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心(父女H)》 1 沉毅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哪怕已经过了三天,他仍旧完全想不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绪纷乱难宁。 三天前,沉毅睁眼后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家中。 在他思索之时,家中的另一个人接完电话放下手机,一边光着身子擦着头发从卧室走出来:“好,知道了。” 沉毅刚看见来人精致的脚踝就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转身过去,不去看走出来的人。 谁知,女人却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伸手就将他抱进了怀里。 他慌乱地挣扎想要跳出女人的怀抱,可扑腾了半天,女人却只当他要同自己嬉闹,反而抬手摸摸他的头,还屈起手指娴熟地挠他的下颌。 他听出了是女儿沉今的声音。好不容易他挣扎着脱离她的桎梏,张嘴想要教训她:沉今,你怎么又是这样没大没小的! 谁知出口却是清脆的“汪汪”声。 这下沉毅也顾不上教训女儿的没大没小了。他挣扎着脱离沉今抚摸的手掌,跑到了屋里的穿衣镜前。 镜中印出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黑亮的眼珠湿漉漉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抚摸一番。 沉毅如似雷劈:这只狗,不会是他自己吧! 他嗷嗷叫唤了两声,抬起小爪子抓挠镜面。 “小豆豆,不许瞎叫!”沉今一边抹着身体乳,一边随口威胁道:“再这么暴躁我就把你拉去医院阉了!” 沉今呜呜两声,果然不敢再挠镜子了。 阉了他?沉今竟然说要阉了他?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啊?谁来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只趴儿狗啊? “小豆豆”是沉今从马路上捡回来的流浪狗。那时,它的毛又脏又乱,整只狗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上。 沉今也不知为何,对它生了恻隐之心。 她轻轻地抱起它,把它送去了医院治疗。谁知,刚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了一番后就告诉沉今,这只狗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她无奈,但也没办法,只能跟医生说让他们尽力救就好。 也许是上天眷顾,小狗还真的挺了过来。于是,在它康复后,沉今就把它带回了家,起了个名字叫小豆豆。 …… 不论沉毅有多崩溃疑惑,他都暂时只能待在沉今身边。而且这三天,据他观察,他的女婿周源可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他多少也有些不明白,毕竟当时女婿来向他求亲的时候可是说得情真意切,看起来对女儿的情意也不像是假的。 怎么才结婚三年就能三天不着家呢? 他是出差了吗? 据他观察,沉今时常会接到周源的电话,只是每次两人都说不到两句话就会挂断,而且女儿的态度也非常冷淡。 这根本不像是新婚小夫妻该有的状态。 他暗自又观察了两天。 终于,周源在第五天回来了。 “回来了?”沉今抱着“小豆豆”坐在沙发上,见自己老公回来也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打算,继续悠哉悠哉地抚摸小狗。 周源同样冷淡地回了句:“嗯,回来拿点东西,明天晚上也不回来了。” “嗯,好,知道了!”这一次沉今的声音明显带了点愉悦的情绪。 周源匆匆进了卧室拿完东西就离开了。 而她则是抱着他站起身:“只剩咱两了!妈妈给你做狗狗饭好不好?” 沉毅听得老脸一臊,也顾不上去看她的反应,挣扎着就跳出她的怀抱,自己跑进了房间里。 然而更让沉毅羞臊的事情还在后面。 在他坚持上桌和她一起吃完饭后又过了半个小时,沉今就抱着他进了浴室:“没想到咱家小豆豆还是个犟种。不过不洗澡可不行,你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今天再不洗就不许上我的床!” 说到上床,沉毅更是臊得不行。 他一个老父亲,怎么会去和她一起睡?只不过受限于这小小的身体,根本拗不过她,只能每晚被她抱在怀里睡觉。 而今晚,她竟然变本加厉,还想要亲自给他洗澡。哪怕他现在是在狗的身子里,让她帮忙洗澡这件事也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因此,在她刚把他放进小狗的澡盆里,他就又狂躁乱叫要跳出来。 沉今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豆豆这几天一直都很狂躁。 但它确实是好几天没洗澡了。而且今天她还带他去了楼下遛弯,晚上它还要和自己一起睡,那就必须要洗洗澡。 她低声地哄着小祖宗,手上却是一点力气也不松懈:“乖豆豆,乖乖洗了澡,妈妈给你吃零食,晚上也可以和妈妈一起睡哦。” 沉毅再次无语,挣又挣不开,只能强行忍着羞臊任由沉今的手挤了一堆宠物沐浴露在他全身上下揉搓。 她调皮地在他的头上用泡泡固定出一个小揪揪,抚平后又在他的身上用泡泡画圈圈,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玩够了,才拿起花洒给他冲干净,又用吹风机给他吹干毛毛。 或许是因为动物的属性作祟,沉毅被伺候得舒服极了,口中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还不自觉地抬起下颚求抚摸。 等女儿的手真的在他的下巴上轻轻抠挠逗他时,他才如梦初醒,老脸又是一顿臊红。 只不过在这具身子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 沉今现在是在一家外企的芯片开发工程师。公司并不要求必须到公司上班,所以她的时间也相对自由。 今天早上,她有一个跨国会议,需要和国外总部的负责人对接工作进度。 此刻她就坐在书房,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自信地和国外的同事交流,并且还能对着领导大方地给出自己的想法。 沉毅就坐在门口。看着女儿出色的模样,他心中欣慰不已。 忽然,他看见了书桌底下的一个相框,照片上面的两个人正是周源和沉今。这张照片应该是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照的。 他忽然计上心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儿和女婿会对彼此这么冷淡,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这样每天独守空房。 说干就干,他凭借着小身子跑到桌子底下叼出了那个铺满灰尘的相框。 正好,沉今那边的会议结束了。 “汪汪汪!”沉毅出声叫道,想引起她的注意。 沉今果然转头:“豆豆怎么了?”说完就注意到了它用小肉垫踩着的照片。 她蹲下身问道:“你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的呀?瞧瞧你的毛又脏了。”言语间竟然在乎小狗的毛比在乎和老公的蜜月照片更甚。 沉毅不气馁,冲着照片再次汪汪叫。 这次,沉今终于会意,毫不在意地教导它:“你昨晚见着他了,认识了是吧?不过可别瞎认人啊,他可不是你爸爸,他顶多算是你妈我的合住室友。” “至于你爸爸……唔,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吧……”她轻轻说出这句话。 沉毅却更加迷惑。 怎么会有妻子称呼丈夫为合租室友呢?真正的爸爸?难道女儿她……在外面有人了?而且这个人还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身份? 他一瞬间想的就是要怎么在女儿处于不利地位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保护女儿的利益。 带着这个想法,他又观察了好几天。 这几天,周源都没有回来过一次。但相对的,沉今也没有给其他男人打过电话。她的电话,邮件甚至微信来往的信息他都悄悄看过,除了工作电话之外,她的手机上并没有什么暧昧不清的信息。 这下,沉毅更疑惑了。 但不管怎么说,就算女儿真的有一个暗自喜欢的人,既然她已经结婚了,那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要尽量将她拉回来。 这样夫妻培养出来了感情自然最好,也就不用有后面的一系列事了。 如果真的没办法过到一起,那就早点离婚,也免得相互伤害折磨。 2 周源终于又回家了,这一次他要在家待一周。 沉毅决心把握好这次难得的机会。 晚上,周源洗好澡了就进了另一个房间。片刻后,他拿着换下的贴身衣服又回了卫生间。 沉毅确定了他们夫妻确实是分房而睡之后,就趁着他出来,滴溜跑进了属于周源的房间,“哐”地一声就把门从内合上。 周源和沉今听见了声音,各自放下手中的事出门来看。 等男人打开自己的门,一看就傻眼了。 毛茸茸的小狗正坐在他的床中央。而以它为圆心,床上的被褥湿了一大块。 沉今率先出声:“豆豆,你做什么?”说着两步跑过来将它揪住,转身对周源客气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它还小。” 顿了一会,她才又开口:“要不,今晚我们两就将就一下吧。” 周源也是一顿:“也好……” 家里只有这两张床,总不能让他去睡沙发和睡地上吧?毕竟这房子也有他的一部分。 达到目的的沉毅以为今晚不用和沉今一起睡。谁知,临睡了沉今还是把他抱上了床。 上了床,夫妻两人中间隔得老远,果然生疏得就像是沉今自己说的“合住室友”。熄了灯后,两人仍旧各朝一边安静地睡着。 就在沉毅以为今晚终究不会发生什么,迷迷糊糊地就要睡过去时,周源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沉今就要睡着,身后突然贴过来一个热源。 周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沉今,我们两个结婚也已经有三年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要个孩子了?” 沉毅的两只耳朵高高竖起,本以为这次肯定能成了。谁知,沉今却说道:“不必了,这件事我们结婚那天我就已经说明白了。” 周源的声音提高:“可你也说了,可以有一个我们之间的孩子的!” “前提是不是用这种方式。” 周源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所以你果然是有了别的男人对吧?你要为他守身如玉是吗?” 沉今冷笑:“你想做什么?今晚想要硬来了?怎么?你妈又催你要孩子了?你那个小情人生不了所以想起我来了?” 她一连串的疑问将周源激怒,还没来得及发作,又听她继续说道:“那天晚上给你看的照片我还有很多呢,你要是想让人都看见你那个小情人,想气死你妈,你今晚尽管动我试试!” 周源一瞬间泄了气,松开了手。 沉今这才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道:“周岩,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结婚之前我们就说好了,结婚不等于我们要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我答应和你结婚是为了给我爸一个交代,让他放心,可我也答应了要给你打掩护,不会让你是个同性恋的事情被人发觉。” “如果今晚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你那个小情人可就捂不住了!” 周源有一个同性的爱人。 他们彼此都很爱对方,这一点沉今无法否认。可她同样也无法否认,周源是一个有些懦弱的人。 他不敢为自己真正的爱人争取家人的同意和谅解,更不敢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才有了他和她以结婚之名,相互为对方作遮掩的事。 周源要遮掩自己的同性爱人,遮掩自己是同性恋的事。而沉今自己要遮掩什么,周源却始终不知道。 前面两年,二人新婚。周源母亲催着生孩子,他们还能用想要过两年二人世界做借口。但现在,二人结婚第三年,马上就要四年了,周母也坐不住了,近来催生也是越来越频繁。 周源既是因为孝顺,也是因为被催得烦了,这才要在家待一周,想着和她说一说这事。 他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今晚就天降良机。可这也让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从她身上寻求到解决方法了。 第二天是周六,本来要在家待一周的周源一大早就离开了家。 沉今本来还有些不舒服,见他走了也懒得再追究了。她做好了早饭,到处找自己狗时才发现它无精打采地躺在沙发和阳台的窄道之间。 她心疼地抱起它:“豆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妈妈带你去医院让医生叔叔给你看看吧。” 沉毅“呜呜”不止,抬起前爪搭在她的脸上,似是在安抚。 沉今想起昨夜它狂叫不止,甚至扑上去想要咬周源,她忽然明白了豆豆的安抚之意。 她拉过它的小肉垫放在嘴边亲了亲:“没关系,妈妈可厉害了,能保护自己。咱们今天就去彻底解决这件事。” 她明白了豆豆的安抚,却完全不能想象沉毅的心疼和自责。他不能原谅自己竟然将自己女儿交给了这样一个男人。 至于沉今说的去彻底解决这件事,他也无心再去思考。 吃完饭后,沉今抱着小豆豆出门,目的地就是周源的父母家。 …… 敲过门后,周源的母亲来开门:“小沉啊,快进来。” 沉今仿若无事,含笑进屋。 平心而论,周源的父母并没有什么不好,平时对待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是为了以后不再遭遇昨晚的意外,沉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沉今帮着周母浇了花,又随手收拾了一下茶几。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母果然又在旁敲侧击地问:“你和小源也结婚三年多了,什么时候打算要个孩子呀?” “趁着我跟你爸身体还硬朗,早点生我们还能帮着你们带带孩子。你也算是远嫁,你爸爸远在千里之外,也没办法帮到你们小两口什么,我跟小源他爸也是想要帮你们分担一些,让你们可以心无旁骛地忙工作。” 沉今漫不经心地听着,等周母说完才一脸无奈地说到:“妈,也不是我不想要孩子,实在是……”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她放下碗筷,咬咬嘴唇才继续说:“周源他……不行啊……” 这下周父也坐不住了,连忙追问:“什么不行?什么意思?周源他……” 沉今转头看向他,面露难色地点点头:“爸,就是您想的那样,周源他身体不行,我们要不了孩子啊。我也很想赶紧要一个孩子,可是没办法……” 这下老两口相顾无言,一桌子的饭菜也失去了滋味。 沉今吃完了剩下小半碗饭,也起身说要走了。两个老人起身送她到门口:“小沉啊,你别担心,小源的身体去找医生想想办法,你们会有孩子的。” 沉今沉痛地点点头:“嗯,谢谢爸妈,我会和他去医院看看的。” 走进电梯,她才摇了摇怀里的小狗:“小豆豆,看你妈我是不是棒呆了!这下不就一劳永逸了!” 之后只用再带着周源去一趟医院,然后检查一下。这种事情周源既然没有问题,医生检查不出来,那多半就会归咎于工作生活压力大。 至于周源什么时候能调节好压力,那就不知道咯。 听完这么一番打算,沉毅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女儿的另一面。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乖巧可爱的孩子,从小学习优异,根本不用他操心一点。直至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她也会这样面不改色的撒谎。 当然,对于周源的事,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女儿这样的处理方法无疑是有用的,只是他到底一时之间受到了冲击。 沉毅向来是个性格老实的人,奉行的也向来是待人以诚,所以一直以来,周围人对他的印象都是一个沉稳能抗事,也值得信任的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也跟他是一样的人。他万万没想到,沉今乖巧的面具下藏着的是连他这个父亲也没有见过的一面。 3 沉今有一双灵动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似是盛了一汪澄净的湖水,波光微澜却又夺目,尤其是在她笑着将目光投注到你身上的时候,眼中闪烁着的俏皮和狡黠,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去一探她内心的喜悦。 这会沉毅正被她抱着头也不回地离开周源父母居住的小区。 到了停车场,她将他放在副驾驶座位上,捧着他的头笑眯眯地说:“跟着我这样聪明的妈,算你小狗子有福气。” 她用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看着沉毅,后者几乎是一下就忘记了刚才发现她表里不一,喜爱撒谎时的挫败感。 他的挫败感来源其实也十分正常。 沉毅的五官线条分明,眼窝深邃而鼻梁高挺,量感极重,显得颇为精明睿智。与之相对的,他的言行举止也是十分儒雅有礼的。 这一点从他的学生们总爱找问题向他请教就能看出。 沉毅在一所大学教书,每每他开讲座或是选修课,多媒体的大教室总是会被占得满满当当。 然而,只有亲近如沉今的人才知道,沉毅生活中其实是一个性格有些随意,睿智是有,但精明却不足的人。 对于沉今的教育,他也是一直以身作则来教她待人接物。 过去二十年,沉毅一直为把女儿教得如此优秀而骄傲。当然,这样并不是说看见她这一次撒谎,他就要否认她的优秀。 只是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沉今乖顺背后隐藏的叛逆,并为此感到无措而已。 沉今的车开得并不稳当。 她总喜欢选人少的,又没有监控测速的路段去开。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路段上,她也不好好开,总是忽快忽慢,一段路要给开出百种花样。 好不容易到家了,沉毅也已经是一颗狗头晕晕乎乎的,肚子里还不断翻腾起一种恶心的感觉。 沉今将他放在地上,自己转身去车里拿东西,拿完了转身一看,小豆豆四只爪子像是不听指挥一样,一路走得摇摇晃晃。又走了一段,它小小的身子竟然斜斜地撞在了停车场门口的石墩上。 “哈哈哈!”沉今乐得大笑。 沉毅一张嘴又是“汪汪汪”一串狗吠:臭丫头,连你老子你也敢嘲笑!还不是都怪你,还好老子以前没坐过你的车! 叫了一阵,见她实在开怀,他也只能摇摇狗头,心中无奈地骂了一声臭丫头后就任她嘲笑去了。 …… 家里一如既往地安静,直到主人回了家,厨房才又有了烟火气息。 沉今打开炉灶,开始为小豆豆做狗饭。忙碌了许久,端上桌却只有一盆色香味兼备的狗饭。 沉毅如今适应了狗的身体,已经能很熟练地跳上桌子了。 他埋头正要享用自己的大餐,一抬头却发现沉今叼着一块吐司,两手端着她的笔记本电脑,看样子竟然是打算自己对付一顿便算完事。 这下沉毅不同意了。 他“汪汪”大叫两声,换来的却只是沉今敷衍的摸摸他的头:“别叫了,乖乖吃饭。” 沉毅甩甩头跳下了桌,用嘴去咬她的裤腿,拉着就要往厨房去。 “豆豆,怎么了呀?”沉今嗔到,跟着它的力道往前走,等到了厨房门口才又问:“怎么了?那些东西不喜欢吃?要吃别的吗?” 她边说边弯腰将它抱紧怀里:“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沉毅闻着她怀里的馨香,狗脸又是一红。只是他口不能言,言了她也不懂,只能转头对着冰箱又是一通叫唤。 沉今顺意打开了冰箱:“想吃什么?” 她试探着拿起专门为豆豆搭配狗饭的小碗,却被它一下咬住了袖子:“不想吃这个?那这个?” 她把所有给豆豆的东西都指了一遍,还是没有明白沉毅的意思。沉毅急了,张口含住她的手指,一只爪子还不停地一直巴拉冰箱里的一包配好的蔬菜。 沉今这才明白它的意思,试探问到:“想要妈妈给自己做?” 他放开她的手指,抬头冲着她叫了两声,肯定她的话。 “哎呀呀,好崽,你还会孝顺妈妈!再长长妈妈是不是就要送你上C大和Q大了!”沉今惊叹到。 小狗又是一通叫唤,沉今也才顺意地拿起它指定的菜放进锅里。 吃完饭后,她继续工作,沉毅就趴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直到傍晚,沉今忙完工作,一人一狗又一起吃完了晚饭,她又带着他出去公园遛弯。 她做足了功课,带好了狗狗外出拉臭臭可能会用到的所有东西,可没想到小豆豆根本不在她看得见的地方解决自己的“大事”。 沉今哪里知道沉毅的不得已,本来投身到狗的身上被她翻来覆去的揉摸就已经是突破了他这个“老父”的极限了,要是在她面前再肆无忌惮地拉撒,那沉毅就更不用活了。 是以,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就算身上的狗性再浓,也坚决不会在她的面前解决生理的大事! 只是志向是好的,但在短短一月之后,他就不得不亲自打破了自己的规矩。 一人一狗的日子平静地又过了一周。而这一周,周源始终不曾回过家。 沉毅暗想:最好是别回来,否则他肯定要咬死他! 可没想到,周源没回来,第二天周源的父母却上门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沉今开门把周父周母迎了进来。 周母面带难色地搓了搓手说到:“小沉啊,你说的事我们两个老的去医院咨询过了,昨天我们也给周源打了电话,让他回来看医生。” 周母说完转头看了看周父。 周父接着说到:“小沉啊,你别担心,周源肯定能好起来的。生孩子的事咱们以后再说,只要你们两都健健康康的,我们两个老的,还有你爸才能放心。” 言外之意就是不会再催他们生孩子了。 沉今虽然也不想要两个老人家这么操心,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和周源生孩子,也只能出这样的损招了。 周母连连应和,语气坚定地说就算是绑也要把周源绑去医院,不允许他讳疾忌医。 “嗯,谢谢爸妈,我也会好好照顾周源的。”沉今笑得乖巧。 这个话题揭过,周母语气热络地又说:“你爸也真是太客气了,昨天又大包小包地给我们寄了一堆东西过来。” “有些做起来麻烦的,我就做好了改天给你们送过来。” 她说的是沉毅又给他们寄东西了。 沉毅是大学教授,学校里总会时不时就发一些教职工福利。沉今嫁出去后,沉毅就是一个人在家,东西用不了也吃不完,家里也没个亲近的亲戚可以送,于是他就把东西寄过来给周源家。 后来竟然一发东西,就直接让负责发放的人寄到了这边。而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这家人能好好珍爱他的掌上明珠。 而每次他寄东西过来,沉今都要打电话让周源回家,两人会在周父周母那里一起给沉毅打个电话,表示他们收到了东西。 偶尔沉今也在想,为什么自己会过成了这样? 找了一个没有一点感情的人,来了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明明下定决心要远离他,却总是不能真正放过自己。 沉毅也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似乎从高三开始就若有似无地疏远自己?明明他们父女以前是很亲密的。 她有什么事都会跟他倾诉,就连在学校被男同学表白,她都会给自己说,然后请教一个妥帖的处理方法。 他不知道,沉今并不是从高三才突然变成这样的。 而是在高一。 在她步入青春期心志开始向成人转变,,在她开始从两性的角度去认识这个世界,去认识性本身的时候,她就开始陷入了无尽的挣扎。 这种挣扎的痛苦从那时起就一直伴随到她成年、毕业、工作、结婚…… …… 周源在父母上门的当天晚上就回了家。 本来他们想的是第二天夫妻两人一起回了周父周母那里。可谁知,周源似乎是在对上次沉今的拒绝表达不满,说什么也不去。 于是沉今只能退一步:“不去也行,我爸往你家寄东西了,今晚我们一起给我爸打个电话吧。” 周源没想到她能就这么妥协,毕竟关于她爸的事,她向来是孝顺到强硬的。 他看了她一眼后冷淡地“嗯”了一声。 “嘟嘟嘟……”电话响了许久,也没有人来接。 沉今挂断后,又再次拨了过去,但还是没人接。 “可能还在办公室加班,我爸老这样,一看起论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沉今叹了口气:“算了,只能明天再打了。” 周源眉头一皱:“明天我没时间,我要出去一趟。” “明天周六,是出去陪你那个小情人吗?”沉今眉目中泛起了然,然后恶作剧一般地戏到:“可是怎么办呀?今天你爸妈让你明天一定要回家呢。” 他追问:“为什么?家里有什么事吗?” 沉今心中一笑,面上却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脚尖一转往卧室走去:“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没告诉我。” 周源以为又是他们催着生孩子的事,语气不耐烦地说了句:“知道了,明天我会和你一起回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二人就结伴回了周父周母那里。 到了之后,沉今先给沉毅打了个电话。 这一次沉毅终于接了。 “喂,爸,你寄来的东西我们都收到了。他们都说让我好好谢谢你。” 沉今说完,周父周母立刻在旁边补充到:“是呀是呀,谢谢你了亲家。他们小两口做饭不行,我这边弄好了给他们送过去一些……” 电话那头传来沉毅的回复,只是他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起伏波动:“好的,今今就劳烦你们多照顾了。” 之后不论再说什么,他都会一一回答,但声音却是一成不变的平静无波。 挂了电话之后,周母问道:“小沉啊,怎么也不给你爸挂个视频啊?咱们可好久没见他了……” 沉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嫁人,跟着周源搬到西江后,和沉毅就再也没有了视频交流。每次她拨视频过去,沉毅都不接。久而久之,她就只会给他打普通的电话了。 沉今想起为什么自己要远嫁,心中微微刺痛。 等她回神,周母那边又说到:“小源,一会你就跟我还有你爸爸去医院,小沉就留在家里,晚上回来妈给你们烧蛋黄排骨吃。” “去医院干什么?”周源放下手机,抬头问到。 “去给你看病啊!小源,有病咱们就要去看,不能讳疾忌医!” 周母和周父的苦口婆心却让周源更加疑惑,他转头又看向一边仿佛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沉今,心中几乎是立刻就肯定了是她对自己的父母说了什么。 4 周源终于扔下手机,站起身来:“妈,你等会,我有话要和沉今说。”说完,他大步走过来,拉起沉今就进了自己的屋。 “你跟我妈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 门外,周母在拍门:“小源,你别怪小沉,她也是想让你赶紧好起来……” 沉今一脸无辜:“没说什么啊,就是跟他们说你现在生不了孩子。至于老人家怎么想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周源越发恼怒,手也越攥越紧:“我生不了孩子?你为什么不自己试试呢?” “你放开,你捏疼我来!”沉今也恼了:“怎么难道你能生?还是你外面那个小情人能生?” 她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周源的钳制。然而受限于男女天生力量上的差距,即便手腕已经被扯得火辣辣的,仍旧摆脱不了男人的压制。 争执中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豆豆已经目露凶光,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嗷……” 沉毅灵活地跳上了椅子,瞅准时机,后腿一蹬就跳了起来,狠狠地咬在了周源的手腕上。 “啊——”周源高声痛呼,下意识就松开了对沉今的钳制,然后用力的甩手腕。 即便如此,沉毅仍旧不松口,死死地咬住他的手腕。 沉今慌忙中回过神来,上前制止周源的狂甩,抱住豆豆小小的身体:“乖狗狗,快松开,不能咬。” 哄了许久,沉毅才勉强松开了口。 而门外的周父周母吓了一跳,慌忙打开房门,入目就是周源的手腕血流如注,衣服前襟也被血染红的可怖场景。 “儿子儿子,你没事吧!”周母扑上来,周父跟在后面,皆是一脸担忧。 周源把着手臂:“妈,我没事,我去医院包扎一下。” 周母连连点头:“快走快走,妈陪你。” 周父出了卧室为母子二人拿外套和钱包,周母则是扶着周源慢慢往外走。 一家人没有一个搭理呆楞抱着狗的沉今。 沉今心中难以抑制地泛起一阵委屈和自责:早让他放手的了,若是还在爸爸身边,他肯定舍不得自己这么受委屈。 她揉了揉豆豆的头:“谢谢你保护我,但你以后不能随便咬人了。走吧,咱们也跟去医院看看吧。” 沉毅“呜呜”了两声,心疼地在她的手腕上舔了舔。 沉今皮肤薄且敏感,稍微用点力就会留下一串很深的印记,刚刚被周源狠狠地捏住,现在她的手腕已经是青紫一圈了。 她明白了豆豆的安抚,摸摸它的小脑袋:“没事,我不疼。”说完又抱起它蹭蹭:“现在只有你最关心我了。” 还有一个人也很关心她,只是他的关心,她却不敢再去直面。 因为每想一次,每见一面,都只会让她在禁忌的深渊更沉沦一分。 …… 周源手伤了,不能开车,周父周母打车带着他先去了医院,沉今便自己开了周源的车过去。 到了医院,她先安慰了一番豆豆,让它自己乖乖呆在车里,然后自己进去了里面。只是她也不知道应该上哪里去找那一家人,只能去问导医台的护士。 “你好,请问一下刚才有个被狗咬了手腕的病人是去了哪里?” 护士微笑着建议沉今去急诊室那边找一找。沉今点头,刚转过身就看见一旁走出来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立刻就认出来了来人。 “李叔叔!”沉今小跑上前。 姓李的中年男人定住了脚步:“今今是你啊,真巧!好几年没见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他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对对对,你爸跟我说过你结婚后就和你爱人来西江这边发展了。怎么今天来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我的同门师兄,有什么李叔可以帮你的吗?” 沉今于是简单地将早上发生的事跟他说了说。 自称李叔的人名为李志岩,是沉毅的好友,沉今结婚的时候,他还给沉今包了一个大红包。 他说好几年没见沉今也是因为她结婚后就毅然决然地跟着周源来了西江,行程之仓促,就连沉毅这个父亲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沉毅周围的朋友都没人理解沉今的决定,毕竟他们父女相依为命,感情一直都比一般人家的父女要深厚许多。 沉今收回思绪问到:“李叔叔,我爸爸最近好吗?您也知道,我很久都没回去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心中的刺痛又更深了一分。 李志言“唉”了一声:“你也知道你爸爸这辈子就你一个亲人了,你走了以后他萎靡了好久,不过后来倒确实是好多了。最近两个月我都在西江这边做一个国际学术交流,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你有时间就多往家打打电话……你说说你这个孩子当时走的那么突然,我们这些叔叔伯伯都……” 最后,他们这些朋友都只能用女生外向来安慰老友。 他的话还在继续,沉今却控制不住地想:要是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现在恐怕受伤的就会是我们两个了…… 她勾起嘴角笑得乖巧而不露痕迹:“是的,李叔叔,您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经常给我爸打电话的!” 李志言满意点头:“对了,你爱人的事我刚才已经跟这里的熟人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尽管找他。我现在还有点事,你有什么要叔叔帮忙的,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叔叔的电话没变。” 沉今再次乖乖点头,冲他挥手再见,就见再转身,周母从另一侧的走廊过来。 她迎上去:“妈,周源现在怎么样了?” 周母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话也不答地往前走。 “妈,我刚遇见了一个叔叔,他说有什么事可以联系医院的主任。” 周母这才转过身,满脸指责地教育她:“小沉啊,妈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那只狗本来就是流浪狗,你就算喜欢要养,也应该看好它,怎么能让它乱咬人呢?小源她可是你老公啊,他的身体也不好,这要是有个什么事,你怎么办?我跟他爸怎么办?” 沉今理亏任由她说,只赶在她说出要赶走豆豆之前抢白到:“妈你说得对,我应该和周源耐心解释的,否则他也不会脾气上头就……还引来了豆豆的误会……” 她埋下头,似痛心悔恨地圈了圈自己的手腕。 周母顺着这番动作往下看去,见她的手腕青紫了一圈,看起来也好不了多少,当即也咽下了口中的话。 5 李志言的关系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只因为周源手腕上的伤实在是严重,打了针以后,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两天。 沉今去了给周源安排的病房看了一眼。 一家三口仍旧没有人主动和她搭话,她也不愿意留在这里面对这样的冷淡,放下东西后对周母说:“妈,这两天你们陪着周源吧。一日三餐我给你们送过来,医院里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你们给我打电话我给送过来。” 一番话换来的是周父冷淡的一句“知道了”就再无下文。 她回了停车场。一打开车门,豆豆就“呜呜”地跳进了她的怀里。 沉今连忙接住它,抱着它坐回了驾驶座:“小豆豆,你看看,你这一口咬得他们一家人都不待见我了。” “汪汪汪!”沉毅大叫:下次我还咬他!谁要是欺负你,我绝不会放过他! 一番话沉今当然也是不明白的。 她更紧地将小狗搂进怀里:“也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还在怪我当时走得太匆忙,也没有和他商量一下……” 怀里的沉毅听完继续“汪汪”叫了起来:不怪你,爸爸从来没有怪过你! 感受到从毛发间渗透过来的凉意,沉毅意识到了什么,挣脱她的怀抱转身扑进她的怀里,小肉垫踩在她的胸口,用小舌头一下一下地舔干她的泪水。 沉今是一个从来也不让人操心的孩子,至少沉毅自己从来没有见她这么无助而绝望过。 就连他第一次告诉她关于她母亲的事的时候,她也不曾这样过。 沉今的母亲是一个十分伟大的科学家。 那时祖国的jun事|防|御力量十分匮乏,国家急需一批有能力且愿意奉献的人投入防御研发工作。 沉今的母亲毅然决然地自荐参与了这个项目。 当时的她已经怀了沉今。组织上本来也有许多的担忧,但她自我奉献的意志强烈,又信誓旦旦能克服一切困难,再加上当时真的是很缺人,于是上面还是同意了将她吸纳进研究小组。 直到她进去之后,沉毅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干了一件什么大事。 后来她临产了,需要进医院备产的时候还有许多个护卫随行跟着她住进了医院。 生完了沉今,她修养了不到一个月就又回去了。 那个研究小组属于国家的最高|吉米,可以说进去了就等同于与世隔绝,终身都要奉献在其中。 也因此,沉今从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而对沉毅来说,他佩服她舍小家为大家的高尚情操,但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庸人,期待的也不过是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所以在沉今五岁的时候,他就向上面递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也不是别的,就是想要和沉今的母亲离婚。 在沉今成长的过程中,沉毅从来也不避讳向她说起她的母亲。 可是,直到沉今高一了,他才真正地将自己和她母亲之间的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他还记得那一天,沉今一脸倦色的回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扎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沉毅纳罕。出于担心,他走向了沉今的房间,正想敲门时就听见门内传来沉今压抑的哭声。作为一个充分尊重孩子隐私的爸爸,他悄悄地离开了。 等到了晚饭的餐桌上,他才斟酌着问出:“今今,你今天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沉今沉默地又塞了两口饭,半晌才问:“爸爸,我妈呢?她还会回来吗?” 沉毅以为她是在想妈妈,于是便将前因后果前说了出来。他的语气客观,并没有丝毫的贬低,却不知这只是沉今发现自己的难见天光的|yu|望后的第一次自我拯救。 沉今听完不置可否,而是又问:“那爸爸你打算再找一个伴侣吗?毕竟人生还这么长,要是以后我不在了,你自己一个人……” 她的语气看似劝慰自己的父亲再找一个相伴终身的人,可她捏住筷子的指尖却因为用力而显得微微发白。 现在的她是希望沉毅能再找一个伴的,因为这样她也可以在自己尚陷不深的时候及时抽离。 可遗憾的是,沉毅其人和他精致儒雅的外表极其不符。家里的他既不精明,也不儒雅,完完全全一副粗糙的模样。 这一次大大咧咧的他自然也没有发现女儿的言不由衷。 