子音都是上扬的:【宿主宿主!我吞掉上个世界女主的系统后获得了好多能量!我升级啦!】 陆槿梨随口应了声:“有什么新功能吗?” 9577:【有的!】 9577:【我现在可以发表情包了!】 第134章 “……?” 陆槿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眼前一花, 脑子里突然被投影出了一个画风古怪的熊猫人,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张表情包。 紧接着她的大脑被高兴得不亦乐乎的9577用表情包刷屏, 满眼除了各式各样的熊猫人就是会跳舞的动图小人。 陆槿梨闭眼, 额头青筋暴起,捏紧拳头。 她咬着后槽牙假笑:“三天不打你要上房揭瓦是吧?!” 9577惊恐之下急中生智。 【正在进行系统结算。】 【结算成功!】 【正在为您传送至下一个世界。】 【传送成功。】 意识陷入黑暗前, 陆槿梨似乎听到一串遥远急促的机械音。 【警告!时间进入错误!】 【已为您封存记忆……】 …… 第九异常事物侦破局。 异侦局,顾名思义, 是专门为解决异常物种事件而简历的组织机构。 百年前,有天外陨石坠落大地, 自那之后, 蓝星上的一部分人突然获得了不同于常人的异常力量。 官方统称这个过程为觉醒血统,通常的表现形式为身体兽化,同时能够继承该种兽化物种的大部分优势, 不过具体能力如何还是因人而异。 异侦局就是专门为解决这些觉醒者的出现而衍生出的问题而存在的。 第九异侦局的刑警们都很忙, 只有不出外勤的时候才能得到短暂的休息。 项知远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实习刑警, 队长带着他跑了一遍外勤,怕他承受不住这种高强度工作便让他先回局里写报告。 被额外照顾的项知远反倒觉得自己拖累了小队, 他垂头丧气的拿着咖啡走回工位, 沮丧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转头却对上一双幽幽泛着光的眼眸, 差点没把一口咖啡吐出去。 “咳咳……咳……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看清那双眼睛的主人只是个八九岁大的小姑娘后,项知远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柔和了面容询问。 这是哪家小姑娘迷路了迷到这里来了? 异侦局的刑警们都人高马大的, 可别吓坏了她。 小姑娘手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熊玩偶,抬眸奇怪的看了这个面容扭曲的怪叔叔一眼, 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同他说话。 项知远搓搓手,正有些犯难的时候,旁边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出。 “荆队!”项知远瞅见出来的人,条件反射立正行礼。 没办法,谁让他在学校训练的时候这位去给他当过教官,千米障碍跳,酷暑五公里疾跑,当时被.操练的有多么死去活来,以至于看见他项知远就条件反射的胃疼。 不过荆曜以铁血冷酷著名,不单单是对属下严苛,他自己更是每日双倍训练量,从不间断,修身制服下裹着的每块肌肉的爆发力都堪称可怖。 荆曜朝项知远点了点头。 从会议室门口到项知远旁边的距离有十多米,他长腿一迈,三两步跨过这段距离,项知远不知对方的来意,下意识绷紧身体,却见荆曜路过他走向了角落里的那个小姑娘。 荆曜低头,朝她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左手:“走吧,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生活了。” 小姑娘往后缩了缩,警惕的看着他不说话。 “队长啊!小梨本来就怕你!你要温柔点跟人家说话啊!”一双手搭上荆曜的肩膀,红发青年笑嘻嘻的指了指荆曜脸上那道截断眉毛的疤痕,“你看看你,面相这么凶,哪个小孩见到你不吓哭啊!” 荆曜从容的往侧面让了一步,避开纪云廷试图靠上来的胳膊,冷淡道:“上次在清水街道,把那小男孩吓哭的是你。” 纪云廷努努嘴:“哎呦这哪儿能怪我!谁让他不肯配合我们工作的!一心包庇他那个渣爹,我这不是……” “我的爸爸妈妈,是不在了吗?” 稚嫩的童音打断纪云廷的话,两人的表情同时一怔。 陆槿梨仰着头,浅淡清澈的琥珀色眼眸中倒映出两人的脸:“他们,死了吗?” 纪云廷和项知远不知所措。 荆曜愣了半秒:“……嗯,他们死了。” “我靠队长!不会说话其实可以不说的。”纪云廷低声抱怨。 荆曜不理解纪云廷的逻辑:“欺骗毫无意义,她早晚需要接受事实。” 对于不通人情世故的队长,纪云廷心累的捂住额头:“队长,你真冷酷。行,等会儿你惹哭的你来安慰。” 小姑娘张大了嘴,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就在众人都以为她要哭的时候,她却又紧紧抿住唇瓣,一言不发起来。 陆槿梨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是要哭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脑海中那些和父母相处的记忆,她竟然毫无波澜。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正常。 “应该是年纪太小了,还不懂什么叫做离别,什么叫做死亡。” 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一个留着大波浪卷发的知性女人抱着文件夹出现在他们身边:“把小梨交给荆曜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决定,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他一个人的事。小陆不在了,往后小梨的事还需要我们大家一起费心。” 第135章 项知远挺胸:“陈局好!” “当然。”纪云廷毫不犹豫的拆台,“队长的生活技能照顾好他自己已经算是万幸了,让他奶孩子实在太为难他了,我怕他回去连饭都能给煮糊,把小朋友饿得嗷嗷哭。” 荆曜不赞同:“我有教学视频。” “好吧好吧,现在的情况是你不行你也得行,队长你能这么自信当然最好了。”纪云廷耸耸肩,“现在请先把小梨平安带回家吧。” 荆曜熟练的忽视队友的阴阳怪气,重新把视线投向只到他小腿高的小姑娘。 “走吧,跟我回家。” 陆槿梨抱着小熊不动。 陈沐霖提醒:“她可能是不想走路,你蹲下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让你把她抱起来。” 荆曜执行力很强,立刻走到陆槿梨面前,蹲下身子,将身高降低到和她同一水平线,压低声音问:“你愿意让我抱着你走吗?” 这么近的距离,即使荆曜蹲下来后已经努力收敛身上的凶戾血气,与她娇小的身躯相比,仍旧像个拥有可怕獠牙的巨型猛兽。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陆槿梨觉得自己应该怕的,可是她却仍然没有感到丝毫负面情绪。 她眨了眨眼。 想不通就不想了,她顺应本心的伸出手,示意可以抱抱。 荆曜:“……!” 他有些慌乱的张开手臂去接小姑娘。 面前的青年留着一茬寸头,眉骨带疤,看着很像军队里那些不服管教的刺头,此时他薄唇抿紧,眸底透出些惊愕的模样,却让人莫名觉得,如果他身后有条尾巴,一定早就甩起来了。 陆槿梨对这个人的观感稍微好了些,然而她的唇角还没勾起一半,直接惨遭对方毒手。 荆曜似乎没预料到小孩子的身子骨这么软,手忙脚乱间陆槿梨一头砸在他的胸肌上。 救命!好大! 不对!好硬啊! 怎么会这么硬!胸肌不该是软的吗? 等等,胸肌为什么是软的? 还不等她想明白脑海中的知识是从何而来,旁边纪云廷一叠声的吆喝起来:“队长!队长你下手轻点啊!这可是老陆唯一留下的崽了啊!小梨,来!哥哥看看啊,脑袋撞痛痛没?” 陆槿梨捂着通红的鼻尖,眼眶红了一圈,愣是坚强的没掉眼泪。 纪云廷锤了下荆曜的肩膀:“你放松点!别那么紧张,这是孩子不是炸.弹,看看,你这胸肌都硌着人家了。” “算了我来我来!” 纪云廷是个最强王者,实际上他没抱过孩子,等到真的上手实操的时候他就懵了,观察了半天要从那里下手,最后他自信满满的拎起了—— 陆槿梨的衣领。 被衣领卡在半空中的陆槿梨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蹬腿,刚刚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刷”得掉了下来。 幸好这里还有唯一靠谱的陈沐霖解救了她。 陈沐霖无语的给了纪云廷脑袋一巴掌:“这是孩子不是玩具!你俩这水平简直半斤八两,往后谁也别磕碜谁!” 咳嗽半天,缓过劲来的陆槿梨用小手擦干净眼泪,手臂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纪云廷见状连忙握住她的手,非常内疚的说:“对不起啊小梨,哥哥不是故意的。” 陆槿梨哭得泪眼模糊,但记仇心却半分不减,一抽一抽得也要把话说完:“叔叔这么大了……还用叠词……恶心心。” 纪云廷顿时遭到了十万点暴击。 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颜色,去墙角自闭了。 剩下陈沐霖和项知远围着啼哭不止的小姑娘满面愁容,怎么哄也哄不好。 就在这时,一条银灰色毛茸茸的尾巴穿过他们之间的缝隙,卷着一只玩偶小熊送到陆槿梨的面前,小姑娘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我的小熊……” 但小姑娘的目光却并没有停留在自己的小熊上,反而投向了那条蓬松的,毛茸茸的,看着就很好rua的银灰色尾巴。 第69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二) 陆槿梨丢掉手中的小熊, 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尾巴吸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它。 但她是个乖孩子,以前走在路上的时候也有见到过这样毛茸茸的哥哥姐姐, 妈妈说不可以随便乱摸别人的尾巴。 所以小姑娘往前走了两步, 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一脸认真的问:“叔叔, 可以摸摸尾巴吗?” 呜呜!她好乖!她好可爱! 项知远忍不住在心里尖叫。 项知远不由得看向荆曜,对于荆队突然放出尾巴安抚小孩的举动他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荆队性格疏离冷淡,尾巴又是他们觉醒者非常敏感重要的部位, 那位实在不像是会答应这种无礼要求的人, 即便对方只是个小孩。 项知远已经做好荆队拒绝后,把自己的尾巴放出来的准备了,虽然他只是一只松鼠, 但松鼠的尾巴也是很蓬松的! 他有自信可以哄好小朋友! 被投注以灼热目光的荆曜无法理解同事的心理活动,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 又看了看小姑娘圆溜溜的、藏着期待的眼睛,下意识的摇了摇尾巴。 第136章 荆曜慢缓慢的将它垂下, 落在小姑娘的手臂上。 “可以。” 荆曜的觉醒体是只大狼, 银灰色的毛发不常打理,所以毛发很长显得有些乱糟糟的。不过因为血统高贵的缘故, 这些毛发并不打结,摸上去反而如同绸缎一般。 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陷进去,掌心可以被软乎乎的灰毛完全包裹。银灰色的皮毛被大狼的体温烘得暖洋洋的,在冬季寒冷的临江市简直是不二选的暖宝宝。 异侦局大部分都是气血旺盛的年轻人, 屋里从来不需要暖气。连陈沐霖都疏漏了的事,其他人自然也想不到。陆槿梨之前在异侦局独自坐了许久, 手冻得冰凉麻木连自己也没感觉。 此时往荆曜温暖的尾巴里一塞,麻木的知觉回温,整个人都像活过来一样,根本不想放手。 小孩子用力气总是没轻没重的,所以荆曜其实很讨厌用尾巴逗小孩,陆槿梨显然是个例外,她将力道控制得很好,仿佛生怕将他弄伤似的。 只是小姑娘贴过来的手冷得像冰块,荆曜怔了两秒,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她这是受凉了。 蓬松粗大的银灰色尾巴往外卷了卷,将她的双手全部卷进尾巴里面,荆曜又用尾巴尖尖上的那一点,往上蹭了蹭,蹭掉她面颊上挂着几颗的泪珠。 陈沐霖看见这一幕这才反应过来,懊恼道:“局里没开暖气,我忘了小孩子是受不住这温度的,我去叫人去拿个热水袋来。” 荆曜:“不用,我用尾巴裹着她。” 陈沐霖惊诧:“你不是不喜欢和人太过亲密吗?我都做好准备,过几天接小梨到我家去住了。” 人一舒服了就犯困,对于小孩子来说就更是如此,小孩的天性就是不善控制,饶是陆槿梨努力压制睡意,一分钟内还是揉了无数次眼睛。 荆曜注意到她的窘境,垂眸安静的看着她,问:“要抱吗?这次我会很小心的。” 陆槿梨困得有点无法思考,但她很喜欢怀里的大尾巴,于是草率的决定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好!” 荆曜说话算话,这次他果然很小心,陆槿梨的屁股坐在他手肘上时,能感觉到他的手臂极稳,抱着她毫不费力。 陆槿梨无法避免的靠在离他胸口心脏很近的地方,宽大的尾巴像厚实的棉被一样盖着她。 侧脸贴着青年控制后放松下来的柔软有弹性的胸肌,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一下,温暖又安全感十足。 陆槿梨打了个哈欠,意识逐渐朦胧,不知道什么睡了过去。 被人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致命处还是头一回。 即使那只是个孩子,小小一团又很柔弱无害,荆曜依旧感到有些不自在,陈沐霖察觉出他的纠结,主动道:“要不我来抱?” 荆曜听着胸膛前小小的呼吸声,最后摇头:“她睡着了。” 荆曜是近亲结婚产生的后代,他有先天的情感障碍,除开生活技能一个没点的问题外,对陌生人陌生事都很冷漠抗拒不上心。 陈沐霖其实非常不放心他带着陆槿梨生活,但他们这些觉醒者各有各的问题,能满足收养条件的只有荆曜一个,即使陈沐霖再担心忧虑也无可奈何。 “好吧,别太勉强自己,不行的话还有我们呢。” 荆曜:“好。” 目送荆曜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项知远挠挠头:“陈局,咱们异侦局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小孩啊?她也是觉醒者吗?” 陈沐霖走到窗边,点起一支烟:“这件事再过几天都会通知你们,现在让你提前知道也没事。” “陆滔和她的妻子昨日在医院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陆滔是小梨的父亲。” 纪云廷从墙角走上来:企恶裙伺二儿而无酒一四启付费整理“小项是新招进来的,姐你这么说他可能听不懂。陆滔是在咱们异侦局工作了十几年的法医,也是个普通人,当初异侦局成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因为畏惧觉醒者的力量而不敢靠近,老陆是第一个相应号召,义无反顾选择加入异侦局的普通人。” 纪云廷靠着墙壁,有些唏嘘:“当初的坏境可不比现在,小半个世纪的秩序混乱,让某些肆无忌惮的觉醒者败坏了我们整个群体的声誉,导致民众对我们的观感普遍都不好,也就是这十几年咱们兢兢业业的收拾残局,才让觉醒者和普通人维持住了如今互帮互助的好局面。” 项知远对那段历史不是很了解,因此似懂非懂的点头:“陆滔先生真是个勇敢的人。” “哈哈,说的对。”纪云廷大力拍拍项知远的肩膀,“不过也并非完全如此,老陆当时愿意顶着重压加入异侦局,其实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好兄弟许熙。” 纪云廷:“老陆和许熙是从同一个孤儿院出来的,从小就关系极好。许熙当时加入了异侦局,出于兄弟的信任,才促使老陆做出了这个选择,可惜……” 红发青年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痛惜,但很快他就掩饰了起来,笑着继续说:“对于这段故事,陈局活得久,知道的比较多,建议你问问她。” 第137章 陈沐霖翻了个白眼:“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在十几年前曾是异侦局为缓和普通人和觉醒者之间关系大力宣传的佳话,谁料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就在几天前,陆滔,陆滔的妻子,还有许熙的妻子,都被许熙杀死了。” “什、什么?”项知远满脸震惊,“为什么啊!他们不是好兄弟吗?还连杀三个!” 陈沐霖吐出一口烟圈,神色淡淡的,眼底深处却写着疲惫:“发.情期,觉醒者的发.情期,你应该知道吧。” 项知远激动的情绪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冰冻。 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说兽化是赋予觉醒者力量,那么发.情期就是将他们和普通人彻底分隔开的一道沟壑。 处于发.情期的觉醒者,通常会情欲比平时旺盛百倍,除此之外,破坏欲也会同步增加,表露出异常的攻击性。 秩序混乱的那些年,不知有多少普通人惨遭发.情期的觉醒者毒手。 忍耐度高的觉醒者还可以靠自己硬撑过去,忍耐度低的觉醒者只能依赖药物压制。可惜发展到今天,能够彻底有效的压制发.情期异常冲动的药物依旧没有被发明出来。 他们这些觉醒者为了不伤害到旁人,通常家中都会规划留出一间束缚室。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战战兢兢的计算自己发.情期时间,提前好几天用束缚带将自己绑起来,关进密闭的小黑屋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发.情期三月一次,并不算太过频繁。 项知远:“所以许熙前辈他是……” 陈沐霖肯定了她的猜测:“他的发.情期提前了,提前了半月,毫无征兆。” “许熙的女朋友是个普通人,尽管他们寿命并不对等,但两人依旧很相爱。他们跨越重重阻碍已经走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所以那段时间他们都住在一起,也正因如此,才酿成了那个悲剧。” “许熙的女朋友在察觉许熙不对的第一时间便立刻想要拨通报警电话,但普通人的速度要如何与觉醒者相抗衡,她被扼住咽喉,呼吸困难时拨出去的却是陆滔妻子的电话,而陆滔他……” “不知道他当时是仓促间昏了头,还是太想要保下许熙的缘故,总之他没有第一时间拨通报警电话,反而和妻子一同赶往了许熙的家中。” 陈沐霖叹了口气。 “他太小瞧发.情期对觉醒者的影响了,也可能是这么多年他其实从未见过发.情期到来时许熙的真正模样,毕竟许熙都被关在束缚室里。最后他的到来激化了许熙的情绪,失去理智的许熙将他们三人尽数杀死在家中。” 项知远说不出话来。 不仅仅是为许熙非主观意愿杀人最后却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而悲伤,更是为这桩惨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法避免而心灰意冷。 毕竟……没有人想得到发.情期会提前半月到来。 陈沐霖碾灭烟头:“据许熙所说,他这次的发.情期不仅提前了,还来得异常凶猛,破坏欲和情.欲烧得如同一簇旺火,填满了他的脑袋,烧光了他的理智。” “客观来讲,我不认为许熙这么说是想要为自己脱罪而在撒谎。” “应该说——即使他是在撒谎,这件事我们也必须要严查。” 女人神情凝重,喃喃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种药物出现,觉醒者和普通人好不容易构建出的和平局面,就又要陷入黑暗中了……” 陈沐霖想起刚刚埋在荆曜怀里酣睡的小姑娘,她的睫毛卷翘的不可思议,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面容安静而又甜美,像个坠落凡间的小天使。 至少……至少希望正在席卷而来的这场风暴,不要影响到她的生活。 第70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三) 一觉睡醒, 陆槿梨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身上盖着的是荆曜的制服,熟悉的玩偶小熊放在自己的腿边, 正傻傻呆呆的看着自己笑。 陆槿梨嫌弃的把小熊推开, 去找自己的大尾巴。 这座房子的布局全部由黑白两色构成,物品的摆放规整而又冰冷, 几乎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陆槿梨迈着小短腿找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房子的某处位置飘出了黑烟。 九岁的小朋友对危险没什么概念, 她顺着窜出黑烟的方向哒哒哒的跑过去,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见了里面的荆曜。 不过尾巴已经收起来了。 陆槿梨的头毛沮丧的蔫了一下, 但很快她又被厨房里面无表情, 身姿矫健,但举手投足间透着莫名慌乱的黑发青年吸引了注意力。 她忍不住把脸贴在玻璃门上,努力去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很快黑烟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往后退的同时呛咳了几声, 面前的玻璃门“刷”得打开, 荆曜端着盘子走了出来,滚滚的黑烟扑面而来, 陆槿梨快速捂住口鼻, 哒哒哒的又疯狂的远离厨房的方向。 荆曜把手中的盘子放在饭桌上,他的右手中还拿着个手机, 屏幕里播放的是陈沐霖特意给他找来的家常菜教学视频,基础新手美食——番茄炒鸡蛋。 第138章 陆槿梨从鞋柜后面探出小脑袋,悄摸摸的往桌上一看,脸上霎时露出惊恐的神色。 这团乌漆麻黑泛着诡异色彩的东西是什么?不会是给她准备的食物吧?好像童话故事里女巫给公主准备的毒药水哦。 这个叔叔难道是恶毒的女巫?可是女巫是没有尾巴的呀! 荆曜看向陆槿梨。 陆槿梨:! 小姑娘拼命往鞋柜后面缩, 用全身的肢体语言来表达抗拒。 荆曜:“好吧。” 他把煎焦了的番茄炒蛋倒进垃圾桶里,收拾完厨房, 翻了翻冰箱,发现里面还有一包别人送的牛奶,于是打开灶台给陆槿梨煮了一杯牛奶。 好在煮牛奶的流程他还是记得的,三分钟后荆曜端着一杯牛奶,让陆槿梨坐在桌前,把牛奶推给她。 小姑娘乖乖的伸手去接。 看着她细嫩的手掌,荆曜回忆起陈沐霖嘱咐的带孩子要点,又往刚出锅的滚烫牛奶里兑了一点凉水。 “现在不烫了,你先喝这个垫垫肚子。” 陆槿梨抿了一小口牛奶,小脸皱起来,摇着头把牛奶推开:“叔叔,这个不甜,不好喝。” 小孩子真的好麻烦。 荆曜面无表情的想。 “我去给你加点糖。” 重新回厨房返完工,荆曜把加了糖的牛奶递给小姑娘:“这样就可以了,快喝吧。” “谢谢叔叔!”陆槿梨是个有礼貌的小孩子,她高兴的道完谢,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大口。 随即她的动作僵住了。 荆曜疑惑:“怎么了?” 陆槿梨:“……” 陆槿梨将口中的牛奶咽下,又默默的把牛奶杯放在桌上,并且往荆曜的方向推了推。 荆曜不理解她的用意。 陆槿梨再次指了指牛奶杯,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妈妈说乖孩子要懂得分享,叔叔你也喝呀!” 老陆和惠姐把孩子教得很好呢。 脑海里回忆起那对总是笑眯眯的夫妻,荆曜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点弧度。 “好,那我喝一口。” 不忍拂去小姑娘的好意,荆曜抬手接过牛奶杯,喝了一小口。 然后他也僵住了动作。 好咸。 觉醒者的感官敏锐度远超常人,荆曜身为金字塔顶端的觉醒者,更是其中翘楚。 仅仅这么一小口齁咸的牛奶在舌尖滚过,咸味直冲鼻腔,脑子瞬间一懵,荆曜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胃里仿佛在翻江倒海的抗议,让他差点直接吐出来。 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荆曜艰难的咽下口中的牛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 她仍旧笑着,圆溜溜的眼睛弯成月牙状,脸颊两边的苹果肌肉嘟嘟的,乖巧而又可爱,一点也不像是会故意捉弄他人的性子。 觉醒者的直觉总是很准。 荆曜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突然有种极强烈的预感,他平静如一潭死水的日常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 荆曜最后决定去饭店吃饭。 他抱着陆槿梨到离家附近的饭馆时,认识他的老板娘吆喝了一句,立刻诧异的挑起眉:“小荆,这是谁家的孩子被你抱来玩了啊?” 老板娘还是挺了解荆曜的,知道以他的性子,随便在路上捡个孩子玩的可能性要比他自己生个孩子的可能性大很多。 荆曜言简意赅:“我家的。” 老板娘噎了一下:“哦哟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不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吗?” “还是老样子,上两份。”荆曜点完菜,平静道:“队友的孩子,给我了。” “啊?”老板娘脑子懵了一下。 啊? 什么东西? 谁家好人会把自家孩子随便给人啊! 好小众的语言,怎么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老板娘懵懵的会后厨准备上菜,走了两步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老板娘是个爱操心的中年妇女:“不是小荆啊!你懂不懂带孩子!小孩子是不可以吃这么辣的!” 带着小朋友坐在店里安静等投喂的黑发青年愣了一下:“小孩子不能吃辣吗?” 老板娘没好气:“当然不能!小荆你带不来孩子的,还是赶紧把孩子还给人家父母,别让他们着急了。” 荆曜眼眸认真:“可是她的父母都死了,还不了。” 老板娘:“……” 老板娘扶额,把荆曜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不早说!别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他们虽然小,但也是听得懂的。” 这是第二次有人告诉他不可以在陆槿梨面前这么讲话了,荆曜虽然有点迷惑,但这次却认真记下:“好,我知道了。” 荆曜知道老板娘家里是有两个小孩的,她带孩子的经验肯定比陈沐霖那个蝙蝠吸血种强,于是虚心求教:“那小孩子能吃什么呢?” 于是老板娘也是个热心肠,这会儿店里刚好没什么客人,于是她一项一项教他。 第139章 最后她说:“最重要的还是孩子自己喜欢吃什么,你只要记得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有哪些需要忌口,哪些是不能吃的就行。” 荆曜拿起菜单,走到陆槿梨身边,对端正坐着的小姑娘弯下腰:“看看,这上面有什么是你喜欢吃的?” 陆槿梨小心翼翼的偷瞥了他一眼。 到此刻发现真的要旁人来帮自己付账了,她才终于有了点寄人篱下的实感,不由得对刚刚耍小性子的行为感到后悔。 他应该不会把自己丢掉吧? 陆槿梨看了眼餐单,犹犹豫豫的报了几个自己喜欢的,但不贵的菜品。 荆曜粗略扫了一眼,发现小姑娘爱吃的食物都是带糖分的,比如菠萝咕咾肉,糖醋排骨,松子鱼等等。 按照老板娘的教学,荆曜严格的剔除几道含糖量高的菜,留下几道,然后自己补了几道蔬菜,讲究一个荤素搭配。 虽然他自己作为肉食动物其实挺讨厌蔬菜,但既然老板娘说了蔬菜对人类小孩的生长有益,那必定是不能漏掉的。 把菜单递上去的时候,荆曜才发现里面还有一道宫爆鸡丁。 荆曜:“这道菜是辣的,你吃不了。” 陆槿梨摇头:“是给叔叔点的,叔叔喜欢吃辣。” 荆曜微愣:“刚才你听到了?” 陆槿梨捏了捏衣角,垂着小脑袋,原本悠闲晃荡的两只小腿不晃了:“叔叔点辣菜也没有关系,阿梨会长大的,也会努力吃辣,只是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她有些紧张。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应答,陆槿梨忍不住抬头想看看他的表情,才刚抬起脑袋,脑门上就被弹了一记。 小姑娘泪汪汪的捂住脑门。 荆曜将白手套摘下来,宽大的手掌压上她微卷的短发,毫不客气的将她的短发揉乱。 他垂下眼睑:“我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小朋友来迁就我的地步。” 陆槿梨抿唇:“可是如果叔叔有一天发现阿梨其实是个坏孩子呢,坏孩子,也不会被丢掉吗?” 荆曜看着她,想了想,认真说:“坏孩子只会被打屁股。” “就算你是个坏孩子,也是我家的坏孩子,所以我不会丢掉你的。” 陆槿梨听完非常感动。 她感动的抽了抽鼻子。 可陆槿梨已经9岁了,妈妈说9岁的小朋友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可以再随便哭泣,不然会讨人厌的。 虽然叔叔说了不会丢掉她,但她还是决定要把自己伪装的乖乖的,不让叔叔发现自己的另一面。 陆槿梨刚下定决心。 