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不配拥有爱情》 第 1 章 成年人的崩溃。 心电图尖叫时我正在琢磨出院后去吃点什么。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忍受痛苦本就让人沮丧到极点,如果再不想些好事振奋精神日子简直没法熬。 只不过拔智齿带来的小小后遗症而已,鬼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如今这种情况,也许是因为我最近水逆特别倒霉吧……话说回来,很疼啊,为什么会这么疼?一直疼到灵魂深处去。 空荡荡的病房白到刺目,我唯一能为自己做的就是闭上眼睛。扭头是扭不了的,无论往哪边扭另一侧都像是开了鼓乐团那样滋滋啦啦胀痛。好歹两边一样痛还能匀一匀假装它们可以互相抵消,一边痛一边不痛……有对比才更有伤害不是么! 医生例行查房问得还是老一套:有家人没有?家人来了没有?为什么不来医院?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几乎无法回答。一定要有个答案的话只能说……似乎有个应该算是家人的人吧,可惜连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户籍册上记录在案的“丈夫”了,眼下不得不深刻怀疑那家伙到底还记不记得作为他老婆的我究竟长什么样? 话说……如果哪天我万一想开了出轨了寻找第二春了,会不会在理论上达成“当街撞上坂口先生也不会被发现”的巨大成就? 想想竟然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小激动。 嘶——! 这么说来,节操尚在或者可以形容为有贼心没贼胆,怂得一批的我果然是优秀公民! “坂口太太,我们需要通知您的家人以便商量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医生是个好医生,护士们也都和天使一样善良,如果他们别用那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就更好了。仿佛我是一副亟待拯救的素描作业,稍不留意就会在画纸上擦出一个破洞彻底宣告完蛋。 “额……我有医疗保险,费用不必担心。至于我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们能替我联系上他……” 反正我是打不通电话,坂口先生又天天与办公室相亲相爱至死不渝从不下班回家,甚至让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和他的工作电脑携手私奔了。 医生几乎窒息,叹了口气劝我:“您真得让家人来一趟,关系很好的可靠友人也行。” “我也想啊!”我难道不想有个捧哏的坐在旁边听吐槽吗? 可惜那位关系很好的可靠友人便当领得比我还早,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护士们手脚麻利换了新吊瓶,其中一个竟然悄悄塞了颗圆圆硬硬的东西在我手里,凭借多年修为我一摸就知道是颗巧克力球。 天啦!自从拔过牙到现在反复折腾了有半年,这半年时间里我连口糖水都没喝到过,今天是怎么了?佛祖终于大发慈悲显灵了吗! 再次和我确认没弄错电话号码,医生摇头叹着气走掉了。我想他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谁。 也许该同情他自己,也许该同情我。 又过了几天,没等我想方设法将那颗巧克力球偷渡进嘴里医生又来了。他其实还蛮年轻的,穿着白大褂显得人额外斯文让我好感度up个不停。 没错,我就是比较偏好斯文败类小白脸一类的异性长相,尤其当他们作为男主角出现在笔下时,简直让我兴奋不已只想安排一段狗血虐恋折磨得他们露出哭唧唧的表情! 撒,来吧,我现在先折磨你,等将来再用加倍的母爱补偿你,有没有觉得很棒? ——很难说是不是把对坂口先生的恶意发泄在了无辜漫画角色上。 没错,我,矢田吹雪,现年二十四岁的画界“新”人,是个有着奇怪x癖的已婚妇女。从签了婚姻届那天开始算起,直到现在快发霉的户籍册扔在家里放了已经近五年,我仍旧没能弄清楚丈夫坂口先生脸上那颗美人痣究竟长在左嘴角还是右嘴角。 啧……似乎是左边?额……也许是右边?啊!算了不想了,反正还记得他戴着窄框大眼镜就是了,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小学时特别会找老师告状的优等生! 医生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病床边愁眉苦脸的看着我,不等我回忆出坂口先生的眼镜片到底有多厚,他踌躇许久的话题终于再也忍不住。 “说实话,坂口太太,我对您……” 他吞吞吐吐的,让我捉摸不透该怎么接这个省略号。理论上会说“太太,我对您……”这个句型的怎么想都该出现在特殊影片中,总感觉医生真正要说的和我脑子里的废料完全背道而驰。 作为一个有道德有底线有坚持的靠谱成年人,我不应该把别人想得那么龌龊?嗯,并不是因躺的太久而发作的无聊恶趣味……好吧,也许有那么一点点,不要全怪我? 牙疼得脸都木了,本着能不说话就尽量不给自己增添痛苦的想法,我用眼神鼓励医生继续。 医生果然鼓足勇气继续我们之间的单方面交流:“太太,我对您的病情不太乐观。本来这些不该告诉您,但我们实在无法联系上您先生,只能选择明确告知病患以征求意见。” 哦……还是和那颗智齿有关,直接和我商量不就得了呗,这么点小事根本不可能把坂口先生从他的办公室里请出来。我们是没孩子,假设万一不幸有了孩子需要做剖腹产手术恐怕也得我自己签手术同意书呢。 毕竟填婚姻届的时候他就说过未来工作会很忙很可能完全无法照顾家庭要我做足心理准备潇洒肆意过好一个人的小日子……谁能想到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工作竟能让人忙得数年不见踪影? 反正养家费月月不落,虽然我也没用过,至少看着存折上不断增加的数字心里很舒服——正是这些数字变化阻止了我报警寻人的念头。 没关系的坂口先生,这笔钱就攒起来将来给你买假发用,或者还能给你挑块喜欢的墓地。我绝对不是个吝啬的妻子,也一定不会在几十年后的未来力主拔你氧气管。 当初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还是两只眼睛都瞎了,稀里糊涂就被坂口先生带进了区役所?嗯,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气没错,问题是这人除了工作眼里再无其他,未免帅得有些过了头。话说是谁给了当年你一个预备社畜向女孩子求婚的勇气? 菅原道真吗? 医生深吸一口气攒足决心揭晓答案:“坂口太太,我很抱歉,您拔的那颗智齿由于体质以及初期护理不周等问题迟迟无法愈合伤口,反复炎症作用下诱发了……头面癌,对不起。” 哦,不就是那颗牙总也不肯被治愈?我已经很尽力了啊!酸辣甜咸一概不碰,超过三十五度的食物就别想让我把它们送进嘴里,你知道这对于一个激辣咖喱爱好者来说有多不容易吗,我简直连天照大神那份力气都……等等! 头面癌? 我? 好像这才是第一章吧? 仿佛本人今年未满二十五? 我愣在那里和医生比较了一会儿谁的眼睛大,他果然甘拜下风:“穿刺和切片已经证实,我建议您尽快做出决定,选择接受后续治疗会非常痛苦,但可以延续生命。我是说,如果情况好的话。” “要怎么治?” 能不死,我还是尽量不想死的,没熬到坂口先生退休那天好邪笑着给他喂酸梅便当吃呢!怎么可能甘心! 医生一脸沉重:“您必须尽快接受放疗和化疗,然后采取手术的方式切掉病灶……” 我想了一下,既然是头面癌,那肯定就得长在脸上啦!切哪里?切脸吗?能顺手再给我做个整形手术不? 除了大脑一开始“嗡”的那一下,我迅速冷静下来。不冷静也不行啊,越激动牙越疼…… 妈的,要是不手贱去碰那颗智齿就好了,不就是时不时发炎么……这一波算是飞跃大气层,让我不得不在命和脸之间做出取舍。 说实话……挺为难的,如果我那个好朋友还健在的话真想向他征求征求意见。作为全家死光光的大龄孤儿来说这种事还……很让人难以抉择。 嗯……幸亏我已经嫁出去了同时早早看清婚姻作为坟墓的真面目,倒不必伤心没了脸将来怎么捞饭票。 虽然我自己就能把自己养活得挺好,生活轨迹中根本没有饭票先生什么事。 医生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答案,他决定给我点时间好好思考人生,然后……时间一跃飞过两个月。 在经历堪比拷问酷刑的放疗和化疗后我忧郁哀伤的看着满床头发欲哭无泪。自从拿起画笔和数位板,就已经想到终有一天会强到白日飞升点亮世界的程度……但我没预测到秀发们不是因为我爆肝而辞职。 唉……还好鳄鱼老贼刀发得够快及时完结了团灭之刃,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看见琦玉老师的大结局。追不完番什么的实在是太痛苦了,关键是还找不到人把大结局烧给我。 回到眼下,我果然没能在水逆的bgm里咸鱼翻身。 不等手术开始病情就急转直下,喘不过气什么的,窒息什么的,还是别再让这个倒霉蛋继续遭受痛苦折磨了。 真的很疼,很痛苦,很难受。绵绵密密持续不停的疼痛伴随着缺氧感让视线越发模糊,唯有头顶那颗紧急按钮的红色仍旧显眼夺目。我知道我需要睡眠哪怕长眠不起,但身体却秉持着生物基因的执着反复提醒陷入昏暗的意识从缺氧中清醒。 看着紧急呼叫键心里寻思是不是该伸手戳一下要求护士给点止疼药,然而想了半天也没办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 啊!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有塞坂口先生酸梅便当的那一天了。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痛痛快快多享受几顿地狱激辣咖喱饭,连同我那同样运气不佳的作家朋友没能吃到的几份儿一起咽进肚子里。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某一个瞬间。 也许是遇到漂亮少年笑着问路却被称呼为“大妈”时,也许是买礼物激励自己不小心从镜子里看到那两个堪比僵尸的黑眼圈时,也许是独自面对玩具熊吃打折双人套餐时,也许就是现在,当我想要抬手按下紧急呼救铃却做不到时。 我听到一阵电子仪器的尖啸,满脑子都是再也吃不到激辣咖喱饭的遗憾。说实话,一开始坂口先生以办公室为家时我也不是没暗搓搓设想过万一哪一天我领便当了这家伙是不是会像古早小说里那样蓦然回首惊觉身后一片凄凉,就此心里只有工作和白月光……好吧,他不凄凉,我却是真的要凉了,而且坂口先生也不会在意工作小姐以外的任何事。 就该让他和他的工作或者和他的电脑结婚才对!社畜凭什么拥有爱情与婚姻? 西内!坂口眼镜子! ※※※※※※※※※※※※※※※※※※※※ 大家好,我来迫害安吾了。 本文纯属无脑无逻辑产物,求考据学者轻拍。 作者没出过国门,见识浅薄,很多细节只能依据身边生活中遇到的情况进行描写。 看了盗文的小天使,在免费章节下打个两分哄哄我吧~ tat 入v后会开防盗,比例百分之八十,全买了不能看有三招:刷新、清数据、找客服。 不喜欢的可以直接点叉,有缘再见,无论说什么都是你对。 矢田吹雪,姓氏来源于坂口安吾三次元相恋五年最终分手的女友矢田津世子,名字来源自坂口安吾作品《吹雪物语》。 至于后面随机掉落的“津岛美智子”以及“中原泰子”两位“小姐”,大家应该都能猜得到他们都是谁,对吧~ 感谢 №1 网友:云锦@君子如风 №2 网友:櫻紗 投递的地雷,多谢支持。 第 2 章 “您好女士,盛惠……元——啊——!” 便利店打工妹嗓子很不错,如果整一整下巴上那个钩子或许能有出道的一天。 好不容易才从疼痛与窒息中解脱的我还来不及仰天长笑庆贺新生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 按道理讲,我现在该躺在太平间等待从事社会工作的义工来帮忙换件衣服再直送火葬场,然后几经辗转被摆在坂口眼镜子的办公桌上。鉴于坂口老夫人,也就是婆母去世时这家伙只出现了短短十五分钟的记录来看,我或许能占用他宝贵工作时间中的五分钟,不能更多了。 然而现在却穿着松松垮垮的大号毛线衣怀里抱着刚买的饭团和一束向日葵站在收银台前被打工小妹的尖叫气浪掀起刘海…… 嗯,我喜欢向日葵,我喜欢一切色彩艳丽的东西,我喜欢所有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画面,但绝对不包含脚蹬奇怪木屐头顶锅盖发型的诡异男人。 他狂笑着高举双手模仿尖叫鸡发出噪音,十指间夹着数枚淡黄色纺锤形物体——柠檬。 “科学是建立在实践上的伟大理论,哈哈哈哈哈哈,炸毁丸善!验证奇迹!就让我看看科学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仁兄造型犀利程度恐怕和数百年前穿女装跳敦盛的信长公有得一拼,同样高举双手两□□替侧向着地,动作估计也大差不差。 稍远些的地面上随机分布着爆炸遗留下来的黑色坑洞,周围倒了很多人,看样子用得就是他手里那些柠檬。 我单知道在柠檬上插铁片能测量出铁片之间的电流,我真不知道有一天还会见到谁吃饱了撑着把柠檬弄成炸/弹……或者专门将炸/弹弄成柠檬形状。 你是不是歧视樱桃?樱桃凭什么不行?樱桃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气抖冷,樱桃的命也是命! 樱桃炸弹它怎么就不香了?我就是喜欢樱桃不喜欢柠檬,不行吗?! 关键是我还没来得及践行心跳归零前想的那一套——激辣咖喱饭,辣酱腌螃蟹,地狱拉面,芥末章鱼……我不服!今天不吃掉上数食物我一定会因为怨念太深直接堕落为恶灵,到时候专门埋伏在各大餐厅外袭击那些饱足打嗝走出来的食客! 也许就是因为怨念太过深重,那位大概率被学校开除了的定向爆破学员将视线放在我身上:“喂喂喂!现在的女人可是越来越坚韧了,不怕吗?太好了~那就从你开始实验吧!” 说话间三个柠檬照脸砸来,他要不这么做我或许也不会那样生气。但是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已经做过用脸换命心理准备的女人,你竟然要伤害她所剩无几的脸,这种事哪怕进了地狱也完全不能原谅啊! 于是我劈手抽出前面那位顾客篮子里的法棍横着把淡黄色三颗柠檬炸/弹拍回去,猛烈爆炸带来的巨量烟尘伴随冲击波迫使所有人脚下脱力。柠檬精在爆炸中放肆大笑,眼看他覆盖在体表的纺织品即将被炸碎进而造成非常可怕的不良社会影响…… 就在我深恨未能练出麒麟臂直接用法棍拍死这家伙的瞬间,一道有如月华白练般的惊艳刀影“哗啦”把迷雾切了个口子,紧接着柠檬精被人踩在脚下脸糊一地。 “女士,您还好吗?”一位身穿军装披着帅气披风的黑发青年从烟雾中跳出来。军帽下是向四处支棱的黑色碎发,目光划过他坚毅漂亮的眼角能看到半朵梅花似的印记。 也不知道是胎记还是刺青。 鉴于他的职业……岛国似乎还没开化到军人也可以随意纹身的地步?还是纹在脸上……应该出自天生。 也许是我琢磨的时间太久了,黑发青年自动脑补出答案:“我明白了!您一定是受了太多惊吓。不用再害怕,有我等军人在此,一切奸恶都必然伏诛!” 说完他回去又把柠檬精踩了一脚,疑似刀伤的地方喷出一小股血液。一股前所未有的恶意突然袭上心头,说不来为什么,我就是想把心里的打算付诸实际。 于是我抱紧怀里的向日葵走向军警先生,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冷静抬脚,果断踏下。 “噗呲——” “哈哈哈哈!” “噗呲——” “再来一脚!” “噗呲——!” “好有趣!” “噗呲——!” “噗呲——!” 一踩就爆浆一踩就爆浆,果然是只柠檬精。 反复数次后军警先生才弄明白我只是在单纯发泄恶意。眼看犯人被受害者践踏到几乎口吐白沫,他不认同的皱紧眉头:“请不要再这样,您不应该行此不义之举。” 宁静悠远仿佛含着深海与迷雾的眼睛不该染上恶浊。 “……噢,好。抱歉。”含含糊糊回应,干脆利落挪开,站进不碍事的角落安静等待。 善与恶的交界在她身上混沌模糊,就像是雪后苍茫纯白的原野,上前一步就会愕然发现脚下被皑皑白雪掩盖的纯黑。 直觉系战士陷入难得的迷惘。 温顺的,过分漂亮的,矛盾的,奇怪的,不和谐的,普通女人。 脱离危险后报复踩踏伤害自己的罪犯怎么也不能算是奸恶之行,但他就是不希望她奶白的手指沾染血色。莫名其妙的直觉,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末广铁肠,军警。女士,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皆可向吾等求助。” 他收回手中出鞘的长刀,单手按着军帽短促点头,怔怔看着我不知都想了些什么,然后弯腰提起柠檬精的领子把他拖在地上拖走了。 “……哦。” ——话说,人死之后还来这么刺激的吗?我原以为会出现日式车站和走马灯之类的景色得以弥补没能收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的遗憾。一定是猫头鹰飞不过大陆和海峡我才没能得到通知书,可恶!一定是这样! 目送军警先生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等我想好等会儿重新投胎后究竟要学水之呼吸还是炎之呼吸,终于冲入爆炸现场的几个白大褂七手八脚把我推到一旁。又是拿手电筒照眼睛又是塞体温计的,看得我十足好奇——地狱也有医生?治病也会上瘾么! “我没有事,真的,劳驾请告诉我该上哪趟车好吗?” 医闹没有好下场,我在充分汲取鬼舞辻先生的惨痛教训后任由各位医生护士随意摆弄,额头叫人摸了好几回才反应过来——这个触觉,似乎有点不太对? 温热的,略有些粗糙的手指一次次抚过额头,一声声焦急的问候响彻耳边:“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受伤了吗?需要帮助吗?请您一定要说出来!”这似乎并不是地狱狱卒面对亡者的态度,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问了就是《鬼灯的冷彻》这部漫画实在太好看。 面前的小护士似乎很担心我被吓出什么心理问题,很快就找了张毯子把疑似伤员裹起来,还塞来一杯香浓可口的热可可。 被她的温柔所打动,我没出息的从嘴角流下热泪。 甜食啊,究竟有多久没有品尝过这份丝滑美味! 完全不曾考虑自己此刻的形象,我抱着一次性纸杯满脸陶醉,只差背后长出对羽毛翅膀就能化身幺蛾子原地起飞…… 醇厚甜蜜中带着酸涩焦苦,回甘中又隐约藏了点厚重芳香,多么标准的化工合成品!可以轻易骗过大脑带给我们足以乱真的奢侈享受。 我怀着感恩之心喝下这杯饮料,半晌后咂咂嘴觉得有机会还是买一罐真正的可可脂饮料放在家里喝更好。 很快第二杯伴随着惊喜迎面扑来。 小护士不慎被石块绊了一下,我能理解她的辛苦,所以默默忍耐被浇了一手热可可的疼痛。 反正其他地方都裹着毯子,让我不至于顶着一身热可可走进地狱丢人现眼。 嗯……人死了似乎不应该再痛,否则这扯淡般的人生绝逼是场噩梦。 ——所以说。 我面无表情摸摸口袋取出手机翻开一看……也许刚刚经历了一场量子旅行,所以周围时间才会发生逆流现象重新回到两年前。 这个时候智齿还没有跳起来造反,我也没图省事沿街随便找个小牙科拔掉它进而作死自己。 * 急救科随车的护士看着面前的患者忐忑不已,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服务对象不满抱怨很可能导致丢失这份来之不易的谋生之路。她刚才不小心被石块绊了一下,热水冲调的代可可脂泼了坐在对面的年轻女人一身。 这种低级错误足以点燃他人怒气喷薄的开关。 那是个被从爆炸现场解救出来的年轻女人,她似乎被□□闹出来的动静吓坏了,即便迎面让人泼了一身热可可,仍旧苍白着脸尽量保持镇定与教养,可惜翕动的淡色嘴唇出卖了她平静表象下涌动的暗流。 深秋稀薄的阳光照在她白到透明的脸上,睫毛末端跳跃着淡金色光斑。 然后,下一秒,她在护士惊恐目光中,毫无预兆的,哭了。 没有斥责,没有抱怨,没有谩骂,没有任何粘稠厚重的负面宣泄。 只有无声无息的,承载着汹涌情绪的眼泪破闸而出。 她就那么安静坐着,仿佛白色大理石雕塑般被一身深咖色宽大线衣衬得可怜又可爱。女子紧紧抱着手里只剩空壳的一次性纸杯,坐在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面前任由自己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可言。 护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位女士所遭遇的痛楚似乎并不仅限于刚才那个疯子造成的爆炸,还有什么深层的,被她自己强压进心底多年的破溃终于被触及。 一句简单的“你还好吗”并不足以安慰,此刻所有语言都是那样苍白无力。 很快医生就来了,检查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原地流了半个小时眼泪,忽然抬手抹抹脸转而用获救小狗一样感激的眼神追着每一个路过面前的医护人员看。 “您好,请记录一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方便后续我们开展调查工作。” 后续进入现场的普通警官递了张表格,女子用一种飘飘忽忽好像过期鸡蛋散黄儿似的眼神接过笔纸埋头一通龙飞凤舞,又过了一会儿才被允许放行。 “谢谢你的热可可,还有保暖毯。”她把洒满代可可脂的毛毯还回仍旧待命的救护车,抱着一束挣扎向上的向日葵提了个小塑料袋慢慢走开,走走停停,时不时看天看地东张西望一番,就像是在医院住了太久终于被允许接触阳光那样。 小护士怀抱洋溢代可可脂味儿的毛毯目送奇怪女人从被炸毁的丸善大楼走出去,从一片阴霾走入秋日灿烂阳光,就像她怀里那束向日葵一样瞬间变得鲜活。晴空中南飞的大雁高亢鸣叫,呼朋引伴迁徙。长发女人抱着向日葵离去的背影在满地碎石瓦砾映衬下显得既脆弱又强韧,护士忽然低头揉揉眼睛,又抬头扭过去看了一眼,咧开嘴做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废墟上也能开出向阳花朵。 此刻她的笑容与任何形容容貌的褒义词都不相关,却比之前营业用甜美微笑更加治愈。 ※※※※※※※※※※※※※※※※※※※※ 安吾 为什么 连老婆没了 都不知道 斜眼看向组合 又斜眼 看了看陀总 又又斜眼 看了看 天人五衰 叹气 感谢在2020-10-18 09:00:00~2020-10-19 10:1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暗影夜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 章 告别几乎被彻底炸毁的丸善大厦,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赶紧抬手摸摸险些被医生切掉的半张脸,还有那颗要了命的智齿。 不管怎么说,能读档重来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儿,容我先打开电话找家最贵的私人医院给自己预定全套牙齿检查及护理套餐,谢谢。 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只有被划掉一部分时才是钱,不用的话就只是一串单纯增加的字符而已。 虽说我曾经几乎落魄到快要下海去画成人漫画……但并不是没有梦想的完全体咸鱼。除了久违的激辣岩浆咖喱饭,家里还有我那倒霉作家朋友失踪前送来的几册旧手稿,被压在书桌最深处默默等待。 画手总会与写手成为好朋友,这简直是一定的。 作家为我的主角注入灵魂,我使作家的主角有了张脸生动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白捡回来的这条命挣够足以自行发书的钱,继续完成我们共同的理想——蹩脚作家想看到自己的文字印刷成册,蹩脚画家想看到自己的插画附在正经书里。 如今这个年头,无论从事什么行当都非常辛苦。作家贩卖思想的同时总得迎合大众口味弄点并不想写的细节,同样,画家面对市场这个甲方爸爸也不是那么有底气。 住院前没能实现的愿望,如今以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方式获得延期。这不仅仅是我的,很可能也是属于我那友人的,最后一次机会。 又一次打开手机,不用一分钟就在短短通讯录最底端找到了个勉强算是熟人的电话号码——黛真知子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她考上早稻田大学的法学部,不像我,只想做条米虫混吃等死。 真知子大学毕业后进入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律师事务所,在所长兼诉讼届巨擘三木长一郎先生手下进行职业律师的修行…… 我的意思是,我打算离婚。当然得找一位值得信任的熟人打官司。 并不是说极端到一定要上法院的程度,该怎么表达才能让大家明白呢,实在是坂口先生太特殊了。 作为内务省普普通通一社畜的坂口安吾,我敢和随便什么人打赌这家伙一定不会出席家庭调解委员会的初步调节,甚至律师函寄到办公桌上也不能保证被他看见,唯有诉讼状态下因缺席审判直接被判败诉才有可能让我们彼此解脱。 没错,是解脱。 五年时间,将近一千八百天,抓紧点都够举办两届奥运会了。除了刚结婚时偶尔还能在家里看到下班归来或者出差归来的坂口先生,往后四年这个人就像是户籍册上的幽灵一样只见其名不见其影。够了,我想这样真的是够够的,毕竟我也不是非得有人养活有人陪伴才能活下去的类型,给彼此自由也是给彼此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 想想坂口先生遗留在书房里的些许往来书信。无论是哀怨阴郁的津岛美智子小姐还是泼辣热情的中原泰子女士,可能都比我更加富有诗意与灵性,或许她们才是眼镜子的灵魂伴侣。在这场看不到光影听不到声音的战争中,我一败涂地,最终不得不苦笑着退出舞台。 ——再不济也得成全坂口先生和他的工作小姐双宿双飞,这样一来他们还可以和电脑小姐凑成三人行,以及之前提及的两位……等等!看不出来啊,安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被自己脑补出来的修罗场画面逗笑,路边行人纷纷投以惊惧目光避之不及。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元气满满的健康声音:“这里是黛律师,请问您是……?” “啊……真知子,那个,我是矢田,矢田吹雪。”我很怕对方把曾经的学渣扔出脑海彻底清除,赶紧介绍自己:“我和你就读过同一所高中,都在横滨市的青叶区,还记得吗?” 对面的声音立刻热情起来:“哦哦哦!是吹雪!当然记得啦,你不是结婚了改姓坂口么?一下子说起原姓氏有点混乱嘛!” 我叹了口气,为她解释疑惑:“是这样的,我打算离婚,所以口头上先把姓氏改回去,不然将来都不知道别人喊得是谁。” 真知子顿了片刻,声音斜飞向上,我简直可以想象到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什么——?吹雪你要离婚?对方出轨了吗,被虐待了吗,有孩子和可分割财产吗,有没有证据?” 看看,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很快她就换了种更冷静些的语气:“我把事务所地址发给你,什么时候方便来一趟面谈?前几天刚刚辅助并见证了一场特别精彩的离婚官司,对这方面正是有信心的时候,一定尽全力为你争取最大利益!” “额……谢谢?具体情况等到周三见面再聊你看可以吗?”我夹着手机翻开记事本,在日历上圈出个特别圆的圆。 约定后天见面,收起电话抬头一看,不知不觉走到我和坂口先生婚后居住的地方。 我没办法称呼这间公寓为家,绝大部分,不,应该说几乎所有时间这里都只有我独自居住,像个随时准备搬走的租客。 这里距离坂口家老房子并不遥远,坂口先生的母亲尚在时我经常过去看望她。她是个非常传统的大家闺秀,无论年轻时过得多么潇洒浪漫,婚后都会回归家庭逐渐平淡,然后变成一个对孩子格外期待却又格外严厉的母亲。 我没见过坂口先生的父亲,据说他生前曾是个政治家,可惜英年早逝。 自从前年老夫人不幸离世,就连最后一个可以放心串门儿的地方也没有了。哦,现在时间倒回了两年前,算算正是她刚去世满一年的时候。 二室一厅的平层公寓面积不大不小,正适合准备养育幼崽的新婚小家庭起居生活,可惜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空余下来那间屋子被改造成书房,然后由我彻底霸占当做画室。高大厚重的书架上满满全都是坂口先生曾经读过的书籍,法语、拉丁语、印度语以及德语的哲学、神学著作摆在最方便拿到的地方。 ——坂口安吾彻底和工作长在一起前曾经出现过相当严重的失眠症状,然后这位先生自修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语言并使用它们去阅读那些让人看了就想放弃的厚重著作,最终成功治愈失眠症并成长为一个不需要睡觉的社畜。 那段时间我都几乎以为他要猝死了,然而竟然并没有,白白浪费掉我的同情与关怀以及咖啡粉。 老实说当初我的情况也不太好,作家朋友无缘无故失联,好不容易通过各种途径寻到踪迹摆在面前的却只有一大五小六块墓碑……对于我这种心思敏感细腻生活圈子简单朴素的画家来说简直不堪回首。 话说回来。 既然都要离婚了,还是别住在旁人家里比较好。无论坂口先生到底回不回家,这都不是我在决定和他划清界限后还赖着不走占便宜的理由。 我的衣服不多,个人用品更少,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收拾画材和纸张,还有那叠密密实实保存着的手稿。林林总总塞了两只大旅行箱后站在客厅发了会儿呆,把所有钥匙都留在茶几上,拖上全部家当离开这个曾经居住了近五年的地方。 当务之急是先安顿下来,我不喜欢住在网吧,只能选择顺着鹤见川逆流而上徒步走回位于横滨市另一侧的老家。热衷旅行不幸遭遇旅团车祸双双飞去天国的父母留下房子和大笔保险金,哪怕真的什么也不做也够我一生衣食无忧—— ——但我还在努力画画赚钱,自食其力同时替我的作家朋友校正他遗稿里的错别字…… 额……错别字之于一个作家差不多就像是美女脸上的青春痘,除了证明青春尚在外留下的全是苦恼。 矢田家的房子几年都没再住过人,我决定先在附近酒店待几天,等请来的保洁完成工作后搬进去,只有两个行李箱画材稿件外加几件衣服嘛,好打理得很。 领走房卡,联系保洁公司,顺手又给距离最近的出版社打了个电话,我把已故作家朋友的旧手稿装在手提袋里决定先给他们找个编辑商讨下付梓费用。 先印个一万本怎么样?纯文学这种东西压根不赚钱,指望靠它吃饭还不如跳进鹤见川现场表演行为艺术乞讨来得可能性高。干脆放在乡下自助蔬菜店里任人认领取读算了,反正我们一个不出名的作家和一个不出名的画家,也不指望借这么一本记录着大阪小贩琐碎日常的书出名。 一时没获得成功不必着急,今后与成功距离遥远的日子多着呢。 我们可以先讨论个好价格,然后再回头拟定需要接多少画稿攒钱。当然,得把那四颗智齿解决掉,我可不想重蹈覆辙半途崩殂以至于两年后再次躺倒病床独自凄凄惨惨戚戚。如果可以提前安排人生,总要在死神挥下镰刀前赶紧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万一来不及赚够自行印书的钱,也不是不能修改原则提前动用可支配遗产……我懂,做人得灵活些。 反正横竖都要死了,留着钱干嘛?给坂口先生买假发吗?那简直足够买遍绿色系一天换一顶直到他去地狱继续当社畜。 想到这里我站在红绿灯下不禁仰天长叹,唉,竟然还有这么多事等着我去办,真是为难阿宅。 ※※※※※※※※※※※※※※※※※※※※ 小剧场 传说中的“暧昧”信件—— 津岛美智子小姐:你欠人家的,你欠人家一条命,咱们这辈子没完! 中原泰子女士:别以为上面放你一码老娘就认了!以后有老娘的地方你给老娘绕着走,遇上就揍成猫头瓦! 坂口夫人:“……安吾你能解释一下吗?(笑)” 坂口先生:“……” 离婚,冷暴力加出轨(伪),安吾你没救了。 雪姐的 自我认知 与他人视角中的 人物形象 差异比较大 就…… 热心市民 金先生的 那种反差 感谢在2020-10-19 09:00:00~2020-10-20 10:0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村希望杨美丽 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 章 十字路口几十年没发生过变化的音乐声响起,红灯跳做绿灯,我提着手提袋像个老太太似的躲避人流。 步履匆匆的行人如同蚁群,秩序井然却也总少不了几个和别人都不一样的,比如说现在。 一个戴帽子的人跌跌撞撞大力冲过身侧,恍惚间手底一轻,我立刻意识到不妙——织田作之助的遗稿! “站住!有小偷!他偷了我朋友的遗物!” 我撒开腿就向前追——不仅仅是我的梦想,还有已故友人的梦想,都维系在那方小小的无纺布袋子里。 岂可修!哪怕你抢走钱包呢,别动我的稿子啊混蛋! 果然是水逆尚未消退吗? 我追在小偷身后穷追不舍,用尽吃奶的力气让自己不至于立刻被甩掉。好消息是这个小偷废柴程度与我几乎持平,坏消息是我只是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画家……大概和坂口先生加在一起蹭他的便利能有零点五鹅的战斗力。 我是说……坂口先生零点五,我是小数点后第二位那个零,能让他看上去不至于太过寒碜。 人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除了数学。 比如现在,奔跑在大街上和躲闪不及的行人们随机发生小球碰撞的我发挥出百分之一千的洪荒之力终于打破人们对于阿宅的固有印象,没让小偷脱离视线范围。 然后……我亲眼见证了索尔维会议的崩溃。 同样和行人进行随机小球碰撞的小偷水逆犯得大概比我还严重。慌不择路中他撞到了个穿黑色长风衣戴墨镜的瘦削青年,进而冲对方破口大骂。 路走窄了啊,兄弟。你是第一天来横滨么? 那人没被墨镜盖住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惨白色,两鬓黑发末端逐渐侵染成一片雪白。他很有点“瘦长鬼影”的感觉,被人撞击瞬间身后突然生出八只黑爪子现场演示了一番德拉库拉伯爵究竟怎样名垂野史…… 我看到血溢出来,染在盛装友人遗作的无纺布小口袋上。小偷倒地不起,肢体残存的神经反应使肌肉微微抽搐。 死亡带来恐惧,恐惧使人愚蠢。或许我总是愚蠢,但并不恐惧,更不想死。 “哪怕您想打死我也请稍等几天,麻烦等我完成与早逝友人的约定!拜托了!”黑色利刺在眼前停下,青年抬起手非常文雅的捂嘴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哼!” 然后转身默默走掉。 姑且不讨论那个“哼”究竟都有些什么含义,他放过了我这只菜鸡的小命。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坐上警车前我给出版社打了个电话推迟会面,对方表示非常理解。 毕竟这里是横滨嘛,一个约好的人突然失约或者失联很大概率只有一种可能——卷入街头争斗不幸丧命。 还能接到电话证明足够幸运,和幸运儿做生意一定不会赔本。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眼看那倒霉小偷被抬上救护车,我把遗稿取出来抱紧,至于染血的无纺布袋子则交给警官们作为物证带走。 既是受害者又是幸存者,当然跑不了被盘问。然而不管被问到什么我都只有一种回答——“我不认识那个人”、“他戴了墨镜看不见脸”、“没有发生交谈”、“太害怕了不记得”。 就算那位暗黑系好心路人捂得跟绝症病人似的,警察先生们还是锁定了他的身份:盘踞在港口的黑手党成员。早已猜到答案,我从头到尾闭紧嘴巴很是惜命。不管怎么说那黑衣青年好歹饶过我,鉴于本地武装社团的凶残程度,我一点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把他或是他的同事再次召唤出来。 由于附近监控也没能拍到详细画面,作为食物链底端草食动物的我在三个小时后被警官顺手送到出版社门口。 人在横滨飘嘛,这次没死说不定下次就死了,既然还有机会就得尽快把约定好的事情先办完。 接待我的是位个子矮小头顶颇为荒漠化的中年男士,容我偷懒就喊他撒哈拉吧,贴合人物形象的名称便于记忆。临时工奉上白开水后撒哈拉问了几个简单问题,无非“稿子从哪里来?”“写稿子的人呢?”“多少字数,印多少本,需不需要雇佣工人校对?”以及“选择哪种类型的装帧。” 后面那些内容无一例外都牵涉到结算金额,事关钱的问题,撒哈拉显得非常计较。他对于输入法不把标点符号算作一个字的做法大为不满,就好像我占了多少便宜似的。 “我已经亲自校对过了,也自行准备好电子档,只需简单调整排版布局。包括插画也是我画的,作者很年轻,已经去世了,是我的友人。”我垂下眼睛,怕被对面过于强大的圣光闪花。 撒哈拉端水的手顿住,非常符合世俗风情的神来一笔:“恕我冒昧,究竟是您先生的遗稿还是您友人的遗稿?我似乎听到了指代男性的代词?” “是友人不是先生。”我很有耐心的回答他:“我曾经得过他的帮助,可惜其人英年早逝,唯余手稿数卷。想来如今除了我,大概也不会有太多人记得。” 世俗观念中只有关系极其亲密之人才能放心托付遗志,然我却是真的冤枉——这世界上不会再有比织田作之助更正直的人了,我深刻怀疑他连吐槽朋友的俏皮话都不会说,更别提与有夫之妇发展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关系。 我们只是救援者和被救者偶然成为朋友的情形。至于他为什么会把遗稿送到我这里,大概是其他友人不方便,或者因为只有我还留在近似的出版行当里挣扎混饭…… 撒哈拉用一种非常油滑且难以形容的表情重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好吧,那也没关系,反正是已经去世的人。您打算印多少?” “一万本?如果送完了再加印,您觉得怎么样。”我反问回去。 横滨可是岛国人口数量排到前三的地区,区区一万本书,撒出去连朵浪花都看不见。 撒哈拉又刮了我一轮,五官排布逐渐变得猥琐:“这个数,不能再少了。这种书拿到大出版社就是花钱也不会有机会。作者不是什么有名的人,作品只有这一部,更没有获得过什么奖项作为噱头,连炒作都炒不起来。或者您能有其他更让我感兴趣的投入?”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收回手势时五指往中间拢出个拱形还抓了抓。 “机会难得,可不要轻易错过。” 嗯,我想好了,我想这家伙估计把我当成了风花雪月伤春悲秋浪漫多情闲极无聊的无知少妇。懒得深究那些意味深长的暗示,我收起手稿要了个免费的袋子把它们仔细收拾好,起身抬脚就走,连个余光都懒得留给撒哈拉那过于稀疏的头顶。 织田作之助写的东西诚然与诺贝尔文学奖距离遥远,但也绝对比大多数献媚市场的码农要好得多。这家出版社看来也就只配得上待在犄角旮旯里的水准,它没有资格碰触一个人用灵魂与生命书写出来的文字。 疾步离开出版社,走到路边花坛才停下,我一筹莫展。 撒哈拉或许过于油腻,但他有一句话并未说错:大型出版社根本不会给我任何机会。哪怕我自掏腰包,他们也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注定没有收益的事情上。 织田作之助的作品,该怎么说呢?写得非常贴近现实,但就是因为太过于贴近现实,那位老实木讷絮絮叨叨一心执着于市井小事的男主人公不太招年轻女孩喜欢。从市场收益的可能性来看,叫好不叫座就是它能获得的最高成就。 这时手机响了,是保洁公司打过来的。 他们非常生气的埋怨我不该恶作剧,矢田家分明好好的并不需要大规模深度清洁。嗯?难道说我在这场神奇的量子旅行中遗失了部分大脑吗? “抱歉,是我的失误,请诸位进行正常清洁,费用不会发生变化。”意兴阑珊的一边抠手机坠子一边答话,对方听上去被我气得几乎窒息:“这并不是钱的问题矢田小姐……好吧,清洁我们会做,钱也不退,多收的将来给您折算成普通服务。” 很快电话就挂断了,这一整天除了推销电话完全没有任何人联系我。 回到酒店第n+1次试图拨通坂口眼镜子的号码,理所当然无人接听。躺在大床上翻了个身,我看到夕阳依着海面缓缓下沉,光线越来越暗,最终只留下一片雾蒙蒙的蓝灰色,又被星星点点亮起来的路灯唤醒。 亮起来的不只是路灯,还有住宅中透出窗户的橘黄暖光。 明明还能支撑裙子的温度里渗着丝丝凉意,我想我应该养一只温暖粘人的皮毛动物,如果哪一天再次不幸离世还能有谁喵喵叫着替我着急。 哪怕只看在饭的份儿上。 翻身起来找到万年难得用一次的手账记下这件事,又顺手抄起勾线笔与水彩颜料画了颗橘红色的小树,我的手账里色彩缤纷热闹非常。 ※※※※※※※※※※※※※※※※※※※※ 成年人 的世界 往往充满 无奈与妥协 但总有些事 我们选择 坚持到底 雪姐对织田作 的评价 意外的 犀利而精准 吐槽役 会传染么 感谢在2020-10-20 09:00:00~2020-10-21 09:3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幽冥兰、浮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狩潜浔 10瓶;腐宅双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 章 “!@#%¥%……%……&” 手机默认铃声把我从漆黑无光的沉睡中惊醒,从被子里伸出手把枕头摸了一遍才摸到勤奋工作的通讯工具,我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天亮没多久。 保洁公司的打杂小哥已经来到酒店前台,正是他在给我打电话。 他们昨天就已经圆满完成清洁工作,交还钥匙得到签字便可以拿回去换取薪水。我在这方面从不苛刻挑剔,只要对方达到基本要求,干脆痛快达成交易也好让他能早点回去赚取下一份钞票。 一个男人在生活中可能承受的重担我很明白,毕竟我的好友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养活了五个熊孩子的神奇存在,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的话他大概还能继续供养他们直到独立。说老实话我不太喜欢小孩,所以只送些用过两笔的画材和绘本给他们充作玩具,真正看到那几个孩子还是通过与遗稿一起出现在邮箱里的照片。 这让我非常遗憾,我本可以给予他们更多。 ——那天天气不错,刚刚完成工作的我正握着抱枕睡得天昏地暗,恍惚中似乎听到门外有什么响动。等端着水杯开门一探究竟时却只看到风吹过空荡荡的楼道,以及被撑得裂了个口子的可怜邮件箱。 后来我从物业提供的监控中看到表情沉重的红发青年将装了东西的袋子塞进邮箱,他似乎曾经想要摁下门铃,最终选择放弃。 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织田作之助,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隔一个月才恍然察觉事情似乎不太对,再试图联系竟发现他的通信号码已经注销。我被吓坏了,匆忙赶去自由轩找老板打听情况,却又得知胖老板月前因意外卷入黑帮恩怨而不幸去世…… 自由轩是一家超棒咖喱店,尤其他家的激辣咖喱饭,简直令辣味爱好者欲罢不能。织田作之助每周至少两天会出现在那里,如果有什么急事需要他帮忙大可请老板带话。但现在的情况是电话无法联系,老板也去了天国,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从全横滨近四百万人里找出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落魄的红发青年。 跑了很多地方,包括医院、警局,没有人能给我答案。病急乱投医的我拜托了一位甲方爸爸查寻人口注销信息,最终找到疑似织田作之助其人的消息这才知晓那天下说好的未来搭档写手独自登上地狱专列一去不回。 叹气。 万万没有想到,面相老实憨厚的织田先生似乎与港口社会团体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以至于警察们都对这场非正常死亡事件讳莫如深。还能怎么办?我只是个没名气的画手,又不是什么大佬级的人物能与行政机关对抗,唯有低头接受结果。 然后我想到了自由轩老板因黑帮冲突去世,织田作之助与黑帮有关联,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儿。于是我去了安葬胖老板的公共墓地,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在能看到海面的墓碑中找到了令我奔波数月的友人。 他的墓碑背后站着颗茂盛大树,光影沉默无声,饱和度高到刺目的绿色笼罩在簇新石头上,收养的五个孩子葬在不远处。 想来另一个世界里还能做吵吵闹闹的一家人…… “盛惠!” 保洁小哥饱含朝气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惊醒,谢过他,我拿着“清洁服务发/票”犹豫了一会儿,决定退掉房卡今天就搬家。 两个行李箱而已,真的很好收拾。 没有人会登门拜访,于是客厅被征用为工作室。餐边柜改成画材收纳柜,餐桌就是工作桌,不等我感觉到饥饿行李箱就被掏空放进储藏间,整个空间空空荡荡仿佛独立于地面之上的坟墓。 我打开手账一一查看待办事项,勾掉几栏后带上钱包手机钥匙杀向中华街,那里能找到推迟的早餐和宠物。虽然不爱出门,但是……能让自己高兴的事何乐而不为? 和真知子的会面约在明天,我还需要准备一份伴手礼才好登门麻烦老同学。哪怕可以用雇佣关系来形容彼此,终究还是想在冰冷现实外蒙一层温情外套。我知道我正踩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即便如此仍旧挣扎着举目向上。 横滨的中华街是个神奇的地方。啊,不,应该说世界各地的中华街都很神奇,虽然无法完全理解那种热闹,但又总忍不住被那里释放出的勃勃生机与热闹所吸引。这里有好吃的东西,还有些狩猎范围独特的宠物店,以及让人后背发凉的都市怪谈。 ——云吞面很好吃,老板娘的大嗓门很亲切,要是没人坐在我背后高声探讨灵异故事就好了。 提着几乎比脸还大的肉包看了几家商店,我听见喧闹嘈杂的繁华下有道细微弱小的声音哭着在求救。 任何情形我都不建议年轻女士们随意离开主干道独自走向人少又幽深的小巷,无论多么安全的城市都有遇上恶徒的可能,大概率等不来援助的我们要学会保护自己。 但是今天,我只想让那个小东西停止哭泣。 看呀,今天的天气有那么好,不要再为失去的东西难过。 拐过饭店转角,走进空无一人的小巷,石板路面仿佛沁了一层油,只有中间露出干燥灰白的颜色,加上两道痕迹清晰的车辙,可以确定这里是饭店后厨进出食材与残渣的地方。空气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味道,就像密林中安静腐烂的树叶一样,此刻我仿佛置身没有绿色的潮湿雨淋。 没用多长时间就在疑似后门的木板外找到一只很有潜力的小橘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浑身裹满泥水与油污,一只非常标准的流浪猫。 糊了一层眼屎的幼猫嗅到生人气味拼命挥动四肢朝相反方向划拉企图逃跑,却又在下一秒发现熟肉香喷喷的味道。 微凉手指将肉块吹凉送到嘴边,头顶也被毫不嫌弃的温柔抚摸,就是这个人吧,传说中值得猫猫握爪盖章共度余生的御用铲屎官。 我把肉包掰开,捏碎里面的肉馅喂了小流浪几口,剩下那部分用纸巾垫着放在猫咪嘴边——它个头小小的,吃肉的架势却又很有几分凶狠意思在里面,看上去像是能活下去的样子。 出于安全考虑喂过猫我就退出这条小巷,沿着热闹的步行街走了五分钟,去宠物店挑选一只珍惜宠物的念头突然冷淡。 自认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连果腹这种人生大事也胡乱草草交给便利店解决,很多与我有过合作的编辑们都怀疑我其实是个不需要摄取食物的外星生物来的…… 然而越珍贵的宠物意味着越需要细心关照,稍有不慎就可能发生悲剧,总的来说并不适合我这种饲主。 如果真要养一只动物,我想我宁可选择刚才那只小橘白,至少万一哪天我蒙主隆恩了它也能自己想法子活下去。 能活着就好啊。 结果等我拐回去再看,猫不见了,肉包里的肉馅吃得干干净净。 算了,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没缘分。 两手空空离开中华街,我在心底暗自酝酿起“绑架替代购买”的计划。 不可以当街绑架同类,但绑架一只流浪猫想来不会有谁介意。 像只四处闲逛的黄鼠狼,我就这么一个人一路想一路走回矢田家的房子。父母结婚五年才有了我,也是那个时候咬牙贷款买下眼前这栋房子不再四处租房漂泊。 搬进来后他们请人在并不宽敞的院子里种了棵樱树,期待来年能有个如同樱花般可爱的女儿。 母亲曾说父亲当初与苗木商人讲好了要买染井吉野,结果种下又过三年开花时才发现被满脸口水的我疯狂摇晃的樱花开出来竟然是白色…… 讲好了的浪漫粉呢? 理所当然是被苗木商人给骗了,不过他们几经纠结最终还是没舍得砍掉这棵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樱花,就这么任由它在我家院子里生根抽条越长越高,数年后甚至不得不取掉几块围墙好让它能斜到外面去多承接些阳光。 就像包容了没能按照设想成长为温柔淑女的我一样,父亲母亲同样包容了这株他们原本并不喜欢的白色樱花。 现在这株樱花已经很大了。 父母去世我又搬去和坂口先生在一起的几年里,它孤独的长成了一颗大树,能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 如蛆附骨的寂寞像是沿着脚踝冰冷蔓延的蛇,在我和樱树之间徘徊犹豫,似乎正在犹豫该选哪个据为巢穴。 摸摸口袋里的钥匙,刚想打开门走进去睡个昏天黑地,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社区中居住的绝大多数都是银发人群,很少有谁还愿意架势轿车进出。 纯然的年老与纯然的年幼一样没办法准确控制肢体,所以他们更喜欢慢吞吞走在平坦路面上享受阳光以及难得的安宁。 无论人类还是动物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握着钥匙站在大门外扭头看向汽车驶来的方向,我吃惊的看着它滑行到樱花树下停稳。 金钱的力量真有那么丝滑? 纯黑高档轿车内走出一个撑着伞的青年……男子?应该是男人吧,超越想象的美貌同时也能超越性别的桎俈,说得大概就是他。异色双眸令我忍不住联想到自然界中那些过分美丽的生灵,就这一点而言他其实不太像个人类。 “日安。终于找到您了。” 伞下人勾起嘴角,目光平静无波。 我头呢?谁帮我找找?这什么情况? ※※※※※※※※※※※※※※※※※※※※ 今日要素 盛开的 樱花林下 第一个 送上门的 是谁? 第 6 章 作为一个习惯孤独的人,对于这种特意找上门的诡异类型根本不知该如何招架。无论对方美貌到何种程度,视觉冲击缓过去后只会留下无数疑惑:“您好?” 我向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等待对方继续。 无论这种主动放弃控制权的行为看上去多么愚昧软弱,眼下我只想让对方能放松些。两个人都很紧张话题根本无法顺利展开,作为刚搬进来的主家,我认为我可以表现得更体贴点。 ——并不是给自己的词拙找借口,嗯,请不要看我游移不定的眼神。 “请容我先介绍自己。”大约因为我退的那半步,黑发青年目光中染上一层暖色,他笑着单手扶在胸口,声音柔和悦耳:“d,中华街宠物店的老板。” “d”……一听就是代号,这么敷衍真的好吗? “额,您好。”我扣紧手指看着他,满脸疑惑:“贵店科技已经如此先进了么?” 哪怕不走进去也能探知我近期有收养宠物的打算。 怀揣着对黑科技的敬仰,我猜我现在的表情大概就像是洗丢了棉花糖的浣熊。 “此次登门拜访主要应了小少爷的要求,啊,您知道的,任性的孩子嘛。” 他露出老父亲一样无奈且包容的温柔目光向后看去,一只橘色耳朵颤颤巍巍出现在车座底下。 “额……”我自认距离阿兹海默综合征还有几十年,并不会这么快就忘记这位食量惊人的“小朋友”:“对不起!我知道添加剂过多的食物并不适合幼崽,但是……当时我没有其他东西能让这位少爷停止哭泣了。” 算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把一只猫崽称呼为“少爷”,尊重别人的习惯总不会有错。 d笑得比一开始要真诚多了,他侧头仔细打量一番我家的樱花树和房子,转身单膝跪地冲躲在车里的橘色耳朵伸出手:“看上去像个不错的选择,少爷您的眼光总是那么睿智又明亮。” “少爷”不抖了,从车座底下跳出来坐在d的掌心抬头看向我。 我这才发现他竟然是只非常罕见的橘色蓝眼猫咪,并不是幼猫未曾褪去的蓝膜,而是天生了双钴蓝色的大眼睛。 “所以?”我不太懂这人大张旗鼓的举动,继续等待他的说明。 “请您暂时照顾小少爷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支付费用,当然要求也会比较高。”说着d单手托猫站起来,空着的手抽出一份协议:“请看。” 双手接过这张a4纸从头看到尾,我更加疑惑:“抱歉,我不太理解。” 关于如何照顾猫咪的部分,虽说有点麻烦倒也不是做不到,不过后面那些稀奇古怪的附加条款以及奉上的天价抚养费也太夸张了吧! 一、要用梳子轻轻梳理毛发。 二、要用新鲜食物细心喂养。 三、要陪伴不要让少爷孤独。 四、不可以惹哭少爷。 另,如果做不到以上任何一点,产生后果本店概不负责。 容貌昳丽的青年微微低下头:“签字前您可以提出任何疑问。” “我之前从未收养过动物,也不太懂该怎样照顾他们,更不是专业机构。”从来只听说掏钱购买宠物,我还真没见过这种自己送上门来倒找钱的事情,“如果是为了猫咪有个舒适温馨的家,我建议您送他去找更有经验与爱心的人。” “唉……”美人蹙眉轻叹,倒比他之前一直挂在脸上的营业笑容要真实许多:“我正是这样劝谏,奈何少爷只认准了您呢。” 别啊!你别说得像是眼看亲闺女死活非要跟个一穷二白没出息的软饭男结婚一样好么,甚至还备齐嫁妆上门给女儿撑腰! 虽然我最近确有离婚的打算,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找到第二春……等等!为什么要顺着d的逻辑向下想,大脑是不是有些混乱? “真高兴您竟然还记得那件寒碜的聘礼,但是少爷喜欢,一心一意要去到您身边,我们又能怎么办呢!”说着他充满怨气看了我一眼,仿佛送任性女儿出嫁的伤心老父亲。 ——这头野猪仅用一只肉包就骗走了他水灵灵的小白菜。 “求您!别再说了!猫咪可以留下,我也会尽力照顾,付费大可不必!” 再让他这么说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灵魂出轨给坂口眼镜子戴了顶绿帽子……还是年下款,我可真有出息! “您是看不起少爷的身价么!” d的声音突然一路滑向危险边缘,仿佛我敢点头他就要开车把我碾成一张小饼饼。 关于猫咪的身价,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研究。无论是娇贵的品种猫还是普通的田园猫,我的欣赏标准始终朴实无华且枯燥——只要长得乖巧好看,是什么种类一点也不重要。 面前这位“小少爷”恰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娇小可爱毛茸茸。 为了不让这位别出心裁上门兜售动物的老板出离愤怒,我抬手竖在身前好声好气和他解释:“来到我家就是我的家人,家人是可以用钱买得到的么?显然不可能,所以不必如此。” 他收起怒火向后退了半步,重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异色双瞳透出悲伤的光:“既然这样,倒也不好勉强。” “是啊是啊,而且我还是个纯新手,将来恐怕有得是麻烦您的时候。” 手里的钥匙总算插进锁孔扭开门板,我背对客人拉开自家大门:“请进。” 家里能够用来待客的东西除了袋泡红茶就只有袋装饼干。烹饪这种事……对于一个孤独的人来说难免过于残忍。 无论餐桌上摆放的食物多么诱人,永远只有自己独坐一侧。 好在d是个非常体贴的人,并未就我的茶叶和饼干发表任何评论,无论尖刻的贬损还是虚伪的恭维,都没有。当然,他也没有碰这些本质上并不适合招待客人的饮食。 清洗过毛发和眼睛的橘白小少爷坐在d身边,我的对面。他大概是想像大猫猫那样把尾巴搭在爪子上,奈何三角天线尾做不到,只能拖在一旁敲来敲去。 “如果没有疑问,请在契约上签字。” d打量了一圈客厅,视线着重在充作工作桌的餐桌上扫了又扫,最终收回目光认真看着我:“确实是难得的缘分,您说呢?” “……”d看着我,我看着猫,陷入沉默。 无论这个漂亮到过分的年轻男人都表现了些什么,最终留在我身边的都会是这只橘白小流浪。我对待这只猫的态度不应该受到其他因素干扰,听从内心深处的选择才是根本办法。只有打从心底愿意接受这个新伙伴,我才能负起责任从主观上履行饲主应尽的义务,而不是因为金钱或是漂亮异性的请托不得不收容……前后心境的不同,猫咪的命运也会不同。 他钴蓝色的眼睛里残存着信任与对温暖的渴望,和我一样也曾在孤独中挣扎。 没有办法拒绝的。 “好吧,我是说,我会尽力照顾好他。”随意抽了支勾线笔在协议上签下“矢田吹雪”,这张纸被d重新收回去。他这才原形毕露撇嘴嫌弃起我的养猫准备:“没有玩具!没有猫砂盆!没有专门的饭碗和饮水设备!甚至连床和出行工具一概都!没!有!” 青年单手压在胸口几乎喘不过气:“可怜的小少爷,您究竟看上了个什么人类啊!” “不但没有你说的那些,我家里眼下连猫可食肉类也没有,需不需要为你拨打110叫辆救护车?” 不要以为我真不会吐槽! d收起略显浮夸的动作取出小本本埋头一通涂写记录,橘白幼猫伸了个懒腰跳到茶几上,走近几步蹲坐在我正对面:“喵~” 把手伸到猫咪面前任其嗅探,我对他的态度可比对宠物店老板要好多了:“你需要什么?请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了解你……嗯,叫什么好呢?” 该给新成员起个名字,这样才好呼唤。 他满脸慎重严肃盯着我的样子就像是在思考猫生,真可爱。 那天之后d留下了橘白小流浪,我给他起了个很响亮的名字——苏格拉底。伟大的哲学家,演说者,智慧的启蒙与灯塔,d有些不满但猫很喜欢,所以他妥协了。于是“小少爷”变成“苏格拉底小少爷”,一个小时后另一辆货车满载猫咪用品停在我家门口,连个招呼也不打卸下货物就跑,生怕我拒收似的。 “好吧,我的大哲学家,你去征服新地盘,我来进行基础建设。” 和猫咪面面相觑了至少五分钟,确定他真的不会变,我终于死心起身收拾起几乎堵死大门的“嫁妆”。 充当工作室的客厅不得不分出一半作为猫咪运动场。猫砂猫碗猫水槽,通天柱磨爪垫小黄鸭,有些东西我都不知道是干嘛用的,不得不反复阅读说明直到深夜才让它们以正确的模样出现在正确的地方。扭头一看,饱餐一顿水煮鸡胸肉的小橘白已经趴在我的衣服里睡着了。 害怕寂寞的小东西。 于是第二天只能背着猫登上前往东京的新干线,不知道律师们能不能适应我这种奇怪委托人。 ※※※※※※※※※※※※※※※※※※※※ 本章看点 送上门的 小猫咪 就是香 猫是正经猫 不是假猫 感谢在2020-10-21 09:00:00~2020-10-22 09: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山暮雪 3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您好,请问能为您做些什么?”敲响律师事务所大门之前我盯着它观察了很久。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真知子离开三木先生换了另一家胜率百分之百的事务所修习,单看大门上的雕花我也能深刻理解这位律师的自信…… 这是独栋的花园别墅吧?这样的别墅,无论有没有驾照都必然需要置办一辆水准相近的车,再加上其他广为世人所承认的“上流爱好”,维持相应配套生活的开销可不低。能负担得起这么多不必要的支出,想必这位律师底气十足。 “喵呜~”苏格拉底躲在猫包角落里发出声音,软绵绵的更像是安慰。我将背包取下抱在怀里蹭蹭:“谢谢。” “您好!” 伴随门板开启听到真知子元气满满的招呼声。一看是我,她退了半步犹豫片刻才确认:“吹雪?快进来快进来!” 她把我引到欧式沙发旁坐下,奋力挪开堆在茶几上的资料。执事先生适时奉上待客红茶,她这才小心翼翼看过来一眼,低声询问到底是什么促使我决定离婚。 虽说如今离婚率逐年攀升,对于女人而言离开丈夫也不是件容易事。离过婚的女人就像新年第二天的和果子礼盒似的,平白无故矮了人一头,还会被无缘无故质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所以只要还能忍,妻子们都会尽力忍耐到丈夫死亡后再赏他一纸文件独享遗产。 我却是实在不想忍了。 “有家庭暴力吗?还是对方出轨?” 真知子满脸担心看着我,叹过气后我面无表情看向她:“没有暴力,出轨……也不一定。只是不想再浪费彼此时间罢了。” ——和坂口安吾认识还是在大学联谊会上。 学姐们为了充门面把我拎进队伍凑数,没想到学长们那边也有个情况类似的倒霉蛋。联谊活动无非聚餐唱歌聊天游戏,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低头缩进角落从头吃到尾,既不附和男士们的高谈阔论也不加入女士们的塑料情谊,选择做个优秀背景工具人。 哪里想得到两周后竟然会有个眼镜仔当众递上贴了心形贴纸的白色信封…… 我在吃瓜群众的起哄声中打开信封,不管横着看还是竖着看,字里行间密密麻麻只有三个字—— 看不懂。 坂口先生如此看得起我这学渣,竟然认为我能阅读阿拉伯语…… 我怎么可能看懂?连英语我都学得磕磕绊绊只能勉强认清楚颜料名字罢了。阿拉伯语?职业规划中并没有卖烤肉这一项的我只觉得这种文字变形处理后做个花边儿还挺好看。 这场蹩脚而尴尬的告白搅乱了我本就不多的脑浆,反应迟钝没能及时把情书撕掉的下场就是从此以后所有人都认定我是哲学系三年级神人坂口安吾的女朋友。 行吧,至少不必令父母担心我将来会嫁不出去。 从那时起坂口安吾就总是不定期失踪个一两天,他解释那是为了毕业后顺利入职而提前熟悉工作节奏。 一开始我也曾担心过,终究越来越淡定,直至习以为常。毕业前夕父母旅行出了车祸双双去世,恰好因为政府部门工作升迁的社会规则坂口先生需要有一个完整健全稳定的家庭,半是为了安慰半是为了前程,他买了枚海蓝宝石戒指抖着手送到我面前。 我们一起去了区役所签字,改动户籍册,顺便更改社会资料。我从矢田吹雪变成坂口吹雪,得到钥匙一枚丈夫一个未来可期的遗产若干。 然后,坂口先生放飞自我彻底开启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职场生活。 一周偶尔冒出来半天,一出差就是半年,只有每个月存折上固定变动的抚养费能证明他尚且健在,顺便提醒我自己从妙龄少女成为了已婚少妇。 * “冷暴力也是家庭暴力的一种,甚至比肢体伤害更过分,它折磨的是精神。”听完描述真知子义愤填膺,努力伸手想要拥抱我,可惜被我过多的头发糊了一脸。她转而鼓起腮帮子同仇敌忾:“坂口先生的行为足以构成遗弃与家庭暴力。他究竟持续多久未曾回过家了?” 我竖起手指开始数,从头数到尾。 从我因为智齿领便当再往前翻两年,眼下这个时间点上坂口安吾已经足足有一年半彻底不见人影。 真知子抽了口凉气:“你有去他任职的地方询问过吗?”我觉得她应该是想问“你就没有报过警查查看这人是不是失踪,你们可是住在横滨!” “当然去过,他在内务省的一个普通小科室里工作。有位秃头大叔安慰了我几句就把我糊弄走了,从那以后就再没去找。”那里的人看上去非常不欢迎拜访者,尤其像我这种情况,直接被贴上了“矫情”“不懂事”的标签,能从四周扫射来的目光中轻易感到怒气与歧视隐藏其中。 “如果是公务员,确实有这个可能。”真知子轻轻拍了下我的手背:“想要离婚总得有个明确的契机,究竟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念头的呢?” 契机就是我不想再独自一人忍痛前往医院了。 但是还没发生的事并不能作为证据,所以我从手提袋里取出两封信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从书房里找到的两封信,言辞略有些暧昧,不知道是否能证明出轨。” 信封上的字迹娟秀挺拔,一看就是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署名“津岛美智子”。 分手信。 真知子抽出信纸从头看到尾,摇摇头:“确实如你所说,有些暧昧,但并不能作为说服力极强的证据。” “这种事就不能去找社区所在的家庭法院处理吗?明明坐下来互相哭诉一番就能解决的问题……” 一直背对着我们的办公椅转了过来,原来有人坐在那上面,只不过之前不感兴趣才佯做无人。那是个说话口气非常刻薄的青年,头发在额角贴了个奇怪的弧度,就好像他专门倒了半瓶发胶花上很长时间折腾过那样。 青年心不在焉的端着咖啡边搅合边抬眼看向我:“既然是黛律师的高中同学,依照年龄推算你丈夫入职的时间也不会太长,能有多少年薪?打算花多少……”声音突然停顿,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停下话头,迅速垂下眼睛,态度也变得热情起来:“还能提供什么细节吗?太太您必须对律师诚实,这很重要,您能确定自己在婚姻中毫无过错么?” “我不认为我做错过什么。” 我是真的冤枉。 我这么宅,出轨的概率比阿宅娶到女神还小,坂口先生根本就不回家,就算想发生什么冲突一个人也做不到。 “这么说吧,您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引人起疑的交往对象,对么!” 这个律师说话有点欠打,但我决定大度的原谅他:“没有,唯一算得上友人的合作者也已在数年前去世。” “恕我直言,像您这种气质独特容貌秀美的佳人,没有复数以上的追求者实在是太让人诧异。” 他用一种非常夸张的声线大声感叹,遭遇真知子大力打断:“古美门先生!这样说话可太过分了!吹雪她很保守内向的。” 不愧是从小到大都正义感满满的正直少女,我眼巴巴看向她,真知子的脸红了:“不要这样直勾勾的看我啦!” 古美门律师耸耸肩膀想要继续发表高论,他的执事及时插话挽救了我对他的印象:“矢田小姐,这是我今天上午现烤的戚风蛋糕,请您尝尝。” 淡黄色的蛋糕上点缀着奶油和草莓,卖相比外面店子里的还要好些。我给了执事一个感激的眼神,端起蛋糕塞住嘴巴——很好吃。 “让我们回到逻辑不通顺的地方。太太您没试过家庭法院调解吗。” 律师就像没看见我吃东西似的继续连珠提问,要是他能在法庭上也这么口若悬河的欺负别人就好了。我奋力咽下蛋糕擦干净嘴角才给他答案:“没有用的,他根本就不会出席。我婆婆去世时他只不过出现了十五分钟就再次消失无踪,弄得邻居们都以为他们母子感情淡薄。” 事实上也确实有些淡薄,主要源于坂口先生中二期时老夫人对他过于严厉的管束。但是在我们这个国家,做儿子的对母亲如此冷漠,足以霸占街坊邻居三年内热门谈资的榜首。 大概是律师们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社畜,真知子和古美门先生同时沉默,后者很快反应过来:“您是打算直接开庭好人为制造出缺席审判的状态从而迫使对方不得不败诉!” 我很老实的点点头。 律师先生就像突然发现上野动物园的呆萌鲸头鹳食谱是鳄鱼似的重新上下观察了我一番:“我会去证实这件事,坂口太太。如果确如您所说是场注定不会输的官司,那么我没有问题。诉讼费由败诉一方承担,至于律师的佣金……我要从坂口安吾支付的罚金总额中抽取百分之三。” 通常默认的佣金比例是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三十五之间,我在心底暗自算算眼镜子每个月打在银行存折上的抚养费,顿时觉得这律师真是个大好人! 签好合同后搜集取证之类的事自然会交给律师们相熟的私人侦探办妥,根本不必我烦心。事实上也真的很容易查清真相,此前我的生活简单枯燥如同一张白纸,随便哪个邻居都能捂嘴表达出无限同情。 真知子送我离开事务所,反复犹豫后小心翼翼交代:“如果将来古美门律师向吹雪你提出工作外的任何邀请都请务必严词拒绝!” “诶?” 生怕我听不懂,她着重强调了一遍:“那家伙毛病多的要命,爱财惜命,四处沾花惹草还离过婚。” 这是……怎么说来着? “额……” 低头摘戒指的我感到一阵尴尬,沉默片刻只能发出单音节表示自己有在听——很快我也会成为离婚一族,膝盖上莫名一痛。 ※※※※※※※※※※※※※※※※※※※※ 本章看点 能让古美门 这个死要钱 主动打折 雪姐的颜 不可小觑 坂口夫人:“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死宅画家。” 坂口先生:“……” 离婚这件事稳了。 李狗嗨很好看啊,就是语速太快了不得不看中文字幕…… 第 8 章 真知子忐忑看过来一眼,目光里带着我无法理解的惋惜。 她在看什么? ——站在阳光下的矢田吹雪就像文豪们笔下安静忧伤的绝代佳人,黛真知子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绝对不可能不幸的人竟然会在婚姻中碰得头破血流。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舍得让她沉浸在几乎看不见边缘的孤独中呢?如果不能好好珍惜,就不要去随意采摘众人可望不可及的明月啊! 秋风吹起女子乌黑顺滑的长发,她抱着装了猫咪的背包,宽大线衣显得人越发单薄瘦弱,是那种让人忍不住主动想要去付出关怀的类型。精致眉眼下有双又黑又亮、能隔着水岸映照出徐徐落花的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眼见开合微微颤动,垂下来时遮住一泓清泉,张开便能看尽繁华。 从高中时起矢田就是无数同龄男孩女孩憧憬向往的人。她并非那种容易成为焦点的热络性格,却莫名让人忍不住想要把目光投注过去——从容宁静且安逸,没有小心机的装饰品,不会偷偷卷高校服裙子,脸上看不见化妆品的痕迹,却将千人一面的学校制服穿出了难以描摹的艺术感。 背着画板的少女像是突兀出现于空间中的另一种存在,空气也好,光线也好,情绪也好,都在流淌过矢田吹雪身边时变得和缓,焦躁紧绷的情绪不知不觉放松,似乎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鸟类在她身侧扑打翅膀啼鸣。 路边红枫被微风摇下数片,缓缓摇曳着扫过肩头,划过一道又一道婉转曲线打着旋儿落在地面上。她抬头看向天空,长发随着动作向后滑开露出略显苍白的脸,真知子忽然想起少年时最喜欢的那本小说,被开满寂寞的樱花树掩埋的女主角忽然有了清晰形象。 * 回到横滨又一次捱到黄昏。道路两旁栽种的桂花开了,米粒样细碎浅黄色小花将空气酿成醇厚蜜浆,苏格拉底在猫咪背包里上蹿下跳破口大骂。 ——因为我执意拒绝分给他律师家的点心。 猫当然不能吃人用甜食,哪怕铲屎新手也不能犯这种低级的致命错误。不过苏格拉底的愤怒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假使我们两个易地而处,换我我也会大声埋怨当着嘴巴痛的人的面吃激辣咖喱饭的家伙。 “出来吧,苏格拉底。” 填满食碗和水碗,祭出大招营养膏,大哲学家叫唤得更加凄厉。一打开背包拉锁这只很有潜力的橘白就化作一道箭光直扑过来。 生气归生气,吃还是要吃的。 喂过营养膏看着猫把头伸进碗里开挖掘机,我打开随手带回来的外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只有苏格拉底的低沉喉音回应。 吃完饭也没什么家务可做,打开电脑检查电子邮件。除了约稿外没有任何私人来信,电子记事本提醒明天要去医院检查牙齿……好吧,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再慎重也不为过。 吃饱肚子擦干净嘴巴的猫跃上膝盖露出个猫猫头后脑勺,煞有介事盯着我的显示器,就像他能看得懂上面那些字似的。 第二天一早我换了身新衣服来到名为“一歧”的私立医院。 不知道苏格拉底一觉醒来发现铲屎的胆敢出门不带他会不会气破肚皮,但是带一只从街上捡来没洗过澡的流浪猫走进人类医院,这种事我也办不出。 但愿□□的宠物店能让他心情好些。 进入医院时大厅里有点乱,一位情绪激动的病人挣扎着推开医护人员挥刀大喊大叫。 大家都逃得飞快,只有保持进门姿势的我在努力思考先迈左脚是否真的罪无可赦? 啧,眼看对方手里的水果刀就要免费帮我开个窟窿,情急之下一时肾上腺素飙升顺手牵过门边公益雨伞砸出去,非常巧合的在他胳膊上敲出沉闷一击。水果刀闪着寒光落在地面,保安们蜂拥而上将这位先生压得连手指头也动弹不得。 “非常抱歉,小姐!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医生努力安抚病人情绪未果后只能选择感谢解决掉闹事者的人。我接受了他的谢意,正想说是不是可以多关照下我的智齿,那位很有反派boss资质的病人悲愤大喊:“为什么这么久医院也没治好我?收费那么贵,一点效果也没有,你们尽是些骗子!” 其他没来得及疏散的人竟有跟着点头非常认同的,情况再一次变得紧张。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去,抬手戳戳自己的脸颊:“这里,有一颗因为进化不完整而遗留下来的不定时炸/弹。这边,还有这边。” 他们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但是却也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病人破口大骂:“管你是谁,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像你这种天天舒舒服服躺在家里吃吃喝喝寄生虫一样的女人,哪怕被树枝挂了一下也要哭着向人抱怨,根本不懂在外面工作挣钱的人如何辛苦!” “……”你说我米虫我不会生气,但要说我寄生虫我可就不高兴了,坂口先生打的养家费这么多年我可一分钱也没动过,全都留着将来好给他买假发呢。 我抬起手在他额头拍了一下:“我保留起诉你故意伤害未遂的权力。” 他立刻闭嘴,眼球充血像牛一样呼吸急促喷热气。医院院长走过来向他鞠躬:“抱歉,我们竭尽全力也只能维持您眼下的情况。如果有医术更加高明的医生能治愈您,我们求之不得。请不要迁怒无辜病人和其他医生。” “治不好什么的,也很正常吧。”我保持着蹲坐姿势歪头看向表情变得凄凉哀婉的病人:“要知道再高明的医生,也治不好感冒这种小毛病。在共同抗击病魔的战斗中患者和医生难道不是一条战壕里的友军吗?就算友军偶尔略废物了点,总比孤身奋战强太多。” ——两个女子高中生搞好关系的秘诀就是凑在一起说另一个女生的坏话,这一点我可懂了! 即便医生们拯救不了被智齿拉着同归于尽的我,至少也有想尽办法帮我减轻痛苦,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会选择保护他们。至于被我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废物”……谁知道究竟是指谁呢? 自认被毫不留情吐槽“废物”的院长忍不住苦笑:“矢田小姐您可真幽默。” 病人大概是被我气懵了,扭过头不再挣扎。 警察们终于赶到现场带走闹事病人,我得以被送恭进齿科诊室:“感谢您见义勇为,请告诉我们任何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不用担心费用问题!” 护士们一拥而上,就差没把我举在头顶传送去各项检查仪器前。 ——上次拔智齿只能用又勇又莽来形容。 反复不停的疼痛让我忍无可忍,走出家门随便选了家路边诊所走进去,十分钟后拿着给自己预定好的人生终点站单程票走出来。 不敢了不敢了,这回说什么也不敢再看不起人类进化几十万年仍旧没能进化掉的智齿。也许就是因为有这四颗神奇的牙齿我们才会被称为智人,不给予高度重视一定会吃足苦头。 很快x光片就同步出现在显示器上,医生扶着眼镜仔细看过去后就笑:“一颗也不少,矢田小姐是非常传统复古的人呢。” 我知道,你就是想笑我一颗智齿也没能进化掉。 “上面的倒好解决,无需缝针很快就会痊愈。但是下颌两侧分别有颗横向阻生齿,右边已经萌出一半左边仍旧隐藏在牙龈下。”他摘下眼镜笑得更加灿烂:“这两颗牙需要动个小手术。请跟护士一起去病房住下,如果有家人陪伴最好能来。” “……”我用沉默让他明白不需要安排陪护的位置。 事实上右侧智齿已经有了炎症迹象,只不过还没有严重到能让我感知而已,需要提前消退炎症再动手处置。电话通知宠物店追加工作时间,我跟着护士走进病房。 不愧是收费最贵的私人医院,环境比我之前住的酒店还要好,护士小姐们带来崭新病号服帮我换上,很快又有人拖着采血车进来——这是术前生化检查。 “不要担心哦,我上周刚请医生帮忙拔了颗智齿。第二天就不疼了,脸也瘦了一圈,就跟做了整容手术一样!” 护士努力安慰,我抬头仔细看看她两边肉肉的腮帮子由衷感叹:“很可爱!!!” 安慰我的护士被夸得双眼发亮,高高兴兴心狠手辣抽了我一管血送去化验。 晚上收到真知子通讯,我把自己住院拔牙的事告诉她,隔天早上一睁眼就看见两位律师坐在病房专门的陪护套间里吃早餐。 “哦哦哦,吹雪你起来了。我刚才替你问过,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赶紧来多吃点,往后两三天都不能好好进食啦。” 真知子七手八脚摆开病号饭,我看着一桌子淡而无味的冷餐几乎潸然泪下:“真就不能在上刑场前吃顿好的么?” “……”她被问得直眨眼睛无所适从:“啊……!只是拔智齿而已,一周就能痊愈了吧,到时候随便吃什么都行。手术前最好还是不要乱吃东西……” 古美门律师端起咖啡挡住脸,我理直气壮猜他正在嘲笑我,但并不能因为别人窃笑就发脾气。 给我重视起智齿大神啊!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太太,您的委托算得上完成了一半,我们已经查明事实并向横滨地方法院民事庭递交了诉讼请求。接下来就要看坂口先生那边如何反应。”他似乎察觉到我的不满,放下咖啡杯努力让自己笑的好看且有诚意些——脸都快要抽筋了似的。 “哦,五个工作日内回应是吗?” “是的。” 那我没问题了,五个月的话眼镜子还有可能发现法院传票出现在办公桌上,五天? 呵呵。 ※※※※※※※※※※※※※※※※※※※※ 本章看点 拔掉的智齿 才是好智齿 痛苦四五天 轻松一辈子 雪姐大美人石锤 奈何本人不知道 坂口先生告诉妻子自己只是内务省的一个普通社畜,所以……安吾,你的马甲还好吗? 横滨各大黑恶势力蠢蠢欲动中。感谢在2020-10-22 09:00:00~2020-10-23 10:1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电波 74瓶;木雕企鹅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护士来送药时两位律师告辞离去,被人探望这件事让我心情极好,连苦到怀疑人生的药水也能一口闷下去。 第二天准备万全,我穿着病号服走进齿科“手术室”。 麻醉直接打在连接上下颌骨的软肉上,确实没上次那么血腥痛苦。又是十分钟,一次性告别四颗智齿的我被推回病房。葡萄糖与生理盐水几乎下一秒就挂在手上,还额外多添加了一袋消炎药。 “如果痛得厉害请摁这里,有什么其他需要摁这里。” 护士慢吞吞交代,我看着那两颗按钮沉默——还咬着药棉不能说话。 四十五分钟后医生又来了,帮我掏出满嘴药棉看看伤口,非常满意:“这绝对是我从业以来缝得最漂亮的几针。去掉这四块多余骨头后您真的不考虑出道吗?” “……”别调侃我这个倒霉家伙了,成为爱豆那都是十来岁小女孩才梦寐以求的事,我作为一个预备离婚的“高龄”女人并不想过那么刺激的生活。 “三天后视情况决定是否拆线,届时再讨论您能不能出院。消炎药最好继续使用两到三天,一周后就可以随意享用各种美食。”他把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冲我摇摇:“加个好友?出院后有什么不适及时联络。” 默默摸出手机添加新的名字,寒碜多年的通讯录总算拥有了可喜可贺的变化。 医生看上去很高兴,领着护士走出病房,我突然意识到可能危及生命的潜在威胁似乎已经被彻底铲除,安全感顿时油然而生。只要熬过这几天静待伤口顺利痊愈,就算真正迎来新生,对吧? 忍不住掰着手指计算还有什么事项待办——离婚,然后一心一意想法子把织田作之助留下来的遗稿印刷成书发行出去。再往后……工作之余或许可以去孤儿院做义工,每周一天或是两天。诚然我并不喜欢小孩,好友没能完成的事,却也愿意继续做下去。 我在习惯孤独的同时也享受着孤独,但并不妨碍重新回到人群里待着…… 术后第一天身体尚未反应过来,从第二天起痛苦才真正开始。 还真不能说有多疼,但不适的感觉却怎么也无法挥散,布洛芬也只是缓解而已。头晕想吐头重脚轻,严重的药物不良反应折磨得我奄奄一息。 接连两天晚上都发生了窒息危险,医生不得不一再调整药品配比,最终得出结论后冒险摒弃其中一种,这才有了些起色。 第四天早上情况突然好转,除了头晕外不再想吐,脸上的肿胀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退。 医生如约而至替我再次检查。 “这主要是因为您左侧那颗阻生齿长得特别深,几乎紧贴着下颌骨上的神经管,压力发生变化后神经末梢变得异常敏感。简单解释,头晕想吐是您的中枢神经正在更新系统。加之药物不良反应以及无法避免的轻微感染,种种状况叠加在一起就造成了令您极度不适的就医体验。” 他边笑边忍努力做出一脸遗憾的表情:“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我有些紧张的抱着被子小心翼翼:“先听坏的?” “好吧,我以为您会想先听好消息。”医生放下手里的工具耸肩摊手:“坏消息是您明天就可以出院不能再看见如此英俊帅气的我了。” 我几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捏看他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好消息是,伤口愈合情况良好。请保持张嘴姿势不变,我要拆掉手术线。” 他起身示意护士移动凳子,一番挖找后盘子里多了两个线头,除了后槽牙后面略微有些酸麻外并没有特殊感受。 医生非常夸张的叹了口气:“矢田小姐,您已经基本痊愈,明早出院。注意事项和药物会有人送来。那么,虽然不想再看到您为病痛困扰,但是……请问可以邀请您吗?” 邀请我?邀请我干嘛?因为我特别乖特别听话么?不用了吧! 医生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就在他犹犹豫豫思考的空挡病房门被人推开,一歧院长带着家人进来了。 这可真是不得了,我松开被子坐好,胖墩墩的中年人笑容可掬满口感激:“这是拙荆,小女,以及犬子,听说您手术非常成功,特地来看望。前几天如果不是您及时制止那位情绪失控的病人,一定会有更多伤害出现,我们也没办法能像现在这样轻易获得大家理解原谅。”说着一歧一家齐齐鞠躬道谢,吓得我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 “不用吧,我也是为了救自己。” 下意识打开手机翻看社会新闻,果然在第一版角落里找到一则道歉声明。 之前几天院长一家一定身负巨大压力面对社会舆论,情况一稳定就来看我,这让我非常感动:“能帮上忙就最好了,那位患者现在怎么样了呢?” “哦,为他办理了转院手续,之前在这里的费用也通过紧急程序予以部分减免。” 一歧院长和一歧夫人看上去都很轻松:“我决定明年就把院长的位置传给长子。我老啦,提前让位给年轻人总好过老糊涂犯下大错。医疗行当是所有职业中最不能出错的一种,对我们来说是错误,对病人与家属而言则是生命。” “听上去很不错,退休后的时间才真正属于自己。”我没有假惺惺虚伪敷衍而是认真回应,一歧院长看上去非常高兴:“说的就是这样。” 他身边的年轻人上前两步向我伸出手:“一歧将臣,感谢您。” “哦哦……”很久没怎么和异性接触过的我有些拘谨,指尖碰碰他的手就收了起来:“矢田吹雪,初次见面。” 一歧小姐也向我伸手,女孩子的话我就不会紧张了,伸手和她握了一下,目光顺势游移到跟在一岐日和小姐背后紧贴着她的浴衣男身上:“请问您是……” 看上去他们两个举止亲密,大约是情侣的样子。但是一歧院长夫妇并一歧将臣先生又视他于无物,这让我很是犹豫不敢乱下结论——万一不是呢?说破话不会很尴尬吗? 一歧小姐瞪大眼睛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扑上来大声表达感谢,紧接着贴在我耳边换了小小声:“爸爸妈妈和哥哥他们看不到夜斗!” 诶? 虽然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揉揉耳朵迷迷糊糊咧嘴笑道:“啊哈哈哈哈哈,我开了个玩笑,大家的表情好有趣!” 一歧院长脑门上的黑线都够拿去煮一锅面了,也就是还有教养撑着不然他很可能直接开张精神科的检查单。中年人笑了一声转开话题:“那个,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多住几天再观察一番?” 这个……不必了吧。 我看向医生,自从院长一家进入病房他就保持微笑一句话也没说过,这会儿才张嘴:“矢田小姐愈合得非常好,智齿嘛,有条件的话还是越早拔掉越容易恢复。” 说来这本就不是什么大毛病,院长也只客气一句,我更不会没事找事赖在医院里挤占不甚丰裕的医疗资源。 “家里还有只猫在等我,这几天一直拜托宠物店上门添食水,不能再推脱了。” 勉强算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总之商议好明天上午出院,然后我又与一歧小姐交换手机号……短短几天,通讯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长度直超曾经的巅峰值。 很快院长一家就把空间时间都留给我休息,医生没说的话也不打算说了,提着病历记录冲我挥挥手走向下一个病房履行职务。 半个小时后窗户玻璃被人捅开,那个浴衣青年沿着窄缝挤进来,“嘿咻”一声坐在会客沙发上松了口气抓起零食一点也不当自己是外人。 “你……能看到我?”他脑袋后面扎了个小揪揪,蓝色眼睛很漂亮。 混血儿?不……这人长相上仍旧是传统美少年的清秀容貌,一点外来痕迹也没有。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青年咣咣咣跳到我面前伸手摇晃:“看不到?” “不,我只是拔智齿并没有拔掉眼球,当然能看见。”我躲开他的爪子,想想还是没能忍住疑惑:“这里似乎是七楼,你为什么要翻窗户,电梯停了吗?” 浴衣青年:“……” 他愣了一会儿,艰难收拾情绪顺便寻找声音:“我可是鼎鼎大名的夜斗神,区区七层楼而已,懒得和凡人争夺电梯罢了!” “哦,没听过。”我没有宗教信仰,社区宗教人士偶尔上门拜访也会假装家里没人蒙混过关,因为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管好表情让对方不至于觉得被冒犯:“夜斗神是什么神?做什么的?” 青年瞬移到病房最宽阔的地面上边比划边自我介绍,我觉得他可能是一歧院长没能治愈的病人之一,精神有毛病的那种。 “哦,就是五日元什么都能做的街头万事屋。”最后我总结了一句,自称神明的青年像是退了皮的熊本熊似的一下子垂头丧气:“啊……这么形容的话,也不算有问题。” 这时病房门开了,一歧小姐去而复返:“矢田小姐!”说完她扭过去冲着浴衣青年怒目而视:“夜斗!你是怎么溜进病房的?” 我好心指指窗户,敞开的缝隙被秋风呼啸而过吹出怪声:“有点危险,下次请不要再这么做了。” 夜斗立刻跳起来为自己正名:“都说是神明啦,能有什么危险。” “你能制造出一块你搬不动的石头吗?”我用关爱精神病人的眼神关爱他,青年几乎窒息:“不会!” “看吧?” 别说你了,这事儿上帝也办不来。 ※※※※※※※※※※※※※※※※※※※※ 本章看点 继送上门的 猫咪后 又出现了 外卖神明 猫是正经猫 神是正经神 人正不正经 作者不知道 一歧医院就是日和家开的医院,没看过漫画就当背景不影响,看过漫画这一段被动医闹还挺糟心的。 另外,有智齿的小天使们,最好多观察多注意,一旦长歪或是开始发炎,记得及时去正规医院就医。 正!规!医!院! 写清楚了么? 作者两周前拔了颗智齿,死去活来八百块,愈合后浪得没边儿。 第 10 章 名为夜斗的青年被我绕进逻辑死角滚去落地台灯后面数蘑菇,被我看着的一歧小姐勉强微笑:“其实……夜斗确实是神明来的,只不过卖点比较偏,除了神明该干的他什么都会!” “……” 这回轮到我无语凝噎。 病房里陷入沉默,外面却变得热闹起来。病房楼下就是临近马路的侧门,人声越来越大,听上去像是记者们拥挤着采访。 “没关系的,哥哥和爸爸能处理好。”一歧小姐的表情有些难过。 浴衣青年不再数蘑菇,从角落跳出来围着她安慰。 嗯……不管他们两个到底同为病友还是中二未愈,至少看上去感情很好的样子。像我这样的老阿姨,最喜欢看到小朋友们相亲相爱结局圆满。 “对了,矢田吹雪是吧?”夜斗“百忙”之中抬头询问,我心不在焉“嗯”了一声,青年看向窗外:“神明是存在的,你可要看好了。” 说着他松开一歧小姐直接穿透加厚玻璃,悬浮在半空中大喝:“雪器!” 一道光斑从不远处疾驰而来化作两把刀,刀锋破开空气,那一刻我听到了充满愤怒的扭曲哀嚎。 忽然出现的巨大怪物形状怪异色彩斑斓长满眼睛,被斩断后在阳光下逐渐消融,夜斗跳回来松开手,他手里的打刀胁差同时落地变成个黄色头发约莫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时化造成的影响逐渐消退,医院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他说的后半句我懂了,前半句就…… 小男孩嘟嘟囔囔埋怨了夜斗两句,转而向我点点头:“雪音,那家伙的神器。你好。” “额……好吧。”我听到三观破碎后刷新的声音:“矢田吹雪,您好。” 原来世界上真有神明存在,看来我回到两年前也不一定是量子旅行…… “刚才那个,是什么?还会发出奇怪声音。”我念念不忘那只既丑陋又绚烂的怪物,潜意识里知道不应该去看,视线却无法控制。 “妖怪,堕落了的人类灵魂。”夜斗压低眼睛,阴影让他多了抹凝涩气质,很快又被打破:“就和隔夜的泡面一样啦隔夜的泡面!闻上去味道不错但你绝对不想塞进嘴里。” 我:“……” “嘛……医院里出现这些怨念未消的妖怪很正常,只不过平时不会长这么大。当然是有其他神明故意为之,但您明显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我决定拐回来看看。” 他重新恢复正经表情,垂下眼睛严肃起来:“为什么呢?神明的挑拨与诅咒也没有让你心生怨恨,请你告诉我,该如何做到。” “……” “怨恨?为什么不可以怨恨。” 过了很久坐在病床上的长发女子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怔怔回答。她就像是在课堂上遇到难题的学生一样歪着脑袋眼睛里满是迷惑:“为什么不可以?憎恶、嫉妒、贪婪、愤怒……这些都是正常人类的正常感情。不会厌恶就没有喜爱,没有愤怒就没有平和。哪怕作为神明,历经了漫长时光难道就不会有那么几天情绪特别低落的时候……” 形貌昳丽眼睛里却淡漠无波,夜斗竟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此刻她比自己更像端坐天幕的神子,人间种种犹如浮云游过,半点不入心门。 她低下头,双手抱紧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逐渐降低:“连怨恨都不被允许的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 青年瞠目结舌,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会得到这种回答。 密闭病房内那些饱含屈辱不甘不愿的眼睛转了几圈,阖上眼睑,消失无踪。 “就这样?” 这千八百年的祸津神大概是白当了。 夜斗当然知道人类拥有多面性,同时他更清楚幕后操纵混乱的神有多么善于挑拨人心。无限放大的恶念就是灾难,需要退治,需要消灭,那人正是利用这一点勾起每个普通人潜藏在内心的恶从而达到目的。 从来没有谁问过“为什么不可以怨恨”,更没有人或神表情冷淡的点点头回答——“哦,如果怨恨,那就去怨恨好了。” “世界是不公平的。”苍白的女人抱紧被子叹了口气,似乎在对自己说话,更像是回答:“有些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健全的身体,和睦的家庭,充足的资源,美好的容貌,被整个世界宠爱似的……但有些人,两手空空来到世间,无论怎样努力真正想要的东西也会在得到的瞬间立刻消失。没人倾听他们的诉求,没人关注他们的痛苦,没人在意他们的奋斗,只能孤独的在泥潭中挣扎独自渐行渐远。你告诉我,这样的世界,竟然还不允许怨恨?” “连死亡都能被修改的世界,凭什么不允许我们高昂头颅对它说不。” 她平静的语气和描绘的内容背道而驰,苍白朴素,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奇异的让人心情重归安宁。那些让人如鲠在喉吐不出吞不下的悲愤忽得释然,旅人放下束缚在背上的巨石,带着伤感的轻松低垂眼睑露出疲倦微笑。 就这样,彼此和解也罢,抗争到底也罢,有什么不好? 我们都是成年人,早已明白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不是奉献就能得到回报,不是斗争就能换取胜利。你所谓的拼尽全力在其他人眼里也许只是不痛不痒的无病呻吟。那些圆满到让人满心甜蜜浑身轻飘飘的剧情只存在于文学家笔尖下的稿纸上,只存在于饭后打开的电视屏幕里,只存在于诗人瑰丽浪漫的想象之中——请暂时忽略部分刀片制造商,谢谢。 “可是,可是,时化的妖怪会寄生进而感染那些原本正常的灵魂,将他们拖进活地狱中去……” 他想到自己斩杀妖怪的初衷,急急忙忙说出来——想要反驳她,想要让她承认那种冷漠到骨髓深处的观点是错的。坐在病床上的女人连眼皮也不曾抬起,声线平稳:“没有神明出现以前的世界,人类难道死光了吗。不再有神明的世界,人类一定会灭绝吗。” “世界是什么,神明是什么,你是什么。假设你将自己定义为世界中心的神明,那么是否可以推论你即本源。既然你是本源,为何还要苦恼。反正无论怎样做,都会有一部分无法挽救……” “神明,不应该全知全能么。如果并非全知全能,又与人类有何区别。” 她终于抬起头,用一种无辜且无奈的表情,仿佛看一个倔强孩童似的笑了:“承认失败,承认不完美,承认内心深处永不消失的恶,很难吗?” “啊……”夜斗睁大眼睛:“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与自己讲和。并非低头弯腰屈服于现实,而是理解了痛苦后的回归。 不再惊慌失措愤怒难抑的向陌生路人咆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一切”,而是像位拢着披肩坐在壁炉旁端起热水慢慢啜饮的老祖母一样,每当被问起曾经作为勇者时的惊险旅程都会向后仰过去笑眯眼睛,然后简简单单回答一句——“哎呀,哈哈哈哈哈哈。” 每个人都走在主观选择的道路上,拿自己前途迷茫的路去问另一个茕茕独行的人,到底是谁在为难谁? 病房里温度逐渐回升,忽略掉刚才那些不科学的玄幻画面,我抱紧小被子努力忽悠中二病人。 总不能跳起来甩两个耳光打醒他,最重要的是我很有可能打不过…… 关于生死善恶对错之类的哲学辩题我有一整个书房的智慧结晶换着用,坂口先生那些能砸死人的书总算没白买。一款不来劲还有另一款,不断抛出看似悖论的无数问题,要么恢复正常要么彻底疯狂,保管治好中二病。 一歧小姐的男朋友显然脑补了很多东西,半晌后他把手抄进浴衣袖子里,踩着拖鞋大大咧咧转身往病房大门处走:“多谢。好好休息,矢田小姐。日和、雪音,走了。” “如果有需要,就拨通我的电话,外卖神明夜斗,五日元替您解决所有困难。”他留下号码,踢踢踏踏摇摇晃晃催促其他人,很快空间重新恢复安静,似乎又有谁在窗外冷笑一声飘然远遁。 隔天上午办过出院手续我被一歧将臣开车送回家门口,苏格拉底端端正正坐在樱树树杈上居高临下冲青年喷了口气,我则有气无力冲他挥挥手:“抱歉啊,让你独自在家过了几天。不过医院的话,对于你来说还是能不去尽量不要去。” 猫得了这句解释舔舔爪子跳下树枝,围着我的鞋转了一圈。我想他大概是原谅了,高高扬起的尾巴惬意摇摆,走到玄关门前相当人性化的伸长爪子抓挠着。 “好的好的,这就开门。” ——目力所及之处的客厅里一片狼藉,这简直是肯定的。只要墙上还没被拆个洞,我的猫就总还是爱我的。 普通宠物店只负责上门给苏格拉底铲屎添水加粮,不覆盖整理业务。至于在中华街开店的d……求生欲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请动这位。 谢过一歧将臣,拆了一半的客厅不适合招待客人,只能委婉表示将来再约。青年非常体贴的点头告辞而去,走之前专门对洒了一地的耗材表示哀悼:“捡起来说不定还能用。” “是啊是啊,没沾水就还有救。”我弯腰捡起几个抱枕,“谢谢,再见。” 门被人从外面关好,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逐渐消失。 苏格拉底几步蹿上通天柱,坐在顶端低头盯着铲屎的督促我打扫卫生整理家务。 猫这种动物,和他生气是没有用的,要怪只能怪自己不曾把准备工作做得更加充分。水杯不加盖就不要埋怨总喝洗jio水,抽屉没有锁就不要叹息颜料撒满地。总之家里养个孩子会遭遇什么,养猫的话大概相距不远。 从医院回到家中的第一个上午,完全消耗在内务上。 数数日子,传票快要到期,也不知道开庭的时间会定在哪一天。一边忙碌一边走神,抱着苏格拉小少爷底躺在沙发上听着他的呼噜声陷入沉睡。阳光透过窗户晒得正好,甚至晒得我出了层薄汗。 往后数日我没有踏出家门一步,便利店的打工小妹会在下班路过时替我带几个面包饭团挂在大门把手上,摸过去摘下来撕开包装即可食用,不需要费心思考,不需要为难选择。 不,并不是窝在家里无所事事,与此完全相反,我忙得很。邮箱中还有些之前没能完成的插画,眼看交稿期迫近,总要肝上进度才行。 ※※※※※※※※※※※※※※※※※※※※ 本章看点 雪姐表示 她是个学渣 家里的书 两年才 看完 作者哭昏在键盘上 一套黑格尔 三年了 还是在 第一百一十八页 睡着 关于矢田吹雪的容貌,最早参考的是《文炼》(懒得打副标题)动漫版“盛开的樱花林下”章节里玩人头的漂亮大姐姐。另外,安吾的作品原文看得我都快抑郁了,无赖派三人组一个比一个会发刀。 感谢在2020-10-23 09:00:00~2020-10-24 10:0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狩潜浔 10瓶;小5 5瓶;颜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安吾视角 内务省。 不存在于世人眼中的异能业务科。 “坂口前辈,这是您刚才提及的资料。” 新入职的员工拖着推车背靠办公室木门敲了三下,里面立刻有声音传来:“辛苦,请放在贴有‘申’字标签的架子上。” 年轻人费劲力气才将几乎严丝合缝的推车拖入房间:“请问有需要我带出去归档的卷宗吗?” 电脑显示器后探出一颗脑袋,黑发青年温和的看着他指指另一边架子:“所有‘亥’字标签架上的都可以拿走,已经处理完毕。” 如果不是有现代化电子工具作为支撑,坂口前辈大概会被纸质资料彻底掩埋吧。 新人一边走神一边忙碌,忙了一会儿又怕不找些话题主动对话要显得自己很没礼貌:“那个……最近上映了一部很不错的电影,前辈有听说过吗?” 伸出来的脑袋已经缩回去了,看不见人只能听到声音:“抱歉,没什么耳闻。” “啊呀呀,好不容易终于解决掉那么大的事件,前辈也得好好休息几天。陪家人一起看个电影的时间总该能挤出来么。” 年轻人对于异性总还是很有些兴趣。拜从古至今的政坛习惯所赐,但凡身居高位之人必然都是已经结过婚的。坂口安吾虽然年纪轻轻重权在握,但其人性格温和行事稳重,哪怕新人也很敢对这位上司的事情表示好奇。 敲打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前辈大概是在思考,很快他再次从电脑显示器后探出头:“你说的电影,描述了什么?” “是从一部还不错的推理小说改编而来,名字叫做《不连续杀人事件》。人物关系复杂,比较烧脑。” 新人吭哧吭哧码好新送来的资料,转身前往另一个方向重新将推车填满:“前辈也不要太辛苦了啊!” 坂口安吾自始至终没有移动地方。 ——并不是他过分冷漠,实属分身乏术。 全国上下所有异能力者造成的非自然事件统一都归异能特务科管辖,然而异能特务科仅仅只是个行政机构,级别划分也……总之各种因素混合直接导致了工作人手严重不足的窘况。说实话,异能力者因为拥有异于常人的力量,往往在心理或行为上总会显得不那么正常。希望这些人能自律的进行自我管理,大约等上一百年也不一定能实现,异能特务科的工作压力可想而知。 尤其这里又是横滨,盘踞在港口的异能武装集团时不时踩在法律底线上翩翩起舞,再加上其他种种措手不及的突发状况,别说996,就是007也解决不完摆上办公桌的文件。 但是坂口安吾一点也不后悔师从种田山头火留在这个“不存在”的科室里。 “这个世界上总有值得我们不惜一切也想守护的安宁。” 青年抬手推了把眼镜,目光从电脑移到手边摆着的照片夹上。 通常安放家人相片的相框里只有一张巴掌大的水彩插画——两颗圆溜溜的橘子凑在一处相依相偎。 那是他的妻子新婚第一年冬天缩在被炉里随手画的。虽然只是两颗普普通通的橘子,挤在一处莫名多了股安详温馨的味道。 吹雪是个普通人,她没有异能力,也没什么自保手段。出于保护的目的,他不能把她的照片堂而皇之摆在桌面上,唯有拐个弯用“堕落论”通过这张小插画原影重现。 为了保护妻子,他甚至不能告诉她自己真实的工作内容,也无法亲口解释总也不回家的理由。好在吹雪真的很体贴也很懂事,从来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守在家里一心一意等待他归去。 坂口安吾看着妻子作画的侧影抿嘴露出一丝浅笑。为了守护这样的宁静,倾尽所有又算得了什么? 啊……不过这几年确实有点过分了呢,不但没有回过家,甚至连电话也没有给她打一个。也许他是该听从新人的建议买两张电影票,更多的就只能等退休那天再好好补偿。 我愿意坐在妻子身边替她递上画笔颜料,就那么安静坐着陪伴她,一坐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枯燥。 这么想着,坂口先生低头打开另一台电脑,打算预定电影票。 听说每个月的十四号都被冠以情人节之名,不如就定在十四号好了。 “天人五衰”事件总算落下帷幕,“书”的封印再次加固,被人偷走的纸页业已追回。横滨的安全保住了,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以及异能特务科三方合作即将进入短暂“蜜月期”,就连老师这几天也将出院回归,他确实该放下重担好好休息以便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新罪犯,以及考验。 嗯……说真的,他宁可回家面对太太的怒火,也实在不想再绞尽脑汁提心吊胆殚精竭虑给太宰那狗东西打辅助。听说最近从隔壁国家传来一种新的惩罚丈夫之手段,就不知道吹雪是会选择键盘还是榴莲壳。希望是前者,榴莲什么的,实在是太臭了! 黑发青年忍不住抬头又看了眼插画里那两颗挤在一处的小橘子,嘴角笑意越发明显。 新人反复挪了好几趟才将需要带走的文件搬完,一只脚努力卡着门边不叫它合上,身体扭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挤出去,最后留了只手冲门里挥挥:“完成!哈哈,不打扰前辈了。” “回见。” 坂口安吾不大走心的应了一声,还在研究电影票的问题。 推理解谜类的电影,正好适合。 吹雪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他们可以比赛看谁先猜对凶手藏在哪里。 ——这个就不必动用“堕落论”了,输赢赌注定做什么东西才好呢?他坂口安吾可绝对不是个小气男人,就不知道妻子想要什么。 因为想到家人的缘故,一整天年轻的辅佐官心情指数都异常高昂,这份好心情一直保持到正常下班时间前……当然,下班这件事,和他坂口安吾有什么关系? 