沉毅拿起啤酒喝了口,轻“啧”了一声:“爸也没觉得孤独,现在能有你在身边就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那天之后,沉今在家的话越来越少。 沉毅之前所说的从没有感受到孤独也因为父女俩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而有所感悟。 为此他请教了自己身边几乎所有的朋友。朋友们都劝他,孩子大了,青春期也该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作为父亲要学会放手。 “今今,爸爸今天不用去学校,带你出去玩吧?”沉毅小心翼翼地问正趴在书桌前写作业的女儿。 沉今听见他的声音,背脊一僵:“爸爸,今天算了吧。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做完呢。” 沉毅抬手挠了挠脸:“那好吧,你有什么不懂的,记得问爸爸。”不论是邀她出去玩,还是让她多来问自己,沉毅的本意不过是想借着这些机会亲近她,也好方便和她聊一聊。 但沉今对他的无措却毫无反应。为了不打扰女儿,他说完也只能先下楼。 他走后,沉今也停下了手中的笔。 她的成绩一向优秀,作业向来都能保质保量的提前完成,且高二刚开学,她的作业也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多。 沉今看了一眼手下被她装模作样划得一团乱的演草纸,沉默片刻后移开了那张纸,露出底下息屏的手机。 伸手点亮屏幕,浏览器跳出的第一条搜索记录是“青春期每天晚上做那种梦怎么办?” 第二条“女儿会爱上爸爸吗?女儿爱上了爸爸怎么办?” 第三天“为什么看见爸爸就会心跳得很快?” 下面还有很多条记录,无一不是关于求解一件事。 沉今,爱上了沉毅。 这是一件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事。 可她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她知道这份爱是绝对的禁忌,也知道自己恐怕是心理生病了。她的第一反应确实也是要解决,可她却不敢告诉他。 现在的沉今能做的就是在网上搜索解决办法。但上面一个又一个的专家帖子都是安慰和无用的开解。 青春期的女生对父亲产生异样的情感很正常,家长需要积极引导孩子的正面情绪。 父亲是青春期女孩最亲近的异性之一,出现在这种时期的感情是十分正常的,这是生理性成熟的表现。不用焦虑,而是需要正视它…… 每一条说的都有理,但每一条都不适用于沉今的情况。 沉今从国内的网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机缘巧合之下,在一个论坛里学会了另一种上网方式。 后来由于她搜索得太频繁,搜索引擎竟然自动给她匹配了一个成|人|网站。这是她第一次正面接触到成人光|luo的世界,给她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 她鬼使神差地点进去了第一条推荐,等到画面上的男女主角开始坦诚地相互搏斥,她又慌忙地退出了网页。 根据她的搜索偏好,网站出来的是一对扮成父女的两人的影片。 即便沉今心里知道这大概率不会是什么真有血缘的父女俩,但在退出网页后,她的心仍旧是“砰砰砰”地跳个不停,等她回神放下手机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脖颈和手心全是薄汗。 那天的沉今无意间亲手打开了属于她自己的潘多拉魔盒,并且再也没有关上的可能。 她开始疯狂地做梦,梦的内容都是有关沉毅,她的父亲,如何亲近她,爱抚她,而她又是怎么样在两人一次次的亲近中得到极致的快乐和享受。 渐渐地,在梦中的欢愉和现实的无望的交错中,沉今学会了自我抚慰。 而昨天是周五,第二天学校休息不上课。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她再次控制不住地掏出了手机,熟练地摸到了自己的|敏|感处…… 后面的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她当晚又做了梦。 她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绪,刚掏出手机,沉毅就进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这种时候,她哪里敢再和他出去呢?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反常,对待爸爸也太过冷淡,但她没有别的办法。而同样也是在这段时间,她学会了面色如常地对沉毅撒谎。 沉今想:考上大学后就离开吧,离开爸爸远一些,或许他们这个家还能有救。她退回从前那个懂事乖巧的女儿,而他也可以继续当他的慈父。 6 将苦涩和无望压回心底,沉今又变成了那个爱笑活泼的少女。 “沉今,好不容易考完了,明天还正好放假,咱们去游泳吧!” 说话的是沉今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闺中密友叶倩。 沉今转身眉眼弯弯地答了句:“好啊!不过我们得去室内的。最近太阳有点大,我暴晒的话容易破皮。” 叶倩当然是无有不应。 两个小姑娘定好了计划后就各自回了家,沉今在当晚就开始收拾出去玩要用到的东西。 她有一个自己的旅游包。之前家中有些潮湿,沉毅看到包上长了一些霉点,就随手扔进洗衣机里洗了,然后直到现在晾干的包还挂在楼下的窗台上没收回来。 沉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带着明显的雀跃下楼去拿包。 “今今!”沉毅叫住她问到:“要不要和爸爸一起看会电视?之前你爱看的那个电视又重播了……” 沉今的嘴角有一瞬的凝滞,转过身仍旧笑得乖巧:“不了爸爸,我要收拾点东西。”说完之后也不待沉毅反应,拿了包就跑上了楼。 “唉……你收拾什么东西?要去哪?要不要爸爸开车送你?”沉毅喊了一声无果后默默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沉默地拿起遥控器换到了女儿喜欢的那个重播电视剧的频道,可他的心思却半点没有用在电视剧情上。 沉毅有些无措地抠了抠身上宽松的家居裤。 除了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沉毅向来是个不善表达自我的人,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女儿突如其来的疏远和冷淡。 看了会电视后,他又跑到厨房,把放在冰箱里西瓜扔进了榨汁机,榨了一小杯西瓜汁端上了楼。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沉今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今今,爸爸榨了西瓜汁,要不要喝一些?”沉毅边说边递上手中的杯子。 “不用了,太凉了,我晚上不喝了,您自己喝吧。”沉今拒绝到。 沉毅嘴角的弧度肉眼可见的拉平:“害,爸爸就是闲着无聊,不喝也没事。爸爸这就下去了,你学习吧……”说完转身就要下楼。 “唉!爸,给我吧,我慢点喝也就是了。”沉今叫住他,接过他手上的杯子,回屋后顺手又关上了门。 沉毅还没来得及高兴顺便和女儿搭话,就又被门板隔绝出了女儿的小世界。 他心塞极了。 而更让他心塞的事还在后面。 第二天一大早,沉毅刚出房门就见女儿在玄关处换鞋。 他顺势问到:“今今,今天去哪呀?” 沉今本想就如实告诉他自己是要和叶倩去游泳。但话刚到嘴边,话头就一转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班里几个同学约了要去游泳。” 沉毅追问:“有男同学一块吗?” 沉今穿好鞋起身,在玄关的镜子处整理头发,语气漫不经心地到:“有的吧,昨天听姜雪提了一嘴。” 听到这,男人又继续到:“那你和叶倩可要保护好自己啊,青春期的男孩们有时是很冲动的,你们两个女孩……” 沉今突然就一阵泄气,没等他说完就回了句:“知道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 等电梯到了楼下,她还在不停地想:为什么自己要说有男同学一起?他只是爸爸!说的话当然也只会是从一个父亲关心女儿的角度出发的!你想要的都只是你自己恶心的意淫罢了! 在她的自我厌弃中,沉毅也在反思:干嘛要在女儿兴高采烈出门玩的时候说这些说教的话,明明只是想让她玩得开心的! 他懊恼地捶了捶头。 向来对于照顾女儿得心应手的父亲第一次感受到了女儿心思的敏感和纤细。 哪怕沉毅向来是大大咧咧的,他可能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话影响到了沉今。但那天她还是在外面玩到了晚上才回去,就怕万一大大咧咧的人突然细腻了起来,而她早归的话会让他自责。 比起早上这样浅显幼稚的试探,这天晚上才真的让她体味到了这段禁忌情感所带来的压抑。 “滴滴滴——”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刺破了小区楼下这个宽阔封闭的停车场。 沉今从思绪中惊醒,抱着小狗下车:“走了,豆豆,咱们回家了。” 一人一宠刚回到家收拾好东西,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他身穿黑色衬衫,底下配的是一条牛仔裤,耳垂上还点缀了一个小小的,但十分精致的耳钉。 沉今从门缝看出去,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 “有什么事吗?”她问到。 男人的性格倒是与这身稍显干练穿搭相反。他有些腼腆地回答:“周源让我来帮他拿身换洗的衣服,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进来吧,”沉今打开门,随口问到:“他爸妈不是在医院吗?他怎么让你过来了?” 男人一愣:“啊?他没告诉我这个……” 沉今给他指了周源的屋子:“没事,你拿去也行,本来一会我也是要去一趟的。” 她刚说完,一回头就见豆豆呲牙咧嘴地作出随时要攻击的架势。她连忙将它抱进怀里,安抚到:“别恼别恼,只是家里来了个客人。” 沉毅“汪”了一声,恼意丝毫未消:还想骗他,他早就在照片上看到过!这个人就是他那个好女婿在外面的小情人! 他还想再吼两嗓子,沉今见势不对,立刻抱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临了还给那个男人丢下话:“你拿完东西直接走就行,我就不出去了!” 男人闻言探头出来看了眼那边卧室,还以为里面是一副训狗的场景。殊不知,沉今抱着狗进门后直接就躺在了躺椅上,掀起沉毅两只耷拉下来的耳朵一阵揉搓。 “鬼灵精的,是不是认出来人家了?”她揉完了耳朵,又翻过身子开始揉他的肚子:“不过我和人家可没有什么仇,你要是咬到了人家,周源指定把我吃了!再说,人家长得这么帅,可不能又被你霍霍到医院去!” 沉毅听完耳朵一支,翻身起来就扑到她的身上,舌头则是将她的脸舔了透彻:臭丫头,你老子帮你出气,你还有心思评论你老公的情人帅不帅! 沉今被他的一通乱舔逗得开怀大笑。等主仆俩闹完,她已经是面色潮红,眼角含泪,手脚并用将沉毅固定在自己的上面。 沉毅是第一次从这样的视角去看自己的女儿。也不知怎的,他突然感受到狗身体的下腹涌起一股热胀,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呜”了一声又窝回了她舒适馨香的怀抱里。 7 周源出院后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沉今每次去周父周母那里,两位老人也不跟她说周源的去向。 当然,沉今也从没有主动去问。 对她来说,只要能够瞒住沉毅那边,让他以为自己和周源日子过得好就行了。 可沉今现在无论走到哪都会带着狗一起,而她万万没有想到沉毅身上有这样的奇遇,且早就将她费尽心思想要隐瞒的事全都看在了眼里。 五一假期转眼而至,沉今早早就做好了计划,要带着狗狗一起出去郊外的一处旅游景区野外露营。 这种活动也是以前她和沉毅喜欢的。 他总喜欢挑个天气好的时候,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地带着沉今出去露营。每次活动总是要个三天两夜,两天两夜。 遇到沉今上课的时候,他还会亲自打电话给学校请假。 他从不要求沉今成绩要有多么优秀,只希望她能自由开心地生活,所以他几乎从不在考试分数和升学这些事上给沉今压力。不过沉今因为有了一个优秀的父亲,所以即便沉毅没有要求,她也会对自己作出要求。 主宠两三天两夜的露营活动就这么开始了。 沉今选择了人迹比较少的地方扎帐篷。从车里拿出帐篷和小桌板这些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她先把帐篷展开,沉毅用牙咬着固定绳。 沉毅现在的身子虽然小,但力气却一点也不小,不管是咬绳子还是递东西,都做得有模有样。 主宠配合,不一会就搭好了帐篷。 沉今因为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所以帐篷也只是单人帐篷,做饭和洗漱都要在帐篷外面进行。 她拿出准备好的牛肉,冲洗干净放到了烤盘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汽水。 烤盘上很快就发出“滋滋”的声音,肉香渐渐弥漫开来。 沉毅不知是不是染上了一些狗狗习性,闻见香味激动地转了两圈后就开始在沉今的腿旁来回蹭。 “饿了是不是?”沉今弯腰摸摸他的背:“放心,给你也烤了。” “汪汪汪!” 肉烤好后,沉今拿出剪刀“咔嚓”剪下一半放到小碟子里送到了沉毅的眼前。沉毅“嗷呜”一声扑进碟子里吃得欢快。 沉今自己则是把肉剪成小块,端起汽水一边吃一边喝。待到酒足饭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沉今带着沉毅进了帐篷。 比起城市,山间的夜晚多了很多只有身处自然中才能听到的天然乐声。 此刻的闲适和寂静好像让一切都慢了下来,也让她故意忽略的心思再次浮出。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盯着通讯录中的那个“A沉毅”静静出神。 半晌,手指微微一动点了上去。 “嘟嘟嘟……”没等对面接起,她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在心中摸摸地数数:一、二、三、四、五…… 一直数到二十,对面仍旧没有回拨过来。 沉今扔下手机,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 沉毅是一个好父亲,所以她才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打电话过去,沉毅都是一样敷衍的说辞。她故意打回去又挂断,可沉毅一次都没有回拨过来。 还是说,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耽误了她?现在她好不容易嫁出去了,不用在身边耽误他了,他有自己的生活了,也就不在乎这个女儿了。 沉今控制不住地患得患失。 “呜……”床垫另一边的罪魁祸首发出声音。 沉今抬起头将他抱到了身边:“豆豆,你说爸爸有新生活了吧?是不是已经给我找了后妈了?” 沉毅豆眼一睁,“汪汪”又是两声大叫:老子什么时候给你找后妈了?老子这不正被你当玩具一样捏了捏去! 无奈女儿再聪明也不可能明白狗语,可紧接着沉今把电话的事说出来后,沉毅就更想回到以前狠狠地给自己一棒槌。 沉毅自沉今出嫁以后时常感觉十分寂寞。可无奈,女儿结婚前一段时间就很不正常,时常避开他不说,偶尔还会冲自己发脾气,然后第二天就没事人一样。 后来她去了西江之后,也有近一年没有联系自己。因此,沉毅也就忍着思女之情,不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直到两年前他认识了一个做程序软件的朋友。这个人开了一家小公司,主要承接一些大公司的程序外包工作。 这一次他们做的就是一个老年人关怀的程序。 沉毅听说了以后就专门请这位朋友吃了饭,请他帮自己设计一个电话自动回复程序。他是想用这个程序打掩护,悄悄去西江看看沉今。 倒也不是不能在西江接她的电话,只是他总是做贼心虚,害怕露馅引来她的不快,所以宁愿绕这么大的弯子。 甚至他还为此专门买了另一个手机卡。 那个朋友听他大概地解释了原委后还曾笑他是女儿奴,沉毅那时面上一副害羞惭愧的模样,心里却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这一辈子就这么一点骨血,不宠她爱她,那他宠谁? 而现在的沉毅只想回去打死那个没脑子的自己。那个程序只会识别沉今的号码进行回复。如果是别人打过去,那沉毅的电话就会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他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可想而知肯定是没法接她的电话,那个程序会自动接管后台给沉今回复。 程序再智能那也是程序,他怎么就没想到那些冷冰冰的回复会让她想这么多! 前两年她打过去,有时候他人在西江,就会是那个程序自动接听。后来他来西江来得多了,程序自动接的也就多了。 一样的语气和内容沉今听得多了,也就不免生出了爸爸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心思了。 夜已经很深了。 沉今抱着怀里的狗狗睡着睡着,突然嘤咛了一声拱动身体:“忍不了了,早知道睡觉前不喝那么多水了。” 她两脚蹬开被子,起身掀开帐篷想去一下营地的公厕。可刚一掀开帘子,除了不远处小路上有一盏昏黄的灯,其他地方全是黑黢黢的一片。 沉今一脚刚踏出去,转而又收了回来。她之前没有来过这里露营,更没有去过这个营地的公厕,只是在来的路上关注了一下位置。 公厕不算远,可是这么黑的地方,沉今有些不敢独自行动。她转身抱起床上的沉毅:“豆豆,走,到你为你妈我效劳的时候了。” 一路小跑,终于到了公厕,可她刚走到门前就发现门是锁着的。 沉今狠狠地剁了一下脚:“该s,这叫我去哪里解决?” 她环顾四周,只有一处长着不多的灌木,杂草丛生,以她的身高完全能完美地隐藏其中。于是,沉今二话不说,当即抱着沉毅王那处草丛跑去。 可怜沉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沉今放在地上,又见她飞速地脱掉睡裤,几乎是立刻沉毅就听见了潺潺的水流声。 沉毅一张狗脸仿佛被热气熏到了一般,刺挠得难受。他拔腿就想跑道草丛外去等着,可这身子腿短步子也小,没两步就又被沉今给揪着后颈提回了怀里。 他无奈极了,只能安慰自己:澡都洗了,还矫情个屁!反正他永远也不能让这个臭丫头知道他竟然变成了狗,还被她抱在怀里守着她撒尿的事! 好在只有这一晚的尴尬,后面两天沉今都避免了晚上喝多水,并在睡前解决好了这些事。 到了第三天下午结束游玩,沉今收拾完行李就开车和沉毅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沉毅都乖乖地蹲坐在副驾驶上,直到路过家附近的商业区才“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沉今握着方向盘无暇他顾,等到了路口遇到了绿灯才停车俯身摸摸他的脑袋,视线顺着他-吼叫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商场外的小广场上,周源亲昵地揉着一个男人的头。而他后面走过来了另一个人,沉今定睛一看,正是上次她在医院遇见的爸爸的朋友李志言李伯伯。 李志言在她和周源的婚礼上是见过的。 她的心一下就慌了起来。她怕李伯伯看出周源和那个男人的异常亲昵,一直提着一颗心,直到李志言和周源寒暄完了转身离开,她才微不可查地松开方向盘上捏得发白的手。 沉今没有下车,而是一脚油门直接回了家。 玄关放着一双男人的鞋,没有收进鞋柜里,说明鞋主人等会还要出门。她几乎没有停留,环视了一圈后径直就走向了周源的屋子。 “谁让你带着你的小情人在大庭广众下招摇的!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周源一愣:“我们去哪里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沉今不是一个易怒的人。相反,多年的压抑已经让她学会了深深压抑自己的情绪,转而已笑脸对着他人。 但现在,她的眼眶却有些发热,心中又酸又无奈。她竟然不知道当时和周源达成的协议,一起欺骗双方的家人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 她的手在空中无力地划了一圈,硬生生地将后怕和委屈压回了心底,强鼓气势说到:“今天认出你的那个人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婚礼上你也是见过的!如果他今天看出来了什么,传到了我爸爸的耳朵里,那你就别怪我了!” “站住!谁让你……” 沉今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屋里,徒留周源原地抓狂。 然而一进屋,她就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小小的沉毅抱进怀里:“我好怕啊,豆豆,我怎么办?我要撑不下去了,好想他……爸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声音哽咽,泪水源源不断地落进沉毅的毛发中。 8 沉毅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这样的敏感,爱撒谎,甚至还担心他这个做父亲的会因为一个外人而生她的气。 她难道不知道,她就是他的掌心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真正生她的气的。 还是说,他从来就不曾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女儿。他所了解的她的傲娇可爱或许只是她愿意展示给他看到的一面? 他们父女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疏远而陌生了呢? 沉毅想不通。现在的他也没心思去追思以前的事。 他只知道沉今要把他这个父亲的心都哭碎了。 可恨的是凭他现在小小的身体,即便奋力挣脱下来也无法将他的掌上明珠抱进怀里好好安慰,只能无力地用两个前爪抱住她的脚腕,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同时用头轻轻地蹭她。 终于,沉今停止了哭泣,再次将沉毅抱起,一起跌进了柔软的大床上。 她揉了一会他蓬松的毛发,苦累了渐渐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后,沉毅用嘴咬着夏凉被盖到她的身上,绕着她转了两圈确保都盖严实了才又回到她的面前,从她前胸和被子留出的空隙钻进去窝进了她的怀里。 作为一只小狗,他丝毫没有感觉从这里钻进去有什么不妥,也丝毫没有意识到窝在离女儿的ru这么近的地方有多么的暧昧。 哪怕他现在是狗的身子,可其中却终究是他身为父亲的灵魂。 在沉今身上特有的味道的包裹下,他也很快沉沉睡去。等到了霓虹灯光透过窗户投照在大床上他才睁眼。 只是他已经不在她的怀里了,而是在她的身后。她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这会正背对着他。 她的那边反射出灰白的光,好像是在看手机。 沉毅绕到她的前面,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屏幕正停留在她的大学毕业留影上。 那是她和他少有的合影。 按说,他们父女关系向来亲密,这样的合照应该有很多才对。从前逢年过节的时候沉今还会央着他去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沉今也不再邀请他一起去拍了。而他自己也是糙惯了,脑子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仪式感的弦。 父女两这样正式的合照竟然好似从某一年就再也没有过了。 沉今现在看的这一张也是她毕业的时候,他去参加她的毕业合影时被请来的摄影师抓拍的。 照片中的他正在帮沉今整理学士服的领子。 看了一会,沉今翻身下床,从衣柜的深处扒拉出一个上着锁的小箱子。这个箱子之前沉今也拿出来过,沉毅也是见过的。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箱子里的东西会让他陷入一种深不可测的未知和恐慌当中。 他下意识地“呜呜”了两声。 沉今没有停。箱子被她放在了床上,刚好放在沉毅的眼前。 她继续打开箱子上的小锁,打开箱盖,箱子里的东西全然落在沉毅的眼中。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风铃,是沉今小时候的玩具。她拿起来打开翻了翻又放下,转而拿起第二样东西—沉今给沉毅画的素描画像。 画是从前沉今学人像绘画时拉着沉毅做模特画的。画中的沉毅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对着给他画像的女儿一脸无可奈何的宠溺,一双眼眸深邃如同黑曜石,鼻梁高挺,头发又有些微的凌乱。 …… 沉今一样一样看过来。 每一样都承载了父女两共同的回忆。 门外传来“咔哒”的关门声,是周源出去了。沉今漠不关心,继续手上的动作。 箱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一样。 她的动作顿了顿还是伸手拿出来了箱底的那件东西。 沉毅眼中闪过疑惑:这是什么?看着像是小玩具?小夜灯? 只见沉今手上拿着一个粉蓝色的精致小鸟玩具。 看着手上的东西,她眉头一皱似乎是有些恼恨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心虚一般蹑手蹑脚地跑去确认门是否锁好,然后才又回到了大床上。 回到床上的沉今又愣了一会。 沉毅直到现在仍旧不明白自己女儿要做什么,为什么一脸心虚又挣扎的表情?他偏着头疑惑地看着沉今下床进了主卧的卫生间。 卫生间短暂地传来一阵水声,紧接着沉今走出来。她的手湿漉漉的,显然是去洗手了。 她擦干手,然后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包酒精擦片,一下一下认真地擦拭那个小鸟一样的小玩具。 沉毅看着她的动作,也不知怎地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等到沉今擦完,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又将双腿在被窝里架起来,而她被掩盖在被子里的四肢随着自己的动作开始缓缓蹭动的时候,沉毅才猛然恢复了意识。 他的心狠狠一跳:这叫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变成了狗不说,还撞见了女儿zw的场面!他慌忙地逃窜下床,扑到门上使劲抓刨,企图找到一个可以逃离这里的出口。可沉毅无论怎么努力,门早就被沉今锁死,凭他小小的身体根本无济于事。 他又转过身,冲着床上的少女“汪汪”地边跳边叫,活脱脱一副炸毛相。 然而忘情中的少女却根本腾不出手来安抚他的暴躁和急切。 被子里面的她此刻正慢慢地隔衣抚摸Ru尖,手掌从两边的Ru球上摸过,用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去夹住顶端的小珠子轻轻拉动。 她嗫嚅叫了一声,沉毅没听清。叫完了之后她好像更加激动,手沿着两边的腰线往下划去。 “呜呜……”沉今的声音从紧咬的唇齿间溢出。 沉毅无声咆哮,忽略了狗身上浑身的燥热,抬起两只爪子抱住头盖住眼睛后就卧倒在了门后面。 床上的人难抑地扭动了一番,终于在脸颊烧红的燥痒中,她拿起那个小鸟一样的玩具,轻车熟路地对着裂谷狭缝顶端的小豆豆就是一吸。 她压抑太久没有自己弄了,这猛地一下有些忍受不了一般拔高了呼吟声。 “呃啊……” 由于身体特性,沉毅哪怕是捂着耳朵趴在离床很远的位置,仍旧能听见被子底下传来的细微的“嗡嗡”声,配合着女儿的声音更让他感到事情似乎开始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划去。 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 沉今请chao汹涌,左右翻滚中还是将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裹掉下来了一些。她的两个莹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双丘也在扭动间半含半露。 她慢慢将震动不止的小鸟尾部塞进了蠕动的谷口。 前面的铺垫已是很久,加上又是久未疏解,她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潮汐汹涌到来,下腹不可抑制的抽搐,穴口不住收缩,粘稠的水液将她外面的裂谷以及整个下股都浸了透彻。 “呼……”等到这波潮汐回落,她轻轻呼了一口气,手伸出将一条湿透了的内裤从被子当中递出,随手仍在了床边的小凳上。 她又趴在床上平复了一会,她才掀开被子赤裸下床,拎起凳子上的小裤子进了卫生间。 沉毅等她进去了才松开一直捂住自己的爪子。 他其实也能理解女儿今天做的事。 想想沉今正值妙龄,也正是欲望强烈的时候。偏偏他亲自给女儿看好的女婿是一个不堪托付的人,女儿似乎心里也有着一个多年求而不得的人,只能用这种方式自我安慰。 然而对沉今来说,今天的事只是让她更加厌弃了自己一分罢了。明明已经忍了两年,却还是在今天故态复萌。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频频想起爸爸。从前也是想的,但在她可以忽视身体诉求的这两年,对他的思念已经很少再牵动她身体里隐秘的那部分欲望了。 晾好了小裤子,沉今不禁想起高三那一年。 那天她和姜雪出去游泳回来后,沉毅一脸阴沉地逮住她。 她从不对沉毅设防,沉毅当然也充分尊重她的隐私,从不乱动她的东西。但那天她心跳猛烈,通过眼神余光又看到自己的小屋门开着,心一阵阵往下沉,她以为沉毅发现了她藏在心里最深的秘密。 她的电脑、藏在抽屉最底下的秘密记事本、没有锁上的小箱子…… 这一年半以来,这些东西深刻而隐秘地记录着她的心态变化,见证着她是如何一步步陷入其中并再难回头的。 “今今,你过来,爸爸有事要问你!”沉毅的脸色阴沉。 沉今的嘴唇开始颤抖,慢慢地问出一句:“爸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沉毅平时不是一个性格严肃的人。 相反,不管是对待女儿的教育还是对她生活上的引导,他都是轻松而随意的。他也不愿意去给女儿设置什么限制,只要她能健康快乐地成长就好。 他很少严肃地说什么,但只要他严肃起来,沉今就会知道自己真的是做错了事。 可她现在唯一做错的事,就是那件最难启齿也最难堪的事。 沉今虚浮着脚步跟着沉毅到了沙发边上。 沉毅放下手中的那张纸。上面除了写满了公式和计算的草稿,凌乱的笔画中就只有寥寥几个字格外醒目。 好爱他……16岁…… 沉毅看到这几个字,电光火石之间就想到了一件事。 9 沉今继承了母亲的白皙皮肤和父亲的深邃五官,从小又是在沉毅不设限制的教育模式下长大。刚上高一的时候,她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成绩也十分优异,再加上她机敏灵动的性格,可以说班上没有人是不喜欢她的。 沉今某天遇到了难题要求助爸爸,谁知刚掏出物理书,里面就掉出来了一个精致的信封。 她有些尴尬又有些紧张,捡起信封仿若无事地放到另一边:“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爸爸你先给我讲题吧。” 沉毅当下没说什么,给她认真地讲了题。直到讲完了,才一脸严肃实则语气揶揄地问了句:“什么样的臭小子啊?看上了我家的臭丫头。” 沉今一噎,随即气结道:“我才不喜欢这样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沉毅捅捅她问道。 沉今不自觉地看向了一脸玩味打趣她的男人,语气十分自然地说道:“我只喜欢能让我有感觉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年龄大一点的,这样才能更好地照顾我!” 当然照顾自己什么的,完全是她怕暴露心绪画蛇添足胡乱说的,但沉毅显然是往心里去了。 她记得当时沉毅还掐住她的脸,笑弄道:“臭丫头,你老子伺候你一辈子还不够,还想去嚯嚯其他优秀青年。” 那之后,沉毅没有插手她在学校疑似早恋的事,也没有问她后来那封情书是怎么处理的。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被彼此遗忘,再也不会想起。 可谁知那天,沉毅却将那张草纸拍在茶几上,然后一字一句问道:“今今,你老实告诉爸爸,你是不是……” 沉今的心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提起,生怕他口中带着厌恶地吐出那个她自己也无法面对的字眼。 “……是不是喜欢上了你们学校的老师?” 沉毅话落,沉今先是一愣,不动声色地缓缓吐出一口胸中憋了许久的气,仿佛被钉住的脚也轻微地动了动以缓解僵硬。 还好,还好爸爸不是发现了。 她调整心绪,重新装作惶恐地抬头快速扫了严肃的男人一眼:“爸爸,我错了……” 沉毅叹了口气:“我果然没想错。” 为了这模糊的几个字,他把沉今学校所有给她授课的异性老师都想了一遍,甚至还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了沉今的班主任,却什么线索也没得到。 他倒是也猜测过有没有可能不是学校的人。 可是沉今还只是一个高中学生,每天除了学校就是家。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哪个老男人能让他女儿这么苦恼。 “爸爸也不是要阻止你谈恋爱。”他略微动了动身体,摆出一副要好好沟通的模样道:“你的老师们我多少也都认识,年纪最小的都大了你一轮。而且还都是已经结了婚的,我不相信你会这么糊涂。” 沉今这才似乎恢复了镇定一样抬头正视他:“爸爸,你说得对。我这两天也已经想明白了,我会让自己恢复正常的。” 她这么说,沉毅也就没有再去深究那个人到底是谁的打算。只是伸手将女儿拉到身边,手臂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对她道:“年纪大了可能是会照顾你,可是这也意味着他比你有更多的阅历,你会在很多事情上受他影响,比你年长的代价是他终究会比你早走……” 沉今没有看他。坐在他的身边,仿佛在仔细听他的话,但实际上,她的手背在后面紧紧地掐住掌心,心中确实一句句地驳斥他的话。 他比我年长,可是却将所有的阅历用来引导我教育我;这世界上谁都有可能会予我伤害,唯有他不会。 即便他终究会有先我离开的那一天,但他教给我的独立和勇敢也足够我坚强地去面对没有他的日子。 我终究是不会让他失望的。只除了爱上他这件事。 这世界上只有他会让她如此思慕。一边无情地唾弃自己,一边又疯狂地渴望靠近,感性和理性每天都在相互博弈。 绝望的是,血缘的羁绊就注定了她一生一世都要求而不得的结局。 10 日子仍旧不紧不慢地向前滑去。 沉今自从上次悄悄又用了那个玩具之后就再没碰过,小鸟玩具被再次束之高阁。 那天之后她再次感受到了沉重的羞耻感和无望,她将这种求而不得的折磨当作是自己无视伦理道德的报应。 那之后无论她有多么地想,都只会压抑自己更加远离。 只是最近,她不知为何,总是会想到他,同时心中还有些隐隐的不安。 她将一切归咎于自己工作压力太大,也太久没见到他的原因。 沉毅阴差阳错进了豆豆的身体已经将近三个月。沉今对待豆豆极好,这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豆豆对她而言好像不止是一只狗,她离家离爸爸在千里之外,被欺负了竟然只有身边的小豆豆帮她出头。 渐渐地,她越来越将豆豆看作是不可或缺的家人。 只是最近有一件事却让她感到无比尴尬。她收养豆豆的时候,豆豆已经有三个月大。经过三个月的精心护养,现在豆豆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活力。 然而,最近一次去宠物医院复检,医生却忘记告诉她六个月大的狗狗该到了发情的时候了啊! 意识到这件事的那天正好公司领导让她去公司交一份材料。好不容易去一次,加之也不想来回奔波,沉今便决定在公司办公一天,把豆豆留在家里。 只是到了晚上她下班回家,在玄关换鞋时却没见豆豆在门口等她回来。 她有些疑惑:“豆豆……?妈妈回来了。”豆豆往常听见门响就会在门口等着她。她进门之后更是会激动地围着她又跳又叫。 今天它不在,也没有声音实在是有些奇怪。 沉今在客厅看了一圈一无所获,最后在经过自己的卧室门外时,听见床靠窗的那一面传来了小声的哼唧声。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踮起脚悄悄地靠近了声音发出的位置。 果然,豆豆就在床边的地毯上卧着,底下压着她床上的一个小树形状的枕头。小屁股一边往前耸动,一边哼哼唧唧地叫唤。 豆豆是沉今养的第一个宠物。见它这幅模样也是第一次。她心中有所猜测,又从裤兜里面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基本就确定了豆豆是到了小狗的发情期了。 狗狗的发情期一般是在六到八个月之间。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豆豆这个年纪了。再一回想,豆豆这段时间食欲不振,性情也比较急躁,有几次沉今还看见豆豆把自己的腿都咬到出血。 沉今当即就弯腰抱起来毯子上还在耸动不停的小狗,轻揉地抚摸他的背脊,又按照刚刚查到的东西,放了舒缓的音乐安抚他暴躁的情绪。 然而现在的豆豆体内本就是沉毅的灵魂。在他意识到这具狗狗身体已经到了发情期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拼命自我克制。 毕竟对他来说,沉今并不是他的主人,而是他的女儿啊! 他不停地啃咬自己的身体,想要通过身体的疼痛来转移身体里不断翻滚的燥热和暴虐,又悄悄找了纸巾擦拭自己生直器的分泌物,甚至他有一次还狠心地故意从高处自己摔下。 但他一切的手段作用都不大。 首先他现在只是一只小型犬,力量不大。其次,狗狗发情是生理的本能,哪怕这一次靠他自己的意志力扛过去了,那之后呢?狗每次的发情期可有两周那么久呢,难道他每一次都要把自己折磨到半死吗? 要说让沉今带他去做绝育手术,他也不是没想过。但他到底是一个男人,附身在狗的身上,狗去做了绝育,也不知道会对他本人有什么影响。 