老板娘端着饭菜上来。 老板娘一向心直口快,她瞥了一眼小姑娘,放下饭菜大着嗓门惊奇的嚷了一句:“哎哟你这娃怎么了?这脑袋怎么跟被屁崩过了似的?这头发……嘶……” 高分贝的音量之下,整个饭馆的客人全部看了过来。 处于焦点中心的陆槿梨茫然的扭头,旁边的玻璃窗里隐隐绰绰映照出了她此刻的形象。 这是谁?好像个金毛狮王哦。 三秒之后,反应过来后的陆槿梨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不行!她真的伪装不了一点! 陆槿梨悲伤的想。 下次!下次她绝对要找机会揪秃坏叔叔的尾巴毛! 第71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四) 11年后。 a大。 教学礼堂。 主持人拿着话筒激情演讲, 一个穿着白t恤,脑袋上随意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孩拿着奖杯面带微笑的说了几句感言,然后不紧不慢的走下台。 礼堂下掌声雷动。 “这是谁啊?太狂了吧。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敢穿得这么随意?” 有不理解的新生对着旁边的学长发问。 学长用看过来人的目光看他:“你是新生吧?所以不知道生物系的陆学姐。” “陆学姐是跳级上来的, 本来应该读大二的年纪现在已经保研直升研二了, 最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官网上最新公布的ar—注射型抑制剂?” 新生挠挠头:“知道啊!这段时间网上不是都讨论疯了。说是这么多年研究院都没能解决的觉醒者发.情期狂躁问题, 被一个横空出世的新人给解决了,ar-抑制剂就是专门发明出来用来压制觉醒者发.情期的。” “之前还有人发文质疑, 现在官方出面认证其安全有效,听说各类医药公司已经下场开始大批量生产了。” 学长与有荣焉的笑了笑:“所以你不知道吧?ar—抑制剂就是陆学姐制造出来的, 她是第一发明人, 就连陆学姐的导师也只是从旁提供了实验场地和一些辅助指导。至于实验的具体内容,提炼过程,全部都只有陆学姐一人清楚。” 学长摇摇头:“陆学姐是真正的天才, 天才总是会受到优待的, 你别看陆学姐穿得随意, 说不定人家是刚刚从实验室出来的呢?” 新生肃然起敬:“陆学姐太厉害了!是我狭隘了!” 另一边,被大为夸赞的陆槿梨转过拐角就垮下个批脸:“9577, 你是不是吸收点能量就飘了, 胆子大的竟敢封我的记忆了!” 第140章 陆槿梨是18岁保研成功那年恢复记忆的,当时根据政府的要求, 成年后不得不搬出荆曜家中自己生活的陆槿梨,正坐在客厅咬着牙琢磨着要不要干点坏事的时候,消失了9年的系统突然出现,随之而来她的记忆也全部恢复。 恢复记忆的陆槿梨气得立刻把9577拖出来暴揍了一顿, 然后才开始查看压缩传输过来的世界剧情。 这个世界的剧情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 主要讲得是身为异侦局特遣队首席长官的荆曜,和黑暗组织——灯塔,斗智斗勇的故事。 剧情可以总分为六个小单元,而原主作为荆曜领养的小孩,是藏在他身边最深的卧底兼反派小boss。 所以系统给的任务是这样的。 【任务一:攻略男主荆曜。】 【任务二:调查灯塔组织。】 【任务三:杀死荆曜。】 陆槿梨:…… 这任务三,原主对荆曜的怨念还挺深的。 陆槿梨:“9577,你自己看看你这任务合理吗?你升级一趟带来的最终结果就是我要做更多任务了是吗?” 9577弱弱的提出意见:【但是积分也多了呀。】 陆槿梨冷酷道:“你 觉得你那点积分和商城里的东西对我来说有用吗?” 9577快哭了:【那怎么办啊,宿主……】 陆槿梨:“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任务一和任务三暂且不提,现在最麻烦的是任务二。 按照原本的剧情,灯塔在她16岁的时候就会主动派人来联系拉拢她,可大概是原主换成了陆槿梨的缘故,虽然外在性格一直没有走偏,但本质终究是完全不同的。 原主看起来活泼开朗,实则内里是个扭曲阴暗批,荆曜又时常忙于工作疏忽对她的照顾,因此原主对荆曜的感官和对陌生人没有区别,甚至因为荆曜觉醒者的身份还要更差一些。 同时,身为觉醒者的荆曜对来自他人的情绪十分敏感,他又不是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相看两厌。 换成陆槿梨则完全不同。 陆槿梨是个喜欢主动出击,想要什么东西哪怕穷尽手段也要握在手里的人。她在和荆曜相处一个星期后就看出对方扛不住死缠烂打的本质。 事实证明得寸进尺这招对荆曜很有用,连荆曜的同事们都没发现,他其实是个相处久了就会不自觉溺爱别人的性格,偏偏陆槿梨又很会把握进退的那个度,往往能卡在荆曜的承受底线上反复横跳。 总而言之,由于陆槿梨和荆曜以及异侦局的所有人都相处融洽的缘故,灯塔始终找不到诱导犯罪和乘虚而入的可乘之机。 一直耽搁到她如今22岁了,还藏在暗处没有露出多少马脚。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灯塔到如今还不选择吸纳她,无非是她表现出来的价值还不够大,至少没有大到他们甘愿冒风险现身。 那么只要往自己身上增加砝码就好了。 不过这个砝码要如何选择也是有讲究的。 陆槿梨最后选择制造ar—抑制剂,不仅仅是为了贴合人设。 她在这个世界,幼年时就与觉醒者们一起生活,见过他们发.情期咬牙痛苦忍耐的模样,因此她也会想要为他们做一点事情。 当然,最后还有自己的一点小私心。 陆槿梨嘴上嫌弃系统商城没用,可它也不是真的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至少ar—抑制剂中,最重要的提取成分的情报是在商城中买到的,给她的后续工作减轻了许多负担。 【test……test……咳咳……】 一道稚嫩的小黄鸭电子音从蓝牙耳机中传来,手机屏幕中同步跳出来一个带着蓝色鸭舌帽的小黄鸭头像。 陆槿梨按了下耳机:“有病去治。” 小黄鸭嘻嘻笑:“怎么火气这么大啊,今天你们学校不是开始放暑假了吗?多快乐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你叔叔有事今天没来看你演讲,让你伤心了。” 陆槿梨:“……有屁快放。” 小黄鸭:“女孩子说脏话是不会讨人喜欢的哦~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陆槿梨语气冷淡:“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女的,下次见面一定揍你。” “咳咳。”仿佛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小黄鸭收敛了不正经的态度,“好了言归正传,说正事啊。你的手机刚刚收到了来自灯塔的传讯,如你所愿,是请你入会的邀请通知。我刚刚尝试沿着网络来路进行潜入,发现对面的线路四通八达,登陆点众多,显然他们组织里也有高手。” 陆槿梨:“替我编个措辞答应他。” “灯塔有专用的联络论坛,等我加入组织,你就可以利用论坛账号攻入中心,窃取灯塔的情报了。” “好吧好吧大小姐。”小黄鸭发了个眯眼笑的表情包,“我都快成你贴身助理了,先下不说了,你们家大狼来了。” 耳机里“叮咚”一声,对面的人下线了。 陆槿梨下意识抬头。 a大校园正直酷暑,夏季蝉鸣阵阵,夹道两侧的林荫树木撒下斑驳树影,有风从中间穿过,发亮的绿叶簌簌落下,伴随着一道越来越响亮的机车轰鸣声。 第141章 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曲线流畅的黑色机车出现在视线里,道路两旁的众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机车上的男人宽肩窄腰,异侦局的黑色制服完美的勾勒出他饱满贲张的紧实肌肉,面上罩着黑色头盔,从头到脚只透出一个字。 ——酷。 很快这辆机车停在陆槿梨旁边。 军靴踏在水泥路上,男人长腿一跨,摘掉头盔后,露出一张熟悉的俊脸。 额发因为出汗而微微湿润,长而卷翘的睫毛旁沁着一滴汗珠,轻轻一眨,顺着下巴划过滚动的喉结,显得格外性感。 是荆曜。 陆槿梨愕然:“叔叔,你不是说出任务来不了吗?怎么开着机车就来了……” 荆曜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会开机车,因为速度快,单人轻骑行事方便,往往是大部队跟在后面追,荆曜在前面已经把罪犯捉到了。 荆曜把挂在车把上坚·挺了一路的早餐盒拿下来,走到陆槿梨面前,表情很是严肃。 “你早餐忘吃了。” 陆槿梨差点呛住,心虚的别开眼:“不是……叔叔……你听我解释……我其实是有吃的……” 只不过吃的是空气罢了。 “不可能。”荆曜太了解自己养的娃了,斩钉截铁道,“演讲九点开始,你平常最多八点半起床,而且……” 荆曜平静的扫视了陆槿梨一番:“头发扎得一边大一边小,一边松一边紧,很明显是早上起不来差点迟到,仓促间随便乱扎的。” “过来——” 荆曜招手。 陆槿梨磨磨蹭蹭的挤过去。 荆曜把早餐盒塞进她怀里。 陆槿梨被按在荆曜的机车车座上,荆曜站在她身后,将她扎得乱七八糟的两个小丸子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把小梳子,将她的头发理顺,娴熟的梳成两股齐整的鱼骨辫。 陆槿梨低头打开早餐盒。 11年后的荆曜早已不是原来那个连番茄炒鸡蛋都能炒糊的厨房杀手了,餐盒里的三明治被切成很好入口的小块,旁边的保温杯里装着冰过的豆浆。 陆槿梨尝了一块三明治,煎蛋生菜和沙拉吐司的混合恰到好处,她立刻转身对着荆曜输出夸夸:“好吃!叔叔,你的厨艺又进步了!超棒!” “不过你不用特意赶过来的,现在都十一点了,早餐可以直接算作午餐了。” 荆曜收好梳子,眼睫垂落,手套下的指尖蜷缩了下:“抱歉,没有赶上你的演讲。” “我不是在怪你。”陆槿梨笑起来:“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演讲,你工作忙我知道的嘛。” 至于准备了一晚上的演讲稿最后因为想让听到的人不在,一句也没有用上这件事,就没必要告诉对方了。 “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任务中途偷跑出来的吧?” 陆槿梨故作搞怪的瞪大眼睛。 荆曜向来负责,接手的任务从来就没有完不成的,这点陆槿梨也很清楚。 男人无奈又纵容的看了她一眼。 陆槿梨眨眨眼,一秒收敛表情,笑得格外乖巧。 她抬高手臂,用手背蹭掉男人额间的汗,仰着脸看他:“叔叔,怎么出这么多汗,提前完成任务是不是很累?下次不要勉强自己啊。” 肌肤相触的瞬间,荆曜脊背绷紧,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一下。 女孩投来的视线不解而又迷惑,圆溜溜的眼睛像小猫一样无害,对他是全然信任的情态。 越是如此,荆曜越是对此刻自己的身体因发.情期的迫近而升起的本能反应而感到无比唾弃。 这可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 他在想什么? 荆曜垂在身侧的手掌无意识的握成拳头。 这时—— “师妹!” 有人在身后喊道。 第72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五) “师妹!” 穿着白色运动装的男生背着书包, 挥着手一路小跑奔到陆槿梨面前。 他在她面前停住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奔跑后加速的心跳,咧开一个笑:“师妹!老师刚刚离校前发消息让我们几个男生过来给你和方师姐搬箱子, 师姐的箱子我们刚刚已经帮她搬到车里了, 现在就差你。” “你要怎么回去?如果打车的话我可以送你,我今天把车开来学校了。” “谢谢林师兄。”陆槿梨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群里十分钟前有一条导师发的信息。 “不过不用了……” 话还没说完,林辛树身后又走过来几个男生。 一辆正红色的骚包跑车慢悠悠的跟在他们旁边, 车窗摇下来,露出方学姐带着墨镜格外张扬的脸:“小师妹!要我送你回去吗?” 男生中间最高个染着金发, 同样张扬显眼的那个轻笑了声, 伸了个懒腰,敲敲车顶:“方清露,师弟好不容易找到个展示的机会, 你就当可怜可怜他, 别给人搅黄了成吗?” 方清露翻了个白眼:“行行行!许衡。我这不怕小师妹不自在, 想着多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吗?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衣着严谨一丝不苟,手带腕表的男生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到午餐时间, 建议你们加快速度, 最好能做到一边拌嘴一边做事。” 第142章 “好啊,邓璋。”方清露呵呵一笑:“一会儿别坐我的车。” 邓璋正欲对方清露的无理取闹发表感想, 一扭头却看到站在小师妹身边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简单,他只不过随意的站在那里,便隐隐透出一股由内向外的压迫感。 仿佛是察觉到谁的视线,男人的目光平静的扫视过来。 只一眼, 邓璋突然有种被大型猛兽盯住的错觉,恍惚间自己的脖颈被架上冰冷锋利的獠牙。 回过神来, 邓璋才发现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邓璋家里是从政的,在归属到现在的导师名下之前,他大学学的是物理专业,至于为什么转专业么,不为别的,主打一个叛逆。 但不论再叛逆,家底总是在那里。 从小到大,能让他感受到如此压迫感的人,除了觉醒者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解释。 邓璋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小师妹,这位是?” 陆槿梨“哦”了一声,挽起荆曜的胳膊肘:“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叔叔,他是过来帮我搬行李的。感谢各位师兄师姐的好意,下次再请大家一起吃饭。” 林辛树挠挠头,看起来有些失落,不过也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哦,这位原来是你的叔叔啊。不过叔叔看着好年轻,刚刚我还以为您是小师妹的男……” 后脑勺被赏了一巴掌,邓璋卡着呆头呆脑的室友的脖颈将他拖走。 邓璋微笑着说:“那我们就先走了,距离午餐时间还有二十六分钟,我先去食堂了。” 一行人全部上了方清露的车,车内,林辛树疑惑的问:“怎么突然把我拽走?我还想跟叔叔多说几句话呢。” 邓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你不会真以为那是小师妹的亲叔叔吧?”觉醒者怎么可能和普通人有血缘关系。 因为觉醒者的发.情期问题,这么多年也从未出现过一例和普通人成功结合生子的案例。 不,不对。 还是有的。 只不过听说那个孩子从出生起就是高位截瘫,多年来从未踏出过家门一步。 这件事在当时还让不少蠢蠢欲动想要尝禁.果的情侣望而却步。 总而言之,觉醒者为了繁衍,要么找其他兽型的结合,要么直接近亲结合,最后造成的问题一大堆。 但如今小师妹造出了发.情期抑制剂,或许这未来的局势还会一变再变。 不过他又不从政,想那么多做什么。 邓璋好笑的拍了拍室友的背:“他们什么关系我不清楚,反正你只要记得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叔叔就对了。” ** 女生宿舍楼下。 不知道荆曜用他那一张酷哥脸做了什么,哄得宿管阿姨眉开眼笑。 陆槿梨站在门外百无聊赖的踢了一会儿石子,很快荆曜出来:“进去吧。” “摩托车装不下太多行李,我跟宿管商量好了,等会儿先送你回去。我会把你的箱子寄存在她这儿,过一会儿我再开车回来取。” “饿了的话吃三明治垫垫肚子,回家不要点外卖,我已经买好菜了。” 不靠近的话,任谁也想不到,用着这么一副冷漠表情的男人,不是在案发现场下达关键性命令,而是在不厌其烦的提醒他的小姑娘一些生活琐事。 “好,我知道。”陆槿梨一一答应。 荆曜:“对了,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面对对方质疑的目光,陆槿梨仰头望天:“我也不是那么懒惰的人……” 荆曜毫不犹豫:“所以收好了吗?” 陆槿梨一秒破功,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其实还差一点,都怪这个讨厌的演讲,害我早上走的那么匆忙,什么都没收拾,结果你还没来看……叔叔,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本来昨天就应该收好的。 明明知道陆槿梨只是在转移焦点,但荆曜还是顺了她的意:“你的宿舍里还有其他人,我就不进去帮你了。” “我在门外等你。” “好!不管等多久都要等我哦!不许乱跑哦!” 陆槿梨小小的欢呼一声,快走几步冲进宿舍。 宿舍里的其他三个舍友这会儿也在收拾东西。 不过她们收拾的速度明显更快,几个箱子都堆叠在门口,有个舍友不好意思的靠过来:“小梨,外面那个是你的叔叔吗?刚刚听见你喊他叔叔。我们宿舍在七层,行李又比较多,单靠几个女生好像搬不下去,本来老大喊了她哥哥来帮忙,但宿管说是外校的死活不让进,你能不能让你叔叔帮下我们?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收拾行李!” 陆槿梨瞅了眼她们堆在旁边占了好大一块位置的箱子,很快答应:“行呀!我去外面和他说一声。” 对于陆槿梨的要求荆曜就没有几个不答应的,更何况不过是搬几个箱子。 等陆槿梨差不多把箱子都收拾好,几个舍友又一窝蜂的跑回来了。 “你们东西不都拿下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她们的状态明显比刚出去时要兴奋很多,眼睛亮得不行,凑到陆槿梨身边七嘴八舌的问:“小梨,你叔叔好帅啊!” 第143章 陆槿梨:“啊?” 短发舍友超级激动:“他一趟可以抬四个箱子!手臂上那肌肉太漂亮了太耀眼了!救命!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好看!” 戴眼镜舍友连声附和:“而且他搬得完全不吃力!来回走三趟一点汗都没出!我买的水都没有用武之地!哪像我们班上那些男生,爬一趟楼梯就喘得跟要死了似的。” 最后老大殷切的看向陆槿梨:“我们上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可以把叔叔的微信推给我们吗?” 陆槿梨:“……” 搬趟箱子给自己整了三个情敌,荆曜你真是好大的魅力。 面对三双晶亮期盼的目光,陆槿梨深吸一口气,对她们竖起大拇指:“你们眼光真好!” 还不等她们高兴起来,陆槿梨直接补上后半句:“但是不行。很抱歉我只能拒绝你们。” “欸?” “阿梨,收拾好了吗?” 宿舍门被人轻轻敲了一下,门外传来男人有磁性的嗓音。 “我收好了!”陆槿梨应了一声,然后对舍友们挤挤眼睛。 就在舍友们迷惑不解的时候,陆槿梨打开门,把行李交到荆曜手中。 然后在舍友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她一个助跑,身姿矫健的跳到荆曜背上。 以荆曜的身手,他本来可以避开的,但因为害怕避开后让陆槿梨受伤,他迟疑一秒后还是站在原地接住了她:“你……” 陆槿梨趴在他背上,轻声说:“收东西太累了,不想爬楼梯,你带我下去呗。” 荆曜:“……下不为例。” 荆曜提着两个硕大宛如秤砣的行李箱,外加一个陆槿梨仍旧走稳稳的,手臂没有丝毫晃动,他带来的安全感支撑着陆槿梨作出扭身的举动。 她对着舍友们做出“就是这样”的口型。 没办法,荆曜的听力太好了。 如果在宿舍里解释一定会被他听见的。 宿舍中几个舍友面面相觑,正眼神交换着问什么情况的时候,宿舍群里陆槿的信息一条条蹦出来。 陆槿梨:【抱歉啊各位姐妹,这款我自留的,不外推送^_^】 陆槿梨:【他听力太好了我刚才没好意思跟你们解释。】 陆槿梨:【第九异侦局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单身青年,你们要是喜欢下次我给你们介绍呀!】 舍友们互相对视一眼。 【哈哈,不用了。】 【我们就是口嗨。】 【小梨你加油呀!我们看好你!】 陆槿梨收好手机。 心说果然如此。 普通人对觉醒者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陆槿梨只是参与凿山的其中一员而已。 如今这座挡在面前的大山仍旧遮天蔽日,舍友们如果知道荆曜觉醒者的身份,大概率会退缩。 她这样隐晦的点出荆曜的身份,既是给她们台阶下,也是不想让荆曜难过。 虽然他可能并不会难过就是了。 女孩紧致修长的大腿擦过荆曜的腰,他的脚步停顿一瞬。 “别乱动。” 陆槿梨惊异的发现男人的耳垂泛出红色,她下意识伸手拨了拨。 身下的肌肉骤然绷紧,她听见荆曜强压着异样的嗓音:“别乱碰,陆槿梨。” 荆曜很少连名带姓的喊她名字。 陆槿梨收回手。 荆曜看不见的地方,女孩眼底闪烁的全是坏心眼的光,偏偏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叔叔,你的发.情期要到了吗?” 男人差点踉跄了一下。 陆槿梨继续问:“大概什么时候,我需要回避吗?你会注射使用我的ar-抑制剂吗?” 她的语气太过严肃正经,荆曜也只好压下心底的窘迫,只是嗓音愈发沙哑低沉:“十五天后。” “我的发.情期……”荆曜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卡顿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陆槿梨面前聊这个话题,“通常会持续三天。” “这次我会注射你发明的抑制剂,不过抑制剂的效果因人而异,具体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这三天你不要靠近我的房间,注射完有什么反应我会发消息告诉你。” 陆槿梨笑了。 她搂紧荆曜的脖子:“嗯!叔叔真了解我!我一提你就知道我想要什么。” 女孩的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果然我最喜欢叔叔了。” “……” “好了,到了。” 荆曜放下箱子,几乎逃也似的将陆槿梨一并放下。 来回三趟平静的连呼吸都没有乱的人,却在这段短短的路程中微微湿软了额发。 荆曜的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着,血液流淌的速度在加快。 男人靠着墙喘了口气,抬手松开领带。 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他眸底的迷惑。 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一次发.情期的影响这么剧烈? 陆槿梨拧开她没喝几口的豆浆,递给荆曜:“还是冰的。” 荆曜下意识接过,喝了一口。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人像是卡顿的机器僵硬在原地。 “怎么了?不冰了吗?”小时候这样交换食物的次数多了,陆槿梨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 第144章 等到判断出荆曜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后,陆槿梨眼神添了几分玩味。 成年后这两年为了抑制剂的研发,她几乎都是住校,没怎么与荆曜见面。 没想到再见面有了意外之喜。 陆槿梨压下唇角的弧度,故意从他手里拿回豆浆,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疑惑的歪歪头:“是冰的呀。” 荆曜盯着女孩开合的唇瓣。 脑子骤然死机。 第73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六) “我去一趟便利店。” 荆曜猛地站直身体, 不敢和陆槿梨对视。 陆槿梨在身后招手:“等等!” 荆曜腿长,走的又快。 走出一段距离后,女孩焦急的声音才缓慢的追过来:“叔叔, 耳朵露出来了!” 荆曜一摸头顶。 果不其然两只颤巍巍的尖耳朵冒了出来, 竖得很直,连白色的绒毛尖尖都泛着烫意。 荆曜连续往下压了好几次, 才把这对不听话的耳朵收了起来。 经过玻璃窗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确认尾巴没有冒出来后松了口气。 这次的发.情期太奇怪了。 过两天去局里报备, 提前准备起来吧。 十分钟后,荆曜带着便利店买的行李贴回来, 贴好后把陆槿梨的行李箱放进宿管室的空位置处。 “这样就不容易拿错了。”荆曜直起腰身, “我送你回去。” 陆槿梨往他头顶瞅了好几眼,坐上摩托车后座的时候还故意把手臂搂得特别紧,结果只是换来一句淡淡的“别闹”。 确认他已经把耳朵完美控制住之后, 陆槿梨失望的收回视线。 但她还有点不死心, 揪了两把荆曜的衣服撒气, 像从前揪他尾巴毛一样:“叔叔,为什么把耳朵收起来啊, 不能给我玩吗?” 从耳边掠过的呼呼风声里,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听不出多少异常:“你已经长大了。” 陆槿梨不服气:“我觉得我还可以是个孩子。” 荆曜沉默:“……不行, 你已经成年了。” 于是陆槿梨开始用出她惯用的手段,光打雷不下雨的控诉起来:“叔叔,求求你嘛,我都两年没有摸过毛茸茸了。你不知道我在实验室的生活有多辛苦!为了研究, 我每天连饭都吃不上,觉也睡不好, 真的身心疲惫,很需要一只可爱的毛茸茸来治愈我。求你啦,叔叔~” 荆曜:“你还有你的小熊。” 陆槿梨:“那只是个玩偶!更何况有你之后,我不是早八百年就把它扔柜子里了。” “……” 荆曜抿唇,有点想甩甩尾巴。 荆曜的沉默被陆槿梨理解为了拒绝,她叹了口气:“好吧,叔叔你实在不乐意就算了,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项叔叔吧。没有大狼的尾巴,有小松鼠的尾巴也是可以的,我不挑剔。” 荆曜眼皮一跳,想也不想:“不行。” 陆槿梨:“嗯?” “小项不行,他也成年了。” 头盔下,荆曜的下颔紧绷成一条直线。 片刻后,他选择妥协:“好,我答应你。” 这跟成年不成年有什么关系啊,叔叔你不也成年了吗? 陆槿梨有点想笑。 荆曜处理犯罪份子时干脆利落,出手果决,但处理自己的感情和旁人之间的关系时总是显得格外笨拙。 是个连理由都找不好的小笨狼。 每次撒谎都会被她轻易看穿。 陆槿梨用脸颊安抚的蹭蹭荆曜宽阔紧实的后背,压低声线,将音调中的笑意敛去:“叔叔,其实我刚刚说不挑是骗你的。” “全世界我最喜欢的毛茸茸只有大狼。” 荆曜没发觉,陆槿梨说完这句话后,他刚刚有点低沉的情绪莫名又变得上扬起来。 “嗯。”荆曜扬起唇角。 ** 说是要等荆曜回来,但陆槿梨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空调运作的凉风飘散在空气中,扫去夏日的暑气。 陆槿梨掀开薄被起身,光脚踩在熟悉的白色鸭绒地毯上。 这个房间的格局与她搬出去时没有一丝差别。 显然荆曜仍旧给她留着房间,并且这两年时不时就会进来打扫一番。 她环视了一圈后打开房门,一股极其霸道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 落地窗外的天色暗沉下来,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地平线附近。 陆槿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二十。 她整整睡了五个小时。 中午只吃了几块三明治,此时闻到空气中的香味,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饿了就有饭吃的感觉真好。 不像在学校的时候,错过晚饭就是错过了,没有师兄师姐帮忙带饭的话,这一顿就只能靠吃泡面解决。 陆槿梨欢快的蹦进厨房:“叔叔,你在做什么啊?好香!” 厨房内,荆曜正用网勺捞起最后一锅小黄鱼,炸得金灿灿的小黄鱼堆叠在大碗里,满满的隆起像一座小山堆。 男人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道:“去穿拖鞋,洗手。” 第145章 “知道啦!”陆槿梨换了拖鞋回来,看见荆曜垂着眼在解腰上的围裙带子,她一个箭步蹭过去,“我来我来!我超会解绳结!” 荆曜被她的热情懂事吓了一跳,手上不自觉一用力,活结直接变成了死结。 荆曜:“……” 陆槿梨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她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指挥着荆曜让他转身背对自己。 她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绳子,鼓了鼓面颊:“以前这件事不都是我来做吗?叔叔,你不能剥夺我在这个家中为数不多的用处啊!” 这可是没把人拿下之前,她能看到的为数不多的福利啊! 陆槿梨将手中的绳子抽紧,原本尚留有一些空余的布条立刻收的严丝合缝,围裙贴合着箍出男人窄瘦的腰身。 再往上是硬邦邦的腹肌和胸肌,像石头一样,但只有陆槿梨知道他放松下来的时候胸前那两块鼓起的肌肉是绵软的。 一按一个小坑。 遗憾的是很多年前荆曜就不给她摸了。 现在她只能凭借回忆想想当时的触感。 啊好气。 这个男人也太小气了吧。 气得陆槿梨手上的力气不由的更大了些。 柔软的手指按在他敏.感的腰部上,荆曜闷哼一声。 他有些不自在的偏头:“轻一点。” 陆槿梨替他解开死结,轻笑了声:“是我太用力了?