种田山头火,“天人五衰”事件中遭遇刺杀侥幸逃生的部门最高长官撑着病体突然出现在异能特务科。 “老师,您怎么自己从医院出来了,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吗!” 坂口安吾看到种田山头火的瞬间整个人再度紧绷,这个斯文俊秀文质彬彬的青年有着并不符合外表的坚毅眼神。 异能特务科最高长官种田山头火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张嘴。 安吾工作有多努力勤奋,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他把公务员这个职业做成了神话,全横滨,甚至可以说全国都不会有比他更敬业的公职人员了。唯独今天,唯独这件事,作为他的老师与上级,他感到深深的愧疚与自责。 如果没有那么多搞事精,如果不给弟子那么大工作压力,事情是不是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安吾啊,你跟我来。” 种田山头火抬手在青年肩膀上拍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加了一句:“和工作无关。” “什么事?不会是太宰又闹什么幺蛾子出来……?” 他一头雾水的跟着种田山头火走向长官办公室。 十件有异能力者踪迹的报告里至少八件能看到某人参与其中,除此以外他再想不到还有谁如此不竭余力的给自己增加工作内容。 推开门,武装侦探社社长甚至带着社员太宰治一并等在里面。 额……头疼。 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日子?连胃也有几分隐隐作痛。 坂口安吾疑惑的推了把眼镜,被老师不由分说拖进办公室:“坐,都坐。安吾你也坐。” 听话坐在椅子上,对面三人的表情让青年有了些不大好的预感:“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他的意思是“为什么太宰治会出现在这里。” 数年前担任潜入搜查官时他曾与身为港口黑手党干部的太宰治,以及另一个港口黑手党成员织田作之助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然而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件最终导致织田作之助死亡,他与太宰治之间的友谊也走到濒临破灭的绝境。 之所以没有彻底翻脸,大约是因为当时的太宰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第三个朋友可以一枪崩掉了。 而后退出港口黑手党并洗白身份的太宰治没事儿也绝对不会特意来到异能特务科找他。 ——就算需要帮助,他也总是写些奇奇怪怪的信,或者使唤线人传话,像这种主动登门的情况,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1麻烦。 “安吾……” 这几年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人不笑了。哪怕被关在第七监狱独自面对魔人费奥多尔时也没有消失的笑容彻底冻结:“你……” 他鸢色的眼睛里藏着一抹无法形容的阴郁,就像是在哀悼谁。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大家表情都这么沉重,难道说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么快就又要卷土重来了吗?” 如此凝重的气氛简直让人喘不上气,坂口安吾看看好友又看看老师:“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种田山头火叹了口气,将一只深紫色的小陶罐推到他面前:“请节哀。对不起,我没能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 坂口安吾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母亲难道不是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么?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无意识推起镜片发动异能力“堕落论”。 通过异能他可以看到所接触物体上最近发生的事,那是义工在贴标签做备忘。 “坂口吹雪” “……”黑发青年摘下眼镜,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他分了好几下才勉强将手帕展开擦擦镜片,重新带上后再次使用异能。 这次看到的是一双手将流沙般的灰白色粉末装进瓶子。放在旁边的死亡证明上还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坂口吹雪” 他又一次摘下眼镜,太宰治走过来,用没包进绷带里的几根手指拦住他的手腕:“可以了,不必再确认。安吾你……你想开一点,还活着的人总是要继续活下去。” 多稀奇啊,身为横滨特产的自杀狂魔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是谁?为什么?” 坂口安吾低下头,攥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种田长官回答了他:“没有谁,也不是意外。她生病了,病了一年多,最后……”没有听完青年带倒椅子起身就向外走,拦住他的还是太宰治:“别去。” “别去,安吾。她不会想让你看到自己狼狈憔悴的样子。”太宰治很对得起那群能绕神奈川沿岸一圈的前女友数量,虽然并不了解友人的妻子,他足够了解自己的友人。 “吹雪就在这里,是吗?” 最后他抱起那个小罐子,重量轻到让人无法置信。 这世界上的、我的最后一个家人,也没有了。 生平从未品尝过的、没有办法排遣逃避的孤独如同潮水上涨般迅速将他没顶。 ※※※※※※※※※※※※※※※※※※※※ 有小天使想看安吾视角,好的,满足你。 原世界线雪姐领便当之后。 为什么老婆没了安吾还不知道? 因为天人五衰在搞事。 坂口先生张嘴吃刀。 安吾死了没? 第 12 章 顺利赶在跌穿dead line前交出画稿,真知子打电话来通知开庭日期,我挂断电话内心平静无波。 就好像一场漫长苍白的梦境,总算到了快结束的时候。一种奇异的轻松浮上心头,我坐在地板上茫茫然环顾客厅。 镜子里的女人满脸憔悴,不健康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并非情场失意,只不过用肝过度。 无论如何都不想以这种落魄模样遇见坂口先生,万一发生奇迹他出庭了呢?总要让这人知道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大概是内心深处还不曾释怀的小小执念。 换过衣服,背上猫,带好牵引绳,关门,落锁。 秋色在我昏天暗地肝画稿时越发浓重了几分,路边道行树的叶子彻底从苍绿转为赤黄,些许末梢还保留一抹翠色,余者消融在日光中附和着微风轻轻摇摆。 路上没什么行人,我背着苏格拉底找了家网上评价超高的理发店走进去,迎面涌上来一群西装革履袖口高挽妆容精致的年轻小哥。 嗯……我进的是理发店,不是风俗店,对吧! “您好,请问想要换个什么样的发型呢?”正在我犹豫要不要换个看上去更正经些的店铺时围拢上来的小哥们被一条胳膊扒拉开,挂着粉红小恐龙围裙的彪形大汉越众而出。 如果因为拒绝而挨上一拳,大概会哭很久。 我咽了口口水,怂兮兮跟在后面走进牛郎,啊不是,理发店:“剪短就好,显得健康元气。” 彪形大汉停下脚步,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狰狞凶恶:“哈?剪短?你确定?” “确、确定!”剪短点也省时间打理洗护,换个新形象迎接新生活嘛。我鼓足勇气用力点头,用力过猛差点没翻过去。 “当心点。”大汉拎起几乎跌倒的我往洗头台上放放好。要不是这里三百六十度全透明,都以为上的不是洗头台而是断头台。 苏格拉底在猫包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威胁声。宝贝,你想保护我的心意我领了,采取行动大可不必,你还没人家拳头大呢。看上去犹如凶神般的高壮汉子在猫咪越发凶狠的骂街声中将手伸进围裙兜,从粉红小恐龙肚里上掏出……一包猫条。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会掏出些武器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很有名的金牌猫零食。 猫条被撕开送到鼻子前面,苏格拉底相当对得起他的颜色,彻底将我抛著脑后享受起美食和顺毛按摩服务。 我:“……” “您的头发很漂亮啊,又长又直,发量也多,这样纯黑的颜色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剪掉真的好可惜啦!” 洗头小哥rua得爱不释手,看得出非常喜欢我的头发。 “就……换个心情吧。” 我也很喜欢它们,但一想到曾经为了治疗癌症而被迫与它们彻底分家的画面,表情就变得异常勉强。小哥还想继续再劝,喂猫的汉子起身打断他没说出来的话:“客人要求什么就是什么,不要那么多话。” 我顿时感觉好多了。 操刀替我整理头发的正是店主,也就是那位围着粉红小恐龙围裙的彪形大汉。由于客人只要求剪短没做其他说明,店主就直接告诉我要按照他的审美着手处理。 那啥……如果只是处理头发的话,我当然没意见。 半个小时,早已过腰的厚重长发变成搭在肩头半长不短的模样,发尾削薄了一半打着可爱的卷,店主心灵手巧的程度与他的外形呈高度反比。 这家店连卷发棒也采用的萌萌少女粉,前后二十分钟包括刘海在内全部打理整齐,我仿佛不是换了个发型而是换了个脑袋。 “很好看,谢谢。” 抱着镜子舍不得松手,不小心看到店主跟拎脑袋似的拎着我被剪掉的厚厚一簇长发,忍不住发抖:“请问在哪里付费?” 就……早点走? 店主满屋子转着找了根丝带将头发扎好提过来在我面前摇晃:“收银台在那边,请带好您的头发。” “啊,不了,谢谢,不用。” 带回去真的不会做噩梦?我只是剪了头发,不是剪了脑袋! 负责收银的店员凑上来围着我往待客区坐:“如果没意见,我们也有收购头发的业务哦!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就那个……假发,您知道哦?” 是的,真发制作的假发比人造丝制作的更受欢迎且售价昂贵。我对角蛋白堆积产物并无太多留恋,也没有什么心理难关,轻松点头,看着店员欢天喜地取了只盒子将那些头发收进去。 因为这个小插曲,我剪了个新发型反而获得金钱若干,突然有些心塞是怎么回事:“……” “苏格拉底,下一站宠物医院。” “喵?” 猫咪整只愣在包包里,无法置信铲屎官的逻辑到底怎么拐到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上。 在?为什么是我要去医院? “当然啦,亲爱的,你忘了我们是在什么地方相遇的么?没有检查,没有疫苗,什么都没有。”我冲橘白扬了扬手机,让他明白这绝对不是迁怒。 屏幕尚未熄灭,密密麻麻全都是对养猫新手的忠告。 流浪猫生活环境堪称恶劣,命硬抗造的表象下是一个个脆弱早逝的小生命。 既然收养,就不要让他浑身伤痛,不要让他感到孤独,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无足轻重。 鉴于上一家宠物店服务不太令人满意,我背起苏格拉底沿街边走边看寻了家招牌非常正规的动物医院。上下三层,各种动物均可收治,除了人。 推门进入果绿色大厅,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姐姐们一拥而上对橘白蓝眼圆脸小猫咪爱不释手。 如果苏格拉底会说话此时一定正红着脸大喊救命。 记录姓名,查证性别,推断年龄,测量体温,称重,试纸,触诊,等等等等一系列常规检查后医生笑眯眯的将健康卡交给我:“是个非常健康壮实的男孩子呢,大约三个多月。恭喜。” “啊,那太好了。还需要做什么?”我任由苏格拉底抱着左手又蹬又咬发泄怒火,医生满目爱怜摸摸他橘色的三角耳朵:“今天可以接种两针疫苗,驱虫,这样做对猫咪和主人都比较好。” 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医生的话谁敢不听。 打过针,被人揉乱一身橘毛,苏格拉底气冲冲朝我大声叫着发脾气,然后被一口幼猫奶糕哄回来。 缴纳费用时前台突然提醒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有些小公猫六个月左右就会出现发情症状,如果确定进行绝育手术的话请尽早预约,或者关紧门窗避免出现猫咪逃跑走失的情况发生。” 我:“……” 苏格拉底:“……” “还是……别了吧,我觉得,不太好。” 就d送猫来的那个架势,今天我敢把这位少爷阉了,明天d就能把我给炖了。实在不行倒也不是不能上门找他求助,总之,中华街嘛,哈哈哈哈哈哈,离我家算不上远隔千山万水。 “您还有几个月时间考虑,不必太过紧张。”前台小姐笑容无懈可击,把我和苏格拉底一起送出大门站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幼猫可怜兮兮抬头看着我,我低头看着他:“……” 这家伙是成精了么?竟然懂得卖萌苟一波。 隔着通气孔伸手进去戳戳猫咪脸颊,我听见自己无奈叹息:“如果将来想要自由就去吧,独自在外多加小心,过不下去再回来。” 苏格拉底用舔干净的肉垫抹抹脸,看上去心满意足。 关于猫蛋蛋的危险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离开宠物店,不远处就是横滨市新地标,高大摩天轮拔地而起,种种象征未来的建筑符号伫立海边。抱着猫包独自坐进轿厢,随着高度上升横滨全景在面前徐徐铺开。除了在东京上大学的几年,我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用从小到大的人生履历见证着它的荒芜与繁荣。 更远些的地方海岸线与天空彼此融合,代表船舶归属的旗帜更像海鸥乘风破浪。还有疮疤一样的擂钵街,废弃的骸塞,以及海边五栋黑色外观的摩天大楼。 十五分钟后回到地面,苏格拉底发出想要吃东西的喵喵声。 我找了个空地给猫戴上牵引绳放他出来透气顺便吃东西,小鱼干被猫咪啃得咯吱作响。随手抓抓幼猫命运的后颈皮,苏格拉底发出类似于警告的咆哮。迅速松手,欲盖弥彰摸两下好把揪起来的皮毛抚平,指尖下的温暖令我贪恋。 “吃饱喝足,回家吧?” 等他明确表示对小鱼干没有兴趣后我从长椅上站起来,并不勉强苏格拉底回到猫包里去,抓紧牵引绳任由他在前面昂首阔步顺拐走。 嗯……我也没想到,这猫怎么走着走着就走成这样。 未来港是横滨地标,三五成群的游客与成双成对的情侣要么举着手机要么举着食物,把沿海栈道挤得熙熙攘攘。走到人多的地方苏格拉底终究有些害怕,伸爪勾着衣角三两下跳进怀里非要我抱着才行。 抱紧这只露出飞机耳的小怂猫,绕过热闹的人群,慢吞吞走向车站。 售票厅旁边有家异常拥挤的粗点心店,顾客们提着塑料篮走来走去挑选着无法遗忘的童年味道。 我觉得……脚下有点走不动,需要补充些许能量。 由于长期食物品种单一,我觉得自己有些轻微贫血的症状。 所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本章看点 雪姐切开 是黑的 苏格拉底 正经猫 今天也被 怀疑成精 下一章有重要人物登场 另,昨天的刀吃得可好? 《关于我的读者都比我有文采这件事》,小天使们怎么看? 感谢在2020-10-24 09:00:00~2020-10-25 10:5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冥兰 30瓶;要凉凉 5瓶;颜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难得有想吃零食的时候,踌躇数秒果断恭请苏格拉底回到猫包,我冲进粗点心店提起篮子大采购。 “美味棒、薯片、咖啡牛奶糖、迷你甜甜圈……卷卷糖和8形巧克力,牙齿不痛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宽面条泪难得和泪腺一起长在正确的位置上,随着最后一包葡萄味搅搅拌拌落入篮筐这场战斗才算落下帷幕。 “唉——!” 我低头俯视战利品,心满意足叹了口气:“苏格拉底,一起去市场给你买条鱼吧?”有我的就不能没猫的,家人嘛,怎么可以厚此薄彼! “啊——!” 猫咪用悠长的“喵呜~”回应,旁边第三次传来不和谐的哀叹:“唉——!” 那是搅搅拌拌争夺战的失败者,一个披着棕色斗篷戴着棕色猎鹿帽的黑发眯眯眼青年。 眯眯眼都是狠角色,这我知道,但是葡萄味搅搅拌拌同样不可辜负。 就长相外貌来看此人大约与我年龄相仿,略短一截的裤脚却又将他衬得如同少年。眯眯眼依依不舍看着我的篮子,就好像那不只是些零食而是错过一次就是一生的遗憾。 口胡,最多三天,老板一定会把货架重新填满到爆炸,跟本就没必要露出这种表情阿喂! 我绕开他,排到结账队伍的尾巴上。 背后被一道灼热视线紧盯不放,几乎忍不住抬手想要擦掉黑线与冷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成年人露出猫猫失意脸就为了没能抢到的最后一包食玩? 苏格拉底都不这么干! 好吧,还真有…… 等到结清账单,我提着塑料袋走过两个红绿灯,终于忍无可忍停下脚步转过身去。跟在后面的黑发青年猝不及防胡乱摇晃着脑袋抬头看天:“……” “尾随他人是犯罪行为,先生。”我将手伸进塑料袋挨个摸过粗点心包装,眯眯眼扁扁嘴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取出证件:“我是侦探啦,侦探!” 额……根据《侦探从业法》,我还真不能说他什么。 “懂了。”好不容易才从袋子底端挖出那包引发一切争端的搅搅拌拌抛给跟了我一路的青年:“不论您调查出什么,这是封口费,请不要再跟着我,您吓到我的猫了。” 苏格拉底一反常态堵在猫包的采光窗上,露出利爪和尖牙闷声咆哮。 可惜因为太过可爱而被忽略掉了威慑力……_(:3」∠)_ 眯眯眼抓紧巴掌大的紫色小袋子塞进衣兜,惊喜的味道几乎满溢:“江户川乱步,全横滨,啊不,全国,嗯……应该说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名侦探!我可不会白收委托人的东西,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吗?因为这个,就算无聊些的案子我也不会拒绝。” 孩子气的江户川先生掏出搅搅拌拌举在手上冲我摇摇,又飞快把它重新塞回去。 用不着,我只是离个婚而已,还没到需要劳动“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名侦探”的地步。坂口先生实乃内务省普普通通社畜一只,并不是什么高功能反社会的潜在犯罪分子。我们的婚姻无以为继严格来说也不全算是他的错,自然不必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对。 “多谢了,如果将来我被卷入什么棘手麻烦,一定会向您求助。” 正常成年人都能听懂这是委婉拒绝的意思,但是“成年人”这个词汇似乎不适用于江户川先生的属性……他高高兴兴的信以为真,并且大声抱怨着非要我交换通讯号码。 行吧,电话号码在那里躺着,假装它不存在的话和真正不存在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交换号码,关闭手机并塞进衣袋,我提着其他“战利品”转身欲走…… 嗯,又一次没能走成。 低头一看,衣袖被人紧紧攥在手中。慢慢抬头,一双翠绿眼睛放射出和苏格拉底差不多的可怜光芒。 所以—— “江户川先生?”难道您是什么品种不详的碰瓷流浪猫吗? “乱步大人迷路了!”眯眯眼青年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有些委屈,就好像造成他陷入眼下困境的罪魁祸首是我一样。 无辜猫猫嘴再可爱也不能制止我伸手打你啊我跟你讲! 江户川先生轻轻摇晃我的衣袖活像只喵喵讨食的毛绒小可爱:“因为跟着你的缘故乱步大人迷路了,你得负责送乱步大人回家!还有,名字!你还没告诉乱步大人你的名字。” 难道真是我的错吗!? 不气,成年人不可以和幼崽一般见识计较不休。虽然就他的个头来看早已脱离幼崽范畴,但是!但是人还有心理年龄一说不是么…… “矢田,初次见面。江户川先生,请问您家在何处?” 我划开手机调出gps。 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名叫电子地图,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年轻人应该都知道。 就算不知道,假设智商正常也能很快学会使用。 “名字啦!”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像个孩子似的不依不饶,我唯有心累叹息:“矢田吹雪。您家的地址?” 江户川先生这才心满意足报了个会社名出来:“好的小吹雪。我要回武装侦探社!” 小吹雪是什么鬼称呼? 我:“……” 很好,地图上查无此处。 “您究竟想要做什么呢?”我将“地址不存在”的页面翻给他看,无奈棒读:“如果是恶作剧的话,嗯,您成功了,我好害怕啊。” 这样可以了吗? “你是在吐槽乱步大人吧!一定是在吐槽!不可以吐槽乱步大人哦小吹雪!”江户川先生气得睁大眼睛:“武装侦探社是针对异常社会事件的异能力者组织,普通电子地图怎么可能搜索出来,乱步大人才不会骗人!” 我长这么大,二十多年加起来也没今天无语的次数多。 “好的乱步大人,知道了乱步大人。那么,可以告诉我那个……武装侦探社附近有什么地标建筑?” 听上去更像是什么神神秘秘的中二诈骗组织,我默默将“110”调至输入栏顶端。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送一个路痴回家就当日行一善;如果他说的是假话,警察先生会用成年人的方式进行教育。 他瞄了眼我攥在手里的手机,鼓起腮帮子然后吐气:“离中华街很近,相隔几个路口,在一栋红砖大楼四层。” 地图app有一个功能叫做“全景”,可以看到目标地区建筑物的电子影像。位于中华街附近的话……应该不算难找。 二十分钟后我找到了地图上标识的相应位置并得到江户川先生首肯:“嗯嗯!小吹雪果然没有辜负乱步大人的信任!” 我把地图截图发送到他的号码,提起塑料袋转身就走。 都有地图了,照着走谁还不回去? 十分钟后。 “请问您为什么还要继续跟着我?”我再次停下脚步攥紧手机,眯眯眼青年收回伸懒腰的手枕在脑后:“小吹雪不是要送乱步大人回去的吗?当然要跟着你走啦~” “……”我明白了,这是不把佛送到西就不行的意思:“地图已经发到您手机。” “乱步大人看不懂嘛!” 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之人,我深深叹息:“好吧,那搭电车呢?” “那种事,乱步大人不会。”理直气壮,理不直气更壮,说得大概就是他。 无可奈何,真就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一路跟在背后,搭乘电车,转过街角,穿过马路……把这个超龄儿童送回到所谓的“武装侦探社”。 敲开位于四楼的侦探社大门,办公室内瞬间寂静,紧接着许多人涌出来围着江户川先生嘘寒问暖焦心不已。我顺势后退站到墙边看了一会儿,转身沿着步梯默默走开。 原来世界上还真有人二十多岁也能迷路走丢,算是长见识了。大约就是因为还有这么多人关心在意才会养出怎么也记不住路的毛病,真让人羡慕到吃柠檬啊。 “苏格拉底,饿不饿?渴不渴?”路过一楼咖啡厅,醇厚甘苦的香气馥郁丰满,我走过落地窗向里面看了眼,突然无比想念自由轩咖喱店。 反正也出来这么久,不如绕远些找家咖喱店进去试试。 嘿嘿嘿,激辣咖喱饭,我想了好久! * “乱步先生,您是怎么回来的?” 所有人里最紧张的莫过于一个黄发青年,他就像补习老师那样随身携带手账,眼镜片后的眼神忧心忡忡。 “呀~遇到了一个好心人送我回来,啊,她已经走了呢。”青年抬手不大走心的抓抓头发:“很温柔,有时笨笨的有时又很聪明,不过一眼就能看到底……很漂亮。近期生活发生巨大变化,正在努力适应,大约感情受挫正打算分手?” 独居,新收养了一只流浪猫,需要依赖电子地图,手上有指环留下的痕迹。 “总之完全没法放在那里不去管。” 江户川乱步从口袋里掏出那袋葡萄味搅搅拌拌:“肯把最后一包限定版让给我,是个不错的家伙。你说呢国木田?” 国木田独步,现年二十岁,未婚,男,为了前辈正操着四十岁老母亲的心。 “就容貌来说刚才那位女士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堪称倾国倾城。但是……” 但是您也不能被人一包食玩就骗走啊! 可惜江户川乱步的注意力已经彻底转移到零食上,他随意喊了个谁帮忙倒水,扑进椅子迫不及待撕开包装纸,认认真真按照说明书混合并搅拌糖粉,玩得不亦乐乎。 乱步先生!您知道您刚才那些描述都意味着什么?这种随遇而安毫无准备的孩子气一定会导致恋爱之路坎坷波折,无论对您自己还是对那位女士都不合适! 国木田独步反复努力才压制住自己想要就起对方领子不断摇晃的念头,前辈趴在办公桌上玩儿童食玩是这个样子,新来的搭档肚皮朝天躺在沙发上又是那个样子,武装侦探社真的不会关门大吉么! 他将视线移到会客间的沙发上,沙色长风衣背影似乎意识到什么,像条蚯蚓一样扭啊扭的扭过去背对众人。 不能打死,打死犯法! 就很生气。 国木田独步,今天也在为侦探社的名声与未来忧心不已。 “乱步,”安静站在旁边听了全程的“监护人”留下提示:“记得道谢。” “知道啦,社长。我有要过联系方式,放心。”他抬头笑得狡黠,很快又低下脑袋继续手底动作:“搅搅拌拌大成功~啊呜!啊!忘记撒糖粒啦……” ※※※※※※※※※※※※※※※※※※※※ 本章看点 粗点心店 随机掉落 ssr乱步 福泽社长 老怀大慰 孩子终于长大了 第 14 章 深秋,时间距离开庭还有两天,早上起来难得出了太阳,天气好得让人误以为春天即将到来。 小熊出版社的河濑编辑替名下推理小说家三日月老师约了新作插画,原稿发来后我认真从头读到尾,怀里坐着近来敦实不少的苏格拉底。 三日月素晴本名朏素晴,是继织田作之助后我的第二任合作伙伴。说是搭档,其实从未见过面,工作内容全靠河濑编辑居中调解。主要是因为三日月老师罹患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不到迫不得已连编辑也听不到他说出五个字以上的句子。 一开始河濑编辑会找上我还有另一个原因——带走我父母的旅团巴士车,同样也带走了三日月老师的双亲。自那以后他就自我封闭不再与外界来往,能答应与我长期合作很大一部分因素就在于我们同为那场车祸的受害者。 我记得自己领便当前他已经成为新生代中最优秀的推理小说家之一,社恐症状也因为爱宠阳小姐的缘故缓解许多。眼下正是在那之前的两年前,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并未接手这份工作……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呢。 “是猫咪侦探阳小姐哦。”点点苏格拉底的毛绒后脑勺,他仰头无辜凝视,等了一会儿并未得到额外碰触,这才恢复刚才的动作继续认真踩爪爪。 资料里附有阳小姐的照片,看上去是位白肚黑背的漂亮猫小姐。将照片竖在苏格拉底面前,我指着里面的猫咪向他介绍:“这就是我们的原型,苏格拉底你觉得猫咪侦探这个设定该怎么凸显出来呢?” “喵~哈!”苏格拉底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视照片里的年轻猫小姐于无物。 我伸手戳戳他的耳朵:“这种表现你将来会没有女朋友的。”喵给我的答复是缩成一团扭过去。 放下照片打开样稿再次阅读,打开画板用铅笔起了个几个大概印象。嗯……并不尽如人意,无非在阳小姐身上套了件侦探斗篷,爪子上粘了个放大镜而已。如果放在童书内页或许能凑合凑合,但要就这么提交上去,这种完成度可对不起我在业内辛苦积累下来的名声。 说到侦探,前几天街头偶遇的眯眯眼青年不就是吗?虽然他表现得毫无攻击性仿佛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回想起来这人恐怕没做任何多余之事。除了对粗点心的过分执着外,也确实轻易差使着陌生人达成目的。 我是说,如果他真的是个路痴的话。 侦探、侦探、侦探……除了斗篷,帽子,烟斗,高智商和放大镜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联想到侦探呢? 自觉遭到冷待的苏格拉底“喵嗷”一声,挥爪将矮桌上的铅笔推下地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铅笔!” 不等我扑上去检查铅笔生死与否,伴随着铲屎官惨叫猫咪“哧溜”蹿上通天柱,明明做了坏事却还一脸骄傲瞪过来——看屁啦,苏格拉底小少爷要吃脆脆的肉肉饭! 我:“……” 很好,就这幅德行,换个人非得关你小黑屋不可。 “苏格拉底,下来!” 有袋鼠肉冻干的召唤,橘白从猫爬架顶端一跃而下,接触地面时发出实心儿的“嘭嘭”声。 趁他大吃大嚼的功夫戴上牵引绳,我决定出门寻找灵感。 不可能所有的猫和所有的侦探都一个模样,我需要看到更多。 苏格拉底不愧是曾在中华街街头打拼过的喵,胆识过人,牵引绳和铲屎官加成作用下如今的他一点也不怕外出散步。我们两个一前一后沿着路基行走,工作日上午只有提着菜篮的主妇们行色匆匆。 秋天是秋刀鱼的季节,猫咪站在商店街外翕动鼻头不肯迈步。 作为优秀铲屎官预备,我体贴的抱起他走进自由市场……半个小时后提了个塑料袋出来。除了肥美秋刀鱼外店主还附赠了小小活泥蟹一只,送给橘白小少爷当玩具。 说了不想做饭不想做饭,最后还是不得不走进厨房,唉…… 离开商店街,深秋的风已经很凉了,女孩子们的裙角终于从膝上十五公分向下延长到膝上五公分,不知道她们冷不冷,反正我看着就觉得很冷。 两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倒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而是……很少有结伴出来游玩的小闺蜜们会随身携带小孩。短发大眼的爽朗少女察觉到视线,抬头看见我后愣了片刻,很快她眨眨眼睛,举着旅游地图高高兴兴凑过来询问:“您好!请问该怎样从这里出发去三溪园?” 她的同伴领着两个小朋友落后几步跟上来,笑得很是腼腆:“啊,抱歉,打扰您了。” “没关系。”我告诉她们该怎么搭车,不等说完苏格拉底发出不耐烦的“呜呜”声。 “大姐姐,猫猫生气了吗?” 戴眼镜的小男孩把手放到我的猫面前自我介绍,苏格拉底犹豫了一会儿,摸摸扭脸用屁股冲着他。站在旁边的小女孩:“难道没看出来猫不想被你摸么,柯南。” 弯腰抱起猫咪大力揉扁他的毛耳朵,我向这群外地游客摇摇头:“没关系。” 谈话就此结束。 本就不是什么特别健谈的类型,指望我热情好客……那也就只能仅限于指望。 告别这个朝气十足的旅行组合,我和苏格拉底来到车站背后的市政公园里找了条长椅坐下。这是个观察人群的好地方,野生猫咪也很多。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大批乘客下车,人潮涌出闸口,疲惫的脸上几乎看不清五官。 看上去比趴在草丛中打滚的流浪猫还狼狈。 “您好,可以麻烦您帮我看守一下行李箱吗?我要去办个手续不方便带这么大的箱子,啊,很快就回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匆匆忙忙推过一只行李箱在面前,不等被拒绝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迅速跑走。我收回阻拦未果的手下意识向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那只箱子。 关于性格中不擅拒绝的缺点我本人也相当深恶痛绝,但又无法摒除。每每有人伸手求助,我总会产生怀疑然后迅速寻找理由进行自我说服——也许他们真的遇到困难,就算是假的,那不是更好? 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妥协。 时间过去很久,拜托行李箱的人总也不回。眼看天就快要黑了,风也越来越冷,我站起来决定将这只箱子拖去距离最近的警亭……万一那个人真的只是被什么麻烦绊住了呢?如果他回来的太晚,找不到我就一定会去警亭报案,这样一来自然物归原主。 除非箱子里装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起身瞬间飓风夹着一团白色擦过脸颊,下一秒我听见身后街景绿植断裂倒伏的声音。 “?” 发生什么了? 午后偶遇的旅团成员之一,那个名叫柯南的小男孩喘着粗气出现在我面前。他露出愕然的表情,进而将目光滑向不远处的旅行箱—— “快离开那里!走远些,快!”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我还是下意识选择听从。松手后退数步,很快有人从另一个方向的灌木丛中笔直冲出——就像撞断面前一切阻碍物的犀牛那样,完全照直线行动。 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军警先生。 他仍旧披着黑色斗篷,手中长刀出鞘,黑发在军帽下横七竖八支棱着。 开刃的冷兵器压在颈侧,寒意透入肌理。 “欸?”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画家而已,真不至于! 军警……末广先生第一句话问得不是我:“找到了吗?” 回答的自然也不是我。 “东西找到,人跑了,这位幸运的大姐姐没有因为好奇而打开箱子。” 我就喜欢这种嘴甜眼睛亮的小朋友,要是柯南喊我阿姨的话说不定我会当场哭出来。 末广先生的视线总算转移到我身上,迟疑片刻后他大概想起来些什么:“原来是您,女士。请不要独自在黑夜中行走。” 我看看收起武器的军警,又看看尚且挂在地平线上挣扎的夕阳,沉默是金。 您……对夜晚的定义似乎有些宽泛? “这样和普通市民说话小心被投诉哦,末广先生。”最后出现的青年脚步悄无声息,如果不是他主动说话,我甚至察觉不到身边何时多了个人,“那么,麻烦这位唯一的幸存者小姐和我们走一趟吧?也是对您的保护。” 他敬语用得非常好,可惜话里话外的意思与恭谨的语气一点关系也没有。 “额……抱歉。”我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妙:“请问发生了什么?” “一点小麻烦而已。” “报复社会的变态。” 末广先生显然没能和他的同僚提前达成共识,两个人给了我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后者抬手捂住额头。 我:“……” “唉……”发出叹息的是从灌木中找出一只足球的柯南,我恍惚弄明白了刚才擦着脸颊飞出去的大约就是这玩意儿。 “请吧,女士。接下来的工作交给善后部队处置,我们可以换个舒适点的地方继续聊,麻烦告诉我们是谁将这只箱子放在这里。如果不是您所为的话。” 他笑眯眯的样子让我很不喜欢,仿佛一只狐狸在打坏主意的模样。 “大姐姐是无辜的哦,这附近有很多监控设备能看到来龙去脉吧?” 感谢柯南小朋友的仗义执言,虽说没什么用。 “……”面对携带武器的成年男子,还是军警,我表现得相当识时务。抱紧不断发出威胁咆哮的苏格拉底,在拥簇中登上警车——这还是我这辈子头一次近距离接触暴力机关公职人员。 坂口先生不算。 袋子里的秋刀鱼大概是吃不到了,希望小螃蟹能多活一段时间。 ※※※※※※※※※※※※※※※※※※※※ 本章看点 遭遇柯南 而不死 绝对是 主角光环 存稿里安吾还没出现,大概差不多入v的时候就让他知道自己被甩了这件事吧~ 下一章坂口安吾风评被害!感谢在2020-10-25 09:00:00~2020-10-26 10:1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尔维棠 20瓶;loveless 8瓶;小5 4瓶;南风北向233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拉响警笛的警车风尘滚滚横穿闹市将我带到横滨西部一栋藏在山间的白色小楼,下车后才发现这里似乎是间私人图书馆。经过入口安检仪时只有我和柯南显示出安全的绿色,其他人顶着红灯一脸不疼不痒。 “咖啡很不错,您会喜欢的,女士。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身边这家伙去跑腿,全横滨也不会有比这栋建筑更安全的地方了,接下来请您安心居住。马上有人向您解释原因,稍安勿躁。” 经过我一路观察,这个笑起来狐狸似的青年……是个盲人。 并不是因为眼睛太小或懒得睁开之类的理由呈现出眯眯眼状态,这个人,从市政公园到山间图书馆,全程都没有睁开过眼睛。虽然脚下步履平稳,却不是不能看出端倪。 我是个画家,对人身体以及姿态远比常人敏锐。 ——太规律了,他行走的步幅自始至终不曾发生任何变化,说话时也会下意识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耳朵上的坠子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我犹豫片刻,选择照他的话去做:“那个,末广先生,麻烦您先将这个孩子送回监护人身边。然后去我家帮我取来笔记本电脑以及数位板,画笔……另外还有架子上贴有n7-4名贴的所有材料。” 天马上就要彻底黑透,这会儿使唤个盲人出去做事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我是个不知道为什么要被监控的菜鸡可以直接忽略不计,剩下唯一能够担此重任的只有末广先生。 “明白了,女士。”他顺手提起柯南的领子把那孩子甩到背上,完全不在意小孩无奈的死鱼眼:“放我下来啦!” “笔记本电脑,数位板,画笔,n7-4。” 末广先生重复了一遍我的要求,扛着柯南离开图书馆。留下来的狐狸笑青年歪头自我介绍:“条野,隶属于军警特别部队‘猎犬’的一员。幸会,坂口夫人。” “麻烦称呼我矢田小姐,谢谢。另外,这里有新鲜肉类吗?请帮我的猫准备些食物。” 我爱怜的摸摸苏格拉底的耳朵。可怜的小东西,跟着我就没过上几天安稳生活。 “您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我想条野先生指的是这么短时间我就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的事。 嗯……怎么说呢,我还真的不意外。国家暴力机关工作人员想要查询一个履历清白的普通公民,十分钟应该足够了。 就不知道他会不会通知安吾来认领我。 “请问来向我说明以及问询的人呢?还有,猫粮。” 我再次替苏格拉底要求晚饭,条野先生冲背后挥了下手,立刻有脚步声走向远方。 他走到阅览室的书桌前随意拉出张椅子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抬起下巴向我示意:“随意坐,放松些,矢田小姐。”这人脸上的笑意就像是画上去的一样:“我们并不是在拷问,您只需要尽到公民义务照实详细回答即可。” 所以,所谓的“专人说明”,根本就是这家伙自己嘛! 我把猫放在桌子上任其自由探索,抽出椅子坐下:“我是个插画家,最近接到小熊出版社编辑河濑的约稿,要为即将出版的一本推理小说绘制插画。” “所以?”条野先生忽然侧头“看”向门口,很快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工作人员端着托盘走进来。 两杯咖啡,一碟猫粮,摆在我们之间的桌面上。我端起热气腾腾的咖啡暖手,氤氲蒸汽中继续回忆:“为了寻找灵感,午后带着宠物出门取材。” 我仔细说明途径的各个地点,又将偶遇柯南一行等等和盘托出。 “走累了就坐在车站背后的公园长椅上休息,一个头戴棒球帽的男人匆忙将箱子拜托给我代为照看。他说他要去办手续不方便携带,不等我拒绝就快速走开。” 从头到尾每一处都没有遗漏,条野先生听完后笑得比刚才真诚多了:“感谢您的配合。不妨告诉您,这是个最近从关西流窜至横滨的异能力犯罪者。我想您应该知道什么是异能力……”虽说内部确有保密原则存在,不过坂口安吾的妻子么,应该不至于对此一无所知。 异能力?说实话我不太知道。毕竟我和安吾都只是普通人,异能力者的世界距离我们太过遥远。条野先生并没有留给我思考的时间,他选择继续说明。 “异能力带来的不一定是幸运。因为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这个罪犯选择了年轻貌美的女士们作为报复发泄的目标,到您为止已经出现了不下六位受害者。您真是个幸运的人,在被带走前被我们发现。” 他隐去过多不适合详细描述的细节,只告诉我最简单的来龙去脉:“现在嫌疑人仍未归案,作为被他盯上的目标,您需要在这里暂时待上一段时间。” 这样可不行,我有点担心会耽误开庭。 “抱歉,一段时间,具体是几天呢?” 条野先生笑得比之前随和多了,我不知道他怎样辨别证词,但是很显然,他已经确定了我的清白无辜:“像现在这种全方位监控只需要四十八小时而已。如果没能在这四十八小时内将嫌疑人抓捕归案,您将会被移交到另一处专门负责异能力者案件的民间侦探社,由他们代为保护。” 也就是说,我不得不在这家山间图书馆滞留两天,其后自由程度再视情况而定。 ——谢天谢地,时间似乎能够调配过来。 条野先生的语气和微表情告诉我,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最终我沉默着点头,默许了对人身权利的让渡。不点头又能怎样呢?我似乎无法独自解决眼下遇到的麻烦,向警察求助不丢人。 虽然没有听到应答,仍旧理解了的军警先生忽然变得健谈起来。大概是没想到会遇上我这种配合度如此之高的人,他非常好奇的提出问题:“您难道就没有一丝气愤之类的情绪吗?” ——这也太神奇了吧,异能特务科二把手坂口安吾的妻子,按照物以类聚的规则来看,怎么想也不能逆来顺受到这种程度?忆及猎犬与异能特务科眉来眼去相爱相杀这几年在坂口安吾手底下吃过的暗亏,条野采菊觉得自己似乎对这个形式上略高半级的行政科室了解还不够透彻。 要不是失明后五感提升达到如今这种“不动明王”的级别,他绝对会认定这女人是个极其高明的骗子。然而她的呼吸、心跳、气息、以及全身上下的肌肉反应无一例外的表达着她的诚实——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连常人惯用的“省略”“嫁接”也没有。 再奸猾的恶徒也逃不出“猎犬”的“耳目”,条野采菊对此自信十足。 或许这位夫人在供述时有些啰嗦唠叨的嫌疑……那应该是心理疾病带来的影响。 没错,矢田吹雪,或者应该说是“坂口吹雪”,正站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其本人对此毫无知觉。 这种情况并非个案,很多特殊部门要员的家属都会出现类似症状。 为了保守秘密,为了保护家人,接触“核心”的人只能选择缄默,而他们身在圈外得不到任何解释与安慰的家人日复一日被背负着看不见的压力求告无门。就比如说坂口安吾,传闻那家伙有句名言叫做“不下班就不用上班”,可想而知坂口夫人常年处于何种状态。 老实说她能坚持到现在看上去精神仍旧正常,已经是位非常坚韧的女性了。所以,关于这位女士最近向地方法院递交诉讼请求这件事……我们军警和审判系统是两回事,与行政系统也彼此割裂,懂? ——他对这个满身疲惫的女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无法形容的好奇心。 “为什么要气愤,我不是被保护的么?” 不太明白他突然抛出问题究竟想问什么。 我确实是不生气的,无非把工作地点从自家客厅转移至图书馆。被苏格拉底盯着画画和被军警盯着画画不存在本质区别,只要不耽误开庭,一切都好说。 “普通公民被毫无头绪的带到陌生之地都不会是您这种反应,小姐。” 他见过太多或歇斯底里或愤慨难抑的人,她也算是个特例了,自始至终提也没有提过坂口安吾的名字,更别说要求见自己的丈夫。 如果她果真做此要求,即便猎犬也不得不退让半步。 然而这个女人却表现得好像认命似的温顺驯服。 这就有点无聊。 “我只是觉得,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局面看上去比现在更好。所以与其花费力气在愤怒上,倒不如静观事态发展。” 事实就是如此,不要把有限的力气一下子全部浪费掉,才能随时准备面对下一场意外。 条野采菊又不觉得无聊了。 这是个极其聪明,且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的女子。据说她拥有让人不忍裁决的美丽容貌,冷静、细腻、理智,同理心较低……假使放纵这种人滑向犯罪边缘,那简直是公共安全部门不敢想象的噩梦。 将她保护并禁锢在琐碎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就这一点而言,坂口安吾,干得漂亮。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可惜,她竟然不是个异能力者且不为政府所用。 “您没有想过从事社会工作吗?我发现您大学主修的专业比坂口先生更适合成为一名公务员。” 就不知道这位女士觉醒后和那个传说中的天生黑手党相比起来孰强孰弱。 为了让父母高兴而选择的社会福祉学确实比哲学更容易考取公职,但我并不是个能忍受太多规则限制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差点落魄到下海去画十八禁也咬牙坚持当个艺术家。 而且家里出了一个社畜就够了,再来一个是要闹哪样! “不,公务员太忙了,我还是更喜欢轻松点的人生。” 我由衷的想要结束话题,下意识不耐烦的用手去抠咖啡隔热垫。好在无需表达出更多情绪,外出的末广先生回来了。 “您要求的东西,以及n7-4分不清楚,我将整堵墙带了过来。” 正直的军人语气诚恳,憨气浑然天成:“等您离开这里时我会负责再将这堵墙装回去!” 我:“……” 我还能说什么呢。 “好吧,您高兴就好。还有……这堵墙和柯南,哪个更重些?” 这件事很值得探究! 我家可怜的壁橱如同被摧残的玛利亚之壁般竖立在图书馆中央,做出这等匪夷所思之事的末广先生甚至还有些小骄傲:“无论哪一个都算不上重!” “您力气真大啊!” 槽点实在是太多了我有点吐不过来。 条野先生在这个瞬间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我忽然觉得或许会和他有些共同语言。 ※※※※※※※※※※※※※※※※※※※※ 本章看点 条野先生 阴谋论 坂口先生 风评凄惨 以及末广先生 矢田小姐 家的橱柜 真的不重么 第 16 章 我在山间图书馆的日子……过得异常豪横。食物也好,饮料也好,只要说一声随时有人奉上,甚至还可以挑选种类,充分满足阿宅对米虫生活的所有想象。 第一天负责保护我的是末广先生。我画了一整天各种猫咪姿态的素描,加起来不一定说过十句话。这位军警闲极无聊,扛着我家装满耗材的橱柜做了一整天俯卧撑,最后嫌重量太轻连苏格拉底也被他放在背上充当负重砝码。 原本他想请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我担此“重”任……无论什么年龄段的女人,绅士们都请尽量不要开启关于体重的话题,如果不想被讨厌的话,请务必不要这么做。 再说了,考虑到此刻自己的已婚身份,我明确表示拒绝——就算想谈一场新的恋爱开启人生第二个春天也得等离婚手续办完吧! 严格来说,除了终年不见人影安吾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也不想平白扣顶绿帽子羞辱他。所以即便眼下这种特殊时期也相当自觉的主动与各位男士保持正常社交距离。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第二天保护我的人换成了位双马尾少女。一看她身上的军装以及对条野先生的嫌弃态度我就知道他们实乃同僚,所谓萝莉多半也是合法的那种。 对我来说与同性相处可比与异性相处要轻松多了。分享过牛奶和饼干后大仓小姐请我替她画张小像,我欣然允诺,提笔在卡纸上几笔勾勒出个三头身戴皇冠的q版小女王。 看到成品她的眼睛亮了,抱着这张卡纸笑眯眼睛:“你很有眼光嘛!一眼就能看出我才是猎犬里除队长外最强的。” 所以重点是在那个皇冠上? 是不是最强我其实看不出来,最萌的是你肯定没问题。 “吹雪酱~”大仓烨子立刻更新对我的称呼,凑上来抱着胳膊亲亲热热撒娇:“能再帮我画个队长么?” 这位队长指得正是被授予神刀·雨御前的猎犬首领福地樱痴。据说是军队里被当做神明看待的英雄人物,眼下并不在国内。 随手画点东西对我来说连麻烦都谈不上,很快烨子小姐的珍贵收藏就又多了一样。她实在是太敬仰这位福地先生了,敬仰程度超乎我的想象。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再画个xx和xx”以及“xx在做xx”、“xx出糗”之类的请托中度过,猫咪侦探阳小姐仍是一团迷雾,猎犬的诸位几乎快能出周边…… 第三天既是解除严密监控又是开庭的日子,真知子早早打过电话约定碰头地点。我被条野先生直接送到横滨地方法院民事厅外交到保镖手中。犯罪嫌疑人果然没能顺利到案,碍于法律规定军警不能再继续对我执行疑似侵犯人身权利的行动,即便出于保护的目的。 接手工作的是个黄头发青年,个子很高,脸有些熟。 ——不就是江户川先生的同事吗?之前送他回到武装侦探社时这位先生正是表现得最为担忧的人。 “啊……”显然他也非常意外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我,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后推了把眼镜并从背心口袋里抽出一本浅绿色手账记了两笔,手账封面上写着“理想”两个大字:“国木田独步,武装侦探社调查员。将在未来一段时间接替军警对您进行近距离保护。还有我的搭档,也许因为堵车没能及时赶到,抱歉。” “对了,多谢您送乱步先生回来。” “没事,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矢田吹雪。” 我微微欠了下身,不远处真知子和古美门律师推开出租车门。 看到有人过来,国木田先生不再说话,退了半步守在我身侧。倒是古美门律师多盯了他几眼:“这位是?” 真知子恨不得给他一拐:“昨天我就已经告诉过您!吹雪遭遇变态杀人魔威胁,这是与政府有合作的保镖。”她看着我的新发型目光怔愣,转而柔软到不可思议。 “嗯嗯。”古美门律师回答的心不在焉:“只要不是疑似出轨对象就好,我可不希望稳赢的案子因为委托人隐瞒而中途翻车。” “吹雪不是那种人!”真知子比我自己还执着于捍卫我的清白,真叫人感动。 开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办事员过来做了些简短提醒,我有些不安的看向真知子,她伸出手握紧我:“别害怕,吹雪,要勇敢起来。” “真是令人羡慕的情谊~希望太太您能对我也抱有同等信任。”古美门律师说话总带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要不是看在他那百分之百的胜率上,这家伙真能接到案子吗? 我们对话的过程中国木田先生一直低头奋笔疾书,“出轨”这个词让他摇摇欲坠,听到律师称呼的“太太”他差点把钢笔摁断在手账上:“矢田小姐已经结婚了?!” 乱步先生不是说……啊,不,乱步先生只说过她感情受挫生活巨变。用来形容离婚似乎没毛病? “不不不,严谨点应该是,坂口太太马上就要离婚了。” 古美门先生竖起一根手指放在面前,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毕竟,我的座右铭可是胜利即正义,能让我输掉的官司,绝对不存在。” “请尽快就位。” 办事员再次催促,这回没人再说些什么,按照指引鱼贯进入民事审判厅。 