毕竟他可没有想要一辈子呆在这个豆豆的身体里。 还没等沉毅想出一个办法就被外出回来的沉今发现了。 他此刻躺在沉今的怀里,她身上香香软软的更加挑动了他那根情欲的神经。他的鼻腔中控制不住地发出鸣响。 突然,他从她的怀里猛然抬头,转而就要控制不住地咬上掂住他的那只纤细的手腕。 沉今只觉得手腕一阵快速的,尖锐的疼痛闪过,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豆豆又猛然松开了利齿,挣脱她的怀抱,飞快地窜出了卧室,跑进了客厅的某个角落。 沉今这才回神低头去看,只见手腕处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齿坑,但却没有出血,甚至连淤痕也没有一点。 她伸手握住手腕,手掌随意地揉搓了两下就不再管,反而跟进了客厅:“豆豆,没关系的,快出来吧……” 她最终在落地灯架的角落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小豆豆。只是无论她怎么哄,豆豆也不出来。 那天最后,她还是没有强行把他拉出来,反而在客厅里也放起来了舒缓的音乐,直到最后豆豆自己平静下来后才从角落钻出来,又在她临睡前回去了卧室,再次躺在了她床边的地毯上。 11 沉今第二天就去了兽医院,医生对于狗狗发情给的意见就是要么等狗狗再长长给他找一只小母狗,要么就是过几个月带他来做绝育。 可沉今却并不想让豆豆绝育。于是,带豆豆回家的路上,她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跟蹲坐在副驾驶的豆豆说要给他找一个漂亮的小母狗配种。 沉毅一听当即就炸了,在车里狂吠不止。 沉今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开心,回了家之后特意请了两天的假在小区的邻居之间打听。 邻居中不乏有舍不得给狗狗做绝育的。一来二去,还真叫沉今给寻摸到了一只极漂亮的小白狗。 沉今和邻居大哥一商量,两人决定先把两只爱犬放在一起待个两三天,也让两只狗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方便后面进行配种。 可谁知,邻居家的小白狗刚进去屋里一个小时不到,屋里就传来了惨叫的声音。 沉今连忙打开门一看,那只漂亮的,毛发蓬松的可爱小狗竟然被追得毛发凌乱,腿上还在汩汩留着鲜血。 她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叫上了邻居带着那只受伤的小白狗去医院包扎。等到包扎完毕,她又跑前跑后给邻居的爱犬结医药费,买狗狗营养品,道了三四次歉才把邻居大哥送回家去。 等沉今回到家中,看见门口坐着等她的沉毅,心中又气又好笑:“你是不是不想和温蒂在一起啊?瞧瞧你给人咬成什么样了。”她弯腰抱起他来:“你不喜欢温蒂,那妈妈再给你找别的小狗?” 沉今一副商量的语气,话音才落,怀里的小狗又是一阵狂吠。 “老子怎么可能找狗交配!你这个死丫头,你是不是要气死你老子!”沉毅内心狂吼。 沉今这下彻底无奈了。 她对豆豆的通人性并不觉得奇怪,反而因此对他产生一种特别的亲近。豆豆脾气不好,咬了周源,又咬了邻居的爱犬,甚至还吓到了周源的妈妈,不管沉今是一个多么宠爱宠物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教训一下,以免狗再犯事。 可她就是有一种直觉,有一种莫可名状的亲近,叫她相信她的豆豆是及其聪明的,他不是随便就要咬人或吓人的牲畜。 配种的事因为豆豆本尊的强烈抵触就这么过去了,然而发情期却没办法过去。 又有一天,沉今被一阵阵撞击的声音吵醒。她迷糊地睁眼一看,豆豆正在一下一下地用头恨撞自己的化妆桌桌脚。 沉今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她抬头透过窗帘未合拢的缝隙往外看去,外面的天色将明,凌晨特有的灰蓝色天光还带些清冷的感觉。 “砰砰砰……”撞击声又再次响起。 她光脚下床,眼疾手快地止住他还要撞击的动作:“怎么了?乖宝宝,又难受了是不是?” 沉今叹了口气,心中下定决心:豆豆不愿意和小狗狗交配,还是找时间带它去找赵医生做手术吧。 而迷蒙中的沉毅丝毫不知她的想法,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女儿称为乖宝宝。他的鼻子耸动,湿漉漉地贴在了沉今的大臂内侧。 沉今拍了拍他的屁股:“别撞了,天亮就带你去找医生叔叔好不好?”她一边哄着,一边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床上,让他躺在了自己臂弯里。 沉毅没听见她在说什么,被子的松软馨香让他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但紧接着他的理智再次被热潮淹没。 那一天的事,沉毅没法再回忆。他迷迷糊糊的窝在沉今的被子中,后来是在是扛不住动物的本能,在半夜偷偷下床跑去了卫生间,直在里面待了大半夜,在马桶盖子上将自己磨得生疼才又依据本能回到了她的身边躺下。 第二天,沉今就请假再次带着沉毅去了医院,只是当沉毅听见她对医生说要为他预约绝育手术之后,当即吓得挣脱了医生的按压,从门诊室窜了出去。 沉今在医院大厅的某张凳子下面找到他时,还被他呲牙威胁了一番:臭丫头,连你老子你都想阉了!等老子恢复原样,肯定把你的屁股打烂! 沉毅完全没注意到,他自从接触到了沉今不为他所知的那一面之后,多少次气急败坏地自称老子。而当然地,沉今一如既往地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此时已近中午,宠物医院人来人往,都是带着自家爱宠来医院的人。 沉今丝毫也不嫌弃地上脏,或者顾及别人的目光。她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伸手哄着藏在底下汪汪叫的小狗。 “豆豆,你先出来好不好?”她温声诱哄着,手臂往里面伸,手掌还在不停地往回勾着:“你躲在下面弄脏了,地下还有小虫虫,乌啦啦地一下全爬你身上去了……” 豆豆怕虫这件事是她无意间发现的。不过对沉毅本人来说,他倒不是怕虫,只是这具身体毛发多,要是藏了什么虫在身上,总感觉又膈应又肉麻,所以他对小虫子总是敬而远之,完全也不像邻居家的那只小狗,最爱捉了虫回来玩。 沉今一番吓唬倒是让旁边坐着的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你对宠物倒是耐心啊,不过这训练宠物就是要恩威并用才好使,不然它们就要造反啦。” 她抬头,眼见旁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妇女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型修长的青年:“你别听我妈乱说,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们家的狗星河就是把家拆了她都没说一句。” 青年说完又晃了晃怀中的那只柴犬:“星星你说是不是啊,奶奶是不是嘴硬心软的……” 沉今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就这个事情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拌起嘴来,起身跟着煞有介事地附和了句:“我觉得您说得太对了,我家豆豆在家就是总不听话,我家里备了木棍,只要它一调皮我就一棍子狠狠地抽在它身上。” “您还别说,可管用了!”她笑嘻嘻地补充了这句话。 那边母子二人见她说得认真愣了愣,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见她又弯下腰继续逮座下的那只小白狗,不由得说到:“小姑娘,这狗哪怕再调皮也不能用大棍子照着抽打呀,毕竟也是一条生命,感情深一点也就和家人差不离了……” 座位底下的沉毅听得又是一阵头疼,真不知道这爱戏耍人的性子什么时候来的。他无奈地起身慢慢钻出座底,顺从地钻进她的怀里。 沉今捉到了这个捣蛋鬼,起身含笑回到:“阿姨,我就是开个玩笑。”说完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小祖宗,不踩到我头顶作威作福我就烧高香了,可不敢动它呢。我就是看您和您儿子说话有意思才开个小玩笑。” 她笑眯了一双眼,眼眸明亮,眼中却中尽是促狭和狡猾。 中年妇女回头似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才转头又对她说到:“没有就行,我就瞧你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不像那种会虐待动物的人。” 三人又随便聊了会,母子二人才带着宠物进了诊室。 沉今揉着豆豆的头转身向停车的地方走去:“你说说你,又不做手术,又不和小狗娘玩耍,你是要愁死我是不是?” 正当她还在苦思如何帮豆豆解决这桩人生大事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后面叫住了她。 12 叫住她的人还是爸爸的朋友李志言:“小今,你怎么还在西江啊?我还以为你回川市了呢?” “李叔叔,好巧啊,又遇到您了。”沉今乖巧地回答。 “是啊,我正好来这边找个朋友,这不正好就要回去了嘛。”李志言回了句,紧接着问道:“你爸爸身体好点了吗?我在这边也真是太忙了,只能等回去了再去看他……” 沉今没听见他后面讲的什么,只在听见爸爸身体不好时头脑就嗡地一响:“李叔叔,您说我爸爸怎么了……?” 李志言奇怪地问到:“你还不知道吗?”转而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也对,做父母的最怕的就是你们在外面担心家里,你爸没告诉你也算是正常。” 说完,他就将自己知道的沉毅住院的事向沉今简单地说了说,末了又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那边有你陈叔叔帮忙照顾,过几天肯定就好了。” 李至言说的陈叔叔是沉毅的另一个朋友,叫陈穹,在沉毅学校附近开了一家酒店,只不过他每天都很忙,沉今见得不多。 哪怕是听见有人照顾,她仍旧不放心。 沉毅基本从不生病。以前沉今生病的时候,总会格外粘沉毅这个爸爸。她记得有一次生病的时候,她就撒娇似地问过他,为什么他很少生病,而自己就总是生病。 那时他在搂着她量体温:“爸爸是大人,而且还每天都锻炼身体,所以才每次都能打赢感冒。再说,要是爸爸病了,谁来照顾我的宝贝女儿啊?” 所以沉今长这么大,从来也没见过他生病。也因此,这一次听见这样的消息才让她无比的担忧。 她告别了李至言之后急匆匆赶回家中,先是给公司请了一周的假,然后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和洗漱用品就带着豆豆一起,开车匆匆赶去了高铁站。 可等到了高铁站,她却猛然想起如果只有自己回去,爸爸会不会担心她。思及此,她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周源,想问他能否和自己一起回去。 然而,手机响了很多遍都没有人接。无奈,她只能给他发了个消息,然后自己登上了回家的高铁。 两个小时之后,周源回了电话过来,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爸没事吧?我刚才开会去了,这边刚结束。我这就去请假,你先回去,我赶下一趟车回去找你。” “嗯!谢谢!我在家等你,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沉今点了点头,靠着他的安慰勉强压下心中的无措。 说起来,她也算是工作了好几年,有了一些社会经验的。可是一涉及到沉毅的事,她总是还像那个没长大的小女孩,总是无比地依赖自己的爸爸。 高铁上的动静一直不断,列车员在车厢里来往走路的声音,前后排乘客小声交谈的声音,售卖员推着小车来回叫卖的声音……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而生动。 可沉今一切都听不入耳。她就像是被罩在了一个玻璃罩子当中,这些声音在她的耳中总是忽远忽近,她听不真切,也不想去听真切。 她的全副心神都被西江家里的那个人所牵引。 好在西江离川市不算很远,又过了半个小时,高铁就停在了西江北车站。 下了高铁,沉今提起行李出站后就打车直接往沉毅住院的医院去。而市医院离高铁站也并不算远,半个小时后,她就已经站在了医院的大厅。 尽管此刻已经是傍晚日落时分,可医院仍旧是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 看着来往人脸上多变的表情,沉今忽然觉得头一阵眩晕。她掐了掐手心,找到了导医台,问清楚了住院部的位置后脚步不停地往住院部赶过去。 住院部只有前台三个护士留守,在问明了她的身份后就将沉毅的病房号告诉了她。 病房静悄悄一片。黄昏的霞光照射在窗玻璃上又被反射到了屋子里,暖黄的光给充满冰冷气息的屋子涂上了一层静谧而温馨的色彩。 如果忽略中间床位上躺着的那个仿佛连腹腔呼吸的弧度都看不见的男人的话,那这样的场景却是会让沉今觉得些许放松。 可现在,未知的恐惧却在她的心头蔓延。 她推开门,脚步在踏入门内的一瞬间有些许迟滞,然后才落进门内,轻轻放下手中的包,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 床上的男人双眸紧闭,脸色和唇色都有些苍白,下巴上星星点点的长了许多胡茬。 他长胡茬的样子,沉今其实见过不少。 沉毅自己过得算是比较糙,每次放假没有课在家时,他总是要三两天才会刮一次胡子。而又由于他算是比较注意个人卫生,不刮胡子也并不显得脏乱邋遢,只是身上会多一些男人特有的颓感。 除了这些沉今埋藏在心底的回忆,他现在这样苍白无力的样子,她确实从来也没有见过,是以她所受到的冲击也是巨大的。 13 她的爸爸比她年长一轮有余,哪怕她从来也没有说过,可她心底里面最大的恐惧就是这由跨越不过的时光所铸就的鸿沟。 “爸……”沉今慢慢蹲下,双手颤抖着抚摸上他明显瘦削不少的脸颊:“你怎么躺在这里了呀?明明我走的时候你答应我的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呀……你怎么又骗我……” 她明亮灵动的双眸此刻却是蓄满了泪水。 她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你为什么生病了也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还在怪我?这三年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吗?连生病了也不想让我知道?” 沉今眼中的泪随着她不停的话语从眼眶中争先恐后地滚落,又顺着沉毅的手背缓缓划下。 “爸爸,我回来了,你起来看看我啊,我不想你再躺着了……”她一边轻声哭诉,一边整个人俯身趴在了他的床边。 就在她还沉浸在不可抑制的恐惧和悲伤当中无法自拔时,沉毅的喉头突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沉今就这么在沉毅的身边趴了许久才又重新蓄起了力气。 她轻握了握男人的大手,然后起身又去了住院部的前台了解情况。 沉毅其实已经昏迷了有几个月了。 自沉今出嫁离开家去了西江后,他深感一切都无趣极了,渐渐地和外面朋友们的社交也就变少了许多。又因为他实在是思念女儿,他自己就找人搞了个智能的设备以便能够行那李代桃僵去西江看沉今。 可谁知,他们住的那个学校分配的老屋子隔音并不算好,他的那套设备声音又不算小,每次自动接听沉今的电话时都能听见些许声音。 就这样,邻居也没人察觉到他早就在屋子里晕了过去。 而这一次也是他的朋友陈穹听大学里的另一个老师在自家店里聊八卦时才知道沉毅竟然已经好久没有去学校,也没有给学校请假。 陈穹心中奇怪,到家里找人才发现异常,这才急急忙忙把人送到了医院。 但奇怪的是,他虽然昏迷了好几个月,可他却只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竟然还是保持着弹性。周身的检查也没有查出有什么异常。 也因此,医生检查之后就只得出了沉毅可能是疲劳过度这种结论,告诉给陈穹的也是这样一个无甚大事的结论。 然而只是疲劳过度,却是好几天也不见醒来,这才被人辗转传到了远在西江的李至言那里,最后又到了沉今那里。 如今沉今得到的也只是相同结论。 “你是病人的女儿吧?病人只是疲劳过度,所以才昏睡不醒,你也不要太担心。他这两天昏睡都没法进食,我们给他输了葡萄糖,等他醒了就好了。”值守的小护士神色轻松的安慰沉今说到。 可听见这话的少女却并没有觉得轻松。 沉今深吸了一口气,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充盈在鼻腔当中。她勾起唇角,看似放松一笑,眼底深处的愁绪和担忧却丝毫没有消减。 “谢谢你,我都知道了。那接下来有什么是我们家属能做的吗?” 小护士拿起手中板子翻翻找找,查到沉毅的处方仔细核对之后答道:“也不用特别做什么。只是病人躺了也有几天了。之前送病人来的另一位先生已经请了陪护,家属只要注意让陪护每三四个小时给病人翻一下身就行。” 沉今看着小护士,感激了一番她的尽心之后便离开前台,去到楼梯间给陈穹打了个电话。 由于工作实在是走不开,陈穹在把沉毅送进了医院之后看护了两天就只能先给他请了一个陪护照看着,然后一边先回去工作,一边联系不上沉今又转而联系李至言。 此刻,他接到了沉今的电话先是安慰了她一番,然后才告诉她陪护的事。 “今今啊,今天中午陪护的王叔给我打电话,说是家里有事暂时不能来了。我再另外找一个有经验的护工来帮你一起照顾你爸爸吧……” “没事的,陈叔叔,既然这样的话,我就自己从这边找吧,就不麻烦您了。我现在已经在医院了的。”她又和陈穹聊了一会,了解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然而等沉今回到病房才猛然想起现在是晚上,要找护工也不好找,只能是自己先给爸爸翻身,等到明天再去找其他人来帮护。想到这里,沉今干脆就先按照小护士教的方法给沉毅翻了一次身,帮他拍打后背,然后又给他按了按四肢肌肉。 等到整套护理动作弄完,沉今自己也已经是一身的汗。她环顾四周,在病床一边的柜子后面找到了一个折迭的小凳子,拉出来展开坐在了沉毅的身边。 沉毅的手因为连着几天输液,手背上贴满了止血胶布。透过略有透明的胶带,她甚至能看见他手背上针孔一圈皮肤的青紫色。 她握住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把三年没有说的话全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她知道沉毅病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出发回川市已经是下午,等到了西江处理好一应事宜就已经接近深夜了。 此刻,沉今说话间就累得趴在了沉毅的床边睡了过去。 ------------------------------------- 时间静静流逝。 沉今睡去后不久,床上的沉毅开始剧烈出汗。一开始,他的汗只是薄薄的一层在额头和脖颈。 可渐渐地,薄汗越来越多,竟然聚集着一股股往下流去。沉毅整个人转眼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像是被烈火炙烤一样的热让他躺得越发不安稳,手掌还隐隐抽痛。只一点点的动静就将沉今惊醒。 她手忙脚乱地用手边的干毛巾和自己衣袖去给他擦汗,可那汗竟然是越擦越多。 沉毅越热越难安,眼睛仍旧紧闭,可眉头却高高隆起,而在沉今没有注意到的隐秘处更是高高竖起一根坚硬的旗帜。 沉今见干擦不管用,又跑去了卫生间找之前护工留下的毛巾,浸湿后给男人用。 好在这一次终于有了点作用。 沉毅慢慢安静下来,如水流一般的汗也少了下去。一个小时后,他再次陷入了昏睡当中。 作话: 下一章老爸醒来了! 父女对手戏要上了! 嘎嘎嘎嘎! 仍旧撒娇打滚求珠珠收藏啊~~~ 14 慌乱的一夜终于过去。 早上护士查房的声音叫醒了沉今。 她捏拳用力捶了一下头,用力眨了眨眼醒神,客气问到:“辛苦您了,我爸爸情况怎么样?” 护士正在用便携的血压仪为沉毅测血压,测完了又用听诊器检查了其他一些地方:“没事,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了,家属不用太担心。” “谢谢您了。”她这才稍稍放心,真诚地道谢后又问:“您知道怎么找护工吗?” 小护士遇到过很多家属这样的问询,闻言抬头摘下听诊器,一面笑着回答到:“你可以找护工公司,不过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你直接联系她过来就行。” 沉今连忙点头,口中一面感谢,一面接过小护士递过来的写着联系方式的小纸条。等人检查完离开后,她也去了外面联系护工。 护工的事情解决了,从昨晚就一点东西也没吃的沉今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心中叹息了一声,捏了捏手机开始在周围找吃的,预备买了带回去病房吃。 好在这里是医院,附近多的就是吃的。打包好了一份早餐后,她就开始往回走。 步履匆匆间,手机铃声在车流喧嚣中突兀响起。 “沉今,爸那边怎么样了?我已经到川市高铁站了,大概还有半小时到医院。”周源的话语从听筒中传过来,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请了假,安排好了工作后就直接从公司去了高铁站回川市。 听见他的声音,沉今语气松缓了些,回答到:“早上刚查过,护士说很快就会醒来,只是……”她用力咽下喉间哽住的酸胀继续说到:“只是到现在还没醒。我刚刚出来买了点早餐,你来了也可以一起先吃点东西。” 电话那头周源“嗯”了一声,又嘱咐沉今不要担忧,相信医生的诊断。 周源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在直面自己异于常人的感情上缺乏一些勇气,有点懦弱。可是平心而论,这样的感情谁又有勇气能够轻易去承认,去直面父母的怒火和失望呢?周源不能,沉今自己也不能,所以才有了他们这一纸荒唐的婚姻。 沉今其实能理解。 他之所以之前会对她有那样的脾气,也不过是因为被家人逼迫得烦了。而他真正的爱人又是那样的体贴,让他自惭形秽更认识到自己的无能,所以他才在种种的压力之下想要通过勉强沉今来破除这些压力罢了。 周源是在川市读的大学。他和沉今也是大学的同学。只不过他和沉今是同院而不同专业。他们是在一次大学的联谊会上认识的。 那时正是大一的下半学期,沉今彻底搬到了学校宿舍住。 她高一的时候初识感情就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一个不为伦理容纳的。可她的年纪还小,根本也不懂得深刻掩埋那样的感情,那时候的她简直尖锐到了极点,和沉毅说话也多是呛得他无言以对。 尤其是有一次看见沉毅和大学的女老师有说有笑的并肩同行之后更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还哭嚷着说沉毅不要女儿了。沉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安抚好她。 后来慢慢地,她学会了用谎言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她撒的最大的一个谎是骗沉毅她真心爱周源,要和周源结婚,还要和他一起回西江,让沉毅没事不要来西江找他。 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沉毅尽管心痛,也万分疑惑女儿突如其来的疏远和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一个想要结婚的对象。可出于长久以来他对沉今的教育方式和对她的尊重,对于沉今的要求他都全部同意了。 他最初以为沉今不过是因为他这个爸爸哪里做得不好,让宝贝女儿生气了,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可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间,沉今极少主动和他联系,也从来没有往家里买过寄过什么东西。 她的谎言沉毅相信了。在学校里找了相熟的老师打听了周源的为人,他同意了沉今提的双方父母见面。然后很快地,二人结婚,然后是沉今头也不回地跟着周源回了家乡。 然而,他却玩玩没想到沉今竟然这么大胆,竟然敢搞出什么假结婚这一套。周源明明喜欢的是男人,只因为不忍心让父母失望,这才要娶一个女人做遮掩。那沉今呢?沉今又是为什么要同意这样一门名存实亡的婚姻? 思索中,昏睡的男人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是了,他再次想起了多年以前发现的那几张沉今用过的草纸。 她难道是担心自己不同意她喜欢上年纪打了她一轮有余的老男人吗?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和自己赌气这么多年!可是如果真的是那个男人,那他可都和自己的年纪一样大了啊!都能做那臭丫头的爸爸了! “唔……”想到这里,沉毅于昏睡当中猛然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就是一段绵长的恍惚。 他变回来了! 他缓缓转动眼珠,想要看清自己身在何处。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顶上装了几圈半圆的轨道,轨道当中挂了帘子隔绝两个病床。鼻尖轻动闻到的是医院清浅的消毒水的味道。 “今……”沉毅张嘴喊道。 他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滞涩沙哑。然而正在帮门外的男人提行李的沉今却像是被微小的电流击中了一样,停滞不过一瞬间就抬头看向这边的病床。 “爸!”她边喊,眼眶中的泪水一边滚滚滑落:“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吓死我了!”沉今一手握住床上男人的手,蹲跪在床边,另一只手却是半环在男人的身上哭得不能自已。 沉今从小就坚强,沉毅哪里见过她这般崩溃的模样,当下心就软了一大半。 他艰难地抬起手,干燥的大掌抚摸埋在他身前的头:“傻闺女,怎么哭成这样?你老爸我不是醒了吗?” 门外的周源也连忙放下手中的行李来到床边:“爸,您可算是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过去叫医生过来给您看看!”他说完就转身去叫轮值的医生。 轮值的医生还在附近的病房查房,周源刚出去一会就把人请了过来。 “人醒了就没事了,接下来可以开始吃一些东西,先从流食开始吃吧,慢慢恢复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医生替沉毅检查了一番后说到。 沉今得了准信高兴不已,缠着医生问了其他需要注意的问题后才将人送走,回头就把买来的粥慢慢喂给沉毅。 沉毅吃完又喝了点温水,半躺着歇了一会才觉得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其实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但是关于变成了那条狗的记忆他却还保留着。他猜测是因为女儿带着豆豆回了家,自己和它挨得近了,也就回魂醒了过来。 他一开始是急得要命,着急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可现在看来还是要庆幸一番,否则他怎么能知道沉今和周源的婚姻根本就是有猫腻的呢?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着忙前忙后的沉今说到:“别弄了,过来爸这里。” 沉今听话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和周源过得好吗?”沉毅开口就直接试探到:“三年多了,也不见你主动给我打个电话,是爸爸做什么让你生气了吗?” 沉今早已习惯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听见他的问话,捏住手中的毛巾又卷了一下,看着沉毅的脸,语气无比自然地回答:“我们过得很好,爸你不用担心。周源对我很好的。” 答完这一句,她又似乎是无意地转移话题问道:“爸你呢?你怎么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李叔叔跟我说的时候差点把我吓死。”想到当时的情景,沉今至今还觉得有些手脚发软。 沉毅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沉毅有什么不好,自己应该怎么办。 周源也跟着应和:“是啊爸,您可要注意身体,沉今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手足无措的,还差点在电话里哭出来。” 被她嗔责,沉毅也笑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晕过去了。不过还好,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对变成了狗的这一段奇遇却是绝口不提,更是下意识地忽略那段奇遇中和女儿的那些过分的亲密,并在心中安慰自己那只是主人和宠物的正常相处罢了。 想罢,他的余光在周源身上一扫而过,眼中似带有审视。 15 沉毅身体素质向来不错,两天之后就得到医生的首肯,可以出院了。 周源帮着沉今收拾东西,这会正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冲洗毛巾。而沉毅“大病初愈”,小夫妻两都不让他动手,只让他坐在一旁。 他看了门外一眼,确认人一时半会回来不了:“今今,你和周源真的没事吗?我怎么看那个小子对你躲躲闪闪的?”他试探到。 女人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没事啊,我们俩能有什么事?爸爸你想太多了吧。” 男人早就知道其中隐情,但现在却不方便在这里拆穿。再有就是,他还要想个办法让女儿和周源离婚,是以现在他只能装作一副不太相信,但又似乎被说服了的模样:“没事就好,不过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爸爸。” 沉今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笑得狡黠而温柔:“那是肯定,我的爸爸是超人,一下就能打倒欺负我的坏人。” 听女儿提起小时候被欺负时,自己去帮她出头的事,沉毅的眉眼蓦然柔和了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总要帮自己的女儿,不论那个让今今惦记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到底是谁,只要能让她变回以前的开朗傲娇的模样,他都会说服自己去接受的。 沉毅如是想到。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他自己,而且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揭开真相,并且一揭开就给他和沉今的这个小家带来这么大的风浪。 “爸爸,老公,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接豆豆。”她和周源早有约定,所以故意在沉毅面前亲密地叫“老公”。 这一次沉今虽然把豆豆一起带回来了,但由于医院不让带宠物进去再加上来的时候匆忙,又毫无准备,她只能就近找了一家在医院开便利店的人家暂时帮忙照顾一下。 她暂时离开后,出租车上只剩下翁婿两人。 “小周你和今今都好吧?工作顺利吗?”沉毅开口打破僵局。 周源和沉今结婚后就回了家乡,除了在学校的时候见过几面,上过他的几堂选修课之外,他和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粗放的岳父大人交流也不算多,对他更是不算了解。 “我们都挺好的,工作也挺顺利的。”他坐在副驾驶上,一面系安全带,一面笑答到:“您这些年给我爸妈还有我们两个寄的东西我们都收到了,我爸妈都很喜欢,让我感谢您的惦记呢。” 他的语气温和而尊敬,面上的笑容也无比真诚。 只可惜,沉毅看在眼中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凉凉的回到:“那不算什么,只要今今能过得好,我这边怎么着都行。”他的眼神牢牢抓住前座的男人,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你们结婚也有三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周源背脊一僵,仿佛想到了什么,沉吟一会后到:“我们还年轻呢,再说孩子这个事还得随缘,着急不得……” 沉毅看透了他的僵硬,心中冷哼了一声:打量着老子还不知道呢!没想到你小子面上憨直,竟然是一个找同妻当挡箭牌的人!等我摆平了今今那边,迟早让你好看!不过那个臭丫头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敢这么撒谎骗她老子,早晚也得好好收拾一通! 他脑中转着念头,嘴里却像是无比操心两个孩子的将来一样:“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听说你爸妈那边也是催孩子催得急。今今不是能承担压力的孩子,你们还是要早做打算得好。” 想到来自父母一日重过一日的压力,周源语塞的同时也有些头皮发麻。 他就是因为受不了他们无处不在的催促才出了那种昏招,惹怒了沉今,还差点让真正的爱人离他而去。就算是现在他回想起来还是无比的后悔。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还被沉今的狗咬了一通,再让他去给她道歉又有点拉不下脸面。 “唔,爸您说得对……” 他正要回些什么,车门就被人打开了,一阵热风裹挟着烟尘和尾气的味道从门外灌了进来。 “爸爸,我把豆豆接回来了。咱们这就回家吧。”沉今躬身进来,和沉毅一起坐在后座,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狗。 看见狗的一瞬间,车里的两个男人顿时收了声。 周源是因为被豆豆咬过,心中还有些隔阂,不想说话。 而沉毅则是身体一滞,目光仿若无事地转而看向窗外,还不动声色地挪动屁股离那狗远了一些。 沉今浑然不觉,埋着头轻轻捏了捏豆豆的耳朵问到:“宝贝今天怎么蔫蔫的?是太热了受不了吗?” 豆豆“呜呜”两声趴在了她的腿上,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灵动和调皮。 车上三人无一人说话,司机绷不住了:“几位是出院吧,咱们去哪啊?再不走我这车要被罚违停了。” 沉今报了家里的地址后左右看了看两人:“你们两个怎么怪怪的?” “没事,快回去吧。你爹我饿了。” 沉今无奈:“早上买了早饭让你吃,你不吃。” 好在医院离家不算远,半小时也就到了。而把东西收拾好了,该洗的洗,该换的换,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沉毅就坐在沙发上享受着女儿的服务。 他搭起腿,面前摆着沉今倒的一杯温水:“今今,中午吃什么呀?” 沉今放完最后一件衣服,出来拿起手机转身就坐在了沙发上:“吃什么,当然是点外卖了。我又不会做饭。” 沉毅放下水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我不吃外卖!你给我做。” 沉今眼睛一鼓,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又说到:“你都三年没回来了,我想吃你做的饭怎么了!”这下轮到沉今哑口无言了。 “扑哧”周源看他们父女俩斗嘴看得乐呵,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原来你在家是这样的。” 一句话说完,三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沉今想到的是结婚三年,自己和周源基本等于是一个熟悉的室友的状态。周源也是想到这里。而沉毅则是想到了他们两个名不副实的婚姻,想着赶紧想办法,说服沉今离婚另找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 这顿饭最后还是沉今认命地进了厨房,只丢下一句话。 “我只会做一些简单的,而且就算难吃也不许你倒掉!” 周源有些尴尬,也跟着摸进了厨房。 “家里我看只有面了,我们中午先煮面吃吧。”她以为是沉毅进来了,随口说到。 然而身后传来的却是另一人的声音:“可以。” 扭头见不是沉毅,沉今心里泛起说不清的失落:“那我洗点菜,再煎三个鸡蛋,你出去等一会吧,很快就好。” 周源总觉得沉毅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说话也是意有所指一般的阴阳怪气。所以即便沉今让他出去,他也还是站着不动:“不然我来帮你洗菜吧,咱俩一起快一点。” 沉今无可无不可,让开水槽的位置给他,转身开了灶就开始煎鸡蛋。 “原来你在家里是这么跟你爸相处的,还挺活泼。”今天是上一次吵架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周源没话找话地说到。 锅里的鸡蛋经过高温的油,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沉今沉吟半晌:“是呀,那是我爸呀。你和……相处的时候不也跟和我在一起的样子不一样吗?”她想说周源的那个同性恋人,但最终顾及到了什么,没有说出口。 周源一愣:“你说的也是。不过你和你爸都不会做饭,你们平时在家都吃什么?” 沉今像是回忆起来了什么有趣的事,语气逐渐高昂欢快了起来:“谁说他不会做饭了。他会做四菜一汤呢!” “啊?那……” “不过是‘永远的四菜一汤’。”沉今扭头眨眨眼,补充到:“西红柿牛腩,土豆炖牛腩,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炒土豆还有鸡蛋汤。” 门外偷听的沉毅也失笑:臭丫头,又在说他只会做四菜一汤了。 16 周源只请了一周的假,见沉毅好得差不多了,就跟沉今商量了先回去上班了。而沉今本来也想走,却被沉毅留下,说是有些事情要交待她,让她再多待一段时间。 沉今的工作性质,沉毅也是了解的,在哪里上班都行,所以留在这里也不会耽误她的工作。 她本以为爸爸是真的要跟自己说什么。可谁知一整周过去,沉毅什么也没有说,每天也只是变着花样的哄她做饭给他吃。 