叔叔觉得疼吗?” 荆曜觉得这个对话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他只好岔开话题:“解开了?” “解开了。” “吃饭吧。” 这些年荆曜的厨艺提升的绝不是一星半点,小黄鱼炸得外焦里嫩,酥脆无比。 陆槿梨顺口问了一句:“这鱼是哪里买的呀?” 荆曜:“不是买的,是云廷抓的。” 提起这个,荆曜沉默一瞬:“他听说你最近放假,正积极的组织局里的人去农家乐玩,这是他在农家乐附近的那条小溪里抓的,如果你喜欢吃的话,我们可以再去抓。” 陆槿梨眨眨眼:“跟叔叔一起去玩吗?” 荆曜点头:“最近局里的事情不多。” 陆槿梨:“好呀,这几年为了研究抑制剂,我也好久没有出去玩了,什么时间?” 荆曜:“后天。” 看着女孩眼底的期待,荆曜默默的把发.情期报备的事推后了一些。 总归还有半个月时间,抑制剂也带着,有备无患。 洗漱过后,陆槿梨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真的有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全部记忆的回归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似乎被人推开了一条小缝,与记忆一同回归的还有她的敏锐,陆槿梨顿时警觉回头—— 房门被推开一道小缝,门缝里慢吞吞溜进来一只皮毛光滑的小狼。 这是荆曜的幼年形态。 陆槿梨有点好笑。 难道荆曜是觉得这样的形态让他比较不会有背德感吗? 陆槿梨趴在床头,注视着那只小狼磨磨蹭蹭的蹭到她的床下,然后不动了。 因为身高不够,又很专注的在进行心理挣扎的缘故,对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只是自顾自的在纠结。 陆槿梨趁其不备,伸手一捞。 小狼的四肢在空中慌乱蹬弹了两下,原本的竖瞳瞪得溜圆,瞳仁边缘泛出浅浅的金色,直到被人抱进怀里才安分下来。 但说实话,有点太安分了。 直接安分如鸡。 陆槿梨伸手捏捏他的耳朵,耳骨的绒毛又软又细,她不由得多捏了几下。 小狼默默伸爪将她的手推开,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粉嫩的肉垫压在她手背上,爪间收得干干净净,生怕伤着她似的。 陆槿梨不死心,换了个方向试图偷袭。 结果对方精准的拦截了她的手掌,连试两三下后陆槿梨选择了放弃,但很快眼珠一转,她又想出个坏主意。 她将掌心朝上,笑眯眯的说:“握爪。” 荆曜:“……” 荆曜变小后明显也受身体影响变得幼稚了些,直接背过身去用后背对着她,意思是不想理她。 陆槿梨控诉:“你都不让我捏耳朵,我捏个爪爪也不行吗?” 小狼摇了摇尾巴,还是不回头。 换个策略。 陆槿梨眯起眼睛,哼了声威胁道:“哦我知道了叔叔!你这样背对着我,难不成是想让我rua你的屁股毛吗?” 荆曜:“!” 他的耳朵惊吓到直接飞了起来,小狼回头看她一眼,眸底的震惊不言而喻。 陆槿梨再次伸手:“左爪。” 小狼犹犹豫豫半天,最后还是把左爪放了上来。 陆槿梨叉腰。 终于捏到肉垫,于是心满意足了。 夜色已深,她跟荆曜又玩了会儿打手背的益智小游戏。 结束后对方明显还有点意犹未尽,但陆槿梨觉得自己今日份的幼稚已经超标了,于是把小狼搂进怀里,熄灯睡觉。 屋内一片寂静,荆曜属于兽类的竖瞳在黑暗中注视了床上呼吸均匀的女孩良久,他试图把自己从对方怀里抽走,可尾巴始终被攥得紧紧的。 第146章 最后荆曜选择了放弃。 算了,就一个晚上而已。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小狼打了个哈欠,在她的身旁趴下。 …… 第二天早上。 陆槿梨是被热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好大一团毛茸茸搂在怀中,整张脸都埋在对方柔软如云朵般的厚实绒毛里。 一觉醒来,被毛淹没。 不知所措。 第74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七) 陆槿梨勉强移动身体。 足足有两米长的大狼强势霸占了她大半个床铺, 超载的尾巴委屈巴巴的被挤得垂落在地板上,和鸭绒地毯融在一起,像是给白色的绒布打了块银灰色的补丁。 大狼睡得四仰八叉, 连柔软的肚皮都翻了过来, 呼吸均匀悠长,带动整个身体有规律的上下起伏。 陆槿梨整个人被圈在大狼柔软的腹部处, 这里的皮毛最细最软,脸埋在里面, 仿佛能闻到一股太阳晒过的味道。 陆槿梨很清楚荆曜是个多么警觉又没有安全感的人。 刚住进这套房子的时候,她有时睡不着觉去找荆曜, 每次去荆曜都是醒着的, 黑夜里睁着一双眼睛冰冷的看向她。 起初陆槿梨还以为这人不用睡觉。 后来才知道,荆曜不是没有睡觉,而是每次都会在她推门的瞬间睁眼, 指尖同步摸到枕头下的枪。 也不知道是防她还是单纯对这套新搬的房子不适应。 或许两者皆有。 总之, 时至今日, 她终于成功让自家毛茸茸对自己翻出了肚皮,这真是对她这些年的不懈努力的最高礼赞。 可喜可贺。 9577在系统空间挠了挠它不存在的脑壳。 这些年宿主除了努力给荆曜这个新手奶爸到处找麻烦之外, 好像也没做啥特别的事吧。 真是搞不懂人类的感情。 虽然很高兴荆曜对她的不设防, 但大夏天的被毛淹没还是太热了,有空调也受不住, 热得她出了一脑门的汗。 陆槿梨蹑手蹑脚的从大狼怀里爬出来。 她坐在床边回头,大狼的脑袋顶着床头,因为床太小了,其中一只耳朵被迫弯折下来, 耷拉在头顶。 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陆槿梨伸手过去,把那只耳朵解救出来。 真的捏到手里又有点舍不得松开了, 软乎乎又温热的触感让人的心都要化了,凑近看会发现耳廓里面的肉是粉嫩的,新生的绒毛不是灰色而是乳白色的。 昨晚央求了半天,对方依旧不为所动,拿屁股对着她,现在还不是任她随意施为。 陆槿梨得意的翘了一下唇角。 忽然,她感觉手中有东西轻轻一颤。 这种颤动是小幅度的,仿佛是在压制什么一般克制,但耳朵尖还是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陆槿梨:…… 陆槿梨挑了挑眉。 她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手上的动作甚至更加肆无忌惮了些,将两只毛耳朵翻来覆去的揉捏了一遍。 装睡的荆曜睫毛一颤,此时心中已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他刚才就应该及时醒过来的。 每个觉醒者觉醒兽型后,他们的行为习惯也会不自觉的朝着自己兽型的本能习惯靠拢,像是猫科觉醒者会更喜欢待在箱子之类的密闭空间。 同时,每个觉醒者还会生出神经发达,异常敏.感的部位,通常只有最亲密的人,比如伴侣和亲人才能触碰。 如荆曜这般的觉醒者,最敏.感的部位便是耳朵和尾巴。 陆槿梨这样肆意揉搓他的耳朵,让他的心脏处泛起阵阵奇怪的感觉。 很舒服,但也……很奇怪。 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想让她松手,本能又不舍得她真的松手。 荆曜的忍耐度快要到达极限,大狼尽力压下喉咙处那声软绵绵的呜咽,连尾巴末端不自觉的勾起都没察觉。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荆曜想。 他正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女孩的动作却突然停了。 荆曜松了口气。 尾巴像是察觉到主人放松的心情一瞬间瘫软下去。 就在荆曜想着等陆槿梨走了,自己重新变成幼崽溜出去时—— 一个轻柔的吻,猝不及防的落在了他的耳朵上。 ** 出了不少汗浑身黏腻的难受,陆槿梨哼着歌走进浴室。 回想起方才那只大狼因为过于震惊完全忘记掩饰的样子,毛发“嘭”得全炸了起来,像一团炸开的银色刺猬球。 耳朵竖得笔直,脑子都傻了,却还不忘记一动不动的装睡。 怎么说呢? 机灵了,但又没有完全机灵。 这很荆曜。 再出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了荆曜的踪迹。 想来是趁她洗澡偷偷摸摸溜走了。 隔壁房间里。 荆曜反复揉搓着自己的耳朵。 那种柔软细腻的触感始终残留在上面,怎么揉也揉不掉。 一如他脸上始终降不下来的温度。 这是什么意思? 第147章 阿梨为什么要偷亲他的耳朵? 荆曜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 心乱如麻。 正好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注意力。 荆曜拿起手机,发现是纪云廷的消息。 群里。 最帅的人儿啊:【当当当!我来啦我亲爱的队友们!咱们后天九点准时出发去岳铭山!我订好了民宿还带了帐篷,下午在半山腰露营吃烧烤抓鱼,晚上可以去民宿洗澡睡觉。】 最帅的人儿啊:【九点出发!记住千万不要迟到了!】 群里瞬间有人瞬间怒怼:【呵呵!也不知道上次是谁最后一个来的,害大家等了老半天,这次谁迟到谁是狗!】 纪云廷贩剑:【狗狗多可爱啊!咱队长不就是犬科吗?难道你不喜欢狗狗吗?】 躺在床上刷手机的于筱竹一看群消息顿时火冒三丈,然后往群里丢了个比中指的表情:【世界不能没有小狗,拿你和狗狗比是我的错。行!明天谁迟到谁去吃屎!】 纪云廷和于筱竹斗表情包斗了半天。 一整个屏幕的表情包中突然跳出一排绿边框,于筱竹愣了下,连忙把屏幕往上滑了几页,才发现那是荆曜发的消息。 j:【所有人都喜欢小狗吗?】 于筱竹有点莫名,但还是回道:【毛茸茸谁不喜欢啊!我刚觉醒那阵难过了好久,就因为自己觉醒的兽性没有毛。】 纪云廷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知足吧,当菜花蛇总比当深山里的吗喽好,你难道想体验人猿泰山的生活吗?】 于筱竹大怒:【我是青蛇好吗!白蛇传看过没啊你!没文化!】 荆曜顿了一会儿,敲击屏幕:【那有人亲小狗的耳朵,也是因为喜欢小狗吗?】 于筱竹在和纪云廷战斗的间隙抽空回复:【那肯定是喜欢啊!不喜欢怎么会亲它呢?】 纪云廷补充:【不过这显然是主人对宠物的喜欢。怎么?谁亲你的耳朵了吗队长?】 此言一出,群里刷屏的聊天顿时一停。 一直在窥屏的项知远高呼一声不愧是你啊纪哥,总能没头没脑的说出他不敢说的话。 三秒后。 荆曜:【没有。】 荆曜:【下了。】 欲盖弥彰那味儿都掩不住。 于筱竹八卦的心蠢蠢欲动,她好想拉个群单独讨论啊! 但是不敢。 一队五个人拉十个群这种事她是做出不来的,感觉好像在孤立队长。 更别说还有纪云廷这个没头脑的大嘴怪,还是算了。 她单独和项知远私聊去了。 ** 第二日。 陆槿梨下楼的时候项知远已经等在车里了,正在后座给自己的尾巴给它涂护毛膏。 对于等级越高的觉醒者而言,兽型态反而要比人形态更加舒适,人形态时会产生一种将身体某个部位折叠封印的憋屈感,所以时不时就要把尾巴和耳朵放出来松松气。 平时面对普通人不好太肆意,现在车里都是熟人,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荆曜单手握着方向盘,按键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你坐前面,后面的位置给小项放尾巴。” 听完这话,项知远默默的把自己一直抱着的尾巴摊平,正好铺满整个后座。 项知远心说幸好在这里的是自己,要是换成纪哥那妥妥的要给队长拆台。 心里还没腹诽完,旁边路过的车里探出一个红毛脑袋,大着嗓门喊起来:“小项,尾巴赶紧收一收让阿梨上去啊,后座那么宽呢。赶紧的,咱们要出发了!” 项知远:…… 荆曜:…… 好好好,不愧是你,纪哥。 不等陆槿梨回应,纪云廷后边探出一只手,揪着他的红毛将他一把揪了回去:“好了,你烦不烦啊操心那么多,队长心里有数着。” “疼疼疼!”纪云廷呲牙咧嘴的将自己的头发从于筱竹手里解救出来,“别拔我头发!最近掉发严重,揪秃了影响我帅气的脸庞!” 于筱竹不屑:“算了吧你。”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驾驶座上的陈沐霖伸出无情铁手,面无表情的揪住副驾上的纪云廷的衣领把他往后座一丢:“别吵了,再吵你们两个到后面去作伴。” 纪云廷被摔的一懵:“……姐,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到后面来和她作伴了。” 于筱竹哀嚎:“姐!不行的啊!我和他相性不合!” 陈沐霖丝毫不为所动:“有什么不合,一只金蝎,一只青蛇,都是五毒,把你们放一起,这叫以毒攻毒。” 陈沐霖决心已定。 以毒攻毒二人组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全蔫了,瞬间达成消音效果。 陆槿梨透过车窗看见这一幕笑得特别欢乐。 她一边笑一边点头:“陈姨是懂以毒攻毒的。” 荆曜看她一眼,拉了手刹俯身靠过来,替陆槿梨系上安全带。 男人垂眸,侧脸透着专注和认真:“怎么又忘了系安全带?” 这个姿势暧昧至极,陆槿梨几乎可以说是被他环抱在怀中。 她的身形完全笼罩在对方的胸膛下,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黑色的紧身背心勒出他胸前鼓鼓囊囊的肌肉,隐约露出两个小点。 第148章 微微仰头,能看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但这一幕在过去早就不知重复过多少次。 大概是太过熟悉,以至于习惯而心中毫无波澜。 …… 毫无波澜? 怎么可能? 陆槿梨笑了,眸底翻涌着跃跃欲试的光。 她可是搅弄风云的能手。 荆曜系好安全带,侧身准备离开的瞬间,女孩微微偏头。 殷红唇瓣似不经意擦过男人的耳廓:“可能是因为我在等叔叔帮我系吧。” 第75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八) 荆曜蓦地想起昨晚那个吻。 耳尖的温度极速飙升, 似乎有沿着耳骨往上攀爬,愈演愈烈的趋势。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中的热度和黏稠度似乎也在极速攀升。 鼻尖闻着女孩身上特有的淡淡梨香, 荆曜的腿莫名有些发软, 幸好在最后一刻他抬起手臂撑在靠背上,勉强稳住了身形。 女孩的鼻尖距离他的锁骨只有一线之隔。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肌肤上, 激起阵阵痒意。 荆曜看不见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连锁骨都开始透出淡淡的粉色。 陆槿梨却看得分明。 陆槿梨问:“怎么了?” 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语言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她轻轻扶住荆曜的肩膀, 眨了眨眼:“是刚才起来那一下太急了吗?” 荆曜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陆槿梨似是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摸摸鼻尖, 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哎呀叔叔你别这么看我, 我承认刚刚那么只说是不想让你们觉得我记性不好,那样显得我多笨啊。” “主要还是叔叔太靠谱了,每次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用考虑。我也知道我这样太懒散了。”女孩双手合十, 作告饶状, “下次一定改!”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又在线内。 不用去考虑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否有所转变, 这本该是让他松一口气的回答,荆曜胸口却有些闷闷的难受。 他这两天真的有点太奇怪了。 荆曜退回原位, 吐出一口气。 这次的发.情期, 能不能快点过去。 岳鸣山距离市区不远,开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后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座山是最新开发的景区, 还没开始宣传,沿路的汽车并不多,但盘山公路已经全部竣工。 从山脚一路往上开,愈往上风景愈发秀丽清新, 空气里充斥着自然泥土的芬芳。 燥热的暑气被遮天蔽日的树荫带走,打开车窗, 山风迎面扑来,触及肌肤的满是阴凉。 根据纪云廷的地图,他们开到半山腰处,寻了一片开阔的空地搭起帐篷。 “去抓鱼啊朋友们!” 纪云廷拎着网兜,裤腿挽起,快乐的呼朋引伴。 “我就不去了。”陈沐霖对抓鱼玩水这种过分年轻的活动没什么兴趣,“我在这儿把烤架摆起来,把火也烧旺,等你们抓鱼回来可以就直接烤了。” 项知远很有自知之明的拒绝:“我留在这儿帮陈姐。” 以纪云廷的性子,这憨批去小溪绝对不会单单止步于抓鱼这项活动。 项知远作为资历最浅的员工,能加入第九异侦局最尖端的战斗小队,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强大的破坏力。 恰恰相反,他的战斗力在整个局里都属于垫底,能加入这个小队完全是因为他另一项技能的出色。 项知远很擅长评估自身,审时度势,同时由于松鼠的种族特性让他具备了极高的亲和力和沟通能力。 一个完整的小队里不能只有战斗分子,偏偏荆曜的队里全是喜欢冲在前面的莽夫。 连陈沐霖都是如此,可能是因为平时坐镇后方太拘着她了,好不容易能跟队出一次任务就宛如脱缰的野马,杀起来比谁都疯。 荆曜在他们的衬托下都显得很正常。 明明他是个在埋满地雷的工厂里穿梭都能面不改色,甚至加速奔跑的狠人。 当然,作为资历最浅的队员,项知远的任务并不是扯住他们的缰绳,那也太为难人了。 好在队友虽然疯,还算疯的有分寸。 他的任务除了对外的沟通交流外,对内只需要始终保持平和的心境态度。 项知远和荆曜都是情绪稳定的人,在执行危急任务,生死一刻的时候,这种稳定的情绪可以影响到身边的队友,从而增加众人的存活率。 纪云廷转头看向陆槿梨:“阿梨,走吗?” 陆槿梨掀开帐篷,从里面探出一只手晃了晃:“你们先去!河边蚊子太多了,我喷个驱蚊水,再涂个防晒霜,一会儿追上你们!” 于筱竹:“那我也等会儿过去,我等等阿梨。” 荆曜瞥了两个女孩一眼,和纪云廷先行一步。 往下走了一段路,很快便听见潺潺水声。 小溪的高度只到成年人的膝盖处,溪水清澈见底,水面波光粼粼映着树影投下的斑驳金光。 水下,能看见半指长的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仗着此处没有外人,项知远把衣服一扔,眨眼间变成一只巨大的金蝎跳进小溪里,溅起一簇水花。 第149章 浸泡在溪水中的蝎子昂着脑袋,从背部往下连接到尾巴处构成一条流畅的曲线,高高翘起的尾巴上镶着一组毒刺,倒钩反射着阳光,呈现出一种危险的美感。 对于纪云廷这种级别的觉醒者而言,对尾巴的控制驾轻就熟,三两下就卷着数条小鱼扔上岸边。 诚如项知远所料,纪云廷很快就不满足于这种简单朴素的活动,他活动了两下筋骨,朝着岸边靠着树干,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发出挑衅:“队长,怎么样,打一架?” 荆曜在给陆槿梨发定位。 他收起手机,看清纪云廷眼底的跃跃欲试。 觉醒者之间的切磋十分朴素,很快空地上出现一只两米长的巨狼。 不似在陆槿梨身边表现出的松弛无害,进入战斗状态的大狼身形流畅,体型健硕,蹬在地上的四肢健壮有力,肌肉线条明晰可见。 扫视前方的狼眼冷淡而又深邃,瞳孔边缘隐隐泛着金光。 长而粗壮的尾巴在陆槿梨手里是蓬松柔软的大棉被,战斗时却坚硬如钢铁,根根毛发宛如立起来的钢针,与纪云廷短兵相交时迸溅出点点火花,同时发出金铁交戈般的脆响。 对付纪云廷,荆曜显得游刃有余。 尾巴甩出残影,他甚至还能在战斗的间隙将爪下抓到的小鱼精准无误的扔到岸上的竹框里。 这么多鱼应该够吃了吧? 荆曜一爪将金蝎击退,心中不确定的想。 …… 陆槿梨收到荆曜发来的定位后很快顺着导航找到了位置,没有过度开发的山体十分原生态,密林遮天蔽日,穿过茂盛的树丛后视野豁然开朗。 ——哗啦。 刚刚从树干后面走出来,一片阴影兜头从上方拍来。 于筱竹还以为是有什么危险,瞳仁一瞬间缩成竖状,下意识将陆槿梨扯到身后,摆出防御的姿势。 然而毫无卵用。 铺天盖地的水花毫不留情的拍在她脸上身上,那力道像是给了人一巴掌。 于筱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还没看清面前是个什么情况,怒气值已经开始蹭蹭上升。 “你!们!在!干!嘛!” 始作俑者的两人瞬间停止战斗。 荆曜默默的往旁边移了一步,把藏在他身后的纪云廷露了出来。 纪云廷也很慌张,左顾右盼的:“队长!怎么办!你说我现在说我不是故意的她们能理解不?” 荆曜已经退到了纪云廷身后,因激烈战斗而变成灿金色的瞳孔颜色正在缓慢褪去,显得有些妖异:“我觉得她们会理解的。” 纪云廷顿时放心许多:“太好了,那我们一起……?” 话音未落。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大狼抬起左前肢,不带丝毫犹豫的踹上了他的屁股,直接将他送到了于筱竹面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纪云廷:“……?” 被拖走的纪云廷含泪回头,惨叫声凄厉:“队长!你变了!” 荆曜面色平静,并且目不斜视。 为防于筱竹殴打纪云廷时不小心碰到岸上的东西,甚至贴心的叼起装满小鱼的竹筐跳跃到另一边。 他走到岸边甩干自己身上的水,直到毛发重新变得蓬松,又返回陆槿梨身旁用尾巴将她严严实实的遮盖住。 陆槿梨小时候皮肤敏感,冬季毛发稍微粗糙一点,她的肌肤被扫过都会泛红,是以荆曜这些年都有在好好保养毛发。 他现在的皮毛摸起来像是上好的绸缎,宽大柔软的尾巴就跟毛巾一样,从上到下裹一遍,很快吸干了她身上的水珠。 最麻烦的是陆槿梨的长发,很容易被勾得乱七八糟。 荆曜半趴在草地上,让陆槿梨倚靠在他身上,大狼垂着脑袋,眼神专注又认真的一点一点帮她把湿漉漉的黑发擦干。 “冷吗?”荆曜问。 陆槿梨摇摇头。 山里的气温确实更低一点,但被暖融融的阳光晒着,身边又挤着一只热烘烘的毛茸茸,实在是冷不起来。 荆曜放下心。 或许是太阳晒得太舒服,又或许是大气氛太轻松闲适,有一刻他差点克制不住身体的本能,想要伸出舌头给怀中的人舔舔毛,被一秒反应过来的陆槿梨抬起手臂压住嘴巴。 陆槿梨呼撸了一把他下巴旁边的毛:“不可以!” 荆曜心虚的别开眼。 他甩甩毛,假装一副很忙的样子。 撸了一会儿,大狼整个身体都趴了下来,他将脑袋搁在草地上,半眯起眼睛,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 陆槿梨坐在他背上,罪恶的小手又开始蠢蠢欲动的移向对方时不时抖动一下的毛耳朵。 这次却没能作案成功。 远处传来几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鞋底踩着落叶的声音格外明显,荆曜警觉的竖起耳朵,站起身。 坐在狼背上的陆槿梨被带着抬高了视野,她看见不远处两个男生正在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男生抬起头时恰好和她对视上。 对方微微愣住。 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小师妹?” 第76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 林辛树开始吓了一跳, 还以为小师妹是被森林里的野生狼王给劫持了,后来定睛一看,才发觉不对。 第150章 两米高的巨狼即便是在动物世界里也从未出现过, 这只可能是某位觉醒者的兽型。 更何况小师妹的神态看起来也完全不慌张。 不, 不能说是不慌张,简直可以说是闲适。 林中的少女坐在一匹威武的巨狼身上, 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落进她的瞳孔,琥珀色的眼瞳愈发剔透, 抬眸看来的一眼随意而冷漠。 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精灵,高高在上, 却依旧美得不可思议。 只是一眨眼, 对方眼底的冷淡便瞬间褪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活泼可爱,陆槿梨朝他招了招手, 看起来十分惊讶:“林师兄?” “你怎么也在这儿?” 陆槿梨从狼背上滑下来, 林辛树显然对荆曜的兽型有些发怵, 不太敢靠过来,他抿抿唇, 笑得有些腼腆:“师妹, 我前天不是问你这几天有没有空吗?因为方学姐那天发消息组织咱们几个出来玩。不过你当时说没有空,我就没有仔细说清楚。” 陆槿梨点头:“原来如此, 我当时拒绝你是因为已经答应了要和家人一起出来玩,没想到你们也是来这里,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林辛树双眸发亮:“师妹,那你们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吗?要不咱们一起走?我们……” 邓璋却突然打断他, 转而询问陆槿梨:“师妹,你的家人, 都是觉醒者吗?” 问话是对着陆槿梨的,然而邓璋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小溪里两只狰狞的巨兽身上移开,面色有些隐隐的不自然。 实话说,灰狼也就罢了,金蝎和青蛇的兽型,对于普通人类来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尤其他们还变得那么大。 陆槿梨笑容微微一顿,她并不在乎邓璋的态度,毫不避讳道:“是啊,我的父母在我九岁那年双双去世了,我是被觉醒者养大的,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灰狼偷偷竖起的耳朵抖了抖。 金蝎的尾巴高兴的差点甩上天。 青蛇给了金蝎一个大逼兜,但自己也按捺不住想要摆摆尾巴。 陆槿梨坚定的态度,让邓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反而是林辛树左右看看,眼底露出一丝了悟,他忙出来打圆场:“刚刚我们在半山腰的草地上看到有另一队人也在那儿扎起了帐篷,不知道那两位是不是也是你的家人,要是顺路的话,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啊。” 陆槿梨瞥向两人手里的水桶和钓竿:“你们俩也是过来抓鱼的吗?” “是的。”林辛树提起水桶,“方学姐听说这条小溪里的鱼特别好吃,让我们俩过来抓几条回去尝尝鲜。”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整理好衣服,切换回人形的荆曜。 他手里拎着竹筐,竹筐里原本活蹦乱跳的小鱼在食谱上位动物的威慑下统统安静如鸡,安静的像死了一样。 荆曜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我们抓了很多,你们可以拿几条走。” 林辛树顿时受宠若惊:“这……这不太好吧……”然而当他看清竹筐里的小鱼惊人的数量后,霎时沉默的和筐里的鱼没什么分别。 还是缓过情绪后的邓璋更稳得住,他推了推眼镜笑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谢谢叔叔。” 这一来一回的推拉过后,几人之间有些凝滞尴尬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于是便商量着一同返回了营地。 营地里陈沐霖几人早已经把烤架摆好,甚至还有多余的时间往上面摆了不少食材。 陆槿梨他们回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赶上第一批烤好的食物,酱料往上一刷,空气里顿时充满了辛香的食物香气。 “太香了太香了!我饿死了!” 纪云廷第一个扑了上去。 这片帐篷区确实很适合露营烧烤,他们离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片空地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应该都和纪云廷一样,是在网上看到了宣传视频,又尝过溪鱼的鲜美,收拾收拾等到周末就回来踩点试玩。 方清露咬了一只串串,听完林辛树的话,立刻三两口咽下口中的食物,用餐盒卷了几串烤好的牛肉串,往陆槿梨那边走去。 觉醒者数量稀少,又经常到各地出任务,若非有事故发生,普通人很难接触到他们,因而谈不上有多敬畏恐惧。 当然,也不会有多敬佩爱戴。 但和他们交好又没有坏处,更别说他们还都是小师妹的家人,来都来了,不去走访一下打打交道显得多没礼貌。 方清露带着几人过去转了一圈回来,心说觉醒者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嘛,看起来分明很和善亲切。 特别是那个栗色头发的小哥,长得又帅笑得又温柔,还有那个留着大波浪长发的女性,近距离一看简直是可以登上杂质的知性美艳,温婉大气。 方清露以前觉得自己已经长得够好看了,但遇见陆槿梨之后才发现,这姑娘身边似乎近距离接触的全都是容貌出众的帅哥靓女。 她往里头一杵,经常会生出泯然众人矣的错觉。 吃过午饭,精力旺盛的觉醒者们又在商量着要去山顶民宿老板开的小庄园摘水果。 陆·早上八点被迫起床根本没睡饱·精神萎靡的当代大学生·槿梨:…… 第151章 她放弃挣扎的往帐篷里一趟,被子往脑袋上一盖,直接打算闭门谢客了。 于筱竹过来询问她的时候,陆槿梨打着哈欠摇摇头:“筱竹姐,你们去吧,我真的太困了,必须得睡个午觉。” “我晚上那顿的水果加餐就靠你们啦!”