然后,我在里面枯坐一小时,除了基本程序以及如实回答法官问题,此外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古美门律师连对手的影子都没见到,意兴阑珊发表了一通关于“家暴不合理之我见”的简短演说,又将搜罗到的证据一一列举。 安吾果然没有出庭,不但没出庭,连委托律师也没出现。这种完全可以称得上藐视公堂的行为足够让法官判他败诉十次。 ——没有超出我期待他能超出的预测。 被告缺席审判,原告证据十足,场上唯一的律师大杀四方,成功说得法官眼眶含泪。 木槌敲下,我与坂口安吾的婚姻关系就此告一段落。由于他本人并不在场,关于财产分割的内容则转由调解庭择期进行调解。 我对此反倒不抱什么期待,他不欠我什么,如此两清甚好。 幸亏没有孩子,省了不少麻烦不必就孩子的去留再起争执。 其实不是没有偷偷幻想过安吾或许会出现在法庭上,他的法学基础非常扎实,扎实到几乎不需要聘请律师的地步。但是,终究还是空等,果然我之于他来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重要到连法院传唤也毫不在意。 “恭喜,吹雪,你自由了。” 真知子作为见习律师也帮了不少忙,她写的诉状情理法理兼容并包,行文优美流畅,颇得法官好感。 迷迷糊糊被人扶着走出审判厅,阳光照在身上,眼睛有些热。 “如果未来十五天对方不就裁决提出上诉或者其他异议,您就彻底解脱了。至于追偿,我很乐意为您效劳,矢田小姐。”古美门律师屈指弹弹手里的判决书,“有关这一点,我们找家咖啡店坐下慢慢聊怎么样?” 真知子躲在他背后脑袋都快摇掉了,我决定听她的:“下次再约好吗?今天有点累,想休息。” 这是成人世界再标准不过的拒绝通用语,彼此都不会太尴尬。 律师先生听完撇了下嘴摇摇手:“没问题,有事可以通过黛律师联系。矢田吹雪小姐。”他将文件交给我,语速飞快:“十五日后裁决正式生效,到时候别忘了支付律师费。” “还有,恭喜。” 留了句不太诚恳的敷衍,古美门律师带着冲我笑着吐舌头的真知子转身离去。 等人都走了充当保镖的国木田先生才颤颤巍巍问道:“您……?” 还好吗? “我想末广先生已经把我家的橱柜恢复原状了。请问能回家吗?” 关于上一段婚姻我没有任何谈论的心情,满心疲惫只想休息。国木田先生咽下所有疑惑,切换到冷静克制的工作态度给予否定答案:“抱歉,您的居所很可能已经暴露,建议暂时搬到武装侦探社的员工宿舍。” “好,我知道了,随便吧,怎样都好。” 对方表示会有人上门替我收拾行李,除了苏格拉底和尚未完成的工作,我没有任何要求。 难以形容的倦怠从身体各个缝隙冒出来,我这才发现原来是曾经深爱着坂口安吾这个男人的,正因如此才能习惯日复一日安静等他回家。突然一天有人以法律的名义告诉我从今以后可以不再爱他,再也不必等待,除了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外更多的是茫然与无措。 此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哭泣还是该微笑。 看出我状态奇差,国木田先生低声埋怨了一句,听上去似乎在骂那个迟到不知多久的搭档。 又等了半小时左右,他放弃了。送我坐上一辆轿车,直接将车开到一栋两层红砖公寓楼下。 “这里环境比较普通,抱歉。如果您住不惯也可以定个附近的酒店房间。” 青年替我打开屋门略显拘谨:“这是钥匙,我就住在您隔壁,另一侧也有人。遇到任何异常情况都请及时大声呼救。” “无论是谁,武装侦探社每一个人都有义务保护您的安全,直到罪犯被抓捕归案。” 国木田先生浑身上下正气十足不逊于军警,“好人”这个词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一般。我接过钥匙走进房间,站在玄关回头向他弯腰:“麻烦您了,如果可以,希望能向贵社诸位道谢。” “啊,不,不必如此……”他突然变得慌乱,急急忙忙侧向躲开,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看您气色不太好,与谢野医生说不定能帮上点忙。最近这段时间内委屈您,我的意思是,最好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或者是武装侦探社实际掌控的区域。” 他事无巨细从头交代了一遍,又帮忙送寝具被褥过来,等另一位橘色头发的小哥提着猫包拎着绘图工具赶到,我才总算重获宁静。 “谷崎润一郎,侦探社成员。那个,就住在您楼下。”他抓着后脑勺上的头发频繁弯腰点头,过于宽大的衣袖盖住手臂,微微下垂的眼角散发出一种盛放至凋零的糜丽:“您家的橱柜已经恢复原状,还有,这是军警们请我带过来的赔偿……” 一只塑料袋,里面有条刚买来的新鲜秋刀鱼,以及仍旧顽强生存着的小泥蟹。 ※※※※※※※※※※※※※※※※※※※※ 本章看点 无限简化 司法程序 小说而已 仅图一乐 今天婆婆七十大寿……感谢在2020-10-26 15:19:19~2020-10-27 11:0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bee 56瓶;稻草人 3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 章 “苏格拉底,秋刀鱼的滋味怎么样?” 铺设着草编地垫的地板上,猫咪盯着面前摆设的一碗一盘。 盘子里是鲜嫩多汁烤得恰到好处的鱼肉,碗里有只爬来爬去的活泥蟹。 小螃蟹被我放在面碗里养起来——要不是做猫饭我连火都不想开,罗氏便利店的金枪鱼饭团足以解决民生问题,要碗干嘛? 橘白探出毛茸茸的小爪子跃跃欲试,螃蟹竖起钳子蓄势待发。 临时居所的门被人敲响,成熟自信的女声传进来:“矢田小姐,您还好吗?” 既然是位女士,我就比较放心了。起身拉开门,白衬衣黑短裙的飒爽丽人晃晃手里的大吟酿:“听国木田说你今天迎来了新生。怎么样,来一杯?” “与谢野晶子,武装侦探社医生。”她将酒瓶塞过来,侧头向房间里瞄了一眼:“只有秋刀鱼和一只螃蟹做下酒菜可不够,还是去我宿舍好了。” 没好意思说秋刀鱼是猫饭,螃蟹是猫的宠物。 等我缓过神儿就已经坐在与谢野小姐宿舍的地板上,所谓的下酒菜除了速食烤鱿鱼丝外还有拆了半包的醋昆布。 “来来来!仅从医生角度出发的话,我不建议任何人饮用任何酒精饮品。但是人嘛,心情好的时候喝一点,心情坏的时候也喝一点,蒙上被子睡他一觉,明天又是个全新的开始。” 她相当豪爽的举起另一只瓶子拔开瓶塞吨吨吨,看得我异常敬仰。 是我羡慕憧憬的类型。 “这样?” 学着拧开金属包装,拔开瓶塞,“啵”一声后柔和醇厚的酒香弥散在周围。在与谢野小姐用力拍打桌子怂恿的激烈节奏中,我鼓起勇气举起酒瓶灌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灼热激烈的辛辣冲破伪装,猝不及防下差点喷得一桌子都是。勉强自己把嘴里的液体咽下去,酒精从口腔沿着喉管食道一路向胃部灼烧延伸,烧亮了眼睛也烧红了脸。伴随着剧烈咳嗽,横过手掌用力抹掉划出眼眶的液体,再一次举起酒瓶。 “多谢!” 多谢你好心安慰我这个毫不相干的失意人。 与谢野小姐笑着撞了下我的瓶子:“这次为了什么举杯?” “是举瓶,”热气不断从胃部向大脑升腾,眼前的色块逐渐软化,发生不可思议的蜕变,直至呈现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为了什么举起酒瓶呢……为了孤独,还有自由?” 纯白透明的酒液仿佛典伊温泉中闪烁星光的蜜浆叫人融化其中,星河也好颂歌也好,此刻不过窗外徜徉徘徊的小景,就连秋风也无端变得浓稠甜蜜,几乎能闻到蜂蜜芬芳馥郁的气息。 我想我大概是有点醉了,心底有种打破禁忌的窃喜,不断催促我一次又一次举起酒瓶。 拍打桌子的声音很快从一个变成两个,到后来更是有人哼唱起跑调了的古典小曲,在凄清惨白的月色下呜呜咽咽。 “这样真的好吗?让与谢野灌醉被保护人……” 国木田独步皱眉在手账上奋笔疾书,孩子气的眯眯眼青年蹲着向后靠在公寓栏杆上一摇一晃:“不要太小看女人呐,国木田。”他睁开翡翠绿的眼睛认真提点后辈:“她们总能从失败与打击中重新崛起,相比之下很多男人都做不到,多么值得敬佩的坚韧。” 唔……一开始心存侥幸觉得她或许是失恋,果然理性分析后确定还是失婚。嘛,前夫先生居然是那个异能特务科的二把手……矢田小姐看上去柔弱温和,本人胆子可一点也不小。 真有趣。 就不清楚坂口安吾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离婚了。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 依据国木田的描述,名侦探转几圈眼睛就能想明白这件事中的主导者究竟是谁,能想到人为制造缺席审判逼迫对方不得不败诉……干脆利索一击致命,矢田小姐比她自己认为的更聪明。 歌声没有随着夜色深沉而停止,夹杂着拍击桌子的伴奏,一直唱到后半夜。 * “啊……这辈子再也不要喝醉……头好痛……” 太阳穴两边就好像有人拿着锥子疯狂凿击,嗓子干得冒烟,以及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是疼的。 当然会疼,倒头就睡的醉鬼哪里还会记得给自己盖被子? 怀里抱着不知何时钻进来的苏格拉底,矮桌对面是同样昏昏沉沉揉脑袋的与谢野医生:“你醒了,等等,我叫人去买解酒药。” 她胡乱从裙子里掏出手机随便点了个号码接通,听也不听对面说了什么径自提出要求:“去帮我买两瓶解酒药,还有关东煮,味噌汤,饭团。全部双份。” 手机被扔在地板上,医生小姐向我伸出手:“先起来洗漱,要我送你回宿舍……唔!” 发力发到半途一脚踩中酒瓶,我们两个摞在一起摔回地板。被压了下尾巴的苏格拉底尖叫着夺窗而逃,与谢野医生撑在我上方停了一会儿:“稍等……头有些晕。” “哦哦……”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抬起手撩开黏在脖子上的碎发,余光捕捉到一丝金光游移:“发卡真漂亮!” 振翅欲飞的金色蝴蝶,看似脆弱实则强韧。 医生抬起左手摸了它,垂下眼睛:“多谢赞美。” 衬衣领子解开了两粒纽扣,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末端随着肌肉纹理凹陷出一个小坑,发丝扫过就像扫过玉石。 这时门开了,少女发出娇羞惊讶的小小尖叫:“呀~抱歉!我该再等一会儿……” “与谢野医生!矢田小姐!你,你们!”跟在她身后的橘发少年瞠目结舌,手中装满食物的塑料袋滑落在地。 “嗯?” “欸?” 我撑着胳膊探头向外看,不可避免再一次拉进和与谢野医生之间的距离。谷崎润一郎的脸红了,目光游移不定,下一秒拉着和他一起出现的少女消失不见:“对不起!舍妹打扰了!” “哥哥~!” 他的妹妹对此大为不满,甜甜腻腻撒娇声伴随着强势的喝问……我觉得不能再往下深究。 深渊啊,前方就是深渊。 “他们好像误会了。” 与谢野晶子撑着地面坐好,顺手拉我起来。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究竟被“误会”了什么,不由同时发笑。 “我去解释一下?”医生是个好女人,我不能让她被误解。 她毫不介意的挥挥手:“不必,哪怕是真的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侦探社的大家都是颇通情理之人。再说了,和吹雪你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儿过了一夜,想想似乎还是我更占便宜。” “不要这样打趣我啦!什么大美人,就算这样哄我我也不会高兴……” 什么“大美人”,越是社会精英就越会恭维人,我才不相信呢!嘻嘻嘻。 抱着脸忍不住扭动,大约是酒还没有醒。 和与谢野小姐共进早餐后我回到房间洗漱,洗掉浓重酒气吹干头发躺进被子,太阳晒足的特殊味道让人心情舒缓轻松,怀里还有不请自来小摩托一样呼噜呼噜的猫。 人活着为得大约就是这个啊…… 一觉睡到午后,被饿醒的我换了身长裙打算出门觅食。苏格拉底的鱼也吃完了,我不喜欢喂他那些掺有谷物的干燥猫粮,条件允许还是新鲜肉类更适合猫咪肠胃。 拉开玄关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花棉被——下面似乎躲着一个人。 “芳芳芳芳……芳子,你喜欢天津饭么?甜甜的,女士们都会喜欢,对不对?” 提到“女士”这个词时棉被团忍不住抖了抖,就好像指代史前肉食性恐龙似的。 “您好?” 被人堵门这种经历绝无仅有,最让我无法理解的是这位先生背对着我碎碎念……似乎很害怕? 他确实害怕,听到我的声音整张棉被于虚无之中炸成只海胆:“如果需要出门请务必告诉除我以外任何一位侦探社社员!” emmmmm……社交恐惧症我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背朝着我面向对角惊慌失措?明明早上与谢野医生还夸我长得好看来着,果然只是恭维而已。 从门把手上取下挂着的外送午餐,我狠下心使唤这位抖得跟枯叶似的先生:“麻烦您帮我找些新鲜肉类,品种不限,最好不是猪肉。” “是、是!” 棉被先生下意识将音量放到最大,好像这样能带来更多勇气与我对话。 眼看他的承受能力即将达到临界点,我决定缩回屋子给这人留些空间收拾情绪。 背后的宿舍门轻轻关闭,那位不得不留在这里接受保护的女士沉默着退回房间。田山花袋从被子缝里探头出来左右查看一番,确定走廊只余自己一人才放松下来。 ——哪怕和土拨鼠对话对他来说都比和女人对话来得轻松,何况还是那种漂亮到能让人失魂落魄的女人…… 太、太刺激了,心跳超速血压升高,再多来两句恐怕就得用异能力提前给自己预定个icu床位。 “芳子,还是你最好了!”他抱紧棉被抽抽鼻子对它倾诉衷肠,真心期待哪位同僚赶紧下班归来接替任务。新鲜肉类啊,那得去超市……女人好多,好可怕,不要! ※※※※※※※※※※※※※※※※※※※※ 本章看点 股市尚未 开盘 各位股东 稍安勿躁 第 18 章 中午请求的猫饭等到下午仍不见踪影,眼看苏格拉底的固定饭点就要到了,不忍心给他吃垃圾食品的我再次拉开大门……空无一人。 好吧。 棉被先生踪迹全无,我也不想再麻烦他,正准备打电话告知国木田先生行踪,一根不二家牛奶棒棒糖从斜刺里冒出来—— “为什么不给名侦探打电话?”孩子气的眯眯眼青年嘴里咬着另一根棒棒糖声音含糊:“不是说了要你遇到麻烦就给名侦探打电话么。异能力罪犯的困扰,委托给武装侦探社再没有更合适啦!” 黑头发在棕色帽子下横七竖八翘起来,就像午睡刚醒的小孩子,身上裹着香甜牛奶味儿。 “江户川先生?” 我抱着苏格拉底向他点头,被他不满的大声抗议:“不公平。我喊你小吹雪,你必须喊我乱步先生!” 额……请容我思考一下这其中的逻辑。 没有等到回应,乱步先生抓抓帽子看了眼我的猫:“你要去买食材做猫饭?花袋一和女人说话就紧张,这个毛病没救了,我陪你去商店街。” 军警和国木田先生都警告过那个异能力罪犯很危险,乱步先生的提议反而让我更犹豫。 ——他看上去不像很能打的样子,我有点担心。 倒不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忧虑,主要在于……总不好倒霉还非得把不相干的人也拖下水吧! “怎么?你在怀疑名侦探的实力?!”乱步先生看出我的踌躇,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为了息事宁人我急忙摆手:“不,并不是。我不熟悉这附近的路而已……” 他这才好了些:“有什么关系,反正肯定能回得来。乱步先生可以帮你提袋子,或者你把猫给我。” 可惜苏格拉底不愿意,撑着两只爪爪浑身上下弥散着拒绝的气息。 “快点走啦!早点去早点回。”他放弃和猫咪亲近的打算,抱着胳膊弯腰探身过来催促,牛奶糖的味道越发浓郁。着实不会哄孩子,我只能顺他的意抱着猫边朝外走边给国木田先生发送短信说明去向。 ——有个万一也好叫人知道该往哪里去找。 附近距离最近的,可以带宠物进入的市场紧邻中华街。本着不要撞上d让他怀疑苏格拉底有饿肚子被虐待的嫌疑,我刻意走在道路内侧,希望能借助乱步先生隐藏起来。他察觉到我正在躲什么人,毫不介意加大手臂挥动的幅度。虽然总是表现得孩子气十足,在这方面却又意外通透,棕色斗篷张开后恰好将我和苏格拉底遮住,我们就这么别别扭扭鬼鬼祟祟的进入商店街。 不愧是紧邻中华街的自由市场,各种稀罕货物琳琅满目。可惜做贼心虚的我完全无心认真挑选食材,看着新鲜胡乱买了一通,连乱步先生偶尔递过来的袋子也一并买单,然后迅速逃逸。 “呼!出来了。” 离开中华街势力范围后我长出一口气。 被拖着不得不跟着加快步伐,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的乱步先生左顾右盼:“小吹雪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要去买只甜筒。你喜欢橘子味,对吧!” 说完他一蹦一跳追到一百米外的队伍尾巴上,并没有解释为何知道我的偏好…… 侦探都是这么厉害的咩?! 猫咪侦探阳小姐似乎有了些影子。 乱步先生将塑料袋放在我脚边就跑掉了,抱着苏格拉底的我左脚换到右脚,右脚换到左脚,换了两三趟,冰激凌车外的队伍缩短了大概三分之一。 身边路人们如同流动的潮水低头匆匆而过,各有各的喜怒哀乐,和我关系不大。 河对面一群黑西装稀稀拉拉走过去,正是横滨特产——占据了港口的暴力社会团体。他们和东京那边的山x组不太一样,用我们本地人的话来说就是……嗯,就像是卧在家门口的野狗。惹不起,赶不走,有时被他们保护,有时被咬得鲜血淋漓。 为首的橘发青年有些眼熟。 emmmmm……确实很眼熟。 对方显然发现了我的注视,换慌张张移开视线,脚下像是突然被什么绊了似的踉跄半步,扭开脸捂紧帽子抬起另一只手冲身后挥挥,这个小队伍迅速就地解散。 啊,看来是打算做什么……感觉有点危险。 我收回目光,不管他们要找谁的麻烦,总归肯定不会找到我头上。 然后就被光速打了脸。 “喂!你……还好吧!” 下一秒黑西装黑大衣黑帽子的橘发青年出现在我面前,钴蓝色眼睛盯着我怀里的苏格拉底情绪复杂。 而我还在思考他究竟怎样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横跨鹤见川。 话说……同样是这个橘毛蓝眼睛的配色,似乎……? 我将苏格拉底举到面前:“宝贝,是你爸爸?” “呜……”猫咪发出不爽的呼噜声尾巴急速拍打,橘发青年脸红了:“你在胡说什么嗯?我是个人!你就只想说些这个吗!” “额,抱歉!”我从善如流的低头,对面的人反而更加生气,语气里满满都是怒其不争的味道:“你这家伙,难道就不会拒绝别人?这样可不行,太糟糕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面把“太糟糕了”四个字甩在我脸上,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抱歉?” “谁要你道歉!给我拒绝啊!要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说‘走开’,别躲躲闪闪扭扭捏捏,抬头!看着我!”他压低声线靠近过来,仿佛危机迫近。 我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抱紧苏格拉底,勉强自己抬起头盯着青年的眼睛:“走、走开!” “这样就对了!你……”他站回到原本的位置上,拽着帽檐遮住眼睛:“中原中也,我的名字。” 停顿片刻,欲盖弥彰的加了句:“这猫还挺可爱,再见!” 说完低头迈着大步迅速消失。 所以,您来这么一出到底为什么? 现在的社会人……都这么有个性么? 等等! 当年在我家整理花园换取报酬的时候死活不肯说名字,现在到意外的坦率起来。 我和苏格拉底面面相觑,猫咪无辜的“喵”了一声。 “宝贝,你真的不会变,对不对?”我严肃认真的又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来是真的不会变。 我确信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遭受过什么可能造成失忆的打击,印象里色彩如此鲜明之人……橘色头发和钴蓝色眼睛,这么热烈的颜色,只要见过就不可能遗忘。 气质变化的也太多了,而且,他过去不是说很讨厌港口社团的么?怎么自己跑进去,还混成了个小头领的模样! 抱得久了苏格拉底有些不舒服,他又叫了一声,扭动身体渴望自由。 松开猫咪牵紧牵引绳,任由他趴在路边道行树上磨爪子。 半个小时后乱步先生举着两支甜筒冰激凌回来,他把橘子味的递给我,自己咬了口奶油味的,含含糊糊点点头:“遇到什么人了?唔……看上去不重要。” “额,大概是搭讪的。”我接过甜筒咬了一口,蜜桔味酸甜适口,让人忍不住再接再厉。乱步先生看了眼磨够爪子走回来的苏格拉底:“下次再遇到搭讪的人就严词拒绝,如果害怕就喊出来。” 我:“……” 不至于不至于,好歹我也是个成年人,真要遇上搭讪的肯定会开口拒绝——只不过会拒绝得比较委婉。 也许是看透了我的腹诽,乱步先生鼓起腮帮子:“走啦!再不回去国木田就要追出来找我们了,他好啰嗦。” 吃人的嘴软,我狠狠咬了口甜筒,单手搂起不知为何生起气来的苏格拉底,领路走回武装侦探社员工宿舍。 虽然记忆力算不得优秀,走过一边的路总还不至于忘记,很快我就和乱步先生回到宿舍,正好遇上国木田先生站在草坪上拎着什么人的领子大声咆哮。 理论上面对着我们的人被他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角湿哒哒的沙色风衣以及手臂上的绷带。 绷带? 湿哒哒? 这个程度得是整个人都掉进河里才能办到吧! “所以,你这蠢货不好好工作,接连失踪两天的原因就是跑去投海自尽吗?害我和被保护人在法院门口等你那么久。要死也给我死远点,挂在渔网上实在是太丢人了!下次绝对不去警署领你回来,就该让你留在里面吃足教训!” 他实在是太生气了,被拎着衣领疯狂抖动的家伙简直像根快散架的面条。 “没关系吗?要不要去劝劝国木田先生?”我很担心他会因血压升高而导致眩晕。 “哦,那是太宰。我的建议是,你最好绕着他走。”乱步先生“啊呜”一口吃掉甜筒最后的脆皮拍拍手把塑料袋放在我脚边,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走向宿舍楼梯:“名侦探要吃炸鸡块和炸虾,晚上就要,别忘记了!” 诶……? 他什么时候把鸡肉和虾塞进袋子里的? 哦!趁我做贼心虚的时候干的。 难道这就是名侦探收取报酬的方法吗! 总感觉又学到新技能了呢。 乱步先生走动的声音拉回激情殴打同事的国木田先生的注意力,他侧过来一手拎着那人领子一手抬起冲我们打招呼:“辛苦您了,乱步先生。还有矢田小姐,感谢配合。” 我抿嘴朝他点点头:“是我该感谢诸位。不介意的话,等会儿请尝尝我的手艺。” 算了,买了那么多食材回来,放久了不新鲜。反正开一次火,不如全都用掉。 “太棒了!有螃蟹吗?” 国木田先生肩膀上露出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笑得怪异又灿烂。 我一向觉得人无法在攥紧拳头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显然面前这个违和感满满的家伙打破了这个认知。 ※※※※※※※※※※※※※※※※※※※※ 本章看点 重要角色 总是慢慢 出现 太宰先生 终于游回 侦探社 雪姐快跑 关于侦探社里谁还不知道安吾被离婚的……国木田麻麻旁听了审判啊,他肯定知道,他知道了等于太宰知道,乱步知道,社长会看工作报告也知道,但是大家都不是多嘴的人,所以……安吾啊,你人缘真“好” 三次元坂口先生文坛交际花,和谁关系都好。 这个时候的太宰治刚加入武装侦探社没多久,介于“道化之华”与“人间失格”之间,没有后期温和得那样外露,但是眼睛里已经有了高光。 开始我确实定的安吾cp,但是……现在只有百分之六十可能,因为别的先生们都会抢作者键盘,只有他不会。 感谢在2020-10-27 16:11:34~2020-10-28 10:3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莎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他就像是在面无表情的脸上硬生生做出一抹笑容,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甚至可以形容为“做作”、“轻浮”、“矫情”……僵硬得让我有几分反胃。 但我也不能因为别人笑得难看就歧视他,尤其在对方并未释放恶意的情况下。 ——或许只是怕生? 有棉被先生,啊,不是,田山花袋先生的例子摆在前面,似乎并不难以理解。 有些人就是越面对害怕的东西越要虚张声势,就像被吓了一跳的半大猫咪,看见扫把也会弓起背毛假装自己强大无比。 “您好,矢田吹雪,初次见面。”抱着猫微微欠身,顺手提起塑料袋,那个头发毛绒绒浑身绷带的人追问道:“有螃蟹吗?我最喜欢螃蟹啦!” 刻意拖长的尾音带着股浓浓少年味,却又和乱步先生带来的感触完全不同。后者是天生的可爱,而前者……大约是准备实行恶作剧前为了降低别人警惕而故作可爱。 “抱歉,我还没有看,螃蟹什么的,不能肯定。”刚才都买过什么已经因为太慌乱而以及模糊,我只能回忆账单,确定没有见过超出正常范围的数字。话说回来,秋季正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价格也会比平时高一些,但是如果遇上特别慷慨大方的摊主,也说不定? ——说来挺不好意思的,我就经常遇到这样为人豪爽的老板,横滨还是好人多呢。 国木田先生像捏尖叫鸡一样捏着他又晃:“只有你不能提要求!昨天矢田小姐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偏偏你跑去跳海,让我们白等那么久,螃什么蟹,赶快先给我道歉!” 说完他又抬头带着歉意看向我:“抱歉,这家伙名叫太宰,太宰治。平时您只管忽略他就好。” 被拎着领子的年轻男人太宰治一边扭动一边大声抗议:“不要!国木田君是怕英俊帅气的我夺走美人视线才会那样诋毁吧,太狡猾了,你实在是太狡猾了~” 他应该是想要笑的样子,眼睛却乌沉沉的暗潮汹涌。不得不说太宰治模样生得极好,很容易讨得女性欢心的无害面容,加上毛茸茸的头发以及飘忽不定的气质,温和的声音,果然就是近年来特别流行的斯文败类型经典配角。 为什么我不会把他当主角看?因为看上去不太好欺负的样子,就像绮丽梦幻的沼泽,无论水面上折射出多少灿烂虹光,底下始终都是一滩泥浆。 谁家男主角能这样! 抿嘴弯腰,提起塑料袋抱着猫,走过大力摇晃同僚企图把他摇正常的国木田先生,我成功保持住了无懈可击的微笑。 “行了行了,哎呀呀,国木田君,矢田小姐已经走远啦~”太宰治从搭档掌下拯救了自己的领子与领带,非常之小心眼的拍拍颈部绷带:“弄脏了还要换,真是的!” 国木田独步就没弄懂过这个新同事,看上去智商正常情商也不低的样子,偏偏作死作得让人牙痒痒恨不得帮他一把直接就地打死。你说他聪明吧?聪明才智全用在偷懒摸鱼不务正业上;你说他傻瓜吧,这家伙认真起来连乱步先生也赞赏有加。 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隔三差五就要整点事死一死,一开始大家还会因为他的求死行为紧张兮兮,几个月相处下来迅速进化为淡定无比。 大概淡定到收到求救电话也能诚心诚意祝贺他死得其所的地步…… “突然开始期待晚饭了呀!”太宰治语气轻松的挣脱搭档:“为了庆祝难得的欢宴,酒可少不了,你去买些苹果酒来吧国木田君?” 不知不觉被人绕走逻辑的黄发青年一想,就是啊,总不能两手空空接受女士招待。 “难得你还能提出些有用的建议,我这就去买,不过明天还有工作不能喝太多。”说着他在手账上记了一笔,“啪”的合上本子:“不要去骚扰被保护人,明白?矢田小姐刚刚经历婚姻失败的痛苦,你……还是做个人吧。” 这家伙几乎没什么节操可言,女士们偏偏还很吃他那装傻卖乖的一套。好在矢田小姐是乱步先生都评价为“聪明”的女子,应该不至于受太宰蒙蔽。 他专门拐回房间带上购物袋,心里想着除了苹果酒还得再买些其他东西丰富餐桌,实打实将聚餐当成侦探社的团队建设活动。忽悠走过于正直老实的搭档,太宰治踢踢几乎被草皮掩埋的水泥管,像个无赖似的一屁股坐在上面,丝毫不在意长风衣的下摆拖在地上沾了灰。 矢田吹雪,昨天还应该称呼为“坂口吹雪”。 ——安吾,除了曾经的异能特务科、港口黑手党,以及海外雇佣兵团伙三重间谍身份,你到底还隐瞒过我们什么呢? 青年撇撇嘴。 啧,虽然那家伙能娶到这么纯洁漂亮的妻子让他很不爽,但是拐回头想想大概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甩了的人,太宰治又觉得可以欣赏一下这位勇敢的女士。他按耐不住满腹翻涌的黑泥,走进宿舍走廊取出手机选取角度,透过窗户拍了张被保护人洗切食材的照片,决定选个好日子发送给好朋友。 真期待看看收到这份“大礼”的安吾会露出何种表情。 “咔擦!” 拍照快门的声音大到让人无法忽视,我一抬头就看到太宰先生靠在宿舍走廊的金属栏杆上举着手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唐突的举动被发现,微微低下头露出手足无措的腼腆表情:“抱歉,刚才没有征求您的同意。” 沙色风衣柔和了他整个人的轮廓,弱气中透着期待的表情很容易博得同情,就像明白自己犯了错的猫咪。 如果没有注意到他此前突然出现过的那一瞬间违和感,或许我就真的信了。 “照片请给我看一下。” 我推开窗户探头出去,就着太宰先生伸过来的手看了眼他拍摄下来的画面。 就……很普通的侧影,没什么惹人生气的地方。拍这样一张照片有什么用? “我可以留下这张照片吗?您真好看。”黑发青年握紧手机,视线青涩而直白:“我不会把它用在奇怪的地方,我发誓!” ——最多发给您前夫敲诈勒索…… 见他说得这么可怜,我都不好意思生气了,胡乱点点头关上窗户缩回房间。很快又重新推开:“您可以吃辣吗?” 袋子最深处奇迹般趴着几只大螃蟹,不得不佩服乱步先生料事如神。 太宰先生软绵绵的抬手几乎捏紧了拇指食指放在眼睛前比划:“可以吃这么多哦。” “那就盐水煮好了。”我再次缩回房间,这次却没能关上窗户——太宰先生趴在窗框上好奇的冲案板探头探脑:“还有其他做法吗?” “有啊,还可以油炸,可以腌制,或者做成咖喱。”有个人愿意在你忙碌烹饪时站一边交流,我觉得还不错,“不过这几只螃蟹品质都很棒,油炸和咖喱有些浪费,腌制的话您不能吃辣,还是遵循传统做法比较好。” 应季的梭子蟹刷干净扔进锅里,加水放盐放姜片开火盖盖,这就是传统做法。 他看上去对于自己不能吃辣的体质非常沮丧,毛茸茸的头发耷拉在眼睛前面,依依不舍把已经盖严盖子的锅看了又看:“下次尝尝其他味道!咖喱可以不太辣吗?” 我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笑笑。 没有下次,我不喜欢做饭。 新鲜食材的制作方法往往采取最简单朴素的方式,换句话说,这么多食物里就属乱步先生要求的炸虾和炸鸡块最麻烦,我甚至能够在等待的时间里顺手把苏格拉底的肉肝猫饭给做出来。 猫咪把头埋进碗里大吃大嚼,屁股冲着窗户,爪子还要扒在碗上护住食物。 很多人都说猫咪护食不是好习惯需要矫正,我倒觉得无所谓。苏格拉底他本来就是流浪猫来的,连护食都不会怎么活到与我相遇?等我们相处久了他自然明白不会再挨饿,护不护的我又不会手欠在他吃饭时去碰他。 太宰治趴在窗户框上盯着女人忙碌的身影发呆。食材被一一清洗干净按照规律摆放整齐,视觉效果舒适到足以让人放弃思考。 大概这就是普通人所谓的幸福了吧?完成一整天工作后无所事事等待漂亮妻子笑着端出热气腾腾的食物。 体贴的询问,温柔的关怀,这一刻人间的温度压倒背后凛冽的秋风。 啊,对了,按照世人的观点,还得有个小崽子转来转去捣乱,借以凸显女主人性格温柔。 果然……无聊。 矢田小姐身体上没有任何训练产生的痕迹,主要磨损处分布于第一指节与腕部,与她插画家的职业相吻合。呼吸、反应速度、肌肉张力都说明这只是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女人,长了那样一张脸又无知无觉,怪不得安吾藏得跟什么似的。 竟然从来不曾告诉过我们!哼! 忆及过去在lupin酒吧里提过的那些关于追求女孩子的话题……太宰治暗了暗眼睛。 安吾那家伙,当初一定在肚子里偷偷嘲笑我和织田作。 青年顿时忍不住暗自磨牙。 “好了,您能帮忙邀请其他侦探社的社员吗?这是报酬。” 一只颜色鲜艳的蟹足送到面前,外壳被细心剥掉,露出白嫩细腻的蟹肉。 太宰治低头看看自己压在窗框上的手,张嘴一口咬上去,叼着螃蟹爪子含含糊糊点头转身就去敲同事们的门。 ——这绝对是港口黑手党前干部这辈子收到的、最低廉的酬劳。 所以,手机里那张照片,什么时候发给安吾比较合适呢? 卡在十五个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怎么样? 还是等到尘埃落定? 啊……织田作,你觉得呢? 他边嚼边想,手底下敲门的动作不停。 螃蟹真好吃啊,下次得要求咖喱味的。 安吾运气真好。 ※※※※※※※※※※※※※※※※※※※※ 本章看点 今日全场最佳 织田作之助 他酸了他酸了 安吾,你…… 做好心理准备 第 20 章 不知道是太宰先生身手敏捷还是大家早已心中有数,很快聚餐的准备就做得差不多了。 谷崎润一郎和国木田先生一起搬出几张折叠桌展开放在草地上品整齐。润一郎的妹妹直美帮忙挪凳子,与谢野医生搬了碗筷出来摆放,抖得风中凌乱的棉被先生披着棉被一边在嘴里念叨“芳子”一边从袋子里取出苹果酒和一些水果。乱步先生找好位置抱着薯片坐在凳子上,盯着我直到看见炸得金黄酥脆的鸡块和虾球才心满意足挪开视线。 就连口味也和小孩子似的。 “手艺一般,只能聊表心意。”我借着端盘子的机会错身对国木田先生道:“冰箱里还放着一只盆布丁,麻烦您抽空替我带去给大仓小姐他们。感谢大家的救助与保护。” 虽说对我造成生命威胁的异能力杀人魔仍旧在逃,好歹我还活着,适当的谢意也是应该。国木田先生抬头看了我一眼,认真记下这件事:“明白了。” 不是所有的被保护人都会道谢,实际上时常会被人抱怨的青年露出温和微笑点点头:“谢谢,谢谢您。” “诶?为什么要反过来谢我?” 我放下盘子看着他,这位正直的男士摸着手账感慨:“大约正是因为世界上还有矢田小姐这样温柔的人,才能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坚定对理想的追求。” 笑着低头将装着螃蟹的盘子推到桌面正中,我勾起小指将头发搂到背后:“您可千万不要再这样夸我啦,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画家而已。” “诶!矢田小姐对自己的认知恐怕有点问题哦!”黄发青年背后偷偷伸出来一只手摸向盛装着螃蟹的盘子,与谢野医生提着酒瓶斜过来一掌拍个正着:“再有下次我就帮你免费做个切除手术,太宰。” “呜哇——!” 偷螃蟹的手立刻缩回去,太宰先生佯做无事半途改道牵起我半长不短的头发:“要是长一些会更好看吧?” 不等我想明白要说什么,国木田先生收好手账轻车熟路抓起他的衣领疯狂摇晃:“不!要!骚!扰!被!保!护!人!” 额……我想我是不必再说什么了,转身回去将剩下的盘子都端出来。 聚餐非常成功。即便我烹饪水平仅限家常餐点,终究胜在食材新鲜优质,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又都是肯鼓励赞美别人的大好人,非常给面子的清空了所有盘子。与谢野小姐举着酒瓶坐在我身边,另一侧坐着乱步先生,有时孩子气有时癫狂的太宰先生被隔离在两米外,独自低头面对盘子时不时发出规律的诡异笑声。 总体来说,度过了一个忙碌且有意义的黄昏。 完成清理工作后天色暗沉,折叠桌也好,桌椅板凳也好,都被收进充当仓库的空屋子。侦探们要么赶往办公室值夜班,要么回到房间休息。我坐在榻榻米上,怀里抱着苏格拉底,无论如何也没有丝毫睡意。 打开板子和阳小姐的照片,灵感挡不住的汹涌澎湃。 很快不同年龄段不同动作不同表情的猫咪侦探阳小姐出现在我笔下,带着点傲娇的小刁蛮,眼睛闪闪发亮,游走在明暗间洞悉一切阴谋与秘密…… 不知不觉一直画到月影西斜,眼看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仍旧睡不着的我放下板子和画笔,顺手给苏格拉底盖了张小毯子遮住雪白雪白小肚皮。 拉开大门走到宿舍走廊上,此刻整个横滨都静默无声。 这是结束婚姻后度过的第一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大约是我为数不多的怨念在作祟,打开手机尝试着拨通安吾的号码,三声铃响,低头埋入手臂间慌忙挂断,挫败感油然而生。 两种可能。 一种是电话被接听,我该对安吾说什么? ——“你好,你看到法院的传票与判决书了吗?” 想想就蠢到掉渣。 第二种是无人接听……那我又为什么要为明摆着的答案难过。 把玩着手里的电子产品,走廊尽头另一扇门打开了,同样精神奕奕的太宰先生先是探头向外看,继而走出来:“我就说听到了什么声音。怎么,矢田小姐也睡不着吗?” 他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可比白天好多了,就像是昼夜颠倒的夜行生物,回归夜晚才能解开封印恢复正常。 沙色风衣落在肩头,男子温和的向我摊开手:“不要着凉了。” 衣衫间浸透着桃花和苹果酒的味道,也许还有些水腥气。我怔怔盯着一楼的草坪——安吾失眠那段时间我也曾起夜替他披上过衣服,每次他都会握紧我的手但又什么也不肯说。看得见的悲痛弥漫在书房里,混杂着愧疚的气息。 那个时候的安吾,究竟在想些什么? “嘛……虽然没有立场这么说,但是您这样的美人站在身边心里却想着其他男人,就算是我也会感到沮丧。” 太宰先生变魔术一样从背后递给我一瓶米酒:“度数很低,不会醉。” 说着他拉开另一瓶放进我手里,拿走了被我握着的这一瓶:“抱歉,昨天您最需要鼓励和勇气的时候我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了没在现场。” 我这才想起国木田先生怒吼过的“投海自尽”,侧过眼睛抬头看向身边同样睡不着的青年。月光下他鸢色的眼睛分明染上一层薄红:“您在看什么?” 带着笑意的音调在末尾向上斜飞,我收回视线举起米酒喝了一口:“为什么您会想死呢,太宰先生?” 黑发青年怔愣片刻,轻笑着将手搭在栏杆上靠着:“大概是因为……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甜味消失后酒香在口腔中弥漫,我停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噢,原来是这样。”那就没得说了,就像我宁可忍受放疗与化疗的痛苦也挣扎着不想死,有的人就是觉得人生百无聊赖不想活。 无非是不同个体因遭遇不同环境影响而做出的主观选择,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可劝的。 “诶?矢田小姐都不劝一劝我的么?” 他声音里的笑意就没有淡化过,我扭开脸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又喝了一口:“人既然有活着的权力,那就也应该有投身死亡的选择。反正无论是谁,一生都只能活一次,也只能死一次。” “即便犹如野犬般堕落到最底层?”另一瓶米酒的拉环被拉开,说话的男人语气里多了几分漫不经心。我看着手里的瓶子喃喃:“野犬也好,家猫也好,又有什么不一样?唯有堕落到最深处才能窥探本性,才能摆脱后天环境强加的桎楛重新审视自我,才能从重重束缚中得到解脱。” “这还真是……” 耸人听闻的见解。 太宰先生的声音又变了,我听到阴郁的绝望在翻涌:“如果邀请您一起堕落呢?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更容易鼓起勇气,比如说一起从这里跳下去……”他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小声抱怨:“高度太低了,还不是水泥地。” 并不喜欢讨论这个问题,脱下披在身上的沙色长风衣还给它的主人,我转身走回宿舍:“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继续努力求索寻找活着的意义。因为……如果您出了什么意外,侦探社的大家一定会伤心吧。” 不再停留开门走进房间,迎面就看见苏格拉底端正坐在小被子上目光炯炯。 我:“……” “宝贝,你又不会变,不要用看出轨女友的眼神看我好吗?” 我伸手撩了下猫咪的胡子,苏格拉底钴蓝色的眼睛似乎又想生气又想害羞。 和白天遇到的橘发青年可真像。 “我们今天遇到的确实不是你爸爸,对么?”我侧躺下来把指头摁在他的白手套上,猫咪立刻不甘示弱抽出爪爪反压。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自称名叫中原中也的社会暴力团体小头目,我是认识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好几年前,我刚刚国中毕业升入青叶区公立高中。 我记得有一天一个橘色头发蓝色眼睛的男孩子满社区挨家挨户询问是否有短工做。那个时候长辈们都还年轻,没人需要额外雇佣小孩子做事。 但父亲还是给他开了栅栏门,指着院子里那棵被骗着买错了的樱花树要他帮忙除草浇水,并约定每隔一段时间都得来做,每次按照工作时间当场给他结算工资。 ——所谓工资其实是母亲提前烤制好的面包,一大篮子,不一定能有多好吃但数量绝对足以果腹。 “不是所有小孩子都能像吹雪一样拥有爸爸妈妈和家人之间的爱,所以啊,面对匮乏的人能伸手帮一把总是好的。”当我问及原因时父亲总会扭头看向窗外的樱树叹息:“我们能在横滨好好生活,不回馈这座城市可不行。” 因为学业缘故,我与那个橘发男孩的交集少之又少,偶尔遇见彼此也不曾交谈。主要是当初的我正值中二期,打从心底认为语言是种无聊的东西,人们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往往背道而驰,既然如此还不如保持缄默,省得说那么多无用之话浪费生命欺骗感情。 后来几年横滨乱得一塌糊涂,连学校也不得不隔三差五放些短假以免学生们遭遇危险,我这才在家里真正与他接触——大女孩默默递给小男生牛奶和果汁,然后就坐在被樱树遮挡着的窗边认真看书。 停学只是暂时的,像我这种不大聪明的人,总得提前努力些才行。 再往后父亲母亲也不得不留在家里,父亲很喜欢有干劲又有责任感的男孩,偶尔会拿了我的旧课本给来帮忙收拾花园的少年做教材讲些东西。教学之中他们也会发生些其他对话,譬如父亲就问过那个男孩愿不愿意被收养,然而他既不肯告诉我们全名也不肯被收养,只说还有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等着他去保护。 ——父亲只能叹息着放弃。 他们也曾讨论到过港口地区的暴力社会团体,橘发少年说他很讨厌那些人。 没想到现在他自己也成了其中之一。 还真是世事无常,唯有唏嘘嗟叹。 ※※※※※※※※※※※※※※※※※※※※ 本章看点 坂口先生 尚未出场 但却屡屡 占据c位 安吾在想什么?问你身边那团黑泥啊!感谢在2020-10-28 09:59:00~2020-10-29 09:3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unny 15瓶;细雨轻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过了半个小时,苏格拉底彻底玩厌了“猫爪必须在上”的游戏,主动趴在我肚子上盘成一团,在晨光的微曦中安然酣眠。一口饮尽瓶子里所剩无几的米酒,我抱紧我的猫缩进被子躺在阳光下陪他一块补眠。 工作的事,差不多已经可以给河濑编辑发样图了,剩下的细节交给后续再沟通着慢慢修改即可。小熊出版社好歹也是个中型企业,比我上次去过的那个小出版社规格要高多了。不知道河濑编辑能不能接受我夹带私货的心思,也许应该用人情往来的方式为织田作之助的遗稿找条出路。 活在这个世界上,难免得低头。不是这里就是那里,为了友人低下头并不可耻。 女子抱着猫呼吸逐渐深沉…… 她睡着了。 橘白猫咪睁眼就看到一段雪白纤细的脖子,浑身上下的毛忍不住炸起来,拼命使唤肢体钻出主人的胳膊和被子。 意识在一只猫身上醒来,如果上个月有谁和自己提起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一定会被他拍着桌子大加嘲笑。 然而现在嘛……港口黑手党的现役干部中原中也先生伸爪捂脸。 近一个月时间,机制未知,规律未知,可能造成的影响……只有自己知。 不同于正常清醒时段,附着在这只橘白小胖猫身上时绝大时间里他都只能做个过客,偶尔能掌握一会儿身体控制权,很快又再次失去。基本上不管发生什么他就只能透过猫的眼睛干看着,或者选择闭上眼睛假寐不看。 这种随机做梦发现自己变成一只猫的情节,实在太过羞耻,几乎超出心理承受上限。开始他还能自我欺骗那只是场梦,然而随着情节不断发展,自欺欺人这种事……总有不得不面对事实的时候。 隔着河看到吹雪姐抱着橘猫的瞬间他就意识到所谓“梦境”究竟是什么。 左脚绊住右脚腿下一软差点滚到河里去——她抱着那只越来越胖的橘白猫咪站在路旁,黑头发上折射出彩色阳光。 没有那只猫的话说不定他会将这幅美好画卷藏在心底躲着走不给她添麻烦,然而那只猫,那只猫的存在无情击碎了所有想象。原来过去一个月里的故事竟然都是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她搬回矢田夫妇曾经居住的院子,剪掉长发,结束婚姻。 ——关于吹雪姐离婚这件事,只当做梦时还以为是人类卑劣心作祟下的臆想,谁能想到会是真事? 少年时期憧憬过的大姐姐出现在梦境中,藏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的时候还能美滋滋的回味一下。一旦发现竟然不是个睡糊涂了的胡梦而是现实……就、就无法直视内心了。 就……有点慌,总之舔舔爪子冷静下先—— ——呸呸呸呸呸!这可是才扒拉过猫砂没多久的爪子! 中原干部陷入前所未有的人生大危机中,耳朵尾巴一并耷拉着,沮丧得一塌糊涂。 忍不住抬起猫爪用力揉脸勉强冷静。 “别难过了。”此时他的声音听在耳中不过猫咪爱娇哼叫,咪呜咪呜的,干部大人恨不得一把将自己闷死在被子里。 为什么啊!是什么时候中了不知名的异能力?还是荒霸吐不安于室变异了?就算出意外也不能把吹雪姐扯进异能力者之间的争斗啊她只是个普通人! 到底是什么原理才能迫使他无规律的苏醒于猫咪意识……做个人难道不香嘛! 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捂着脸尴尬欲死。这只破猫半点不体谅干部大人作为成年男性的羞耻心,只要没他管着就会不甘寂寞趴在主人胸口动爪子踩来踩去,睡热了还要伸长身体爬到主人脖子上躺着…… 得找个机会把他抓来好好教育一下……用港口黑手党的方式警告这家伙离主人和她的床远点! 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只会提前结束这场所谓的“梦境”,中原中也看到自己家的天花板时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幸好没被发现不然一定会被当做变态”,下一秒他盯着床头柜上扔着的大半瓶红酒陷入沉思——戒酒?还是去向boss报告疑似遭遇不明异能力作用? 摄入酒精与梦中进入猫的身体理论上不存在因果关系,但是与未饮酒时相比发生概率确实更高。至于boss……除非他能真的不去担心吹雪姐完全把她当做陌生人,否则迟早会被发现端倪。 主动提前坦诚或被动事后解释,在黑手党内部会导致截然不同的两种下场。 “啊……为什么!”如果只是个梦就好了,作为一只小猫陪伴她走出阴霾,根本不必产生任何顾虑。宠物视角固然让人心有不甘,但也不会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他翻过身把脸埋进枕头,趴了十分钟抬手有气无力砸了一下床垫。 ——果然还是不甘心,先查查她之前到底和谁结了婚,又究竟因为什么离。 十五岁那一年吹雪姐刚好考上东大去了东京上学,没来得及等她寒假回家他就被太宰治那狗东西给坑进了港口黑手党……打脸了有没有?在那之后他更是主动与矢田家断了联系,那几年又是外国谍报员又是龙头战争,横滨就没有安宁过,作为一个黑手党干部他自然只能偷偷摸摸偶尔关注一眼……然后辗转听说她毕业前就嫁人了。 emmmmmm……虽然做了黑手党,基本节操还是有的,自然得把视线从别人老婆身上挪开。 结果就是吹雪姐离婚了他还当是发梦。 中原中也在黑暗中翻回正面躺着,心里暗想“最好别叫我知道是谁把吹雪姐欺负哭了”,不把那人打成肉泥“重力使”这个称呼他就倒过来写! * 我并不知道在我睡着以后苏格拉底都做了什么,再睁眼就感觉到一条猫横着压在脖子上打呼噜。 “……”这个分量,还真是越来越有存在感呢。 猫咪柔软毛绒的小肚皮随着呼吸一收一放,圆滚滚的温暖异常,就很让人手痒想rua。伸手把猫从脖子上抱下来,苏格拉底小少爷爪爪开花伸了个懒腰自动翻面缩进我怀里。大概是曾经做过流浪猫的缘故,终于找到可以安心的家后变得特别粘人,几乎时时刻刻都要粘着我,一眼看不见都不行。 也该起来了,今天就把样稿发去给河濑编辑,顺便问一句自行发书的事儿。 我单手兜着猫,边打哈欠边从被子里坐起来,昏昏沉沉拖过手提电脑将样稿打上水印压缩发送。眼看发送成功,这才顺了把头发站起来,摇摇晃晃走进浴室洗漱。 这已经是连续两天昼夜颠倒睡到午后才起身。拉开窗帘就见窗外阴雨霏霏,梧桐树黄绿相间的硕大叶片落了一地,就像是铺了层秋天的厚绒毯。雨势并不大,雨滴个不小,地面上的小水潭被砸出一圈又一圈涟漪,噼里啪啦的声音是更远处路边小店的顶棚被“信使”一下下敲击。 “呜咪……”苏格拉底在我怀里发出软绵绵的叫声,向上托了他一下,我走去厨房打开燃气灶——给猫做“早饭”。 窗框很快被人敲响,拉开窗户就见昨晚聊过天的太宰先生拎着塑料袋送进来:“关东煮,还有金枪鱼饭团,今天我轮休,请吹雪酱多多关照哦~” 这会儿他看上去又变了个样子,既不像昨日初见时那么矛盾,也没有昨夜突如其来的阴沉,现在太宰先生看上去就只是个气息文弱,温柔又忧郁的男子。他个子很高,相貌俊俏,乱蓬蓬黑头发下有一对鸢色的沉静眼睛。这个还带有少年气的男人抿嘴笑得温和,手里拎着我习惯的食物:“抱歉,似乎应该再替您带些生鲜食材回来?” “啊……不用,谢谢。这些就够了。”我接过塑料袋放在小流理台上,回头就见几根没有绷带包裹的手指伸到锅子里偷走了一块没来得及铲碎的鸡肝。 “唔……!?”急急忙忙把“战利品”塞进嘴里,他清秀的五官皱在一处,除了表情震惊外语气也分外“不敢置信”:“这!这是什么新型武器吗吹雪酱!尝试过的人求生欲瞬间将至人生最低值……” 我看他也确实如此,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么失礼的话。 “这是苏格拉底的饭,猫不可以吃人用调味品,盐也得少放。鱼肉鸡肉和鸡肝混合在一起,很腥,对吧?”我歪头笑得愉悦,猫咪垫脚跳上流理台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它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太宰先生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指着我的猫一脸紧张:“我不喜欢它盯着我的眼神,就像条黑漆漆的小矮子蛞蝓一样让人头疼!” 你在说什么? 嗯……橘发蓝眼黑漆漆,我联想到了昨晚曾经念叨过的某位熟人。应该没这么巧吧?横滨土地面积不能说太大好歹也有四百万常驻人口呢,哪里随随便便就撞上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格拉底同样很生气,他嗅到对面的家伙手上有鸡肝味儿,小脑袋瓜里迅速得出等式:肉肉饭被偷吃,小偷就是敲开主人窗户的雄性生物。 “哈!”橘白蓝眼的小猫炸成剑背龙,尖牙利爪裸露在外跃跃欲试,只要太宰治敢把手再伸出来,五线谱少不了要吃一记。 我急忙拦开他们互相怒视的激烈眼神。满碗猫饭有效安抚苏格拉底的悲愤,他跟着饭碗跳到地上“嗷呜嗷呜”大口吃饭,窗外的太宰先生松了口气:“呼啊,吓死我了。” “漱下口,还有,这个。” 我递了杯水给他,又从昨天带回来的袋子里掏出一只蜜橘摆在窗框上:“多谢您的米酒。没什么事我不会出门,如果一定要出去也会及时告知您具体去向。” 对于被变态杀人魔盯上这件事直到现在也没什么真实感,人果然是种随遇而安的生物。 太宰先生摇摇脑袋捏起橘子慢条斯理剥皮:“嘛……我倒不觉得把您关起来就算是保护了,异能力者想要犯罪简直太容易,成本也低。只我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就不下二十种,所以您没必要配合到如此地步。” “一起去散步吧,眼看雨就要停了。” 