到了周六,沉今终于沉不住气了,主动问道:“你到底要交待我什么事?我都等你一周了。” 沉毅还没拿到想要的东西,有什么话也不方便说,于是装模作样地躺到在沙发上:“哎呀呀,女儿长大了,三年不回来看老爸,现在让她多陪老爸一段时间都不肯啊……” 三年没回家的事终究是沉今理亏,每次沉毅一提,她就没辙了,只能任由他耍赖。 “好了,我也是因为工作太忙了,这次我多陪你几天还不成吗?”不回家的原因沉今哪里敢说,只能言不由衷地安慰。 沉毅也知道,自己和女儿之间的问题绝不是她所说的那样,可到底是什么,他一时半会也摸不着头脑。只能是先求眼下把她留下来。他回来之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女儿救出火坑,这一次她回川市就是很好的契机,再让她回去岂不又是羊入虎口。 再说,自己在的时候,还能凭借豆豆的身体保护她,现在自己走了,豆豆完全就是一只傻狗,一点也不知道认生,什么人都让抱! 想到那段经历,沉毅怎么看豆豆怎么不顺眼:“你家傻狗又随地大小便了,你看看!” 沉今也是疑惑:以前豆豆在家的时候都会自己去厕所的,怎么回来了就不会了?明明之前教一遍就会了的呀? 看着女儿满脸疑惑地收拾豆豆的狗尿,沉毅转过身就冷哼:傻狗,离了老子,你连撒尿都不会! 一周后,沉毅要的资料终于从西江邮寄过来了。 拿着那一迭薄薄的照片,他心里第一次泛起了难。不过,再难也得面对啊。 回到了家,沉今没做饭。她今天的工作比较多,现在还在书房里做一个芯片电路设计。 “爸,我现在手头腾不开,今晚你做饭吧。” 沉毅放下包,打开书房门看了一眼,见她只开了台灯,没有开书房的灯就顺手给她打开:“把大灯也开上,免得伤眼。” 他为女儿做这些做惯了,他自己要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就完全不管这些,所以沉今看见了也会帮他开灯,然后告诉他这样伤眼。 那边的人儿头也不回地说了声:“知道了。”随后就又埋头在了工作当中。 等她的工作告一段落,出门一看,桌上果然放着老四样和一碗鸡蛋汤。 沉今眉头一挑,出口就是一阵取笑:“还以为再也吃不上我爸做的四菜一汤了呢。” “你三年都不回家,确实没地方去吃。”沉毅不甘示弱。 沉今气结:“除了这个,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哦,还有不顾我的心情,非要去住校的那一次。” 他说的是沉今上大二的时候,非要搬去学校住宿舍的那一次。那一次她也是很久都没有回家。偶尔在学校被沉毅撞见,才会在当天回一趟家意思一下,不过也不会在家里住。 沉今彻底没话讲了。 大一的那个暑假,沉毅受朋友的邀请出去参加其中一个人的结婚前的单身派对,最后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同院的另一个老师送他回来后就离开了,只有沉今一个人照顾他。 沉今还记得自己当时明明是拧了毛巾想要给他擦脸的,可是刚擦完嘴她就没法再动了。明明是沉毅喝了酒,可她却觉得自己也像是跟着醉了一样,竟然像个变态一样伏在他的胸膛上深嗅他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那种微微的汗味夹杂着酒味的味道如同喷薄而出的荷尔蒙的气息,沉今闻得头晕目眩,竟然像是失智了一样从他的胸膛一路吻上去,最终轻轻贴在了他干燥的唇上。 她心如擂鼓,暗暗数着数:只要数到五我就起来,然后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二、三、四、五…… 心声才落,她慢慢抬起身体,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下面胸膛的震动。 沉毅迷蒙地睁眼看她。 沉今至今都记得那时的心情。她像是被人推到了断头铡上,只等着最后决定命运的这一刀落在颈上。 “今今啊,爸爸回来了。”他说。 铡刀落下了,却落偏了,叫她苟且偷生了一回,然而心却留有余悸。 她战战兢兢地等到第二天的审判,可沉毅却完全忘记了发生的事。 沉今就这么带着余悸,跌跌撞撞,慌乱的,惶恐的,搬进了大学宿舍,并且一整个学期都不敢回家久待。 细细想来,她挣扎着向前的这一路,好像确实做过很多逃避的事。 她那时候年纪还小,也很难完美地掩藏自己的情绪,所以有的时候不得不靠这种逃避来帮助自己。在他这里扮演一个有点调皮叛逆的女儿,总比被识破是一个变态要好很多。 那时沉今是这么安慰自己的,现在也还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她不想为那时的行为辩解,就让爸爸把她当作这样不听话的女儿就好了。 能够知道他一个人也过得好就好了。 吃完饭,沉毅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沙发上:“今今,收拾完了过来一下,我们聊会天。” “好!”沉今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两个人的餐具不多,半个小时后沉今就已经坐在了沙发旁边的小椅子上,拿起遥控器选了一个感兴趣的频道,口中随意问道:“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沉毅没说话,从沙发枕头的后面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递给她。 “这是什么?”沉今打开信封,是一沓照片,第一张上面的内容就让她心里发冷。 她勉强勾起嘴角:“爸,您可真有意思,P这种照片干什么。” 沉毅看着她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她往下继续看。照片上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她还很熟,就是她那个便宜老公,另一个就不用说了,就是她那个便宜老公的同性老婆,也是她见过的。 她放下照片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谁知刚站起来就被沉毅一把握住了手腕。 “今今,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爸爸说的吗?” 沉今了解他,他嬉皮笑脸的时候只会自称“老子”,“老爸”,而当他面色沉郁的自称“爸爸”的时候,那就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她现在只有慌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狡辩。 沉毅已经摸到了她最大的秘密的边缘了!她的狡猾,聪明,虚伪,言不由衷……在这一刻好像都有些不管用了! 她拂开他的手:“我没什么要说的,我累了,先回屋了!” 可沉毅打定了主意,又岂是这么好打发的? 他紧紧捏住她的手腕:“正常的妻子看见自己丈夫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都会崩溃,会追问是怎么回事。可你的反应却是逃避,这说明你早就知道周源有问题。” 沉今恼了,转身就驳到:“是,我是知道!那又怎么样?” “你知道他有问题你还嫁给他?你跟我说的,你很爱他,他也很珍惜你,我才同意你们结婚的。甚至连你结婚后,一天也不肯多待的要去西江我都没说什么,让你去了!”沉毅无奈又心痛:“现在你把日子过成了这样,难道要我这个当爸爸的人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这样继续被人糟蹋吗?” “你什么都不懂!”沉今的眼眶又酸又涨,可还是控制自己没有流出泪来。 “是,爸爸老了,什么都不懂。可你不说,爸爸又怎么帮你呢?” “你根本帮不了我!”沉今失声喊出这一句,然后不顾疼痛挣脱他的钳制,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17 看着那扇门,沉毅掐了掐眉心。听见她沉闷的哭声从房间里面响起,他抬手想要开门进去,最终还是放弃又回到了沙发处坐下。 他捡起照片,重新装进了信封里,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沉今变得如此执拗的原因。 房间里的声音渐渐变小,沉毅又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示意。 意料之中的没有收到回复。 他也没纠缠,直接开门进去。 沉今的房间不算大。放了一个衣柜,一个书桌,一张床和一个小书柜,剩下的位置就很小了。 昏黄的小夜灯下,沉今趴在书桌上,用着和以前一样的孩子气的姿势。 沉毅走到她身后,温声到:“今今,奶奶过世了之后,爸爸只有你了。爸爸希望你能过得好,所以无论你有什么问题,爸爸都会挡在你前面的。” 沉今听着他的话,眼眶一热,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永远也不懂,正是因为这血脉里的禁忌,才让她如此绝望。他高大的身躯挡住风暴的同时,也遮住了她想要的阳光。感情就是一条红线,别人的套在手上是一段金玉良缘,而她的却是融在血脉里,只是一段罪孽禁忌。 昏暗中,沉毅轻轻将她拉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双手环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慢慢说到:“是因为爸爸吗?” 沉今呼吸一滞,几乎以为他知道了什么。 “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大你这么多的男人,爸爸也不会不准,做什么要把自己的一辈子赔进去呢?”他继续说到。 沉今一下子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什么……?哪个男人?” 沉毅低头,像是要通过那双灵动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去:“爸爸都知道了。” 心念急转间,沉今就想到了高中的时候对他撒的那个慌:“爸你误会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沉毅明显不相信,可是看她满脸的泪痕,他也不准备揭穿她的谎言,只是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知情。 接下来几天,沉毅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沉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更不会主动去提起。她巴不得沉毅赶紧忘掉这件事,她好找到机会回去西江。不管后面的事如何发展,现在她需要的是一个单独的,没有他的空间去舔舐自己的伤口,安抚自己有一次躁动起来的灵魂。 在沉毅问到是不是因为他的那一瞬间,不可否认地,她心中既有站在悬崖边上的恐惧,也有即将解脱出来的释然。所以,她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去平复差点得见天日的欣喜,并重新回到早已习惯的孤独和无望。 可她也知道,沉毅向来关心她。他没有再提不代表这件事已经在他那里过去了。他可能只是在找一个更好的时机,能让父女俩平心静气,开诚布公地再进行一次交流。 沉今以为这个日子不会太远。可她等啊等,等来了沉毅告诉她,自己要去外省出席一个学术研讨会的消息。 “一周?”她无语:“既然爸爸你要去一周,那干什么还硬要我留下来,我还得回去公司一趟呢。” 沉毅一边收拾行礼,一边回到:“一周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赶紧回去,好摆脱我这个老头子。” 沉今撇撇嘴,刚要反驳,就见沉毅放下手中的衣服,走过来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身看着她:“就等爸爸回来,好吗?” 这下沉今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了,咬着唇装作一副不情不愿地模样点了点头:“知道了,臭老爸。” 沉毅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开着玩笑到:“臭丫头,还嫌弃你老子我臭了?” 然而,他没有告诉她的是,这一次的研讨会本不用他出席的,是他自己向院里申请了参会名额。这个研讨会在西江开,而且也不是开一周,而是只开三天。剩下的两天,他必须要在西江办点事。 一件沉今万万没想到,后面想来却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 傍晚的西江仍旧是燥热得不行,蝉和蟋蟀趴在树上“吱吱”叫个不停,仿佛要将夏天热闹的印象刻入人们的脑海当中。 研讨会结束后,沉毅照着私家侦探给他的地址,找到了照片中周源那个同性恋人住的小区。门框两边贴着红色的对联,门上面是一个搞怪的“福得流油”的横批。由此可见房子的主人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不一会里面响起了拖鞋的“啪哒”声:“谁啊?” 门紧接着打开,一个长相温润,身高比沉毅矮了一头的男人从屋内探出身来:“请问找谁啊?” 沉毅知道这样不是很礼貌,可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番。只见他染了栗色的头发,右耳带着一个明亮的耳钉,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的金属架眼镜。 果然是个长相不错的小伙子。难怪!沉毅暗自想到。 “余先生是吧?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沉今的父亲。”他这么自我介绍到。 门里的余郢一愣,然后默默地放开了门:“沉先生你好,请进吧。” 沉毅一进门就看见了玄关鞋柜下面一双比余郢脚上的拖鞋更大一号的男士拖鞋,他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无比,但还是忍着没有说什么,穿上了余郢递来的一次性拖鞋进了客厅。 “沉先生,您先随便坐。我去给您倒杯水。” “不必了,”沉毅冷硬拒绝到:“我来这里是有事情要和你求证。” 余郢显然知道他要问什么,颇有些尴尬,搓了搓手坐到了沉毅的对面:“您……问吧,我都会诚实地告诉您的。” 接下来两个小时,沉毅事无巨细地问了余郢和周源的事,又问了沉今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以及他们三个人现在的打算。余郢也如他承诺的那样,对沉毅有问必答。 在得知沉今果然如自己了解到的那样,和周源是形婚,且她在和对方结婚前就知道周源是个同的事,沉毅心头叹了一口气:他不能再让沉今这么下去了。 想罢,他长出了一口气:“余先生,恕我直言,你们三个这样的行为是非常不负责任的。我不仅要批评你,我也要批评周源和沉今的荒唐。事到如今,我是不会再让沉今胡闹下去了的。我今天先来找你,也是希望先知会你一声,我知道你并没有坏心,也不是破坏他们夫妻关系的人。所以,我想来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接着,沉毅就把接下来两天他要在西江做什么全部告诉了余郢,然后又问到:“至于周源家那里,你可需要我帮你跟他的家人说一声?” 沉毅一脸真诚地说,似乎是真心为这个青年着想。可实际上,他这么说,完全是没安好心。要是让周源那对父母知道他儿子是弯的,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鸡飞狗跳的样子呢?也好叫他们好好教一下自家的儿子,免得他们还都以为是沉今的错,每次见到沉今就挑剔来挑剔去的! 他知道余郢无辜,可他女儿难道不无辜吗?都怪周源那个懦夫!要是他能有胆子告诉他的父母,沉今哪里有机会这么胡闹? 别说他偏心。世人都是偏心的。他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他要是不心疼,还有谁心疼?他可就只有这么一点骨血了。 余郢年轻,阅历少,闻言还以为沉毅真的有心帮他呢。他沉吟半晌,还是摇头拒绝了:“不必了,沉叔叔。他父母年纪都大了,我怕万一他们气出个什么好歹。我们这条路本来就不容易,我也不能要求太多,就先按照您刚刚说的办吧。到时候我会劝他的。” 这边和余郢商量好了,沉毅也就差不多放了心:要不是担心后面耽误太久,有什么变化,他才不想来呢。 第二天,沉毅马不停蹄地去了周源的公司,并约了他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 “爸,您怎么来了?”周源西装革履,一身的斯文气质,引来咖啡馆好几个小姑娘侧目而视。 只可惜是个斯文败类,沉毅暗嗤一声,开口到:“我来这边参加一个研讨会,周六就要回去了。今天来是有点事要跟你说。” 周源解开西装扣子,坐下后回到:“爸您喝点什么吗?我们边喝边聊。” 沉毅摆摆手:“不用了,我说完就走。”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周源:“你先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什么问题?” 周源一脸疑惑地接过来打开,然后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唇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爸,您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沉毅不愿意跟他废话,不容反驳地到:“你别管我从哪里得来的,要是没问题的话,我明天就去收拾沉今的东西,下周我会陪她来西江,你们一起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不不不,我不能离婚,爸!”周源捏紧了照片,狠狠抹了把脸后还是一脸哀色:“我爸妈年纪大了,要是他们知道这件事,知道我离婚了,肯定会受不了的。” 沉毅脸色一黑,用力拍在桌面,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几个字:“那我的今今,我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就应该一辈子当个挡箭牌,为你的真爱守一辈子活寡吗?” 18 对于西江正在发生的事,沉今一无所知,此刻她还在家里为了她那个令人头秃的芯片电路的抓狂。 好像只要在他的身边,她更容易释放情绪的同时,也更加要掩藏情绪。沉今刚想到这里,桌上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 周源?他这会不是在上班吗?怎么突然打电话给自己? 心中怀着疑惑,她接通了电话:“喂?怎么了吗?” 周源的声音又急又促,好像在掩着嘴巴在说话一样,声音有些闷闷的:“沉今,你爸怎么会知道我们结婚的那件事?你都告诉他了是吗?我们有过协议,而且你也同意了的不是吗?你爸爸要是闹到我爸妈那里怎么办!” 沉今被他一连串的追问打蒙了,手一动,桌上的杯子就被她慌乱之中扫落在地:“你说……什么?我爸这周不是去参加研讨会了吗?” “对,他是参加研讨会,可他没告诉你他是在西江参加研讨会!不是一周,而是三天!” 沉今一愣,追问到:“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周源叹了一口气:“你爸说明天去家里收拾你的东西,下周让你过来我们办离婚。” 果然!她就知道沉毅不会轻易让这件事情过去的。沉今隐隐约约猜到了沉毅会有大动作,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 “你等着,我给他打电话。”沉今说完立刻就挂了对面的电话,转而拨通了手机里的备注名为“臭老头”的电话。 可她打了十几通,沉毅那边就是不接电话。沉今急了,下定决心,要是那老头子再不接,自己就要收拾东西回西江的时候,电话通了。 “爸!你不是说去参加研讨会吗?你去找他干嘛呀?”沉今又急又怒。 “我就是来参加研讨会了呀吗,你没看学院公众号新闻吗?”沉毅故作轻松地到:“研讨会结束,我这不就来帮你办事了吗?” “我要你帮我办什么事啊?谁让你去找他了?我不离婚,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沉今恼羞成怒质问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沉今几乎以为他挂断了电话,可听见那低微的呼吸声,她又知道他没有。 “难道你要让爸爸看着你一直陷在这摊泥潭里面吗?”他沉声问到:“你要让爸爸一辈子背负着没有为你找一个好人,让你一辈子过得平安喜乐的愧疚里面吗?” 自己养大的女儿,沉毅最知道怎么制她,果然,他这么说完,就换沉今那边沉默就了下去。 “听爸爸的,离了婚,重新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再说爸爸还在呢,就算找不到,爸爸也能把你当成小公主养你一辈子,总比你守着这个冰冷的屋子要好。你说是吗?” “爸……”沉今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肯定会宠我一辈子,爱我一辈子。可你又知不知道,你爱的,宠的就是一个变态,她不想要你对她只有亲情,她想要爱你,像男人和女人那样爱你。在你保护她的时候,她也想保护你,在你疲惫寂寞的时候安慰你,开解你…… 你知不知道她废了多大的劲,才找到这样一门婚事。哪怕它再不好,也是她唯一的,可以让你放心,也让她自己躲避的地方了。 现在你把那个地方毁掉了,她从今以后又要在哪里度过漫长的绝望? 可这一切,沉今都不能说。 她知道,沉毅的做法才是一个关爱女儿的父亲的做法。她不能指责他什么,甚至她连想要撒娇任性都不行,因为她受不了沉毅用那样的语气向她示弱。 唯一要怪的,就是她自己。 挂断了电话之后,沉今软绵绵地瘫倒在了椅子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豆豆仿佛察觉到了主人的悲伤,一下跳进了主人的腿上,“汪汪”叫了两声后躺进了她的怀里。 周六上午九点,沉毅就一人一包轻车简装上了高铁,中午就到了川市。沉今本来想去接他,但最终被男人拒绝了。 她也不勉强,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今今,快来帮我拿一下东西,沉死了。”沉毅恍若无事发生的样子:“回来的路上经过了你爱吃的那家米线,就顺便买了两碗回来。嘿!咱两正好都不用做饭了。” 东西其实并不沉,沉毅只是装作一副依靠女儿,需要女儿的模样。 沉今刚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沉毅那边又喊上了:“宝贝女儿,快去倒杯水给我,今天好热啊,渴死你老子我了。”一边说,一边夸张地脱下最外面的衬衫,只留一个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早就因为多次洗涤而变形的白色老汉衫,夸张地扯动领子把凉风都拢进怀里。 沉今还是没有接话,接了水给他就回到餐桌前打开米线吃了起来。 沉毅眼见一番动作都无法哄得她搭理自己,不禁面色讪讪地:“嘿,先吃饭,我也饿了,早上都没吃呢。” 沉家的饭桌好像又回到了沉今刚上大学那会的气氛。不过这一次是沉毅欺瞒在先,他一时之间也不大敢说什么。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爸,我不想离婚。能不离婚吗?”沉今突然问到。 沉毅手中的筷子跟着停了下来,碗中的红油又晃晃悠悠地重新聚在了一起。 “为什么不想离婚?”他问到:“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真的喜欢上了周源才不离婚的。”从他在豆豆身体里那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来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女儿心里一直装着的就是那个大了她一轮的男人。 他正准备等女儿离了婚,就好好查访一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如果没结婚,他高低也要随了女儿的心愿。想来女儿的交际圈不算大,左不过就是他身边的这些朋友。说起来现在还是单身,年龄符合,和他交流来往比较多的还真有那么三个。 沉今放下筷子,语气无比的认真:“是,我现在发现我喜欢他了。我能不离婚吗?” “你放屁!”沉毅忍不住暴了一句粗口。他从来没对她说过粗话,说完就后悔了,可又无法收回,只能接着说到:“你什么时候学会连你老子都要糊弄了?” “我没有说谎。我发现他是一个专情认真的人,所以在结婚后相处的这三年,我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周源。所以我不想离婚……” “爱上了他?”沉毅差点气了个倒仰:“那你说说为什么豆豆要咬他?为什么他家里人催你们生孩子,他也打算妥协和你生孩子,你却不愿意?还因为这个吵到住院?”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是……李至言叔叔告诉你的吗?”沉今傻眼了,她完全没料到沉毅知道这么多内情。 沉毅猛然住嘴,岔过话题:“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敢肯定,你根本就不爱那个周源。你这么倔强的个性,怎么可能知道周源和余郢的关系,还会爱上他。” 最后,沉毅斩钉截铁地宣布:“我已经收拾好了你的东西,快递明后天就到了。下周三,你和我去办了离婚。我不会允许你再搅合进他们家的烂摊子里面。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他爸妈,要是他能老老实实地离了婚,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去他家里乱说。”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周源不肯老实,那沉毅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把一切都跟周源说清楚了,我想这也是他这两天没有再打电话来找你的原因。”沉毅摆摆手,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走到沉今的身边,拉着她到:“爸爸虽然恨那个周源,可也要好好说说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婚姻是你过家家吗?你有没有想过爸爸知道了心里会有多难受?” 短短两天,沉今品尝了三次有口难言的滋味。 她靠进爸爸的胸膛。 从前她无比渴望长大,能早点为爸爸遮风挡雨。可现在,她却无比渴望回到小时候,起码那时候靠着他就只是单纯地想要靠着他。 19 周二,沉今的行李寄到了家。 周三,父女俩再次踏上了去西江的高铁。 民政局离婚的人不少,周源取了一个号就和沉今坐到了外面。当然,沉毅也在一边。 三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手续办完了,周源才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对不起啊,耽误了你三年的时光。” 沉今笑到:“或许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们太年轻了,做了不知道对还是错的决定。就像现在,我也不知道不抗争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的最后一句话含糊不清,周源没有听清,正打算再问时,沉毅已经上前催促了:“今今,说完了吗?说完咱们回家吧。”他本来是可以不用来的,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向学校请了两天的假,跟着女儿一起来了西江。 好在他提前去找了余郢,余郢又给周源吹了枕头风,这才能这么快就让他同意离婚。不过沉毅倒是听说周源没有把这件事给他家中父母说,也没有给余郢一个接下去两个人应该怎么生活的章程。大概是那犹豫不决的懦弱病又犯了吧。 沉毅懒得想,抓着沉今的手就把人塞上了出租车。父女俩个一点也不耽误地就直奔高铁站,坐上高铁回了川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沉今也再难想别的什么了,沉默着一路跟着沉毅离开。 高铁上一如既往的喧闹嘈杂,就像三年前她毅然决定离开家的那天是一样的。那时她被心中日益增长的爱恋和恐慌紧紧缠绕,几乎是每天都生活在窒息当中。所以在她和周源刚结婚,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就离开沉毅。 离开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日光投射在江面上,一阵波光粼粼随风轻摆。 一样的景色,一来一回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情。只是对于沉今来说,一时之间倒是分不清哪种心态更加轻松了。 离婚的消息被沉今第一时间告知了大学时候的好友,林清。她也是见证了沉今和周源从相识,结婚又到离婚的唯一一个人。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清问道:“怎么离得这么突然?不吵不闹的,怎么就离婚了?” 沉今已经到了家,现在正坐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给林清打电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她不知道怎么和好友解释其中的来龙去脉,总不能说是沉毅在其中发现了周源其实是个同性恋才逼自己离婚了吧? 想了想她还是含糊了过去:“可能是我们不合适吧。”不过离开了周源,沉今也不知道怎地,心中重拾从前那种恐惧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的坦然和放松。 林清想着她可能刚离婚,不太愿意去回忆伤心事,于是岔开话题安慰道:“过段时间是劳动节,我们有一周假期,你那边呢?不然我们一起出去玩一趟,放松放松怎么样?” 沉今没多想就答应了,不过临挂电话了还是打趣好友:“这还有大半个月才放假呢,你就想着出去玩,我要是老板,以后可不请你这样的懒蛋子。” 这下林清不干了,直说她被资本主义腐蚀了思想,等见面了要好好教训她一下。姐妹两人直闹了许久才挂断电话。 “笃笃笃” 沉毅听见房里的声音小下去了才敲响了女儿的房门:“今今,爸爸点了饭,你要不要出来吃饭呀?”他的语气中莫名带了点小心翼翼。回到家以后他才想起自己几乎是逼着女儿离了这个婚。而沉今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逼她去做什么事。 想到以前他强令沉今不许去住校,后来父女两个闹得很僵的那一次,他恍惚觉得这一次肯定又要吃一顿排场了。虽然为了女儿好,他并不后悔,可最好还是不要因为这件事被熊比较好。 果不其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自己又要回来陷入无尽挣扎的漩涡当中。沉今想到这里,猛然打开门,对着男人“哼”了一声就撇开他做到了餐桌上开始吃饭。 “宝贝女儿啊,你看爸这也是为你好。”沉毅忙跟上:“虽然方法可能略有不对,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爸爱答不理的呀?” 沉今抱着碗吃饭,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你那是略有不对吗?我都不稀得说你,你都会骗自己的女儿了。什么去参加研讨会?你分明就是有预谋的去西江。我都问了你们院的老师了,这次的研讨会根本用不着你去的!你怎么解释?” 沉毅语塞,片刻后才吭哧着道:“那我要不这么做,你肯定还要对我撒谎,说你婚姻幸福,周源待你很好……”说到这,他顺势坐到了椅子上,反问道:“你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趁早说了我还可以原谅你哦。” 沉今心中一跳,随即镇定下来:“没有了,还有什么秘密?你这个臭老头。”说罢,放下碗筷后抱起蹲在一边吃饭吃正欢的豆豆就又回了房间。 沉毅看着她进屋后,又是一阵偷笑:臭丫头,肯跟老子斗嘴就证明没那么生气罢。也对,就说周源那个臭小子魅力哪有这么大。想罢,他口中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开始悠哉地吃起了饭。 沉今的公司最近开启了一个新项目,她在其中担任了相当重要的工作。离婚后的这几天,她一直都埋头在工作当中,也无暇去想后面的打算。沉今就这么一直忙到了周五,才终于初步理清了后面的工作思路。 而沉毅处理完沉今的事情后也一直在忙。先是要将研讨会的内容整理好了做个汇报,材料整理完了之后又正巧陈穹打电话来约他聚一聚。 女儿出嫁后,他和朋友们的聚会少了很多,陈穹是少数几个还有密切联系的。再加上,之前他晕倒的时候,还是陈穹来家里才给他送去了医院。所以这一次人家邀约,沉毅是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的。 周五早上,沉毅和女儿一起吃了饭,跟她说了一声晚上不回来吃饭,让她自己吃后就背着包去学校上班了。 晚上陈穹和沉毅约在了他自己的店吃饭,吃完饭兄弟两人又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酒吧喝酒。此刻陈穹看着还在不停往自己酒杯里分酒的好友,心中无奈极了,不禁埋汰道:“你说你就喝这么一点,那还来什么酒吧,还不如回去喝奶呢。” 沉毅挑眉,不为所动地继续把自己的酒分出来给他,口中说到:“你懂什么,今今在家呢。一会一身酒气回去她肯定又要闹我了。” 他的胃不好,沉今从不让他多喝酒的。 想到沉毅女儿奴的本性,陈穹只能作罢,坐直了身体问到:“今今还在家里吗?我还以为她回西江了呢。” “唉。”对着好友,沉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以后都不回去了。她已经离婚了。” 这下陈穹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为啥?我瞅着那个小伙子,周源是吧,我看听周正的呀?” 虽然直言了,但其中的曲折却不足以为外人道,所以沉毅也只是说:“两口子过不下去了,还能有什么原因。以后你身边要是有什么好的,合适的,记得给我也介绍介绍。这一次我要亲自给她把关。” “行行行,我留意着。”他抬着杯子,屈臂捅了捅沉毅:“不说今今,就说我妹妹和你。她喜欢你好多年了。你一直也没个反应,今天特地托我来跟你探探底呢。” 沉毅的手打着弯连连摆到:“我可不行。我对她没那份心,也不打算再找了。我现在就想好好看着我的女儿一生美满就行了。” 陈穹看他才喝了两小杯,状态就有些不太对,忙问到:“你是不是醉了?这么今天酒量这么浅。” 沉毅觉得自己面皮烧红,脑袋也有点晕晕的:“好像是有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今天先到这里吧,下次我再找你出来聚。”说完拒绝了陈穹送他回家的提议,叫了个车就走了。 晚上九点,沉今正在陪着豆豆玩游戏,刚听见敲门声要去开门,电话就响了。她拿起电话一边接听,一边出去开门。 “今今啊,你爸爸回去了吗?我们刚刚出来喝了两杯,也不知咋回事,你爸喝了两小杯就醉倒了,还死活犟着不让我送他回去。” “嗯,好的陈叔叔,我知道了。” 沉今打开门,果然门外就是沉毅这个醉鬼。 “我爸刚到门口,你放心吧陈叔。”她对着电话回了句,又问面前的人:“你又背着我喝酒了是不是?” 沉毅来得路上就热得不行,脸皮,耳朵和脖颈通红连成一片。他抬手解开衣领,空气中的风顺着凌乱的领口灌了进去,带来一阵适宜的舒爽:“宝贝,爸爸真的就喝了一点点。”边说,边用食指和拇指举起来示意。 谁知,手刚离开撑着的门框,醉鬼本人站立不稳,一下就要栽倒在地。 眨眼间,又被沉今眼疾手快地捞进了怀里。 男人晕沉沉地把脑袋搁在她的肩上,手还捏着沉今的衣袖:“宝贝,爸爸抓住你了。” 20 沉今侧头,看着沉沉靠在她肩上的男人,心如擂鼓。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然后轻声到:“爸,我扶你回去吧。” 沉毅没有回答。 沉今揽着男人的腰,努力稳住他的身形,将他慢慢地挪进了卧室放倒在床上。男人一躺下就动作极快地把身上衬衫的扣子全部解开了。他身上的红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脖颈,又从脖颈蔓延到胸膛,再到腰腹,到胯,最后隐入藏得密实的下|身。 沉今知道他的酒量一向好,所以他这幅模样,说是只喝了两小杯,她一点也不信。不过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她的目光已经被眼前的景色所迷转了。好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而此时的沉毅已经因为难忍的燥热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了。 “爸,你先等会。”沉今无奈地道:“我去给你打水擦一擦。”水打来了,沉今却犯了难,有些不敢真的上手给他擦洗。许久之后才下定决心,慢腾腾地拧干毛巾给男人擦脸,擦脖子…… 她放下毛巾,蹲在了男人的床边。沉毅的脸上的红已经渐渐消退,精神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就在这时,沉今突然起身,吻如羽毛一般轻轻落在了沉毅的侧脸上。她的神情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睫毛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爸爸……”她的呢喃温柔婉转,然而其中潜藏着的深情却让沉毅惊出了一身冷汗。 沉今帮他收拾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见门合上的声音,沉毅才慢慢的睁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变成了小狗的原因,他本来的酒量没这么浅的,谁知今天才喝了两小杯就晕乎乎的。