陆槿梨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于筱竹好笑的摸摸女孩的脑袋,“会给你多摘点回来的。” 陈沐霖站在车旁,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晰听到他们的交谈,她敲着方向盘,唇角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庄园那边有种梨树吗?没有的话等会儿上去问民宿老板买一些。” 纪云廷大笑:“陈局英明!短谁都不能短我们家阿梨的嘴啊,不然她不高兴了可要拼命折腾我们,是吧队长?”纪云廷用胳膊肘撞了撞荆曜的手臂。 荆曜未卜先知的往旁边挪开一步。 他看向陈沐霖:“我就不去了。” 陈沐霖与他视线一撞,眼底不由泛起几分趣味:“好。” 话说回来,十几年前将阿梨交给荆曜照料的时候,陈沐霖从未想过荆曜能做得这么好,也从未料到竟有人能改变荆曜这么多。 从前荆曜可不会时时刻刻都惦念着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把她放在心上。 这让荆曜的身上多出了一些人间烟火气。 这样的变化被其他人看到眼里,也在潜移默转中转变了队友们对他的态度,从而让原本一直游离在社交范围外的荆曜,逐渐开始融入团队之中。 想到这里。 陈沐霖唇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一些。 不过,荆曜和他养的小玫瑰,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她很好奇。 ** 事实证明,现在的大学生都是特种兵,不,研究生也是特种兵,咸鱼只有陆槿梨一条,陈沐霖他们决定去庄园摘水果的同时,另一边,方清露他们也敲定了这个游玩行程。 临出发的时候,林辛树下意识往旁边公路上停靠的小车那边扫了一眼,意外的没在里面发现陆槿梨的身影。 林辛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你好,小师妹没有跟你们一起去玩吗?” 于筱竹看了看他的表情,眼珠一转,笑道:“嗯,阿梨今天起的太早,这会儿犯困要睡午觉,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营地找她哦。” “啊、好、好的,谢谢。” 对上于筱竹耐人寻味的目光,林辛树不免有些慌张,面皮染上红晕,应了几句赶忙回到自己的同窗身边。 方清露看着对方魂不守舍的模样,伸了个懒腰,摇下窗户,倚在窗边:“想去就去呗,师妹不就在那儿。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有什么想说的话,不如干脆点,直接对她讲清楚。” 过了一会儿,林辛树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和方清露交代几句后,转身朝着营地的方向原路返回。 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起初林辛树迈着大步走得飞快,然而越是靠近营地,他的脚步越是像踩在泥泞的沼泽地里,不仅迈不开腿,连手心都紧张的冒汗。 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走到帐篷那边,然而刚转过弯儿,看见眼前的一幕,一口气就卡在喉咙里,卡得他人都麻了。 学妹的帐篷前方,一个男人斜斜靠坐在那里,他的一条长腿支起,左臂放在曲起的膝盖上,黑睫低垂,姿态随意而又懒散。 林辛树能看见的侧面,那人修长匀称的手指上下翻飞,锋利的瑞士军刀在他手中像是服帖的玩具,锐利而刺目的银光在他指尖轻巧的悦动。 银光骤然一顿—— 下一瞬,对方漆黑的瞳孔转了过来,冷淡的目光朝着林辛树投来。 “有事?” 简短的句子,清冷的语调。 不知为何,面对这样气势强大,眉骨疤痕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冷酷的男人,林辛树不禁有点想往树后面藏。 可能因为对方是师妹的叔叔吧,面对心仪女生的长辈,有紧张和尴尬的情绪是正常的。 林辛树安慰自己。 想到他是过来做什么的,林辛树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那个……叔叔,我有点事情想找师妹。” 荆曜瞥他一眼,却并未起身,反而说了今天到现在为止最长的一段话:“阿梨早起后,午觉通常会睡到下午三点。” “她现在已经睡着了,你如果有事,三点以后再过来。” 最后,荆曜还补充了一句:“她有起床气。” “哦,好的,谢谢叔叔。” 林辛树无奈之下,只好离开。 帐篷里,其实并没睡着的陆槿梨睁开眼睛。 她在脑海里戳了戳系统:“9577,怎么样,叔叔有时候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9577茫然:【什么?】 陆槿梨无声笑起来:“这么近的距离,以觉醒者的耳力,你真的以为他听不见我的呼吸声,不知道我睡没睡着吗?” “原来他是会骗人的呀。” “装的还挺像。” 陆槿梨突然起身拉开帐篷。 荆曜:! 一秒被拆穿谎言的荆曜眼瞳瞬间瞪圆,刚刚还镇定自若的男人,在陆槿梨面前,惊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耳朵。 第152章 荆曜慌乱的挪开目光:“你醒了?” 陆槿梨并不是来质问他的。 她轻巧的揭过刚才那一茬,笑眯眯的发出邀请:“叔叔,要进来休息一会儿吗?” 第77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十) 荆曜当然是选择拒绝。 他的反应在陆槿梨的预料之中, 她只是觉得对方暗戳戳的吃醋有些太可爱了,忍不住就想逗他一下。 嗯,当然, 逗完的结果也很让人满意。 男人顶着两只压不下去、连绒毛都遮不住绯红的耳朵, 面无表情的继续给她当门神。 附赠一只毛茸茸的尾巴,从帐篷拉链那里偷偷摸摸的塞进来。 陆槿梨搂着尾巴睡了一个舒适的午觉, 而荆曜起身的时候却差点踉跄了一下。 陆槿梨扶住他的手臂,对方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下意识想要甩开,肩膀动了动, 却又在最后一秒生怕伤到她似的强压住本能。 荆曜薄唇抿紧:“我没事, 只是坐久了有点腿麻。” 陆槿梨不退反进,并没如他所愿的松开手,反而直接将手臂塞进去去抱对方的手肘:“嗯嗯嗯。” 她竟然连借口也懒得找了。 荆曜:“……” 算了, 随便吧。 反正她从前也经常这样, 不想走路的时候总会找借口挂在他身上让他带着她走, 现在只是更得寸进尺而已。 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男生那道惊愕的视线。 直到两人渐行渐远, 林辛树才露出身形, 面色格外复杂。 看到方才那一幕,林辛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欺骗自己, 小师妹和她叔叔只是普通叔侄的关系了。 小师妹的眼神—— 那种笑吟吟的,像星星般闪亮,甚至颇具侵略性的,势在必得的眼神, 绝不可能是小辈看向亲戚长辈的眼神。 林辛树的神色黯淡下来。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 林辛树走回营地的路上, 又想起另一件事。 听小师妹的意思,她的那位叔叔确确实实是将她抚养长大的监护人,不说觉醒者和普通人在一起就有重重阻碍,单说这样的感情结合,真的合适吗?难道不会遭人诟病吗? 林辛树一边阴暗的想着若是如此他岂不是还有机会,一边又情感割裂的不禁为小师妹担忧。 自她发明出抑制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今后的日子将会受到万千人的注视审判,那么,她承受的住那些非议吗? 把帐篷收好后,天色开始黯淡下来,荆曜驱车带着陆槿梨直接前往民宿。 纪云廷给大家订的全是大床房,都在同一排,每间房的布局大差不差,选哪间都一样。民宿很大,里面的房间坐落跟迷宫似的,如果不按照房号找房的话,很容易走错。 陆槿梨领了房号卡,进去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出来吹干头发后,她准备下楼吃饭。 下楼的路上遇到了于筱竹,她也一副刚洗过澡的样子,脚上踩着民宿拖鞋,发尾带着微微湿漉的水汽。 于筱竹按了电梯楼层,神采飞扬的向她邀功:“我们去庄园摘了不少梨子回来,刚才陈姐去找老板商量,让他给你榨一大杯梨汁,喝不完晚上还能当夜宵饮料继续喝。”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似的挤挤眼:“实在喝不完就让队长帮你解决。” 两人下了楼,来到民宿二楼的餐厅。 这会儿时间已经接近八点,餐厅里吃饭的人并不多,远远的就看见纪云廷那头显眼的红发。 “这边!”纪云廷朝她们招手。 坐下后服务员菜单过来点餐,顺带送上陆槿梨要的那一大杯梨汁,正是高温夏季,玻璃杯里还贴心的放了好几块冰块。 有几滴细小的水珠攀在杯壁上,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冰块撞击声。 服务员记下菜单后,又问:“客人们还需要喝什么饮料吗?” 陈沐霖他们点了红酒。 荆曜:“白水就行。” 服务员面带微笑娴熟的推荐道:“我们店里的柠檬水味道很不错,是刚运过来的新鲜柠檬,加了冰块特别消暑,客人要不要来一杯?” 荆曜沉吟一秒:“可以。” 这会儿没有其他客人,民宿的上菜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他们点的菜就摆满了整张桌子。 这些菜的卖相也十分不错,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吃饱喝足后精力旺盛的纪云廷嚷嚷着要聚在一起打牌,荆曜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于是提前回房休息。 走在廊道上的时候,陆槿梨突然看见前面的男人脚步停顿了一下。 陆槿梨也停下:“怎么了?” 荆曜没说话。 他黑睫低垂,漆黑眼底燃起一簇猩红火光,一股突如其来的莫名燥热感从小腹处蔓延上来,同时伴随着难以克制的烦躁和压抑。 一瞬过后,又如同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仿佛方才只是个错觉。 但荆曜知道那不是。 这种感觉他早已体验过无数次,因此他很清楚它代表着什么。 荆曜倏忽回头:“你去找陈姐,我先回房。”说完不等陆槿梨回复,迈开长腿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153章 徒留陆槿梨站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 她察觉到荆曜有一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陆槿梨一边思索一边往陈沐霖的房间走,直到陈沐霖一声呼唤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陈沐霖坐在牌桌前:“在想什么呢?这么魂不守舍的。” 陆槿梨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叔叔刚才的反应不对,他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我想回去找他问问。” 陈沐霖笑容揶揄:“行,我们这边人数也够了,你去吧,需要我找前台给你要一张荆曜房间的房卡吗?” 陆槿梨无奈:“陈姨,我也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吧?” 陈沐霖扔出一张南风,意味深长笑道:“也不知道小时候出门哭鼻子也要闹着和叔叔睡一间房的人是谁。” 牌桌上的另外三人各自笑起来。 陆槿梨:“……” 对于这群熟知她黑历史的“长辈”们她实在招架不住,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民宿的门牌位置乱七八糟,不是完全按顺序排的,陆槿梨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荆曜的房间。 她正欲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紧。 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 荆曜去哪儿了? 陆槿梨有些疑惑,她正准备掏出手机发消息的时候,视线一扫,在角落意外发现了自己的行李箱。 不对。 这里不是荆曜的房间,而是她的房间! 回想一下,她出门的时候走的匆忙,好像确实没关紧门。 陆槿梨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退回房门口,往头上一看—— 507。 这是她的房门号。 难道刚才看错了? 陆槿梨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然而在监控照不到的地方,她的眸色骤然加深,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陆槿梨绝不可能看错。 刚才的门牌号分明是508。 凭她如今的精神力强度,还不至于连自己有没有看错房间都不知道。 她再往上瞥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门牌边缘那一点没有嵌合完美的缝隙。 看来是有人调换了门牌号,在她出门后调换了一次,刚刚进门后又调换了一次,但因为时间太过仓促没能完全掩盖痕迹。 目的……暂且先放在一边。 当务之急是找到荆曜。 既然这里刚才是荆曜的门牌号,就说明幕后人只是对调了她和荆曜的门牌。 方才对方又将门牌重新归位,那么很显然现在荆曜的门牌号已经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也就是说,现在挂着508门牌的房间,就是荆曜的房间。 …… 十分钟后。 陆槿梨站在真正的房间门口,她伸手敲门。 不多时,隔着门板,里面传来男人压抑着喘息的低沉嗓音:“抱歉,我现在有点事,你先回去。” 第78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十一) 确认荆曜是完好无损的就行了。 陆槿梨站在门口给荆曜发消息:“让我进去。” 荆曜:“不行。” 陆槿梨蹙眉:“为什么?” 对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的发.情期提前了。” 又是提前十五天。 陆槿梨敏锐的捕捉到这个数字, 结合方才的门牌事故,她心里已经有了点头绪。 陆槿梨:“抑制剂打了吗?” 荆曜这次回复的很快:“打了。” 陆槿梨:“效果如何?” 荆曜:“……有效。” 虽然当时答应了对方要提供临床数据,但真到了这一刻, 荆曜还是感觉有些……羞耻。 陆槿梨意识到这个问题对荆曜来说可能有些笼统, 于是飞快的换了个问法:“你现在心里的破坏欲有减退吗?会觉得心情烦闷暴躁想拆家吗?” 拆家是个什么形容词? 他又不是狗狗。 他明明很乖。 一门之隔。 荆曜捂着泛红滚烫的脸,长睫轻颤。 发.情期不止放大了情.欲, 同时放大了全身的感官,手套的束缚让他感到了不适。 他艰难的摘下手套打字:“不会。” 陆槿梨再次确认:“破坏欲被完全压制了吗?” 荆曜默了下。 陆槿梨察觉到这沉默背后另有含义, 于是眯起眼睛:“不要撒谎骗我哦,这可是宝贵的实验数据。” 荆曜被逼无奈:“有一点。” 陆槿梨不满意:“有一点什么?” 荆曜一闭眼:“想咬……” 这怎么还说一半留一半的。 陆槿梨气笑了。 她直接弹了语音过去:“荆曜!” 荆曜薄唇抿紧。 被凶了, 有点委屈。 语音里女孩清甜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荆曜蓦地想起她的唇瓣落在他耳朵上的触感,一时心中悸动难平。 荆曜仰起头,喉结滚动。 漆黑眸底有一瞬的恍惚。 想咬她琥珀色的眼睛, 卷翘的睫毛…… 还想……咬她的唇。 第154章 荆曜:! 荆曜猛地清醒过来。 等等! 他在想什么?! 他怎么能……! 荆曜踉跄起身, 走进浴室, 连衣服也顾不上换,打开淋蓬头就往身上浇。 冰冷的水淋遍他的身体, 直到把控制不住冒出来的尾巴也浸泡在冷水里, 他发胀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些。 荆曜解开纽扣,喘了口气。 门外的陆槿梨等得有点急。 她皱起眉, 用力敲了敲门板。 手机频频震动,新的消息发送进来。 陆槿梨:“想咬什么?” “你去哪儿了?我刚刚听到水声。” 荆曜捞起随手放在浴室台面上的手机。 他垂下眼睑,手机屏幕的银光打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若不是面色潮红仍旧未褪, 单看表情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荆曜:“没什么,只是有点牙痒。” 荆曜:“可以忍耐。” 牙痒? 陆槿梨心说看来下次得买点磨牙棒备着。 这抑制剂效果有点猛啊, 怎么一下子回归幼崽换牙期了。 好了,该问的也问完了。 陆槿梨礼貌性的敲了下门:“叔叔,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门,不然我可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哦。” 荆曜假装听不见。 闷声不吭。 确认对方是不会给自己开门了,陆槿梨拿起房卡在门上一刷。 “滴”得一声,房门开了。 荆曜:? 泡在冷水里的房主茫然的眨了眨眼。 果然如此。 陆槿梨推开房门,看了一眼手中的房卡。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很明显,他们这么费尽心思的换门牌,换房卡,为的就是让她今晚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以为自己是回房,最后却踏入荆曜的房间。 然后面对一个正处于发.情期的荆曜。 他们是想要让荆曜杀了她? 不,不可能。 她身上的筹码这么足,没有哪个组织会想不开要现在毁掉她的。 那就是想要施恩于她了。 曾经的父母仇恨再次重演,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时,有人挺身而出将她救下。 恐惧,痛苦,不敢置信,缓过劲来后,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不仅会转变对觉醒者的态度,还会更加彻底的倒向【灯塔】。 因为【灯塔】是一个反觉醒者组织。 而那位所谓的救命恩人,也会在不暴露自身身份的前提下,不动声色的引导她更加深入的信任组织。 就像一只蜘蛛织成的大网,看似脆弱的蛛网,却牢不可破的束缚住猎物。 而她就是猎物。 还真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陆槿梨唇角勾起,眸底一片冷然。 不过此情此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即使是最缜密的猎人也想不到荆曜外出旅游不过一天时间,居然还备上了抑制剂。 猎物挣脱了陷阱,完全脱离了他们写好的剧本。 她有点好奇,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愕然的问询打断了陆槿梨的沉思。 陆槿梨扬起手中的卡片:“喏,就这么进来的。” 荆曜循着她的话移动视线,下意识的去寻找自己的房卡。 陆槿梨笑着阻止他:“我的意思是,这民宿是刚建起来的,可能老板装修的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吧,我刚刚就这么随手一刷,没想到真的把门刷开了。” “就这样?”荆曜直觉她的话不太可信。 陆槿梨摊手:“就这样。” 荆曜还想说些什么,陆槿梨上前一步。 “这么泡冷水,不怕感冒吗?” 男人坐在浴池里,水面没过他的小腹,总是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的纽扣几乎全部被粗暴扯开,露出大片结实的蜜色胸膛,水浸的湿透的衬衫紧贴着肌肤,透出若隐若现惑人的肉色。 荆曜的发尾和睫毛全被打湿,滴滴答答淌着的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颔滑落,滑过块块沟壑分明的腹肌,与浴池里的水汇聚在一起。 注意到陆槿梨的视线,荆曜有些慌乱的拉起衣服试图遮挡,但被淋湿的白色衬衣近乎透明,什么也遮不住。 察觉到这一点后,荆曜手上的动作顿住。 沉默片刻。 他还是用最后一丝倔强把衬衣纽扣扣到了最顶上,然后努力使唤自己泡水后缩了一圈的尾巴遮住关键部位。 荆曜侧身避开对面灼热又好奇的视线,绞尽脑汁想办法把人劝出去:“觉醒者不会生病,我没事,你出去吧。” “确实不会生病。”陆槿梨“呵呵”一笑:“但会有发.情期。” 荆曜:“……” 手机交流还能勉强压下羞耻感,面对面的和自己养大的孩子讨论发.情期这种事,恕荆曜实在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他闭了闭眼:“我打过抑制剂了,没问题的,你在这里反而——” 荆曜薄唇抿紧,突然收声。 陆槿梨歪头,表情似是天真无邪:“我在这里怎么了?影响到叔叔了吗?” 荆曜:“……” 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对方的那些行为是否是有意为之,那么现在荆曜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 第155章 荆曜太了解陆槿梨了。 越是故作乖巧无辜的模样,越是说明她心里在盘算着坏主意。 这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小姑娘。 谁信她天真谁倒霉。 而荆曜就是她身边那个回回踩坑,明知前方有雷却因为纵容,最后硬是要往坑里跳的倒霉蛋。 都到如此地步了,荆曜心中居然还不舍得凶她,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离谱。 荆曜深吸一口气,沉声加重语气:“陆槿梨,你出去。” 可以说是被对方溺爱着长大的陆槿梨哪会怕他:“我不。” 荆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槿梨眨眨眼:“想要数据啊。” “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了吗?” 闻言,荆曜稍微松了口气,他再一次确认道:“拿到数据你就会出去是吗?” 陆槿梨笑而不答。 她上前一步,蹲在荆曜面前。 冰凉的水汽弥漫到陆槿梨身前,很快又被男人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的滚烫热度蒸发。 “我已经确认了抑制剂对于破坏欲的作用,现在我想更进一步确认的是,抑制剂对情.欲是否同样有压制的作用。” 答案当然是……没有。 她可是制造者。 怎么会不清楚自己制作出来的药品的功能。 陆槿梨的手贴上荆曜的脸。 肌肤相触的瞬间,荆曜全身像是窜过细小的电流,他轻颤了一下,所有感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左脸上,集中在那只手上。 冰冰凉凉的…… 好舒服…… 荆曜的眼神中浮起些许迷离。 随着时间的流逝,发.情期带来的影响开始逐步加深。冷水的作用在消褪,思维重新变得迟缓,那种头晕目眩、燥热昏沉,被本能支配的感觉再一次冲上大脑。 男人漆黑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润的雾,眼尾的薄红如同浪潮一般,向着边缘层层铺开。 “嗯……” 他没能忍住喉头处溢出的一声喘.息。 荆曜:! 这一声轻喘落在耳中,勉强唤回了荆曜的神智。 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只用了一秒钟,他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回过神后,荆曜的身体往后一仰,开口时嗓音喑哑低沉,却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荆曜:“你疯了?” 她想做什么? 他可是处于发.情期! 她真的不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吗? 他很有可能伤害到她!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行,你得出去,这样不……” 荆曜一把扣住女孩的手腕。 待滚烫的掌心贴上对方细腻温凉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荆曜才惊觉自己意识混沌中做了什么。 荆曜极力克制着泛滥的欲望,像被烫到一般立刻松开手。 耳朵上的绒毛“砰”得炸开。 不能再靠近了。 再靠近他恐怕自己无法再扼制心底的野兽。 “刚刚不是说过了,我在做实验啊。”陆槿梨笑得仍旧乖巧,乖巧的简直让人害怕,“为了数据,为了更多觉醒者的幸福,只能委屈叔叔忍耐一下。” 陆槿梨眉眼弯弯:“那么叔叔觉得,我的抑制剂,对情.欲有压制的作用吗?” 荆曜被逼入了两难的境地。 若回答有,她必定会以实验为名继续折磨他,直到发.情期使他欲.火焚身,溃不成军。 若回答没有,则是要荆曜亲口承认他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姑娘产生了情.欲。 如何承认? 他实在难以启齿。 荆曜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 “阿梨……我……” 他看向她的眼神中不禁带上了些许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乞求。 可陆槿梨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陆槿梨从地上站起来,俯身将手臂撑在浴缸边缘,食指屈起,指关节轻轻拭去男人眼尾的水珠,笑容甜美。 “这是惩罚,刚刚不是说了,不开门,后悔自负哦。” “……”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无声的博弈。 脑袋上的毛耳朵软趴趴的垂下。 最后,一声妥协的呜咽。 “……没有。” “没有压制。” 陆槿梨的眼底划过兴奋的神彩。 女孩红唇勾起,不容逃避的挑起荆曜的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嗓音却温柔犹如海妖致命的蛊惑。 “叔叔,说你想要,我就帮你。” 第79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十二) 荆曜眼底满是错愕。 饶是他再了解陆槿梨, 也绝不可能想到有一天她会对自己说出如此大胆的话。 像是从前绵软乖巧的兔子撕下曾经无害的伪装,在这一刻终于向饲养员展露獠牙。 她虽然在笑,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 自上而下看过来的视线却极具侵略性, 大胆而热烈,毫不掩饰自己蓬勃的欲.望。 视线一寸寸缓慢向下, 从锁骨到小腹,再到黑裤裹住的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被扫视着的荆曜竟有种被眼神玩.弄了的错觉。 浴池里的水温在上升,荆曜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烫, 这预示着发.情期的正式来临。 第156章 这也意味着陆槿梨是认真的。 她真的想要和他在这里来一.发。 以曾经的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 她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些心思? 荆曜作为年长者都还没能理清自己的感情, 陆槿梨才二十岁,她真的想清楚了吗? 荆曜的理智告诉他这样不行。 他更不可能按照陆槿梨的要求对她说出那种等同于求.欢的话。 那太、太……太不知廉耻了。 荆曜耳根通红,紧扣着浴缸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够花洒。 陆槿梨见状, 手臂一抬, 蔫坏儿的先他一步拿走了他的希望。 陆槿梨踢掉拖鞋, 手里握着花洒,光脚踩进浴缸里, 水位在膝盖下面一点, 刚好没过脚踝。 她踏进去之后,左腿强势的挤进对方的双腿之间, 右脚则毫不客气的踩.上了他的胸膛。 而后缓缓用力。 女孩的双腿笔直,又白又细,足弓生得漂亮,骨肉薄瘦均匀, 指甲修剪得莹润可爱,泛着珍珠似的粉色光泽。 是属于人类的健康的、有活力的温度。 人类的力气能有多大? 更何况陆槿梨并没有使劲, 这样的轻踩与其说是折辱和伤害,不如说是挑.逗。 荆曜呼吸加深,胸膛剧烈的颤动着。 随着情绪的加深,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浴室昏暗的灯光下逐渐染上浓稠的金色,瞳仁不知不觉转为了危险的竖瞳。 人类手脚的触觉神经相较于其他部位最为敏.感,透过薄薄的一层皮肉,陆槿梨能清晰的感受到脚掌下如山峦般起伏的肌肉轮廓,踩着梆梆硬。 陆槿梨打开淋蓬头,淅淅沥沥的水流淌出来,她弯下腰,淋蓬头里的水顺势落在荆曜的身上。 陆槿梨唇角带笑:“还想要吗?” 一语双关。 到这时冷水能起的作用已经十分微薄,但也聊胜于无。 荆曜仰着潮红的脸,像是沙漠中行走多日的旅人遇见了救命的绿洲,任由那些水流打湿他轻颤的睫毛和干涩的嘴唇。 他还在抵抗。 