时间要是倒退个十年我绝对会什么都依着他,可惜现在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有点心动我也不会答应——明显河濑编辑委托的工作以及织田作之助的遗稿占据了更优先的位置。 所以, “抱歉,我正在等一份邮件回复呢。” ※※※※※※※※※※※※※※※※※※※※ 本章看点 雪姐朋友圈 环黑泥精 熟识 太宰治 请你反省 作者说过 猫是正经猫 人正不正经 就不知道 d伯爵店里 有普通宠物 吗? 第 22 章 “抱歉,我正在等待一封邮件。” 一边拒绝太宰先生的邀请一边清理用过的厨具,一阵叮当作响后锅子挂回墙面,水槽和流理台就像是没被使用过一样。 不好让他一直趴在窗户上监控,我打开大门点点头:“不会影响您做其他工作,我画画的时候很安静。” 我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度假或取材之类的体验生活,而是实打实遭遇到人身以及生命方面的威胁。我之于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来说不过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等罪犯落网后很难再有其他交集。 ——毕竟我只是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插画师而已。 “没关系没关系,请稍等片刻!”青年慌慌张张跑开,过了一会儿提了部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手提电脑,另一条胳膊底下夹着枕头:“您实在是太体贴了。老实说,再不把堆积的报告处理掉国木田君一定会特别生气,我好害怕哒!” 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还邀请不相干的人出门散步…… 我试图用眼神谴责这家伙,没想到他若无其事扭开脸:“我才刚加入侦探社不满半年,很多事情都不懂呀。不像吹雪酱已经是经济独立的成功人士了呢!” “……”有理由怀疑这家伙别有用心,比如说想找人代为捉刀处理文件。 作为一个画手,我理直气壮有感而发:“是啊是啊,打格子啊,贴网点纸啊,类似这样的琐事实在太麻烦了,要是能有人肯帮忙处理简直都不知道该怎样感激。” 别说帮人做文件,我自己的画稿还指望它们能成熟主动把自己画出来呢。 太宰先生立刻闭紧嘴巴,坐在正对面的墙边乱没样子靠在自带枕头上,打开电脑扔到一旁,然后摸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所以说,您这个样子和我打算鸽掉读者时有什么区别!? 房间中安静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一接通就听到河濑编辑感动到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太感谢您了矢田老师,再也没有谁比您画的阳小姐更传神,三日月老师看过后甚至决定要在原文上添笔。” “您说笑了。”我毫不心虚的接下恭维,河濑编辑紧接着下一句就是:“不如等下见一面吧?难得三日月老师愿意出门见人,我们可以讨论一下细节,还能让您家的苏格拉底和小阳一起玩耍哦。” 一般情况下也就只有这种工作邀约不会被我婉拒,不但不会拒绝,答应得还非常爽快。但是如今情况特殊,我不得不对河濑编辑说了句“稍等”,挪开手机听筒看向太宰先生:“有工作方面的访客从东京过来看我,可能需要出门一段时间。” “没问题。”太宰先生眼睛就没从手机屏幕上离开过,我不再看他,直接回答等了一会儿的河濑先生:“好的,不过我这边会有位男士同行,在红砖广场附近的橘堂见面可以吗?那里人少。” 河濑编辑大力感谢我对三日月老师的体贴,同时对即将与我同行的男士表示适当好奇:“是老师的助手?” “是啊是啊!我就是帮矢田老师画格子贴网点纸哒,等下橘堂见。” 等我反应过来太宰先生已经从耳侧退开,吐吐舌头倒回自己的枕头上:“带助手比带保镖要节省不少解释时间,对吧。话说我小时候一直梦想成为一个画家呢,可惜当时的监护人不同意。” 他把枕头从背后拽出来抱在身前,就跟没长骨头似的继续打游戏:“从东京过来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我们一小时后出发正好来得及。” 从游戏音乐可以判断他正在玩时下一款大火的灵异解密类手游,很多评论家都评价游戏制作者心理扭曲,更有不少人认定设计者们就是奔着弄死玩家的目的安排情节。 太宰先生掷骰子的运气不太好,一轮下来不幸进入炼狱模式的跑图关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他几乎跳起来把脑袋扎进手机屏幕里去,身体不由自主跟着被操纵的游戏角色左摇右晃。 这个音量,已经不能用“吵闹”来简单形容。 我放下画笔侧头提醒:“地图右下弯角里有一丛荧光剧毒蘑菇,吃掉后会在十五秒内持续掉血直至死亡,但在死亡过程中不受任何道具和地形干扰。十五秒,理论上足够到达终点完成任务要求。” 死亡也无法阻止设计者推动剧情。 嗯?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个攻略?我当然不是设计者,但那从荧光剧毒蘑菇确实是我画的原稿,也提供了一点点个人意见。包括免费角色中的某一位,其立绘也是我的作品之一。 “毒蘑菇吗?有趣!”太宰先生的角色发出吃蘑菇的吧唧声,十五秒,不多不少,角色倒在终点线后说出死亡台词,游戏通关得以进入下个环节。 也许是不想再被剧透,他关掉游戏将手机塞进口袋,抱着枕头蹭到我身侧看我整理猫咪侦探阳小姐的画稿。 “好羡慕啊!”看了一会儿他发出感慨,我侧头瞄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羡慕,掉头发呢。” 我知道他说得是“好羡慕你们这些会画画的人”,所以回答也是“有什么好羡慕的,昼夜颠倒赶稿子会英年早秃”。 “您肯定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他意有所指,我只当这人是夸我发量够多。 收拾好稿子后提上电脑带上苏格拉底和太宰先生,关门出发。 从武装侦探社到橘堂,公交车外加步行时间大约需要四十五分钟。我选了个能看到池塘和惊鹿的独立房间坐进去,撑着下巴边看风景边等人。 雨已经停了,常绿灌木的叶子被洗得闪闪发亮。空气中带有雨后特别的泥土腥味,猫咪在猫包里发出声音表示想要出去玩。 “好的好的,这就放你自由。”一拉开拉锁橘色猫猫头就冒出来,太宰先生坏心的用一根指头点着又给硬怼回去:“哎呀,不小心摁到什么了?太矮了没看见!” 苏格拉底“喵嗷!”怒吼挥爪如电,幸亏某人连手腕上也裹着绷带,“滋啦”一声白色布丝飞出来数条:“太凶了,这么凶肯定没有女朋友。”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根不知打哪弄来的小鱼干放在猫咪鼻子前面晃了晃,一定看到他竖起耳朵目光炯炯才回手塞进自己嘴巴里:“想吃?不给!” 我:“……” 也就是苏格拉底不会说话,不然一定要从太宰先生祖上十八代起开始问候。 本着护短老母亲的心理迅速把猫搂进怀里顺毛,又掏出旅行必备之营养膏挤了一大口给他,差点气出狗叫的猫咪哼哼两声,躲在我怀里再也不肯出去了。 欺负小动物的黑发青年大概安静了十五分钟,不等他再弄出什么响动,房间门被穿着传统装束的服务员拉开,河濑编辑不停道谢的声音传进来。 我抱着猫起身,刚站直就见两位弱气到一块儿去的男士先后踏上榻榻米。 ——看到河濑编辑和三日月老师就能清楚明白感受到何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矢田老师好!”河濑编辑先出声,走在他后面同样抱着猫的年轻人垂头略微弯了弯腰,声音微弱:“朏素晴,还有小阳,您好。” “矢田吹雪,以及助手,这是苏格拉底,您好。”我的声音也没大到哪里去,那位比我高出许多的年轻作家仍旧红透了脸。 河濑编辑深知自家作者社恐症状之严重,立刻将话题引到橘堂的装饰与风景上:“已经很接近京都那边的原貌了吧?听说制作豆腐的泉水也是专门从那边运来的,真厉害。” “是啊是啊。”我附和了他一句:“包括附近的路上都比较清净,我想三日月老师大约不会讨厌。” “矢田老师有心,毛绒小朋友就交给我照看好啦。辛苦两位老师,新书插画的细节交给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大老远从东京赶过来可不是为了蹭饭,早点商议完毕也好早些返程。 太宰先生作为“助手”被河濑编辑自动理解为“保姆”,相当放心的把自家大龄障碍儿童留在矮桌旁,一手一只搂着猫猫们坐到稍远些的地方。 ——免得发生水杯倾覆毁掉稿子之类的人间惨剧。 我取出电脑,电子版以及手绘两个版本同时出现在雇主面前,苏格拉底原本也想跟着一起看,奈何河濑编辑手上的猫用芝士实在是太香了……他凑过去想蹭吃零食,却又被比他个头大上一圈的黑白猫小阳给“哈”进角落。 “啊呀,小阳要和小朋友好好相处嘛~”河濑编辑躲在一旁闷笑,及时奉上隔开的零食,两只猫这才停战,各自努力撕咬面前的食物。 这边三日月老师已经仔细浏览过所有人设样稿,他拿了增添过的新文稿给我看,垂下眼睛认真斟酌词句想要尽力说清楚希望能传达给我的感情。 时间过得很快,我们用了三个小时讨论如何丰满猫咪侦探阳小姐这一角色的细节,最终双方都有了比较全面的想法,这才收拾好各自的电脑转头一起看向河濑编辑。 ——还不开饭吗? “欸?啊啊!我这就去通知服务员。”好脾气的年轻男人没有因为另一位“助手”懈怠而推卸责任,他松开苏格拉底和小阳,整衣起身拉开拉门出去了。 ※※※※※※※※※※※※※※※※※※※※ 本章看点 猫嫌狗厌 说得就是 太宰治 b站动漫里把黑白猫翻译成“小阳”,我听着总觉得是“小春”,算了算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是谁就可以。 朏素晴和芥川是同一个声优,几乎听不出来啊……没看过动漫不影响,只当背景工具人就行。织田作的稿子要找个好一些的出版社嘛! 至于安吾出现…… 在写了在写了感谢在2020-10-29 09:00:00~2020-10-30 10:2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铃铃七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淮纾 10瓶;紫梦 4瓶;颜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3 章 现场唯一能够和缓气氛消弭战争的人一离开,苏格拉底就和小阳不约而同弓起背毛互相叫骂。这会儿倒是能看出来他不怎么和女孩子计较,从头到尾除了骂骂咧咧外最多毛手毛脚抬起来,不等挥出就又重新放下,反而被小阳吼得飞平两只毛耳朵。 一点也没有之前攻击太宰治时表现得那么彪悍。 “小阳……不要欺负弟弟。”作为饲养者,三日月老师在猫咪面前的权威低到令人无语的程度。他犹犹豫豫劝了猫一句,不但没能中止纠纷反而被猫咪回头吼了一声。 我想那大概是“闭嘴”的意思。 “苏格拉底?回来。”我也来了一句。果然男孩子更黏妈妈,橘白小猫迅速收爪转身,跳上膝盖由着我给他顺毛。 三日月老师的表情看上去别提有多羡慕。 这时河濑编辑拉开门回来了,脸上带着腼腆笑容:“这里的汤豆腐看上去非常好吃,不比东京逊色呢。” 说着服务员鱼贯而入,很快桌面上就摆满各种菜肴以及餐具。 因为是秋天,餐点都是与季节相关的固定搭配,论起味道自然不可能与京都那边开了几百年的老店相提并论。倒是最后的栗子泥和果子深得我心,忙又请服务员再准备一份打包好,等散席后带回去请与谢野医生品尝。 我喝光了她整整一瓶大吟酿,又不是养乐多喝就喝了,总该还礼。 结账当然aa,考虑到太宰先生此刻实际上的“护卫”工作,我顺手替他买掉账单。 “合作愉快,三日月老师。”总体而言我只是孤僻但并不社恐,所以表现也比另一位男士要自在大方得多。 “嗯!”他抱着猫鞠了一躬,闹得我不得不急忙跟着还礼。 河濑编辑开了车来,我站在外面向他道别时试探性问了一句:“不知道贵社是否接纳自行印刷出版书籍的业务?啊,并不是什么理论宣传类,也和政治无关,是我一位已故友人的遗稿。” 一听与那两个大坑界限清晰,河濑编辑稍微提了些兴致:“诗歌?” 嗯……要说文学作品中比纯文学市场面还窄些的,莫过于诗歌。即是王者又属孤独,很多诗人都穷到去世后才由亲朋好友将作品整理发表,进而广为世人瞩目。 织田作之助的文学造诣嘛……还没达到书写诗歌的程度。 “小说,纯文学类。勘误、校对、插画都已经自行完成,只需排版印刷装帧即可。”我的态度可比讨论自己的画稿时要积极热情多了,河濑编辑没好意思直接拒绝,停顿片刻勉强道:“这样啊,您回头发一部分文稿给我看一下,行么?” 管他是不是委婉的拒绝呢,总之只要没被人把“不”字甩在脸上就算是个机会。我相信织田作之助的水平,真正能看懂小说的人不可能不喜欢他的作品。 “好啊好啊,回去就把前五章发给您,拜托了。” 我慌忙鞠躬,吓得河濑编辑一脚踩在油门上,轿车瞬间跑出去老远。 有那么可怕吗? 全程保持沉默不怎么说话的太宰先生一直目送访客身影彻底消失,这才抬手伸了个懒腰:“哈啊~社会人的工作可真辛苦啊!” 说着他从我手中接过电脑和画稿,唯独避开装着苏格拉底的猫包。 “感谢您的招待,反正也出来了……昨天不是还打算拜托国木田给军警们带盆布丁么,他今天恐怕没空。不如我们现在过去?”他从背后“变”出一只袋子,里面正是我昨天做好冻在冰箱里的盆布丁——叫盆布丁就是因为这只布丁个头很大,足足占据了一只小号不锈钢金属盆。 “……” “什么时候拿的”这种问题我懒得问,反正结果已经出现在面前,接不接受这就是事实。 “今天这个时候,军警们不在军部就在内务省,二选一。”他上下掂了掂那只布丁,我选择取出手机打电话。 为什么要猜?猜猜乐很有趣吗? 接电话的是条野先生,我告诉他有关于布丁以及感谢的事,军警先生笑着让我站在原地不要动:“末广刚好会从您附近的区域路过,那家伙最喜欢布丁会愿意去一趟,不麻烦您冒着危险来回跑。” “明白了,就在红砖广场旁边的橘堂门口等。” 发了个定位出去,我背着苏格拉底找了张长凳坐下,太宰先生百无聊赖围着我转圈,转了一会儿突然说肚子痛要去洗手间。 当然只能催他快去快回,我独自坐着,脚边堆了一堆东西,看上去就像是要搬家一样狼狈。 末广先生几乎赶在太宰治消失的下一秒出现,我把装有盆布丁的袋子递给他:“如果遇到柯南的父母,麻烦替我向他们道谢。以及,谢谢你们及时救援。” 没什么表情的青年推了下军帽,盯着布丁的眼神直白又热烈,布丁脸都快被他盯红了:“保护公民是我们军警的责任,以后记住不需要专门感谢。” “……” 这人怎么能耿直憨厚到如此地步?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强行尬笑。 两边都没能找到话题打开局面。 末广先生提了袋子,冲我点点头转身就走,看上去时间非常紧张的样子。我想安吾工作时会不会也这样,迈开脚步几乎随时都要跑起来似的匆忙。 坐回长椅无所事事,抽出勾线笔在纸上画了付眼镜,又故意恶搞似的“忘记”画眼镜子的头发。 也就只能这么出出郁气,但凡我能稍微有一点点战斗力,今天都非得挽起袖子大闹内务省一场不可。不就是进局子蹲一天接受教育么,人要学会勇于尝试。 “咦?我居然错过了军警先生?” 神出鬼没的太宰治不知道从哪个洗手间里冒出来,我抬头朝他抿嘴微笑:“需要外出处理的事都办完了,回宿舍吧?” 明明是刻意躲开军警,偏要说得跟意外似的。这个人……是因为有什么需要避讳的过去才不得不如此呢,还是纯粹嫌麻烦索性避开? 他飞速提起画稿和电脑走在前面,絮絮叨叨语速奇快:“话说吹雪酱,会为了已故友人费尽心思,真是个不错的好女人啊。” ——太便宜安吾了。 我走在他身后,不太明白这份感叹从何而来:“被人帮助了会想着要回报,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按照常理去做而已。既然友人如此信任,随随便便辜负逝者期待的话,百年之后地狱再见难道不会很尴尬!?” 他似乎想到什么,一阵难言的沉默后黑发青年单手四下往口袋里摸,摸来摸去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最后叹了口气:“说得也是,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 本打算摸根烟出来,结果却突然想起离开港口黑手党时顺便就把那玩意儿给戒了。 我们沉默着一路从红砖仓库走回社员宿舍,太宰先生只露出风衣下摆就被堵在门口的国木田先生看见,进而怒气冲冲奔出来:“你又不老实,四处乱跑,万一害得矢田小姐遭遇危险怎么办!” “欸?我只是陪矢田小姐出门工作而已,侦探社难道会为被保护人发工资?”被揪住领子的人努力发出声音自救。 侦探社发工资给我什么的就是个笑话,必然不可能。所以我向前站了一步点头作证:“太宰先生没有说谎,确实是我有点工作上的事需要去见甲方。” “啊——?原来是这样,我错怪这家伙了。”国木田先生立刻松开搭档的领子,他举着那本封面写有“理想”二字的收账翻开看了一眼:“福泽社长专门请您办公室一叙,您真的没有其他关于那个异能力罪犯的细节记忆了吗?” 原来是为这件事…… “可以试着努力再回想一下。到是您,今天看上去非常忙碌,真辛苦啊!” 我感叹了一句上楼开门,电脑和画稿放在桌子上斜出半边身子询问:“社长先生会介意我把猫带进办公室吗?” 国木田先生深吸一口气:“当然不会,只要您的爱宠对此没有意见……” 事实上,武装侦探社社长实乃爱猫人士,可惜猫缘惨淡。别人都是猫薄荷成精,他大概是与此正好相反,连小鱼干也无法挽救的那种终极猫厌体质。 ——此时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背着猫包,在两位男士护送着步行了十五分钟,我赫然发现那栋红砖大楼出现在面前。员工宿舍距离工作地点这么近,想来那位福泽先生是位体贴的好心人。 电梯门关闭再开启,几乎对面就是侦探社的大门。这回我被人请了进去,得以一探真面目。 “社长已经在办公室了,您请。” 国木田先生用眼神示意我跟上,办公室内部结构一览无余。 几张办工桌安放在通道左边,右边则是办事员们的地盘。 “我带矢田小姐去见社长。太宰,如果我出来时不能看到桌子上有你递交来的文件,今天咱们就没完。”他恶狠狠的瞪了搭档一眼,领着我径直走到通道尽头敲响一扇朴素到极点的木门:“社长,我带矢田小姐过来了。” “请进。”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出来,国木田先生这才握紧门把旋转。 ※※※※※※※※※※※※※※※※※※※※ 本章看点 太宰先生 尚且不知道 故友织田作 的书 发表进度 已经达到50% 猫猫可爱 喜欢猫猫 安吾死去活来 第 24 章 进门左转,面前端坐着着一位银发中年人。他穿着青色宽松的传统服装,表情严肃,眼神凶狠。办公室里的装饰与这位值得尊敬的社长先生一样传统且朴素,让人不由屏住呼吸不敢造次。 “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他就像是位人见人怕的教导主任,看谁都一幅被欠了八百张试卷的臭脸。我要不是善于捕捉微表情发现他其实并没有过多情绪非得被吓哭不可:“您好,矢田吹雪。初次见面。” 略带拘谨的弯了下腰,社长先生示意我随便挑张椅子坐下。 他眼神真的很凶啊,卸下猫包紧紧抱着苏格拉底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屁股只敢沾一点点边,我随时准备跳起来夺路而逃。猫咪被主人过于紧张的情绪所感染,也不安的躲在猫包里来来回回躁动不已。 很快福泽先生就垂下眼睛移开视线,我这才发现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份文件——正是关于捕捉某异能力罪犯未果的报告。看来在我躲进员工宿舍的这段时间里,侦探们着实辛苦了一番。 “请您再次回忆遭遇袭击当天发生过的事,如果可以的话,适当将日期向前推进。” 他的声音略微和缓了些,国木田先生得到允许后开门请了乱步先生和太宰先生进来。 “目前我们所有的线索都来源于军警提供的受害者照片,已知还活着的,就只有矢田小姐您一人。”国木田先生推了把眼镜嗓音沉痛。 遇难者们被发现的现场照片同样附在报告文件上,却被福泽社长刻意用袖子挡住——我知道,他是怕吓坏我这个普通人。 “一定要说真话哦,这样名侦探才能抓到犯人保护小吹雪你呀~”乱步先生手里提着一瓶波子汽水,玻璃珠在瓶子里随着摇晃左右撞击,敲出轻快地节奏。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翡翠绿色的眼睛难得睁开,闪耀着自信的光。 为了早日让自己得到解脱,我开始从发现自己回到两年前那天起仔细描述—— “奇怪男人炸毁丸善大厦”“奇怪病人挥刀攻击无辜路人”“雇佣律师诉讼离婚”“出行遭遇陌生人委托行礼” 这些事件彼此割裂,除了都发生在我身上外并没有因果关系。 乱步先生听完后“哒哒哒”走到福泽社长的办公桌前,拿起报告哗啦哗啦一阵翻腾,果断扣上帽子打算向外走:“不对,受害者信息缺了一部分,有人动过手脚隐瞒。” “小吹雪,你确定没有和谁发生过冲突吗?”翡翠绿色的眼睛盯着我目光炯炯。 两年前的事,我哪里还记得清楚?再说我本就性格孤僻,不喜出门。最近刚从安吾那里搬回自家老宅,整理房屋没有发出过太大声响并不吵闹,邻居们都是眼看着我从小到大的老人家,不至于对我抱有如此巨大的恶意。 我轻轻摇头:“不记得了,除了与安吾离婚这件事勉强能算得上‘冲突’,其他的……” “其他也不太可能,要说吹雪酱会被什么人怨恨,大概率可能是不为所知的追求者,或是在共情作用下对她某种行为不满的家伙……” 太宰先生摸摸下巴,几乎与乱步先生同时吐出一个词:“离婚。” “诶?” 安吾现在究竟看没看到律师函尚且是件说不准的事,他更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小心眼男人。 乱步先生翻动着资料撇撇嘴:“犯人,以及对受害者资料隐瞒信息的家伙,最近不合格的成年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福泽社长立刻拨通电话找了个熟人重新核对并导出六位受害者的生前详细资料。 新资料摆在面前后三位侦探,包括国木田先生都皱起眉头——连同我在内的七名年轻女士,都有婚变经历,有几位离婚甚至不是一次两次。 “他憎恨离过婚的女士,愈演愈烈。” 国木田先生按照尸体被发现时的死亡时间进行排序。第一位女士有过四段婚姻,情人无数,第二位不像前一位那样战绩辉煌,但也经营过两段婚姻。第三位和她一样,第四位离了一次婚,去世前正打算再次步入婚姻。第五位第六位也都离过婚,且目前有稳定交往的男友。我则是最特殊的一个,事情发生时婚姻尚未结束…… “您确实是最特殊的一个,包括犯人使用的手法也在这里发生变化。” 国木田先生给了我一张照片,正是军警们没收的那只超大旅行箱。 箱子里放着一整套传统新嫁娘都要穿着的白无垢,包括头饰,木屐,梳子,发簪,以及装饰面容的化妆品——都是被使用过的,唇彩甚至是非常古老的玉虫色“小町红”。 “如果军警没能及时拦截,我们最终很可能会在某个废弃神社里发现您穿着这件衣服的尸体。至于其他受害者,被更换的衣服更为日常化,也没有这么浓重的仪式感,而且她们都是走在路上被人跟踪后失踪……罪犯明显在您身上投注了更多耐心与注意力。” 他合上手账,提出一个我也很想知道的问题:“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得到受害者个人信息的呢?” “离婚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除了律师,我没有主动告知任何人。”我在苏格拉底隐隐约约的“喵呜”声中仔细回忆:“更改社会资料的区役所窗口,以及法院,只有这两处是我无法控制的信息源。” 六位已经受害的女性各有其不同职业以及生活,彼此之间素昧平生,生前活动范围也没有交集。根据现有资料来看,只有被犯人注意到的“特质”高度重合。 ——“所有人都是主动提出的离婚。”我戳戳猫咪毛茸茸的耳朵,转头去找乱步先生对答案:“阴郁自卑,不甚强壮,青年男性。无业或者从事的行业薪金微薄,经济困难,离异,也有可能被结婚对象放弃而未婚。自身或直系亲属很容易就能接触到公民个人信息……” 打开画板画出当初将箱子硬塞给我的那个人的侧影,连同服装鞋帽并身体姿态都细致入微。所以说,不要轻易去欺负一个会画画的人,也许她说不清楚你的长相,但一定能画得清楚。 “他戴了顶棒球帽还低着头,嘴巴以上的五官藏在阴影中没看到,至于其他地方……应该没有疏漏。”我放下画笔将这张素描递出去,乱步先生看过后表示和监控镜头拍下的照片没什么差别。 “嘛~我们该去户籍科寻找一位即将退休的职员,他应该能提供些消息。” 名侦探等了一会儿的步子终于迈出去,我恍然大悟:“啊,这样……应该由我去比较好。就、询问个人信息更改手续是否完成,顺便对印章进行备注,还要喜气洋洋的告知对方好事将近?” 太宰先生笑眯眯跟着点头:“那可真是太好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乱步先生鼓起一边腮帮子:“泰1瑟1枪会用吗?” 当然不会用,我一介良民怎么可能会用那种管制武器。 坐在办公桌后的福泽社长拉开抽屉取出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国木田,告诉矢田小姐该如何使用武器保护自己。” 国木田独步:“哈?” 你们是跳帧了吗,为什么我没听懂? 半个小时后,我将苏格拉底交代给福泽先生代为关照,抱着伪装成礼品盒的泰1瑟1枪,颤颤巍巍走在太宰治以及国木田独步中间向当初提交申请的区役所进发。由于时间紧迫,不会坐电车也看不懂地图的乱步先生被留在侦探社掌控大局(吃零食)。 换乘车辆又步行了一段时间,刚好赶上区役所下班前走进办事大厅。为了不让嫌疑人起疑,太宰先生特意在门外掏出手机拉着我合影留念,还非要弯腰拍拍我的发顶,表现得异常亲昵。国木田先生就看他轻薄的样子不顺眼,差点没忍住要出拳开揍。 “呐,我进去了。” 我硬挤出笑容冲他们点头,找到当初递交文件的窗口,办事员花白的头发看得我辛酸不已:“您好。” “哦哦,矢田小姐!” 显然他对我还有些印象,停下手中收拾资料的动作挺直上半身坐好:“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我抱紧盒子扯扯嘴角:“是的,想询问一下信息修改成功了吗?还有,我刚换了新印章,需不需要备案,或者其他什么。” “所以您还是离婚了……”他调出页面查询,语气有些消沉。我点头应答:“是的,而且也已经有了新的追求者,正在犹豫要不要接受。” 听完他愣了一下,叹息一声将显示器转过来给我看:“修改申请还没有得到审批通过哦,大约是在等法院那边的回函。”等我表示看清楚了毫无异议,这位办事员难掩郁色问道:“就不能选择原谅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吗?距离裁决生效还有一段时间。” “可是,谁又给我们机会了呢?”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就像中原中也曾经要求过的那样:“有谁正视我们的痛苦?有谁了解我们的挣扎?婚姻不是儿戏,仅凭一个人努力是无法维系的。受到伤害不是受害者的罪过,原谅也不是我们必须做出的选择。” “请您不要那么轻易的就将‘请你多谅解一下’这句话挂在嘴上。” 办事员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他垂头点了点:“抱歉,我失言了。您的申请尚未通过,我们这里也要下班了,您看……?” “再见!”我抱着盒子硬邦邦回了一句,起身推开椅子一步一步向大门走去。 余光中看到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腰背一下子垮掉,胡乱将资料扔在文件柜里走向被柜台隔开的办公室。 * “害怕了吗?” 抖着手走出区役所,太宰先生放软声音轻轻问了一句,我沉默着摇头。 那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不被理解的愤怒,混合着不明所以的委屈,让我无法控制身体。 国木田先生四下扫了一圈小声询问:“嫌疑人不在?” “不,他很快就会行动。这里只是其获取受害者个人资料的渠道。”我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解释:“乱步先生发现警方信息中故意出现的遗漏,根据这一点可间接判断出犯人有两个。一个提供信息,一个负责动手。也许有心,也许无意,提供信息的人究竟是特意策划遥控还是不得已被迫行事,要等两人都落网后才能得知。” 国木田先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以及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侦探? 太宰先生笑眯眯的站在旁边,正好卡在有人从侧门走出来时弯腰低下头靠近我。换个角度看上去像是个安慰般的亲吻,实际上他连头发丝都没碰到。 “好了,国木田君~快点跟着那个人别让他跑掉,证据就在电脑记录里。”他直起腰挥手赶什么似的驱赶搭档,国木田先生不放心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游移:“真的没问题吗?” “只是回宿舍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太宰先生咧开嘴笑得玩世不恭:“还是国木田君想当这个护花使者呢?我都没意见哦,只不过接下来的报告嘛~嘿嘿嘿嘿,你懂~” 过于正直老实的国木田先生果然红了脸:“不要拿女士开这种玩笑!报告自己写!要好好将矢田小姐送回去,听见了没有!” “嗨嗨!知道知道!”他不耐烦的伸出小指头掏耳朵,成功气走了单细胞直线思考的搭档。 等国木田先生的背影跟着办事员彻底消失,太宰先生这才放下手看着我,目光温和:“真的不害怕吗?并不是没有其他解决方法,乱步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最迅速有效的一种,对吧?也许这个时候已经有其他受害人被掳走,即便我不为了她们只为自己,适当冒一定风险也是可以接受的投入。” 我提着手里的“礼品盒”摇摇:“人活着,是为了能为自己寻得救赎……如果找不到的话,就试着去救赎别人。” 在他怔愣的目光中,女子摆脱忧郁绽出温柔无比的微笑:“这是故友写在遗稿上的最后一句话,之前读来没什么感觉,这几天突然触动颇深。我想……或许该照他所说的试试。” “……!” 原来、竟然是这样?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安吾。 ——我明白太宰先生的意思,还在侦探社时他和乱步先生就已经预测到我打算做什么。 滞留员工宿舍两日,再加上之前被军警严密保护的两日,一共四天时间,犯人仍旧在逃。无论警察还是军警,亦或是武装侦探社,面对的舆论压力都大到不可想象。在这种极端环境中竟然没有一个记者能突破重围冲到我面前喋喋不休,不得不说他们已经竭尽所能提供保护。 我不能心安理得视他人付出于无物,加之对其他无辜女性的担忧……就算怕疼怕死怂的要命,也觉得自己应该采取行动。 “既然矢田小姐说要试一试,那就试一试好了。”他忽然收起此前轻浮飘忽的态度,展露出更加真实的表情。那是带着缅怀的惆怅,鸢色眼睛涟漪柔软:“您比我要勇敢多了,也注定比我强大。” 人的强大并不仅仅在于天赋、能力、以及身体,面前这个普普通通没有异能、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拥有着比谁都坚韧聪慧的灵魂。在所有人或沉湎过去或茫然踌躇时,只有她意志坚定的茕茕独行,将誓言化作行动,不断践行着对友人的许诺。 就这一点而言,织田作,你还有一个比我好得多的朋友啊! 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给某个“好朋友”发了张照片呢,可恶,短信息竟然没有撤回功能。 要说静默洗白那两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大概就是闹得异能特务科心惊胆战丝毫不敢怠慢吧~嘿嘿嘿嘿。话说,矢田小姐知不知道安吾的私人电话早就被太某治在某次隐秘行动中给用水泡坏了呢?那家伙这两年一直用着办公号码联系外界,大约也忘记告诉老婆了。 嘛……这种事说出来一定会被当事双方混合双打,所以还是不要说比较好?毕竟他也是才刚刚想起来。掉链子这样的情况又不是一次两次,总好过一起去吃霸王餐把安吾抵给老板刷盘子自己逃掉什么的…… 他一边心有余悸一边从口袋里取出枚“纽扣”举到女子面前:“拜托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是便携式窃听定位设备,无论您被带到哪里,它都能第一时间将地点传递给我。切记不要轻易激怒犯人,冷静下来才能找到最优解。”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尽全力保护您,不要害怕。” 黑发青年的表情就像是在怀念什么人。 “……” 不用这么夸张吧,好像我随时会倒地身亡似的。拔掉智齿后我感觉可好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咔嚓咔嚓的! 他迅速抬起头不让我看到脸:“嘛,我也有偶尔想成为英雄的时候,勉强矢田小姐配合一下呗?” 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沙色长风衣的带子飘在身后就像两条尾巴似的摇来晃去。 “多谢。”我将那枚“纽扣”直接夹在耳垂上用头发盖住,抿嘴笑着抬头看他:“那么……事情结束以后见。” “等会儿见,到时候一起去散步吧?啊,对了,我知道家很不错的酒吧哦,喝一杯也很不错。”太宰先生此时的表情,我认为可以理解成“欣赏”。 “没问题。”我抬手比划了一下,摇摇手掌做告别状,在下一个路口与随身保护的人分道扬镳。 这正是由秋入冬的最后一个转折。道路两旁高大的银杏落了一地深深浅浅的黄色小扇子,有金黄,有嫩黄,有黄绿,还有焦黄,仿佛层层叠叠的绒毯,给逐渐陷入沉睡的大地穿了层迎接冬季的新衣。不下雨的时候天空蔚蓝高远,最后一班迁徙的候鸟呼朋引伴振翅南飞,犹如串串珍珠划过天幕。阳光也是清新透亮的美好,不比夏日酷烈,晒在身上恰到好处,连心情也随着吹拂起发梢的微风昂扬起来。 就像是每次观察行人取材时一样轻松,我将手塞进毛线外套的口袋里,缩缩脖子沿着路慢慢走向张网等待的蜘蛛。 “您……您好……” 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抱着一束向日葵从斜刺里走出,恰好拦住我前行的方向。他很紧张,向日葵笔直的茎几乎折断,连说话也无法控制的带出喉音神经质粗喘:“您好。” 我停下脚步,带着无法解释的怜悯观察:“您好,有什么事吗?” “啊……我想、我想……”男人握紧花束的手骨结发白,喘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我想,请您接受,花,很好看。” 我确实喜欢向日葵这类色彩鲜艳的植物,加之情况特殊,所以这次虽然由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送上,也不会拒绝:“谢谢您的花。” 手指接触到花束的瞬间被那人捉住并握紧,一阵天旋地转,整洁干净的市政公园小路变成一栋民宅的地下室。 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异能力者”? 好神奇啊,有这种能力做什么不好,哪怕送外卖都要比别的外卖小哥更有出息吧?这个世界还真是一点也不公平。 “欢迎。”将我带至此地的男人情绪比之方才放松许多。也许是因为回到熟悉的地方,他站在距离我一米多远的位置上,退后悉悉索索翻出个包裹借着昏暗光线打开:“请您换上这套衣服,好吗?” 那是一套振袖花嫁,通常与白无垢一起出现在婚礼开始以及结束时。大约是白色那套被军警们暂扣了,他不得不找出替代品使用。 太宰先生警告过不要激怒犯人,我决定按他说的做。 “这是哪里?为什么要换衣服?”边问边接过衣服,男人摘下棒球帽抬头看我:“您觉得,我很丑吗?” 是真的,有点丑了。 颧骨以上的面部皮肤似乎被烫伤过似的呈现出一种让人不适的粉红色,就连五官也有些走形。我很难说服自己欺骗他,只能苦笑着摇头:“就算我哭着赞美英俊潇洒,你也不会相信。” “这是为了您呀,忘记了吗?为了在失控的爆炸烟花中保护您,您怎么可以遗忘?” 对方陷入恍惚的回忆之中,情绪逐渐暴躁。 我确定这事儿与我无关,一个独居女子,又不打算出轨,一个人怎么会去看夏天的烟火? ——所以这位男士正通过我看着让他痛不欲生辗转反侧的爱人。 嗯……是这种反应吗? “没有遗忘,这不是回到你身边了?” 顺着他的话,我理了理怀中华丽的布料迅速进入角色:“这是你为了婚礼准备的?有人用过?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惊喜的表情凝固在他脸上,转而变作慌乱:“我已经尽力了,最好的布料,最好的手工,只有这一点点瑕疵,请您,求您……” “跪下!谁许你盯着我看?” 我展开振袖披在身上抬起下颌冷冷呵斥,那人果然既满足又忐忑的跪在地上:“只要您不离开,随便怎样都好。” “多可怜啊……”女人站在昏暗灯光下沉默着整理衣装腰带,如果不是气氛太过诡异沉闷简直就像是位出嫁的新娘。她慢条斯理抚平布料上的每一条皱褶,过了很长时间,直到满意才施舍般的给了跪在地上的男人一句询问:“我好看吗?” “再没有更好看了。”恍惚中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好看得有些过分?她真的如此美丽过? 男人膝行向前,伸出手只想摸摸她华丽花嫁下赤1裸着的双足。 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放她离开,那个外国人保证过,只要这样做就可以…… 国木田先生讲过泰1瑟1枪的用法,只需要瞄准,然后扣动扳机,对方就会在电流作用下于十五秒内失去行动能力。眼下这人完全亮出后背,正是下手时机…… 地下室的门被人暴力撞开,清脆巨响让我后知后觉抬手摸了把溅在脸上的温热液体。 腥膻黏腻的、温热的,是血。 低下头就看见一只同样被烫伤过变形了的手五指张开,指尖皮肤在灯光下折射出不详色彩。 “不要看。”熟悉的温柔声音越走越近,我被人拉进怀里遮住视线。闯进地下室的人转身向跟来的部下交代:“异能力罪犯拒捕,且意图毒杀受害者,已做击毙处理。事后我会提交相关报告。” 真不是睡糊涂了做梦……? 眼镜子,你不是内务省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吗?请问哪个社畜枪法能这么好的? ※※※※※※※※※※※※※※※※※※※※ 本章看点 国木田先生 挠头纳闷 普普通通 平平无奇 不大聪明 矢田小姐 自我认知 有点厉害 安吾出现了!掉个马甲庆祝一下。 漫画后面安吾黑化还是很不戳的——原话是:“四十小时内解决天人五衰,不法分子全数枪毙,我会自备报告。” 如果要捞一捞眼镜子肯定会让他有所改变,不捞的话就不用了,继续当个背景板去吧前夫。 天人五衰事件一开场种田山头火就倒了,直送icu。 另外,今天这两章不好分开,我并在一起一块发出来啦~感谢在2020-10-30 15:59:37~2020-10-31 11:1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櫻紗 21瓶;荒刀 6瓶;小魔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5 章 “关于异能力者连续杀人事件, 暂且告一段落,通知外宣明早召开新闻发布会。出于对受害者隐私的保护,禁止将死者以及生还人员任何照片、图像资料透露给媒体。另一个涉事人员的审讯我会亲自参与,另外, 与军警方面的沟通挪到两个小时以后。” 安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有些不知所措。 普通社畜?就算我再孤僻也总不至于这么好骗? 老实说, 我对丈夫的认知还停留在大学时代——毕竟婚后相处得更少。 学生时期的坂口安吾,看上去文质彬彬斯文安静的样子, 实际内里是个再叛逆不过的问题少年。 这可不是凭空污蔑,而是婆母老坂口夫人冲我吐槽的。譬如眼镜子读高中时曾因看不惯教师对学生恶意体罚干过故意交白卷抗议的事儿。拜早年社会环境所赐, 最后老坂口先生无可奈何, 只得动用关系给儿子洗清不良记录并转学才算了事。 作为哲学系有名的神人, 这家伙总会出现在校运动会上拖着一群拉跨队友孤军奋战对抗其他专业,至于最终结果么……只能说虽败犹荣。 就, 挺惨的。 我知道他是个执着的人,执着到近乎天真,怀抱着比我一个艺术家还丰富细腻的梦想, 大步迈向我所不理解的世界。 ——已知憧憬是距离理解最远的距离, 又知憧憬与爱恋仅有一墙之隔, 所以得出结论:爱恋与理解之间同样存在着天堑般的鸿沟。 “安吾?” 我听到自己满是迷惑的声音, 还压在背部限制行动的胳膊突然紧绷:“抱歉,我只有半小时时间,吹雪你乖乖跟着警察去警视厅做笔录, 不要害怕。已经拜托了熟人,很快就能回家去。好好休息, 需要什么只管买。” 眼睛依旧被手掌轻轻盖住, 只能听见纷杂脚步声进进出出。时不时有人上前请示, 安吾耐心一一回答。 嗯……看他这个反应,律师函和裁决书应该都还没被发现。 有点遗憾啊,我那份资料没带在身边,不然就可以直接砸他脸上好出口恶气。 “嗨嗨~安吾~看到你真高兴呀。但是,请问……你在对我们武装侦探社的被保护人做什么?”太宰先生玩世不恭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他佯做打电话报警:“么西么西?警官先生?这里有人骚扰年轻女士哦,知法犯法的公职人员,要抓走吗?” “行了,太宰。” 我被人捂着眼睛带出地下室,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看到的是被暴力砸烂的门板,凄凄惨惨躺在地面上。安吾松开手,弯腰仔细看了眼我的脚踝:“万幸没有接触到。” “犯人已有死志,在手上涂抹了□□。”他站起来,目光温和看着我:“害怕吗?需不需要喝点热饮?” “或者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眼眶又热又涨,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堵在胸口不断发酵膨胀。我抬头看着这个相恋数年结婚也已数年如今却有几分陌生的男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吹雪酱你还不知道吗?安吾他可是……啊!”太宰先生说了一半的话被友人一胳膊肘捣在胃上截断,安吾抿嘴笑得纯良无比:“临时征调嘛……” 肯定糊弄不过去的,但也不能放弃尝试。 “哦,临时征调文职抓罪犯,政府行为已经儿戏到如此地步?” 我面无表情发出吐槽,眼看安吾眨眼睛傻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和大家的关系比较好。” “你还是别笑了,神蠢。”我甩开他的手,边向前走边解开身上的振袖花嫁脱下来扔开:“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回去仔细清理一下办工桌,或者翻找出至少大半年没使用的手机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少来电显示。我能看出你是风尘仆仆气都来不及喘一口的从办公室里‘长途跋涉’跑过来,但我不想了解你和‘异能力者事件’有何关联,更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就职业一事隐瞒欺骗妻子,眼下我只想问一件事——” ——“你知道你究竟有多长时间没回过家了吗?” 以及,家里有你没你已经一点也不重要了。 牙白,老婆大人肉眼可见的快要气炸了。 “抱歉,吹雪我……”安吾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他身上的手机响了。 在我灼灼目光中他叹了口气,接听电话。 很好,眼镜子,你能随时接听不论谁的电话,唯独无视我的电话是么? 气到头疼,我忍不住拐回去冲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踹完后扭头就走:“离我远点!” “漂亮!”太宰先生揉着肚子冲我举起大拇指,上前两步跟在后面隔开没能及时追上来的坂口安吾朝他挤眉弄眼:“放心啦,我会好好照顾吹雪酱的哦~” “……” 安吾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单手捂着小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等他纠结完,我侧过去眯眼扫视这两个男人:“你们……认识,是朋友?” “哪儿啊,我可和这家伙不熟。坂口先生么,年纪轻轻重权在握的大忙人,怎么会和我这种每天无所事事的升斗小民结交呢吹雪酱?” 太宰先生变脸的速度超出人类想象,对此我只有一句评价:“难得您还知道自己每天无所事事!” 他抬手捂脸踉跄后退,恰好挡住再一次想追上来的安吾:“好!好厉害的吐槽!吹雪酱你刚才那一句正中红心!” “呵呵!”我不再和这家伙浪费嘴皮子,直接走进警车坐下,等待事件彻底尘埃落定后好接上苏格拉底回家。 当然不是安吾说的那个家。 * “行了安吾,回异能特务科忙你的去。你不会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吧?”太宰治斜着眼睛看向昔日好友,鸢色眼睛里一片猩红。坂口安吾下颌紧绷:“如果太宰君仍旧心有怨恨也请冲着我来,吹雪是无辜的。她没有异能力,只是个普通人!” “我倒是觉得……”太宰治走向紧张到指节发白的坂口安吾,错身而过时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吹雪酱比你要有趣多了。如果是她的话,我想我大概能放下过去……你觉得呢,安吾?” “……你离吹雪远一点!”片刻后年轻的辅佐官从牙缝里嘶出这句话,太宰治在他面前咧嘴无声大笑:“反正你也不在乎嘛,不然也不会一年了连电话也不打一个。既然没时间陪伴妻子,就不要怪妻子去找别的人陪伴呀?” “你!” “哦呀?” 针锋相对的两人被前来通知行动结束的行动人员打断:“坂口先生,武装侦探社社员已将成功捕获的另一个犯人转交我部。” 他们一起转头看向做好准备等待着的警车,矢田(坂口)吹雪坐在靠窗位置上,像只小仓鼠似的抱着一团毛毯捧着热饮抿。 “我会想办法挤出时间回家解释,只要太宰你能少惹点事。”最终坂口安吾还是选择先去处理被抓回来的犯人。只有弄清楚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才能彻底从根源上铲除威胁她安全的罪恶阴影。 “呵,那就祝你工作顺利喽?”太宰治阴恻恻笑着,仿佛回到数年前,黑衣少年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光。 再不放心也没有办法,无数类似案件每天都在全国各地层出不穷,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吹雪这样幸运,更多是只能勉强分辨出人形的遗骸。 受害者可都在黄泉里眼睁睁的等着! 异能力者实行犯罪,实在是太容易了。 坂口安吾无可奈何推了把眼镜:“总之,算我欠你的,离吹雪远些。我们这些人只会带给她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为什么总要去做一定会后悔的事?当初织田作……也是这样。”太宰治打开从矢田吹雪手上偷来的“礼品盒”,里面是把泰1瑟1枪,枪口正对坂口安吾眉心:“呐,安吾??” “在这里开枪没有任何意义,对你也没有益处,太宰。”被人用枪抵着脑袋的青年垂下眼睛:“我和吹雪之间的家事与你无关。” 如果不爱她当初怎么会等不及毕业就偷偷买了戒指求婚?然而在亲眼看到真实的犯罪后他根本无法安心——异能力也好,黑手党也好,想要杀死或是伤害吹雪这样的普通人实在是太容易了。虽然在种田老师斡旋下森鸥外保证不对他坂口安吾本人施行迫害行为,但是那个人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再相信森鸥外一个标点符号他就是蠢货! 各种意义各种角度。 他推开友人的枪口大步走向跟随着一起来到现场的黑衣部队:“回特务科,走。” 太宰治站在破碎的大门前目送车辆启动离去,冲着空荡荡的腐烂花园耸耸肩膀,转身重新走进这栋房子。 所有空间都被警察仔细搜寻过,发生了命案的地下室更是重中之重。犯人的尸体已经被包裹起来拖走,所有可疑的物品尽数被封存并送上车带去相关部门作进一步调查。 黑发青年站在地下室中央,盯着那片晕开的血迹陷入沉默,忽然眯眼轻笑出声:“有趣。” 表面上看这不过是一起烂俗的连环凶杀案,凶手目的就是为了报复社会。 然而表象之下隐藏着的冰山让聪明人露出玩味的微笑。 排除作为诱因的那位女士,犯人一开始就瞄准的,唯一的,真正的预备受害者……只有矢田吹雪一人。 之前那六位牺牲品更像是拿来练手的预演,一步又一步修改步骤丰满细节,只为了今天这场最后最盛大的,浪漫到极致的“婚礼”。 殉情,还真是华丽的死亡方式。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只有她和别人不一样。 除此之外犯人的行为也与往日习惯并不相符,他可不是个能缜密计划出这种案件的家伙,智商不够。 与众不同的着装,刻意准备的邂逅,对于幕后之人来说是为了试探,还是……? 诚然如同安吾所说,吹雪是个没有异能力也没什么自保手段的普通女人,除了过于漂亮且相当聪明外,有什么值得花费如此心血也要特别针对的呢? 以及□□这种东西,外行人根本得不到,是谁给了犯人这种必死之毒又怂恿他与“新娘”共赴黄泉永不分离? 所以,诚实的矢田吹雪小姐除了自我认知过低外,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 事情变得越来越让人感兴趣,乱步先生应该也已经发现端倪了呢。 ※※※※※※※※※※※※※※※※※※※※ 本章看点 愤怒中的雪姐 吐槽不分敌友 社畜马上 就要发现 被离婚的事实 打起来打起来 感谢支持我的诸位股东 感谢在2020-10-31 11:11:05~2020-11-01 16:5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铃铃七 2个;浮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山暮雪 93瓶;春酿 50瓶;楚天阔 16瓶;埃罗喵、ages 10瓶;颜错 9瓶;和光、小5 5瓶;流萤 4瓶;紫梦、南木 2瓶;明九溪、诺诺、熊与喵、月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6 章 “哦, 安吾,你回来了,案子怎么样?” 刚和议会里的某些蠢货“交流”完毕, 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扇着小扇子截住匆忙归来的弟子。 按照以往惯例坂口安吾会在三分钟内概述完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结论, 然而今天,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并非就“连环杀人魔”一案进行说明, 而是—— “种田老师, 您每次把师母气回娘家后都是怎么哄回来的?” 种田长官:“……” 要不是亲传弟子我能抄扇子砸你信不信?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老婆回娘家的事,怎么能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下讨论呢对吧, 分明是老夫老妻之间的情趣! 唔……看来弟子遇到了相同烦恼。