本来他就只是有些晕乎乎的兴奋,倒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知觉和记忆,沉今这一番动作下来更是将他的醉意完全惊醒了。 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一阵一阵的心慌涌上心头。沉毅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刚刚迷糊了一会就天亮了。 “爸爸,你起来了吗?吃早饭了。”沉今敲门叫人。 “知道了。”他下床抓了件衣服套上,汲着拖鞋就开门出去了。 沉今一早就出去买了海鲜粥和包子。今天她一副心情颇好的模样,甚至边摆东西口中还哼着小曲儿。沉毅面色有些沉重,看着她欢快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由得愣住了。等她弄完了,又抬头看着沉毅,他才慢慢走到餐桌旁边。 “怎么?你今天心情不错?”他试探地问她。 沉今拿起筷子坐下:“嗯哼,还不赖。” 沉毅没再说话,食不知味地喝着粥。眼见沉今就要吃完回屋了,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今今,爸有个朋友,他家儿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下周我们老朋友聚会,那个孩子也会来。爸把你也带去吧,多认识一下同龄人。” 沉今身体一僵,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喝粥:“我不去,周末加班。” “什么公司,员工周末也不让人休息。”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试探到:“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爸爸身边的朋友吗?那天爸爸身边没结婚的两个朋友也会去。只要你喜欢,爸爸都同意的……” 沉今避无可避,为了隐瞒那个羞耻的秘密,她答应了:“好,我知道了。下周末什么时候?” “下周六晚上六点。”沉毅似乎松了口气。 然而,虽然沉今答应了,但沉毅还是有意无意地和沉今疏远了起来。沉今并不傻,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她在客厅,沉毅就绝对不会出来;她用卫生间,沉毅就躲着,明明之前他要拿什么东西,他都会直接进来的。就连在餐桌上,他都会选择离她最远的地方坐。 次数多了,沉今也就明白了些许。 那天陈穹说他只喝了两杯就醉了,完全不是以前的风格。那么,那天晚上的事,他肯定是知道了吧?果然得到的只有疏远。正常的人都只会疏远的吧。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那么肆意忘形了。 可要问沉今心中有后悔吗?有,但不多。更多的是轻松。多年的感情,一朝被发现,虽然肯定不能被接受,但那份保密的心酸和煎熬总算少了很多。 她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起来。她知道沉毅不会接受,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他们就这么相处着吧,彼此都装着明白装糊涂,总比她真实成为不孝女,真正被人讨厌要好。 沉今这么想,也这么做。 转眼时间就到了周六。沉今跟着去了聚会。可三四个小时下来,她除了保持一副假笑之外,不管和谁都是淡淡的。 晚上父女俩一起回了家,喝水的当口,沉毅又问:“今天来的那个……你感觉怎么样?” 她眼睛一眨:“不怎么样,太幼稚,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的那个……是今天来的那两个人吗?”沉毅更加小心翼翼,只盼着沉今说出那个答案。就算是个老的,他也能接受。只要沉今喜欢,只要不是她想要的是父女…… 可惜,沉今没能如他的愿:“不是啊。” “那你喜欢的是谁?你说,爸爸都去帮你。” 沉今突然不再回答,放下水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爸你是真的想要知道吗?” 沉毅被她盯得心猛地一跳,快速转移话题到:“不,不,不,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爸爸今天不逼你。”他是真的害怕沉今说出那个自己都恐惧的答案,说完这句话就逃也似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21 天气一如既往的燥热。黄昏,蝉鸣声响不退反进,混合着小区后门外面的那条小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摊贩愈发勾勒出一副生动的景象。 周一,沉毅照常去学校上班。 下班后,他特意绕到了小区的后街,想要买点菜回去。刚拐进街口,就在那里遇见一个老头坐在摊位前面,悠哉悠哉地啃一块水意充足的西瓜,看的人口舌生津。他走上去,看了看老头摊位上的水果。 老头的小车特意辟了两个货位,两面的货箱里都放了碎冰垫底,一面冰上放的是切成两半用保鲜膜包住的西瓜,一面冰上放的是一粒粒红艳艳的荔枝。 沉今最爱吃荔枝了,沉毅想到。于是,他伸手翻了翻荔枝,问道:“大爷,您这荔枝怎么卖的?” 大爷淡定地啃完手中的最后一口西瓜,才慢悠悠地走上前:“看着给点就行,都是我自己种的。也就是退休了,在家待得无聊,找点事情做。” 沉毅看着大爷的特立独行,不禁一笑:“那我就按照那边摊子的价格给您了。您给我称个两斤吧。” 大爷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从旁边扯了个袋子开始往里装荔枝。说是称两斤,沉毅最后还是提了一大袋走,不过等到要付钱的时候,大爷还是坚持这就是两斤,而且说什么也只收两斤的钱。沉毅无奈,只能把自己准备带回家的牛肉烧饼留了两个在摊位上给老大爷。 刚回到家,沉毅就感受到丝丝凉风拂面而来,刚刚在路上惹来的燥热也渐渐平复了下去。 “空调修好了吗?”他问道。 书房传来沉今的声音:“嗯,屋里太热了,今天早上我让人来修的。” 沉毅换好鞋子,走进屋里正要放下背包。这时,沉今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到他身边极其自然地就要接过他手上的荔枝。她身上有着刚刚洗过澡的特殊,而又温暖的香气。此刻空调的徐徐凉风,全部将之送进了沉毅的鼻腔当中。 他不知怎地,身型一僵,看似自然地继续放下背包,但却没有顺着沉今的动作,将装着荔枝的袋子放到她的手上,而是刻意地绕过她,自己拿去放在了餐桌上,语气仿若无事一般说到:“今天爸在后街遇见一个挺有意思的大爷。他卖的荔枝看起来不错,爸就买了点。先放在这里散散凉气,一会你再吃吧。” 豆豆从屋里跟着跑到了沉今的脚边。沉今弯腰将它抱进怀里,装作对沉毅的躲避一无所知的模样上前,一手掀开袋子揪了一颗说到:“看起来是还不错。”说完,她将手中的荔枝放进嘴里,牙齿轻轻一咬破开了荔枝皮,又用舌头拨开到两边,沿着水白的果肉轻咬了半口,回忆一般地叹到:“我小的时候就最喜欢和爸你一起吃着荔枝,一起在家看电视了。” 沉今又咬了一小口,两根手指一挤,剩下的小半果肉就完全破壳而出。她抬手把半个荔枝果肉递到沉毅的嘴边,用一种无比真诚的语气对他到:“还真是挺甜的。爸,你尝尝!” 沉毅头皮一紧,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正要抬手拒绝,又听沉今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爸爸,你是不是还在怪我离开这么多年,也没有回来看你?明明以前我们也是这么吃的。” 这下沉毅就算想了什么拒绝的方法,也不好再拒绝:“看你说到那里去了。爸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永远都是爸的女儿。爸只是……胃不太舒服,所以不想吃……” 话未落音,沉今就又说到:“没事,就这一点,爸你尝尝就好,多了我也不给你。” 沉毅这才张嘴接着了那半个荔枝,却又不知是不是沉今故意,他刚把荔枝卷进口中,舌尖就落在了那个被荔枝肉染得冰凉的手指上。他慌乱地站直了身子,满腹狐疑,又不知怎么询问。然而,沉今一脸无事地又揪了一个荔枝放进嘴里,看起来又好像是他想多了。 自从醉酒那天晚上之后,他和她之间的相处就好像是隔了一层膜。一面是从前他所认知的父女情深,而另一面却又在父女的关系中带了点模糊不清的暧昧味道。 晚饭照旧是沉毅做的三菜一汤,外加了两个他今天从后街买回来的牛肉烧饼。 吃完了晚饭,沉毅就躲出去了。 晚饭过后,社区里面挤满了跳广场舞和下围棋的老头老太太。沉毅背着手,装作一副深沉的模样,探头探脑的看着棋盘。他刚要抬手去做那个“观棋偏语”的真小人,后背就被拍了两下。 “小沉,今天这么悠闲呢?”身后的人是住沉毅对门的老太太。 “啊,是呀!”沉毅转头笑着寒暄到:“王奶奶,您也下来遛弯儿啊?” 王奶奶挺着腰,抱着手应和了一句,话头一转又问到:“这两天我看今今都在家呢?这是不回去了吗?”王奶奶虽然八卦,但也是个热心的人,在小区里也交际得开。这么些年下来,也有不少情侣是她介绍撮合成的。 沉毅眉头一挑,回到:“是的,她不回去了,以后都住在家里了。”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说到这里王奶奶也是个明白的人,当然什么都知道了。 她这下笑得更加热切:“那感情好呀!”说完凑近他,小声说到:“是这样的,我认识一个小伙子。家里父母都是在机关单位工作的,他自己也是个好的,现在在一家上市的大公司工作,工作能力很好的……” “就是他前头有个老婆,只是结婚没两年就离了。不过他们也没个孩子,倒也不用担心……” 她一无所知地说着,沉毅的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王奶奶,我还想多留今今一两年呢,这个也不急。”他想也不想地开口拒绝到。 “唉,我也就是跟你说说,现在不急也不要紧,就让他们小年轻先当朋友处着。”王奶奶摆摆手:“要是能处到一起,那是最好。要是不能,就当多了个朋友多条出路。” 沉毅没法拒绝,含含糊糊地又寒暄了几句,就揣着一肚子闷气回家去了。 22今天也要求珠珠~ “你这是怎么了?”沉今抱着豆豆一起玩,见他眉头紧锁,一面气闷地坐在沙发上,随口问到。 沉毅起身,脱下沾了汗的外套,回房间又换回了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白色短袖:“没什么。” 她了解,他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语速略快,不过他不愿意说,沉今也就不再问了。转头见他又穿上了那件透白的短袖,不由得无语:“爸,这件衣裳你怎么还穿着啊?” 沉毅这才含笑着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又恢复了以往的语气:“那怎么了,老子就穿着这件舒服。” 这件白色衣服是沉今还在上学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沉今存了好几个月的钱,才给他买了这件衣服当作他的生日礼物。沉毅穿了一年又一年,哪怕再小心爱惜,穿了这么多年,洗了这么多次,质量再好也不顶事了。后来,他就只在家里穿了。 他撇撇嘴,捏着换下的衣服扔去了洗衣机。 沉今无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又拿着一个精致的纸盒子出来,状若随意地递给正从卫生间出来的男人:“诺,给你买的新的,旧的那件扔了吧。” 沉毅虽然极力压下嘴角的弧度,但到底还是开心,脸上那种强忍的表情让沉今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傲娇的臭老头。 日子一晃眼又过了一周,三伏天的天气越来越热。 沉今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以前她经常和沉毅一起出去,父女俩找些打发时间的新鲜活动。可这段时间沉毅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沉今也懒得再去招人嫌,于是就自己带上装备去了游泳馆了。 一进游泳馆,浑身的燥热便像潮水一般退去。 她换好游泳衣,检查了一下泳帽和泳镜都没有问题,又往头上一套就下水了。沉今以前都是和沉毅一起来的,可她后来嫌弃他的野生派泳姿,不愿意要他教,所以她的游泳是专门找了教练学的,游泳的姿势又标准又好看。 来回沿着泳道游了两圈,沉今便爬上岸想去前台买点饮料喝。 “沉今,是你吧?”她正站在冷柜前选饮料,突然后面响起了一道声音:“我刚刚就在泳池看见一个人特别像你,没想到真的就是你!”来人显然十分惊喜,声调都随之越加上扬。 沉今转头一瞧,原来是高中时候坐在她前座的那个男同学。 “刘阳,原来是你啊!”她笑到:“好久不见了,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刘阳跟着寒暄,摆摆手说了一下自己的近况,又问到:“我们同班的几个同学倒是经常聚会,就是从来也没见你来过。你结婚了之后过得好吗?” 沉今语气随意,笑得也云淡风轻:“我离婚了。” 刘阳一愣,本想安慰一番,可见她这幅无所谓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时候?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联系我……” “也就最近吧。” 见她不想多说,男人识趣地转换了话题,两人就这么在冷柜旁边聊了起来。许久之后,两人又买了冷饮,转头一起回了游泳馆里面。 游泳馆在一家酒店的一层,前台正对着酒店的侧门,而沉今和一个穿着泳裤的男人相谈甚欢的场景就这么落入了沉毅的眼中。 沉毅早上去上班,在学校遇见了李至言的爱人正要去给他送今天开会要用的材料。沉毅见人怀着二胎不方便,而自己的事情又已经都结束了,便主动说帮人走这一趟。这刚进酒店大门就看见了自家女儿站在门口和一个男人聊得正欢。 沉毅皱眉,忽略心中的那点不舒服,拿着文件夹上楼去找李至言了。楼上会议刚开始不久,还没有到李至言发言。他发了消息,让人从后门出来,把资料给了他后,就下楼回到了游泳馆的前台。 游泳馆内,沉今和刘阳在泳池岸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你最近在做什么工作?”刘阳问。 “我在英博做芯片设计。”沉今低头含住吸管,深吸了一口西瓜汁,含含糊糊地回到。 “那可是个大公司!你果然还是这么厉害。”刘阳又到:“我记得你爸爸是搞物理电子的,也难怪你从事这个行业呢。” 提到沉毅,沉今的心情不动声色间低落了下来。她又喝了一口饮料,无比低落地说到:“唉,我爸前些年给我找了个后妈,后妈没多久就怀孕了。我爸在家里也是什么都先紧着我后妈,所以我结了婚以后才不想回家。” 沉今的谎话随口就来,刘阳听得同情,倒把后面装成路人偷听的沉毅气了个倒仰:这个死丫头,老子什么时候给她找后妈了!还“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放屁!老子什么时候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 沉毅是从小山村走上来的,骨子里也有从下沾惹的粗鲁的一面。这些年为了能给女儿好的教育,他时常克制自己私下总说脏话粗话的欲望。可这会子面对沉今的胡言乱语,他气得忘记了多年的克制。 听见她还在煞有介事的说,而刘阳竟然还真情实感的安慰,沉毅再也忍不住,正要上前抓她一个现行时,又听刘阳问到:“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我记得你工作的公司也不在我们这边,你还打算回西江吗?还有,你后面还打算……我刚刚听你说现在是和你爸爸住。如果你一直住下去,难免你后妈那里不高兴。而且不都说远香近臭,你老和你爸这么闹矛盾也不太好。” 沉毅按住了脚步,退回去继续偷听。 刘阳和沉今高中时也算是亲密的朋友,因此他这么问沉今倒也没觉出什么,也并不觉得冒犯。只见她斜扫了刘阳一眼,似笑非笑地问:“回啊,当然要回!我们公司虽然可以远程办公,但我还是要去汇报工作的。” “至于住的地方,我打算过段时间就找个地方搬出来住。”沉今前面说的都是假话,搬出来住倒是她的真实想法。她想,她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和他相处,也做不到继续忍受他的躲避。 听到这里,沉毅已经完全不想上前了。他的心都被沉今那句过段时间要搬出去住充斥着,连愤怒都没有了力气,转身就要离开。而那边,沉今喝完最后一口西瓜汁,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然后鱼跃一般又跳进了泳池。 谁知,沉毅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泳池那边一阵骚乱。他连忙转头,却见沉今在水中慌乱地挣扎着。 沉毅一下就慌了。他胡乱扔下背包,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泳池岸边,正要纵身往下跃的时候,刘阳已经跃进了泳池,大手拉住沉今,一下就把人提到了岸上。 “沉今,你怎么样?你没事吧?”语气中的慌乱沉毅一下就注意到了。 “没事,刚刚没有热好身,下去之后腿就抽筋了。”沉今的脸上全是水,泳帽也有些歪了,双手抱着一条腿,就声音也有些发颤,显然是被吓到了。 刘阳温声安慰,双手轻柔地为她按摩舒缓,许久之后才扶着她回到了远离岸边的台子上坐下。 沉毅眸光一闪,极快地挥去了脑中窈窕的影子,虎着脸上前对仍旧心有余悸的沉今说:“刚进来你就给了你爹这么一个大惊喜,你可真是好样的!” 一边坐着的刘阳也跟着沉今起身:“这是叔叔吧?我叫刘阳,是沉今的高中同学。” 沉毅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到:“刚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真是谢谢你了啊小伙子。我车还停在外面呢,这就带沉今回家了。” 刘阳又客气了几句,这才看着父女俩离开。 23 沉毅忙着去给李至言送资料,车当真就是停在了路边。 天气炎热,这一会进了车里,热气扑面而来,像是坐进了一个大蒸笼里面。 沉今乖乖系好安全带,打开空调和收音机,惬意地跟着哼起了歌。而沉毅见她一脸无所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等到了一处红绿灯,他猛踩刹车,副驾上的沉今猛地往前一荡,然后手中新开的饮料撒了一身。 “臭老头,你干什么!”沉今一边拍裙子,一边吼到。 沉毅挑眉,也学着她刚才一副沉静的模样:“抱歉啊,你后妈没坐在车上,我一下子开得有点快了。不过,我现在也只算是你的后爸,关注不到你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沉今拍裙子的动作一僵,抬头讪讪问到:“你听到了啊?我那不是开个玩笑嘛……”见沉毅不为所动,她看了眼还是红灯,扑上去抱着他的手臂一迭声的撒娇:“爸爸,我的好爸爸,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她的头发还没有干透,丝丝缕缕地贴在脸颊上,一股带着水汽的温香直窜沉毅的鼻腔,身体和手臂都软软地缠绕着他的手臂。 沉毅一时间老大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你坐好了,回头我要是被抓怕扣分了看我不揍你。还有,后爸可当不得你的道歉,回去你后妈要不高兴了。” 沉今理亏,坐直了身子又一路痴缠,撒娇卖乖,终于在回家之前把人给哄好了。 还没开门,沉今就听见了豆豆在屋里欢快的叫声。等到开了门,它更是又跳又叫地往沉今怀里扑,直哄得沉今把它抱进怀里抚摸,尾巴还欢快地摇摆。 沉毅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他们。看着她的手沿着豆豆的头顶一直抚摸到尾巴骨,他不知怎地,尾椎似乎也跟着一阵发麻。他抖了抖,抬手拨开主宠两个,自己换了鞋后就一头扎进了卫生间,直捧了三四把凉水洗脸,才稍微好了一些。 沉毅没有往心里去,挑了衣架上的干毛巾就出去了:“别玩了。这是才洗的毛巾,你先去洗个澡,免得皮肤又起皮。” 游泳馆的水刺激性强,每次沉今去游泳出来都要先洗个澡,免得第二天皮肤干裂。这次沉毅去接她,所以就回家了才洗上。 沉今美美的洗了个澡,出来就见沉毅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看着杂志。她边擦头发,边走到他的跟前,踢了踢他的脚:“干啥呢?什么时候喜欢上看杂志了?” 沉毅本想问问她之前在游泳馆里说的要搬出去住的事,听见她这么说不由得幽怨起来:“我什么时候喜欢上看杂志的你都不知道,谁让你一去不回,三年来一次也没回过家。”他们家喜欢看杂志的只有沉今。沉今结婚离家之后,沉毅实在思念女儿的时候,就会找她以前看过的杂志出来翻一翻,也算是聊慰思女之情了。 可沉今哪里知道这些呢? 她只知道沉毅又呛她,还是用这件事。她本来苦守秘密已经很心酸了,为什么这个背负了她全部感情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不说,还总几次三番地否定她为了让自己回归正常的努力? 她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头发也不擦了,任由头发上的水滴下将干爽的衣服再次弄湿:“你没完没了了是吧?你知道什么?”还想再说,又怕自己情绪失控,她只能扔了毛巾在沙发上,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沉毅也恼了。 他快要被这段时间父女俩别扭的相处憋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前亲密无间的父女关系会生出今天这样的隔阂,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见她和刘阳说说笑笑要这么心烦意乱,这种情绪只在之前沉今带周源回家的时候出现过…… 自从沉今这次回家后,一切好像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变化。 沉今离他远了他很烦,离他近了他也烦,要搬出去他更烦!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一脑门子官司,脾气也被沉今甩头就走的动作激了起来,这么多年第一次拿出了父亲的权威:“沉今,你这是什么做法!我是你爸!” “咔”门开了,沉今咬着牙走出来,站到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到:“是,我知道,你是我爸,所以你让我离婚,我不是乖乖听话离了吗!?” “你现在拿离婚出来说事,”沉毅烦躁地来回走了两圈才继续说到:“我让你离婚那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你真的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沉今强硬打断:“为我好?你知道什么是为我好吗?你凭什么照着你的臆想去做事?没有你多管闲事,我在西江过得好好的!” 父女俩第一次发生这么激烈的争吵,豆豆也敏锐地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在家里焦躁的来回跑,最后停在沉今的脚边对着沉毅“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闭嘴,再叫我就把你这傻狗打出去!”沉毅烦躁极了,想到变成狗的那几个月的心酸,更加气沉今当初的任性和胆大妄为:“要不是你胆大包天,搞什么形婚,我会跑到西江去管你吗?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你到底喜欢的是谁,我去帮你说了,你还用去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他脑中愤怒和心疼的情绪相互交织,话也越说越重:“现在你嫌我多管闲事了?你要不是老子生的,老子还不想管呢!” 情绪宣泄一空,他的脑子突然就清醒了,紧跟着也后悔了,正要说些什么挽回,却见沉今惨然一笑:“那你以后就别管我了,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她转身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又转头,语气无波无澜,甚至带了些许报复的快意:“我喜欢的人是……” 那个神秘的名字正待说出,沉毅却大喝一声:“你闭嘴!我现在不想听!” 沉今勾唇,并不执着一定要告诉他,只留下一句:“我会尽快找个房子搬出去。” 沉毅看着紧闭的房门,跌坐回沙发上,攥拳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明明最开始只是想要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爸爸会保护她的呀! 他心中充满了愧疚和后悔,这么想着的同时却完全忽略了为什么自己要下意识地阻止她说出那个名字。 大吵一架后的第二日是个周六,沉今一早起来冷着脸就出门了,连沉毅笑着想要给她赔罪,哄她原谅都一概不理。她出去了一个上午,回来后就告诉沉毅自己已经找到了房子,下午收拾东西,明天就搬出去。 沉毅要道歉,刚站起身就又被她关在了门外。 他只能在门口敲门,小心翼翼地道:“今今,昨晚是爸爸说得太过分了。爸爸不该口不择言惹你生气,爸爸给你道歉,你就别搬出去了。爸爸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喝么说了。” 沉今其实也早就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不过是她自己见不得人的情感,又为什么要让他也跟着自己一起背负这肮脏和背德。 搬出去是她从离婚以来就一直在考虑的事。就这样吧,离他远远的,他们才能再次回到从前正常的关系。 想到这里,她打开门:“爸,昨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给您道歉。” 她从来也没有对他说过“您”。沉毅还来不及笑,就听出了她的疏离和客气,干巴巴地扯着嘴角:“咱们是父女,不要说这些生份的话。既然没事了,你就别收拾东西了。” 谁知,沉今却摇头:“不了,爸。我也大了,甚至还离过婚。也不能总和父母住在一起。我还是明天就搬走,以后我也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一定要走吗?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住在外面可能……”他问到。 沉今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后才又重复到:“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沉毅咽下堵在喉咙中的酸涩,苦笑到:“那……你继续收拾吧。爸不太舒服,先去休息了。” 24 沉毅楞楞地看着桌上的请帖,是学校里政管学院的一个老教师送来的。对于这次的喜宴,他其实可去可不去。他跟这个老师也只是泛泛之交,收到他的请帖,随便随一份礼也算是全了人际交往的情面。 沉毅纠结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老师的二女儿和沉今是一个专业的同学,而且她们俩的关系还不错。她结婚,肯定也会给沉今发请帖。 沉今搬出去住已经快要有一周了。这一周无论他找什么样的借口,打多少电话,沉今都以工作忙为理由拒绝回家,也不让自己去看她。 婚礼就在这周六,沉今没有理由拒绝去好朋友的婚礼,她也不知道自己和新娘的爸爸认识。那就去吧!沉毅下定了决心,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一个要亲眼看看女儿住的怎么样的理由。 时间转眼就到了周六,沉毅换上了难得穿一次的正装,开着车直奔请帖上写的那个酒店。 酒店门口已经立起了新娘和新郎的人形立牌,有几个人结伴在立牌边上围观,说笑了一会也就相伴着进了宴会厅。新娘家是书香门第,新郎家则是在当地经营着一家不小的企业。 也因此,喜宴上来的不止是亲朋好友,还有新郎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宴会厅布置得很别致,主题布景和灯光相互辉映,会场两侧分别垒放了两座香槟塔,再后面就是摆放精致的酒柜,足以见主家对这场宴会的用心。 沉毅进场后先去和老教师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先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暂时坐下。 宾客来得越来越多,眼见就要到了婚礼开始的时间,还没有见沉今的身影,沉毅开始烦躁了起来。 终于在最后的十分钟,会场大门口出现了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穿着一身黑白拼接修身连衣裙,头发散落在肩上,脖颈上戴了一条细细的金色项链。沉毅眼睛刹那间亮起,嘴角也无意识地勾起。 沉毅一口气喝完杯子里剩下的酒,抬腿就要去找她,却又在看到她身后跟着的那个男人时,生生停住了脚步。 那个男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才和她离婚的周源。 不同于之前两个人之间的沉闷和压抑,这一次他们之间的氛围显然要轻松得多。二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找到了安排给朋友的那桌就坐下继续聊。 呵!他倒是忘记了,新娘和沉今是好朋友,又怎么会不认识周源呢!沉毅恨恨的想,手中的甜酒也莫名奇妙有了一丝苦味。 婚礼准时开始,新娘从正门被她的爸爸牵着出来。沉毅看着看着,脑中不自觉地就回忆起了三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牵着沉今出来的场景。 那时他的心中既酸且胀,直到把她的手放进周源的手中时,眼眶还是酸酸的。想着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转落在了对面的人身上。沉今变了,却又没变。 变的是她身上的气质更加沉稳了,没变的是她对着自己这个爸爸还是这么的倔强。 沉今的目光一直落在台上的好友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沉毅。直到周源提醒,她才回神往对面看去。 “今今,爸在咱们对面呢。”周源说到。现在他和沉今离了婚,反而更能找回结婚之前,在大学里那段时光中的亲密,许多多年不曾聊起的话题现在也能聊一聊,比如和她聊一聊自己的感情情况。以前沉今知道他的性向后,还曾经积极地帮他出谋划策呢。 沉今转头一看,沉毅那副慈爱的表情正好落入她的眼中。她的心蓦然一痛,无视他的期盼,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再不去看他。 “怎么了?你和爸吵架了?”周源又问到。沉今是她爸一手拉扯长大的,和她爸关系亲密,少有吵架的时候,所以他有些疑惑:“要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记得告诉我。” “哥你别搞笑了,”沉今有些无奈:“咱俩可才离婚没多久呢,还是因为那样的原因。要是让你去调解,我爸不得把你腿都给打断。” 周源眨眨眼:“没关系,我就告诉爸说,我已经痛改前非了,请求他让我们复婚。” 沉今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也不往心里去,只是转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还是好好看好你的余郢吧。他比你小这么多,长得又帅,小心他嫌弃你了,转头找个比你更好的。” 周源的表情更加夸张了:“阿呀呀,就算是对待前夫你也不能这么恶毒吧……” 沉今终于失笑出声。 “你笑了就好了。这一次看见你,总觉得你好像比咱俩在西江的时候更不开心。我常常也会觉得对不起你,要是当时没有向你提出那个建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都不用这样了。” 当年形婚的建议是周源提的,沉今却是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因为那是她经过经年的压抑,唯一可以用来拴住自己冲动之下要找沉毅坦白的办法。 她摇摇头:“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你没有什么错。”为了缓和气氛,她转移话题,两人就这么又聊到了别处。 这边彼此治愈,那边沉毅却是又一次感受到了烦躁。 新娘新郎都已经致辞完毕,正在挨桌敬酒,宾客们也开始吃饭,只有沉毅脸色铁青,什么也没吃。 “沉叔,感谢您和今今能来我的婚礼。”新娘汪黎落落大方地到:“这杯酒是我和林凯敬您的,希望您身体健康,万事顺利。” 沉毅收敛了脸色的沉郁,起身回敬了一杯。待和汪黎夫妻寒暄完,再要往对面看时,那桌却只剩下两个小孩在桌上偷大人的酒喝了。 他慌忙跑过去,却又被随后而来的新娘父亲汪樊截住了。汪樊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是新郎的父亲,另一个沉毅不认识。 “沉毅,感谢你今天能来参加小黎的婚礼。”汪樊开口到:“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小樊爱人他爸,这位是陈新丰陈总,现在经营一家电子科技公司。” 两边介绍完后,汪樊又说了一下陈新丰的公司想要请沉毅在公司里做名誉教授的事。沉毅是搞物理电子的,且在学术界也颇有成就,慕名请他的人也有很多。 这不是一件坏事,沉毅只能先按耐下焦急,和陈新丰聊了起来。可这些人聊完了这个,又扯上了别的,沉毅的耐心告罄,正要找个借口先走的时候,沉今却又重新出现在了会场。 沉毅的心一下就又安定了下来,继续和陈新丰还有汪樊聊天,可目光却时不时地又往对面看去。 沉今此刻背对着沉毅,她的面前是也已经不是周源,而是另一个她和汪黎大学时共同的朋友,是个面容精致的女生。 沉毅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通过她颤抖的肩膀判断她应该是和那个女生说什么开心的事。 可渐渐的,沉毅不满足于只看她的背影,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对着沉今的那个酒柜。两侧的酒柜背板是精致的菱格拼镜,虽然离沉毅比较远,但却能够让他清楚地看见沉今的表情。 陈新丰和汪樊正聊得开心。 “其实我手里还有另外一家公司准备上市,最近正在做内核和预审……” “这个正常的话,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沉毅一只耳朵听着,心神却全部集中在镜格当中眉飞色舞的那个人身上,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是,现在的社会是这个样子。唉,沉毅,你怎么看?” 沉毅突然被问及,轻咳了一下,回忆了一下刚才他们谈的话题,自然地接上了自己的答案。话落,又继续看向那个镜格。 25 在他说话间,沉今也看向了那个镜格。她心中只有骄傲,她的爸爸向来是很优秀的,是她从小以来就一直当作榜样学习的人。 陈新丰和沉毅他们说了会话就离开去和别的宾客应酬,而留下的汪樊和沉毅又聊了一会,也离开去招待陆续离开的客人。 沉毅终于空了下来,沉今也空了下来。 镜格中两个人的目光终于碰到了一起。 过了许久,可似乎也没有多久,沉今再次面容平静地率先转开了目光。 沉毅这次倒是终于成功走到了她的身边:“今今,你在外面住的怎么样?今天要不要跟爸爸回家。” “不用了。”沉今摇头,“我明天要和林倩出去玩,下周有时间再回去吧。” 沉毅还要再哄,新娘子汪黎就走了过来说到:“叔叔,今今,今天我就不留你们了。改天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得了沉毅的回复,她又问到,“叔叔你们今天开车过来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们安排了车,送你们回去。” 汪黎并不知道沉今搬出来的事,还以为她回来之后回家和沉毅住在一起,而这次的婚礼是父女俩一起来的。 沉毅摆手:“不用了,我开车来了。刚才席上也没有喝酒。”一边说一边拉着沉今到:“今天我和今今就先走了,下次带上小刘一起来家里做客,祝你们新婚快乐啊!” 在外面的人面前,沉今也不愿意下了他的面子,和汪黎道了别之后就顺从地跟着沉毅去了酒店外面的停车场取车。 “上车吧,”沉毅拍了拍方向盘,目光越过副驾驶的车窗看向她:“今天坐爸爸的车吧。” 沉今还是拒绝:“不用了,不顺路。一会我叫辆车就好了,爸你先回吧。” 沉毅不说话了,只定定看着她。而沉今向来吃不住他这样无奈中又带着哀求的表情,没多久就败下阵来,揣着闷气上了车。 “和爸爸回家吧,爸爸买了新鲜的荔枝,都冰在冰箱里了。” 可沉今却怕自己一回去,享受着他的关心和待在他身边的安全和温暖就不想再走了,于是坚定的拒绝,面上又不自觉地带出了一些焦躁:“我说了,不用了。” 沉毅心头一痛,沉默了许久,才说到:“那你起码告诉爸爸你住在哪里,我好送你过去。” 既然已经上车了,沉今也知道现在不好再下去了。再者,她也不忍再拒绝,再看他伤心的表情。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道:“我和林倩住在一起,你把车开去东方嘉园吧。” 沉毅这才高兴地“唉”了一声,方向盘一转往沉今说的东方嘉园开去。 东方嘉园离得不远,不一会也就到了。 沉今下车后也没跟沉毅多说话,只冷冷地说了句再见就转身上楼。 可沉毅也留了个心眼,他想要知道女儿住在几楼,所以他假装开车离开,却在小区的一个巨大的树后面熄火停车,就想看看女儿上去的那栋楼哪一户开了灯,好以此确定她住的地方。 可谁知,还没等到开灯,就等到了沉今再次下楼,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又骗他!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吗? 沉毅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捏紧方向盘,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沉今上的那辆出租车。 