陆槿梨半跪下来,膝盖压着抵住他的小腹,淋蓬头从她手中落进浴缸里,源源不断的出水口让水位开始上升,水面摇曳着粼粼波光,反射着头顶的灯光。 水汽弥漫,昏暗的灯光散落进雾气中变得愈发朦胧。 透过朦胧的雾,陆槿梨观察着荆曜的状态—— 小麦色的肌肤压不住男人脸上蔓延开的绯红,他的瞳色已经彻底转变为暗金,浴室里除了汩汩的水声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 一声一声,沉闷喑哑。 陆槿梨解开他衬衣上剩下的几颗扣子,荆曜已无法抵抗,他的指尖抬起落在她手背上,温凉与灼热,肌肤传来的温度紧密交缠。 这一回荆曜没有再缩回手。 他的大脑陷入了无法正常思考的状态,暗金的眸色看似锐利,但仔细瞧就能发现其实已经聚不成焦了,眸底一片恍惚。 荆曜遵循本能将她的手指包进掌心里,贴上自己的脸颊,然后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陆槿梨没有把手抽走,反而顺了他的意,微笑着摩挲他的脸。 温水总能炖熟青蛙。 更何况这只青蛙离吃到嘴里只差临门一脚。 陆槿梨很有耐心。 猎手都是有耐心的。 “想要我帮你吗?” 陆槿梨低头贴近他,唇瓣吐出的气息喷洒在他的侧脸上,酥酥麻麻的触感。 “……要。” 来势汹汹的欲望冲垮了最后的堤坝,一直绷紧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在此刻达到了极限,荆曜抬起湿漉漉的眼睫,伸出长臂去抱她,动作迫切、粗鲁、而又毫无章法。 大掌扣在她的腰背上,灼热的温度仿佛要穿透掌心直达心脏处。 男人毫无章法的吻她。 凌乱的吻落在她的睫毛上,鼻梁上,嘴唇上,荆曜的亲吻根本没有任何技巧,青涩而直白,完全凭借本能,像是野兽一般。 “想要吗?” 陆槿梨喘了口气,被绵密的亲吻缠得呼吸一滞,她伸出食指压住荆曜的唇,再问一遍。 “想要。”荆曜声音沙哑,眼神朦胧。 “别走。”荆曜不满的捉回她逃跑的手,随即数个湿热的吻落在她的指尖。 他低声喃喃:“不要乱跑。” 陆槿梨弯眸:“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是谁?” 这次荆曜回答的非常迅速,比之前的所有问题都要迅速。 他低声喊她:“阿梨。” “阿梨。” 他忽然一惊。 这个名字似乎让荆曜从铺天盖地的热意中找回了一丝理智,他的动作一顿:“阿梨?” 荆曜挣扎起来:“不行……” 陆槿梨:“为什么不行?” 荆曜挣扎得愈发剧烈,陆槿梨不得不使劲按住他:“不行!我会伤到你!” “……” 陆槿梨的视线默默往下移了移。 “好吧,我得承认,你这个尺寸……确实是不愧是觉醒者。” 陆槿梨很快笑起来:“不过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在下面了?” 第157章 荆曜:? “普通人的身体素质确实赶不上觉醒者的强度,叔叔既然这么担心我受伤,不如再迁就我一点。”陆槿梨眯起眼睛,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好不好呀?” 荆曜直觉不对。 陆槿梨牵着他的手往下。 片刻后,荆曜满眼愕然。 “……?” 这一摸,发.情期都差点被暂时吓退。 缓过来后,荆曜的眼神格外复杂。 他刚才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原来最该担心的其实是他自己! 身体和智商,两个都挺值得担心的。 养了陆槿梨十一年,竟然被她死死瞒住了这个密码,他愣是一点没察觉不对。 十一年前,她才九岁! 荆曜郁闷的抿紧唇瓣。 陆槿梨贴着他的锁骨用气声问:“我在上面,我来,就没问题了吧?” 荆曜闭上眼不吭声。 好,这很显然是默认。 陆槿梨就当他是默认了。 哗啦一声。 浴池里的水飞溅出来。 …… 其实进门的时候陆槿梨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特别重要。 她在想,既然觉醒者的力量远超常人,身体密度宛如铜墙铁壁,那么那个位置是不是也会很硬? 她思维发散的猜想着会不会被夹断。 事实证明确实是她想多了。 原理就如同嘴再硬的人亲起来也是软的一样,扣叩群寺二尓而五九意司弃上传本文,欢迎加入进去之后陆槿梨只觉得稍微有点紧。 陆槿梨抚摸他的脊背:“放松一点……别紧张……叔叔……太紧了……放松……” 荆曜的额角汗涔涔的。 无论陆槿梨怎么说他都放松不下来。 浑身像是一块烙铁,着了火,怎么也无法熄灭。 陆槿梨无奈极了。 好在对荆曜她一直都很有耐心,女孩莹白的手掌温柔抚过他的发顶,耳朵,肩膀,以及腰背,轻柔的动作像是纾解,又像是在点火。 荆曜逐渐沉迷其中,眼神迷离。 “轻一点。”陆槿梨蹙眉,报复性的咬了一口他的唇角。 而后又放缓力道,蹭着他的唇反复厮磨。 唇齿相依,气息轻松温柔的交换。 荆曜的身体慢慢松了劲,变得足够柔软,能包容得下一切。 于是陆槿梨松开手。 …… “唔呃!” 荆曜的身体震颤了一下,扒在浴缸边缘的手不自觉使劲,“咔嚓”,竟在白瓷壁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裂纹。 陆槿梨瞥一眼,下意识轻“嘶”了一声,荆曜昏沉中还以为自己伤到了她,本能克制的收起力道。 浴池里的水温在两人的体温烘烤下开始升高,不再那么冰凉舒适,陆槿梨将他从浴缸中扶起来。 荆曜身上的衣物早就被她脱掉了,此时赤.裸着精瘦的上身,胸膛和背脊纵横交错着许多疤痕,觉醒者愈合快,因此那些疤痕都不深,但数量多得触目惊心。 最新的一条甚至透着粉色,一看就是才愈合不久。 她拿浴巾给他草率的擦了擦身子,荆曜此时根本走不动路,只能任由陆槿梨架着他,跟随她的脚步跌跌撞撞倒在床上。 荆曜侧头,半张脸陷在柔软的被子里,难受的皱着眉头,唇瓣开合:“好热……” 陆槿梨直接趴在他胸膛上,荆曜宽肩窄腰,他的体型能够完全承载住她。坦诚相对的同时,她又尽量让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嵌合在一起。 觉醒者的发.情期特别需要异性的肌肤安抚,可以起到有效的缓解作用。 陆槿梨抱着他问:“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荆曜像小狗一样用下巴蹭她头顶的黑发,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要再抱紧一点吗?” “要。” 他这么乖,这么有问必答的,陆槿梨不由得心头一动。 陆槿梨笑眯眯的摸着荆曜很有弹性的毛耳朵,把他摸得舒服的摇晃尾巴:“那再来一次好不好?” 荆曜轻哼了一声,眼神迷茫,显然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答应得飞快:“好。” …… 第80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十三) …… 又是一番云雨过后。 陆槿梨把脸埋进荆曜又软又大的胸肌里放肆的蹭了蹭。 她翻过身, 餍足的躺在床上,手指勾着荆曜的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 荆曜的手臂搂在她腰上, 黑睫安静的覆在眼睑下, 呼吸平稳,睡得很沉。 陆槿梨摸了摸他的身体, 发觉他的体温基本回归正常了。 再不回归正常她真的快承受不住了,虽然alpha不能说不行, 但这都三天了啊! 整整三天啊!没日没夜的! 她就像一头勤勤恳恳的老牛,在自己的田地里拼命的干。 觉醒者的体力到底多么永无止境她这回总算是见识到了, 若不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 她的身体素质在这里达到了巅峰,几乎与原本的身体相差无几,她真的撑不到现在, 估计早就被榨干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 陆槿梨虽然强, 但无论如何她也是人类。 第158章 只要是人类, 就会有极限,不可能去和身体强度几乎等同于怪物的觉醒者们比较, 毕竟即使是最普通的觉醒者, 动态视力都强大到能够轻松看清子弹的行进轨迹。 更不用说荆曜这种金字塔顶尖的。 陆槿梨清楚自己的优势,她真正的杀手锏是自己的异能, 是精神力。 很早以前她就发现,每穿越一个世界她的精神力都会有所增长,而这种规律在最近的几个世界里呈现的越发明显。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有隐隐的预感。 在这里她绝对不能够使用过量的精神力, 否则这个世界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了她的全力出手而崩塌。 因此在这个世界她几乎没有使用过能力,恢复记忆前是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 恢复后则是有意识的控制。 这个世界并非是完全安定的,犯罪率高不说,还有【灯塔】这个不稳定因素在阴影里潜藏着。不能过度依赖精神力,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陆槿梨会时不时就会到局里锻炼以及学习如何使用枪械。 当然后者是伪装,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枪械技能在众人面前过个明路。 手机震动了一下。 陆槿梨小心的挪开荆曜的手臂,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是陈沐霖发来的消息。 问她这边结束了没有。 整整三天不出房门,这事想瞒显然也瞒不住,而且她还需要他们的帮助。 陆槿梨直接照实说了,只不过用词稍微委婉了些。 这三天陆槿梨并不是完全没有出去过,毕竟运动量那么大,后备能量补给也必须得跟上才行,这次的情况仓促,她只能把荆曜哄睡了以后偷偷溜出去,去拿其他人帮忙采买回来的物品。 她还记得酒店外面她见到其他人时他们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欲言又止,再欲再止。 总之看上去憋得不行,非常奇怪。 最后挑大梁的还是纪云廷,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阿梨,你这体力……不错啊。” 然后被陈沐霖一巴掌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注意,这句话是写实风。 老板那新砌的墙这会儿上面还凹进去一个人形。 最后,陈沐霖面色复杂的把东西交给她,想了想还是拍拍她的肩膀:“注意身体,荆曜他过得糙,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实在不行就让他忍着,你就甭管了,反正他十几年都是这么过的,我把……” 陈女士左右看了看。 纪云廷排除,筱竹是个姑娘脸皮薄不合适,那就只剩…… “我把小项留在这儿,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发消息给他。” “好,谢谢陈姨。”陆槿梨笑着点头。 但其实她很想捂脸。 尴尬得脚趾都快扣出一座城堡了。 毕竟在陆槿梨心里,陈沐霖确实算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让长辈操心自己的这种事…… 啊!救命! 真的要疯了! 她甚至在购物袋里看见了一瓶润滑剂。 这是哪个憨憨买的?! 虽然有用但是…… 陆槿梨崩溃的闭了闭眼。 再睁眼又是得体的微笑。 她带着这个微笑平静的走回房间。 该死的【灯塔】! 反手合上门,陆槿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咬着牙想。 明明再过十五天,她可以准备充分,优雅从容的享用自己的大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仓促匆忙还社死。 该死的【灯塔】!! 她忍不住又骂了一遍。 …… 回想起那天的情况,陆槿梨叹了口气,认命的给陈沐霖回消息。 以后这种事还是让荆曜去面对吧。 陆槿梨郁猝的想。 发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去的时间,陆槿梨把手机放回原位,盯着天花板放空了一会儿,又重新把自己塞进男人怀里。 荆曜是被皮肤上传来的细微动静给弄醒的,睁开眼,陆槿梨的脸近在咫尺。 荆曜还没有完全脱离发.情期的影响,半梦半醒间攥住她摩挲自己胸膛的右手问:“你在做什么?” 声音带着疯狂过后刚刚苏醒时特有的沙哑。 陆槿梨换了左手继续摸他身上的疤痕:“怎么会有怎么多伤痕?s级小队,也会受这么多伤吗?” 她从前一直以为荆曜做任务都是很轻松,直接秒杀的。 毕竟荆曜从来不曾在她面前包扎过伤口,每次见到他,他看起来都是活蹦乱跳且完好无损的,完全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荆曜忽然捂住她的眼睛。 陆槿梨的睫毛扫过荆曜的掌心,微痒。 她没挣开,只问:“怎么了?” 荆曜嗓音有点闷,听得出来他的情绪不太好:“别看,这不好看。” 陆槿梨拉下他的手:“我难道是那么肤浅的人吗?看人就只在乎好不好看?” 荆曜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陆槿梨:“……” 陆槿梨气得去掐他的脸:“想什么呢!我身边的确都是俊男美女,我也的确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但你的伤疤,在我眼里,并非是不好看的。” 第159章 “我只是心疼。” 荆曜眸底微亮。 陆槿梨不断抚摸着那些疤痕,从胸膛抚摸到眉骨。这道眉骨截断的伤疤让荆曜看起来面相很凶,冷脸不说话的时候,乍一看甚至能吓哭小孩。 但陆槿梨知道,他其实内里是个很柔软的人。 荆曜很好,他本身就很好。 不然一开始也不会选择揽下她这个包袱,从一个连盐糖都分不清的厨房杀手,变成如今这个照顾起人来可以说是面面俱到的合格男妈妈。 陆槿梨:“会疼吗?” 荆曜摇头。 陆槿梨瞥他一眼:“我咬一口你也不会疼吗?” 荆曜点点头。 只不过点头的幅度略带迟疑。 甚至带着一丝警惕。 陆槿梨放心了。 她飞快的凑近男人胸前饱满的那两块肌肉,先前怕他疼,陆槿梨一直不敢用力,现在终于可以尝试一下了。 她的唇印上对方的胸膛,两颗尖尖的虎牙轻轻在那两点粉红上厮磨,正准备张口含咬住时,后脖颈突然被人一把薅住。 然后她听见荆曜低沉中还带着几分羞耻、几分隐忍、几分咬牙切齿的声音。 “陆槿梨,你还想做什么?” 好嘛。 这是完全清醒了。 ** 灰暗的酒店地底,密室内。 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百无聊赖的坐在转椅上,脚撑着地板,人斜倒在靠背上,一圈一圈的转来转去。 显示屏里的荧荧幽光投在他的面具上,给那张咧嘴大笑、憨态可掬的小丑平添了几分诡异。 正在这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会儿功夫,一只体型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蟑螂慢吞吞的爬上了桌子。 “怎么样,他们走了吗?” 小丑没等对方回话就开始抱怨:“这老板真是抠门死了,让他多装几个监控愣是不乐意,非说监控能覆盖酒店一部分贵重区域就行了,真够小气的,买监控也不买个好的,搞得清晰度这么低,啥也看不清。” “就这脑子,这抠门劲儿,怪不得组织选中他。” “也不想想,若不是有利可图,谁会给他那么低的价格装修?还免费帮他宣传呢?真是个蠢货。”面具下的小丑嗤嗤讥笑。 蟑螂的目光呆滞木讷,显然听不懂他为什么笑,只是一板一眼的回报起工作:“他们已经走了,一男一女一男,都走了。” “啧。”小丑不满的看他一眼,“上头就不能分配个脑子好用点的实验体下来,不过也是,实验体嘛,要脑子有什么用。” 小丑又追问一句:“他们走的时候都是什么表情,有说什么吗?” 蟑螂:“表情,看不懂。话,没说。” 小丑:“一句都没说?” 蟑螂:“一男一女说了,一男一男说了,还有一男一女没说。” 小丑:“跟你讲话真是费劲。” 但好歹用了蟑螂这么久,小丑也大概猜得出他的意思:“项知远和他们俩关系都不错,不可能出来以后一句话都不说。” “也就是说,陆槿梨和荆曜一句话都没说,那他们做了一场之后,这个关系,是变得更好了……还是不好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不好,这也是陆槿梨想要呈现给【灯塔】的效果,毕竟【灯塔】费这么大力气设下陷阱,最后就是为了让她疏远甚至仇视荆曜,转变她对觉醒者的态度,促使她更加彻底的倒向【灯塔】。 为此陆槿梨特意没有去找荆曜开诚布公的说清楚,而是任由对方默默自闭。 然而计划都是赶不上变化的,陆槿梨哪会想到,自己精心演出这一场,结果媚药抛给了瞎子看。 小丑琢磨了一会儿,直接选择放弃。 管他好不好呢! 反正任务没有依照计划顺利完成,那也就是说任务失败啦! 面具透下出的一双眼睛透出兴奋的神色,小丑叽叽咕咕的笑起来,笑声在密室里显得格外癫狂,像个精神病。 任务失败就等于—— 继续搞事! 第81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十四) 暑假不过一眨眼, 转眼又到了开学的时间。 上次民宿事件过后,荆曜就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她,这两个月时间他都在出任务, 陆槿梨几乎没见过他。 好在【灯塔】那边不是毫无进展, 陆槿梨就当给荆曜放个短假,让他回去好好理清自己的想法。 民宿回来以后, 【灯塔】派了个联络人把论坛网址发给她,并附带一个用户号及密码。 联络人:【过段时间我会让中森医药公司出点小麻烦, 到时候你把ar-抑制剂的制造权限换给黎明医药。】 中森医药是和陆槿梨之前签过合同的公司,【灯塔】的潜台词是是要她失信毁约。 陆槿梨搜了一下黎明医药, 发现这还是一家连锁大企业:【黎明医药是组织的?】 联络人:【对, 还有一件事。你要把用户绑定在一个专属通用设备上,后续换机登陆都要和总部报备。】 用户和设备单独绑定,甚至可以查到ip地址, 这是为了防止间谍潜入设置的其中一重障碍。 第160章 如【灯塔】这般见不得光的地下组织是需要通过一些手段来保护自己的, 再谨慎也不为过。 不过这种谨慎在天才骇客高手面前完全不够看。 陆槿梨把链接转发给小黄鸭:【你怎么看?】 对面的回答直白且嚣张:【搞定了。你直接在你手机上登陆就行, 不用操心我这边。】 陆槿梨:【按原计划。】 小黄鸭发了个ok的表情包:【防火墙不错,不过我还是顺利攻进去了……嘶, 这组织怎么还搞阶级歧视的啊, 每个等级的成员能查看的论坛资料,能接取的任务都不同。你这个5级小菜鸟, 进去估计只能看看论坛守则了哈哈哈。】 陆槿梨翻了个白眼,顺手把设备绑定了:【能给我开权限吗?】 小黄鸭:【可以,但没必要。我给你写个网址,登进去内容都是一样的。】 陆槿梨:【……你就炫技吧。】 小黄鸭叫屈:【才不是!这论坛后面守着的也是个高手, 我得把精力都放在和ta打游击战上,去外面写个网址多简单啊, 内容都是现成的,照搬就行。】 陆槿梨:【总部地址能查到吗?】 小黄鸭:【哪有那么快啦!需要时间的!别催我别催我!我要悄无声息的潜进去,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小黄鸭废话虽然多,但做事不带含糊的,很快就把网址发过来了。 陆槿梨单击鼠标点进去。 版面是完全的暗黑风,线条背景不是黑色就是红色,每个人的回帖名清一色的全是代号。 陆槿梨的代号是【幽灵】,不是她取得,据说是上面随机分配的。 陆槿梨随手点开几个飘红的热贴。 入眼就是最近最热的女学生失踪案。 小黄鸭说照搬那就是照搬,风格一点都不带改的,不断刷出来的字符像是一颗颗鲜血淋漓跳动着的心脏。 她翻了几页过后,才发现最近那起让人义愤填膺的,觉醒者残忍奸.杀女学生的连环杀人案竟然是【灯塔】做的。 【灯塔】在觉醒者身上做实验,近几年终于得到了成果,能够在强化觉醒者能力的同时,削减他们的自我意识,从而达到驯养和控制的目的。 被控制的、可以算是半个傻子的实验体当然不可能有强女干别人的能力,前面的步骤实际是【灯塔】的普通成员做的,而最后虐杀的步骤才是由得到他们指示实验体来完成。 回帖里,这个任务的申请率高得吓人,无论性别,年龄,他们都像疯了一样说着些污言秽语,这是一场属于恶人的狂欢。 是的,恶人。 这个组织里基本上全是恶人。 纯恶人,没有任何家庭不幸,纯纯自己反社会人格的恶人。 陆槿梨深度怀疑塑造这个剧本的世界主意识嫉恶如仇。 善与恶,就像黑与白那样泾渭分明。 【灯塔】里全是些看了就让人火冒三丈,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的家伙。 与之相对的,男主所在的异侦局则全是有善心,懂大义,甘愿为理想牺牲的好人。 当然,不是说好人就没有自己的私心,只是在面对大是大非前,他们往往会将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丝毫迟疑。 异侦局里没有背叛使命的间谍,但【灯塔】里却有被策反成功的成员。 只有一个,就是小黄鸭。 在原本的剧情里,小黄鸭在调查父母的真正死因时无意间展露了自己的骇客天赋,被【灯塔】挖掘后又被告知了虚假的真相,一直活在对觉醒者的仇恨中,直到最后才得知真相。 戏剧性的是,毁掉她的人生,她的父母,她的双腿的人正是【灯塔】,只因她是觉醒者和普通人类结合生出的小孩。 区别物种最权威的判断就是生殖隔离,一旦世人知晓,觉醒者和人类之间也能孕育后代,那么他们的关系就会再进一步。 这是【灯塔】不乐意看到的。 自己的一生竟被【灯塔】操控至此,多么可悲。 最后的结局,小黄鸭为剿灭【灯塔】出了大力,因为她是未成年时就被掳掠进组织的,又戴罪立功,有自首情节,本来不会被判处死刑。 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自杀。 小黄鸭出生时,母亲被注射了药剂难产而死,父亲也在赶来的路上遭遇了人为的车祸,她甚至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别人喊她都是喊“喂”。 靠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她跌跌撞撞的活到了15岁,然后被灯塔招揽。 此后数十年,陪伴她的只有一个冰冷的代号q。 陆槿梨是在调查【灯塔】的过程中遇到小黄鸭的。 当时这小屁孩还嚣张的很,后来被陆槿梨找上门去削了一顿现在安分多了。 遇到陆槿梨后,小黄鸭很快就在她的引导下得到了真相。 不会再走一遍原来的老路的q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黄雅。 刚好她父亲姓黄,她又钟情于小黄鸭。 陆槿梨听完她的解释后沉默无言。 这起名天赋…… 随便吧,自己乐呵就行。 …… 陆槿梨其实挺喜欢世界意识嫉恶如仇的这一特点的。 因为它让这个世界的很多善良,不真实的宛如童话。 第161章 原主的父亲是孤儿,母亲则是出生于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家里为了拿几十万的彩礼,兴高采烈和女儿签署了关系断绝书。 那时候的原主就是个烫手山芋,哪个亲戚也不想接,都想着直接把她丢孤儿院算了,毕竟她家里为了填彩礼根本不剩几个钱,就是个累赘。 最后是一帮和原主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站了出来。 荆曜他们和原主父亲是同事,是队友,但其实并没有一起出过任务,也没有过命的交情。 但他们还是站了出来。 他们不是不清楚养育一个孩子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多少钱财,也不是一拍脑门做的决定,他们认认真真的把陆槿梨养大了。 荆曜不在的时候,陆槿梨都会待在异侦局。 晚上有时候去这个叔叔家里,有时候去那个姨姨家里。 第九异侦局的每一个人她都认识,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 她在这里得到了最多的爱。 曾经炮火纷飞,充斥着哭声和血火、杀人与被杀,那个她刻意忘却不去回想的灰色童年,在这里似乎都得到了治愈。 陆槿梨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 所以她宁愿压制精神力的使用,也要留在这个世界,不单单是为了荆曜。 她很喜欢这个世界。 所以完全不能理解原主。 【杀死荆曜】这个任务,怎么会成为她的心愿? 调查【灯塔】的过程中,陆槿梨甚至触发了原主的第二个心愿:【剿灭异侦局】。 这是个隐藏任务,因其任务难度,奖励丰厚,但陆槿梨完全没有做的欲望。 她看过原主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荆曜性情冷淡,时常出差,对她冷言冷语,也不爱笑,半夜去找他,他从不耐烦理她,黑夜中男人的眼眸黢黑冰冷,像个怪物。 异侦局里的其他人都是在可怜她,怜悯她,他们装模作样的那么好,还不是不愿意收养她,只把她扔给荆曜。 可她从来不曾想过觉醒者出任务的死亡率有多高。 他们大部分出的任务都是在殊死搏斗,跟穷凶极恶的毒.贩,跟跨洋而来的敌人,因为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陆槿梨数不清自己问过多少次类似于“这个叔叔去哪儿了”这样的问题,问得多,再到后来她就不问了。 为什么让荆曜收养她? 答案很简单,因为只有荆曜是最合适的,因为他最强。 他不会轻易死去,不会给年幼的小朋友脆弱的心灵带来第二次伤害。 不论如何,荆曜从来没有亏待过原主的生活。 陆槿梨不知道原主是不愿去想,还是只是单纯的白眼狼。 她估计是后者,因为【灯塔】聚集了整个世界的恶。 即便是见识过许多黑暗的陆槿梨,看完论坛后都叹为观止。 原来不止和觉醒者有关的案件是【灯塔】做的,很多无关的案件也是他们做的。 甚至于,那些能挂在热搜上的大新闻,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他们的影子。 【灯塔】确实不得了,不愧是能和主角周旋到最后的组织。 只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有浮出水面的意思,看剧情节点,距离他们被荆曜捉住马脚,主动暴露自己的情节还有两年。 这两年她就暂且潜伏着,按兵不动好了。 陆槿梨这样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联络人给她发来了消息。 这次换了个联络人,头像变成了小丑。 联络人:【你好,我是小丑。】 第82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十五) 对面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手速快得飞起。 小丑:【亲爱的幽灵小姐,久仰大名,很高兴和您一起共事, 以后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好同伴了。】 小丑的发言彬彬有礼:【不知道今早九点半您有没有空?组织交代的事情, 后续有些问题需要和您沟通一下。如果顺利的话,事情完成后我将会送您去总部面见指挥官大人。大人很欣赏您, 希望您不要让他失望。】 陆槿梨想了想,选择先答应下来, 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小丑:【九点三十分,a大11栋201礼堂, 我在那儿等您, 切勿迟到。】 a大是陆槿梨现在读的大学,11栋就是隔壁楼。 陆槿梨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9:15。 步行过去时间正好。 陆槿梨直觉有些微妙的不对, 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她皱眉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选择发消息给黄雅, 让她空出时间替自己守着学校的监控,万一有哪里不对也能及时做出应对, 毕竟侵入学校的监控网络也是需要时间的。 花了十五分钟时间来到礼堂, 礼堂的门和窗都是关紧的,窗帘从内侧拉的严实, 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不过考虑到是私下会面,房间的隐蔽性很重要,可以理解。 但陆槿梨心中那股古怪的感觉更甚,她停下脚步, 在门口给小丑发了条信息。 陆槿梨:【我到了。】 手机震动一下。 小丑:【你到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第162章 看来他确实在里面。 陆槿梨心下稍安。 她伸手推开门,走进礼堂, 门在身后自动合上。 这层的教室很大,也很空旷,是学院用来开公开课的地方。 一眼望过去全是课桌椅,并没看见人。 陆槿梨走了一圈,低头正要拿起手机发消息问他在哪儿,面色却微微一变。 讲台前突然升起一股黑色烟雾,雾散去之后,原地出现了一个带着小丑面具,身穿西装的男人。 他彬彬有礼的行了个脱帽礼:“我亲爱的同事【幽灵】小姐,您好,这是我们第一次的见面,但我已经被您的美貌深深打动。” 陆槿梨退后一步,冷漠道:“你好油腻。” “好吧,”小丑耸耸肩,“那我们说正事。” “先说说ar-抑制剂的事,组织高层的意思是,或许可以利用这款抑制剂给觉醒者制造一些小麻烦,但我认为——” 小丑故意停顿了一下。 “没必要。” 什么意思? 陆槿梨猛地抬起头。 小丑面具上的嘴角仿佛咧开的更大了,他嘻嘻笑着重复道:“是的!您没有听错。我认为这种有利于缓和觉醒者和普通人之间关系的制造物没有存在的必要。你的才华应该用在更适合的地方!您的研究也不该被囚困在这么一所简陋的学校里!一所连单独的实验室都拨不下来的学校,实在是埋没了您的才华,所以我决定!” 在陆槿梨难以理解的目光中,小丑张开双臂,振臂一呼:“带您离开这里!” 陆槿梨哑了一下:“你疯了?” 她再退一步,心中警铃大作。 与此同时,手机疯狂震动。 点开一看,是黄雅的消息。 