这个嘛,啊哈哈哈哈哈,也算是老传统了, 谁叫异能力者们都那么会搞事, 而政府对国家的掌控力度又那么低…… 谁都能骑在头上叫嚣, 老子也很郁闷! 时不时要去岳父家求回老婆的光头挠了挠头皮, 支支吾吾:“就, 诚恳的承认错误,负荆请罪, 上门恳请岳父岳母以及夫人原谅……包括并不限于写保证书摁手印保证绝不再犯。” ——保证书要是有用就不会有“每次”这个限定词了好么。 “明白了, 非常具有借鉴意义。” 坂口安吾觉得, 果然应该引以为鉴, 老师在这方面就是个不良示范。 “安吾呀,惹怒妻子了吗?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总是留在办公室里……”说着说着他难免有些心虚,摸头皮的手渐渐下滑捂在后脑勺上:“能娶到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是不得了的福气呢。” “如果您能多申请些职位, 我当然不想加班。” 坂口氏吐槽总是一针见血, 种田山头火眼神左右游移不定, 但又不想在弟子面前露怯:“在申请了在申请了, 你有合适的推荐人选吗?” “要是当年特务科选择保下织田作之助,我想您现在至少能多出一个勤恳老实极有原则的得力部下。”青年抬起眼睛看看天花板:“抱歉,我失礼了。” “啊,那件事,我也很遗憾。” 是真的遗憾,织田作之助的死亡不仅使弟子对港口黑手党的态度发生变化,更导致他日后与第七机关展开交易——入职数载,无论何种情况都没有脏过手的安吾,为了友人选择放下骄傲。 种田山头火叹了口气:“明天上午放你半天假,回家去好好向妻子道歉。我记得那可真是个漂亮孩子。当初你刚从港口回来没多久,半年还是一年?她还曾担心的找到内务省,因为你两周没有回家……” “苍王事件,简直就是场噩梦……”安吾用力揉揉太阳穴:“公安,军部,警视厅,三方乱的就像一锅粥,大家都忙得筋疲力竭。” “是啊,因为没有一个具体负责的存在,单位之间各自为政,最终结果就会是那个样子。”种田长官想起数月前才刚刚解决掉的“苍之使徒”,也忍不住头疼:“异能特务科工作的意义正在于此……不仅从异能力者手中保护普通人,同时也要从普通人手里保护异能力者。” “我知道,我知道的,老师。” 他深吸一口气:“容我告退,审讯结束后报告很快就会提交到您面前,另外,如果我明天上午请假的话,工作怎么办?” “暂时交由辻村代管。” “恕我提醒您,辻村还要负责监视绫辻行人。” “……” “……” 人手不够啊…… “那么,我先回办公室整理资料。” 顺便处理一下来函,平时这些事都交给助理完成,奈何助理也忙得脚不点地干脆就那么拖着拖着……既然吹雪提到这件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话说回来,她为什么那样生气? 一个小时后,异能特务科辅佐官坂口安吾从办公室里冲出来随便抓了个人传话:“替我向种田老师请假,工作就麻烦老师了!” “坂口前辈,您这是?”刚入职没几天的新人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已经跑得几乎没影了的上司远远飘来一句:“家里着火了!” “啊?”着火你打火警电话呀? 新人君,一头雾水。 * 这是我重返两年前以来第二次……啊不对,究竟与警察先生们有过多少次往来我都记不清楚了。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我被带到神奈川警视厅,立刻陷入警官们的重重包围。经过一遍又一遍问询后得到了一间安静房间休息,甚至还有温热的猪排饭以及热茶和糖果。 确实是被关照了的样子。 很快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先生亲自出现把我领了出去,他并没有送我回家,走回侦探社的路上这位严肃的男士问我愿不愿意接受雇佣—— “乱步告诉我你离婚了,独自生活的女人需要稳定经济来源才能过得有尊严。我不懂艺术家的生活,不清楚绘画是否能够让你衣食无忧。”他踌躇了几秒,努力寻找词汇:“我对社员没什么要求,也不怎么管束,工作同时做自己喜欢的事,很好。” 老实说,完全靠画插画为生的话……确实距离饿死也就一线之差。会画画的人多得数不清,真正能够靠这件事养活自己的却很少。我能无忧无虑从事这项工作,很大程度源自父母的支持——包括遗产在内的丰裕经济条件使我不必太过在意佣金。 就算如此,也有差点下海去画成人漫画的危机时刻。 “您为什么……?” 不怀疑是不可能的,我只是个普通人,而武装侦探社的招聘范围似乎是“异能力者”? 福泽先生走在前面看也没看我一眼:“招聘范围在于‘心有正道’,并不看重社员的战斗力量。” 事实上真正的侦探只有一个,包括社长在内的其他全都是“武装”。 他回想起出门前那孩子提出的建议:“小吹雪很聪明哦!而且作为一个优秀画家,天生对人的面部表情、肌肉变化非常敏感,想骗过她的眼睛,我觉得很难。” 这还是乱步第二次向他推荐员工,上一个是社医与谢野晶子,非常优秀。 恰好眼下这件“异能力者连环杀人案”则证明矢田吹雪具有愿意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珍贵品质,连入社测试都可以一并免除。当然,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但并不是全部。她所面临的、看不见的危险,算是另一条原因。 “额……” 我觉得脸烧烫得厉害。福泽先生一看就是个不会将夸赞挂在嘴边的人,能被他评价为“心有正道”,嘿嘿嘿嘿嘿,怪不好意思的。 一直没想好离婚后要做些什么,除了替织田作之助发行他的作品外,生活似乎与之前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我确实想要……有所改变。 上一段婚姻的失败固然安吾的责任更大,但是平心而论,过于封闭自己,将寄托完全放在他人身上的我也不能说没有任何问题。 人总是要咬牙依靠自身才能站起来——这个道理总算在结束婚姻后明白了。 “我不太聪明,还总是笨手笨脚的,对画画的热情可能会比工作更浓厚。如果这些您都不介意的话……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青衫银发的男子背对我停下脚步,微微点了下头:“给你三天假处理私事,三天后来侦探社上班。” 三天后? 我:“……社长?三天后是周六,难道侦探社实行七天工作制???” 福泽先生:“……”忘记了! “值班。” 我明白了,他一定是想也没想脱口就给了三天假,最好别让新老板的面子掉在地上捡不起来:“好的,我会按时出现。” 之前还说事件结束后就要和大家告别,没想到拐了个弯继续相处,似乎还挺不错? 步行回到宿舍,苏格拉底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扑上来钻进怀里喵喵撒娇,一旁的福泽先生视线灼热到几乎具现化。 “咪呜呜~”猫咪翘起屁股把脑袋扎进我胸口,并不想和另一只两脚兽眼神接触。 ——有点可怕,别人撸猫最多撸秃,感觉落到这个人手里好像会被扒皮,但他又将本喵送回了铲屎官身边……果然还是躲一躲!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出来,好好休息,再见。” 眼看猫毛都摸不到一根,福泽谕吉暗自叹息转身离去。 我抱着苏格拉底开门进屋,一下一下顺过他光滑的皮毛:“宝贝,辛苦你了,吃鱼还是吃肉?” “嗷呜!” 听上去对鱼的渴望更大些,我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好,就吃鱼!” 冰箱里还冻着几条秋刀鱼,作为储备粮的泥蟹也活得好好的正趴在碗底吐泡泡。我抱着苏格拉底原地转了几圈,躺在榻榻米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再难过的事都会被留在昨日,鼓起勇气抬脚走出去,总会有不一样的风景在等着我。 先把猫饭做了,然后给河濑编辑发送织田作之助的稿子,剩下的时间足够我补充插画细节。想到三天后的新工作,我开心得不亚于此前从护士手里接过热可可。 工作不仅仅是为了果腹,更是一种承认,被人视作独立个体的、对能力的承认。 哼着小调做好猫饭,苏格拉底充满期待的在我脚边转来转去。心情好起来人就会变得更想吃东西,久违的感到饥饿—— “嗯……只有昆布和木鱼花了么……” 空空荡荡的冰箱张大嘴巴向我抗议。就,做碗茶泡饭先凑合一下,还有条属于苏格拉底的冰冻秋刀鱼……不客气的提前征用好了,明天再还他。 “呀~小吹雪接受社长的邀请了对吗?”窗框上突然出现了过于可爱的乱步先生。看到我正在煮的昆布又扫了眼流理台,他举起手:“茶泡饭?我也要!” “但是我没有鸡蛋哦!”我一边点头一边抓了把木鱼花扔进锅里,舀了几圈迅速关火。 如果自己吃的话有没有鸡蛋都无所谓啦,但是就这么招待“前辈”难免显得小气。 乱步先生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去找润一郎要两个,反正你明天会出门采购,还会回家搬些东西过来,再补给他就是。” 我都没意见,鸡蛋而已,还二十个都行。 他哒哒哒跑去楼下敲门,很快带着两枚鸡蛋回来竖在窗台上:“好啦!” 米饭和鱼肉都已经装进碗里摆好,浇上高汤铺上鸡蛋,茶泡饭就是这么简单。乱步先生一定要用勺子搅散鸡蛋裹在米上,我端起碗跟着一块搅了搅,舀起一勺塞进嘴里。 好吃,果然人的感知能力受情绪影响,连这么简单的茶泡饭都变得美味起来。 ※※※※※※※※※※※※※※※※※※※※ 本章看点 雪姐朝着 前方 不断成长 被留在后面 的家伙 只能躲起来 咬小手绢 恭喜安吾 终于发现 后院着火 另,种田山头火三次元确实总要去岳父家求老婆回来,后来老婆彻底不回和他散伙,就去做了和尚。 第 27 章 吃过茶泡饭又洗干净碗, 乱步先生坐在我的客厅地板上坚持要给苏格拉底梳毛。人喊猫叫热闹非凡,梳来梳去梳得他自己一头一身全是猫毛。玩了一会名侦探对这个游戏失去兴趣,又拿起逗猫棒甩来甩去。 傍晚前太宰先生被国木田先生一路踢打着回到宿舍(“你是怎么答应我送矢田小姐回宿舍的?结果就是把被保护人送到犯人手里?”), 乱步先生高高兴兴告诉他们我决定留下工作的事, 被揍得可怜的太宰先生几乎跳起来欢呼:“好耶!” 我有理由相信他藏起来没说的后半句正是“总算有人帮忙写报告”, 心里打定主意要让他见识见识一个画手决定鸽人时能有多少种花式理由。 “欢迎。”国木田先生立刻将搭档抛开, 抬手看看表:“马上就到下班时间, 一起去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厅吃东西,就当欢迎新人。” 那家咖啡店闻上去很诱人, 我觉得可以长出另一个胃装些甜食。 步行很快就来到咖啡厅,老板人很好,表示只要苏格拉底乖乖待在猫包里就同意让他留在我身边。 值班不值班的侦探们呼啦啦全跑进来, 周围都是热热闹闹交谈的声音。 “我要咖啡!” “我要蛋糕!” “我要甜咖喱!” “我要……” 终于轮到我,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老板:“激辣地狱熔岩咖喱饭。” 抽气声纷纷响起, 紧接着是一片拍着桌子的怪笑。 在这片笑声中我慢吞吞进行自我介绍:“矢田吹雪, 二十二岁, 之前是个不太有名的插画家。喜欢猫,看书, 追番, 画画, 不太喜欢狗, 害怕牙疼。” 除了捂着棉被背对我躲在角落里的田山花袋,其他人依次也来了一遍。太宰先生偷偷抽走国木田先生的手账,遮住半张脸像是菜场的欧巴桑那样大声和我说悄悄话:“说到前职业, 吹雪酱想不想猜猜国木田君从前是做什么的?” 我一边听他说话一边不由自主侧眼仔细打量了国木田先生一番:“教师, 理科, 大概率是数学。” “完全正确!理由?”他生怕我不出丑似的追加难度。 我在大家的微笑中鼓起勇气:“指间的茧子, 生活细节,我猜测答案时的表情变化,以及……直觉。” “好厉害呀!我呢我呢?”与谢野医生伸手把我拉开,似乎跃跃欲试想要揉我的脸颊。 “晶子的话,从坐姿以及行走时的身体形态可以推断曾在军队服役多年。” 她满意的坐回去:“我建议把这个活动当成传统保持下去,借以考验新人的眼力?” “那可得定个赌注才行。”太宰先生扔开手账像拖个布娃娃似的把我又拉回去:“该我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从绷带到着装,从表情到姿态……最终摇摇头:“猜不出来呢,太宰先生隐藏得太好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在说谎。 绷带下有伤疤起伏的痕迹,手指间淡薄但仍旧存在的枪茧,低于正常人水平的法律意识,以及那种迷途野犬般无谓的神态。 怪不得之前他会主动避开与军警碰面。 确实是需要避一避,否则说不定就得进去喝茶。 眼下这个曾经沉湎黑暗的青年好不容易坐在阳光下拥有了一份正当工作,贸然将对方的过去摊开来似乎不太好? “吹雪酱……意外的敏锐又温柔呢。”他收起让我很难形容的神色,换了付更加轻松活跃的面孔:“接下来……猜猜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吃着小饼干坐直身体,只需要一眼我就能确定他曾经做过的事:“学生,肄业后一直做侦探。” “很不错嘛!虽然比起我还差了一点点。”他笑起来:“我能推理出你等会儿一定无法完成想要做的事!” 马上意识到他什么意思,我泄气般趴在桌子上:“这样啊……”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没有给我更多逃避时间,乱步先生催了声甜咖喱,转回来抬头翘起鼻子:“国木田今天抓到的犯人和带走你的家伙是亲属,这一点你说对了。年龄性别心理以及婚姻状况也没错,至于双方在犯罪中的地位——” “帮助作案,或者可以说是借由犯人行凶来满足自身欲望。” 我又想起办事员花白的头发。 主谋?教唆?或是提供便利…… 名侦探嘟嘟囔囔的声音没有停止:“对了,你知道咨询罪犯吗?” 这个就……完全长在我的狩猎范围以外。 “那是什么,字面意义上看与‘教唆犯罪’有什么区别?” “啧啧啧,这可不行,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哦新人君~”乱步先生让开位置给可爱的女招待安放咖喱饭,竖起一根手指摇来摇去:“咨询罪犯,类似于教唆,但比那更可怕。嘛,具体内容你自己回去找资料看!” 五分钟后我的激辣地狱熔岩咖喱饭也摆上餐桌,侦探们围了一圈满脸好奇。 “我就不信世界上能有人将这种东西当作食物!” 和果子爱好者与谢野晶子小姐提起餐刀戳戳我的鸡蛋黄:“肠胃不舒服也可以去医务室找我,仅限一次豁免。” “豁免什么?” 我傻乎乎的问出这个问题,国木田先生捂住额头回答:“啊,你不用知道,就保持着这种纯真继续下去好了。” “诶?” 算了。 低头用勺子戳开蛋黄,蛋液缓缓沾在米粒上,舀起一勺塞进嘴里,我满意得眯起眼睛:“辣咖喱,真好吃啊!” 人活着可真好! “倒也不至于感动到这种地步……”因为读书还只是临时工不算正式雇员的谷崎润一郎抱着同样是临时工的妹妹谷崎直美看着我的盘子满脸敬畏。我放下汤匙将盘子推出去,看着他认真推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辣,一点点麻而已,甜的,你信我!尝尝看?” “真的吗?”谷崎兄妹出于对咖啡店老板的信任开始犹豫,然后被一直和女招待开玩笑的太宰先生给截了胡:“我来我来!我对咖喱也是很有研究的!” 众目睽睽之下他舀了一大勺咖喱倒进嘴巴,大概三秒,热泪盈眶满面羞红的黑发青年与我执手相看泪眼:“吹雪酱!呼呼、哈哈……骗、骗人……呼哈,嘶……骗人是,是不对的!” 连汗都被辣出来了,可见这家伙是真的一点辣也不能沾。 “你表现得也太夸张了。”我面无表情拿起自己的勺子又吃了一口:“你看,不辣。我从前有个朋友,这种程度的辣咖喱对他来说恐怕和甜咖喱没什么区别。这样可不行呢,太宰先生,完完全全被比下去了!” “啊呀呀,我认输,我认输。”他抱着老板微笑奉上的冰水不肯撒手,恨不得把舌头泡进去的样子。坐在旁边的国木田先生嫌弃的向另一侧挪:“你那都是些什么怪模样!” 再看他们两个打闹就要憋不住笑出来了,为了不要在得到新工作的第一天就同时得罪两位前辈,我选择埋头苦吃。苏格拉底趴在猫包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坐起来目光炯炯盯着还在努力气搭档的太宰先生。 “您的猫要来点芝士么?减盐减糖的自制品。” 咖啡店老板大概是不看着客人吃点什么就难受的类型,专门从冷库取了张芝士放软后送到坐上。 我连忙向他道谢,从猫包口袋里掏出个小浅碟装了芝士片放进去,等了好一会儿苏格拉底才勉为其难凑上前嗅嗅。 嗯?不爱吃?作为橘猫,不爱吃东西可不是件好事。 橘白猫咪钴蓝色大眼睛里满是挣扎与犹豫,就好像让他吃的不是芝士而是xx似的。 “苏格拉底?不舒服吗?” 我弯腰贴在猫包外仔细观察,小少爷又看了几眼太宰先生才转过眼睛,满是担忧的盯着我:“喵呜~” 奶声奶气就像是在撒娇,猫咪立刻把脸捂在爪子中间,人性化十足。 “咦,吹雪酱怎么啦?需要我帮你检查下猫咪的健康状况么~”太宰先生抢了国木田先生的眼镜戴在自己脸上,凑过来企图将手伸进猫包。 苏格拉底运爪如风,甚至呲出虎牙破口大骂。 “很好,很健康的样子。”他刻意挽起袖子,似乎要和幼猫打一架。国木田先生实在看不下去,拖着他的领子向后拉:“你行行好放过可怜无辜的小动物!” 就在新一轮漫才表演即将开始时,漩涡咖啡厅沉重的大门被人奋力推开,几个小时前刚见过的“前夫”发出希望被注意到的声音:“吹雪,你……诉讼离婚是怎么回事?” 他像是打车走到一半遭遇堵车等不及干脆一路跑过来那样跑得满脸通红,一丝不苟的衬衣风纪扣不翼而飞,领带也松松垮垮挂在胸前:“对不起,我是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可以告诉我,想要离婚的原因吗?” 哦吼,看来法院的传票以及判决书终于成功投递。 我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咖喱,抽出餐纸擦净嘴角:“那么,不如请先解释一下您无视司法机构威严的原因,坂口先生?” ※※※※※※※※※※※※※※※※※※※※ 本章看点 三更完成 躺平吐魂 存稿已经 彻底没有 第 28 章 漩涡咖啡厅里的热闹随着安吾出现戛然而止, 新同事们交换了一圈眼神,体贴的纷纷起身鱼贯而出。 “总之,欢迎你加入武装侦探社作为调查员中的一份子, 矢田小姐。” 国木田先生终于抢回眼镜戴好, 转而冲安吾的方向颔首示意:“请尽快在投入工作前处理好私人事件, 需要帮忙就开口。” 不等我出声他夹着手账当先向外走去:“该下班回家的下班回家, 该回去值班的回去值班, 不要浪费时间!” 谷崎兄妹跟在后面互相依偎着绕过安吾走出去,时不时回头用隐晦的目光上下打量。 与谢野医生和乱步先生一前一后, 走过这片陷入死寂的座位时晶子抬手拍拍我的肩膀:“如需医疗服务,保证随叫随到。” 联想此前国木田先生发青的脸色……小动物本能让我意识到医生小姐的“爱抚”可能会有点可怕。 哦,安吾的脸也青了。 “名侦探站小吹雪你这边哦!”乱步先生睁开眼睛瞄了眼我那愣在走道旁的‘前夫’:“没有谁会留在原地永远等待, 这种事只有小孩子才会期待吧, 成年人也这样可不行。” 太宰先生走在最后面, 他在我意外的目光中将手臂搭在安吾肩头状似亲密:“我这一整年可就指着这件事打发时间娱乐了, 加油~” 所以, 你们两个就是相识多年又因为某事产生隔阂的友人吧!安吾你对朋友都要比对老婆尽心,这日子还是别过了! 咖啡厅沉重的拉门开了又关, 可爱女招待上前收拾餐具, 很快卡座里就只剩下我和安吾两人。苏格拉底蹲坐在猫包里审视着对面低下头脸色苍白的男人, 喉间尽是威胁的咆哮。 “好了, 现在没有其他人在,你可以开始解释。” 我记得很清楚,以眼下为节点向前推算, 坂口安吾已经足足一年多没回过家。电话之类的事我无力计较, 距离法院裁决生效还有几天, 就算他提请上诉也可以由“遗弃罪”为名再次对簿公堂。 流逝掉的时间不会骗人, 证据充足让我底气十足。 安吾摘下眼镜放在手侧,眼睛下面两圈黑青,走出去对别人说吃了我两记王八拳也不会有人不信。 “第一件事,我在内务省下属异能特务科工作,担任辅佐官一职。” 事到如今,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像老师那样敷衍妻子无异于自掘坟墓,不如老实交代。 “所以,家里是普通人的、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对吗?” 我只是不聪明,又不是傻,潜台词什么的,哪里听不出来?在“异能”特务科做到辅佐官的职位,是个普通人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安吾点头,继续说明:“我的异能力与战斗无关,情报类。很危险,随时有可能殉职。无数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各种各样的情报,他们根本就没有人性,为了利益什么都敢做,更没有不牵连家人的原则。”他抬头看着我,温润的黑色眼睛里流淌着悲伤:“太多了……我见过太多前辈们的不幸。我害怕哪一天在凶案报告里看到你的名字,就像今天……对不起,未经你首肯就把你藏在盒子里,让你一个人在家里寂寞生活。” 港口黑手党对待潜入搜查官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这并不是你连电话也不打一个的理由,安吾。” 我坐在卡座里,理智与感情彻底割裂开来,重新审视着面前的丈夫以及业已告一段落的婚姻。 “我是一个人,正常的、普通人。就算生性喜静略微孤僻了些,也是个需要交流的人,不是个可以随便放在哪里小心包裹起来就好的装饰摆件。你究竟忙到什么程度?一天二十四小时,六小时睡眠两小时用餐一小时社交活动,剩下还有十五个小时,十五个小时中你挤不出五分钟时间给我?你是在印度的拉贾斯坦邦工作吗?” “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说。” 我看着面前的柠檬水无比冷静。 愤怒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冷静下来,毕竟他的工作就是这样一种情况,我也不可能更生气。 原来我们之间看不见的透明墙壁从一开始就存在——我不懂异能力者的世界,安吾不懂普通人的生活。 “能保持着一以贯之的热忱对待工作,作为公务员你真的很出色。但是安吾,作为丈夫,我认为你不适合婚姻。”玻璃杯里的柠檬片逐渐向下沉没,我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质问:“除了职业需要以及同情心作祟外,你真的有爱过矢田吹雪这个人吗?” ——“既然可以预见无法好好经营,为什么要结婚?” 安吾陷入沉默,许久之后他拿起眼镜戴好:“对不起,是我的错。第二件事,两年前我曾作为潜入调查官进入港口黑手党担任情报员,脱离后回到异能特务科工作。作为我的妻子,吹雪你很可能成为被报复被绑架的头号目标。不要随意轻信无缘无故靠近你的人,请保护好自己。” “虽然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但是……一开始我确实抱着做个普通公务员,和你一起经营婚姻与家庭的想法求婚。然而谁也无法预测未来,我敢说自己无愧于国家无愧于政府,唯独愧疚的人,却是对我最重要的。” “第三件事。”他又一次抬手想要去摸眼镜,最后还是忍住,重新将手放下:“你是对的,吹雪。我不该从主观角度出发枉顾你的意愿。你一直都很优秀,很聪明,你可以运用智慧对抗强敌,而不是像我臆想中那样只能被秘藏着。” “你是一往无前的雨燕,我才是站在岸边驻足不前的昏聩渔夫。”他低头压在咖啡店复古的柚木桌面上:“法院判决,我没有异议……只要能让你高兴。” “关于财产调解,也都依你的意思,随时可以让你的律师来找我。”他取出一只我没见过的手机打开放在桌子上:“私人电话总是锁在柜子里一直也没响过,这是我的对公号码,就算当时无法接听事后也一定会抽时间回复。” 我瞄了眼号码:“你这样又何必,已经发生的事无需回头再后悔。不再做夫妻我们也可以是亲人是朋友。放过自己,才能被生活放过,这不是你那些哲学书里讲过的道理么?” 或许他的私人电话出了什么问题,但这不是还有其他联系途径?一定要我呐喊到声嘶力竭才能让他听到声音,我也是会疲惫的啊…… 安吾照原样趴在桌子上低低笑了两声:“这样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我究竟让你孤单到何种程度才会在寂寞逼迫下去阅读那些原文书……” 那本来是织田作去世又失去另一个朋友后他被失眠困扰下无可奈何打发漫漫长夜的选择,能治疗重度精神衰弱以及失眠的书籍……可以想象有多无聊艰涩。 “对不起。”他再次出声道歉,直到我端起杯子才坐直身体。我垂下眼睑不想看,胡乱点头轻声回答:“一直以来,都给你添麻烦了。今后祝你工作顺心,有可能的话,尽量抽时间好好休息。” 勉强皱眉笑着,眼泪马上就要落下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用客气,虽然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这样,我还得出去一趟,再见。” 至少今天,我不想再看见你。 抱起急得喵喵乱叫的苏格拉底低头冲出漩涡咖啡厅,我想的是回趟老家把耗材和画笔都搬到员工宿舍。当有一件事让你痛苦不堪时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去想另一件麻烦棘手耗时耗力的事转移注意力,这样就没时间继续难过了。 安吾低头同意服从判决的瞬间我几乎忍不住想泼他一头柠檬水。 哪怕不算智齿反复发作的时间,进入重症区那半年我只能百无聊赖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独自走去治疗室,独自坐在病床上,独自翻看书籍,独自打单机游戏,独自渐渐衰弱直至等来终结。整整六个月,坂口安吾你人在哪里? 并不否认把自己活成孤岛有我本身的原因,但是现在我终于意识到孤独比死亡更可怕,怕得宁可舍弃爱情也不愿再继续等待。 抱着猫一路从武装侦探社楼下跑回老家,院子里那棵盛开的樱花树已经连叶子都不剩,光秃秃的枝丫挣扎着伸向天空,我这才惊觉冬天到了。 悲凉混合着泪水失控,站在陪伴着我从小长到大的老房子前我终于哭出声音。 孤独的回声反复回荡在四周,初冬空气中的寒冷侵入骨髓。 “您好,您……没事吧,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节奏有些古怪的问候突然出现,我胡乱抹了把脸翻找出钥匙,顺便点头回应上前关心的好心人:“我没事,只是沙子进了眼睛而已。” 一片雪白从右边飘到左边,说话的人声音很好听:“不必因为痛苦而感到悲伤,痛苦实乃催开天堂大门的钥匙。还是说您认为这份痛苦是由罪孽带来的惩罚,所以才会羞愧哭泣?” 他的遣词造句里带着浓浓的宗教意味,虔诚又沉重,我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个子很高,黑色半长发柔顺洒在耳边,戴着不大适合本国气候的毛绒白帽子。 我面前的异国青年有一双温柔的紫色眼睛,侧头微笑着伸出手:“您这样美丽的人不应该罹受苦难,听到您悲切的哭泣,哪怕路边偶然经过的行人也不会无动于衷。” ※※※※※※※※※※※※※※※※※※※※ 本章看点 安吾离了 捞还是要捞 能不能 捞得动 还得再看 雪姐快跑 俄罗斯毛子 不是好心人 陀总专门在雪姐家门口逛,有人就搭讪,没人就打算撬门…… 《死屋手记》快难死蠢作者了! 话说,那种数月数月不着家、电话也不打一个的男人,现实中大把啊,比如说睿哥他爸! 老读者都知道我在前年的时候还会因为他过年回来一趟而高兴,从去年开始就只有厌烦了。有你没你一个样,你回来干嘛?回来我还得浪费时间和你说话,有那个空闲我多敲几个字不好? ps 安吾和雪姐之间的羁绊,脱胎于《盛开的樱花林下》。 《盛开的樱花林下》,坂口安吾代表作,故事结局是堕落的山贼在樱花树下亲手掐死深爱的妻子,明白孤独的意义后也死在凋零的落花之中。 当然,我们不走be线,眼看都快过年了刀得不能太狠。 感谢在2020-11-01 09:00:00~2020-11-02 10:0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柳青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允琪少年 2个;浮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楚暮 16瓶;颜错、道爷说尼姑我们不约 10瓶;南木 7瓶;忘言 5瓶;允琪少年 2瓶;堇年、池鱼归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9 章 “抱歉, 让您看笑话了。” 十几分钟后我和路过的好心人坐在社区外的一家饮品店里。他看上去生理状态很不好,也许是太高的缘故背有些垮,脸色与指甲盖同样苍白, 眼窝下的黑眼圈和安吾有得一拼。 啊, 怎么又在别人面前想起他, 这样可真不礼貌。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的名字。女士您呢?” 红茶里放了三块方糖才停手的青年语速缓慢, 听完我反应了一会儿:“您是俄罗斯人?矢田,矢田吹雪。” 虽然有个问号, 其实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最近各地旅居的外国人也越来越多了,倒是俄罗斯人,嗯……因为各种空穴来风的传闻我有些忌惮。 比如说二百俄罗斯球迷揍赢了一千英格兰球迷什么的, 该类段子新闻就算我这种仓鼠一样的人也有所耳闻。 ——总觉得下一秒这人说不定就会从袍子底下抽两瓶伏特加出来扔桌子上。 “您真是聪慧。”事实上青年端起红茶优雅啜饮神态认真, 闹得我都快产生错觉误以为这里并不是路边普通饮品店而是什么星级餐厅, 对方似乎发自内心的赞美也很让人心情愉快。 我捧着自己的饮料, 拿出和与谢野医生吨吨吨的气势一气灌下去:“太过谦逊的恭维也是种虚伪, 陀、陀、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俄罗斯人的名字也太麻烦了,占字数不说还害我差点咬到舌头! 他露出薄纱般浅淡的微笑, 放下红茶握拳堵在口鼻前挡了一下:“抱歉, 您真可爱。” “……” 在这里脸红没什么问题? 我咳了一声视线左右游移:“总之, 我没事了, 谢谢您。” “能为女士服务是荣幸。”他抬手打了个响指,目光炯炯盯着这边许久的服务生几乎瞬间出现:“请问还有什么需要?” “结账,谢谢。” 对从事服务行业的打工小妹也能同样文雅有礼, 说明这个人接受过良好教育很有教养, 是我欣赏的类型。 看也不看签过账单他站起来绕到我背后, 抬手欠身:“我刚刚来到横滨旅行, 对这里还不大熟悉,请问可以请您作向导吗?” 随着动作,椅子被人轻轻移开,青年又笑着帮我推开玻璃门:“如果有幸可以得到您的指引,请喊我费奥多尔。按照东方人的习惯,我是否能称呼您吹雪小姐?” emmmmm……我忍不住侧过去就着玻璃门看了看自己眼下的模样。 就,挺狼狈的。 穿着浅色长裙和羊毛外套的女人双眼浮肿,在初冬的风里空空荡荡就像根竹竿挑着一条毛巾似的。 这种形象总不可能还有谁透过现象看本质,所以果然就是这个外国人特别绅士特别有教养吧…… “明天下午,后天上午,我只有这两个时间段有空闲。如果需要全职向导我可以替您问问其他……”不等我说完青年抿起嘴坚定道:“足够了,明天下午,后天上午就很好。” “感谢您的慷慨,吹雪小姐。” 他刻意等我走下台阶才松手慢慢放饮品店的玻璃门回归原位,跟在身侧的社交距离上又走了十五分钟,这才温和的注视着我再次摸出钥匙开门回家。 * “矢田吹雪,异能特务科辅佐官坂口安吾的……前妻。” 青年抬起手啃咬着拇指上的指甲,空寂无人的街道上连回声也消失了。 横滨是这个岛国异能力者聚集程度最高的地区,同样也聚集着无数罪恶。强者与弱者,拯救者与被拯救者,舞台上必备的要素已经完整。 ——异能力是种罪恶,拥有异能力的人凭借这种天赋欺凌剥削没有这种能力的人。 歧视,偏见,无处不在。 即便异能力者内部之间也存在着层层阶级。 这些都是愚蠢的,罪恶的,需要施以惩罚,需要被消除。 他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来到这个温带岛国,只为寻找一片理想中的试验场,抹除所有异能力的试验场。 如果在这里采取行动能够获得令人满意的效果,大可以再推而广之变革整个世界。届时所有人都拥有同样的天赋权能,不再有“异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分歧。 通过此前的情报调查以及试探,他确定矢田吹雪是个很有用的,等待着被拯救的普通弱者——没有异能力,没有稳定经济来源,失去婚姻。 如果她只是个愚昧蠢笨的女人,作为一枚用完就丢的棋子也足够了,她的死亡足以成为撬开坂口安吾思维宫殿的钥匙。然而…… “被逼到死角后会选择主动出击,性格中隐藏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强势,既不愚蠢也不怯懦。看来需要对下一步的策略进行修改。” 青年喃喃自语,盯着那棵斜出栅栏的高大樱花树又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这条街道。 听说位于横滨的岛国异能特务科秘藏着一件能够改变现实的异能力物品,关于这件事还需要进一步渗透了解。至于矢田吹雪……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伊万,替我准备一份病历。” 蓝牙耳机另一侧迅速传来部下忠心耿耿的应答,陀思妥耶夫斯基裹紧披在身上的斗篷。 潮湿的寒冷与干燥的寒冷之间,果然前者对人体的损害更大。别看这套衣服在西伯利亚也能扛下去,偏偏身处这小小岛国就跟穿着瓦楞纸似的,只不过看上去暖和。 与此同时,被他反复惦记着的异能特务科辅佐官坂口安吾已经回到“阔别”一年之久的家中。 假已经请了,因为各种原因就算回到岗位也无心工作,不如不回。 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下班”回家。 屋子里没有人,这是肯定的。 赶去武装侦探社之前他已经先回来过一次,果然没有能够在家里找到妻子。 原本打算留作婴儿室的房间在两年前被改为书房,书架上艰涩枯燥的原文书随便抽下哪一本都能作为杀人利器使用。 【堕落论】作用下他看到吹雪抱着电脑和画板坐着、站着、趴着……独自一人在空间中来来去去。经常随手拖过一张被子就这么随意睡在地板上,书籍画笔散落一地,从期待、等待,逐渐麻木直至绝望而放弃。 空空荡荡的公寓里寒意袭人,除了女主人的私人物品,什么都没少。 不再看几乎能将他埋起来的文件,不再听部下永远也汇报不完的案件,彻底安静下来后反思来临——我,坂口安吾这个人,对于横滨,或者说对于异能特务科,真就重要到片刻不能缺少的地步吗? 这未免是种太过可怕的傲慢。 过剩的自我认知,以及自负。 作为辅佐官,意为长官助理,他今年只有二十四岁。以种田老师的年龄算,十年内就有成为部门主宰的可能,这在本国保守的政坛升迁体系中几乎是个奇迹。十年后他也才只有三十四岁,多得是人在这个阶段仍旧待在基础岗位上重复劳动。 到底是什么催促逼迫着他焦虑不已,努力奔跑在工作的道路上彻底遗忘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切? “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无法彻底将情感摒弃在理智之外。” 这是刚从港口黑手党脱离回到异能特务科时写在报告上的最后一句话,也正是这句话迫使他不得不接受为期半年的“脱离期”,但是从没因此感到后悔。如果没有吹雪沉默无言的陪伴大概也没那么容易走出阴霾,织田作之助死亡,太宰治从港口叛逃的同时与自己决裂—— 如果说友情走向破灭是因为先期立场可以预见的一败涂地,婚姻失败这件事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坂口安吾摘掉眼镜,苦笑着坐在矮桌旁,抬手揉乱一丝不苟的黑发。 被纵容宠爱着一步步得寸进尺,难道要埋怨施与的一方无法承担抽身而去吗? 他对妻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学阶段。 还是个学生的吹雪永远是人群里不一样的那个,在追求“趋同”的社会大环境中她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就算联谊会上低头躲在角落里抱着和果子发呆,也无法阻止男性们的视线从各个角度偷偷扫视。 从那时起她身边就总是萦绕着孤独的气息,如果换作其他人大概会不惜一切甘愿低贱到尘土里只为祈求重新被集体接纳……但是吹雪和别人不一样。 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孤独本身,享受这份绝大多数人无法理解的安宁平和。 “放在那里不管绝对不可以。”坂口安吾敢发誓偷看她的男士里至少有百分之九十八会产生这种念头,他自己也是。 能考入东京大学并被社会福祉学专业录取,她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天才。然而交往后他才哭笑不得的发现这位勤奋的天才有着奇怪的自我认知——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差点没忍住想要吐槽。 不能在这里吐槽吧,一定会被甩! 至于那封中二过度的阿拉伯语告白信……他打开矮桌侧面的抽屉,夹在文学书里的信纸已然发黄,倒是放在书本旁边的红丝绒盒子又一次让他停下动作。 婚戒。 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在黑绒映衬下闪耀着璀璨光芒,冰冷、孤独又美丽。 啊,是了,吹雪摘下了他带给她的镣铐与枷锁,现在这座以“家”为名的牢笼中,只剩下他自己。 青年撑着桌子起身走到书架前轻松从最顶端摸出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红丝绒盒子——放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有被发现,可见她早已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拍掉盒子上落满的灰尘,他掰开有些锈蚀的合叶,黑绒上躺了枚透着独特橙色光泽的粉色蓝宝石戒指。是父亲买来赠送给母亲纪念结婚十五年的礼物,帕帕拉恰,僧伽罗语中意指“莲之花”。 母亲病重时他曾抽了半个小时去医院探望,从她那里得到这枚戒指:“安吾啊,不要和你父亲一样一心工作忽略家庭。你对我们的怨恨,难道要在你自己的妻子与孩子身上重演吗?” ——要是真被怨恨就好了,至少说明还有希望。 狡辩抵赖都是没用的招数,低头认错才是唯一出路。 就从……每天都定时发送问候信息开始慢慢改变,然后想办法从议会争取到更多职位安排。 实在不行就只能把目光放在兄弟单位以及各位前老东家们头上,人手不够也得想办法让他够! 嘛,反正,我们混过黑的人都不要脸皮,要怪只能怪森先生上梁不正下梁歪。 ※※※※※※※※※※※※※※※※※※※※ 本章看点 俄罗斯人 挥笔 写剧本 港黑首领 无端 毁风评 森先生笑容和善:在?回来喝个茶? 第 30 章 第二天一早, 我拖着从安吾那里带回来的两只行李箱、提着两个纸袋子,背着苏格拉底,大包小包打算搬去员工宿舍。 倒不是说为了沾什么便宜, 虽说是员工宿舍同样要向房东缴纳房租, 唯一的便利在于无需在上下班高峰期勉强自己去挤公共交通。而且宿舍房租非常划算,每月几乎与通勤累计费用持平。 最重要的是……那里无论什么时候周围都有人。 拉开自家大门, 迎面就见外面站着戴毛绒白帽子、裹着披风的高大俄罗斯人。 “额……您好,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您就不觉得时间有点早吗?现在才早上七点半! 青年两眼迷茫, 要不是个头太高俨然像只刚从地洞里眯着眼睛探出头的仓鼠。 “请喊我费奥多尔, 早上好,女士。” 大概过了半分钟他才清醒过来:“昨天和伙伴们四处寻找可以租赁的房屋找到很晚,失礼了。” ——事实上去干这件体力活的只有伊万, 作为主导者他只不过一夜没睡飘在网络里四处收集情报而已。 “听上去有点惨。”我拖着行李箱提着纸袋子走出家门转手上锁:“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很遗憾。”他摇摇头一脸无辜:“这里对异乡人似乎都抱持着过于紧张的警惕心,很多看上去不错的房子一听说是外国人租赁就都摇头拒绝了。” “那可真倒霉。”我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如您所见,我正在搬家, 可以稍等片刻吗,大概一小时时间就回来。” 我是说过今天上午明天下午能有些空余时间,但也不至于七点半就开始领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四处游荡。横滨土地面积并不大,可供参观的景点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 勤快些的人步行往返都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我提要求提得理直气壮。 “我可以帮您。”他将手伸向我挂在胳膊上的纸袋子, 却被下意识躲过:“啊,抱歉, 不必您麻烦, 这里只不过是本尚未付梓的文学书。” “一本书?”费奥多尔收回手压在胸口微微欠身:“书籍是凝聚着智慧的阶梯, 喜欢读书的人一定都被我主祝福着。” “您真会说话。”我跳过关于书的话题, 拖着行李走到公交车站牌下站定:“不介意的话等会儿还在昨天喝茶那家店见面。” 他看上去摇摇欲坠,真让人担心。 “低血糖?您得赶紧吃点东西。”我从另一只袋子里掏出盒厚蛋烧递过去:“这是自己在家做的,味道普通,只能说还算干净。” 这份小食本打算带去侦探社分发给“前辈”们用于搞好关系,事急从权,眼下却成了解救可怜异国青年的良药。 “您真善良。”他接过盒子冲我扬了下手机:“等下见?” “等下见!”公交车来了,我叮叮当当提着箱子走上去,投过币就沿着走道一直到达车厢底部坐下。 七点半正是开始堵车的时候,但在我们这个居民平均年龄超过五十五岁的社区里倒还好,总能找到座位。 二十分钟后公交车从青叶区进入鹤见区,又向前坐了两站,下车往回折返,走了十五分钟便来到员工宿舍所在的公寓楼下。 “早啊,吹雪小姐!搬过来了吗?” 谷崎润一郎和他妹妹正手拉手背着书包往外走,说实话这兄妹两个长得一点也不像,行为举止也亲昵到有过界嫌疑,但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并不是润一郎而是直美,前者则一边满脸娇羞的拒绝一边乐在其中。 这一点让我决定假装自己瞎了什么也没看见。 别去深究,就这样吧。 “早上好,吃早饭了吗?” 我从袋子里掏出另一只小盒子,里面装有早上现炸的煎饺:“拿去就牛奶分着吃。” 直美面对除她哥哥以外的任何人都相当可爱大方:“哇!煎饺!好香啊!谢谢吹雪姐。” “快走吧,不要迟到了,路上小心。”我抬手替他们两个正正松散的领口,目送少年和少女手拉手提着书包与盒子向外跑。 然后是国木田先生低头数着手表上的秒针从房间走出来:“早。”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匆忙走开,边走嘴里边嘟囔着“计划”什么的,让我凭空联想到《爱丽丝梦游奇境》中的兔子爵士。 啊,国木田先生版的正直兔爵士,手痒,想画…… 剩下几位同事想想就知道都不是能一大早爬起来的,我也不去平白招人厌烦,从袋子里掏出小礼物挂在他们各自的门把手上。 《如何与同事搞好关系》这本书里有讲到准备小礼物对新人的重要作用,不懂该如何与他人相处的我决定照葫芦画瓢,不求被所有人喜欢,总之……总之只要不被讨厌就够了。 目前看来我并没有被讨厌,嗯,很好。 把箱子放进宿舍,织田作之助的遗稿珍而重之藏在衣柜里,我背上苏格拉底原路返回。 那个俄罗斯人让人觉得很不协调,但是对方并没有做什么可能对我造成伤害的事,所以我决定花一个上午报答他的好心,然后就此拜拜再不联系。 三天假期,我还有和三日月老师约定的稿子要交呢。 昨天晚上小少爷和我发了好大的脾气,蹲在柜子顶上无论如何不肯下来,气得连营养膏都不吃了。我猜他是看懂了我又在收拾行李,不喜欢这么短时间内频繁搬家,所以才会大发牢骚。 好说歹说许了不知道多少诺言,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把他请回猫窝又加了顿餐才算翻篇儿。 “苏格拉底,今后就要一起上班了哦~会害怕吗?” 隔着通气孔,我伸了根指头进去挠他耳朵,苏格拉底抬爪拍开我,不耐烦的扭过去缩成一团。 好吧,看来气还没消,中午再加块奶糕? 橘猫总比他的同胞们要好懂,只要粮到位,感情差不多也就能到位了。 这会儿苏格拉底不理我,只能扭头透过车窗玻璃向外看风景。 回程比出门时要快一些,那个奇怪的俄罗斯青年仍旧站在我最初离开的站牌下,手里拿着空了的小盒子。我穿过马路走到他面前,气色好了不少的费奥多尔听见声音就扭过来朝我微笑:“您做的鸡蛋卷,很好吃。” 果戈里说里面有温柔与善良的味道。 是不长牙的,纯然的善良,没有任何利益交换。 我点点头收下他的赞美,翻开手机调出电子地图:“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作为本地人,如果想看旧建筑建议您去三溪园,如果想感受下新时代就去未来港,购物散步去红砖广场,还有横滨体育馆、开港纪念馆、旧海关大楼。” 我想他作为一个外国人绝对不至于不远万里跑来看在老家可能早就看腻了的英式花园,所以提都没提一句。 “……” 费奥多尔,选择困难。 最终他几经犹豫作出决定:“去未来港,我喜欢大海。” 想想也是哈,沙皇俄国曾经花费数百年时间历经几代人努力穷折腾,不就是为了打通从陆地到海洋的通道么。 于是我就领着这个喜欢大海的外国人换了一条线路搭乘公交车,摇摇晃晃一直晃到终点站,下车二百米外就是蔚蓝静谧的海面。 横滨地处神奈川与东京湾交汇处,毗邻东京都。既隶属于神奈川县,下辖又有个神奈川区,很多头一次来旅行的人都会摸不着头脑,需要一个本地人做向导完全可以理解。 我保持着营业表情,领着费奥多尔沿海边步道从头走到尾。头顶上时不时飞过海鸥,看到我们手里并没有面包,只得悻悻飞走。 一直走到作为地标的摩天轮底下,成双成对的情侣和一群一群凑在一起的高中生们依次排队,耐心等待搭乘。 “吹雪小姐喜欢从高处俯瞰风景吗?”他看了几眼几乎延长到海里的队伍,回头无辜眨眨眼睛:“作为对您的感谢。” 这样漂亮的人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好看,他的提议也很难拒绝。 我们走到队伍尾巴上站定,周围有很多跑出父母怀抱的小孩子来来去去追逐打闹。尖叫和吵闹不绝于耳,偶尔还会有温热的小手小脚在经过身边时敲打在身上。 费奥多尔差点被一个最高最壮的孩子头撞翻到海里去,他弯下腰拍拍小胖子的脑袋,摁着他的肩膀转了个方向:“去吧,往那边跑,小牛犊。” 小胖子红着脸鞠躬道歉,领了手下一班“小弟”呼啦啦跑到广场另一侧。 “愿上帝保佑这些可爱的孩子们。” 他笑得温和又怜悯,碰触孩子的动作也非常轻柔。等喧闹逐渐散去,我顺了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和他交谈:“您很喜欢小孩子?” “是啊。”青年看着远处滚作一团的小东西笑意就没有收敛:“很可爱,纯粹的善于纯粹的恶都在孩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的世界只有黑与白,没有成年人无奈与妥协下的灰色地带,难道不值得赞赏?” “那倒也是。”这话我很是同意,这世上不会有比幼崽更纯粹的生物了。 ※※※※※※※※※※※※※※※※※※※※ 本章看点 陀总出手 天下无敌 骗死人 不偿命 白麒麟表示 有话要说 陀总,能三开还不扑街的作家,吾辈永远的神! 为了写这一章,专门用苹果枝把睿哥的宠物仓鼠捅得满笼子乱窜。 正常我都是双更啊,加更……等下了夹子看看再说。 上一篇加更差点加不完,必须引以为戒! 不定时间的原因是我已经没有存稿啦~ 差不多就是十二点前一更,五点前一更这个规律吧,反正别等,等得怪心焦的。 感谢在2020-11-02 09:00:00~2020-11-03 10:2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ge 30瓶;楚暮 16瓶;月灯 10瓶;霜降 5瓶;覃言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1 章 队伍看上去很长, 等待的时间却很短。很快我们就在工作人员引导下坐进摩天轮的轿厢。 苏格拉底忽然从猫包里坐起来,端端正正过于认真的瞪大眼睛环视四周,过了一会儿又泄气似的趴了回去。 “怎么了?”我摸摸他背上的毛, 猫咪发出呼噜呼噜的撒娇声。 原来是困了, 那就好好睡吧。 轿厢开始随着广播音乐声逐渐上升, 升得越高海风越烈, 摇晃的幅度就越能被感知。这会儿我才发觉我有点不行……关在铁笼子里悬到半空中, 越想越觉得可怕。 “害怕了吗?您看上去有些紧张。” 俄罗斯人坐在对面第二次向我伸出手:“如果害怕就请拉紧。”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我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犹豫之中明显的机械震动与停顿透过钢铁构造传达到轿厢中, 微微下挫的失重感吓得我无法选择只能像只落水猫似的抓住“救命稻草”。 “抱、抱歉,唐突您了!”我几乎带着哭腔向他道歉,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好像只要看一眼就会从半空中掉下去一样。 费奥多尔带着笑意的声音不疾不徐:“应该道歉的是我呢, 没有考虑到您可能存在的恐高。” ——吊桥效应的作用简单有效, 就不知道果戈理抽掉的到底是哪根螺栓…… 我们随着摩天轮运转到最高点的时候, 一切都停止了。除了被海风吹动的偏移外预定中的下降完全没有到来的意思。 不得不承认, 我怕得厉害,怕到忍不住想象出各种关于“游乐设施故障导致乘坐人员坠地死亡”的社会新闻。那简直就是生理与社会意义上的双重打击, 让人尴尬到无地自容。 “不必害怕, 一切都是我主给予的考验……”他反手将我从座位上拉到身边, 重心偏离下轿厢与摩天轮连接之处发出涩哑摩擦声。 “哇啊啊啊啊!”毛绒斗篷遮挡住了视线, 冰雪与教堂烛油的味道沁入鼻端。我发现自己正在颤抖,身后还有苏格拉底焦急的“喵呜”声。 “我在这里,吹雪小姐。请抬头看着我。”他的声音里多了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微微有些凉的手指强硬扶着下颌令我不得不抬起头——入目是一片璀璨又深沉的紫色, 在阳光下闪过猩红:“我说过,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听话,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海风……似乎越来越远,机械摩擦声随之逐渐减轻,这个人…… “嗡——!” 更大的震动突然出现,惊醒了眼前一片模糊的我,同时也打断了我与费奥多尔的对视。轿厢玻璃猛地炸裂,外面飘着个黑大衣黑西装黑帽子的橘发青年正怒气冲冲向里看:“你们在做什么啊?!” 等等! 飘? 所以我还在半空中挂着随时有可能掉下去摔成柿子饼么! 吓到麻木不由得冷静下来的我被费奥多尔再一次闷进斗篷里,只能听到青年用略微带些不爽的声音对话:“如您所见,我正在向这位美丽的女士告白。倒是您,奇怪的先生,您在做什么?” 虽然说听到有人以“正常”方式表达对我的喜爱之情让我很感动,但是……好像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奋力钻出厚重的袍子,我选择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 “等警察来你至少得在这儿再多挂一个小时!”