跟了没多久,前面的车停在了一家快捷酒店的楼下,沉毅也把车停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远远地看着沉今含笑和司机说了两句话就上楼去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回去了。 因为沉毅看到她进去之后不久,九楼的灯就亮了起来。他又在楼下等了许久,等到酒店停车场的负责人来敲车窗驱赶他,说这里不让停车,他才愣愣地开车离开。 而回到酒店的沉今却是一进门就脱了身上的裙子,就穿着一件舒适的衬裙趴在床上打视频。 “倩倩,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她问电话另一头的林倩到。 “哎呀,本来是说出差一周的,可谁知道,分公司这些人一个个跟草包也没什么分别,什么事都干不好。这不,我领导发话了,我们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具体是要待多久我也不知道了。”林倩无奈地回答到。 “唉,算了,我这两天抓紧时间先找个房子吧。” 林倩闻言,好奇问到:“你这才没回家多久就要搬出来住,这是为什么呀?而且叔叔那个女儿控竟然也舍得你出来住?” 沉今撇撇嘴:“谁管他舍不舍得的,反正我就要出来住 。”这件事的内情,她是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只能用骄纵掩饰过去。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搬出来啊?你是和叔叔吵架了吗?”林倩十分不解,“而且就算要出来住,你这决定也太突然了。你完全可以先在家里住着,找到房子以后再搬出来啊。” 林倩的家不在川市,所以她最羡慕的就是可以在家里吃住,什么都有父母担心料理的人。 “也不为什么,”沉今含糊到,“总不能以后交了新男朋友,要带人回来睡还带回我爸那边吧,那样不得尴尬死。” 林倩猥琐地哈哈大笑:“那倒是,早知道我就应该给你留一把备用钥匙了。你先在酒店住着吧,我尽量早点回去!” 小姐妹俩说完房子的事,又聊会了睡男人的话题。 林倩拍着胸脯说到:“放心,姐肯定给你找一个更高更帅的男人!实在不行,我就把我最近找的这个让给你。”她一边说,一边挤眼睛,“小奶狗,公狗腰,大长腿,肯定让你每天晚上都舒舒服服的。不过你放心,姐还没受用过。你要是想试试,我这就把他推给你。” 沉今都无语了,实在不知道就这几年,林倩怎么变得这么口无遮拦,什么都敢往外说。 “那就用不着了,你还是自己享受吧。我喜欢老的。” 本来林倩调侃完她正喝水呢,闻言一下被她炸得呛了满身水:“你喜欢老的?多老的?你这是有情况了?唉不对啊,周源也不老啊,你是口味变了?” 沉今一噎,暗自怪自己被她的口无遮拦带跑了,口中却是无比自然地掩饰到:“变不变的有什么要紧的,等我找到了再说吧。” 酒店发生的一切,沉毅都不知道。 他脑中什么也想不到,机械性地回家,换鞋,然后灯也不开地就在沙发上坐了大半夜。 26 林倩终于在两人约定的五一旅游假日前回来了。只是她回来的时候,沉今正好要回去述职。 一来二去,两人又错过了一次,只能约了周六的时候,让林倩来酒店帮她搬行李。 川市在国内一直以来都以火炉着称,可是今年的热却透露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沉今还在西江述职,可谁知川市却突然传来噩耗——川市暴热的天气之后,突然遭遇百年未遇的大暴雨,冲垮了无数的居民楼。 沉今刚听见新闻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直到公司的同事叫她才突然回神,一股脑地把东西往包里一扫,然后慌忙地说到:“柳姐,你帮我请个假,我有急事,要先回川市一趟。” 被叫柳姐的人也连忙到:“小沉,你家是川市的,那你快去吧。Christina那边我去帮你说一下,后面有什么消息你给我或者直接给她发消息都行。” “真是谢谢你了,柳姐,等我下次回来请你吃饭!”沉今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一边跑一边用手机订高铁票。 新闻还在循环播报,沉今听着,心却越来越往下沉去。 虽然新闻中的被冲垮的居民楼不是沉毅住的那个小区,但却离得不远。前两天雨下得那么大,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学校,还是待在家里。 沉今订完票,继续打电话。 可打了无数个,沉毅都没有接。 联系不上他,沉今的心一直也不安定,只能一遍遍祈求家里没发生任何事,一切都平安。 三个小时后,高铁终于停在了川市高铁站。门还未开了,沉今就抓着包冲了出去。 一出门外,只见平时宽敞顺畅的街道现在满是塑料带和垃圾,近处还满是暴雨冲刷后留下的水痕。 川市高铁站地势偏高尚且是这样,更何况家里那片小区。 沉今心中越发焦急。打不通沉毅的电话,她只能先打了林倩的电话,好在林倩接了电话。 “倩倩,你没事吧?”沉今连忙问到,“我刚听见新闻播报,立刻就赶回来了,打我爸的电话也没有人接,还好你这边还能联系上。” 林倩也吓坏了。她租住的小区正是被冲垮的居民楼之一,沉今之前没去过她的住的地方,所以也不知道那个小区就是新闻播报的地方之一。 “今今,你要不就别动了,就待在那里吧。”林倩缓了缓情绪,顿了一会才开口说到,“现在这边的交通几乎全部瘫痪了,你就算要回来也没法回,而且也不安全。至于叔叔,他好歹是个大男人,你们家住的楼层也不是一二层,叔叔不至于就出事的,你不用担心。” 沉今当然也知道林倩说的是对的,可是她却根本无法就安心在原地等待。 她跑出了高铁站,想要打个车回去附近的街道,可是街上根本没有一辆车。她又走了老远,才终于看见了一个绕远行的公交车,而其他的公交和地铁全部都停运了。 沉今上了车,跟着慢行的公交车,一路停停走走,终于在离家不远的公交站下了车。 下车后,她挑着没有过水的地方又走了一段,在到前面却是再也进不了一点了。 沉今又掏出手机给沉毅打电话,哪怕是听见他的只言片语,也能让她放下点心。 然而沉毅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沉今再也顾不得了,一脚踏进了水里,避开电线杆,寻着浅水处,或是从高处借力,一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鼓起勇气之下竟然也走出去了很长一段距离。 而沉毅那边却不知道她的境况。 沉今回西江述职的事并没有告诉他。大雨倾盆,他本来想第二天就去把她带回家,万一有什么事,父女俩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可谁知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雨水就越积越多,城市的排水泄洪管道泄水排量跟不上。大雨又不停歇地下,转眼竟然把一些居民楼的一楼和一些低矮的房屋、车辆都淹了个干净。 沉毅也顾不上其他,趁着水还没有蔓延到自家小区这里,赶忙下楼,开着车就去了沉今下榻的那家连锁酒店。 突如其来的暴雨洪水让川市人心惶惶。沉毅到了酒店要找人,谁知前台仍旧在值守的工作人员错看了时间,只告诉他道沉今是今天早上离开酒店的,现在房间里没人。 沉毅得了消息心中慌乱,转头一想或许是她担心自己,回了家。 于是他又匆匆忙忙地出了酒店大堂,想要返回家去看看她是不是回来了。 他刚开车出来没多远,就遇见了积水,抬眼一看,灰蒙蒙的天色下只能看见前路波光粼粼,也不知道是有多深。他借着昏暗的天色看了看前面那棵树,顺着那棵树转头又看向了路边的建筑。 这条路是他经常走的路,路边的建筑一楼是一排商户。可现在,整齐干净的店门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看见一半泡在水里的门店招牌。 沉毅再也无法开车前行。弃了车后,他又左右找路。一来二去来回找了许久,天色已经大亮,可水却没有丝毫退去的迹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要掏出手机,却猛然想起手机凌晨他出来的时候掉进了水里。 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爸!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吧?” 沉毅转头,果然背后的人正是他找了大半夜的沉今。 此刻的她也是形容狼狈,单肩背着一个湿淋淋的包,一手提着鞋,一手撩着两边的裤腿,上衣也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湿乎乎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沉毅沉着的心蓦然一松,也顾不上别的,三两步冲上去就把她抱进了怀里,口中却恶狠狠地说到:“你这个死丫头,这样的天到处跑,你老子我找了你大半夜,腿都快跑断了!” 沉今本来准备好要说的话,被他似指责似担忧的话堵回了口中,再也不想说出。 她放开了湿透的裤腿,一手仍旧拎着鞋子,双臂却缓缓地,轻柔地搭在了他的腰间。 她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唯一的一次,什么也不想的靠在这个她期待了许久的宽阔胸膛。 雨还是没停,他的怀中抱着她,却突然觉得悬着的心终于是落到了实处。 “你可真是个傻闺女,雨都下成这样了,一双鞋湿了就湿了,你干什么还脱了拿在手上。”抱了一会,沉毅担心她再淋下去会感冒,于是父女俩商量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然后看情况再找路先回家再说。 沉今撇撇嘴:“你懂什么,我这双鞋好几千块呢。”她条件反射似的就胡说,其实是因为穿着鞋子总进水,而带着一鞋子的水走路总是打滑,所以才脱了拿在手里。 沉毅这会也没在意她说的是真是假了。见她的脚趾已经被泡得发白,他将人打横抱起,找了一处稍高的屋檐下暂避后,抬起她的脚就开始细细检查。 果然,沉毅一眼就在她的脚掌发现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而刚刚淋过雨,脚又在积水里面泡了很久,再加上沉今着急回家找他,竟然也没有觉出一点疼痛。 沉毅眉头紧蹙:“咱们还是得先回家,你这脚要深度消毒一下,不然我怕会感染。”他一边说,一边拿着沉今从包里掏出来的酒精湿巾给她擦拭伤口。 父女俩现在躲雨的地方离周围的医院都还有一段距离,离家倒是比较近。虽然周围有积水,但较凌晨的时候已经消退了很多了。 沉毅站起身眺望了一下远处,当机立断道:“我看这雨势也小了,水也没有刚才那么多了,一会咱们就直接先回家。现在外面有点冷,咱们一直这样也不方便。一会雨再小一点,你就拿好自己的东西,爸爸背你回去。” 他说的也是沉今自己想的,自然也就没有反驳。 27 雨势果然如沉毅所说的那样越变越小。 沉毅伸手去接只在飘洒的雨丝,又看了看远处,蹲下身转头对沉今说到:“快上来吧,爸带你回家。”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话语,沉今仿佛又见到了她高三时参加学校长跑比赛,最后崴了脚的那个场景。那天的沉毅也是这样又无奈又宠溺的表情看着她,对她说:“真是个娇气包,上来吧,爸爸带你回家。” 而那时的沉今也像今天这样,一手提着包,一手拎着鞋,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背后,然后趴在了他宽阔的背上,全然地信任那双坚实有力的臂弯会给她庇护,会把她带回他们最安全的家。 沉今趴在沉毅的背上,借着用力埋在他的颈侧的动作也缓解鼻腔当中的酸胀。 “臭丫头,可比小时候重多了。”沉毅低笑,发出的声音连带着沉今贴住的那处脖颈都在震动,“不过也比小时候不听话,去出差了也不告诉你爸我,害我找你腿都跑弯了。” 沉今的喉咙似有什么东西糊住了一般。好半晌,她才瓮声瓮气地在他的颈侧说到:“臭老头你又嫌弃我,我这可是标准的身材。再说,你上次背我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还在这种老黄历。” 沉毅乐了:“上次背你不就是你高三使出吃奶的劲儿,撒丫子跑要得长跑名次那一次嘛,最后不仅啥名次都没得,还把脚崴了。那脚踝肿得跟个大馒头似的!最后不就是你老子我去学校把你背回家的吗?” “至于你结婚的那次,我倒想背你,可你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迟来的叛逆期,看见你爸我就像是老鼠看见猫似的,不躲得远远的就不错了……”说完这一句,他才猛然想起现在确实不应该再提那次总让父女俩发生争吵的婚姻。 他有些讪讪的,正想再说些什么挽回,沉今却像是发现了他的情绪一般,就着环住他的手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沉毅虽然疼,但他也能感受到沉今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当即“嘿嘿”笑了两声,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沉今掐完又乖乖地伏回了他的背上,和他完全没有一丝缝隙的紧密相贴,感受他身体的温度把水气蒸腾起来,熏得她的脸也跟着热热的。 她轻轻地把唇贴在他的脖颈,看似平静无波,心中那隐秘的欲望却是再一次叫嚣起来。 她没有感受到沉毅步伐当中的僵硬,渐渐地在这规律的摇摆中睡了过去。 沉今发烧了。 沉毅虽然从凌晨就开始找人,可一来他是个男人,身体素质较沉今更好;二来他之前都是坐在车里的,直到车开不进了,才弃车下来走路。 反而是沉今,回到川市后几乎就一直在雨里跑来跑去,又穿了一身的湿衣服去坐公交。一番折腾下来,等沉毅好不容易才带着人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是烧得浑身滚烫了。 沉毅手忙脚乱地把人放在了沙发上,先是找了毛巾给她擦干满头满脸的水,再也给她换身干爽的衣服时却又停住了手。 沉今已经是个大人,不是小女孩了。 他只能飞快跑上楼去找住在他们楼上的王奶奶。然而,由于这一阵天气不好,王奶奶的儿子早就把人接去了身边照顾,这会儿家里根本没人,沉毅只能又三步并作两步下楼来。 沉今的情况确实是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帮她脱掉湿衣服,在用酒精帮她擦身快速降温。 这一路是他疏忽,也不知道她到底烧了多久。现在她的额头滚烫,身体和四肢却冰凉。沉毅无法再等了,手脚麻利地先帮她脱掉了外衫,然而等待真的要脱掉里面的背心和她的长裤时,沉毅还是犹豫了。 “爸爸,我头好痛啊。”沉今已经有些迷糊了,躺在沙发上胡乱地呢喃着。 沉毅连忙上前,拍着她的肩:“宝贝,你醒了吗?你发烧了,先起来把衣服脱了,爸爸拿了酒精给你擦一擦。”一连喊了好几声,可沉今出了一直喊“爸爸”,竟然一直也没有睁眼。 他真的再也等不得了,狠狠心一咬牙,大手终于还是捏住了背心的下摆,只是安抚她的话却多了一丝难以觉察的颤抖:“宝贝,你别怕,爸爸先帮你把湿衣服脱掉,不脱掉你没法退烧……”一边说,手腕一边使力往上拽那件贴身的小背心。 背心里面是自带着胸垫的,一脱掉,沉今上半身就完全空了,只剩下半身还穿着一条湿乎乎的单裤和一条……想到这里,沉毅只觉面上犹如火烧,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男人跟上生的那种鬼祟还是叫嚣着要出来作怪。 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不知又似要说服谁一般:“爸爸现在帮你脱一下湿的裤子,我找好了你在家常穿的衣服,一会给你换上……” 裤子沾了水,湿乎乎地黏在腿上,沉毅是左也没法用力,右也受到掣肘,好不容易脱下了外裤,后背却似出了一层汗。他刚要松一口气,再一看,莹白修长的腿往上的交汇处还被一条又薄又贴身的小裤头包裹着。 薄薄的布料上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包边,整块布就这么紧紧地贴在埠上,勾勒出惑人的两片弧度,被盖住的交汇边缘间或探出两三根调皮的卷曲的毛发。 这一次沉毅没敢犹豫,忍着颤抖,一把拉下了那片布头,然后快速把找好的干衣服给她套上,穿好后又快速给自己找了一身干的上衣,换好后就把沉今抱回了她自己的床上。 家里时常备着一个小的医疗箱,里面备了一些常用的药品和消毒用品。 沉毅把整个药箱都搬来放到了沉今的床头,从里面拿了酒精就往浸了温水的湿毛巾上倒。他特意给她选了一身带扣子的衣服,就是为了方便给她用酒精擦身。 这会他先给她擦了擦额头,又沿着额角向下,擦到了两侧脖颈。反复多次,脖颈擦完,他又倒了一些酒精把毛巾重新湿润均匀后,再次上手给她擦身。 只不过这一次,他要擦的地方是肘弯、腋窝、胸膛和……腹股沟。 他利落地擦完了腋窝,待要擦胸部时还是心口颤了颤。终于,对女儿的担心胜过了此刻的羞耻,他捏了捏手上的毛巾,到底还是解开了她的扣子。 迈过了这一道坎,擦到腹部和腹股沟的时候,他也如是安慰自己,都是为了让今今退烧,其他的都先别管了。 如此,等到沉今的皮肤被擦到微微泛红,体温也有所减退的时候,沉毅已经是满头大汗,内心焦躁不已了。 他回到客厅,正要坐在沙发上平复一下的时候,突感整个腿被紧紧的束缚住,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只换了上衣,还没有换裤子。 PS:作话 沉毅:终于迈过了这道坎 嘿嘿迈过了这道坎还有下一道坎,关关难过关关过嘛 臭老头逃不了一点哈哈哈哈哈哈哈 28 沉今虽然第一次退烧很顺利,但到了晚上又有些反复。 沉毅给她又擦了一次全身,又找了红药水给她擦脚掌的伤口后就累得坐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沉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们这边原本积水很深的地方也慢慢露出了本来的样貌。 她还没动,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包裹住。而她根本不用看,就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因为她被这双手牵了二十年,护了二十年。她转头看去,睡着在床前的人果然是沉毅。 她没有动被他牵住的那只手,而是用另一只手缓慢地落在他的头上,轻柔地抚平他睡梦中仍旧紧皱的眉头。 在这个罕见天灾过后的夜晚,她摸着他粗硬的发茬,迎着昏暗的夜灯,内心感受到了久违的归属感。 那种在他身边的归属感。 她轻轻侧身,想要将他看得更清,然而她的动作还是吵醒了睡梦中的男人。 沉毅睁开了眼,也没有坐起身,而是就这么趴着看着她。 四目相对中,父女俩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沉毅突然开口,声音喑哑低沉:“搬回家吧,今今。” “好。”沉今说到。 沉毅听到她的回答还未及高兴,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和她的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得有些引人遐思,让人误会了。他连忙撑起身子,正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喇叭声。 “请各位高层楼的居民不要在夜间出门,以免触电!”喇叭中的内容来来回回的喊了许多次才停,父女二人听下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之前的洪水冲倒了附近的一处电线杆,电线落入了积水中,导致整片水都带了电。前面不远的小区有一家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晚上的下楼去,一不小心就踩进了那片还没退干净的带着电的水里。 这一家人没一个意识到水里有电,只以为是那人不小心栽倒在了水里,于是就想去把人拉上来。可谁知,人没拉成,自己手脚一阵痛麻,紧接着就失去意识跟着栽倒在了积水坑的边缘。 后来还是一些懂的人找了一根长木棍去挑,这才把这两人挑回了安全的地方。只是等送去了医院抢救后,其中一个人却已经救不回来了,另外一个人也一直昏迷不醒。 消防队领导听到了消息,这才派了一队人拿着大喇叭在半夜喊话,普及知识。 沉毅听完了来龙去脉,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也是社区宣传不到位导致的,这本来应该是每个人都有的常识。但愿这一次过后,社区能把消防宣传教育做到位吧。” 沉今的心里也有些沉甸甸的,听完他的话点点头。 “现在好点了吗?”沉毅又问道。 暧昧的氛围不再,两人也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正好现在也能这么说说话。 沉今回答到:“好多了。”说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问道,“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沉毅眼神闪烁,鬼使神差地答道:“王奶奶,我去请了楼上的王奶奶来给你换的。” 沉今听完舒了口气,也没有多想:“爸,我有点饿了,你给我煮粥吧。我好久没有吃你煮的粥了。” 沉毅除了那个永远的“四菜一汤”之外,还有一个做得不错的,那就是煮粥。 刚离婚的那会,他一个人带着沉今,也不会做饭。所以那段时间,他做得最多的就是煮粥,技术也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只是后来要学其他菜式,却是怎么也学不会了,只靠那不功不过的“四菜一汤”和父女俩不时的外出打牙祭把沉今养这么大。 她这么一说,沉毅也有些感慨,父女俩真的是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喝粥了。 “好,你等等啊,我去洗米。”他当即答应道。 半夜三点,外面一切都乱糟糟的。沉家却是一片难道的和谐温馨,父女俩坐在一起呼噜噜地喝粥。直到喝完了粥,沉今又自己烧了热水擦身,再次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快凌晨五点了。 临睡前,沉今还在想:好在早上跟柳姐说了一声,明天也请假吧,不用上班真是太好了。还有,要赶紧去把东西搬回家来了,万一再发生这样的事,留臭老头一个人可怎么办哟? ------------------------------------- 这场洪水之后,沉毅和沉今之间又恢复了亲密的模样。只是在更多漆黑的夜晚,沉毅对着沉今,脑中竟会不期然地想起那天为她换衣服的情景。 他还是会有一些异样,但却在心中强迫自己去忽略这种异样。 半月之后,洪水带来的痕迹渐渐消退,城市也在逐渐恢复它原有的生机和忙碌。 这段时间,沉今也把行李搬回了家中,唯一遗憾的就是和林倩的五一旅游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水灾泡了汤,最后她还被林倩吐槽有了老爹就不要朋友。 沉今正是和沉毅和好的时候,心情舒畅,得意地顺着林倩的话就说到:“我就是爹宝女,我就爱我爸,我乐意!你个爸爸没有在身边的小可怜……” 说完这句话,转头才见沉毅端着一碟子切好的西瓜就站在门口。 沉今本来正觉得尴尬不已,谁知却无意间发现沉毅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当即也就放松了心态,镇定自如地接过西瓜,错开他坐回了沙发上自己吃了起来。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沉今忙着上班,沉毅忙着上课,有些事好像在忙碌间就被掩藏在了时光里。 这天,天气稍微转凉了一些。沉今刚开完一个跨国汇报会议,拎着垃圾准备下楼扔掉,顺便也活动活动,巧的是刚到楼下就遇见了楼上的王奶奶正从一辆车上下来。 她看了两眼,快速跑去扔了垃圾,然后就等在楼梯口。 “王奶奶,那天真的是麻烦您了。” 王奶奶才笑呵呵的打完招呼,一下就被沉今说懵了:“沉今啊,你这是说的哪天啊?” 沉今以为她记不清了,遂提醒道:“就是前段下大雨洪水那天,我不是衣服全湿透了,还发了高烧嘛。我都听我爸说了,是您帮我换的衣服,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王奶奶听完却笑着摆摆手:“你啊,肯定是听错了。下大雨之前我儿子就说今年的年气不太好,把我接去他那里了。我都在他那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这不,今天也是他和我孙子他妈要去国外出差,想着这边有我的这些老伙伴,这才想着送我回来。” 这下沉今彻底懵了。 她非常肯定沉毅说的就是王奶奶帮她换的衣服,可现在王奶奶又说自己早就去和儿子一起住了,那换衣服的人就不可能是王奶奶了。 这么想着,她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反而笑得更加无辜:“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八成就是我听错了。不过话说回来,您儿子还真是孝顺呢……” 寒暄了两句,沉今回到家中就感受到了一身的汗意。 不是被晒到的那种热,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从内而外的燥热。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她擦身的时候,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换过的,就连内裤也是干干爽爽的。 而现在她也知道了是谁给自己换的衣服,除了燥热之外,内心还有一种压抑不住的诡异兴奋,心脏也“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和空调运转时的声音相互交织在一起,任她喝了多少水也无法平复。 29 “爸爸,你回来了啊?”沉今听见玄关动静抬头询问,手上摆饭的动作不停,“你先洗手,咱们这就可以吃饭了。” 沉毅眉头一挑,有些稀奇地调侃问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我家姑娘竟然这么乖哦,还知道准备了饭菜等爸爸回家。” 沉毅对她倒是无比了解,沉今一般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叫他“爸”,只有在她心情好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事的时候才会甜甜的叫他“爸爸”。 沉今并不回应,笑得有些神秘,放下所有的菜后就似是不经意一般顺势坐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她擦干净了手,拿起筷子挑了块鸡肉放进口中。 “这些菜是你做的?”沉毅有些不相信。他也是知道的,女儿和他一样,在厨艺上几乎没有什么天赋,能把菜煮熟了就已经是了不起了。 沉今听到他的质疑,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倒真是自己做的这一桌菜一般:“怎么?你瞧不起我?这些就是我做的。”说完,她夹了一筷子菜就放进了沉毅的碗里。 家里多年来就只有父女两人,倒也没这么多讲究。沉今又难得这么乖顺听话。 她夹了,沉毅就毫不犹豫地吃了。 只是,沉今今天确实有点反常,吃饭就吃饭,一直看着他算怎么回事? 他轻咳了一声,又喝了一口汤才开口问了别的事:“你前两天说的还要还要回公司去一趟,什么时候去?要待几天啊?” 沉今本来是要回去的,可是现在又有点不想走了。她想要先弄清楚他的想法。 其实,她昨天想了一整天。虽然她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人心总是这样的:在知道毫无希望的时候,尚且可以用天堑之隔来自我压抑,可一旦看到一点点希望,就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了,哪怕是飞蛾扑火也一定要去尝试一次。 沉毅或许看出来了一点苗头,但他没有戳穿,就这么装傻,所以他才会在之前一直逃避着她。沉今不知道沉毅心中是什么感受,但她却知道这么和他和谐的相处只是暂时的。 要不然,人们也不会说,人心总是贪婪的。 她想,就这一次,捅破这层窗户纸,要么父女俩一起共堕地狱,要么她就这么离他远远的,让他以后也不用看着她这个女儿糟心。 而她自己,只要离开他的身边,她总能压抑住那种贪婪的。就像和周源结婚的那三年,她不就一直做得很好吗? 面对沉毅的疑问,她面不改色地答到:“暂时不去了,我已经跟组里的负责人说明情况了,说好下个月再去。爸爸你不用担心。” 她既然如此说,沉毅也就不再过问了。 吃完了饭,沉毅负责收拾饭桌。他把小的碗盘和杯子一股脑放进了洗碗机,大的锅就自己手洗了。 扫了一圈,见一切都井然有序了,他才边往厨房外走去,一边摘下围裙:“今今,你看着点水啊,记得水温差不多就自己泡一袋益生菌喝。我去洗澡了!” 沉今也没出来,吃完饭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听见他的话就在屋里远远的应了一声。 只是她虽然没出来,但却有一些大胆的计划。 她熟悉沉毅的习惯,吃完了饭,洗好了碗,他肯定会先冲一个澡,然后才会开始看看新闻,或者是到阳台上站一站。要是白天有工作遗留,他就会趁这个时间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 经过上次的洪水后,家里虽然没有经历什么大的损失,但是她却发现卫生间原本就有些漏水的一处管道现在漏得更加严重了,沉毅向来就习惯把洗澡换洗的衣服挂在上面。 而本来用来挂衣服的架子因为用的时间久了,有的地方严重掉漆。 沉今嫁出去以前是准备找时间换掉的,可后来又被耽误了,沉毅自己又过得糙,洗澡随便找个地方就把衣服挂上去了。 沉今回来这段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这个习惯,本想再找机会换掉架子,没想到今天却利用上了这个机会。 沉毅进了卫生间之后,沉今就悄悄溜了出来,坐在沙发上,装作一副专心看电视的模样,实际上耳朵却是高高竖起,凝神听着那边的动静。 果不其然,没到半个小时,卫生间就传出来了动静。先是沉毅拍管子的闷响,再是他的哀叹声,最后是洗衣机被猛然合上的声音…… 沉今一直没有反应,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 “咔哒”。 沉毅打开卫生间的门,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卫生间在角落,也不能看到屋子的全貌,他只能大略看了看客厅。 客厅里电视还在响着,天色已经暗了,窗帘也都拉上了,再看另一边,沉今的屋子门还是关的严严实实的,想来她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的吧。 沉毅的心放下了一小半,虽然他还是担心,但总不能光着身子占在卫生间里吧。 他狠了狠心,打开门踩了出去。未免沉今听见声音出来看,他特意放轻了动作关门,然后蹑手蹑脚地想摸回自己的房间。可谁知,刚走到沙发的侧面,就看见沉今坐在沙发的角落,手里端着水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看着他。 沉毅当即感觉全身像是被火烧一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顺着脑袋钻进了身体,而在那羞耻中间似乎又夹杂了一些奇怪的热烈和滚烫…… 沉今刚站起来,还没等做些什么,推进两人之间的进程就见沉毅火烧屁股一样跑向了房间。临进门时,还因为手滑没捏住门把手,着急地转头看了沉今一眼,然后才火速进门,“啪”的一声砸上了房门。 徒留沉今一个人哭笑不得地留在客厅,手中还抱着那个大杯子。 她确实是没想到沉毅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退一步来看,他的反应大,不久代表他对自己并非是无动于衷的吗? 这么想着,没有完成计划的挫败在她心里竟然奇异地转化成了勇气。 她还是坚持要试他一试。 沉毅换好衣服后就再也没出房门。 他的心砰砰跳得不停。他甚至觉得要是房间里再安静一点,他就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了。 明明是刚洗完澡,房间里还有空调,可才穿个衣服的功夫,他就又是脸颊、鼻翼和后背都布满了薄汗,口还巨渴无比。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两下就把满满一整杯的水都喝下了肚,可还是抑制不了那种干咳。 沉毅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内心疯狂地无声唾弃:沉毅你是疯了吗?你一定是疯了!你真是疯了!唾弃不止,他强行抛却心中那种奇异的癫狂感,打开电脑,逼迫自己专心于工作。 慢慢地,他倒是冷静了下来,但却又陷入了另一种不自觉的出神。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危险的时候,又强迫自己回神。 如此反复,时钟滴答滴答往前赶着,一不留神,竟然就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 沉今本来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再试他一次,可想来想去就是没有什么好主意。她心浮气躁,狠心捏了捏手,还是决定直接一点,趁热打铁。 他今天情绪如此外露,说不定能有个结果。 要是过了今天,他又恢复了原来那样,对她躲来躲去的,她就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再次调动他的情绪了。 一念到此,沉今倒是生出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匪气来。 她走到他的房门前,也不敲门,直接就开门进去了。 沉毅背对着门,看似在专注工作,其实在她过来的时候就开始懊悔怎么就忘记锁门了。然而要是去锁门,就要和她面对面了,那样他更不知道怎么反应。 索性就装作没注意,应付一下就过去了。他想。 沉今不知道他的想法,却注意到了她开门的时候,沉毅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由此可见,他分明知道自己进来了,可却装作一无所觉的模样,实在是有鬼。 她的勇气又厚了一分。 她走上前去,站在他的背后,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又上前了两步,俯身从后面抱住了他。 30 “今今,你……做什么?”沉毅的嗓音紧绷着。 抬手想先把沉今挂在他脖颈上的手拉下来。然而一抬手,却被沉今趁机握住了。 她的小手包着自己的大手,声音轻轻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爸爸是害羞了吗?” “什么害羞不害羞的?”沉毅故作镇定,“你老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这种误会又有什么可害羞的?” “真的吗?”沉今放开他的手,双手交垂,两个手掌全部落在了他的胸膛上。看似只是女儿伏在爸爸的背上,可实际上除了暴雨那天背她回家之外,这样的亲密父女俩却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其实看光了也没关系啊,”沉今口不对心的安慰到,“家里也没有别的人。而且,上次我发烧的时候,爸爸你不是就帮我换过衣服了吗?那时候就看过了吧?今天我看看也没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丢下一个炸弹,炸得沉毅方寸打乱,连忙想要起身和她好好解释。可沉今哪里允许他动,就怕他一动就又跑了。 沉毅只能僵着身子,任由她继续伏在自己的背上:“今今,那天是爸爸给你换的衣服。不过爸爸什么都没看到!” “没看怎么换的?还有,闭着眼睛能够用酒精给我擦身体吗?”沉今追问。 “不,没有,看了一点,但是你发烧了,咱们不好去医院,我去找了王奶奶,她又不在家……” 沉今没有再听他的解释,抬手落在了他的唇上,堵住了他的话,而她的唇一如那天一样落在他的颈侧轻轻摩挲。而沉毅的话也就此止住,心却被这恍若无形的动作搅得凌乱。 她的唇离开,他的心跟着松下,她的唇落下,他的心也跟着绷紧…… “爸你不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告诉你好不好?”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 那个人?哪个人?沉毅沉迷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她在说的是什么。 没有听见他的回复,沉今也不气馁,吸了口气继续说到:“那个人就是你。” 话音将落,沉毅如同被当头一棒,骤然醒神,挣脱开她的束缚,然后猛然站了起来,可却还是不敢直视着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沉今被他的动作撞退了好几步:“你知道,我不是在胡说!”她重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你为什么又要逃避?你明明也不是无动于衷的不是吗?” “我简直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沉毅甩开她的手。 “你在骗我?”她这一次没在上前,而是就这么捏紧了拳头,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质问到,“不然你要怎么解释你今天晚上的失常?又要怎么解释明明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却要告诉我是王奶奶帮我换的?” “我是你老子,我骗你什么了?老子被女儿看到了那样的场面不该羞耻吗?还是你觉得我就应该让你烧死了,不管你才算做得对?”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直至最后气恼的目光终于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沉今这是第二次被他这样骂,第一次是他和她因为离婚的事吵架。 她早就知道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代价是什么,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只是因为那一点妄念。