陆槿梨心脏一跳。 黄雅:【看消息!快看我消息!你被摆了一道!】 黄雅:【从那个房间退出去! 不对!现在退出去也没用!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太离谱了!灯塔真的都是正常人吗!】 黄雅语无伦次,显然很崩溃:【咱们不过是出个平a,对方怎么上来就王炸啊!】 黄雅:【我把礼堂的监控切了,但现在已经太晚了。】 陆槿梨深吸口气,抬头,对面的小丑露出了然的笑容。 她当机立断拿起蓝牙耳机。 滴嘟两声,机械女声汇报蓝牙已连接。 陆槿梨冷静道:“三分钟时间,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这还一头雾水呢。 黄雅吞了口唾沫,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的梨姐,你们学校正对校门的那栋主教学楼有个巨大的显示屏你知道的对吧?刚刚你进去之后,那个显示屏就亮了,然后你和那个什么小丑的现场直播视频就通过礼堂被广播到了整个学校里,现在估计所有人都知道你和【灯塔】有联系了!” 黄雅:“我虽然第一时间切掉了监控,但我也没想到他居然那么疯,一点也不怕暴露自己,所以反应的速度慢了,等我切段监控的时候能播的不能播的都播出去了。” 黄雅急得不行:“怎么办啊梨姐!这要是坐实了你和【灯塔】的关系,那你……” 最关键的就是【灯塔】还不是空穴来风,她姐是真潜进去当卧底了啊。 陆槿梨退到角落。 小丑并不知道自己的监控被掐断了,还在对着监控说着什么。 不能乱,不能着急。 冷静一点。 陆槿梨闭了闭眼,再睁眼眸底全是冷然:“打开监控。” 黄雅:“什么?” 陆槿梨:“听我的,打开监控。” 既然已经被对方摆了一道,那就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再去补救。 “我是绝对不会真的加入【灯塔】的,否则荆曜和第九异侦局都会因我遭受非议,那样即便是做到【灯塔】的最高层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既然卧底的计划失败了,那就只能拼尽一切洗清身上的嫌疑。” “对方可以用学校大屏来设计我,那么我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同样的手段。” 黄雅虽然不懂,但她十分听话。 次啦一声,学校门口黑掉的大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维修工赶来的维修工抹了把汗。 他还以为自己没事了呢。 学生们好奇的仰头去看屏幕,对着屏幕议论纷纷。 视频里的小丑说到最高潮处,展开双臂:“今天,就是【灯塔】正式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日子!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应当有血与火来添墨!我亲爱的同学们!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学校所有的大门此时都已经被封闭,没有人逃得出去!十分钟前,我在这所学校里投放了3000只蟑螂,它们都是觉醒者。” “给你们三个小时的时间,要么,把这些蟑螂杀光,要么,被它们吃掉。” 有人嘀咕着:“三个小时?那我干嘛非得杀蟑螂,我躲起来不就好了。” 另外一人嘲笑道:“不是,你还当真了?” 小丑仿佛能听见他们的话,顿时夸张得大笑起来:“我知道有些同学喜欢耍小聪明,但机智的小丑先生可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存在哦!三个小时内,如果蟑螂没有被剿灭光,那么所有人都会被炸死在这里。” 第163章 “好了,为了防止某些人存在侥幸心理,小丑先生免费送你们一课——” “要好好听大人的话啊!” 小丑按下手中的遥控。 嘭! 仿佛是惊天动地的一声。 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耳边炸响。 回过神来,嗡嗡的脑瓜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炸了!” 什、什么炸了? 他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一栋低矮教学楼变成的废墟,隐隐约约看见一截断掉的手臂,血水在蔓延。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想叫喊,却发不出声。 直到被人拽了一把:“蟑螂!好大的蟑螂!救命!快跑啊!” 他慌乱中被人撞到在地,有人的鞋子印在他脸上,不知道被踹了多少脚,他蜷缩起身子缓解伤痛,好不容易旁边安静下来了,他忍着疼呲牙咧嘴的想起身,一回头,却对上一只狰狞的口器。 那只蟑螂,足有半人高。 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那是他视野暗下去前最后的想法。 …… “多么美妙的一幕啊!” 小丑站在窗边,欣赏外面的场景,空气里隐隐飘来粘稠的血腥气。 “您觉得呢?” 他回头。 陆槿梨站在礼堂中心,面色很难看。 刚才那声巨响她也听到了。 世界剧情里,【灯塔】展露在众人前是在两年后。 并且也不是以如此嚣张的形式。 没想到在她几乎没怎么干涉的情况下,剧情居然还能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这是她从前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灯塔】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揣度。 小丑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陆槿梨的想法:“您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自作主张,并不是哦,这是指挥官大人给我的指示。” 因为指挥官认为,既然无法成功让陆槿梨憎恨觉醒者,那么她就不是一颗合格的棋子,没办法放心的使用。 既然这样,干脆让表世界主动厌弃她,这样陆槿梨除了倒向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指挥官的反应果然和他猜得一模一样。 小丑美滋滋的想。 也不枉他故意隐瞒,往上汇报的结果是任务失败,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继续搞事嘛。 而且他也没有完全在撒谎,任务确实没成功啊! 他还记得指挥官那时的表情,十分遗憾的样子,他不自觉的学了出来:“可惜了【幽灵】这个代号。” 这个本该属于间谍的代号。 现在不适配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能再给对方取一个新的。 小丑笑嘻嘻的走向陆槿梨:“怎么样,您喜欢这份欢迎仪式吗?” 陆槿梨神色冷漠:“不喜欢。” 小丑并不生气:“不喜欢也没办法,往后您就是我们中间的一员了,可得赶紧适应啊。” “那真不好意思,”陆槿梨看着他,“我不喜欢,也没有加入你们的意思。” “从始至终,我都只是在套取【灯塔】的情报而已,从未想过要与你们同流合污。” 小丑伸了个懒腰,不以为意:“您觉得有人会信吗?别太天真了。” “别人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我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 陆槿梨忽然笑了。 这是她踏入礼堂后露出的第一个笑,笑得很美,却杀意凛然:“在这里,活捉你。” 第83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十六) “活捉我?就凭你吗?” 小丑笑得打滚, 言语间满是轻蔑不屑。 陆槿梨按响蓝牙:“小鸭,从现在开始,不要担心被发现, 用尽一切手段, 入侵【灯塔】的主系统,获得尽可能多的情报, 然后把情报发到陈沐霖的手机上,她会信。” 这些年陈沐霖一直也在暗中追查, 只不过收效甚微。 陆槿梨:“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你自己,不要被对方发现你的位置。” 黄雅:【好!】 说话间陆槿梨已经冲了出去, 她的身形飞快, 宛如一头猎豹,眨眼间就来到了小丑面前。 她撑在课桌上,一记凌空鞭腿, 踢在对方慢半拍抬起防卫的手臂上。 小丑本就轻敌, 这一下直接被横扫出去, 狠狠撞在门上。 “我艹……”小丑趴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 这力道,这是女人吗? 陆槿梨深谙“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 二话不说, 就要上去把人打晕,然而刚刚走出两步, 第六感朝她疯狂示警。 她没有犹豫,立刻停下脚步,往回跑。 下一秒,只听见“砰”得一声巨响, 铁门整个门板飞了起来,如果陆槿梨还在方才那个位置, 肯定会被门板拍飞出去。 再一看,小丑不知何时爬到了门框旁边。 一只巨大长条的节肢伸了进来,它捣碎门板后,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只一只螳螂。 一只五彩斑斓的螳螂。 目测比陆槿梨整整高出一米,狰狞的脑袋顶着天花板,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活动的猎物,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 第164章 小丑扶着螳螂的身体一瘸一拐的爬起来。 他还没说什么,螳螂的身后晃过去几个人,将陆槿梨一把扯住往外跑:“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是林辛树他们。 陆槿梨想起来,他们几个人正好在这栋楼开组会,只不过她没参与这个项目,所以没来。 陆槿梨也很惊讶:“你们不是在五楼的实验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辛树拽着陆槿梨奋力往前跑,脸上全是汗:“我们本来是在五楼开会,谁知开完会下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这只螳螂,它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听前面和我们分散的几人说,它好像是一层一层在巡逻,见到人就杀,你看它前肢上都是血。” “我们是运气好,跑到二楼才碰见它。” 邓璋扶了把快掉下来的眼镜:“师妹怎么也在这儿?” 陆槿梨没解释,只说:“逃过这劫你们就会知道了。” 陆槿梨跑得游刃有余,林辛树算是几人中体力最好的,一直有在健身,也完全比不过陆槿梨。 她一边跑一边还有余裕回头看。 “这样不行。”陆槿梨摇头,“那只螳螂追上来了,它的速度非常快,绝对不是我们几个人跑得过的。” 经过一个拐角。 几人跑进一间教室,把门扣上。 “别靠着门,远离窗户。”陆槿梨嘱咐道。 她的语速沉着平稳,让其他人不自觉认真聆听她的话:“有一个办法,我来引来螳螂。” “不行!”林辛树第一个反对。 许衡反而露出沉思的神色:“你怎么保证它一定会去追你?” 他们没看到教学楼的屏幕。 陆槿梨:“我拉的仇恨最稳,那只螳螂就是为了抓我,也可以说是杀我而存在的。” 所有人都看到那个疑似能够操控螳螂的家伙和陆槿梨从同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只是此刻也没有时间再深究那些。 时间紧迫,他们只能相信陆槿梨。 许衡压住林辛树,继续问:“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陆槿梨和他对视一眼。 她喜欢和省事的人对话。 “两件事。” “第一件事,迷迭毒素。” “我知道,这是你们一直在进行的课题,研究能够单独对觉醒者起效却不对普通人起效的毒素。” 这次不需要林辛树反对,连邓璋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这毒素还在实验中,并没有完全成功。” 陆槿梨:“但你们有解药不是吗?如果最后我还是中毒了,只要你们及时把解药送来,我就没事。” 邓璋还想说什么,陆槿梨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而且这是唯一的办法,不想死的话,我们就必须孤注一掷。” 陆槿梨笑了:“总归有危险的是我,我都愿意把性命交到你们手上,你们难道就不信任自己吗?” 邓璋吐出一口气。 他避开陆槿梨的目光,低下头不说话。 许衡沉吟片刻,开口:“那我们要如何将这毒素用到螳螂身上呢?注射是不可能的,它看起来就皮糙肉厚的,烟雾……风这么大一吹就散了……” 时间紧,陆槿梨直接报出答案:“水管。” “这就是我要你们做的第二件事。” 许衡豁然开朗:“你是说?” 他指了指头顶。 陆槿梨点头:“我会找机会让螳螂触发二楼走廊的消防喷淋装置,你们只需要把毒素投入正确的水管,记住是正确的水管,不然不用等螳螂和蟑螂攻击,全校师生只要用了水的,就都有可能会有危险。” 所有人看向邓璋,这位转专业的理工生。 邓璋一下子肩负重任,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吧……实在不行,差不多时间了我们再把解药投进去,然后去广播室通报一下,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商量完毕,陆槿梨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半小时后我会打开二楼走廊的消防喷淋装置,然后再过半小时,你们把解药投进去。” 眼看着螳螂的节肢从窗口捅了进来,四处乱挥,陆槿梨不得不离开了。 方清露突然一把抓住她,她几次张口,最后红了眼眶:“师妹,你一定要活着。” “好,我会的。” …… 陆槿梨走后,剩下几人沉默不语。 让最小的师妹去引开敌人,他们心中虽然惭愧,但不可否认的是,师妹站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包括林辛树。 没有人想死。 而巨型螳螂,真的会杀人。 它在他们面前活生生杀了五个人。 节肢穿进腹部,带出来肠子内脏一堆血淋淋的东西,还有人类黯淡下来的眼睛。 他们能逃出来,完全是运气好。 一开始是因为螳螂杀够了人开始进食,后来则是它追杀到一半突然转向。 但即便如此,方清露还是受了伤。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腿摔断了,血淋淋的一片。 第165章 之前都靠许衡带着她跑。 许衡问她:“刚才广播你们听到了吗?外面还有3000只蟑螂等着开饭呢,等级越高的觉醒者领地意识越强,螳螂在这栋,这栋除了螳螂以外没什么威胁了,但实验室那边就说不准了,你还是留在这儿安全些。” 他们从五楼出来以后还是听到了小丑的最后几句话。 方清露摇摇头,她神情坚毅:“这个课题我是组长,没有人比我更懂迷迭毒素,我必须得亲自去一趟,才能保证毒素对人类的效用是最低程度。” 逃命时她的头发被蹭得乱七八糟的,方清露仔仔细细的把头发扎好,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来:“别哭丧着脸了,这可是咱们的实验成果第一次被应用于作战中,小师妹特意给咱们争取来的机会呢,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方清露朝许衡伸出手,努力克制住因恐惧而不停颤抖的手臂:“我们走吧。” ** 陆槿梨面对螳螂其实没有其他人想得那么辛苦。 只要在这一栋楼上上下下反复周旋就行了,反正小丑为了安全一直坐在螳螂背上,免去了她专门寻找的功夫。 另一边,黄雅百忙之中还抽空通过监控给她报对面的位置。 总得来说还是挺轻松的。 至于为什么不用精神力覆盖对面的位置,反而让黄雅给她报点呢? 两个原因。 第一还是监控。 事情结束后,无论是异侦局还是官方都肯定会调监控来看的,一整层的监控都被黑掉了不现实,就算可以勉强推给【灯塔】,那她抛却生死和恶势力勇猛斗争的这种画面岂不是也被黑掉了? 那不行。 这可是她洗白的关键呢。 第二个原因。 她能够动用的精神力全都用在了另一处。 如果精神力能够具象化的话,就会有人发现,a大整座校园都被一层透明薄膜给牢牢锁住了。 从上到下,封得严严实实的,只需薄膜主人一个念头,没有一只苍蝇能够被放出去。 在陆槿梨的感应里,校园里存在的3000只蟑螂全是同一个觉醒者的分身。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强,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杀掉所有蟑螂才能消灭他,但既然来了,就别想再从她的地盘里出去! 她要他们全都有来无回! ** 第九异侦局。 所有人都脸色都无比严肃。 a大附近也发生了爆炸案。 监控中,整个交通系统彻底陷入紊乱。 路上全都是撞在一起的小轿车。 滴滴声不绝于耳。 不止a大,整个城市的黑暗面似乎在同一刻集体爆发了似的,甚至有人公然持枪杀人,社会治安乱成一锅粥。 所有在岗的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不分觉醒者还是普通人。 现在唯一能驰援a大的战斗力只剩荆曜。 这出自陈沐霖的一点私心。 她想起刚刚收到的有人匿名发来的关于【灯塔】的信息,眼底泛起焦灼。 阿梨,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第84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十七) 荆曜是在结束上个任务后才看到消息的。 看完之后他神色冷凝。 纪云廷走过来, 没有休假时的嬉皮笑脸,他神色严肃:“队长,怎么办?” 荆曜低头回了个“收到”。 他抬起头, 队友们都在等他下决定:“我去a大, 我一个人去,你们把车开走, 支援其他地方。” 他们队伍五个人,陈局一般不参与外出任务, 所以出行向来只开一辆车。 荆曜有时候会骑摩托车,但今天在本市内, 摩托没骑出来。 纪云廷犹豫着:“队长, 你真的要用那个吗?”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好吧, 队长你也要小心。” 目送队友的汽车消失在转角, 荆曜提着一个黑色的小箱子爬上一栋高楼大厦的顶层。 打开箱子, 里面是一支注射剂。 阳光下反射出“强化”的字样。 荆曜摘掉手套,面不改色的将注射剂推进左臂的静动脉中。 他站起身, 走到平台边缘。 低头。 楼底是混乱的车流, 小车像是模型玩具一样,长长的堵出去一串, 都在不停的按着喇叭。 抬头。 男人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灿金色,如流光般熠熠生辉。 他双腿微曲,腰背发力,高高跃起。 甚至不需要助跑, 眨眼间便已落在隔壁栋的顶层之上。 跃至半空,荆曜看了一眼手表。 原本正常行驶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照他这样跑,应该可以缩短到十五分钟。 荆曜平静的眸底细看满是焦躁。 不行!还是太慢了! 得再快一点! ** a大。 十分钟前陆槿梨就找时间把二楼的喷淋装置打开了,整个走廊水雾弥漫,视野受限,什么也看不清。 第166章 a大是整座城市内最好的大学,经费充裕,再加上这个世界的犯罪率颇高,时有抢劫偷盗类的事件发生,监控设备都是专门从国外进口的,不仅质量优秀,更有热成像装置。 水雾阻隔了敌人的视野,但却没伤害陆槿梨的“眼睛”。 坐在螳螂背上的小丑抹了把脸,“呸”了一声。 在这栋楼绕了这么久,陆槿梨跟个滑不溜手的泥鳅似的,抓起来简直毫无成就感。 他拍拍身下的坐骑:“走,换个地方。” 反正整个校园外面埋了一圈炸弹,谁踩谁爆炸,这会儿估计已经炸死了不少想往外跑的学生。 尸体都摆那儿呢,他就不信陆槿梨还敢往外冲。 倒不如从这栋楼里退出去,去追其他的小老鼠玩。 螳螂有了退却的意思,陆槿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她看了一眼头上的水雾,耳机里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看来学姐那边也进行的不顺利,还是得想想其他的办法。 就在陆槿梨准备放弃,转而思考起别的出路时,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与此同时—— 黄雅:【姐,药品投入完毕了。】 “好。”陆槿梨眯起眼睛。 现在再藏头露尾小丑就要跑了,她冒着腰从藏身地走出来,故意弄出了一点动静。 螳螂警觉回身,一挥前肢,被压扁戳成一串的课桌椅从她头顶飞过,挡住了她的去路。 躲闪不及,尖锐的桌角擦破陆槿梨的肩膀。 她只能退进旁边的教室。 刚巧不巧,就是最开始的那间礼堂。 螳螂的攻击触动了礼堂的喷水装置,很快从房间里的三人头顶落下。 小丑被水淋习惯了,一点也没有察觉不对。 他堵着门,笑的很是得意:“现在你跑不掉了!” 陆槿梨捂着肩膀,一言不发。 觉醒者的战斗总是凶险的,在无法动用精神力的前提下,单靠身体强度硬拼,即使是陆槿梨也无法做到毫发无伤。 她的衣服破了好几块口子,隐隐可见血迹。 头发在奔逃的过程中不知被勾到了哪里,变得乱七八糟,脸上沾了灰尘,总之怎么看怎么狼狈。 “啧啧啧,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得这么凄惨了。”小丑一见,立刻作出一副心疼的样子,但实际上眼底的恶意都快流淌出来了,“你说你跑什么呀,别再跑了,我又不打算杀你,你这跑来跑去的多辛苦啊。” “4号。” 他拍拍手,居高临下道,“把她给我抓起来,然后挑着衣服举出窗口,让外面所有人都欣赏一下她的狼狈样,作为浪费我这么长时间的惩罚。” 小丑想象着那副画面,不由得笑出声:“哈哈,我可真是个天才,这样一定很好玩,等玩够了再把她丢出去好了,反正才二楼,只会断手断脚,又死不了。” 陆槿梨并不理会他。 在狭小的空间里和螳螂周旋起来,几次三番螳螂的口器从她头顶划过,只差一点就能将她抓住。 真的只差一点点,看得小丑在旁边扼腕叹息。 如此十分钟过后,小丑突然注意到跑动的间隙中陆槿梨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他玩得上头的大脑顿时冷静下来。 陆槿梨总不可能是在吃糖。 他沉下心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立刻发觉了不对。 螳螂的动作变迟缓了。 如果说原来一秒中能挥出两下攻击,那么现在三秒才能挥出一下。 为什么如此明显的区别他到现在才发现?! 小丑猛地打了个激灵。 因为打斗中的另一个参照物在伪装! 明明螳螂的速度变慢了,但为什么最后呈现出来的画面仍旧是猎物躲得艰险,猎手游刃有余。 说明游刃有余的其实是猎物! 是陆槿梨! 想明白这点后的小丑拔腿就往外跑,没有丝毫恋战的意思。 他要去找外面的那个觉醒者。 螳螂已经靠不住了!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小丑一边跑一边骂。 他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到,这到底是什么毒? 难道说只对觉醒者有效用?! 他还以为陆槿梨的同门和她一样是亲觉醒者派,结果他们的研究成果居然是用来对付觉醒者的! 看来他们有加入组织的潜质啊! 陆槿梨要是知道小丑此时疯狂逃窜还不忘给组织拉新人的想法一定会赞一声敬业。 不过小丑想得也没错,学姐他们的研究方向其实是社会上的大部分人对觉醒者态度的写照。 不抗拒也不信任。 在世界剧情里,【灯塔】看中了学姐他们的这项研究,误以为他们也是反觉醒者派,将导师的整个团队都打包关进了地下研究所。 但【灯塔】错了。 他们最终没有并选择屈服。 第167章 当然也没有再从地下走出来。 陆槿梨得知这件事后,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选择阻止这项成果的问世。 每一项研究都有其存在的必要,端看怎么用,又在谁手里用。 有了这种合成毒素后,普通人至少也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手段,同时还能给异侦局减少很多麻烦。 挺好的。 陆槿梨抬头,小丑逃得飞快,走之前还不忘厉声命令螳螂将陆槿梨拦住。 螳螂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了,应该只需要五分钟就会完全动不了。 陆槿梨估算了一下小丑的速度。 五分钟足够他跑出这栋楼了。 那不行,那她辛苦半天岂不是前功尽弃。 陆槿梨闪开身体,螳螂的前肢插进墙壁里,一时半会儿拔不出来。 她走到窗户前面,正午的阳光很刺眼,呼啸而来的风吹将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陆槿梨扶着窗框,单脚踩上边缘,弯腰探出身体。 撑了一路的皮筋在此时宣告退休,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又被风吹起,发丝染着金光。 黑睫低垂着,看不清楚神情,能看清的是她身后是庞大狰狞的的捕食者,让女孩看起来摇摇欲坠,有种凌乱而又破碎的美。 她只犹豫了一瞬,而后一跃而下。 荆曜刚刚跳进a大就看见这一幕。 这一瞬间他的心脏差点停拍。 敌人的子弹从眉头擦过时他都没有这么慌乱。 荆曜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这只是二楼,摔不死人。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陆槿梨接进怀里。 落进男人怀里的陆槿梨也很懵逼。 她调整了半天的姿势调整了个寂寞,半空中突然被人一把薅住扯进怀里,力道大得出奇。 还有这个姿势……陆槿梨坐在荆曜手臂上默默遮住脸。 十年前荆曜就不这么抱小孩了,没想到十年后荆曜再次单手抱她,还是这么轻松。 跟拎个小书包似的。 四目相对。 陆槿梨正想开口,教学楼出口突然跌跌撞撞冲出来一个人,荆曜条件反射就抬起左手直接打晕了他。 倒在地上的小丑:…… 刚想提醒的陆槿梨:…… 这波属于直接羊入虎口了。 荆曜看着他脸上的面具,拧起眉:“这是什么人?” 说着要将陆槿梨放下。 陆槿梨落地后身体轻微的摇晃了一下,不等她说什么,荆曜又把她抱了起来。 陆槿梨搂着他的脖颈:“?” 荆曜语速很快,语气镇定冷淡,但陆槿梨能听得出来他的关心和焦急:“是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陆槿梨摇摇头,“是中毒。” 不等荆曜再问,她自己主动交代了,包括自己试图潜入【灯塔】但最后失败了的事:“……总之这个毒素有解,现在比较重要的是地上的人,还有二楼有个兽型是螳螂的觉醒者,不出意外应该也已经昏迷了。” 荆曜看了陆槿梨一眼。 这一眼里明显有对她擅作主张的火气,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帮她善后。 活捉【灯塔】成员以及实验体对清扫这个组织有非常大的帮助,荆曜知道个中关键。 他不会让这个功劳从陆槿梨手中溜走。 收拾完两个人质,荆曜走到一边准备向陈沐霖汇报。 “你进来的时候有看见校园各处的蟑螂吗?那些也都是觉醒者。” 被放在长椅上的陆槿梨眨眨眼,讨好的笑了笑。 荆曜肃着面孔假装没看见:“那些蟑螂不算强,但我一个人分身乏术,要让陈局多派些人手过来。” 不过看荆曜此时凝重的面色,显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是哪里都很难派出人来。 陆槿梨沉吟片刻:“让小八过来,让他多带些武器。”小八的兽型是仓鼠,能力是空间储存,他还是未成年,局里肯定不会派他出危险任务,正好可以过来送物资。 他们这个世界,因为犯罪率过高的缘故,每个人从小都或多或少的接受过武器训练。 陆槿梨:“等其他人救援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不如聚集学生让他们自救,不要枪,射不准不说,还打不穿蟑螂坚硬的外壳,可以带些火焰.喷射器。” “好。”荆曜接受了陆槿梨的建议。 陆槿梨没想到最后陈沐霖也过来了。 陈女士雷厉风行的,一过来就直接咬了小丑的脖子。 第九异侦局的审讯kpi全靠陈沐霖。 小丑从地上站起来,眼神狂热的看着在陈沐霖,后者一问,他就啪啪往外倒豆子似的曝出组织的隐秘。 到不能说的部分,小丑还会直接告知不能说,说了就会死云云。 总之非常高端智能,一套审讯下来,他们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另一边在荆曜的协助指挥下,学生们那边的作战也很成功,尤其最后蟑螂的数量降低到几百只时,那些蟑螂几乎顾不上和他们斗,疯狂的到处逃窜。 第168章 有人疑惑问:“他们为什么不往外跑啊?” 旁边的人随口道:“校外有炸弹,怕被炸死吧。” 是这样吗? 可是蟑螂数量足够的话,一起往外冲,总有一只能爬出去吧? 那人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放弃了思考。 选择继续投入蟑螂的清剿大队中。 学校的事情彻底结束后,陆槿梨遇到了来给她送解药的同门。 他们的眼神很复杂,大概是知道了小丑最开始在屏幕中说的话。 但他们最后什么都没问,直接离开了。 陆槿梨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学姐走前还特意嘱咐她解药是从学校教学楼草丛里的一种植物中提取出来的,未经加工的药草虽然药效不强,但也聊胜于无。 她就是靠着那点药效才撑了这么久都没事的。 陆槿梨叹了口气。 a大爆炸案的始作俑者是【灯塔】,这件事始料未及,连陆槿梨也不曾预料到。 