中原中也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和苏格拉底嫌弃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我可不是专门上来看看,路过,路过而已!” 说着就见他飘在空中直接将轿厢从摩天轮上“摘”下来,就像我拎猫包似的拎着这个金属“笼子”慢慢飘落在地。 我觉得……三观不太好。 这已经不是索维尔会议崩溃的问题了,堪称近代科学奠基石的力学体系的棺材板彻底被人劈烂还跳上去跺了几脚,不知牛顿他老人家在威斯敏斯特寺地宫里还能不能睡踏实。 “中原……先生?”我抖着手眼看他收起红色的光,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嗯!”橘发青年抬手压了压帽子,好像同样无话可说。 无法想象当年在我家用劳动换面包的可爱小弟弟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要不是旁边工作人员围上来疯狂道歉我都以为是场梦了! 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下意识划开看了一眼,上午十点整,一个陌生号码发来条信息。 那是一串奇怪的数学符号,出现在我濒临破碎的理智面前。 算了,先不去想为什么人会飞,让我把这道题算出来冷静冷静。横屏后删除不必要的空格,从头仔细读了一遍…… 嗯,我说呢,怪不得这号码非常眼熟,昨天不是才在漩涡咖啡厅的桌子上见过么。 无语,就是无语,总之……笛卡尔曲线,坂口安吾,不愧是你。 为什么这么土。 费奥多尔站在我对面,安静看我哭笑不得收起手机。等我重新抬起头,青年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无奈与笑意:“看来今天并不是个告白的好日子。但是,您的回答呢?” 大脑冷静理智回归,我摇摇头:“抱歉,我不太理解。并不是您的原因,怎么说呢,哈哈哈哈哈。” “对于一个刚刚离婚的女人来说,迫不及待展开下一场恋情并不在我的人生计划当中。”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上次说对我一见钟情的男人婚后把我独自扔在家里那么久,这一个么……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在您心中的那份名录上,我是否可以占据一席之地呢?”步步紧逼不容拒绝的强势再次出现,然后又一次被打断。 中原中也拽着我的后领把我从费奥多尔控制的空间中拽出来:“借机骚扰女人可不行,没看见她不愿意吗!” 眼看这两人一副要发生冲突的架势,关键时刻我还是比较偏心熟人。 ——主要是不确定中原中也能不能打得过熊,毕竟费奥多尔是俄罗斯人…… “啊……那个,总之,能平安着陆真好,没有谁受伤也不需要麻烦警察。中原先生,胳膊还好么?”我可是亲眼所见他拎着那么重的金属轿厢缓落在地,真的不要紧? “哼,这点小事算什么?倒是你啊,都说了不喜欢不愿意的事就要坚定说‘不’,没必要给那些来历不明的男人留脸面,听懂了没有?!” 他就差戳着我的额头要我出声应答,旁边工作人员诡异的目光刺得我红透了脸。 “知、知道了!” 努力假装没察觉到风评正在离我而去,转向费奥多尔鞠了一躬:“抱歉无法接受您的告白,因为我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您目光停驻。” “啊……失败了呢……” 他失意的翘了翘嘴角,低下头,温和低沉的声音擦过耳旁:“愿上帝祝福您,吹雪小姐。” 我被吓了一跳,要不是背后靠着栏杆说不定会跳进海里去。他迅速站回社交距离,摘下帽子冲我微微欠身,走得干脆利索——和此前亦步亦趋恨不得黏在一起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 “喂,人都走远了,把脑袋转回来!” 中原中也抬着下巴冲轿厢里点点:“带上那只胖猫,你想吃点什么,还是去兜风?” 工作人员奉上一厚叠优惠卷打折券希望我能不要和他们计较这场不大不小的机械故障,说到底这也是谁都不想见到的意外,除了警告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坐摩天轮外我也不想和人没完没了。 收下信封,抱起猫包,在工作人员的恭送下离开摩天轮。拆了人家一个轿厢的中原中也走在我身边,大衣被海风掀起帅气的弧度:“问你话呢,生气了吗?” “哪有那么多气可生……”我担心的摸摸苏格拉底的耳朵,目光转向黑衣青年:“多谢,要不然还不知道得在半空中挂多久。” “哼,那么容易就被随随便便的男人骗走……”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停下步子认真看着我:“你挑男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怎么就能挑中异能特务科的眼镜教授呢,害得他打死也不是,放过又心有不甘。 可恶! 被比自己小了快三岁的男士如此吐槽,就算是我也没有那么好的涵养继续微笑面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抱着猫包,转身就走。 “喂喂!不会吧,这就生气了?”他扶着帽子追上来,眉眼间倒比小时候疏朗许多:“真生气了吗?” “没有生气呦!”只是想打你一拳而已。 中原中也站到我面前停下脚步拦住去路:“你生气了!” “没有生气!” “生气了!” “没有!” “明明就有!” “明明就没有!” “生气就生气嘛,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钴蓝色的眼睛凑到近处,满满都是认真:“生气要说出来,心情不好也要说出来,明明都快哭了还勉强微笑,丑死了。” “……” 又惊又吓外加“无名”短信带来的满腹怨气突然像是被戳了个口子的气球一样瘪下去,我无奈叹息:“就算心情不好,就算又生气又有情绪,也不能冲着你发作吧?刚才明明是你救了我呢,做人总要讲些道理。”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让开路:“我不用讲道理。” 是是是,看你这身衣服就知道没人敢和你讲道理! ※※※※※※※※※※※※※※※※※※※※ 本章看点 明明是个 正经人 文风却像 危险反派 陀总你 需要反思 全场最佳:果戈理 果戈理:所以费佳你就拿我当僚机么? 第 32 章 结束大眼瞪小眼的无意义行为, 中原中也略微有些别扭的走在我身边:“话说,去兜风吗?反正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出去转两圈,再回来就好多了。” 我想的是就横滨这种人口密度与交通状况, 你怕不是得把车开到天上去才能兜起来。 “喂, 说话!” 没有等到回应, 青年强压下不知名的暴躁:“不说话就把你捆走。” “你到底都跟着什么人学了些什么东西啊!!!” 终于忍不住吐槽的欲望, 我把猫包背在背后:“路上堵得要死你兜得哪门子风?” “那就去吃东西, 能喝点吗?” “喝什么喝,酒驾违法!” 最后还是挤公交车回了老家附近一处居酒屋吃关东煮和炸鱿鱼。中午去居酒屋怎么想都很奇怪, 但这家店里的关东煮,是我们为数不多的记忆交点。 “这么多年这家店竟然还没有关门?” 挥开布帘店铺里面空空荡荡的,老板和老板娘年纪都已经很大了, 头发花白身形佝偻, 连端盘子的动作也多了许多迟缓。楼上是老板一家居住的地方, 只有一楼才是店面。中原中也盯着贴在楼梯口上的自制招贴海报摸摸下巴:“看上去很不错啊!” 他说的是老板女儿贴在那里的乐队合影, 群魔乱舞的魔幻画风我也看不懂究竟哪里不错。 “小花搞得, 我们都看不明白,既然客人说不错, 应该不错。”老板很高兴有人欣赏女儿的创作, 尤其中原中也一身行头看着就像个站在时尚浪潮顶端的社会精英。 “魔芋, 海带, 萝卜,鱼籽福袋,竹轮, 蟹足棒, 鱼豆腐。还要炸鱿鱼, 就这些。” 都是老熟人了, 我也不用怎么纠结人设,找地方放下猫包坐好,老板娘站在柜台里运笔如风:“小吹雪搬回来了?” “没有,过来打理下房子而已,找了份工作,后天开始要住到会社附近。” 老板和老板娘也是住在社区里多年的老邻居,对我非常关心。 “工作啊,很好哦。我记得小吹雪也是东大毕业的呢,一定是家大公司哦?”老板娘特意在我的碗里添了块鮟鱇鱼肝脏,转过去问中原中也:“这位客人有些眼熟呢,想吃些什么呢?” “和吹雪姐一样就行。” 中原中也不敢在这家店要酒,怕自己喝醉了失控,万一砸了这对老夫妇赖以为生的居酒屋就不妙了。 很快老板娘就蹒跚着送了碗筷上来,老板站在敞开的厨台后像个指点江山的将军似的炸鱿鱼。 “连味道也没有什么变化啊……” 店里充斥着油炸食物不健康却诱人的香气,中原中也用筷子拨着碗里的萝卜陷入沉默。 ——十五岁前的生活中,大概就只有远离擂钵街的这个老旧中产社区曾向他释放过真正的善意。倒不是说对“羊”的孩子有什么怨恨,好吧,就算有,时隔那么多年也早就不再把他们放在心里。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会做出的选择几乎不用推理就能想到。 与其说因着背叛或是被伤害怨恨他们,不如埋怨自己当初想得太少。 倒是矢田先生,一个曾经与他毫无关系的普通人,在横滨寒冷的冬季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擂钵街的冬天很难熬,流落至此的孩子越来越多,没有经济来源但是要活下去。偷窃也好,劫掠也好,必不可免会伴随着伤害,受伤的人也没有药,唯一的办法就是躺在屋子里熬着。能熬过去还好,熬不过去……就悄无声息的消失。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成为“羊之王”,甚至连八岁之前的记忆也没有。浑浑噩噩受了“羊”几年照顾,在一次寻找食物的过程中看到其他孩子替家里取报纸拿牛奶借以换取零花钱…… 那个时候还不懂,只以为但凡小孩子就能够凭借这个向成年人索取,于是挨家挨户摁响门铃期待着。 现在想来真是简单幼稚到可笑,那些都是家养幼崽才有的优待,野生崽子只会被拒之门外。 但是脾气温和还有些迷糊的矢田先生不一样。他并不是那种没有孩子才爱心泛滥的人,相反,他的女儿漂亮又聪明,安静又可爱,简直是社区里人人都要拿去教育自家孩子的模范存在。这个被邻居们羡慕嫉妒着的父亲打开了栅栏门,允许脏兮兮的野生幼崽踩在他家整洁的地板上,问过几个简单问题后给了他一份“工作”。 只是给一棵樱树除草浇水而已。 冬天植物不需要过多浇灌,杂草也没有几根,五分钟十分钟,矢田夫人就会从厨房拎出一只装满面包的篮子出来交给他作为“工资”。 一篮子普普通通的面包,没有糖也没有油,又干又硬,几乎能当做武器使用。提着这种食物走在外面不会有谁试图抢劫,数量也足以让所有孩子都能分上一小块填填肚子。 矢田家又不是开孤儿院的善堂,更不是什么豪富,每到冬季都要产生如此一笔额外支出,当时的他并不理解这是何等善举。 矢田家唯一的女儿矢田吹雪也和擂钵街里的女孩子们完全不一样。温柔,谦和,聪慧,放学后她会躲在厨房里给矢田夫人打下手,或者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看书画画。如果看到篮子里多了只歪歪扭扭的面包,那一定就是吹雪姐的“作品”。 少年时期的他出于不可描述的心思总会偷偷把那只丑面包提前吃掉,完全没有带回去和同伴们分享的意思。后来先代的暴1政血染横滨,学校被迫放假,她留在家里的时间才多了起来,面包也扭得越来越好看。 没有油也没有糖的面包里,却有着家和家人的味道。 矢田先生曾问过他愿不愿意被收养,中原中也摸摸胸口,其实是愿意的。充满爱与温馨的家庭对野生幼崽有着致命吸引力,但是……不行,如果他离开的话,羊的孩子至少有一半将活不过冬天。 那天他很难过,头一次明白了自己与矢田一家的距离。除过草躲在樱树枝干里,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热气腾腾的关东煮与炸鱿鱼熏红眼睛。 “吃。”大女孩穿着高中生制服,抬起手臂踮脚将食物递到枝叶中好让他看到,温顺的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 有担忧有疑惑,但是没有怜悯与同情。 这让他很舒服。 再后来……就被坑进了港口黑手党。先是本着“不给他们添麻烦”的念头主动疏远往来,紧接着又发现自己严格来说竟然连人类也不算……还是默默躲在黑暗中注视比较好。 ——吹雪姐去了东京上学。 ——吹雪姐好像有了男朋友。 ——矢田夫妇意外去世,吹雪姐一个人生活。 不等他想好要不要去见她,吹雪姐结婚了。 那就……只能努力祝福她。 * “你不是说要吃东西,怎么不吃?” 眼看中原中也都快把他面前的萝卜戳烂了,再让他戳下去我怕老板会忍不住出来戳客人一记为自己的手艺证名。 “唔,哦!”味道和几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既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又能让一切封存为原状。 “诶?难得有客人哦?” 老板的女儿人还没出现,声音先从楼梯口传来。穿着一身铆钉夹克牛仔裤的女孩子脸上颜色比我调色盘里还丰富,这是什么新流行的艺术风格? 她拖着把吉他低头走出来,看到我边挠后脑勺边敷衍的点点头:“矢田啊,好久不见。” 我抿嘴微笑向她还礼。 “啧!”女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念叨着“优等生”,踢踢踏踏拖着叮当作响的行头掀帘子走出去。 中也眉毛一扬看上去想说些什么,情急之下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冲老板招呼:“结账!” “哦哦!小吹雪就不用了,和自家孩子没有区别,带先生来吃点东西哪还能收你钱?”老板娘笑得慈祥又和蔼,端着两杯热烫的大麦茶放在我手边。她很满意的上下打量了一遍中原先生:“我们听说你嫁了个公务员啊?真好,要好好生活哦。” 我:“……” 哪家公务员能穿得这么个性?脖子上还戴着黑色环状装饰品。 “先走了,您也要好好保重,需要我帮忙就打电话。”偷偷抽了张一万元压在盘子下面,拽着中原中也的袖子提着猫包夺路而逃。 信我,这种老旧社区的信息散步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我敢和随便什么人用任何东西打赌,最多晚饭之前,整条街上所有老邻居都会误以为坂口眼镜子有一头橘色头发戴着黑色帽子身高一米六……如果逃得太慢很可能下一秒就被闻讯而来的老人家们围得结结实实水泄不通。 大家还不知道我已经离婚了……可以想象让他们知道后会是何等窒息的局面。虽然是种善意,到底太过浓稠厚重,我怕我承受不起。 不,我对一米六没有任何意见,毕竟那是我不曾到达的真实。 根据统计数据可知如今成年女性的平均身高为158公分,虽然没做出什么贡献,但我也没有拖后腿! ※※※※※※※※※※※※※※※※※※※※ 本章看点 熟人之间 的吐槽 总会 比较犀利 中原先生专场 岳父强势出现 爸爸快去打那只社畜 感谢在2020-11-03 09:00:00~2020-11-04 09:3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吸觉在下是专业的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肾虚大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吸觉在下是专业的 77瓶;喵喵喵、小5、明日、迷迭香佛卡夏 10瓶;中原治子 6瓶;小兴 5瓶;肆殊 2瓶;哞哞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 逃出社区后我立刻松开中原中也的大衣袖子, 双手扶膝大口大口喘粗气。对于一个常年居家的阿宅来说,今天的运动量绝对超越极限。 “你还行不行?这么几步至于喘成这样?”中原中也惊讶到不可思议:“喂,身体不好就多锻炼, 不要等老了一身都是病!” 老了…… 老…… …… 这小子今天专门往我的雷区上踩, 一脚两脚都不过瘾, 非要引爆整片才心满意足。 “我才只有二十二岁还不到二十三岁啊!刚脱离生长期和‘老’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你仗着有帽子比我高我就怕你了! 被吼回去的中原中也看了我一会儿, 扯扯帽子挪开视线:“那是你的事!” 就很生气!明明不想和吹雪姐吵起来的。 “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然后还得回港口继续工作, 再拖延下去恐怕明天就会在首领办公室见到她真·被捆进黑手党。要不是透过猫看见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也不会急匆匆赶过来,说不定今天吹雪姐就真要被那个外国人拐走了。 什么破眼光啊! “抱歉, 我不应该冲你大喊。” 中原中也只是说话不好听,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知不觉声音就变大起来。 干脆利落道歉,提起猫包愁眉苦脸的看看苏格拉底。 这都睡到中午了, 也不闹着要吃东西, 没问题吧? 要不然还是带他去宠物店看看:“中华街, 去中华街。” “哦!” 啧, 跟着吹雪姐稀里糊涂的把车都给忘了, 还扔在未来港那边停着,只能陪她再搭公交跑回去。 今天这一路苏格拉底都安静趴在猫包底下呼呼大睡, 几乎没有动过。幼猫正是精力充沛顽皮好动的时候, 突然安静下来很可能是身体不适。 我确定自己没有胡乱喂猫咪吃东西, 也没有让他受到伤害, 更加没有与其他野生猫咪近距离接触。疫苗和驱虫都有定期在做,眼下苏格拉底的状态让我既迷惑又担心。 中原中也将我送到中华街入口,接了个电话脸色一沉挥挥手就走了。大约这会儿还在他的“工作时间”内, 到底是什么工作我一点也不想问。 问了干嘛?问完给警察打电话吗? 港口暴力社会团体的小头目, 工作不就是那啥那啥和那啥……擦在法律边缘的事情, 不知道的话还能理直气壮拒绝警察问话, 一旦知道了难免露出端倪。 等他走远我发了会儿呆才想起忘记询问另一件非常在意的事——中原中也你是怎么飞起来的?牛顿的棺材板难道就是你给钉死的么…… 难道说,又是一个异能力者? 此时此刻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曾经平静到单调枯燥的安宁生活似乎正在逐渐离我远去。 啊哈哈哈哈哈,错觉,全都是错觉。 就算接受了武装侦探社的聘用,充其量我也只是个文职罢了,柔弱无力只能摆着当个花瓶看的文职。 关于找准自我定位这件事,我可在行了。 挠挠后脑勺,抱着猫包转身走进中华街。 d的宠物店位于中华街深处,两边的店铺里全是我看不懂的商品。店面门脸并不大,但是玻璃窗干净通透,复古木格与漫过半个窗户的蔷薇组合出让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真高兴再次见到您!” 如此感情充沛的对话肯定不是对我说的,苏格拉底打了个哈欠换个方向继续团成球,彻底无视宠物店老板。 d不以为忤,高高兴兴隔着猫包看了一会儿,总算给了我一个好脸色:“少爷需要休息,请您进来小坐。” “啊……好吧,谢谢。” 我又没有虐待过宠物,面对这个过于溺爱动物的人不存在道理上的恐惧。 只是有点……生理意义上的惧怕,就像草食动物太过靠近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时一样。 当然了,相貌平庸之人在看到那种闪闪发光的同类时会不由自主产生回避之情大概也是正常的。 “请进,随意坐。” 柔软且富有弹性的沙发上歪歪扭扭趴了几只小动物。什么胖浣熊啊,狐狸狗啊,狮子猫啊,一个个圆滚滚毛绒绒的,仿佛置身于天堂。 我没有赶走原住民的意思,看了一圈选了张木凳坐下,苏格拉底缩在猫包里仍旧呼呼大睡。 d端了红茶,我想起袋子里还剩了一份顺手烤的香草牛奶小饼干:“您介意吗?” 瞬间激亮的眼神告诉我宠物店老板非常欣赏这份作品,就连趴在他身边的动物们也受到吸引不由自主凑上来。 “抱歉,为了追求口感我多放了些黄油和砂糖,还添加有香草精。不能分给你们哦!” 不得不端着盘子站起来,我低头看着奋力向上爬的豆豆眼胖浣熊:“就算你是杂食性动物,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可爱也不可以!d!” 他果然轻轻抱走浣熊,抬手在柔软头毛上顺了两把:“矢田小姐是对的,这份坚持也值得赞扬。再吃甜食牙齿可就要痛了哦!” 浣熊呦呦叫了几声,豆豆眼里饱含泪水,可惜最后还是被扔进挂着门帘通向后院的走廊。 企图偷吃的狐狸狗和狮子猫也被我盯在安全范围之外,想要保护他们漂亮的毛发,甜食是必须杜绝的东西。 “如果吃了这个,会秃哦,真的会秃哦!”为了让动物能明白我的意思,不得不在说话时掀起刘海摇头晃脑假装发际线没救的惨状。猫咪和狗狗不愧是高智商动物,看了我的演示后果然从沙发上跳下去绕开装着饼干的盘子。 就是走过我身边时表情略有些奇怪。嘶……总觉得似乎被他们用眼神给鄙视了? 等茶水喝得差不多了,苏格拉底终于睡醒。由于这里是宠物店,我很放心的把它放出来。小家伙跳出猫包伏在沙发上伸了个大懒腰,卷着小舌头叫得奶声奶气。 “昨天晚上还因为搬家的事生了场气,今天一早开始就没有什么精神,睡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有点担心就带来麻烦你看看。” 我抬起手,苏格拉底piapiapia挥动小爪子跑过来低头就蹭。 d抱起猫咪轻轻抚摸,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笑着摇摇头:“长得很好,没有疾病的迹象。大概因为季节轮替的原因,冬天猫是会比其他季节更嗜睡些。” 眼看小猫一阵比一阵精神,甚至扬起爪子恐吓从走廊里跑回来趴在沙发下看热闹的胖浣熊,我哑口无言。 “这样,没事就好,那……我带他回家去?” 吃饱了脾气就会好起来,不给饭吃就算亲妈也得挨咬。 已经端了只光泽莹润的甜白瓷盘出来放在苏格拉底面前,d双手合十感动得跟什么似的对橘猫道:“小少爷赞赏我们这里自制的猫饭吗?太感谢了。什么?没有矢田小姐做得好吃?啊……真为您高兴。” 喂喂喂,你们究竟是怎么交流的?为什么我这个铲屎的听不懂! 宠物店里弥漫着厚重却并不让人感到不适的熏香,大概是为了掩盖动物的体臭,浓得几乎让人丧失嗅觉。被苏格拉底凶跑的胖浣熊蹲在另一侧隔着我眼巴巴盯着白瓷盘子,实在无法忍耐毛茸茸的诱惑,我看向d试探:“店里的动物,可以摸吗?” 如果他说不可以我一定不会去摸,哪怕浓密柔软的绒毛几乎贴在脸上。 “您说小胖吗?随意哦。但是请务必小心动作轻柔些,吃痛的动物很可能出现防御性攻击行为。” 所以,胖浣熊的名字就叫小胖! 我摊开手伸向她:“抱抱吗?” 浣熊伸起两只前爪,我立刻幸福的将这只毛茸茸抱了个满怀:“可爱!” 小胖把鼻子伸进我的头发里嗅来嗅去,怕她吃到头发我急忙又拉开些距离:“好可爱啊!” 飞速铲干净一碟猫饭的苏格拉底抬头就看到“爱会转移”的一幕,“喵嗷”一声扑上来追打小胖。我急忙松开浣熊任由她逃命,改为抱起橘白幼猫不停道歉:“对不起宝贝,妈妈最爱的还是你!” 坐在对面的d一口红茶差点喷出来:“妈妈?” “嗯?”我没法再分精力给他,随便哼了一声算作敷衍。 宠物店老板放下茶杯扶额叹气。 看来苏格拉底小少爷注定要伤心失望了,他看上的人类只把他当幼崽,谁会和自家幼崽恋爱呢?动物也不会。 压根没注意他的反应,我好声好气任由苏格拉底又咬又踹——咬也不用力,踹也不伸爪子,只要少爷能消气,挨几下就挨几下好了。 “喵呜喵呜喵呜!” 不可以喜欢别的动物,只能喜欢我! “是是是是,我孤陋寡闻没怎么见过浣熊,见过这一次下次就不觉得新鲜了。” “呜呜呜!” 铲屎的你再这么花心本少爷就真要生气了! “好好好好,不气不气,吃鱼,晚上吃鱼好不好?” “呜嗯。” 勉强原谅你一次,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明白了吗! “行行行行,秋刀鱼再加个蛋黄,不生气气了哈。” 好不容易给苏格拉底顺了毛,d装了满满一袋自制猫饭交给我,说是让我回去好好伺候少爷吃饭。忍不住擦掉额头上的黑线和井字,只能一手抱猫一手提着猫包和猫粮,又一次大包小包走向侦探社的员工宿舍。 一边走一边腹诽——昨天晚上就向河濑编辑发送了织田作之助遗稿中的前五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回音。想来编辑也和作者一样,总得催一催才有粮吃,不催就全都是一群鸽子精。 ※※※※※※※※※※※※※※※※※※※※ 本章看点 股市行情 人不如猫 亲情股 永远 不会错 第 34 章 再次回到员工宿舍, 又在门前遇上放学归来的谷崎兄妹。 高中有一种社团叫做“回家社”,想必他们和曾经的我一样都是其中优秀成员。 “你们回来了?”让开一步示意润一郎和直美先走,少年感谢了许多句, 点着头问我:“我和直美要一起出去逛街, 帮您带些什么?” 直美则接过我手里的空猫包以及自制猫饭帮忙往楼上送:“早上的煎饺可好吃啦!谢谢吹雪姐。” 苏格拉底对待小美女的态度可比对其他人要好多了, 被陌生小姐姐摸头也不会生气, 最多嗅嗅气味不对抬爪狂擦。 我抬起手用袖子盖住他:“喜欢就好, 有你们鼓励下次看到有趣的食谱也会更有动力尝试复刻。”打开门让直美把东西随意放在玄关:“不必帮我带东西,祝你们玩得高兴。” “诶?您早上做了那么多小食, 冰箱里还有食材吗?”润一郎不解的侧头表示疑惑,我告诉他答案:“那些都是老家冰箱里的储藏,搬过来后会很少回去, 如果不用掉也太浪费了。” 至于宿舍这边的冰箱……明天早上早起再填满也不迟。早市上的东西比白天市场里的更加新鲜且种类丰富, 而且现在的我也比较有心情走进去慢慢从头逛到尾。 “哦哦, 这样, 那我们出去喽!拜拜~” 兄妹两个打了个招呼下楼把书包扔进宿舍关门就跑, 润一郎被妹妹挑逗得欲拒还迎羞愤欲死的声音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年轻真好啊……” 我把头发别到耳后莫名感叹,忽然想起中午被中原中也吐槽的“老”,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呸呸呸! 关门走进宿舍, 老样子打开旅行箱整理耗材。 ——客厅拿来当做工作室, 衣橱荣升收纳橱。 苏格拉底竖着尾巴在地板上跑来跑去追着纸团球玩得不亦乐乎,看他这个样子我想不如上网给他买些猫玩具。 不买玩具就得我给他当玩具,那还是破财吧。 埋头一通收拾时间就到了傍晚, 冬季天黑的早, 等我从橱柜爬出来窗户外面已经彻底昏暗。给猫添了饭, 路边便利店的饭团足以饱腹, 修改图稿细节直到远远传来午夜钟声才放下画笔关闭电脑准备休息。 河濑编辑还没有给我任何回复,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抽时间阅读稿件……别是要鸽我吧? “唉……” 要不然,拖一拖待完成的图? ——这么做不大好,伤感情不说,还有违职业道德,但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躺在地板上翻了一圈,睡意全无。 苏格拉底的眼睛在夜里亮的像是两盏小灯泡,正满屋子上蹿下跳跑来跑去,与白天相比判若两猫。再一次擦掉脸上的猫爪印,翻开手机修改记事本,忽然想起上午收到的、来自眼镜子的土味信息。 “……” 呵呵,过去连电话都没有一个,现在离都离了倒想起来献殷勤,你早干什么去了?愤愤不平打开信息回了个“讨厌”,拉黑号码关机重新躺下。 继续翻“煎饼”。 内务省 异能特务科 助理办公室 飞速处理近期文件的坂口安吾盯着电脑屏幕目光呆滞,咖啡杯里的棕色液体早就凉透了也丝毫没有注意到。稍远些的监控屏前,助手辻村小姐早已一头栽在键盘上陷入睡眠。 嘛……新人么,能吃能睡是福气。 正浏览到“未来港摩天轮故障”相关报告,青年调取监控资料动了动眼球,镜片上闪过一瞬白光。这个背影……似乎是吹雪?旁边站着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以及另一侧看不清面貌的外国人与其呈对峙状态。 手机发出清脆的信息提示音,他盯着那张照片伸手摸过对公电话——区别于其他提示音,这还是专门问过别人才刚刚弄明白的新功能。私人电话的性能既不稳定又不靠谱,干脆合并在一起,免得再错过重要消息。 “讨厌” 坂口安吾:“……” 如果其他女孩子发来这种信息还能自欺欺人假装那是傲娇,吹雪的话……通常她都不会说什么言外之意,“讨厌”就真的是讨厌的意思。 这是今天收到的第二个暴击,第一个则是太宰一大早发来的照片——一盒摆成心形的蟹黄蟹肉馅料小煎饺。 盒子外角上用作提示的插画他一眼就能看懂出自吹雪之手,可想而知食物由谁制作。遥想刚结婚时他还可以勉强按点上下班,那会儿带进办公室的便当都没有摆成过心形,这个一定是太宰为了气他故意为之。 类似的小食想必武装侦探社人手一份,才不介意呢,只不过是对保护者的感谢而已,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根本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事实上介意得要死。 _(:3」∠)_ 抬头思索片刻,重新低下头打开输入栏。 当然不是为了点外卖,他输入一串正常普通人都看不懂的字符点击发送,然后发现自己被妻、啊不是,被前妻给拉黑了。 果然还是要给森鸥外找点事,港黑内部太闲了,就连干部也敢上班时间四处闲逛。你一个a级强异能力者,没事儿乱出来跑什么!至于外国人……不如明天就向海关发送申请要求加强关于外籍人士进出境的管控,特别是非法入境的那种。 抓到即遣返,没有商量余地,管你是谁! 翻过第二张就是附着的事故相关检测数据——用于固定轿厢的四枚螺栓少了两枚,倒不至于掉下来,但会影响到整体稳定让坐在里面的人误以为可能坠落。要不是有异能力者中原中也介入,这个不大不小又没有出现伤亡的事件根本不会出现在异能特务科的资料库里。 “如果是机械磨损老化所致,出问题的也不应该仅限于两枚螺栓。” 他立刻将网页拉到底端,记录中始终没有注明丢失的那两枚螺栓是否已经寻回。 ——这就是没找到的意思。 所以,人为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意外。 那么这个陌生的外国人及其同伙……动机就非常可疑了。 毫无疑问,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凭借一己之力神不知鬼不觉抽走摩天轮轿厢顶端的两根螺栓,确定此事实乃异能力者所为。 先抛开个人感情因素不论,即便一个普通横滨居民也不能眼看着她被人欺骗而熟视无睹,更何况…… 嗯? 吹雪这两个月以来被“意外”牵连的次数也太多了,远远超过以往数年。她不是喜欢外出的性格,却又每每出行都要遇到些危险,不,有的情况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些危险”,完完全全达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啊! “爆炸柠檬”“医患纠纷”“变态杀人魔”……不是与异能力有关就是事涉神秘侧,远远超出一个普通人发生意外事故的概率。 难道说吹雪并不是她自己一直认定的“普通人”? 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没有先例,很多人在特殊能力表现出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与众不同之处,社会整体大环境下所有人都“趋同”,能正确认识自身的少之又少。 尤其是吹雪,让人几乎忍不住想要吐槽的超低自我认知,不熟悉的人还以为她在开嘲讽…… 但是……从军警那边发来的记录看,她又确实没有任何可能隐藏存在的异能力。 那间吹雪曾经滞留过两日的、所谓的“山间图书馆”实际上正是异能特务科大本营,但凡进入都必须在门口经过专门仪器检测。当日受检人员中只有吹雪和另一个小孩子数据显示“安全”,检测仪不会说谎,没有准确数据他也没办法做出最终判断。 想到这里年轻的辅佐官突然发现一处盲点。 从时间上看,猎犬监控保护吹雪时法院还没有开庭审理离婚案,缺席审判导致败诉固然是他自己的问题,然而条野采菊明知此事却自始至终都不曾知会提醒过他半句——司法,军部,以及内务省三方是彼此独立割裂的系统,军警截停某些“不重要的信息”异能特务科也不能说人什么不是…… 所以,你就是想等到现在看热闹,是吧! 呵呵,我坂口安吾的热闹是那么好看的? 至于第二天海关突然收到来自内务省的敦促“关于加强境外流入人口管控”的文件,以及森会社突然面对的“账目清点”责令,还有军警方面突然接到的“异能手术效用评估”……某个一晚上没睡通宵打报告几乎打出残影的社畜推了把眼镜,深藏功与名。 海关:喵喵喵?抓偷渡客这种事难道不是警察和港口黑手党的锅? 军警:不但把我们要求使用“书页”进行试验的申请强硬驳回,竟然还敢指手画脚质疑异能手术的实际效果,异能特务科吃错药? 港口:政府哪根筋又抽?说我们逃税?开玩笑!这种事还用说?难道不是明摆着的,我们森会社干的不就是走私,额…… 伊万: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乎主人要求的据点,隔天就叫社区义工上门查身份,这日子还叫不叫人过了! 眼镜子:哼! ※※※※※※※※※※※※※※※※※※※※ 本章看点 安吾醒了 隔空 开了个大 要死一起死 都下水泡着 武装侦探社 此番成为 最大赢家 三次元那个中也吃醋去打安吾的事情,笑死我了。因为身高差距中也隔在一米外向安吾挥了一拳,然后两个人一起去喝酒就成为了好朋友。求作为事件中心却又被扔在一旁遗忘的妹子此时心理阴影面积。 感谢在2020-11-04 09:00:00~2020-11-05 10:2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ing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燎原 36瓶;三分冰 20瓶;一朝殊默语 12瓶;墨神行、山楂小仙女、栏杆拍遍 10瓶;冰菓 2瓶;第八大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一大早从早市满载而归的我, 在宿舍楼下的草坪上遇到了独自坐在水泥柱上的太宰治。 冬季正是根茎类蔬菜以及某些海洋鱼类最肥美的季节,非常合适制作成炖菜,一锅热气腾腾的窝在被炉里吃下去, 想想就很舒服。早市则是最新鲜的食材来源地, 经常会出现很多超市以及自由市场都没有的东西。最近突然对食物产生兴趣的我总算重拾烹饪之心,不喜欢做饭这种事, 做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是可以顿顿饭团啦,但是苏格拉底他不可以! 反正睡不着, 并不存在赶不上的可能。 提着足够我们两个吃一星期的各种食材, 拐过围墙抬头就见太宰治好像根木雕似的杵在空地上。 严格来说这个比喻并不贴切,因为木雕不会滴滴答答往下滴水,更不会被冻到发抖。 黑发青年坐在水泥管上不声不响, 在冬季清晨的迷雾中看上去就像是个都市怪谈。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来“看”着我,无光的鸢色眼睛没有焦距。 感觉这样有点严重啊,他真的不是在梦游? “您还好吗?快去换衣服,不要着凉生病。” 这人瞧着就不是多健康的样子, 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似的。 “……”他动了动嘴唇,我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啊……没什么。” 他似乎想从水泥管上起来,脚下踉踉跄跄的挪了几步,抬手捂着肚子“哇”一下吐了满地红色。 瘦高青年倒在草地里, 天色未亮我分不清楚他吐的到底是血还是什么, 急忙将手里的袋子扔开跑上去细看…… 我:“……” 真有你的太宰治。 番茄汁, 烈性酒,以及生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管怎么样, 不是吐出来这么多血就好。 “喝醉了又去入水, 是吗?” 我奋力把地上的“死狗”拖离呕吐物范围。虽说是他自己吐的没错, 但作为一个成年人, 清醒后恐怕都会大惊失色无法接受事实。 ——别看这人一米八几的个子,分量却轻飘飘,拽着风衣还算能用得上力。 差点被我勒死的太宰治随着拖拽左右摇晃,等我把他拖到楼梯口这家伙好歹算是清醒了点:“嗯,好可惜,又没死成。” 是的呢,故意把自己灌醉了往河里跳又活着出来还坐在风口狂喝西北风,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想死还是假想死。 “溺水的死法很难看哦,整个人都会涨成个大胖子飘在水面。听说五官会被泡得腐烂走形,捞上来以后还会渗漏出恶臭液体,一定会被沿岸居民抱怨吧,毕竟整片区域的水体都被污染了。” 我戳戳他的额头,感觉手底下温度有点高。 “呜哇!好恶心……” 他摇头甩开遮在眼前的碎发,晃晃悠悠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晚安,吹雪酱。” 晚……安……? 抬头看看一会儿比一会儿透亮的天空,东边已经隐隐有橘红色映在云层中。 “等等,现在是早上吧?” 太宰治嫌弃的单手拎着风衣下摆来回看:“只要我打算去睡觉那就是晚上了。” “额……您能自己走进浴室吗?”真怕他一头撞死在浴室瓷砖墙上,虽说这样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自杀成功,但是……但是我不要住凶宅啊! “不然呢,吹雪酱陪我一起进去么~” 他脱下风衣胡乱团成一团夹在胳膊底下,抬脚迈上楼梯又转回来笑得浪荡:“好冷呀,不知不觉冬天就到了。两个人挤在一起似乎会温暖些……” “我想您需要的是暖宫贴或者热水袋二选一。”不着边际的臆想被我无情打断。 拐回去捡起散落一地的食材,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推他向上走:“快点去洗个热水澡,等下我把热饮放你门口自己出来拿。” “诶?我还以为能获得无微不至的照顾呢!遗憾……”他一边被迫行动一边不忘回头往我的塑料袋里瞄:“有螃蟹吗?” “有小费吗?” 开什么玩笑,还想天天免费在我这里蹭螃蟹,太宰先生您又不是什么小巧玲珑的毛绒小可爱。 “这可真是个让人悲伤的话题……”他拍遍身上所有口袋:“都随着鹤见川清澈的河水汇入横滨温柔的大海里去了呢。” 也就是说,身无分文。 “螃蟹没有,茶碗蒸可以不?” 算了,谁还能和一个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大男孩计较。喝了那么多酒又在冷风中呕吐,多半吃不下什么,热烫的蛋羹也好避避寒气。 把太宰推到他自己宿舍的门口,我们两个再次面面相觑。 青年可怜兮兮:“钥匙……被水冲走了呢。” “没有备用钥匙?”我弯腰低头看了眼锁孔……黄铜质地上有些奇怪划痕。 “没有,像我这种不受青睐的单身汉,总也送不出去的备用钥匙就是心里永不愈合的伤疤。”太宰治干脆背靠着门板不由自主向下滑。生怕他又赖在地上冻出意外,我急忙伸手勉强撑住他:“先说好,我那边可没有男士用的换洗衣物,以及用了我的洗衣机要记得清理干净!” “嗯嗯嗯。” 他哼哼唧唧含糊敷衍几句,拖着脚步勉强跟随我移动最后被塞进浴室。 食材随意扔在流理台上,我从笔架上抽出一只没用过的最小号油画刀,黄铜的光泽闪闪发亮。 钥匙什么的……存在意义其实并不大,很多时候都能被各种工具替代。 如果你也多年独居,大概率就能掌握徒手开锁的技能。毕竟总有忘带钥匙或是弄丢的情况,又没有人可以求助,多试几次自然而然也就会了。尤其员工宿舍使用的这种古老简单的锁芯,我甚至不需要金属工具也一样能打开。 之所以动用工具,实在是为了让同事们安心。 就……这种技术还是不要太强比较好。 倒不是不可以撬开锁再把太宰治扔回去,但是……他现在的状态看上去真不怎么样,额头热度明显超出正常范围,总感觉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说不定等会儿再出来看到的就会是具尸体。 “太宰先生,似乎找到钥匙了哦!我去给您取几件衣服,还有什么需要的?” 出门前我打了声招呼,浴室里传出嗡嗡嗡的应答声:“衣服都在橱柜里,下面有箱绷带。” 好吧,原来他消耗绷带的数量要按箱计算。早年受过很严重的伤吗? 太宰治的房间和他本人表现在外的形象完全不符。除了罐头盒和几个酒瓶外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就好像随时准备起身甩手走人一样。上次见过的那只手机估计也随着流水去到遥远的地方去了,还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评价。 胡乱拿了件浴衣,抱着绷带箱回到宿舍,还好没遇上早起上班的国木田先生,不然就算跳进鹤见川也解释不清…… 等茶碗蒸和醒酒汤都出锅摆在桌子上,太宰治才光着脚从浴室里出来。热水薰得他气色好了许多,海藻一样的头发湿淋淋,看上去像只从水里捞出来的缅因猫。倒是绷带,换过新的一层仍旧裹得密密实实。 “喵呜呜!” 苏格拉底躲在猫窝严密监视着不速之客,尾巴拍得“啪啪”做响。 先给小少爷添过食水摸耳朵顺毛安抚好他的情绪,我取了条新毛巾,推着太宰治走到矮桌旁坐下,毛巾往头顶一盖:“低头!” 额头温度似乎降了些,大约回到安全范围内。 怀着满满恶意下手乱揉,海藻头很快就被我揉成了爆炸头:“头发不擦干会头疼,就算打开空调取暖也没用哦。吃点东西先休息,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 “哦……” 也许是热水澡有效抚平了他想死的冲动,这会儿“落汤猫”乖巧无比,慢吞吞提起汤匙舀着茶碗蒸一口一口塞进肚。 喝过醒酒汤,还不等我催他回自己宿舍,这人扔开勺子往地板上一倒,如雷鼾声几乎下一秒就响起来。 我:“……” 这是赖进屋就不打算走了? 没办法,只能又去找了床被子给他盖上,扔下枕头抱着苏格拉底回卧室锁门补眠。 我不是起得早,我是睡得晚…… 这会儿总算是困了。 ……她睡着了。 太宰治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矢田吹雪的电脑记录迅速浏览她近期所有收发过的邮件,再顺手检查是否有什么不该出现的小东西通过社交软件偷偷埋伏。 入水完全是正常操作,只不过没想到自己的胃竟然无法接受兑有西红柿汁的酒水。坐在宿舍楼下的草坪上吹风发愣也不是刻意为之,懒得动而已。倒是矢田吹雪的出现让人有些意外,这也太早了吧,天还没亮提着袋子从外面回来,从神色可以看出她同样一夜无眠。 非常善于因势利导的青年决定顺便做些什么实践自己要保护朋友的朋友的诺言。 什么?你说安吾? 安吾不算,我太宰治算得是织田作那边。 非常正常,邮件往来中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来往对象。 她的电脑非常“干净”,除了画稿几乎什么都没有。 至于最近的交流信函……包括工作、就医、和律师的联系,以及织田作之助遗稿的前五章。 先不说书稿的事,仅从这些痕迹就能看出矢田吹雪其人性格温和,平日大多深居简出。确定并未说谎,记忆也没有被篡改的迹象。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一心非要杀死这个普通女人不可呢? ※※※※※※※※※※※※※※※※※※※※ 本章看点 新同事 真有个性 雪姐 疑惑不解 猫猫脸 横滨锁王 惊讶发现 技能重叠 新番监狱组封神,剧情开始看不懂。 算了,看不懂就不看了,太宰出不出狱的……还是别出来比较好,监狱里安全。 反正我们不走原著线。 我回家忘带钥匙从不打电话,也不等,一张身份证,旧式门锁最多一分钟就开了。 第 36 章 忍住蠢蠢欲动想要打开文稿阅读的手, 太宰治小心将手提式电脑放回原位。包括衣橱和绘画耗材收纳中都没有藏着监控设备的痕迹,电子工具很安全未被入侵,满屋子边边角角被他翻遍了也就只找到几只惊慌失措的蜘蛛而已。 青年躺回矮桌旁的地板上, 厚实被子里染着阳光以及柑橘洗发水的味道。 躺了五分钟, 终于忍不住,还是爬起来偷偷打开衣橱小心取出藏在深处的纸质文稿。 他摸着微微发黄的纸张露出一抹浅淡微笑, 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织田作,你这样我可就有点不高兴了, 难道我不值得托付么!” 当然不是, 他心里很清楚,故友对自己的托付是“去到好人那一边”。 空无一人的客厅没有谁能回答他这句小声抱怨,太宰治裹着被子靠在枕头上谨慎的看一页整理一页。 稿件中的错别字被人用铅笔细心标出并修改, 包括一些作者自带的不良语言习惯——织田作之助出身大阪,说话倒是不带大阪腔但行文多少受了点家乡话影响。 他这一看就看到日上三竿后,直到听见猫爪挠门的声音才急忙跳起来将一切恢复原状。刚裹着被子摆好造型卧室门就开了,矢田吹雪打着哈欠边伸懒腰边向外走。 补过眠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除了不知道该干嘛以外一切完美。 “哈啊……?” 脚下软绵绵的触感让我想起昨晚(清早)遇见了什么。低头一看,即将成为同事的某人枕着条胳膊睡得正香。 乱糟糟黑发糊了一脸,被子胡乱搭在肚子上,整片榻榻米就像被人暴力碾压过一遍似的, 还真是可怕的睡姿。 迟疑片刻, 我决定带苏格拉底出门觅食。打开炉灶一定会把太宰治吵醒, 为了我本人的身心健康考虑……没那个必要。 不把猫留下是怕他们两个互相试图谋杀对方,就算我知道谁也不可能获得成功, 照样难免担忧其他无辜观众的“生命”。比如说我的地板, 水杯, 以及电脑。 便利店, 真是阿宅生存必备啊! 等我叼着饭团提着塑料袋回来,一开门就看到地板上坐着只似醒非醒的大号问题“儿童”。 “啊……头好痛……再也不要喝醉了……” 每个宿醉的人第二天早上都会发出这么一句感叹,然后下次继续,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太宰治以一种想把脑袋揪下来的力道拼命揉太阳穴,我走过去“啪”的摆了瓶解酒药在他面前:“睡醒了?” 海藻头乖乖上下晃动,一只手伸出来摸过解酒药拧开瓶盖一饮而尽:“太糟糕了,实在是太糟糕了!” 就在我以为他会表示歉意或感谢时,这家伙抬起头一脸菜色:“我发现我的衣服都被人换了,从内到外!吹雪酱你是不是趁机对我做了什么必须负起责任的事?” 我:“……” 把我之前的担心都还回来啊!魂淡! 作为一个结过婚又离了婚的女人,还不至于羞涩到一点点颜色段子都承受不住的地步。当然立刻以牙还牙让太宰治明白我对该话题的不爽:“你有什么可看的?三维人体骨骼结构或者绳艺吗?还不如去美术馆欣赏古希腊雕像。” 嗯,古代希腊人认为人体就是最和谐最美好的一种东西,其对美的欣赏与表达就是——果着。或许女性雕像腰间还能多块布,至于男性么,比如说大卫……基本就是一比一等身手办的规格。 一丝不挂那种。 “明明是你自己洗的澡换的衣服,脑子不好使我可以推荐一家服务优秀的医院给你!” 我把一歧医院的就诊电话调出来,大有现在就送他进去的趋势。 太宰治显然没想到立刻就被人还以颜色吃了一记暴击,眨眨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吹雪小姐,我只是想看你羞涩脸红不知所措的慌乱样子,不是要你回怼这么多句好吗? 话说这个吐槽……有点厉害。 果然吐槽役会传染! 都是安吾的错! 发照片气死他! “啊~刚才只是暂时性失忆,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啦!不知道昨天酒吧老板到底给我喝了什么东西,竟然有修改记忆产生幻觉的效果……难道是种秘密武器?” 他手舞足蹈的坐在矮桌旁比划,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枕头被子拍得啪啪直响。 我放了苏格拉底自由,上前捡起枕头,淡定提问:“太宰先生,请问……您是如何在深沉与失智之间无缝衔接并转换的?” 太宰治:“……” 竟然不跟套路走! 换下一个话题:“那个……今天能有螃蟹吃吗?” 眼看他是打定主意要装傻到底,我深吸一口气冲他摊开掌心:“工资卡能有吗?” “有有有有有!”这人一边大呼小叫一边从地上一跃而起光脚跑出去,三十秒后又光脚跑回来,将一册存折双手高举过头:“工资卡在这里!” “有吹雪酱帮我打理就最好啦!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工资卡余额总是以个位数的方式出现,啊哈哈哈哈哈哈,一定是魔法,一定是魔法哒!” 他几乎用塞的把存折塞进我手里,总觉得掉进什么不得了圈套的我木然打开纸质存折向下翻看—— ——果然是个位数呢,太宰先生,不愧是你! “暂时放在我这里一段时间,另外……”我眯起眼睛眼神逐渐犀利:“你该不会是每次在外面都要赊账,然后无限循环……吧?” 这种人还有必要对他使用敬语吗?有必要吗? “哎呀呀,小吹雪,生命力已经强到刺眼了!眼睛痛!我要闭上眼睛睡一会!” 海藻头抢过被子像条蚯蚓一样拱进去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在一条边上掀开条小缝向外窥探:“睡着了,人不在。” 我一脚上去就把那条缝踩死:“睡着的人不会说话,没人在家的屋子里也不会有声音。我要做图,如果有一点声音传出来……中午就把你炖了。” 不等他欢呼“梦想成真”紧接着追加一句:“炖一半,留一半!放心,我包扎伤口的技术很不错。” 好歹也在医院住过那么长时间。 被子里的“好耶”只吐出半个字就憋了回去,闷闷摇晃几下,团成一团儿不动了。 耳根总算清净。 剩下的时间都在绘制图稿中度过,虽说有心想过要不要拖拖画稿敦促河濑编辑尽快给我关于书稿的回复,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老老实实完成工作说不定还能让人高看一眼给我打个同情分。 所以猫咪侦探阳小姐的插画也好立绘也好,基本上代表了我的巅峰水准。 与此同时太宰先生设想中的午饭晚饭自然被我眉毛也不抖一下的给鸽掉了,既然我被人鸽,总要再去鸽一下其他人,这样才能保持心理平衡。 饭团不好吗?蟹子饭团哦!快来加入相亲相爱的饭团大家庭吧! 画稿赶在假期最后一天傍晚前彻底完成,发送成功后我沉默着转身抄起抱枕暴打这一天半中一有机会就钻进来赖在我家地板上的太宰治:“揪苏格拉底的尾巴是么?用沾颜料的笔戳进我的白色里是么?在我的卡纸上画王八是么?” 能忍得了眼镜子的我无论如何也忍不了太宰治。这家伙实在太欠了,打的轻都让人觉得对不起自己。 太宰先生伴随着四散飞舞的鹅毛被我一枕头拍出门外,破了个口子的枕头一并砸在他身上——不要了! “吹雪酱~外面好冷哦~”黑发青年反手把枕头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叩叩叩”又快又有节奏感的敲击新同事大门。我气鼓鼓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任由外面的人敲了十五秒……隔壁大门开启,国木田先生准时出现:“太宰!不要骚扰同僚!” “国木田君~好久不见呀~”太宰治应该很喜欢这个老实又正直的搭档,尾音的波浪都比平时多了两个弧度。惹得国木田先生大动肝火:“说什么好久不见,连续翘了两天班的难道不是你?先是借口在公园长椅上等待被委托人进而逃避工作,然后又自作自受麻烦别人照顾,现在更是涎皮涎脸赖在女士家里!羞耻!” “不要这么激动啊,情绪过于激动血压上升很可能导致罹患痔疮哦!”显然太宰治又开始胡说,不幸的是国木田先生他竟然信了:“是吗?” “对啊对啊,最新一期的《自然科学》上有篇相关报道,我昨晚在新闻网页上看到了呢,快点快点,记下来!” 一听他逐渐升高的声线就该清楚这事儿多半不靠谱,然而国木田先生真就哗啦哗啦翻开手账一字一句记录:“情绪过于激动血压会上升,可能导致……” “骗你的。”某个人撑着我的门板坏笑,我几乎能画出他此刻脸上“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可恶!”门外传来一阵摔打声,大概是国木田先生在替被浪费掉的手账纸张报仇雪恨。 “喵呜~”这段时间同样在于太宰治的斗智斗勇中急速成长的苏格拉底从柜子顶上跳下来,走到我身边人立成一长条。我迅速将门外一切动静抛著脑后,抱起小少爷一下一下顺毛:“又饿了吗?” “呜嗷!” 