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被他这样冷眼相对是这样的难受。 沉毅继续冷言冷语地刺她:“你是不是过傻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沉今可以用倔强的眼神看着他,可以掩饰自己的脆弱,但她却无法忽视自己舌尖泛起的苦味。 “我是傻了,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又想要什么。”她半侧过身,用力地眨眼驱散眼底的酸意,“您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沉毅没说话,却偏过头不看她,用动作表达了自己对她离开的默许。 卧室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沉毅还呆呆地站在房间的中央。除了用冷漠逼退她,沉毅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慌乱。 可当天晚上,他还是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在她发烧的那天,他也是做过的。 梦里的主人公只有他和沉今。刚开始一切都很平常,可画面一转,他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的窗帘紧紧地合上,只有一点点的光从不知哪个地方投进来,整个房间昏暗又暧昧。她转身轻轻地依偎进他的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腰。 她好像叫他了,但他听不清她在叫什么。 她的手从他的衣服下摆探上去,在他的背上贴着。她手心的灼热一点一点传到了他背上的皮肤上,然后又从皮肤上烫进了他的心里。 沉毅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存在了这种心思的,他只知道梦中的他又把变成狗的经历又重新走了一遍。从一个奇异的视角看着她。 然后他的视角就越变越高。 他伸手主动把她抱进了怀里,两手正掐住她的腰肢,再然后他们就一起跌入了身后的床上。 床上浸满了她身上一样的馨香。 他的手从她的前面深入衣服当中,毫无阻隔地覆盖住了那两团圆圆的鼓包,手掌紧接着就似有了自我意识一样开始捏动起来。 而她也不甘示弱,双腿盘成一个圈,圈在了他的腰上,双臂也转而紧紧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在他的动作中,她一面如同小猫一般发出低惑的声音,一面勾着他的腰,用力抬起自己的小屁股来蹭他坚硬的下身。 纠缠着纠缠着,床上的两人就已经是赤诚相见了。 可沉毅就要将火热的棒身碾入那个软窝之时,那个软窝就像是生出了意识一样,主动露出了入口,轻轻含住了那个滴着清露的肉菇。 他完全将人扣进了怀里,臀部绷紧向下一沉,肉菇如同气势浑宏的战车使入了自己专属的车道。 里面比他想的更加绵软,那种软感像是无孔不入的敌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住那根肉碾,爽意当头浇淋,就要即将要喷薄而出的时候,男人却突然惊醒。 沉毅睁开眼睛,本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甜蜜陷阱,可谁知下身却传来一阵凉意。 却原来是梦和现实相交融,他没有在梦中释放,却将满腔的不堪和肮脏放在了现实当中喷发。 只是他却忽略不了顶峰的爽快过后接踵而至的空虚和罪恶。 他没有去洗那两条染脏的裤子,而是直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面,然后又在去上班的时候,顺便拎着垃圾袋扔进了垃圾站,彻底地毁尸灭迹。 沉毅走的时候,沉今并不在家里,甚至桌上也没有早饭。他也是买了早饭去敲门才知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不在家里了。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觉得气闷。 31 ro ushu hai.c om 沉今其实也没有去哪里,只是有点无地自容,不知道怎么见他。所以她一大早就跑去了市场,打算躲开这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她也在想,是不是又到了自己应该下决定离开的时候? 这一次她已经捅破了那层纸,他肯定对自己失望极了。这一次走了,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回来了,也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和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沉今下了班就去了超市,买了一些搭配好的预制菜,想要再给他做一次饭。她回家的时候,沉毅还没回来。 把菜一一炒好,端上桌,她就又出门了:“倩倩,出来玩吗?明天周六。”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可惜林倩接了电话却说自己有事:“抱歉啊今今,我今天家里有人……” 沉今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林倩可是向来不爱带人去家里的,这次带回家的肯定是她看重的人:“你什么情况?是上次说的那个小狼狗还是小奶狗的?” 林倩讪讪一笑:“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你,就是他!”她捂住了手机听筒,“今天晚上我们要吃正餐了!我不跟你说了,一会他出来了!” 沉今意味深长地“吁”了一声,二人就像从前那样相互取笑了两句这才挂断电话。 她抬头透过桥架,遥望着漆黑的天空,心中是一种无奈的平静。她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抬起步伐回了家。 沉毅回来就看见了桌上的饭菜,只是他也没有吃,而是一直等着,直到玄关传来了声音,他僵硬的身体才转过身来:“今今你回来了,咱们吃饭吧!”看好文请到:p o1 8. c loud 沉今换鞋的动作顿住,片刻后声无波澜地回到:“不用了,刚刚出去倩倩请我吃过了。” “哦,好,那……我自己吃吧。”沉毅的声音有些迟缓,心中也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而沉今根本什么都没吃,在桥上发了大半夜的呆后就直接转回家了。没到半夜,果然就饿得胃都开始抽痛,只能偷偷跑到厨房去找吃的。 “今今?” 沉今猫着的动作一僵,衔着半个鸡蛋饼站起身:“爸你还没睡啊?” “你这是……?”沉毅两手夹着半支烟,客厅里昏暗一片,火光明灭醒目。 “没什么。”沉今抹抹嘴,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到,“我先回屋了。” 眼见她的房门即将关上,沉毅连忙叫到:“今今,明天……你在家吃饭吗?爸爸给你做饭?”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小心翼翼,这简直不是他的风格,也根本不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相处模式。可是他却知道,不能让沉今继续沉溺在错误的感情里,他不想父女俩再这样相互躲避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不能再忍受一次沉今好几年不回家了。 沉今没有让他就等,稍微一顿就转过了身体:“你为什么要留我?我不回家不是正好吗?这样你也不用看到我了。” “我什么时候不想看到你了?”沉毅问到。 沉今慢慢走过来,一边说到:“是我,是我不想看到你,不能看到你。你明知道我对你存有多么恶心的心思,你为什么还要留我下来?你不怕吗?还是你根本就想要这样纠缠不清,并且享受这样的纠缠不清?” 沉毅的心中闪过慌乱,却又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讲道理?我们是父女,我想要你在家吃饭这样不行吗?” 她再次被他的话刺痛。 沉毅的眼神闪烁,到底还是说出了最后那句话:“就当是陪我一个孤寡老人,爸爸也老了,你也还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人……” “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沉今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我明天会回来的,但是晚上倩倩请我吃饭,我明天就不在家吃了。你自己……看着弄吧。” 说完,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转身回了房间。 而沉毅没有抽完剩下的半支烟,放在烟灰缸里碾灭了后,也拖着一身的疲惫回了房。 第二日,沉毅回学校去准备一些讲座要用的资料,特意早早的回了家。本想提前回来看看她,可竟然是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半才回来。 事实上,沉毅早上离开后没多久,她也跟着出门了。 林倩昨天晚上吃了口好的,玩得开心,今天也是一脸的容光焕发。她开着车带着她的小奶狗男朋友一起来接沉今,也是介绍两个人认识的意思。 “今今,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薛哲。”说完,她又指着沉今到,“这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好闺蜜,沉今。她可厉害了,现在在全球Top 500的企业做芯片设计,年薪近百万哦!” 沉今扶额:“倩倩,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你是介绍朋友还是介绍金主啊。” 薛哲从容一笑:“嘿,我在倩倩嘴里听过不下一百遍你的名字了,很高兴认识你!” 三人有说有笑地开着车往郊外去。 今天郊外有家农家乐举办户外烧烤活动,林倩昨天一早就给三个人报了名,定了位置。这家店环境好,装修也清爽特别,用的食材也十分新鲜,就连老板也十分风趣幽默,所以生意向来不错。 三个人刚一下车就差点被一股热浪掀翻过去。林倩拉着沉今小跑了两步,一直跑进了店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老板,我们昨天定了位置了。手机尾号是1575,订的三个人的。”林倩歇了一会说到。 老板果然是个幽默豁达的性格,还没完全起身,就已经先笑着接了话:“记得记得,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是想在门口的草坪还是远点的湖边?都不想的话,我们楼上露台也可以。” 得了三人想要在远点的湖边烧烤的回答后,老板又说到:“行啊,湖边现在风景好,还有风,正合适不过。我先让人帮你们把东西搬过去,稍后我再多送你们一提酒。” 三人说定了,结伴先去了湖边,刚找了一个晒不到太阳又能看见风景的遮阳伞,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有一个男人提着东西过来了。 林倩打眼一看,来人身型高挑,脸颊棱角分明,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看起来清爽极了。她抬手捅了捅沉溺在湖光山色中的沉今,不断地来回瞟。 薛哲一瞧就知道她花痴的老毛病又犯了,连忙上前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道:“你可收敛一些吧。” 而那个男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般的亮了亮手上的东西:“那个,我哥让我给你们送东西过来。” 沉今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猛然转身,继而惊讶到:“啊,是你!你刚刚说‘你哥’,这家店是你们家的吗?” 来人正是之前沉今在游泳馆偶遇的高中同学刘阳。 刘阳听见她这么问,也没有隐瞒:“是啊,是我哥的店。最近他这里举办活动,于是就抓了我这个壮丁了。” 林倩一瞧,深深觉得这个小帅哥有戏,于是热情地邀请到:“哎呀呀,竟然都是熟人,那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吧,一会我们吃完了也去给你哥帮忙怎么样?” 刘阳本来觉得为难,可想到沉今也在,于是头脑一热也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刘阳哥哥提着啤酒过来,一见弟弟那边已经和客人吃上了,再一问原来是同学,于是就主动提了让刘阳好好陪一陪。 林倩本来是随口提一提去帮忙,可一看店里人一多,确实也忙不过来,于是和沉今一商量,几人加快吃完了饭倒真的跑去了店里帮忙。 32 客来客往,来户外烧烤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几人忙了一天,才刚到傍晚就已经是腰酸背痛了。 “今今,这回为了帮你招这一朵好桃花,我和我们家薛哲可算是拼了老命了啊。”林倩躲在一个高高的啤酒箱子堆成的小角落,悄声打趣沉今到。 沉今这才想到为什么她今天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么热情。她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俩这是在想什么呢?我跟他都多少年没见了,怎么可能!” 林倩当即反驳:“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家今今长得好看,能力又强,他是瞎了左眼右眼外加肚脐眼才看不上呢!再说……”再说他看着你时,眼睛里那种欲说还休,欲迎又拒的深情我可看得真切呢! 不过后面这句话,林倩没有说出来:还是等着你们真的成了以后,你自己去发现吧~ 她眼珠一转,还想再说点别的,刚张了张口就听外面刘阳哥哥在叫人了。 “今天真的是多亏了有你们在,这样吧,一会我亲自下厨,再拿上我珍藏的好酒,请你们吃一顿饭吧。” 林倩当即被吸引了注意力,也顾不上要和沉今说什么,转身就一场风似的拉着薛哲去跟着凑热闹了。沉今嘴角一抽,有些无奈地也跟了上去。 刘阳的大哥是专门学过厨艺的,炒的菜也是咸淡适中,非常可口。他人又健谈,无论客人说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住,不会让人觉得冷场。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饭毕,几人帮忙收拾桌椅。 沉今把喝完的空瓶子塞到一个箱子里,抱起空箱子就去了先前那个角落,想要和其他的空瓶子纸箱子一起堆放在这里。 只是他们几个都没有什么码垛的经验,箱子堆得高了,最上面就有些不稳。 沉今也没注意,抬着箱子就堆在上面往里推。 顶端的箱子受到外力再次摇摇欲坠。电光火石间,上面的纸箱带动下面的纸箱,并着纸箱里一百多个空酒瓶齐齐砸下,只听见一阵响亮的“噼啪”声。沉今来不及躲闪,被箱子瓶子砸了个正着。 “今今,你没事吧?” 刘阳率先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林倩和薛哲,最后是在厨房里熄灭炭火的刘阳哥哥。 沉今一早就抬手护住了头:“我没事。” 她想放下手,谁知刚一动,手臂就传来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 林倩连忙上去扶住她的上臂:“今今,你先别乱动了,手可能是骨折了,我们这就去医院吧!” 刘阳也跟着点点头:“对,我先送你去医院,咱们先拍个片子看看!”他因为吃着别的药,就没有和林倩他们一起喝酒,现在正好能开车。 沉今的手臂动弹不了一点,当下也不再拒绝。 四人火急火燎一起去了医院。好在拍了片子,医生看了之后告诉他们没什么大事,就是手骨折了,打了石膏固定,养上一两个月就能彻底好了。 林倩放下了心,搀着她没受伤的另一边道:“你吓死我了,还好没什么大事,不然叔叔肯定得吃了我!” “唔,你还真是夸张派开山鼻祖。” 林倩才不会为这件事和她辩呢。走到了门口,便道:“一会我和薛哲送你回去吧,咱们住的也不算远。” 沉今摇头拒绝了:“虽然不远,但还是要绕路。没事,我一会打个车自己回去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刘阳说话了:“这样吧,我送今今回去,你们两自己先回去吧。再说,今天今今也算是帮我哥才受伤的,我送她回去也算是赎罪了吧。” 林倩是谁?见他故意说得严重又愧疚,她眼珠又一转,想到沉今现在也没啥大事,本着自己有肉吃,也不能让好闺蜜寂寞空闺的心思,点头就答应了:“那好吧,你就帮我送送今今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一副担忧难舍的心情送沉今他们到了停车场。等车都开出去了老远,她还站在原地看着。 “你还看什么?”薛哲捅捅她,“你成天就打这些坏主意。” 林倩转身挠了挠他的腰:“我能打什么坏主意?当然是给我的好姐妹创造机会啦!再说,要是没有我打的那些坏主意,你昨天晚上还能……” “喔唷,祖宗我求你了,在外面呢,你好歹收敛一点吧。” 林倩扑哧一笑,二人相偕回家。 另一边,刘阳和沉今也是一片和谐。 沉今每次和他交谈,总会有种二人是经年的老友重逢的感觉。两次遇见,两次的交往和谈话都是舒适而没有任何压力和伪装的。 说着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一路这么聊着,不多时就到了家。 刘阳把车停在了沉今家楼下,打开主驾车门后就小步跑到副驾这边帮沉今开车门。而沉今的右手打了石膏,确实不方便,也只能让他帮忙了。 “谢谢你,我到家了。”沉今站在楼下,“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刘阳“嗯”了一声,却仍未起步,片刻后才说到:“今今,你好好养伤啊,下次咱们再一起出去玩。我感觉和你很聊得来呢,也不知道为什么?” 沉今也有同感,点头答应了。等他上车后,她隔着车窗给他挥了挥手这才放心上了楼。 楼下这一幕“依依惜别”的场面完完全全地落在了窗边的沉毅眼里。 看见沉今上楼以后,他才回神抖了抖手中的燃着的烟,谁知刚一动,就感觉指间一阵烧灼感。他低头再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现在那一点火星就像是被夹在他的两指之间。 沉今家住的是一栋老式的楼房,离沉今的小学、初中和高中都不算远。这两年,带电梯的新式楼房越来越多,住在这栋楼的人年纪也越来越大,所以各家就集资加装了一个电梯。 只是这个电梯并不是二十四小时都能用的。 小区里面给电梯限了电,晚上十点以后,电梯就无法运转了。这样一来,居民十点以后的出入不得不走楼梯回家。 沉今回来的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电梯早就停止运行了。 她爬到五楼,打开家门的时候,沉毅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烟头和烟灰也都被他一起倒进了垃圾桶里。 “今今,你回来了?”沉毅上前,强挤出来的笑意却僵在了脸上,“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了?” 刚刚在楼上他只看到了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送她回来的,只是楼底下灯光昏暗,沉今的具体情形他根本看不清。 “没事,不小心摔到了。”沉今答到。 沉毅自然地接过她背上的包,口中责道:“都成这样了,你到底是怎么摔的?” 沉今语气不变,却并没有说出沉毅想知道的信息:“我真的没事,我先回房间了。” 沉毅在嘴边的挽留和追问终究没有说出,化为了黑夜里难为人知的又一声叹息。 33 沉今手受伤以后,不得不又请加了一周,在家好好养伤。 如此一来,她又是四五天没有出门。 这一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才刚清晨就已经有了些难耐的酷热气。 沉今接了个电话,和刘阳约了一起去看展。 她艰难地换好了衣服,猛然意识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洗头了。 这么热的天,她天天待在家里,空调也是无时无刻不开着。她当然也没有意识到热,直到要出门才想起来。要是这样就出门,没准还没进展馆,就已经把刘阳熏死了。 沉今忍受不了。 她转头进了卫生间,准备放水先将就着洗个头。 在那个混乱的晚上之后,沉毅第二天就当机立断地拆掉了卫生间那个生锈脱皮的架子,换上了一个新的,还找了管道工来换掉了那一截不停渗水的管道。 只是这些地方是修好了,水池的地漏口还是摇摇晃晃的堵不住,水池根本存不住水。 沉今无奈,只能另外找了个盆来接水。 接了大半盆水后,沉今又找来了一个许久没用过的高的塑料凳子。把盆往凳子上一放,沉今把头发倒着顺过来,单手拿着杯子舀了水就往头上浇。 水不是很热,不过好在天气炎热,这样的水温倒也不算很凉。 她连着浇了三四缸水,抬手摸了摸头发已经完全湿润了,侧身反手去挤放在桌沿边的洗发膏。她没法用两只手打泡沫,只能将就着直接把洗发膏往头上糊。 左手动作虽然笨拙,但好歹也洗得似模似样的。 好不容易头皮都洗完了,沉今又拿起水杯往头上淋水。 只是这一次,她却遇到了难事:洗发水的泡沫被水一冲就顺着脸流进了眼睛里面。 沉今的眼睛被泡沫水激得又酸又痛,想用手去把泡沫水刮出来,可她的手上也是湿淋淋的,越刮越难受。无奈之下,她只能闭紧眼睛,一面用手撩起还在滴水的头发,另一手伸手去够挂在架子上的干毛巾。 “啪!” 一道声音自卫生间传来。 沉毅来不及换鞋就冲进了卫生间。 只见沉今一手拉着“滴滴答答”落水的头发,一手拿着毛巾,而她的脚边是倒在地上的塑料高凳,还有一盆撒了满地的泡沫水。 她自己则是神情懊恼地站在水池那里,脸上的水还没擦干,只有眼睛周围是干的,就连眼珠也似是红红的。 沉毅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别动,当心弄到手。”沉毅说到,“我去放下东西就过来收拾。” 沉毅回到客厅,先把包放下后顺手脱掉了衬衫外套,就留了一件衬在里面的内搭背心。 他把凳子放在水池上,利落地用拖把吸掉已经蔓到外面的水,其他的吸不干的就扫到下水口处,然后重新把凳子又放了下来。 做好了这一切,他还是没有出去:“你要洗头吗?洗好了没有?要不要爸爸帮你?” 沉今静默地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才缓缓点头。得了她的点头,沉毅这才放松下来,拿起盆重新又装了一盆温水。 他轻轻地把女儿的头发放进温水里面,乌黑的长发在水中一下就散了开来。 他拿起杯子盛水,轻轻地浇在了沉今的头上。 沉今是俯在盆里的,沉毅面对的是她的后脑。所以他看不到她的样子,她当然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他淋完了水,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帮我洗一洗头上面,用指腹轻轻搓一下就好了。”沉今道。 “哦,好。” 沉毅滚了滚喉咙,手落在了她的头上,十指指腹轻轻在她的头皮上搓,从后脑慢慢挪到了前面。指腹的温热似是透过头皮传到了她的脑中。 最后是释放能引人极致愉悦的多巴胺。 沉毅也没能平静到哪里去。 以前豆豆发|情时的那种焦虑,燥热和难耐的感觉似乎又再次被唤醒,并且从那时的狗身原封不动地复制到了人身上。 他的喘息渐渐地重了。 但他还在深呼吸,拼命地压制着。 “哗啦——”又一杯水倒下。 沉今头上的泡沫终于冲洗干净了。 沉毅拿过干毛巾,细细将她的湿头发包起来,可等她抬起头来,他却掩饰性地低头去看自己被淋湿的背心前襟。 他埋着头,想等沉今先出去,自己也好平静一下,特别是他的某些地方现在已经快涨炸了。他垂着手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掩饰那样不堪的激动。 可是沉今没有如他所愿地洗完了就出去,而是站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埋头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俯身抱住了他,唇也随之落下。 那一瞬间,沉毅似乎在脑中和魔鬼进行了一场世纪大战,最终他的理智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在沉今的唇即将落在他的唇上的最后一秒,他转开了头。 沉今最终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你洗头是要出门吗?快去吧,别让朋友们久等了。” 沉今动作一滞,头无力地搭靠在他的肩膀上,片刻后才重新拾起力气站起身来:“好。” 等她真的走了,沉毅绷紧的背才塌下来。 他移开了挡住下面的手,只见西裤的裤当已经被顶得微微拱起。 沉毅恨极了这根不知所谓的东西。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也没有抚慰那根微硬的棍物,就这么坐在狭小的卫生间里。 沉今开门又关门。 屋子里寂静得灼耳。 他也在原地从中午一直坐到了晚上。 沉今今天回来得很晚。 她和刘阳约看的展下午五点就结束了。可她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于是就答应了刘阳的邀约,二人一起去吃了晚饭,又找了一家电影院看了电影。 “你的手臂恢复得怎么样?”刘阳送她回家的路上问道。 “这几天还行。” “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去打羽毛球吧。”刘阳又笑道,“我记得你以前羽毛球打得可好了,正好我这两年也勤学苦练,肯定能和你一战的!” 沉今以前是高中羽毛球校队的,羽毛球确实也打得很不错。 此刻,她的心头一动,也隐约明白了一些刘阳的心思。 车还是照样停在了楼下,沉今也想趁这个机会说清楚一些事:“刘阳,你是不是喜欢我?不,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我都要跟你说清楚。” “我刚离婚没多久,所以我现在还不打算再找下一个。” 她说得斩钉截铁,刘阳的心也冷了冷,平静下来才开口说到:“你的情况我都知道,我是喜欢你,但也没有现在就要你给我回应的意思,请准许我保留追求你的权利。” 沉今无意和他辩驳,感谢了他的喜欢,又再次拒绝了之后就下车了。 刘阳急了,也跟着下车。 “今今,我知道你现在不打算再找,但我也不缺这等你的一两年时间。”他慢慢说到,“事实上,我的决心不是说一说的。我从高中就一直暗恋你了。” 他一面说,一面一步一步走到沉今的面前,认真地看着她:“你可能并不知道。当然,那些过往现在也不重要了。说实话,我从没有想过要为你守着等着。” “高中毕业,又上了大学,我有机会认识交往很多女生,但当我发现我总会无意地将她们和你比较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心里还是想着你,念着你的。我从没想过你还会回来,所以这份感情也从没想到还会有一个结果。” “不管最终的结果是好还是坏,我想要一个过程,一个努力给自己一个交代的过程。请你别拒绝,好吗?” 34 沉毅默默地回了屋。 等到沉今艰难爬上五楼,迎接她的只有一室黑暗。 她默默换鞋,放包,换上居家的睡衣,再想去厨房找点水喝时,她的脚步却不由得一转,停在了沉毅的房门口。 以往晚归,他一向是会在客厅亮着灯,等自己回来的。可是今天他没有等。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这一刻无比地期待他能打开门出来,问一问自己去哪里了?今天是和哪个朋友一起出去的?去玩了什么?玩得开不开心? 可惜,她一直站到小腿开始发胀抽痛,他也没有打开门出来。 是啊,他都已经拒绝了不是吗?现在又怎么会出来呢?你真是异想天开。沉今扯扯嘴角,自嘲地想到。 最终她还是没有喝水就直接回了房间。 只是在那一扇门关上之后,沉毅的房门却打开了。 一如沉今在他的门外久立而未入,他也在她的门外站立了许久,才慢腾腾地给她迭好沙发上放着的衣服,把包挂回了架子上,然后开门出去了。 大街上的人没有九点左右那么多,但也不像夜半那种空无一人。 他沿着这个老旧小区的绿化带一直往前走,越走越能领会到这个老校区的残败之处。 其实他在沉今结婚前就给她买了一套新房子的,但因为她猝不及防地要走,沉毅也没有机会说出来。最终就耽误到了现在,沉今还不知道她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现在他们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到底怎么样才能了结? 她虽然结过婚,但在沉毅看来,她还是那样鲁莽任性的性格,并没有因为这次失败的婚姻而变得成熟多少。 就像她每天只会抱着她的傻狗傻乐;就像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花钱存钱,乃至以后的生活都全没有规划;更像是昨天说喜欢的是自己,今天就能和别的男人在楼下依依不舍…… 沉毅的脑子乱极了。 这个时间想来陈穹的店还开着的吧?他走着走着,最终出了小区,往陈穹的店里去了。 陈穹开的是一个民宿类的酒店,酒店里面提供客人的一日三餐,就在A大附近。A大也就是沉毅任职的学校。他到的时候,餐厅正要打烊。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陈穹出来看门店的灯牌,一开门就看见了门口的男人。 沉毅叹了一口气,跟着他进了店里:“说不着,来你这里碰碰运气。” 陈穹去了后厨,从酒柜里拿了一瓶酒,又装了几个下酒菜才回来。 “只剩这些了,将就喝点吧。” 沉毅没说话,接过酒杯就一饮而尽。 陈穹连忙道:“哎哎哎,先吃点东西再喝呀,你才出院没多久呢,万一你又进医院,我可受不了你女儿的又一次水漫金山啊。” 沉毅眉头一动:“都出院快两个月了,还小心个屁啊。不过……今今怎么了?” “嗨,还不是上次你不知道咋地,昏迷了两天被我送进了医院吗?”陈穹抿了一口酒,喟叹说到,“然后小今回来了,打电话问我你的情况,电话里哭得哦,我是又心慌又心疼。当时我还说再给你找个护工呢,结果她不要,说要亲自照顾你……” “你说说你,平日就别学那些人一样了,一做起实验就熬个没完。你和小今相依为命,你总要顾及一下万一你要是不好了,小今就没有亲人了……” 陈穹还在絮絮叨叨,可沉毅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他喝酒就像喝水一样,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等陈穹反应过来的时候,酒瓶子已经空了一大半了。再一看他,目光迷离,眼神涣散,手端着杯子还在一晃一晃的。 得,感情今天晚上迎进来的是个郁闷的酒鬼!陈穹暗叹,最终只能认命地把人搬去了自己的房间。 沉毅刚一着床就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口中含含糊糊的说到:“今今,爸爸……我们要好好地……好好地……过日子了……” 陈穹哭笑不得:“是是是,快醒了酒回家和小今好好过日子吧!上我这来白糟蹋我一瓶好酒,问你什么都不说,你自己想破头算了!” 沉毅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 他从床上弹坐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陈穹的屋子里。再一看表,十一点四十五了!虽然早上没课,可他下午还要和主持一个实验总结会议,再不过去来不及了! 他飞奔下来,只来得及匆匆给陈穹丢下一句话,就跑没影了。 “我先走了,下午学校还有事!” 陈穹跟着跑出来,见他拦了辆车,这才笑骂了一句折身回去了。 而那边,沉毅回到家的时候,沉今点了外卖正在吃。 沉毅满头大汗地进门,看见沉今就讪讪地道:“那个……昨天去了你陈穹叔叔那里。” “嗯。”沉今继续喝着碗里的汤。 沉毅的时间虽然来不及了,但还是在临出门前说了句:“少吃点外卖,不健康。昨天爸爸给你做了饭菜放在冰箱里。你热热就可以吃了。” “我不想吃那些。” 沉毅嘴角的笑僵住,忽然问道:“难道就因为……你就要和爸爸疏远了,甚至连爸爸做得饭你都不想吃了吗?”他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伤痛,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丢下一句冷淡的“随便你。” 沉今愣愣地看着他含怒离去的背影。 至于吗?她话还没说完呢!她只是想说,她因为骨折天天吃清淡的,嘴巴里都淡出鸟了,这才点了个加了辣椒的外卖来解解馋。 他生什么气?他夜不归宿还有理了? 沉今也吃不下了,扔了筷子就抱着懵懂的豆豆回了屋。 沉毅的实验室项目正进行到关键时刻,这个项目下有几个他带的学生要发文,他自己也要靠着这个项目做跳板评职称,以后也就可以带博士生了。 他本来早就可以评级然后带博士生的。但沉今走了三年,这三年里,他也做什么都没有精神,所以评级的事情就这么延了下来。 实验室当前有三个项目,其中沉毅正在亲自参与的这个项目是学校和学院都重视的项目,也是一个国家级的重点项目,所以实验组的人都很忙,压力也比较大。 一整天沉毅都在实验室,除了自己亲自进行实验,他也会给带的学生们处理一些实验中遇到的问题,师生讨论一番。 这样忙着,一整天下来,那种从家里带来的罪恶和自我唾弃,以及隐隐的不自然和恐惧感也消散了不少。 然而到了傍晚下班,他还是没能心无波澜地进家门。 他在门口,想打个电话给陈穹,说一说他考虑已久的那件事,然而手机拿到了手里,电话还是没能拨出去。 他本来想,要掐断沉今这种不正常的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结婚。这样她正常了,少了妄想也就不会钻进那个牛角尖里面去了。 只是他到底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沉毅深深叹了口气,还是推门进屋了。 沉今今天没出去,可也没有准备晚饭。 她在用行动无声地谴责中午沉毅对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问。 可沉毅说心细也心细,说心大也心大。他不知道沉今没准备晚饭是因为对他的不满和抗议,只以为她是累了。进了家门,没闻见饭香,他就自己去厨房了。 不一会,厨房就传来了洗菜切菜的声音。 沉今更气了,揉了揉豆豆就梗着脖子坐在沙发上,决不肯主动和沉毅说一句话。 35 沉毅一开始也没发觉,直到端完了所有的菜,摘下围裙坐上桌了,沉今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他这才品出来了一些不同寻常。 “今今,吃饭了?”他搓搓手说到。 沉今理也不理。 他又问到:“这……你是怎么了?是工作不顺利?还是爸爸哪里惹你生气了?” 沉今突然一阵挫败感袭上心头。她霍然站起身,走到了餐桌边,单手捞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扒饭。 沉毅问不出个所以然,也跟着坐上了桌,想着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自己殷勤点哄着她总是没错的。 于是,他挑了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放进她的碗里,到:“吃点这个吧,你总吃那些外卖对身体不好……” 沉今一听他提这个,当场就炸了,扔下碗筷就到:“我中午吃外卖是因为这几天天天吃药,吃得清淡,我嘴巴里没味!你说什么我不想吃你做的饭,嫌弃你的什么意思?” “难道就因为我是一个爱上了自己爸爸的变态,所以你不仅天天躲着我,不再关心我,现在连我吃个外卖你都要这么阴阳我吗?” 沉毅慌了手脚:“不是的,今今,爸爸没有不关心你,今天中午是因为我……” “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受够你的冷待了,我会……” 还没说完,沉毅就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他垂眼看着她,眼神流露出难见的哀求:“不要说,今今,别搬走了,爸爸真的会担心的……” “我们……就做回普通的父女不好吗?你下班早,你就做饭等着爸爸,要是你累了,爸爸也能做给你吃。等你再找到一个真的喜欢的人,爸爸也会……好好送你出嫁,咱们都不要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 沉今拉下他的手,脊背似乎也无力了一些:“什么是不可能的事?一个女儿不可能会爱上自己的爸爸,可她还是爱了,这种畸形的爱恋不能说,可她还是说了……” “不过爸你不用担心,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会再说了。”她深深地看着他,“只是我们没有办法再做回普通的父女,我也没有办法再回到只把你当爸爸看待的时候了。” “我暂时不会搬走。就像你说的,我会找到另一个喜欢的人,在重新结婚之前我都会住在家里,不过,这段时间咱们就不要再这么亲密了……” 沉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他只是无力极了,也挣扎极了。 这样的结果不就是他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得到了他又会这样的气闷和心慌?他的心中隐约有一个答案,但却根本不敢深想。 当天晚上,沉毅又做了一个梦。 只是这一次的梦却不是那种男女|赤|果|纠缠|的梦,而是潜意识很久以前的回忆。 那时沉今高三,他去给沉今开家长会。 沉今向来成绩不错,沉毅开完家长会回来面上也有光。然后他就提议要带沉今出去好好吃一顿好吃的,犒劳她学习认真努力。 可没想到沉今拒绝了,并且告诉他,她一直都是向着他的方向奔跑,踩着他的脚步前进。 他以为沉今是在说以爸爸为榜样,他高兴坏了。高兴之余,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 那天,沉今说晚上要和同学聚会,他心中有疑,担心她是不是高考压力太大,所以情绪不太对劲。于是,在沉今出门后,他悄悄扫了辆自行车骑,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一路慢慢走着,却并没有去什么同学聚会,而是走到了一个带儿童游乐场的商场外面。 