她虽然尽力阻止,但伤害已经造成,没有办法挽回。 无论如何是因为她小丑才将a大选为了狩猎场,陆槿梨对a大的受害者们怀有愧疚之心。 这份愧疚让陆槿梨确定了自己剿灭【灯塔】的坚定,无论需要多少时间。 不是因为任务,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官方最后的决定是功过相抵。 毕竟陆槿梨的出发点是善意的,她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了如此之多【灯塔】的情报。 这些情报本来需要用不知凡几的人命和鲜血堆砌才能获得,如今却被陆槿梨直接送来,她算是间接救下了许多人的性命。 官方还要求陆槿梨未来的所有研究成果都不能再冠以她自身的名号,只能用匿名或者化名,这一惩罚断绝了她未来扬名的权利。 不过陆槿梨并不在乎。 她现在比较在乎的是要怎么哄好荆曜。 他已经沉着脸一路了。 第85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十八) 坐在医院vip病房的病床上, 陆槿梨老老实实的任医生给她包扎,眼神却偷偷瞄着自家大狼。 荆曜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外套脱了放在沙发上, 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 鼓胀的肌肉将背心撑得饱满。 男人手指夹着烟,从陆槿梨的视角只能看见一点缭绕的烟雾。 看起来有点颓。 荆曜不常抽烟, 这次应该气得有点狠。 陆槿梨正想着要怎么措辞,旁边的护士扬声问了一句:“需要抽一下血, 查看毒清干净了没吗?” 荆曜掐灭烟,立刻转过身:“需要。” 陆槿梨愣了一下。 她整个人往后缩, 全身上下写满了抗拒:“不用, 我真的没事了!我很健康!” 荆曜语气沉静,不容置疑:“不行,虽然服用过了解药, 但说不准还有毒素残留, 抽个血更让人安心。” 陆槿梨一抬眸, 恰好看见荆曜唇角的那抹一闪而逝的笑。 她磨了磨后槽牙。 顿时明白对方这是故意的。 护士拔了针管,眼看是不准备理会病人的意见了。 陆槿梨只好忍气吞声的抬起胳膊。 算了, 疼就疼一下。 泛着冷光的细长针尖即将扎透脆弱的皮肤表面, 陆槿梨突然紧急喊停:“等等!” 不行! 她疼是疼了,可万一等会儿荆曜还不肯消气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白疼了? 女孩转了转眼珠, 看向靠墙站着的男人:“叔叔,我怕疼,不敢看,你让我抓一下。” 荆曜挑眉。 还是遂了陆槿梨的愿, 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现在知道疼了?” 陆槿梨可怜巴巴的抓住荆曜的袖口, 小声嘟囔:“之前在学校是紧急情况,现在放松下来我肯定会疼啊……” 她深吸口气,慢慢伸长手臂将手腕展示在护士面前,随后别过头去,一副不敢多看的模样。 这倒不是完全在装,这些年被荆曜保护的太好,陆槿梨真的没有什么受伤的机会,整个人都娇气了许多。 从前不喊疼不是因为不疼,只不过是更加能忍,况且说出来也没有人理会。 陆槿梨抓着荆曜胳膊的手用力,随着针头戳进肌肤里面,尖锐的疼痛也随之而来,这股痛意仿佛共振了身体其余各种的疼痛,让她的情绪瞬间变得特别不好。 看她紧蹙着眉,荆曜还是心疼的:“你……” 话没说完,陆槿梨偏头一个猛冲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荆曜浑身一震。 差点直接吓出竖瞳。 护士看着他紧紧握着青筋暴起的双拳,也吓了一跳,差点没抓稳针管:“很快的……很快就好了……先生您别急……” 别看着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啊! 她好慌! 荆曜回过神,勉强点点头:“好。” 但眼尾的红意非凡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他别过脸,克制住喉咙里的喘息,声音轻微却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陆槿梨,松口!” 第169章 陆槿梨将脸埋进柔软的胸肌里,隔着单薄的一层背心,尖尖的小虎牙凶狠咬住那只凸起,五根手指扣进男人宽阔的后背,对荆曜的话充耳不闻。 撕拉。 是衣服被撕碎的声音。 护士抬起头,狐疑的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于是茫然问:“你们听见了什么声音吗?” 胸前那点被濡湿柔软的舌尖包裹着,能感觉到她甚至还用力撮了撮,荆曜的耳根通红,偏生又什么能不能表露出来。 只能冷着脸说:“没有。” 这个男人生得俊,怎么脾气这么凶啊。 血抽完了,护士低头拔掉针管,心里直犯嘀咕。 直到护士推着车离开病房,荆曜才脱力般的松了口气。 他低头,压低嗓音:“陆槿梨!” “我错了。” 女孩毛茸茸的脑袋依旧埋着不肯抬起来,她捂着耳朵装听不见,像是在掩耳盗铃。 荆曜看一眼就气笑了。 他把人拎起来,放在旁边,试图和她讲道理:“你是小狗吗?怎么说咬人就咬人。” “我是啊!”陆槿梨眨眨眼,“大狗养小狗不是很合理吗?” “汪汪?” 陆槿梨同学为了逃脱惩罚也是很卖力了。 荆曜捏捏眉心。 他其实也没有多生气,看陆槿梨认错态度还算好,最后只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脑瓜崩:“你怎么什么地方都敢咬?” 陆槿梨勾唇轻笑,眼睛弯弯的:“可能是因为叔叔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我都看过吧。” 荆曜:“……” 自上次民宿事情过后,荆曜就一直躲着陆槿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到现在还没能处理清楚,此时被陆槿梨一调戏,那些强行压下去的记忆又浮现在了脑子里。 荆曜猛地站起身:“好了,回家吧。” 男人迈开长腿往外走,背对着陆槿梨的脸颊滚烫,所幸小麦色的肌肤看不太出来,走了两步陆槿梨从后面追上他。 女孩清甜的气息靠过来,荆曜身体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她却没有更多动作,只是勾了勾他的手指,踮起脚,悄声笑道:“叔叔,你同手同脚了。” …… 回到家,简单吃过晚饭洗漱后,陆槿梨躺在床上。 她先翻了翻热搜,a大和【灯塔】的事情果然挂在了热搜的头条。 评论区早已沦陷,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个刚刚露出水面,却潜伏了有半个世纪之久的可怕组织。 翻了半天却没怎么看见自己的名字,去找了官方通告才发现她此前和【灯塔】的那点儿联系被官方压了下去,对外只声称【灯塔】的一系列举动都是在诬陷。 陆槿梨和【灯塔】的所有联系都是由黄雅代为完成的,她留了心眼,对方根本拿不出他们交流过的铁证。 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官方的应对也在陆槿梨的预料之中。 ar—抑制剂是划时代的产物,对普通人和觉醒者的关系有着里程碑一样的意义,为了社会平稳安定,官方绝不会主动给她的身份留污点。 这很好。 这样第九异侦局就不会因她而遭受非议了。 陆槿梨满意的点点头,决定去和荆曜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 然而敲了半天旁边的门却没有人回应,她推门进去,里面没人。 陆槿梨一愣。 荆曜去哪儿了? 这么晚出门? 不对,刚刚没听到大门口有声音,那就是还在家里。 她在家里绕了一圈,最后发现隔离室的门是锁着的。 荆曜距离下次的发.情期时间还有一个月左右,没有【灯塔】捣乱不可能提前,那是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 陆槿梨用力敲门。 里面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她把耳朵贴着门板,却没听见什么动静。 精神力铺开,陆槿梨才发现荆曜弓着腰缩在墙角,双目紧闭,脸色唇角都是煞白的,额上冷汗涔涔。 怎么回事? 陆槿梨面色骤变。 禁闭室的大门是由特殊材质制成,用来防止觉醒者破门而出的,陆槿梨还没有不自量力到觉得自己可以踹开这道门。 这间房的钥匙一直放在荆曜房间。 陆槿梨急忙去找。 结果打开钥匙盒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她扔掉盒子,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非是荆曜这个爱逞强的家伙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凄惨样,进隔离室之前提前把钥匙藏起来了。 疼成这样还记得藏钥匙。 陆槿梨都想扶额苦笑了。 禁闭室是只能从外面打开的,所以荆曜一定把钥匙放在外面了,也只会在这个房子里,想通后精神力再次铺开,很快陆槿梨就找到了目标。 途中她收到了纪云廷的消息:【阿梨,队长他为了尽快去找你,给自己注射了强化药剂,这个药剂有很强的副作用,发作起来会很痛苦。】 【我已经提前给陈局打过招呼了,帮队长请了三天假,这三天你记得多看着他点儿。】 第170章 陆槿梨收起手机。 钥匙在门上一拧,大门而开。 “荆曜!” 陆槿梨快步冲进去把荆曜扶起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给他喂准备好的温盐水。 荆曜干涩苍白的唇瓣开合着,有水珠从他唇角滑落,被他无意识的舔去。 荆曜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部被汗水浸湿,拧一拧可以滴出水来。 白色手套湿漉漉的呈现出半透明状,陆槿梨替他将束缚手掌的手套褪了,手背的那颗小痣于是暴露在空气中。 陆槿梨只扫了一眼,又接着用吸水的毛巾将他的身体擦干。 荆曜清醒了些,朦胧中看见陆槿梨的轮廓:“阿梨……”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微弱。 但陆槿梨听见了。 她俯身很温柔的问:“怎么了?” 荆曜在她怀里疼得打颤,他仰头抓住她的手指,睫毛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汗:“好疼……” 委屈巴巴的。 陆槿梨心疼得不行:“我去给你拿麻药来好不好?这样就没那么疼了。” 荆曜下意识抗拒,声音沙哑:“不!不行!” 陆槿梨懂他的不安,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间,轻柔的安抚:“没事的,没事,我在这儿呢,和以前不一样了,没人能伤害你……不用那么警惕的,睡一会儿好吗?” 荆曜目光空茫的看着她,像是在辨认她是谁,好半天才慢吞吞的点点头。 她轻啄他的唇:“乖。” 麻药注射完起效还需要一段时间。 荆曜疼得厉害,身体蜷缩在一起,一米八多的大高个硬是要把自己往她怀里挤,陆槿梨被挤得没辙,只好和他商量。 “要不你变成兽型怎么样?” 陆槿梨比划着:“变小一点,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整个抱在怀里了。” 陆槿梨的原意是想要狼崽的,但荆曜这个状态好像没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最后变成了一只普通成年犬大小的小狼。 虽说分量是重了点,但还是可以一把抱进怀里。 药效开始起作用了。 荆曜昏昏沉沉的将脑袋搁在她膝盖上,耳朵难受的压成飞机耳,大概是身体变小了,忍耐力也降低了,喉咙间偶尔会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呜咽。 陆槿梨把他放在腿上,顺着他的毛,挠他的下巴,尽量让他舒服点。 又过一会儿。 药效彻底上来,疼是没那么疼了,但他整只狼开始乏力,半阖着眼,懒洋洋的趴在陆槿梨身上迈不动腿。 陆槿梨看着他凌乱湿润的毛发,将他带去浴室冲水,荆曜一开始还用肉垫按在她手背上挣扎了下,最后闭着眼睛任由她施为。 直接摆烂。 吹风机吹过后,一只蓬松干净的小狼新鲜出炉,陆槿梨把空调调低了几度,然后抱着自家的毛茸茸上床睡觉。 熄灯前,一个轻吻落在荆曜的耳朵上。 小狼晃了晃尾巴,挤进陆槿梨怀里。 陆槿梨将他搂了个满怀。 这次是正大光明的亲了。 陆槿梨眼眸带笑:“明天见。” “荆曜。” 第86章 友人遗孤x灰狼刑警男妈妈(完) 【灯塔】的热度很快被官方出面压下,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将其弃之不理了。 明面上的平静祥和反而意味着海面之下聚集一场声势浩大的风暴。 思虑再三,同黄雅商量过后,陆槿梨让第九异侦局把她收为了编外成员。 虽然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但异侦局里没有叛徒, 黄雅此前在爆炸案中展露了头角,肯定已经被【灯塔】盯上。 与其坐以待毙等他们找到黄雅的位置, 不如提前部署好陷阱等待瓮中捉鳖。 荆曜的体质很好,陈局给他放三天假, 他第二天早上就能活蹦乱跳的。 只不过再一次从陆槿梨床上醒来,让荆曜有种已经习惯了的错觉。 他刚刚变回人形, 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 门外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叔叔?你醒了吗?” 荆曜眼疾手快的扯起一旁的被子遮挡住关键部位。 从陆槿梨的视角只能看见他光.裸着的宽阔后背, 肩胛骨的轮廓线条在窗外阳光落下的光影里变得深邃明显,小臂肌肉匀称而极具爆发力。 但这么强大的人,面对陆槿梨仍是无可奈何。 陆槿梨每走进一步, 他的身体就更紧张一分。 “叔叔, 你太紧绷了, 大早上的,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呀。” 带着调侃的轻笑落在他颈后。 之前都是在他意识不清的时候亲近。 这会儿头脑清醒, 两人独处, 荆曜有点扛不住陆槿梨的刻意调戏。 “哦……好……我去做早饭……” 他的面容看似沉稳正色,实则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全在胡言乱语。 直到陆槿梨将衣服放进他怀里。 她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空茫的眼睛就知道他大脑宕机了。 她好笑的亲了他的眼睛一下:“叔叔, 我买好早饭了,等会儿一起出去玩吧。” 难得的假期。 第171章 当然要去游乐园玩。 过山车,大摆锤,高空跳楼机对荆曜来说有点小儿科, 但对陆槿梨来说就刚刚好。 刚好能起到一个放松的效果。 从跳楼机上下来,陆槿梨转眼又看到旁边的那家恐怖鬼屋。 于是兴冲冲的看向荆曜:“叔叔, 去玩那个吗?” 荆曜:“……” 荆曜的眼眸边缘微不可查的泛起金色,视线像是粘在了那座鬼屋上一般完全移不开,脚步更是一动都不带动的。 被陆槿梨拽了一把才回过神。 荆曜被拽着往里面走,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句:“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对吧?” 陆槿梨对他给予高度的肯定:“唯物主义战士不惧鬼魂!” 等荆曜稍微放松了一点,又听见旁边的小混蛋来了一句:“但是具体有没有,那也是未知的,毕竟世界上都能出现觉醒者这么神奇的存在,保不齐也会有别的生物啊。” 荆曜:…… 这句话是没必要说的。 荆曜默默扭过头,眼瞳漆黑幽怨。 后面还有一队小情侣中的女生在向男生撒娇:“亲爱的,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吧?” 荆曜的身体更僵硬了。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陆槿梨提前抢了他 的台词:“别怕,我也会保护你的。” 女孩眉眼弯弯,荆曜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陆槿梨看他明明怕得不行,还硬撑着嘴硬的样子,坏心顿起。 本来想逗逗他就算了,这会儿却不想放过他了。 她轻轻一推。 荆曜没来得及出声反驳,下一秒左脚踩进了黑暗里。 不得不承认,中式恐怖风确实可怕。 也不知道这鬼屋工作人员怎么想的,也不怕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中途走到一半,有人闲得慌没事数了数人数,立刻惊叫起来:“卧槽!怎么多了一个人啊?” 有人闻声尖叫:“救命!我不敢回头看!谁帮忙数一下?” 乱糟糟的听到有人喊:“数影子数影子!” 陆槿梨回头数了一下,发现居然真的多了一个人。 显然数了数的不止她一个,人群很快慌乱起来,前面正好是个岔路小道,都着急忙慌的往前挤,一下子全走散了。 陆槿梨运气不好,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噗通”跌进了旁边的棺材里,牵着她手的荆曜毫不犹豫的也跳了进来。 棺材很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底下还垫着毯子,软绵绵的,摔进来也不痛。 就这么躺着其实挺舒服的,如果棺材盖没有合上的话。 外面开始放录音。 陆槿梨听了一会儿,大意就是其他剩下的同伴要帮忙解题,解完了他们才能被放出来。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那帮同伴哭爹喊妈的姿态。 陆槿梨:“……” 这应该指望不上吧。 她戳了戳荆曜:“怎么办?” 男人沉着冷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等十分钟。” “我确认过了,刚刚多出来的那个人是活人,有正常的呼吸声,第一声惊叫也是他喊的,不出意料应该是鬼屋的工作人员。” 看着挺条理清晰的。 陆槿梨趴在他怀里闷笑,随手一摸,就揪出一搓被吓出来的毛尾巴。 她一边笑一边顺毛安抚人:“嗯嗯嗯,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十分钟,你怎么一下子就看穿他们的把戏了,真棒!” 荆曜薄唇抿紧。 虽然听出了对方哄小朋友式的语气,但心底还是忍不住有点高兴。 尾巴尖雀跃的扫了扫陆槿梨的掌心。 十分钟过去,棺材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看监控的幕后人员正想着要不要放低难度的时候,就见棺材盖突然颤动了下。 幕后人员:? 幕后人员还以为自己眼花,结果没成想,他揉了揉眼睛,看见那沉得要命的棺材盖被人从里面挪开了! 幕后人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卧槽……什么人啊这是?” 旁边同事赶紧推问他:“他们这是跳关啊!这样不行的!我们是不是要去阻止他们?” 幕后人员眼神复杂:“你确定我们是去阻止的?不是去送菜的?” 同事身体后仰,干巴巴的笑了笑:“……说得也有道理哈。” 棺材过后就没什么吓人的部分了,从鬼屋出来以后,荆曜很快恢复了正常。 如果他当时没有同手同脚,当晚也没有来找她求抱抱的话,看着确实挺正常的。 在游乐园消磨了一整天的时间,吃过晚饭两人走出餐厅。 游乐园正对着大海,黄昏的余晖落在海平面上,波光粼粼的海面被染得橘红,偶尔有海鸟足尖掠水,飞跃高空,像极了梵.高笔下的油画。 餐厅门口聚集了一堆流浪猫狗。 荆曜蹲在那里,手里拿着火腿肠,猫猫狗狗畏惧他身上的煞气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盯着他手里的食物。 于是他把火腿肠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地上,自己退开缩在角落,等它们来吃。 第172章 荆曜从小就不受小孩和小动物待见。 唯有陆槿梨是例外。 她是第一个走近他生命里的人。 遇到她之前,荆曜一直都在封闭自己,从不肯敞开心扉去接受别人的善意和感情。 正是因为他这样的迟钝胆怯。 原剧情里身边的队友们一个一个消失在生命里,直到最后只剩下荆曜的时候,他捧着满怀的花束一个坟一个坟上过去,某天弯腰放下最后一朵小花,才惊觉自己原来对他们也有不舍,也会感到痛楚。 但等他发现的时候,那些感情已无人可诉说,最终只能埋进一座座沉默的墓碑里。 荆曜一直是沉稳的。 可他此刻却突然有些孩子气的不甘心。 为什么小动物都会害怕他?明明他长得也不凶啊! 如果大家都是毛茸茸是不是更容易接受一点。 荆曜心里这么想,小心翼翼的瞥了陆槿梨一眼,确认她没看这边,才偷偷把尾巴放出来。 正试图用尾巴勾引小猫时,尾巴尖突然一紧。 陆槿梨笑眯眯的揪着他的尾巴,撸了一大把:“不行哦。” 被抓包的人抖抖耳朵,假装若无其事的往外抽了抽尾巴。 没抽动。 感觉有点不妙。 但这回陆槿梨却并没有给什么惩罚。 她上前一步,俯身吻了吻荆曜的唇,弯弯的琥珀色眼眸融了黄昏的光,像是流淌的蜜糖:“不行,这是毛茸茸是我的。” 荆曜竖起的耳尖一颤。 感受着她的气息,他本能的想要迎和。 最后一秒却克制的移开面颊。 他黑睫低垂,薄唇紧绷着,耳朵随着主人的心情耷拉下来:“【灯塔】还在……我的工作……很危险。” “如果你愿意等……算了……” 荆曜深深吸气。 既然做好了决定,就不能退却,不论这个决定有多让他难受。 漆黑坚毅的眼眸撞进她的,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说得颠三倒四,陆槿梨却听懂了。 陆槿梨叹了口气,像是并不意外他的纠结:“这就是当局者迷吗?” “经过上次的事,你觉得【灯塔】难道不该对我恨之入骨?我绝对在【灯塔】的猎杀名单上,顺位刺杀顺序应该还排在你前面,若说危险,我们俩是一样的,唔……我可能还要比你更危险一点。” 陆槿梨走上喷泉的台阶,忽地回眸一笑。 “咱们这就叫亡命之徒的爱情吧?” 荆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黄昏的最后一丝光亮泯灭在海平线那头,海浪拍打着沙滩,清冷的月光落在女孩脸上。 如雾如烟,如梦似幻。 她美得不似真人。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 隔着一层阶梯,陆槿梨比他还更高一些。 她的手指落在他脸上,莹润柔软,荆曜握住她的手掌,忽然低头笑了下:“其实,我并不想放你离开。”他大概真的不是个好人。 正如此刻明知她的危机,他却无法遏止的在因她所描述的爱情而激动。 向来沉稳淡漠的男人终于在此刻展露了他骨子里的野性和占有欲,属于他的影子笼罩了陆槿梨的,他喃喃道:“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一个人,你是我的玫瑰,谁也不能夺走。” 荆曜亲吻她的指尖,动作近乎虔诚。 “我原来并不在意生死,可知道有你还在等我,每一次任务,我都会想拼尽全力的活着。” 他有些迷茫:“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不。” 陆槿梨微笑着:“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她知道荆曜的本性,即便他这样说,但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出丢下队友自己逃命这种事。 在没有和其他人交心的情况下,他尚且如此拼命,又遑论现在呢? 陆槿梨叹息着。 荆曜这样的性格,如果没有主角光环,或许真的会死在拯救他人的路上。 只是幸好。 陆槿梨低头吻住他。 荆曜闭眼搂住她的腰。 唇瓣亲密的贴紧。 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 幸好…… “这个世界,偏爱正义。” 【恭喜宿主,攻略成功。】 【是否脱离该位面?】 【否】 第87章 番外 针对【灯塔】的行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陆槿梨上次去第九异侦局的时候, 听到局里的人兴高采烈的谈论着又攻破了哪里的据点。 这是a大事件的第二年,陆槿梨三月前完成了最后的毕业论文。 导师再三挽留希望她再接着读个硕士,被陆槿梨婉言谢绝。 如今她如愿加入了官方和异侦局牵线搭桥的研究所, 平时的研究虽然很忙, 但研究所成立后荆曜他们经常会来巡视护卫,能在上班时间见到老婆自然没什么不开心的。 荆曜最近的行为有点怪异。 第173章 脾气比平时易燃易暴了不说, 休息时间还会忍不住走神,精神无法集中。 起初陆槿梨还以为他是睡眠不足, 但当她发现现在的荆曜可以一天睡十个小时不醒后,陷入了沉思。 要知道从前荆曜可是个连续十天不睡, 还能神采奕奕的狠人。 这是从大狼退化成小猪了? 陆槿梨百思不得其解。 但好在荆曜最近的任务不多, 他的状况也没有严重到影响到平时生活,她就暂且没管,想着先搁置一段时间观察一下。 直到那天荆曜处理纪云廷送来的溪鱼时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在旁边打下手的陆槿梨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不能吧? 陆槿梨心中冒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在荆曜的抗议声中, 她火速带着对方前往觉醒者专用的医院。 医院人不多, 科室也不多,分的不像普通医院那么细。 她看着妇科室犹豫了一会儿, 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女人们, 最后脚步一转,稳健的选择了旁边的中医室。 中医稳妥, 啥都能看看。 还是中医吧。 挂号叫号。 一通折腾,坐下来后面前是个带着眼镜的医生。 他看着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陆槿梨深知觉醒者不以外貌论年龄,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她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对面这人的眼神很清澈……倒不如说是太清澈了,清澈的有点愚蠢, 让她心里有点毛毛的。 “手伸出来。” 涉入专业领域后医生的面容变得很严肃,这让他看起来可靠了几分。 荆曜不是很在乎医生的水平,远离鱼腥味后他的呕吐感降低了很多,只是还有些微的头晕。 他松了松衬衫前的领带,伸出右手。 眼镜医生将两根手指搭在病人的手腕上,认真的开始探查。 “咦?”他惊讶的发出了声音。 荆曜扬眉。 “你等我一下。”眼镜医生推推眼镜,郑重其事的嘱咐了一句。 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医书,一边皱眉一边看,最后甚至掏出了听诊器,对着荆曜一通检查,特别在小腹处停留的时间最长。 长到荆曜都开始不耐烦了,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地面。 他最近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根本压不住火,眉头不由自主的拧起来。 陆槿梨压了一下他的肩膀,敛眸问道:“医生,您看出来这是什么问题了吗?” 眼镜医生放下书,问了荆曜几个问题,最后斩钉截铁的说:“你这是怀孕了!” 荆曜:“哈?” 他惊得整个人瞬间弹起:“你说什么?” 懵逼的大狼吓得尾巴都僵住了,耳朵也不抖了,直直的立在脑袋上。 眼睛医生严谨的点头:“这个脉象圆润滑腻,如珠滚玉盘,再结合症状判断,绝对是怀孕无疑。” 说到这里,医生摘掉眼镜,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荆曜的腹部。 荆曜被盯得浑身发毛。 他嘟囔着:“可是男人怎么会怀孕呢……难道这是个女人,不对,这个脉象也不是女人啊,难道是阴阳人?哇哇……我还没见过阴阳人呢,这是什么医学奇迹,好神奇啊……” 说着他眼中的好奇之色越来越盛,最后无视荆曜越来越黑的脸色,竟然想要伸手要去摸荆曜的肚子。 荆曜眼见着对方的手肆无忌惮的朝着自己伸来,不知怎的心底浮出一股强烈的心慌和排斥感。 就是不想让陌生人靠近自己的腹部。 出手快若闪电,下一秒,他狠狠的钳住眼镜医生的手。 “别碰我!” 荆曜情绪波动太大,一时忘记收敛身上的气势。 那一瞬间,眼镜医生仿佛看到对面坐着一只凶神恶煞的狼王。 正朝着他恶狠狠的呲牙咧嘴,尖锐的犬齿寒光毕露。 “呃……!” 他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啊这……”陆槿梨眼睁睁的看着这间唯一的医生被吓晕过去,脑袋砸在地上发出“咚”得一声,看着应该挺疼的。 她第一反应抬头确认了头顶的监控,确定都拍下来了不会被碰瓷。 然后低头去确认荆曜的状态。 荆曜显然也是懵的。 他先是茫然的看了一会儿地上的人,然后默默的松开对方的手腕,任由医生的手臂掉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他擦了擦掌心,像是想要销毁证据,大尾巴期期艾艾的缠上陆槿梨的手腕,小心的蹭了蹭:“这不是我的错……对吧?” 对她的依赖感提高了呢。 陆槿梨心想。 要是放在以前,荆曜肯定自己大步流星的出去和医院方交涉了。 在动物界,长辈们总是喜欢咬着幼崽的后脖颈毛在森林行走。 虽然陆槿梨不是荆曜的长辈,但抚摸后颈带来的安全感是一样的。 看出荆曜的不安,陆槿梨缓慢的揉捏着他的后颈。 她瞄了一眼地上的人。 “没事,他还活着。” 荆曜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眯起眼睛。 第174章 如果在家里的话,这会儿喉咙里应该还会发出舒服的哼唧声。 陆槿梨唇角微勾,呼噜了一把荆曜头顶的寸茬:“我去找其他医生。” 荆曜起身:“一起去。” 叫来的新医生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眼中也泛起几分惊奇之色。 他蹲下.身把眼镜医生摇醒,眼镜医生恍恍惚惚的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同事的脸,迷糊的问了句“怎么了”。 头顶附近的阴影垂落,意识到周围站了好几个人,他好奇的睁大眼睛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一扭头,直面了被同事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荆曜。 “呃……!” 眼皮一翻,他再次晕了过去。 新医生:“……” 新医生糟心的抹了把脸。 明明他都特意把人遮住了!这家伙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啥都想看看呢?! 这傻狍子! 要不是看他医术不错,又怕他傻乎乎到外面乱跑,被一些猎奇的犯罪者宰了吃,医院才不管他呢! 这一个月都晕几次了? 太糟心了! 新医生转头看向陆槿梨,神色颇为不好意思:“抱歉,咱们这儿就他一个中医,看来是不顶用了,要不你们到隔壁诊室看看?” 陆槿梨嘴角一抽:“隔壁哪个诊室?” 新医生咳嗽了一下,瞥了一眼荆曜,小声道:“妇科诊室。” 荆曜:“……” 最后他们还是去妇科诊室看了。 一系列的流程坐下来,妇科诊室的医生眼神凝重的看着报告单:“从血hcg和尿妊娠试验可以确诊为怀孕,而且应该超过40天了,但彩照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哦不……还是能看出来的……但只是肥肉……不应该啊……” 陆槿梨:“……不应该的只是这个问题吗?” 妇科医生一副你不懂的表情:“男人怀孕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前段时间我就接诊过一个海马兽型的觉醒者,人家还一胎八宝呢。” 陆槿梨嘴角再抽:“那确实是我没见识了。” 陆槿梨还算接受良好,荆曜分外震惊,眼神惊恐而茫然,无法接受:“所以我真的怀孕了?可是我也没有海马基因啊!” 妇科医生“呵呵”一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不过我看你这个症状,更像是假孕。” “你们知道兔子的假孕症状吗?” “心理情绪的波动,激素水平的变化,都有可能造成兔子假孕,不过这种症状一般都是在雌兔身上出现,为什么会在先生你的身上也呈现?这个我也解释不清。”妇科医生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水,“毕竟觉醒者出现还不到一个世纪,现有的技术也不过能治疗些最普通的病症和外伤,你这种属于疑难杂症,我们这儿治不了。” “我直说吧,说单凭现有的技术没人能治的了。” 看着荆曜如遭雷劈的表情,妇科医生这才神秘的笑了笑:“放心吧,假孕终究是假孕,你的肚子里生不出真娃,大概持续一段时间就会自动结束,至于具体持续多长时间,我也无法保证。” …… 从医院出来荆曜整个人蔫蔫的。 他抱着肚子看了许久,这几天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肚子圆润了不少,故而加大了训练量,结果半点变化没有,原来原因是出在这儿。 他闷声问道:“我的肚子也会变大吗?” 陆槿梨安慰他:“变大也没关系的,医生说这是激素影响,激素水平恢复后会自动回到正常状态。” 荆曜惆怅的叹了口气,没办法,现在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然而没过几天荆曜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美了。 不出一个星期,荆曜原本还算平坦的小腹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虽然没夸张到直接跨越到临产的情况,但也有四五月大了。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时不时就会疼一下,好像有人在肚子里面练习踢腿一样。 食欲大大减退,无论闻到什么饭菜味都想恶心干呕,每天格外嗜睡。 任务是一点都出不了了。 荆曜请了长假。 晚餐时间。 荆曜再次把刚刚吞进去的饭菜吐了出来。 他扶着马桶盖,一双长腿委屈的在卫生间曲起。 额发被汗水濡湿,眼圈泛起生理性的红。 见陆槿梨进来,荆曜强撑着笑了笑,但仍能看出憔悴虚弱:“你先出去,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一听就是在逞强。 陆槿梨弯腰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 换上衣的时候她的目光一凝。 荆曜的胸部比原来更宽广了,鼓鼓涨涨的将衣服完全撑起,扣子与扣子间撕开缝隙。 她想起来假孕确实会造成乳.房胀.痛,但荆曜没有乳.房,所以就变成了胸肌。 “要揉揉吗?”这么胀着肯定很难受。 荆曜此时也顾不上羞耻了,他情愿再受一次之前强化剂的副作用,也不愿意每天这样精神萎靡,浑身酸痛。 他很快点头。 陆槿梨解开他的领口。 上半身一直紧绷的束缚感散去,荆曜不由舒适的叹喟出声。 第175章 陆槿梨没好气的敲了一下荆曜的额头:“死要面子活受罪。” 双手恰到好处的揉捏着男人胸前的山峦,手下的触感柔软q弹得不可以思议,比从前还要软许多,像嫩豆腐,只是肤色不同。 陆槿梨尝试着掐了一把,麦色的肌肤看不太出红,但似乎更肿胀了些。 荆曜半阖着眼哼哼了几声,享受了一会儿,才慢半拍的发觉自家玫瑰的“以下犯上”,于是横了她一眼,声线低沉懒散道:“没大没小。” 荆曜这一眼。 怎么说呢? 脸颊带着尚未褪去的绯色,漆黑的眸子水光润泽。 大概是受这段时间的激素影响,嫣红眼尾染着些许怠懒迷离,居然很有一种人.妻感。 看得陆槿梨心底一漾。 揉过胸脯后,陆槿梨把人侧翻过来,罪恶的小手开始往下滑动,按压在男人劲瘦的腰身上。 一点点抚摸,从上至下慢慢点火。 荆曜的大腿又长又直,结实紧致,不带一丝赘肉,陆槿梨喜欢极了,握在手里把玩了好几下。 荆曜没有察觉到危险将至,还以为她是在老实按摩,任由她摆弄来摆弄去。 只是尾巴和耳朵都不受控的冒了出来,房间里不时响起几声让人脸红心跳的低哑音节。 把人揉软,揉舒坦了之后。 等了很久准备开饭的陆槿梨欺.身压住了他。 …… 狂风骤雨落下,荆曜被亲得晕头转向,大汗淋漓,身子软的像一滩水。 他喘着粗气,沉溺欢.爱时骤然惊醒,几个破碎的音节从他口中溢出:“等等……不行……孩子……” 陆槿梨看着他情.动时泛着迷离水光的双眸,眉梢眼尾的春意让人心动不已。 她轻笑了声,没有提醒他,只是压低身子,附耳微喘:“好……好的……我知道。” 然后再来了一次。 …… “我会很小心的。” “准爸爸。” ** 事件结束很久后。 陆槿梨偶然翻到了被潜藏的研究所资料。 【灯塔】试剂133号:自兔型觉醒者身上提取,无任何副作用,被试验者呈现出假孕症状,或可用于克隆繁衍。 另:该试剂喷出呈水雾状,一经沾染,即刻生效。 第88章 少年鬼王x被献祭的新娘 【任务三失败。】 【正在进入惩罚世界——】 【准备投放。】 …… 冰冷的机械音落下。 陆槿梨睁开眼睛。 自己正坐在一顶小轿里, 轿身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吱呀吱呀的响,却没盖过外头寒冷呼啸的风声。 仔细听, 还能听到如老旧的风箱般沉重的喘息声。 近在咫尺。 轿内视野昏暗, 外面应该是黑天。 她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 嘴巴也被不知什么材质的破布塞着,借着被纸封住的窗外的几点黯淡光亮, 她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身嫁衣。 红嫁衣,纸窗户, 冰冷冬夜。 好家伙。 要素齐全了这是。 “9577。” 陆槿梨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 然而却迟迟没有回应。 她皱眉去看精神海, 发现缩在角落里的黑点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像是被封印了一般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之前确实听说过任务完不成会进入惩罚世界,所以这里就是惩罚世界? 陆槿梨若有所思。 左上角有个正在倒数的倒计时。 【主线任务:存活。】 陆槿梨正琢磨着, 轿子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 然后停下了。 布帘被掀开, 卷进来一股冰冷的寒气与潮气, 还有灰白色的雪花片,外面依旧是黑洞洞的, 果然是夜晚。 凄冷的月光照亮了来人的脸, 络腮胡,方圆脸, 脸颊被冻得皲裂通红,身上只穿着粗布麻衣,眼神并不凶恶,反倒透出几分躲闪的怜悯和愧疚。 细看过去, 还能发现他面容下潜藏的一丝恐惧。 他上来给陆槿梨解了绳子。 说话时有白气吐出:“三丫啊,不是大伯不疼你, 实在是鬼王大人就挑中你了,咱们也是没办法,你不要怪大家啊……” 他不知是害怕还是愧疚,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她没接话,默不吭声的听那人絮叨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这几个人是送她来干什么的。 献祭。 还是献祭给鬼王当新娘。 这个世界鬼物的出现似乎十分常见,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动辄就有被杀死的风险,而且人越多的地方,鬼物也滋生的越多。 最近的府城不肯接收陷于鬼祸失去家园的流民,逃难过来的他们为求庇护,不得不去求助这一片土地上最强的存在。 这是可行的。 鬼王当然也是鬼。 但按照这个世界的人们摸索出的一些规则,实力越强的鬼物神智越清醒,反而越能够交流。 这个层次的鬼物杀人也无法再提升实力了,除了进食之外,没有杀人的必要。 除此之外,他们发现这些强大的鬼还会延续一些生前的喜好,比方说喜欢美人,喜欢美食,喜欢听说书……等等。 第176章 总而言之,对症下药。 只要能拍到马屁上,就能获取一线生机,更有甚者,得到鬼王的庇护。 不愧是惩罚世界。 单就络腮胡絮叨的这么几句,陆槿梨就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危机四伏。 然而,这么诡异可怕的世界,人类竟然还能在此生存,没有灭绝,显然鬼物的这项特性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但不论这次献祭的结果如何,村庄能否成功获得鬼王的庇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显然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献祭。 这个词一听就不太美妙。 “三丫啊……那……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你、你说话机灵些,说不定还能得到鬼王大人的专宠呢。” 风中传来的声响像是幽幽的呜咽,络腮胡搓了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冷汗直冒。 到底经历过不少,他也没慌,赶紧让人拿了烛火站在他身边,陆槿梨先前看到的光亮就是这些蜡烛,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没被大风吹灭。 络腮胡跪倒在雪地里喃喃念叨了几句话,又用红色细粉描出了一个图纹,最后把那些蜡烛往雪地里一插,忙不迭带人走了。 雪下得更大了。 刚刚踩上去的脚印转眼间就被新雪覆盖,喜轿扔在原地,四个抬轿人匆忙下山时留下的脚印已经看不见了。 但那红色的莫名图纹还留着。 更远一点,是朦胧不清的远山。 像是隐在一片沉沉雾霭中,沉默而冰冷的耸立着。 这里应该是一片坟堆。 坟堆被厚重的大雪埋住,只冒出最上头的尖尖,络腮胡走得时候没注意到还被绊了一下,吓得他紧急回身磕了好几个头。 起身时看到陆槿梨漆黑冷淡的眼睛,又被吓了一跳。 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骤变。 一转方向,对着陆槿梨又磕几个头,然后才马不停蹄的跑了。 陆槿梨不在乎这些人。 她对那位鬼王更有兴趣。 不知道鬼有没有实体?没有的话是不是就是精神体呢?那岂不是刚好专业对口了? 正这么想着,地上的蜡烛忽得全灭了。 再一亮。 暖色调的橘光变成了冷色调的惨白。 在白光的映照下,幽深的红色图纹仿佛下一秒就要渗出血来。 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口黑棺。 雪片飞舞,大风拍打在脸上生疼,拍打在黑棺上更是撞击出了沉闷的声响。 叫人分不清是里面的动静还是外面的。 嗡嗡。 循声望去。 黑棺移开了一条缝隙。 细窄的缝隙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但偶尔一错眼,缝隙就会拉大,再一眨眼,仿佛又能看见里面闪过去一张模糊的人脸。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 陆槿梨盯着黑棺,黑棺仿佛也在盯着她。 他们沉默的对峙着。 陆槿梨突然上前一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出手扒住了馆盖边缘。 黑棺:…… 陆槿梨往外扒拉,感受到了里面传来的阻力,她往外使劲扒拉,里面使劲阻止。 陆槿梨扒拉了半天,无语的停手:“干什么呢?我不是来嫁给你的吗?你一个新郎官怎么这么害羞,还要我请你出来啊?” 蜡烛闪烁了下,开始流出血泪一样的烛油。 陆槿梨面无表情:“嗯嗯,我好害怕,真的很怕,所以你玩够了可以出来了吗?” 蜡烛连续闪烁了好几下。 颇有种气急败坏的委屈。 咔嚓一声。 棺木终于打开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黑棺边缘,轻轻抹过,那沉重的棺盖就被轻易掀翻。 身披金丝玄袍的少年坐起身,衣袍随意的拢在身上,动作间露出大片锁骨,泼墨长发只被一根玉簪吊儿郎当的束起,几缕的碎发落在冷白的脖颈间。 他抬起长睫朝她看来,他瞳色是如血般浓稠的鲜红,冷淡又似翻滚着恶意,容貌清俊干净,面色却苍白得仿佛多年不见光的尸体。 当然事实也可能本就如此。 少年眯眼盯着陆槿梨。 “你胆子很大。” 陆槿梨:“还可以更大。” 她歪头:“你想见识一下吗?” 里面的人似是面色不自然了一下。 他从黑棺里跨出来,并不接陆槿梨的话茬,不知想到什么,眸底浮起带着兴味的红光:“告诉杨柳村的村民,他们送来的新娘我不满意,你可以回去了。” 杨柳村就是原主所在的村庄。 意思就是不满意她呗。 陆槿梨不怒反笑,新奇的问:“你们鬼王原来都这么好说话的吗?送来的祭品不满意还大发慈悲让人原路返回?不杀了我吗?” 鬼王:“……你话很多。” 陆槿梨:“所以你不杀我?” 少年睨了她一眼:“怎么?你很想死?” 陆槿梨老实点头:“我想。” 没想到得到这个答案,鬼王顿时被噎住了。 他抱臂站着,上下扫视了面前身着嫁衣的少女一番。 第177章 半晌,忽地懒洋洋的笑了一声:“可我懒得杀,你如果实在想死,随时可以自杀。” 这回轮到陆槿梨被噎住了。 她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是非死不可。” “主要是回去的路太远了。” “而且很冷。” 鬼王:“所以?” “所以你不送我回去的话。”陆槿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黑棺旁边,迈步抬腿,快乐的坐了进去,“我就只能借住你的房子了。” 这棺材从外面看着可怕简陋,还“咔咔”掉屑,但坐进来以后才发现底下不知铺了一层什么材质,摸着很像天鹅绒。 寒风暴雪全部被阻隔在了棺材外,这里头好像自成了一个小世界。 鬼王阴测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还挺会享受的,你住这儿,我那住哪儿?” 陆槿梨躺下了,理所当然道:“我不是你的新娘吗?一起住啊,我没意见的。” 鬼王蹲在棺材外面看她,红瞳里血光摇曳,四周浮起鬼影幢幢:“我已经把你退货了。” 陆槿梨当没看见:“货不同意。” 她这个人真的有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天赋。 “……行。” 鬼王袖袍一甩,翻身一跨,轻巧的落在少女身旁:“既然你这么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蚕丝制成的宽大玄袍覆在她身上,冰冷的寒气即刻涌动起来,如同附骨之蛆,迅速从脚底爬上膝盖。 少年侧躺着,手肘撑在她旁边,呼气时丝丝寒意沁入骨髓,带着淡淡的冷香,他整个人就像一块人形冰雕。 夏天抱着他应该挺舒服的。 陆槿梨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这个。 不过显然,现在抱着他只会在这里得到一座坟头。 鬼王也是这么想的。 他挑起眉梢,目光戏谑:“你现在自己走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待在这里,你只会被冻死。” 陆槿梨若有所思:“说得对。” 她突然翻过身,在鬼王惊愕的目光中,抬起手臂,一把抱住了他。 鬼王:? 少年的身形瞬间僵硬。 他甚至弱小无助的往后缩了一下。 笑死,根本没躲过。 冰块一样躯体被搂进怀里之后,瞬间冰消雪融,眨眼间就升至了正常人的体温。 少年都结巴了:“你、你干什么?” 陆槿梨恶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的脸:“你这个世界的名字叫什么?性格怎么这么坏?逼我大雪天走山路,想看我倒霉?” “……”啊,被发现了。 鬼王直挺挺的躺下了。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少年郁闷的声音:“霍翎。” “你怎么看出来的?” 认出他是谁不奇怪,但她究竟是怎么看出他是本体的? 陆槿梨呵呵一笑:“你的灵魂闪成这样,我看不出来才有鬼吧?” 碎片们的光芒是温和的,比普通人明亮,但也不至于太过分,哪像面前这位,那光芒闪耀的直接照亮了半个天穹。 试问这种情况下哪来的恐怖氛围? 霍翎还想吓她。 她眼睛都快被闪瞎了,哪里看得清他整的活? 陆槿梨摸摸下巴:“你是原本就这么个猫憎狗嫌的性格?还是被分体的性格影响了?” 霍翎瞥了她一眼。 果然,她还是这么敏锐。 他直起身子,背靠棺壁,右腿曲起,手臂随意的搁在上面,姿态闲适懒散。 “彼此彼此,刚才那几个来回,我也没占着上风啊。” 陆槿梨踢他一脚:“别转移话题。” 霍翎见躲不过,叹了口气:“被影响了。” 陆槿梨好奇:“那你原本是什么性格?” 霍翎摸摸鼻尖:“……秘密。” “行行行。”陆槿梨翻了个白眼,“那我换个问题。” 她脸色严肃起来:“本体居然能被分体影响到,说明你的本体被分体给压制了,这不合常理,说说吧,你什么情况?” 太敏锐了。 霍翎叹息。 被鬼王分体的性格影响,霍翎想着要不要糊弄一下算了。 他眸色微动,就被陆槿梨揪住衣领,眼神威慑:“说实话。” 霍翎:“……好吧。” 霍翎:“我想想怎么说,先说说我的身份吧。” 陆槿梨打断他:“不用了,主神,我知道。” “之前闲着没事,我拆解分析了一遍9577,发现它的程序被修改过。它原本应该是时空管理局出厂的普通反派系统,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攻略系统不说,还专门只让我攻略你一个。” 陆槿梨意义不明的看了霍翎一眼,这一眼颇耐人寻味。 霍翎:“……” 陆槿梨见他那副尴尬的模样,眼底带出几分笑意:“之前绑定反派系统的时候,我听它说过,时空管理局是直属于主神的机构,除了主神没有人能修改它们的底层逻辑,只不过主神写完第一遍程序后就销声匿迹了,后续系统的程序修改只能再原有的基础上叠加。” 陆槿梨哼了声:“所以那群系统才那么死板。” 第178章 捉个反派就让她干活干到死,连个退休机会都不给。 一开始,反派系统虽然对陆槿梨的态度不好,但穿越各个世界,它只要求她做相同的任务,做完就能拿积分,商城里的商品应有尽有,想修仙,想变强,完全随她心意。 这个世界死了下个世界也可以重开,只要积分足够,相当于生命无穷无尽。 乍一看福利还可以。 但人都是会累的。 做到第三个任务的时候还有新鲜感,做到第十个任务的时候开始倦怠,做到第二十个任务非常想摆烂,做到第三十个……四十个……五十个……她只想发疯。 所以陆槿梨最开始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 在小巷时被混混激起应激反应,差点在法制社会当众杀人,对季燃也是对待宠物一样的心态。 ——看着挺可爱的,养一养吧。 别人欺负自己的宠物当然不行,但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也不会为他停留。 现在回头想想,当时的自己的确太冷酷了,但她也没办法,心理创伤没有被抚平之前,她实在没办法对某个人动心。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面前这个主体的锅。 分体都是在替他还债。 陆槿梨冷哼了声:“那些反派系统都是你造的吧?” 霍翎冷汗都要下来了,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是……那些因反派而坍塌的世界太多了,我就想了个办法,制造出时空管理局,让系统签约宿主到各个世界做任务,来维持世界的稳定。” 陆槿梨耐心问:“那后来呢?系统的局限性显而易见,后来你为什么不见了?也没有进行修改?” 说到这个问题,霍翎忽然沉默了。 他的手背笼罩住眼睛上,许久许久之后,才开口,语气清浅而又无奈:“因为我快要消散了呀。” 陆槿梨猛地坐起身。 霍翎黑睫低垂:“我是一个非常不称职的神明。” 霍翎:“自出生起,我的生命就漫长无垠,那时我世界还是一片混沌黑暗。” 他抬手一划,周围的场景变化。 陆槿梨仿佛置身于银河之中,无数流星从身边划过,但霍翎再一抬手,一切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刚才那是如今的三千小世界,现在则是我刚苏醒时的世界。” “这片黑暗太过无趣,孤寂,没有一丝活力,于是后来我开始创造世界。” “看到那些流星了吗?是不是很漂亮?那些都是一个个小世界,它们被我创造出来后,也驱散了我的世界里的黑暗。” 五彩缤纷的流星再次出现,霍翎注视着它们,眼睛很亮。 他看向陆槿梨,像是个跟小伙伴分享自己心爱之物的孩子。 “但我想的太简单了。” 事情急转直下。 “我没有经验,创造出来的小世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霍翎说得虽然轻松,但陆槿梨能想象的到他当时的心痛无措和焦虑。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打碎自己的灵魂,将其分成碎片,用碎片的力量来加固那些快要分崩离析的世界。” “这个办法是有用的,但碎片的力量耗尽后,世界还是会崩塌。于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勘察了许多个世界,一点一点追根溯源,找出致使世界崩塌的原因后,最后成立了时空管理局。” “但那时我的灵魂碎片已经散落在各个世界,有的用来巩固某个世界茁壮成长,大部分用来挽救那些岌岌可危的世界。” “他们收不回来了。” 陆槿梨直白道:“不是收不回来,是你不想收。” 霍翎:“嗯。” 霍翎笑了一下,突然转移话题:“你知道崩塌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陆槿梨想到什么,她低下眼睑。 “不知道。” 霍翎挥挥袖袍,场景又开始转变。 他们悬浮在半空中,隔着很远的距离,将底下的一切净收眼底。 那是一个很小的村落。 不过五十口人左右。 村庄里燃着熊熊大火,火焰里生出无数的黑影,火舌肆意的舔舐着这个小小的村庄,黑影扭曲的爬行着,张开可怕的锯齿状的尖牙,将哭喊着的村民一口一口的嚼碎,吞下。 火焰撩着他们的身体,尖牙从腿部开始啃咬。 他们究竟是被活生生烧死的,还是被一点点咬死的,没人知道。 能看到的,只有血流成河,焦黑黄土。 陆槿梨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人,是那个自称她大伯的络腮胡。 他拼命推着自己的媳妇和小儿,双腿都被火焰吞噬了,额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掉落,眼眶猩红:“媳妇儿!快走!快走!趁它们在吃我!你快跑!去府城!你们只有两个人!府城一定不会把你们拒之门外的!” 画面再一转。 这是一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 横七竖八的鬼物躺在那里,它们刚刚撕碎了最后一个人类,鬼物珍惜的舔了舔利爪里的肉丝,然后它的眼睛,缓缓地,盯上了自己的同类。 嘶哑,利吼。 这是一场属于鬼物的狂欢?还是地狱来临前的哀鸣? 第179章 没人知道。 霍翎:“这个世界,就是崩塌后的世界。” 霍翎:“他们也变成了碎片。” “这里不再有秩序,不再有法则,弱肉强食,一方肆无忌惮的吞食另一方,最后强者也会因食物的灭绝而灭绝。” “杨柳村的人以为还有府城,实在不行的时候还能去投靠府城,但其实……”霍翎轻声说,“府城在另一个碎片世界里,早已经全军覆没了。” 绝望。 绝望是碎片世界的主旋律。 崩塌后的世界,不会立刻灭亡。 它会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每个碎片世界里的活物随之遭受灭顶之灾,在他们全都死去后,土地开始消散,世界开始悲鸣,最后……一切毁灭。 霍翎垂眸,温柔的笑了笑:“那些都是我创造出来的世界,让他们遭受如此痛苦的毁灭,我不忍心。” “不过,我也快支撑不住了。” “每个世界的碎片,都是出自我的本体,最开始,无论小世界的剧本如何,他们的性格都与本体相差不多,甚至能拥有一些来自本体的记忆,和本体进行思维感应。” “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转世轮回,分体的力量被消磨,逐渐开始融入小世界,他们受到世界,身份以及各自经历的影响作用开始变强,有关本体的记忆也不再清晰,直到完全消失,再也联系不上。” “在遇到你之前,我的本体沉睡了很多很多年。” “遇到你之后,你身上那股新生的、强大的力量唤醒了我。” “那时我便知道,如昼夜更替,神明之间,终于也迎来了更替。” 霍翎一字一句:“我是即将陨落的过去,而你是未来。” 霍翎抬眸:“你愿不愿意——” 陆槿梨干脆利落的打断他:“我不愿意。” 她的眼底第一次燃起如此强烈的怒意。 “你让我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攻略你,好了,如今你有没被攻略成功我不知道,反倒是我被你攻略成功了,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你要把自己那堆烂摊子丢给我然后跑路?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 “想都别想!” “我这么强,当然可以靠自己走上神位!才不要当你那什么身上一堆责任的破主神!” 霍翎呲了下牙。 破主神……有没有这么嫌弃他的身份啊。 陆槿梨说完了,冷冷看着他。 看他怎么解释。 霍翎忍了忍,却没忍住。 他偷笑了一下。 陆槿梨:? 少年压不住上翘的唇角,笑出了两颗小虎牙,美滋滋的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陆槿梨皱眉:“你耍我?” “当然不是。”霍翎期期艾艾的蹭过去,把下巴搁在陆槿梨腿上,绯红眼瞳里全都是她的影子,“我只是需要确认一下。” “此前你每攻略成功一个碎片,那些脱离了本体意识的分体就能和我的本体联系上,回到本体的身边,所以让我不再虚弱消亡的办法就是继续攻略,可我知道你倦怠于做系统任务,不想勉强你。” “而且我也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 霍翎偷看她一眼,然后露出一个落寞的表情:“不确定那么长的时间,你是不是会厌倦我。” 陆槿梨:“……” 她一时间竟然看不出这人是不是在演戏逗她玩。 “这你还需要担心?”陆槿梨又好气又好笑,送了他一个脑瓜崩,“厌倦谁都不会厌倦你好吗?毕竟你可是百变小樱,一个世界一个性格。” “那这样说,我是不是还是碎着比较好?” 霍翎懒洋洋的给自己翻了个面,一边琢磨。 他眯着眼睛,像是一只摊开肚皮晒太阳的猫咪。 陆槿梨无语望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先给你捡成一片完整的,不然你现在就要消散了,笨蛋!” 主神离消散显然还有一段距离。 但两人说话间,这个碎片世界是真的要散去了。 毁灭是静默无声的。 也是悲伤的。 陆槿梨和霍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 当最后一颗粉尘消失的那一刻,陆槿梨突然开口问:“你最初为什么还要修改9577变成攻略系统,一开始你并不知道我攻略你会发生什么吧?” 霍翎的耳根悄悄红了一点。 陆槿梨手痒的捏了捏他的耳尖。 他无奈的扯下少女的手,眼神缱绻:“我最初不是说过吗?遇见你之后,我发现了你身上潜藏的力量。” “在绑定9577之前,我们就见过。” 他低眉,轻吻了一下陆槿梨的指尖。 “因为爱你这件事,本就是我的私心。” “只是我很幸运。” “你真的也爱上我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