那两年,沉今他们住的片区大力发展,这个商场也装饰得越发豪华。 沉今坐在商场外面的艺术椅上,两只耳朵里塞着耳机,抬着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头顶纵横交错的挂灯串。 沉毅一直跟在她身后,没有上前。 看着暖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颊上,他想:果然还是压力太大了,在这里坐一会或许就能好了。 可是他没能等来沉今的好转,他的车停在不远处。然后他清楚地看见,灯光下的她在无声地哭泣。 沉毅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可等他停好了自行车,一转头,艺术椅上却没了人影。 那天之后,他们父女两没有一个人提过这件事。渐渐地,沉毅也就忘了。 只是他今天却在梦中有想起来了这件事。 不同的是,梦中的他上前了。他没有再让她偷跑,而是坚定地把她抱住,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梦醒之后的沉毅还保留着梦中那种怅然若失的酸胀感。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是有这种细腻的情绪的。 从前沉今她妈妈能坚定地和他离婚,除了是甘愿为国家奉献外,他想,大概也是不太喜欢他这样粗糙,没心没肺的木头性格吧。 毕竟,她也抱怨过无数次他的粗枝大叶。 沉毅还是在半夜又拾起了烟。 这段时间好像总是抽烟比较多。他答应沉今的戒烟,好像也是最近没再继续执行了。 烟雾缭绕,猩火明灭,不知不觉,黎明即至。 沉今早上也没有起来。沉毅看了眼她紧闭的房门,无声叹了口气就背上背包出去了。 不大的房子,父女俩个有心的你躲我藏,竟然整整三天也没碰上。 “喂,今今,明天有空吗?出来玩吗?我发现一家新开的……” 沉毅一回家就听见书房传来沉今打电话的声音,电话那头明显是个男声。 他的心一沉,那种假装忘记东西,借故偷偷回家看她一眼的雀跃也跟着消失不见了。而沉今本来要拒绝,却在看见电脑屏幕当中那个站在门口的虚影时话头一转,同意了对面人的邀请。 “怎么回来了?”她放下电话后问到。 “嗯……实验要用的资料忘带了,我回来拿一下。” “好,我出去吃饭了,要给你带吗?”沉今又问。 “不,不用了,我会去吃食堂就行了。”沉毅回答到。 沉今显然也没有真的要帮他带饭的心思,径直走过他的身边:“行,我出去了!” 沉毅泄了气,进卧室拿了一本无关紧要地参考书就走了。 第二日,沉今也没跟沉毅说什么,起床收拾了一番就出门赴约了。 刘阳有心追心上人,自然是使出七十二般的手段,每天给她发自己的生活,给她讲笑话,约她出去玩。对沉今事事殷勤保护。 沉今是真的寂寞太久了。 她现在已经决心要放下了,因为不想让他再这么苦恼纠结了,所以她也说服自己慢慢地去接受刘阳的邀请。 哪怕她最后要嫁的人不是刘阳,但最起码她要学着迈出那一步,慢慢学会放弃。 那样起码到了老的时候,她还能带着丈夫孩子回家,真真做一个孝顺的女儿。 沉今以前很固执,这一段感情得不到,她也不愿意将就。当然和周源的那一段不算是将就,只能算是相互帮助。那时候她的心里固执的只愿意等那一个人。 而现在,她应该要渐渐学会把别人纳入心扉了。这样的她,真的像是一个懂得权衡和放手的大人了。 如果这样,他应该也能放心了吧。 36 沉今那天和刘阳玩得非常愉快。 有了这一次的愉快相处,接下来的一个月,刘阳就时常打电话约沉今出去,或是去爬山,或是去健身,又或者只是去玩一次密室逃脱…… 被沉今点破后,他也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就是想要和他多相处相处。 放下了想要隔阂的心思之后,她的心放松了许多,在和刘阳的相处中也很轻易就能发现他是一个面上有些腼腆害羞,但却有勇气又心细的大男孩。 他和沉今年纪相仿,但一直到现在也没结婚,甚至没有谈过女朋友。 他像一个傻傻的大狼狗,也固执地守着认定的那个人。 沉今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过于眼瞎,怎么喜欢自己的她不喜欢,不能喜欢,甚至连喜欢的念头都不能生的那个人,她却能够固执地坚守这么多年。 从高中、大学,一直到工作、结婚…… 沉今有些感慨。 “怎么了?”刘阳转了一把方向盘问到,“在想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你说从高中就开始暗恋我,怎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刘阳笑了笑,答到:“那有什么奇怪的。我的感情是我的事,我从来没有要让它成为你的负担的意思。再说,那时候的我也有些胆小,生怕让你知道了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真正的爱是能够完美隐藏的吗?”沉今又问到。 刘阳这一次没再笑了,而是认真地到:“不能,所以我现在藏不下去了。我要为我自己找一个答案……” 恰在这时,沉今到家了。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刘阳,于是装作没听见就下车了。她的石膏早就拆掉了,也用不着刘阳再帮她解安全带了。 沉今下车,眼见就要走进楼道,刘阳终于下了车,跑到了她的后面。 “今今,我知道现在还是太快了。但我还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问……你现在能正常地和我相处,可以把我和你的其他朋友区分开来对待了吗?”他问道委婉,语气中的期待却鲜明。 楼下的路灯坏了,黑暗中沉今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光认真而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想了想,和刘阳在一起无疑是舒服的。她现在虽然还没有喜欢上他,但她却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这个人和她其他朋友的不同之处,并且自己也并不讨厌他的这种不同。 于是她郑重地点头。 想到他可能看不见,她又补充到:“我能区别,你和他们在我心里的位置一点也不一样。” “那我们……?” “我们……”沉今捏紧了手中的背包带,“我们或许可以试着相处一下。不过我适应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刘阳喜出望外,连声音都飞扬了起来。 他大步上前,借着夜色掩盖,飞快地抱了沉今一下:“明天,明天早上我来接你!现在我先走了!” “唉!你明天晚点来!今天累死了,明天我要睡懒觉!”沉今连忙喊到。 刘阳边跑边转身冲她挥手:“我知道了,你快上去吧!” 沉今转身上楼之后,沉毅才从黑暗的楼道深处走出来。他们说的话,他也没有漏掉一个字。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沉毅本来是见沉今一直不回来才下来等她的。 谁知,他在楼下站了两个小时,却在看见她从那个男人的车上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藏到了楼梯间里面去。 他的脑子乱成一团,只靠着习惯往家走去。 “爸,你怎么从外面回来?去哪儿了?”沉今刚从厨房洗了手出来。 沉毅眉头一动:“我去扔垃圾了。这么晚了,车也不好打吧,你是怎么回来的?” 沉今不疑有他,答到:“唔,倩倩和她男朋友开车送我回来的。” “是吗?你这个朋友还真不错。” 沉今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屋:“我先睡了啊,你也早点休息。” 听着她熟练的撒谎骗自己,还能满不在乎地回屋休息,沉毅就忍不住想要质问,想要发火。可当他满怀怒气,走到她的卧室门外时,却不敢抬手去敲门。 因为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质问她,责骂她。他是稳坐在爸爸的角色上,告诉女儿要做正确的事情?还是他心里也有着对她见不得人的爱欲和占有欲,不愿意她为了别的人和自己撒谎? 沉毅,你心中的究竟是怒火?还是妒火? 是因为她做错了?还是因为你觉得她做错了,想要一个理由去阻止她继续和那个男人见面? 最终,在不停的自我质问中,沉毅放弃了要质问她的想法,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刘阳果然一大早就等在了楼下。 “今今,我在楼下了,你收拾好就下来吧,我等着你。” 沉今偏着头,夹着手机,叼着一片面包边吃边往外走:“好,我出门了啊!” 沉毅默不作声地吃早饭,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然后大门合上,不一会,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的轰鸣声。 从她出门,沉毅就不停地看时间。 直到时针指向钟表上的12,楼下才再次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这一次沉毅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沉今才一进门,就被制住了手腕:“你怎么天天都这么晚才回来?难道以前我就是这么教你天天晚归的吗?” 沉今一懵,回过神来用力甩开了他的手,问到:“死老头子,你又发什么疯!” 沉毅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焦躁地回来转了两圈,说到:“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你天天出去和那个男人鬼混,我还说不得你了是吗?” 他扬手在头上胡乱地呼哧两下,眼中逐渐爬满了红色血丝,牙关被他咬得咯吱作响,呼吸间鼻腔也跟着明显地收缩。 沉今又是一愣,完全不明白他这样的作态到底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受了他一通脾气,她也委屈极了。 过去几天一直压抑的委屈和心酸顷刻之间爆发了出来,然而她却极力忍耐,等到用力咽下了喉咙中的堵涩,她才开口说到:“对!我就是爱出去鬼混,就爱混到半夜,混到夜不归宿!可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你管不着!” 沉毅伸手指着她:“我……我是你老子,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沉今抬手打开他的手,说到:“是,你是我老子,可也没有老子管女儿和不和男人出去的道理。我离婚了,所以我现在要找人再结一次,这和你无关!” 男人上前再次拉住她:“可那个男人不见得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啊……” 沉今笑到:“那谁才是我要找的人?你吗?” 沉毅被她的话惊到,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不……我是……” 他后面两个代表身份的话语还没吐出,沉今再次嘲到:“不是你那你就别管我和谁交往,又几点才回家……” “再说,不试一试,又怎么才能知道谁才是我要找的,适合我的那个人呢?” 沉今不想再争吵,说完就转身又出了门,心中却再一次想到:既然你不要,那就别管我了。别管我了,就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女儿。 从今以后我会竭力退回自己的位置,不会再逾越一步了。 37 她一走,沉毅烦躁又无奈地跌坐回了沙发上。 豆豆可能有些被吓到了,在他的脚边不安地甩着尾巴。 沉今果然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他在沙发上等到半夜,后来忍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周一工作日,沉毅有一整天的课,没法继续在家等人,只能收拾包先去了学校。 他走了没多久,沉今就回来了。 前天公司给她派了个活,要出国去新加坡一趟,公司的大老板去那边出差,谈的就是沉今他们现在手头上的项目,需要核心负责人全部都过去。 她昨天回家的时候就想顺便收拾一下行李,周一开完了线上会议,周二直接飞新加坡的。 和沉毅吵了架以后,她也气坏了,根本不想回去。于是,她在家附近找了个网吧,一待就是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她躲在外面,看见沉毅出门去上班了,她才悄悄溜回家。 她周一的任务是把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梳理出来,先给国内分部这边的领导做一个简短的汇报,再听一下领导安排和她一起去出差的人。 等开完会,又和安排的同事们核对好汇报内容以及工作进度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下班!她想:先整理一下行李吧,今天晚上也不想见那个死老头,收拾好了行李出去对付一晚上,明天早上回来拿了行李就走。 说干就干! 沉今打开衣柜,收拾了一周要换洗的衣服,又把工作的资料、电脑等都装进了行李箱里面。 豆豆估计是以为要带它出去玩了,在她脚边欢喜地来回跑。想想上一次带豆豆出门去玩,就是她把豆豆带回川市的那一次。 这么一想,她蹲身把豆豆抱紧怀里:“乖乖,你先待在家里,妈妈这次回家就带你出去玩吧。咱们去露营怎么样?叫上你的倩倩干妈,这一次绝对不会骗你了。” 她埋头在它毛绒松软的背上呼噜了两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新加坡虽然蚊子很少,但并不是没有。 而且她知道,新加坡的蚊子都可厉害了,要是被咬了一口好几天都消不下去,还会又肿又痒。念及此,她又翻箱倒柜地开始找自己的冰袖。 可衣柜翻了个遍,家里其他地方和卫生间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 沉今的皮肤比一般人都要敏感,从小到大就对这些会咬人的和引起过敏的蚊虫严防死守。 找不到冰袖怎么办?只能抓紧出去买一个了。家门口的小超市应该有卖的! 她匆匆下楼,直奔附近的小超市。 遗憾的是,超市里以前是有的,但由于花样不多,现在的人又都爱从网上买,于是渐渐地,超市也就没再卖冰袖和袜子这类的东西了。 沉今无奈极了。 出了超市门,骑上自行车就往最近的商场去了。 然而更不幸的是,她刚骑到商场附近的那条街上就发生了交通事故。 三两小轿车追尾,其中一辆被撞开,撞上了路过的一辆电瓶车,电瓶车失去平衡又装上了沉今这个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倒霉蛋。 严格说来,算是五车相撞。沉今有些无奈地看着已经瓢得没有形状的自行车。 她的手臂和脚踝都沿着粗粝的地面擦过,手臂还不小心又撞在了隔离栏上。 这是沉今命途多舛的一个月,她第二次进医院了。好在这一次手臂没有骨折,只是和脚踝一样严重擦伤。 医生帮她处理好伤口之后,她就坐在诊室外面的候诊椅上等着。 三个交警在里面等着另一个人,也顺便了解情况。等他们出来,沉今就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警局录笔录。 她虽然是一个倒霉被牵连的路人,但也算是一个当事人。 晚上七点,沉今刚录完笔录被警局里的警察姐姐带出来,正巧就看见跑得满头大汗的沉毅。 他特意早早下班,刚回家就发现,虽然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洗碗池里面有用过的脏碗,客厅里、沙发上也都有翻找东西的痕迹。他心中安定下来,猜测沉今应该是在自己屋里。 他一直等,等到了做好晚饭,还是没见人出来。 于是沉毅去敲门了。然而敲了许久,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 他一急,推开门一看,里面根本没有人,只有屋子中间放着一个大行李箱,沉今的小床上凌乱堆满了衣服,书桌上工作用的电脑和原本堆得到处都是的资料也都不见了。 沉毅当即如坠冰窖——她,又要搬出去了?是因为什么?那个叫刘阳的高中同学? 他匆匆转身,拿起手机就要给沉今打电话。 恰在这时,电视里开始播放本地新闻。 形容精致的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下面插播一条本地新闻,今天下午五点二十分左右,在恒安商场附近,三辆车追尾后引发路边的一辆电瓶车和自行车相撞。本次事故致使……” 沉毅没在听下去,因为他看见了记者拍摄的镜头中出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镜头里,沉今捂着手臂,一瘸一拐地走到人行道上。她身上穿的白色短袖已经布满了擦痕,黑灰的痕迹中间还有血迹。而在衣袖没有挡住的地方,她的手臂全是长长的血痕。 沉毅的心刚从冰窖出来就掉进了油锅。 他冲去厨房关上了火,顾不上自己的鞋子没穿好,就疯了一样冲去了电视上说的医院。谁知,到了医院又被告知,车祸的一行人都已经处理好了伤口,跟着警察一起去警局做笔录了。 沉毅当即不再耽误,急急忙忙地又往警局赶。 直到见到了沉今他的心才慢慢地跳得没那么厉害了。 可沉今看着他却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虽然她只是附带受害的,但她到底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特别是她骑在车上,天旋地转之后就感到身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疼。 她是真的吓坏了。 沉毅没来的时候,她还有心情自嘲和调侃,配合处理交通事故的时候也还算是冷静。 可沉毅一来,她好像就突然变成了那个需要爸爸保护的小姑娘,深埋的委屈和后怕一起涌上心头。 “爸爸…… ”她喊道。 沉毅走上前,看看她的伤,确实没什么大碍,这才压下心中的害怕,转头对警察说到:“辛苦了,警察同志!后面需要怎么处理,我们都会配合的。” “行,没什么大事。好好安抚一下家人,估计是吓坏了。” 沉毅点头,客气完牵着沉今就走了。 上了车,沉今才发现沉毅脚上的鞋是一样一只的。 她破涕为笑:“爸,你的鞋……” 沉毅低头一看,顿时脸皮发烫:肯定是太着急了,把相似的鞋子看成了一双穿出来了。也幸亏路上没人看见…… 他粗声粗气地责道:“臭丫头,要不是因为你,你老子我能丢这么大的丑吗?” 沉今捂着嘴噗噗直笑。 父女两紧张的气氛似乎就这么缓和了下来。 直到回到家里,沉毅才猛然想起房间里那个行李箱的事。 他脸色变青,但语气尚且算是平和,问道:“你屋里……那个,你又要搬出去吗?” 沉今本来神色轻松,听他这么一晚就知道他是误会了。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没有解释,而是默认了他的误会。 沉毅心道:果然! “你就这么不想待在这个家吗?就算我这个做爹的都这么跟你说了,你还是要走?这一次你是不是又要好几年不管我,不念我?逢年过节也不会给我来个信息?” 他越说越恼:“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刘阳?才认识多久,你就要因为他搬出去!” 38初告白 沉今本来就受了伤,这下更是委屈,为自己异想天开再次试探的结果失望。 她转头说到:“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儿女大了都是要搬出去的,我就搬出去了又怎么样?我不仅要搬出去,我还明天就要去和他领结婚证,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受你的气了!” 沉毅怒极反笑,大步上前站到了她的身前,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为什么你的嘴里就这么多的谎话?就连对我,你都不能说一句真话吗?” 沉今的手臂疼、脚踝疼,心口也疼。 眼泪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滑落,说到:“是,我就爱说假话,我之前说的都是骗你的,现在说的才是真的。” 沉毅一愣,然后理智被更大的愤怒淹没。想也不想的,他附身就攫住了那让他头疼无比,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 沉今一双眼瞪得圆圆的,似乎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回神后猛然将男人推离开了一些,嗓音因为紧张惊讶而变得沙哑:“你……这是……干什么?” 沉毅咬牙切齿,恨恨地道:“干什么?你说呢?这不是你心心念念要的吗?” 沉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着显而易见的恐慌,害怕这只是他一时气恼,一时惩罚,等到情绪平复下去,这感情也随之消散。 想到这里,眼眶中的泪再次无知无觉地流了下来。 “你是说……你要接受我了吗?”她问道。 沉毅没有说话,用实际的行动代替了他的答案,俯身再次吻住了她。 只是这一次却不同于第一次恼怒之下的啃咬,而是充满了无言的温柔和引诱。 他先是轻贴着她的唇面轻柔地摩擦,不过一会儿,他变换了动作,轻轻叼住她的下唇细细啃咬,伸出长舌沿着她的唇线细细的描摹,最后才将长舌刺破她的唇缝喂入她的口中。 长舌才一入到口中,就开始疯狂扫荡,将她的小舌吸得发麻发痛。沉今原本只觉得头脑发热发胀,而随着他的动作,她的全身好像也被火烘烤着一样,发热发软。 男人在这方面,似乎都有着一些本能天赋。 沉毅亲着亲着,下身渐渐起了反应。 他本想悄无声息地退离她一些,但挣扎片刻后忽然又想通了。 既然他已经在今晚亲了她,那就已经注定了要和她一起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如果要深究下来,或许他从那次她搬走就不应该再去把她接回来。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做不到再跟她断开三年,再让她离开自己三年。 这一份父女情或许早在天长日久的相依为命中变了质。 他以前一直忽略,告诉自己只是女儿长大了,离开父母是必然的,和父母逐渐不亲近也是必然的,以此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可若是真的不在乎,他又为什么要在她离开这三年的日日夜夜都寝食难安?甚至不惜要做一个假的东西来拖住她,只为了去她在的城市看她一眼? 沉毅啊,你终究是骗不了你自己的。 这些日子,看似是她的引诱和放肆。 但其实又怎么不是你暗自放纵和心存侥幸的结果? 他再没有后退,反而强势地将她拉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将下身的坚硬、紧紧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沉今感受到了它,脸噌地一下红得更彻底了:“爸……咱们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沉毅才不搭理她突然的退缩,反而说到:“快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的腰臀忽得用上了一点力气,操着硬物隔着彼此的衣服和裤子去磨蹭她,弯下身将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到:“你要是不喜欢,那你跟爸爸说说你那个小箱子里放的东西是什么?” 沉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你个老不羞,你怎么能偷看我的东西?” 沉毅倒也不是故意看的,只是上次沉今搬走,他实在是想她,于是就去她的房间帮她收拾了一下,后来却不小心把那个装着她所有少女情思的小铁箱子打开了。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和她的几张合照,还有沉今自己偷拍的一些他做讲座的照片。 于是他也就毫不客气地把剩下的东西都看了,包括沉今的心情本、她取悦自己的小玩具…… 看完之后,沉毅才恍惚想起,当时他还在豆豆身上的时候,她在西江的那个卧室是怎么样用这个小小的玩具取悦自己的? 那时她的细微呻吟好像穿过了这中间好几个月的时间,落到了他的耳边,并如同一粒滚烫的火星落入了潭水中,一下就将这摊名为沉毅的深潭煮到沸腾。 他再也控制不住气血的上涌,大手捏住她的手臂,一个动作就将她翻身压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他从后覆盖上去,唇也随之落在了她的耳后,手掌松开手臂,转而向前捏住了被压倒扁圆的棉柔,裤子的粗粝摩得他发痛。 沉毅一边动作,一边将一面的手落在了她下面的小穴浅口处。 “今今……”他的声音低沉。 沉今无法躲避,双手撑在柜子的柜沿上,口舌被占据,只能发出无力的“呜呜”声。 随着底下大手动作的加快,沉今连“呜呜”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只能任由口水从她的唇角无力划下。 沉毅也同样不好受。 这么多年来,他想的次数极少。 比较频繁的也就是最近沉今回家来的这段时间,还都只是在做梦的时候才有的。 突然上手了,他实际上也比较激动,操持着硬物隔靴搔痒的半个小时,这才感觉濒临高潮,一阵抽搐之后就感觉裤子前头湿了大半截。 再低头去看沉今。 屋里还没来得及开空调,一番隔靴搔痒的交流后她已经是满头大汗,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上,嘴里慢慢地吐着气,双臂也无力地搭在柜子上。 沉毅这么一瞧,感觉心中火气又上来了,只是双臂还没来得及将她圈住,就被她一把推开:“你别想再来!我明天还要去新加坡出差呢!” 说完,也顾不上整理衣服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嘭——”地砸上了房门。 沉毅失笑,摩挲了一下下巴:原来不是要搬走,而是要去出差啊? 早知道有今天,当时还这么坚持做什么?反正也逃不出这个谎话精的小爪子。 骗来骗去,把她老子的心都骗走了。 他埋头看了看直接微湿的外裤,以及外裤微微拱起的弧度,到底有些难受。 只是身体虽然难受,这一次,他的心却是定了。 39机场密事1H 沉今这个差出得是心惊肉跳的。 倒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利,而是她总是时不时地就走神去想那天和沉毅发生的事。 她心里既期待能和他真正发生些什么,又害怕要和他发生一些什么。哪怕她已经在心里模演了千万遍,但到底是没有办法自己骗自己,说自己不在乎的。 爱是一方面,怕也是一方面。 爱和怕总是难以彻底分割开来的。 佛陀不也有句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她害怕沉毅会后悔,害怕万一被别人发现,害怕他最终经受不住外人打量的目光…… 害怕的事很多很多,但那终究敌不过那种迫切地想要和他真正在一起的渴望。 就这样,在她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之间,一周的新加坡出差结束了。明天就要回国了。 和她一样的,沉毅这一周也不好过。 他虽然下定了决心,可若是连最后一步都迈出去了,那就真的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可他又想了:难道自己能看着她再嫁给另一个男人吗?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 不论是占有欲还是别的什么,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栽在了沉今的手里,栽在了这个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的手里。 栽在了这世界上唯一的这一点骨血的手里。 这一周,他还抽空去了一趟沉今母亲的单位,见到了那个早已结束了秘密任务,在另一所同样知名的大学教书的女人。 那个女人看得很开。 她告诉他:“虽然今今是我生的,可我从前那样的情况,没有抱过她一次,也没有养过她一天,以后我也不会要求她赡养我的。” “她是你养大的,以后也只会是你的女儿。” 沉毅去见她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莫名的烦乱,想要找一个外部的力量来帮自己平复一下。 可沉今母亲的话不仅没有帮他平复,反倒是激起了他更黑暗的欲望。 她说:沉今是他的。 在机场接到沉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彼时红霞漫天,好似映得她的脸也红了几分。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男人,才刚看了一眼,就躲开了眼神。 “爸……你来了……”她磕磕巴巴地道。 许是意识到这一次回来,父女两之间必然会发生什么,沉今整个人都烧得慌,就连说话也说不利索了。 沉毅“嗯”了一声,神情有些冷漠。 沉今一下就冷静了一下了,没忍住又将眼神落在了那个沉默着帮她拿行李箱的男人身上。 一直到父女两上了车,沉毅都没有说一句话。 沉今又心慌又害怕,完全不知道沉毅这么冷漠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回到家就要让她赶紧滚,说没有她这么变态的女儿了? 她坐上副驾驶,双手无意识地扣着安全带。 直到沉毅放好行李箱,坐上了车,她才轻轻咳了咳,想要亲口问一问。 谁知,刚喊了一声“爸……”,她的唇就被男人狠狠地吻住。 男人的唇一如既往的干燥温暖,牙齿在自己的唇肉上轻轻啃咬,他的气息环抱着自己,双臂有力地圈着自己的腰。 沉今不一会就彻底软了下来,跟随着他的唇舌飞舞。 “唔……爸……”沉今好不容易拔出了舌,这才开口喘息道,“爸……我们先回家……” 哪料,沉毅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等她说完这句话,立刻又重新捕获了她的唇。 就在沉今气喘吁吁间,她身上穿的小外衫已经被脱落在地,身上仅剩一件吊带裙、小内裤和胸贴了。 她抓住他的大掌,想要让男人回去再弄。可男人却趁着这个机会,急匆匆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又将腰带松了开来。 他粗粝的掌面顺着沉今的吊带处滑了进去,准确地握住了她的两个绵软乳球。 才捏了两下,他就不满足了。 也不知他是怎么动作的,大手灵巧地从吊带处脱掉了裙子的上半身,然后隔着两边的胸贴开始把玩沉今胸前的两个玩具。 “撕——” 玩耍间,他竟然趁着沉今意乱情迷之际,撕掉了两边乳贴,沉今顿时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 沉毅兀自一手玩着,一手又往她的私密花园摸去,从内裤的边缘摸进去,准确地按住了那个已经开始硬鼓的花核。 “啊……”沉今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哀呼,双手又开始推拒那个大掌,“爸爸……回家……外面有人……” 沉毅含着另一边乳球吃得忘情,闻言丢下一句:“这是最里面……” 沉今环视了一遍,这才发现原来沉毅竟然是故意把车停在最里面的位置的。 她刚一放松就被沉毅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沉今全身上下什么都不剩了,反观沉毅竟然只脱掉了一件外套和松掉了下身的腰带。 此刻她的阴户正隔着男人的裤子,和他的鸡巴贴在一起。 沉毅抬臀顶了顶她,道:“帮我脱掉。” 沉今的下面已经是大水泛滥了,闻言也伸出手按住腰带的锁扣,将他的腰带抽了出来,然后拉开了裤子的拉链。 拉链一开,藏在裤子里面的硬物就气势汹汹地弹跳了出来。 沉毅的硬物只从裤子前襟的洞里伸出来,他自己伸手去握着就开始在鼓硬的花核上打圈、顶弄。 “啊……爸……” 这禁忌的称呼在此刻仿佛一粒火星,一下便将沉毅点燃。 他捏住自己鸡巴,屁股一抬,就顺着女儿的阴道钻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饱胀和紧致让父女两齐齐发出一声喟叹:“啊……” 紧致带来的爽意过去,沉毅抱着沉今的屁股开始上下挺动。 “啪、啪、啪……” 一声又一声,沉今一边害怕被人听见这明显的响动,一边又忍不住沉溺在这种从未体验过的舒爽当中。 沉今和周源结婚三年,他们甚至连睡在一张床上的经历都没有过,况且周源还有一个同性恋人,和她也睡不到一起去,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用手来满足自己的。 而沉毅也差不离了。 和沉今的母亲离婚后也没有再找,一直专心照顾这个女儿。 谁曾想,兜兜转转,他竟然将自己的鸡巴插入了女儿的穴里。 “啊……” 沉今的声音婉转动人,听得沉毅的太阳穴青筋鼓起,鼻腔中不停地喘出粗气,喉咙中也不时发出舒爽的闷哼声。 “今今……好紧……”他说到。 40机场秘事2H 感受着女儿穴里的紧致,沉毅的后脊椎开始发胀发痒。 他将鸡巴快速地拔出,又凶狠地刺进了女儿的穴里,原本沉默不语的操干也再满足不了他。 他终于开始说话了。 “操死你……叫你勾引你亲老子……啊……老子凿死你……” 沉今原本咬唇,将呻吟一直憋在嘴里,一听他一边自称老子,一边又狠狠地插自己,一种荒唐的,颠倒的错乱感和爽感一起袭来。 她再也忍不住,主动附身抱住他的头,将自己的奶送到了他的口中:“爸……爸……你操得我好舒服……你好会操啊……” 说着,还主动抬起自己的屁股去够男人的硬物。 沉毅的唇落在了她的脖颈一侧,胡乱地亲着,吸着,鼻腔的热气一下一下地喷薄着沉今,在她的脖子上激起一连串的小疙瘩。 九月的天气还是还是很热的,沉毅的车即便是停在凉爽通风的地下车库也还是感受到了一丝热意。 他紧紧地圈着沉今的腰,如同一个狠绝的交配机器,一下一下地将自己凿进女儿的穴中。 而沉今那一条私密的,紧致的甬道也仿佛不知道羞耻一般,用如水一般的热情迎接自己亲生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开凿。 “爸……好爽啊……啊啊啊……爸……呜呜……” 黏腻的汗意仿佛将纠缠中的男人和女儿更加紧密地黏合在一起,每一次身体的暂时分离都会扯出皮肤上细微的痛感。 沉毅不知疲倦地凿进,抽出,如同老破的风箱一样从鼻腔当中发出哞哞的呼声。 “插死你……你个骚货……骚女儿……就知道勾引你爸……勾引老子的骚丫头……” 沉今纤细的手臂交缠着挂在他的脖子上,整个身体随着男人上下起伏的动作也跟着上下摇摆起伏。 车也开始不住地晃动起来。 即使是在这样的角落,若是能有人能停下忙碌的脚步来看,晃动的幅度也定然是一眼就能叫人看个明白的。 只是车里的父女两谁也顾不得了。 停车场里车来车往,旅客往来穿行。发动机发动的轰鸣声、倒车声、往来旅客的说话声、行李箱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沉今的耳边,又仿佛隔她很远。 声音忽远忽近的,像是她现在的感受,爸爸插进来她满足,爸爸离开她就空虚主动追寻。 这时父女两的第一次,也注定是最难忘的一次。 沉今“唔”了一声,小穴中紧接着就分泌出了一大股蜜液,将沉毅的裤子前襟和她自己的腿心浇湿了个透。 她觉得自己就连脚指头都是舒服的。 沉毅看了一眼湿了一大块的裤子什么都没说,一手握住她的腰继续插弄,另一手则反手放下了车座,让自己半躺在驾驶座上。 沉今也从坐在他的腿上,彻底变成了骑在他的腰上。 一番动作间,沉毅丝毫没有移开注视沉今的目光。 这样让她骑着的好处之一就是,他终于能够腾出一只手来去安抚她那颗鼓胀的嫩芽。 他的大指在阴阜中间拨弄了一下,准确地找到了那个硬核然后按上去。 沉今吃不住这样的狠劲儿,尖呼了一声后下意识地弓起了身子:“爸……爸……不要这么按……” 沉毅听了不仅不收回手指,反而更狠地按了一下,紧接着两指一并,开始包着阴阜在硬核上打圈揉按起来。 “不要这样……还是不要这样?”他边喘边问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爸爸操的吗……怎么又不要了……” 沉今抿着嘴说不出话来,声音高高低低的起伏着。 许久之后,她才缓过劲来,但却已经忘记了刚才沉毅问的话,只娇喘着付在他的身上,道:“好喜欢……爸爸……爱爸爸……”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沉毅的脸色蓦然柔和了下来,可下方操穴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粗大的鸡巴将肉穴撑出了一个圆圆的孔,男人沉迷地看着和女儿腿心交迭的地方,两手握住她的腿根向两边掰,想要将交缠的情景看得更清晰一点。 “操你……爸爸操你……舒服吗……爸爸操得你的小骚穴舒服吗?” 沉今咬紧牙关,胡乱点头。 沉毅撑起身子,张嘴去够那个在他头上晃动了许久的两团奶子,叼到了之后心满意足地含吸。 含够了女儿的两团绵乳,他又去够女儿那发出高低呻吟的嘴,将自己的舌头喂进了她的口中。 沉毅就这么在女儿口中翻搅了许久,直到沉今再也无法咽下彼此交缠生出的津液才稍稍松口,算是暂时放过了她。 他在她的迷乱中也跟着魔怔了。 他在操自己的亲生女儿。 用曾经操出了她的那根鸡巴,又回到了她的体内。 这个疯狂的、堕落的念头仿佛击穿了沉毅的理智,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粗放,说的话也越来越露骨。 “啊……好爽……骚女儿夹得好紧……好会夹……再夹一夹……” 此时的他仿佛一只野兽,而不是什么教书育人的教授。 他用狠厉的动作来宣泄过去一周的纠结和矛盾,也用粗俗的话语来为自己寻求悖德乱伦的快感。 这种前后的反差最能挑动人心底里肮脏的欲望。 他一下一下不知疲倦地操着:“……骚女儿操着好爽……老子……操死你……” 沉今一早起来到回国,就喝了一小瓶飞机上提供的矿泉水。 这会下面的小穴疯狂流水,她也觉得自己渴极了。她有心想要停下先喝点水,却被小穴中密密麻麻的酥麻爽感缠得舍不得离开。 “爸爸……操我啊……好舒服……好会操……爸爸的大鸡巴……” 沉今的呻吟的尾音转了又转,一声一声地叫着“爸爸啊爸爸”。 沉毅被她叫得尾椎发软,鼠蹊部发胀,不禁连连说到:“别叫了……嗬嗬……今今……别叫了……你的爸爸要受不了了……” 话还没落音,他的下腹和囊袋就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然后接连喷出来好几大股腥黏的精液出来。 而沉今也在感受到他动作变猛烈的一瞬间就失控地开始甬道收缩。 一阵灭顶的酥麻过后,她又是一汪清液完完全全地浇淋在了两人的交迭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