不饿,我要你陪我玩! ※※※※※※※※※※※※※※※※※※※※ 本章看点 无赖三人组 各有其 无赖之处 不愧是你 太宰先生 横滨这边除了乱步、安吾、晶子还有红叶姐,大家年龄都比吹雪小!社长和森先生那一辈不算。陀总年龄不详,没法算。 咱们来个刺激的有条件加更吧~ 收藏数满一百 地雷数满一百 营养液满一千 三种条件任意满足一个加更一章。 我这会学聪明了,下了夹子再开始计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总不会再出现加更数几乎赶上正文的情况啦~ 感谢在2020-11-05 09:00:00~2020-11-06 09:4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 30瓶;三分冰 20瓶;来呀~快活啊~ 5瓶;26044256、墨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 章 头一天陪小少爷玩到十点就早早入睡, 第二天清晨起床洗漱换过衣服带上电脑和猫,深吸一口气开门迈出宿舍。 这是我在武装侦探社就职的第一天,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在插画师领域里, 我自然敢大言不惭的认定自己不算太扑街, 但侦探社调查员这个行当……还真没有接触过。 提前十五分钟走到办公室大门外忐忑不安向内看, 只有国木田先生一人坐在桌子后敲打键盘。 今天周六嘛, 事务员都放假休息去了。 “国木田先生?那个……我第一天工作, 该做些什么?” 你们不能指望一个完全没有办公经验的人一走进办公室就找到工作开始忙碌,国木田先生头也不抬指了指他隔壁架子上杂乱无章的一大堆纸质文件:“你先去把这些文件整理装订起来。” ——矢田吹雪此前没有从事过相关工作, 先从整理文件开始也好让她慢慢适应侦探社的节奏。 “哦哦,好, 知道了!” 我走到他划出的区域前,动手将满到几乎爆炸快要飞出来的文件搬到空白桌子上。国木田先生这会儿手头的事情大概告了一个段落,他从眼镜片上方看过来一眼, 点点头:“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座位, 可以放些个人物品, 更多还是为办公所用。” “还有你的猫。”他向四周扫视一圈,目光最终停留在一片阳光最好的角落:“就放在乱步先生的位置旁,这几天他去北海道出差, 猫待在那里不会碍事。” “明白。” 等把苏格拉底安顿好, 我回到座位上打开文件夹开始一页一页仔细甄别…… 这都是些什么?鬼画符一样的字迹就算了,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以及毫无逻辑的单词堆砌就像是个小学生绞尽脑汁拼凑字数只为写完那些不得不写的无聊日记。 两个小时后。 国木田独步处理完每天例行文字工作,抬头就见旁边新同事面前竖起了一座摇摇欲坠的文件山。 有交给她这么多工作吗?会不会被怀疑欺压新人? 他有些担心,又有些疑惑,起身走过去查看—— “这些, 好像是上个月太宰胡乱提交的废弃报告……”他想说“你不必代为捉刀, 扔给那祸害自行处理”来着, 一直坐在位置上就没动过的新同事停下打字的手抬头挽了下长发:“是的,我看到日期了。这边是已经整理完毕的新报告。” 打印机出纸口叠了一厚摞a4纸,国木田独步拿起来飞速浏览,完美。 非常完美。 符合公文格式,行文流畅优美,措辞古典雅致,除了内容描述略显离奇可以拿来当小说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然,从太宰治正常人都看不懂的原本里整出这么份很能看上几眼的成果,国木田独步自叹做不到,通常他看完上一眼下一刻就只想打人。 “我曾经替一位已故的作家朋友整理过遗稿,文字处理上难免带了些个人色彩,抱歉。”她微微低头抿了下嘴,剪碎的长发垂在锁骨上,衬得脖子细到让人忧心。 “已经完成了吗?”他翻过这些文件取出订书机逐一装订,就听矢田吹雪声音淡淡的:“完成了,正在做乱步先生的报告。” 估计成文后会是部系列推理小说…… 青年看看腕间手表,额,才过去三个小时而已,这么效率的么? “上午通常用来处理文件,中午十一点后可以休息,下午有委托的话会出外勤,如果没有就留在办公室自律。” 他这才想起自始至终都没有告知对方办公室时间安排,急忙补上这重要的一环:“请务必于早上九点前赶到办公室开始工作,下午五点下班,夜间及周末值班所有人轮流交替进行。一般来说每周每人都有两天休息时间,但与其他会社相较,因为侦探职业的特殊性就只能错峰轮休。” 手里新完成的报告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国木田独步连说话语气也一并温和许多:“今天周六,午后你就可以下班回去休息。” “还有证件,外勤一定要记得带在身上别弄丢了。” 说着他从另一个抽屉里取出档案袋递过来,矢田吹雪从里面掏出工牌胸卡以及其他用于证明身份的资料仔细观察。 说老实话,整个侦探社,包括他自己在内就没有谁老老实实把工牌套脖子上的。新同事也一样,看过一遍就把配色难以言喻的证件全部重新装进袋子,又把袋子认真放进抽屉关好。 她实在是太认真了,认真到你都不好意思问她为什么不带在身上。 ——周末事务员统一休息,但是必须有调查员留在办公室以便应对突发状况。 国木田先生告诉我武装侦探社不接手那些找宠物或是捉奸之类的普通委托,至于要接手什么——除了一部分异能特务科以及军警的特殊委托外,还有些保护陪伴类的工作。 比如说我之前曾经被保护过的经历。 当然了,作为一个新人,又是不具备异能力的普通人,我的工作不可能太过危险。绝大多数时间安心留在办公室里即可,即便出外勤也不会轻易与异能力者接触。 “对了,有时候我们在工作中会不小心招惹到什么,你的话……无需战斗,转身就跑,跑进距离最近的警局就是胜利。然后这几个人,万一遭遇一切以自保为上,手段不限。” 他从手账本夹页中翻出几张相片放在我面前,看过一遍后我由衷感叹:“横滨还真是小啊!” 三张照片里有两位见过,一个是乱扔柠檬的爆炸狂,另一个则是街头戳死小偷帮我挽救故友遗稿还放我一命的黑衣青年。 “港口黑手党的梶井基次郎,以及芥川龙之介。”国木田先生收起照片:“尤其这两个人,极度危险。” 真高兴这里没有中原中也的大头照,我不必因为某天不得不与他大眼瞪小眼进而被揍得四处乱窜而感到糟心。 ——事实上……竞品,或者说与竞争对手的对立那都是老板之间的事儿,我个人认为对于普通员工来说,只要别在老板面前和对家亲亲密密就行了,平时完全没必要喊打喊杀。 嗯,主要是因为我谁也打不过,自然格外欣赏更加文明礼貌的现代沟通法。 简而言之,能哔哔尽量不动手,非要动手也不是我动手,走为上策。 国木田先生对我的感叹不做评价,继续说明:“上次交给你保护自己的泰1瑟1枪最后被太宰带回来了,如果需要武器防身请提前打报告,还有,记得妥善保管。” “啊……不用,不必了。” 我抬起手给他看看衣着。 还是老样子的长裙和毛线外套,一点也不精英,连个兜都没有。那么大的武器带在身上藏又不好藏,最好别打肿脸充胖子。 我没有正式西服套装,也不喜欢穿那个。 从前在学校都是幸运的水手服,西装那种东西,穿在身上姿态但凡有一点点松懈都会被无限放大,我才不喜欢。反正侦探社里穿什么的都有,和服,斗篷,黑丝,套头线衫,风衣……大约也不缺我一个推崇天然材质的休闲派。 国木田先生大概意识到让我和别人战斗这件事不大现实,立刻放弃这段跳入下一环节:“工资卡等周一会有事务员代为办理,如果有什么事不得不打扰社长的话,尽量选择下午时间较为充裕自由的时候。” “嗯嗯,嗯嗯。” 认真点头记下前辈的提醒,我继续与浩如烟海般的文件山奋斗。 既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那就用勤奋来弥补不足。 这是父亲告诉我的处世之法。 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大约刚上小学,和别的小朋友做竞赛类游戏总是完成的太快以至于气哭队友和对手,弄得别人游戏体验奇差最后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了。因为我糟糕的人际关系父亲被老师叫到学校数次进行谈话,后来他专门领我去了一家棋社。 现在想想,我一个小学生,下棋输给职业棋手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是当初的我连输两天不知道多少局后哭得凄惨。 父亲摸着我的头叹息:“吹雪你看,你只是个普通小孩。如果天赋不够,那就只能依靠勤奋补足,或者直接放弃也没什么不好。和同学相处也是一样,如果不能和大家达到同一水平,要么努力,要么放弃,认真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不管你成了什么样子,爸爸都永远爱你。” 从那时起我就深刻意识到自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像我这么普通,和同学们搞不好关系当然合情合理合乎逻辑,然后轻松快乐选择放手把精力放在其他喜欢的事上去愉悦自己。 幸好职场更看重工作能力而不是和大家打成一片的能力,只要工作足够努力,想来也能得个“乖巧”的评价,不至于让已经去了天国的亲爹再替我担心。 我终于从看不见的罩子里走出来了呢,父亲。 ※※※※※※※※※※※※※※※※※※※※ 本章小剧场 十几年前,矢田爸爸带雪姐去棋室。 岳父:宝贝,加油下赢这个叔叔! 雪姐:嗯! 两天后父女两个被恭送出门。 雪姐:呜呜呜呜,连输两天。 岳父:乖啦,做个普通宝宝更快乐! 实际上: 棋手:你走!你快走!赶紧快走!再下就要输给小屁孩了,我竟然是个假的职业选手!矢田你还敢说你女儿完全不会下棋! “常威你还敢说你不会武功.jpg” 第 38 章 人一旦全身心投入某件事, 对其他方面的感知就会无限下降直至屏蔽。等我和国木田先生站在一起欣赏整齐划一如同复制粘贴出来的文件架心满意足时,时间不知不觉快进到了三天后。 “吹雪姐,社长要我带你一起去把这份文件送到内务省, 顺便认人认路。” 谷崎润一郎总是表现得很羞涩, 说话时习惯并着两只袖子揉捏,套头线衫领口松松垮垮。他抬手挠挠后脑碎发, 面露羞赧:“你现在方便吗?” 三天就能把侦探社两位老大难的工作报告整理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此举奠定了矢田吹雪今后在办公室的牢固地位——能把大家从可怕的报告地狱中拯救出来, 她绝对是维系侦探社存在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武装侦探社, 最不能缺少的,确定是两个普通人无疑。 要知道这些文件刚整理好的时候就连社长也忍不住驻足停留三分钟满脸欣慰呢!尤其是乱步先生那种堪称魔幻的报告风格,能从其中看出逻辑并还原的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反正他谷崎润一郎是绝对弄不懂第一行因为“一加一等于二”第二行所以得出“薛定谔方程”……类似这种难度的描述到底怎么来的。 对不起, 作为异能力者我实在是太弱了…… “外勤吗?好的,稍等,三分钟。” 眼看有很多社员照顾苏格拉底,我带上手机钱包以及需要呈递的文件, 跟在润一郎身后签字出门。 社长秘书春野绮罗子小姐喜极而泣:好感动,终于有人按照理论章程出入了! “吹雪姐进去过内务省吗?” 由于距离实在谈不上远,眼下交通状况又相当难以评价,我们选择徒步行进。直美挽着他哥哥的胳膊, 兄妹两个亲亲密密走在我旁边。 冬天的海风不但潮湿还有些阴冷, 我系了颗口子含糊应答:“之前去过一次, 印象不太好。” “我也是,公务员们对外表情都太严肃了。” 谷崎兄妹异口同声, 我们互相对视, 走在路边一起笑出来:“是啊, 黑压压一片西装看过去, 又都板着脸,在我们横滨这里还真容易弄混……” 至于究竟和谁混淆,大家心里都有数。 嘻嘻哈哈走到内务省,递交证件登记排队,再次走进这栋让我很有阴影的建筑物。 上次来这里为得还是安吾。那是他头一回许久不归,大约两周没回家也没留个消息,生怕接到警局“认领电话”的我忍不住找去他的工作地点询问。 几经周折后一位光头长官接待了我,邀请我坐下喝茶又不痛不痒敷衍了几句。听说丈夫并未失踪只是工作繁忙我就放心了,也没有强硬要求必须见到安吾,道谢之后留下一口没动的茶水独自离去。 我记得那时走廊里来来去去都是匆忙疾走甚至奔跑的人,也许是发生了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吧,我这样无所事事非常突兀的家伙自然而然吃了不少眼色,就好像凭空给他们添了许多麻烦似的。 本就性格孤僻的我当然不可能因为别人看我神色不善就非要挣个高下,但是对内务省的印象也绝对降至谷底。 ——没有去给报纸画实事漫条讽刺挖苦绝对是因为真爱。 后来眼镜子有就此事专门打电话回来道歉,我心里虽然能理解,终究还是再也不肯踏进那里一步。 至于今天么……为了工作,为了工作。 “东区四层4152。”润一郎告诉我具体地址,拐进电梯井刚好有从上面运行下来的轿厢。 电梯门开启,里面走出三位我都非常熟悉的人:“哦!是小吹雪~” 大仓小姐几乎整个人飞扑到我身上,一侧粉色马尾蹭过鼻尖,痒痒的。条野先生和末广先生一前一后跟出来:“矢田小姐。” “日安,诸位。”我举手虚扶了一把烨子,后退半步:“工作辛苦。” “还是听小吹雪说话让人心情愉快~另外,上次的布丁很好吃,谢啦!”活力四射的双马尾萝莉是人间瑰宝,我被她萌得晕晕乎乎点头直笑:“这还是第一次做,烨子喜欢实在是太好了,下回再做些更多种类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末广先生的视线突然灼热起来。 “那就要等我们执行任务归来后啦!” 小姑娘高高兴兴松开我:“到时候请你吃我最喜欢的食物!” “好的好的。”我看了一眼他们的装束,又退上一步:“不耽误时间了,遥祝诸君武运昌隆,平安去,平安归。” “拜拜,小吹雪~” 告别三位猎犬走进电梯,直美若有所思,润一郎感叹:“吹雪姐不害怕那些军警吗?” “为什么要害怕?”我低头戳了戳按键4,轿厢迅速平稳上升:“客观上看,伤害我对他们没有任何益处,反而会导致公众舆论不满。就主观而言,我也没做需要被暴力制裁的事。再说了,他们正着急往军用机场赶呢,想必此次任务目的地距离遥远,欧洲……还是北美?” “应该是欧洲。” 右手握拳敲在左手心,我恍然大悟。 “诶——?” 润一郎瞪大眼睛:“吹雪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我开始朝门口处移动:“虽然横滨已经到了冬季,但你们不觉得猎犬们军服厚得有些不讲道理吗?大仓小姐说‘等任务回来后’,可见她潜意识中认为这次出行所需时间较长而且眼下就要行动。目前还没听说国内发生什么不得不调动军警的事件,北半球这段时间爆发异能动乱局势紧张的地区也非常有限,一个一个排除,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那些工作报告可不是白看的! 电梯门开了,我抬脚径直向右边行走:“4152?” 一分钟后我们在挂着“4152”铭牌的办公室外站定,直美眼睛里都快放出光了:“哥哥什么提示都没给呢!” “还好啦,我视力比较好。” 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发尾,上前在门板上轻敲三下。 房间里很快传出应答声,我扭开门将文件送进去:“您好,武装侦探社社员送了您需要的文件……” “放这儿就行。”这位官员正在打电话,把档案袋放在桌角我就轻轻退出来顺便关上门:“还有什么?” 没有就走! “还有些需要注意的官方委托人,我带你去。” 润一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我们沿着步梯下行到二楼,又顺着门廊向前走,途中他时不时侧身转过来向我说明:“和侦探社经常往来的官方委托人分两种。一种是异能特务科,另一种是社长的熟人,我们先去……” 嗯,我知道,这条路先去的是异能特务科,我曾经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科室。 虽然我并不是个异能力者,耐不住同事并老板都是,难免有需要借助政府力量的时候,公务往来少不了。负责接待的是位发色很有辨识度的年轻女士,她自我介绍姓氏为“辻村”,我跟着润一郎一起喊她辻村小姐。 “我们社长的意思是,今后重要文书往来都交由吹雪姐亲自经手,所以先带人来熟悉熟悉。”润一郎抬出福泽社长做招牌,辻村小姐匆忙欠了下身:“您好。” “您好,矢田吹雪,初次见面。” 按照惯例完成交接我就打算走,辻村小姐急忙出声:“啊,请稍等,正好有份委托文件麻烦你们带去侦探社。” 说着她大步拐去办公室,很快重新出现满脸不敢置信:“矢田小姐……啊,不对,女士……?” 安吾出现在她后面,手里拿着个档案袋:“吹雪!” 说实话,我一直想快点走就是因为这个。 离都离了,能不看见尽量不想看见他。 “坂口先生。”我冲安吾点了下头:“资料交给我即可,这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没那么急,不坐下喝杯茶吗?” 被拉黑了好几天动静全无,正琢磨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合理理由去见她。 我很想吐槽“你不是忙得电话不接信息不看”,这句话都已经吐到嘴边了,要不是我们现在正身处工作场所……最终只能收回去闷闷点头:“多谢。” 辻村小姐瞪大眼睛左看右看,突然惊醒似的“闪现”到我身后堵住向外走的路:“请这边来,红茶咖啡果汁都有,您想喝些什么?” 润一郎和直美看得直发傻,以往来异能特务科别说饮料,公务员们不近人情的高冷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吓也吓饱了。 毕竟这儿不是什么窗口岗位,花精力保持微笑对于处理各种棘手突发事件毫无用处。 辻村深月小姐:最近坂口前辈一人强势单挑海关、军警和港口mafia的刺激源出现了! 关于直属上司被离婚这件事她是除长官种田山头火外对此最为熟悉的人,作为辅佐官助理,还算是新人并不了解前因后果的她也就只能表达下同情以及遗憾,其余细节全凭脑补。 总之,在看到这位勇敢女士的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武装侦探社是以颜值作为录用标准的吧,这就是新任录用标杆吗? 坐在会客室里的女子个子不高,身形有些瘦,线条却很柔和。黑发垂在柔软的毛衫外套上,温柔安静的大眼睛无声注视着……被她注视就好像被看透了一样,但又与绫辻行人那种“看透”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润泽顺滑的蜂蜜渗透在味蕾上似的渗透,然后又被包容原谅。 那是一种成熟且宽容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就想凑在她身边安静坐下来捧着本书细看。无需发出声音,更无需对话,什么都不用做,没有任何负担就可以轻松相处。 是治愈系的漂亮大姐姐呀…… ——这么好看您出道去做偶像啊!当个调查员能有什么前途! “请坐!” 助理小姐的脸偷偷红了,完全没注意到上司的脸变绿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坂口安吾在心底深深叹气。 无论谁接近吹雪都会不由自主变得安宁镇定,对于前妻水豚似的属性他曾经头疼过很多回。好在大家都太安静了,以至于吹雪误以为没人想和她说话……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好像泡在柚子温泉里一样温暖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 本章看点 雪姐演示 送文件的 正确姿势 色1诱以及 暴力突破 都是错误的 别看了 小镜花 说的就是你 论港口mafia教育 失败的根源 一只太宰 高调飘过 并看了眼 森先生 感谢各位股东! 感谢在2020-11-06 15:18:02~2020-11-07 09:4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歌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分冰 30瓶;南歌 20瓶;linda20084pm 18瓶;月色如烟、荆岄 10瓶;坐望流年 8瓶;260442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 章 这里正是我曾来过一次的会客室。 红茶糖果瞬间出现, 谷崎兄妹往后面一站,让我差点误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重要人物。 “抱歉,只有普通红茶……” 辻村小姐的表情看上去非常遗憾, 遗憾到我有点提心吊胆:“谢谢, 你们不忙了吗?” 这个“们”字里当然有眼镜子一份儿, 这家伙坐在我对面掰了一碟子巧克力块推过来。 ——我大学时非常喜欢按照形状把巧克力们掰得大小整齐再开始吃, 现在反倒无所谓, 拿起来就能塞进嘴里啃。 “五分钟时间怎么会挤不出来,再说了, 我们毕竟不是拉贾斯坦邦血汗工厂里的员工。” 安吾垂下眼睛抿嘴微笑,他在吐槽我之前吐槽过他的话——“你是在印度的拉贾斯坦邦工作吗?” “啊, 对了。恭喜找到新工作,遇到不知道该怎样处理的情况可以随时可以打电话问我哦。” 好家伙,我差点被吓到地上去, 站在安吾背后的辻村小姐也惊恐不已摇摇欲坠。 ——眼镜子竟然说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他? ——坂口前辈竟然主动花时间带小白? “每天晚上都要列一个第二天的工作计划, 不必太详细, 以免无法应对突发状况。提前十五分钟到达办公场所,清理桌面准备资料。带一个杯子去,休息时间多喝些水, 适当走动。和同事们来往之类的……”他顿了顿, 挥手好像要扫开什么不良回忆:“不必太在意,毕竟只是工作而已。如果发生争执,记住一定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举出证据,不要轻易盲从。” 紧接着安吾看了眼门口,随后吐出一句非常不符合公务员身份的话:“出门在外万一遇到骚扰你的人, 就拿起手边随便什么东西打过去好了。” “不管发生什么, 都有我给你兜底。” 反正以吹雪的性格, 横竖也闯不出什么大祸。或者说他倒还希望她能更任性更莽撞些…… 我:“……” 眼镜子你是看不起我么?这又何必。 “啪嗒!”,笔记本落地的声音打破一室死寂,辻村小姐看上去快要昏过去了。 我刚想吐槽前夫是不是吃错东西以至于言行混乱失控,会客室木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匆忙走到安吾身边弯腰低声报告。 隐约听到“时钟塔”、“种田长官”等等明显不应该为外人所知的词,我扭开脸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花园里的景色真不错。 安吾立刻站起来向外走去:“抱歉,下次再一起喝茶吧。” 从坐下到不得不离开,他在这个空间内正好待了五分钟。 “那么,我们这就告辞了。再见,坂口先生,辻村小姐。” 我同样起身道别,领着几乎石化的谷崎兄妹走出异能特务科:“今天还要拜访什么人吗?” 最不想碰见的人也碰见了,还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润一郎瞪我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啊,好,跟我来。” 然后他就跟个机器人似的领着我在内务省走了一遍,中午也不用回侦探社了直接休息,据说午后要是没什么委托的话完全可以自由活动,我决定去耗材店看看顺便买些白色。 那些被太宰治祸祸掉的大白啊!想想就心疼。 “一起去吃午饭?” 走出内务省大门,作为本地人我知道许多藏在不起眼地方的美味。 直美比她哥哥接受能力要好多了,挤在我身边一起翻看附近餐厅的网上评价。看了一会儿她垮下肩膀泄气道:“看上去都不太好吃的样子……” 收起手机,抬头边看天色边回忆了十几秒,我低下头安慰她:“距离这里二十分钟的旧商店街里有家和式洋食店。主营汉堡肉和炸猪排盖饭,咖喱也很可以,去吗?” “去去去!吹雪姐说了可以,一定很不错。” 可爱女子高中生挂在胳膊上撒娇真的非常美好啊!怪不得润一郎每天每天都要和妹妹黏在一起。 我又一次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被萌得几乎不分东西南北:“哎呀,哎呀,太夸张啦!” 所有意见都被忽略不计的润一郎悻悻跟在最后,虽然看不见表情还是能猜到此时他都在想些什么——一定和我那条被直美紧紧抱住的手臂有关。 “橄榄轩”是我找到的第二家咖喱店,正逐渐替代自由轩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严格来说咖喱饭只是她家的副业,奈何实在美味,就算辣度稍逊一筹我也能妥协。尤其她家的炖肉,别出心裁选择了淋奶油的操作,第一次吃的人也许会不太适应,几口之后越吃越上头。 激推! 花了二十分钟穿过一整片居民社区,我们三个一起走进这家店,还没到饭点已经很有生意兴隆忙不过来的样子了。 “老板娘,一份辣咖喱饭一份炸猪排饭一份汉堡肉饭,堂食。” 最后一张空余的桌子被我们占满,灶台后站着的老板娘笑容可掬:“这就来啦!” “滋啦滋啦”油炸声伴随着酱汁浓郁的香味挤满整个空间,直美和润一郎亲亲密密互换各自盘子里的炸猪排与汉堡肉,坐在他们对面的我混着辣咖喱一口一口吃狗粮,心态相当淡定。 这才哪到哪? “吹雪姐,真的很习惯辣咖喱哦?” 直美吃的差不多了,放下勺子盯着我的咖喱目光灼灼。 “你可以试试。”我把没碰过的那一面转到她面前:“添加了奶油调和口感,没有想象中那么刺激。” 润一郎显然还记得我在漩涡咖啡厅曾作出过的完全不靠谱承诺,心有余悸拉着妹妹:“被辣到可不能哭哦。” 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大麦茶挪过来,直美已经绕过哥哥的勺子铲走我一块炖肉—— “哈——辣!” 女孩子迅速红了眼眶,端起哥哥的水杯一口气灌下去:“但是,好好吃!” “是吧!好吃吧?”我笑眯眯的抬手示意老板娘添茶,直美捧着脸坐在座位上回味:“刺激又激烈的味道,就和与哥哥做游戏时一样呢。” 做游戏这三个字绝对该加双引号,没吃辣咖喱的润一郎脸红了:“直美~这里是公共场所,不要啦~” 忽略掉兄妹之间的有爱互动,我默默放下勺子擦嘴——嗝,饱了。 说到咖喱,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辣的那一种。 第一次吃辣咖喱,就是第一次遇到织田作之助的时候,彼时我才国中三年级,十五岁。 早先横滨有几年乱得要死,虽说现在走在大街上也会偶遇暴力团伙“工作”,但与事件不相关的普通人大可以当做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转头就走。前几年的那种乱法和如今可不一样,基本属于只要被波及就难逃一劫的程度。连学校都被迫放假让学生们待在家里避难,由此可见一斑。 即便乱成那副德行,普通人日子该过也还得继续过。 记得正是第一次学校决定放假之前,放学回家的我在距离自家社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混混套了麻袋。 ——大概是要抓去卖掉的意思,但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抓我去卖……真的能卖到一个好价格吗? 所以我疑惑的提出问题:“货品价值这么低,参与交易的人那么多,真能分得到钱吗?谁多谁少都不合适吧!承担同等风险的先期条件下无法获取同等收益,不太划算的样子。” 大差不差就是这个意思啦,没想到混混们为了还没到手的钱先展开了场激烈战斗,一个小团体分裂为数个,最终只有寥寥数人还站着。 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突然出现,这个瓜我还能再多吃一会儿。 好像没睡醒似的红发少年扛着不断滴水的玻璃擦敲响混混们藏身的仓库大门——在此我不得不鄙视一下他们选取的据点,交通手段贫乏,地形过于平坦宽阔,周围竟然还有居民活动。虽说藏在人多的地方确实是条不错的选择啦但是好几个人都操持外地口音,反而显得特别奇怪好吧! “那个,你们商量事情的时候可以小声点吗?雇佣我打扫卫生的婆婆不高兴了。” 少年语气平淡,点燃了混混们最后的怒火……然后就没有然后,他一个人放倒了所有坏蛋,轻松自在,感觉没比过马路困难到哪里去。 “你们……是被绑架来的?”行动过□□/猛以至于吓到普通人的织田作之助没得到太多响应。 没人应答实在是太尴尬了,出于感谢我大着胆子歪头道:“嗯啊,不太懂,稀里糊涂就被抓到这里。报警可以吗?” “当然可以。” 他是这么回答的,然而却被闻讯赶来解救平民的警察连同混混们一起都给抓走了。 这就很让人无语。 紧接着学校开始一阵一阵放短假,有了足够时间的我没事儿就去那片街区闲逛,果然堵到救我一命又被我坑进警局喝茶受教育的好心小哥。 “警局里的咖喱饭味道不错,也不算白进去一趟。”红发少年收下我的道谢,对于被坑之事毫不介意:“还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我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啊,实在应该解开绳子走回家就算了,我没想到只是想搭个警察的便车而已,竟然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出来。” 对方挥挥手:“没什么,警车能送人回家吗?” “可以的,迷路或者钱包丢掉的时候报个警登记一下,只要能说明地址,警察会把我送到门牌号下。”我向他大力推荐这种应急处理方式,红发少年最终点点头:“听上去是个节省体力和车费的好办法。” “对啊对啊,嗯,我姓矢田,矢田吹雪,你叫什么?” “织田作之助,你吃饭了吗?没有就一起去。” “哦,那就一起去。” 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自由轩吃咖喱饭,再然后我发现辣味咖喱比甜味咖喱要有趣得多,遂加入织田辣咖喱俱乐部成为其中一份子。 ※※※※※※※※※※※※※※※※※※※※ 本章看点 坂口先生 逃过吐槽 辻村小姐 三观碎裂 水豚世界 和谐美好 晚上还有一章,补上一篇《屑老板》没补完的加更…… 第 40 章 吃过咖喱饭, 我告别了谷崎兄妹,异能特务科的委托文件也交由他们带回侦探社。至于我自己……当然要按计划去相熟的耗材店补充颜料。 对于任何一个画手来说,无论谁弄脏他盘子里的白色都是桩不可饶恕的罪行, 太宰治也因此荣登我的隔离榜第二名, 第一位正是坂口安吾…… 所以这两个人是一伙的吧?绝对是一伙的! 已知他们早有前情, 散伙时眼镜子说他曾经在港口暴力社团工作过一段时间, 又知太宰治有着不方便与军警碰面的过去。我有理由推断这两个家伙正是在港口结识, 后来又因某事分道扬镳成了嘴巴上互相贬损,行动上互相攻击, 心里却又互相挂念的奇怪关系。 ——这样一来不就可以组成一个相爱相杀的全新cp了么,突然意识到故事里根本就没我什么事儿, 冬季的海风忽然莫名凄凉起来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不由在心底大胆假设,恰好就在织田作之助出事前后安吾的精神状况发生过巨大变化,说不定他们三个都认识呢啊哈哈哈哈哈—— ——去做卧底的坂口安吾安然归来, 另一个社团成员太宰治退出组织, 至于与港口有关联的织田作之助, 理所当然是那两人决裂的原因。 横滨还真就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城啊。 美术品耗材店大多聚集在艺术学院附近,走过去也用不了太长时间。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老熟人,经常会推荐些内部才有流通的特别材料。面对这种熟悉我习惯的人, 也就幸亏我一向生活简单, 至今还没有被谁怀疑过行为举止不太正常。 我是说……死亡后回到两年前,这种事怎么想都没办法从逻辑上认为正常? 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数月,我确定身上没有随着时间回溯同时发生的怪事,自家也没什么祖传下来的不得了血统,然而目前的情况就好像那两年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太奇怪了。 走了一路思考了一路, 眼看耗材店近在眼前, 我收拾起那些想了一半的各种可能,推开大门走进去。 大家得知道,很多矿物颜料来源乃是材质上等的宝石,往往有笑言道“最好的石头都被磨成粉做颜料去了”,可见这个行当有多烧钱。一些来路不明又不好出手的矿石就只能走这条路——其实价格并不一定会比作为装饰品出售时低太多。 近年电子工具在绘画制图中的作用越发广泛,但是对于漂亮颜色的追求永远是值得我们为之不懈奋斗的一件事。 所以天然矿物颜料的价格自然只有往上升,从没有往下降的。 不过我最近比较节省,这回来也没打算买什么,除了白色。 如果不能囤上半个抽屉,日子就没法再继续平静的过下去了。 “老板,大白。” 走到柜台旁边,我连招呼都懒得和他打。老板睁着死鱼眼回手从架子上掏出三四管不同产地的白色:“自己选。” 不同原材料和不同工艺,哪怕白色画在纸上也会呈现出细微差异。 花了整整一个小时选好我想要的,老板过来一边帮忙装袋一边闲聊:“老样子十二管是吧?” 他说的管不是那种铝皮小支一盒十二色的,而是类似于家用番茄酱的大包装。我迟疑片刻:“六管吧,最近没什么空闲时间动画笔。” “那可真是遗憾。我还想托你画一幅风景装饰画呢,买家开价很漂亮。”他从袋子里拿出来几只放回货架下面的小仓库,抬头看看我:“虽然并不是艺术院校科班出身,矢田你还是很有灵气的。那种类似漫画的小插图能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反倒不如继续在艺术品行当打拼。要考虑考虑吗?” 我谢过他的提携,顺便告知好消息:“最近找了份新的全职工作,生活也算有保障,多谢啦!” “这样啊,”老板耸肩摊手不再劝说:“好吧,那这幅风景装饰画你接吗?” “尺寸多大。”如果要是太大我就不接,免得耽误别人。 老板报了个数,又告诉我价格:“怎么样,听上去真让人心动是不是?” 他说得没错,都快是河濑编辑许诺的十倍了。高端艺术品市场行情确实如此,这等好事老板还能想到我,让我非常感动。 “材质不限,内容不限,风景装饰画?”他给的实在太多,我几乎无法拒绝。 老板一听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有限制。买家的要求我给你发到邮箱回去自己看,决定要接就打电话,不过得快点,多得是人想要这份收入。” “谢了,看看再说。” 我提起袋子结账,踢踢踏踏走回侦探社。 下午去外地出差的乱步先生总算出现在办公室里,正抱着四五只盒子吃点心,腮帮子上沾着渣子也不知道。 “嗯,小吹雪你回来了。”他冲文件架比划了一下:“干的不错,不过你也太宠那些不爱动脑子的家伙啦,推理过程写那么详细干嘛,不嫌浪费纸吗?” “但是这样社长看文件会比较省力吧。” 被我一语正中重点,乱步侧头想想:“好吧,你成功说服了我。” 紧接着他不服气的出声找回场子:“明天和我一起去警视厅!你的职位是调查员啦调查员,又不是文秘!” “知道啦!” 嗯,关于名侦探需要有人陪着才能顺利到达目的地的特点,所有人都笑而不语。 傍晚下班前与谢野晶子从医务室过来约我出去喝几杯。 之前侦探社只有她一位兼任医师的女性调查员,想来点就只能买酒窝在宿舍里过瘾。现在有了我,医生小姐得到了个全新酒友,自然只要不值夜班就会喊上我一起出去潇洒。 我本来是不喝酒的,更没有什么酒友饭友。但是在打开新世界大门后我发现外面的景色相当诱人,也许是迟来的二次叛逆期吧,以往从不接触的东西现在反倒热衷尝试,慢慢竟也能喝出点滋味。 “好啊好啊,上次看到有盐焗银杏果,这回尝尝吧?” 与谢野小姐见我热烈响应更加高兴,守着点一到下班时间就拉我杀向她最喜欢的小食店。 盐焗银杏果是近来流行的时令食物,带壳银杏洗干净再用粗粒海盐炒熟。食客们每人拿个小夹子边吃边夹,逐渐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还真是种挺别致的放松方式。 “银杏果有微毒,一次进食不可超过二十枚。” 晶子拿起一枚外壳焦黄带黑的坚果,用坚果夹“喀啦”一下恶狠狠夹碎,露出里面翠绿翠绿的果肉。 我有样学样也剥了一颗拣出果肉塞进嘴里,甘苦驳杂,如同人生。 “工作了这么多天,有什么感想?”她把果壳扔在专门的碟子里,手边方盒里的温酒缓缓散出醇厚香气。 我把第二个夹碎的果壳从果仁里挑出来,认真思考失败原因:“还好,大家都很关照,工作内容简单又轻松,实在是太幸运了!” “等到下个月你还能这么想就最好。” 晶子将酒盒里的温酒倒入玻璃杯抿了一口:“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就在想,为什么有人明明快要哭出来却还非要硬挺着微笑呢?” “因为哭也没有用啊。哭泣的前提是有人在意,否则除了浪费力气不会对现状产生任何改变。” 终于搞明白为什么总把银杏果夹烂,我换了个方向发力,清脆一声后果然得到完整果肉加一,然后强迫症发作似的一个挨一个全都夹开摆得整整齐齐。 晶子拿起一颗排好队的果仁扔进嘴里:“说得也是。” “喀拉”“喀拉”“喀拉”,我没说话,继续把她盘子里的银杏也给夹开拨出来排队。 温酒喝了一盒之后与谢野医生开始上头抱怨,她不满的拍了拍桌面:“那些家伙,一点也不知道保护自己,可恶!” 说得正是国木田独步与太宰治这两位调查员,一个为了工作鞠躬尽瘁,一个为了自杀绞尽脑汁。不论原因,隔三差五总要见点红挂点彩浪费治疗室里的药物。 “晶子……是很温柔的人呀!” 酒精催得我整个人轻飘飘的,说话也说得更加直接:“温柔又坚强,真让人向往。” “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总觉得不大对劲……” 医生小姐挠着下巴歪头想了想:“就没人吐槽过你这种奇怪的自我认知吗?” 我迷迷糊糊的看着她:“我的自我认知有什么问题?很正常啊,合情合理合乎逻辑,既中立又客观。” 晶子回望了我一会儿,突然抬手捂着额头就笑:“算了,该让我怎么说呢,你这样也挺好。” 降低期望值的同时也能降低满足线,一个很容易就满足的人日子过得也会更轻松些。 无论经历过什么,都能轻轻松松重新站起来笑着继续前进,教育矢田吹雪形成这种世界观的人当初就是这么期待的吧。 “啊……银杏果已经吃完了,酒也喝完了,一起回宿舍吧?” 我看看盘子里剩下的空壳,不死心的一个个又重新捏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漏网之鱼。晶子跟着起身,一起走到门口结账出门。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我们两个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慢吞吞走过一辆又一辆被堵在原地动弹不得的轿车。堵车嘛,每个人口密集型城市都必不可少的病症。横滨437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住着四百多万人口,这个密度从世界范围来看也算得上拥挤了。 路边走着很多和我们一样下班之后呼朋引伴小酌数杯的人,有些看上去已经不是喝的第一摊。白天1衣冠楚楚的精英们在夜晚解了领带扎在头上又唱又跳当街表演行为艺术,就不知道明天醒酒之后能不能度过心理上的难关。 本国的酒文化么,常常为人所诟病却又无法发生改变。其中又催生出不知道多少低劣的习惯,往往让人在哭笑不得的同时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 本章看点 与谢野医生 勇敢站出来 吐槽雪姐 奈何对方 护盾太厚 吐槽失败 第三更完成~ 计数君开始工作啦~ 《干掉屑老板就回老家结婚》剩余两章没补完 总加更数:10章 已加更数:1章 剩余数量:9章 为什么??? 第 41 章 夜晚再加上酒精, 足以让人理智丧失做些平时有贼心却没贼胆做的事。 我和晶子走在人行道内侧,时不时聊上两句,打算就着微醺的惬意慢慢走回宿舍。此时一群头上扎着领带的醉鬼勾肩搭背晃晃悠悠迎面撞上来, 其中打头的那个酒气熏天, 眼神浑浊。明明已经错肩而过, 那人却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将我向他身边拖:“这么……晚, 你, 你去哪里?” 我自然奋力反抗企图挣脱,奈何势单力簿无法达到预期:“……回家?” 私以为这个答案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是喝醉的酒鬼可不讲究逻辑。他登时大怒,松开肩膀的同时又掐住我的脖子开始疯狂摇晃:“叫你这么晚还在外面勾引人!婊1子!贱货!” 你要这么说, 我可就不高兴了。一样都是下班后小酌,凭什么我就不可以?这人在外面对着不认识的女人就能拳脚相加,如果不幸真有人与他结为夫妻, 想必日子更加不好过。 与谢野医生不是会眼看同僚吃亏的性子, 瞬间反应过来一拳砸在醉鬼胃部, 迫使他松手放开我可怜的脖子。 这一招确实帮我摆脱了困境,然而却也激怒了醉鬼的同伙们。男女身体上的天然差别摆在那里,对方人数也明显比我们多。晶子说到底也只是个医生, 文职而已, 敢对医生动手那就是医闹啊! 医闹没有好下场! 后来想想我当时也是喝得有点多了脑子不清醒,随手从地上捡了个没人要的酒瓶照着首开端衅的醉鬼脑袋就砸过去。 作为一个认真画画的人,我自认水准很对得起那些摞起来有小山高的素描基本功。也就是说,对人体结构很熟悉,也明白不能碰的地方都有哪些。如果放在平时我绝对不会照着别人脑袋上的弱点下手, 但眼下不是喝醉了外加情急么。放倒酒鬼后看着他鲜血直流的脑袋我甚至还有空思考——这应该是正当防卫无疑, 至于防卫是否过当……除了要看医院的鉴定外还得看律师的实力。 淡定打电话报警, 然后想了想,又将此事以信息方式通知国木田先生。 这么晚了,看在社长那头白发上也不应该再惊动他,至于侦探社的其他人……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国木田先生最可靠。 ——没有喊救护车并不是我冷血,而是因为身边就有位实力超群的医生。 我那一瓶子直接开了醉鬼的瓢,其他人也被喷涌而出的血腥吓傻,纷纷后退让出一圈空白。晶子一脸不爽踹了受伤者一脚,蹲下去查看伤情:“啧,你力气太小了,竟然还没到濒死的程度。吹雪,瓶子借我再用一下。” “哦,好!” 顺手就把酒瓶递给她,与谢野医生挽起袖子照着特别痛却又不致死的地方把那家伙从头到尾重新揍了一遍,最后砸碎瓶子底直接扎在对方脖子上。 我开始考虑该花多少钱争取给她判个防卫过当。 动脉破损处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动,周围那些男人腿都吓软了,只会发出些毫无意义的尖叫。晶子连看都懒得看他们,抬起手捂住正在抽搐的醉鬼脖子—— 【异能力·请君勿死】 淡金色的蝴蝶翻飞升腾,作为一种非常具有象征意义以及宗教意义的昆虫,蝴蝶意味着转变与复生。而那被我们两个联手“做掉”的醉鬼也哼哼唧唧恢复原状。 身体毫无受损之处,除了之前喷溅出来的血液外就连一条小擦伤也没有。 “绮丽……简直就像神迹一样。” 我看着逐渐消散的蝴蝶喃喃自语,恢复如初从地上爬起来的醉鬼看到我们两个围着他,立刻大叫一声又倒了回去。周围其他人见他竟然完好无损,一时不知道该逃跑还是该聚上来。 “跑?”晶子看着我提问,思考片刻,我摇摇头:“很多事,不是逃避就能一了百了的。今天能逃避,也许某个无法承受的明天又会被找上门。反正这人也被治疗完毕,既然报了警就按规办事,及时销掉的案底才不算是案底。” 她顿了顿,耸肩:“就听你的。” 之所以选择待在原地不动,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有好几个摄像头看着,而且实际上的最终结果是对方毫发未伤我脖子上留了个手掌印子。双方强弱对比一目了然,作为被骚扰的那一方,我理直气壮。 最后我们连同那群醉鬼一起都被警察带走,坐进问询室还没来得及被盘问,国木田先生和乱步先生就一起出现在警厅大门外。 这会儿双方酒也都醒得差不多了,不用调取监控乱步先生就把那个醉鬼里外扒了个干干净净:“老婆回娘家要和你离婚,你已经知道孩子是谁的了对吗?挺倒霉的,对方你惹不起,所以只敢借着酒意欺负路过的陌生女人……” 我坐在旁边跟着点头顺便补充细节:“尊夫人要求解除婚姻的主要原因是您参与地下暗庄疑似出轨实际却吃了个杀猪盘被不知底细的女人骗得一干二净对吧,不用解释,我能看出来。啧啧啧,这还真是……” 国木田先生和与谢野医生都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干脆闭上嘴也不用再说什么。 警官们:“……” 醉鬼们:“……” “如果需要提请诉讼也没有关系,这就联系相熟的律师。对了,公共场所骚扰并攻击女性到底该怎么定性呢?故意伤害似乎有点过了,过失伤人?猥亵?” 说着我打开手机寻找真知子的联系方式,顺便回忆起还有一桩调节案没完成……看来真得找个时间联系眼镜子把这事儿彻底了结了才好。 先把他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一旁的警官见我似乎是认真的,踌躇片刻才意识到我不但先动手把人给打了,眼下还准备把人告上法庭。 但这件事却又事出有因,不能全怪我刁蛮霸道。 如果那醉鬼不曾手贱主动攻击我,估计这会儿他正和他的朋友们换了个居酒屋续摊诉苦抱怨。所以我认为砸的那一瓶子合乎情理,不但毫无歉意,甚至还想再来一瓶。 “算了吧,不如和解来的。这边确实对女士不尊重,但也是受伤更严重的一方。当然了,两边都喝了点酒,出现这种情况谁也不想的。提请告诉的话……”他看看我脖子上的手印又看看醉鬼身上大片血迹,最终皱紧眉头:“这位先生最多也就道歉罚金,但是在这里就可以让他道歉并支付医疗费。先不说漫长的司法程序,总体成本而言,不太有必要。这只是我个人的一家之言,具体情况依你们双方意思自行决定。” 乱步先生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幽幽加了一句:“我不太理解,我们的两位女性社员究竟是怎么伤到对方一群男性的。” 国木田先生板着脸表示附议。 就与谢野医生的战斗力来看这本就是件很正常的事,但护短嘛,有必要说那么明白么? 他这话说的,警察先生也不太理解,语塞片刻掉头去盯那个醉鬼以及他的朋友们。 十五分钟后醉鬼上前鞠躬道歉,又写了份保证书摁指印,还赔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作为补偿,这桩突发事件才算到此为止。 离开警厅时警察先生忍不住唠叨了我和晶子两句:“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不要轻易与男子动手啊,你们两个女孩子很容易吃亏。记得第一时间报警,多数人一听报警了都会选择逃逸,这不就脱险了么?” 不想和他过多纠结酒精对人类理性的毁灭性打击,我胡乱点头:“是的,知道了,以后不会。” 都怪眼镜子,要不是他上午提醒什么“遇到骚扰就拿手边最近的随便什么东西打过去”……哼! 告别有点好心但是婆婆妈妈和稀泥的警官先生,我又低着头被国木田先生教训:“就算喝酒放松也要有个限度,不是叫你遇见冲突就跑?” 我想说这个“跑”的范围难道不是仅限于与异能力者的冲突么,什么时候扩展到普通人身上……但是忆及自己刚闯的这个不大不小的祸,到底忍住了一句嘴也没顶。 倒是晶子,非常讲义气的抬手搭在我肩膀上冲国木田先生据理力争:“不要看吹雪老实就向她抱怨啦,天生长什么样子难道是自己可以选的吗?那些家伙分明就是觉得她好欺负才敢动手动脚,要不是这里有监控,呵呵!” 国木田先生光速闭嘴。 要不是这里有监控,这么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今天全都少不了得躺上医生的解剖台。 “哎呀,行啦行啦,又不是什么大事。”走在最前面的乱步先生猛然跳着转过来:“但是竟然敢麻烦名侦探这么晚出来解救你们两个,作为处罚,一个月的零食!” “今天你出外勤的时候乱步先生被社长要求零食自律了……”国木田先生举起手账遮住脸偷偷给我们透答案,换来乱步先生更加激烈的抗议。 所以才会这么主动的大晚上跑出来劳动吗…… 老实说,我从小长到这么大,喝酒打架这种事,仅限就职于武装侦探社后这段时间才发生过。从来都是个乖宝宝的我突然有了种“做坏事”才能体会到的刺激感,贫乏生活中出现了不一样的亮色,顿时新奇不已。 “一个月的零食也不是不行啦,不过得有些数量控制,我们也不能公然违抗社长的命令呀。”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动用了国宝级的名侦探,不表示一下感谢怎么想都说不过去。 “这还差不多。”乱步先生听到这里就满意了,跳回去继续走在最前面:“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解决得更快……算了,你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办法,不过现在的我宁可留在警察局吃顿咖喱饭也不愿意因为这个给安吾打电话。 看上去就好像为了引人注意专门做些匪夷所思之事似的,绝不! ※※※※※※※※※※※※※※※※※※※※ 本章看点 喝酒打架 加烫头 就差抽烟 外加 逛牛郎店 感谢各位股东! 感谢在2020-11-07 17:41:23~2020-11-08 09:1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村希望杨美丽 127瓶;苍山暮雪 47瓶;say 38瓶;咲也 30瓶;浪漫炮台、月半 20瓶;李复、开水咕咕咕咕、小宇君cion、浅见、曙光 10瓶;中原婳 9瓶;水涧樱 6瓶;连祁 5瓶;拾曦 3瓶;26044256、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2 章 头一天晚上下班出去小酌顺手和人打了一架进了圈局子, 第二天上班我表现得特别乖巧。上午九点半之前就把整个事件的报告做出来递交给社长主动承认错误——晶子她是异能力者,被我们收拾的一群醉鬼都是普通人,如果不及时说明很可能无法应对突然出现的乱子。 外面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路边小报最喜欢这种极容易引发舆论战争的新闻, 浑水摸鱼颠倒黑白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恰好我既是事件中主要参与冲突的一方, 又是个普通女人, 就伤势而言也最“显眼”。把话题带到社会对女性的普遍不尊重上, 足以令公众视线偏移。 我是说, 如果真有谁把这件事捅到报纸上的话就这么干。一味干巴巴解释说明根本不会有人听,想要让大家忘掉某件事最好的办法是抛出另一件更有噱头更值得讨论的掩盖掉前者。 凡事先准备一手总比事到临头不知所措要强, 该强调占据主动地位时我也不会客气。 “以上就是整个事件的经过,抱歉给您添麻烦了。社长。” 低头站在银发男人面前, 我久违的有种上课走神被抓的心虚感。福泽先生坐在办公桌后安静听完我的描述,拿起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方先攻击你,与谢野为你解围, 你又为了保护同伴采取行动。” “没什么可道歉, 你并未做错。”他放下报告目光平静。我忍不住小声讷讷:“但是没有预先想好怎么干净彻底善后是我的问题。此前我对晶子的异能力并无了解, 行事全凭冲动。如果假设这世上并不存在异能力,恐怕今天就得麻烦您去局子里保释我们了。” 要是我早点知道晶子这么给力绝对“再来一瓶”,怎么能让医生用拿手术刀的手干粗活! “即便那样, 你也没有做错什么。”福泽社长端起茶杯沉思:“该思考如何善后的是我, 至于你们,保护好自己就足够。” 言下之意就是我宁可看到你们出门把别人揍了,也不愿意见你们被别人欺负得哭唧唧跑回来。 这哪里是老板,分明是亲爹! “社长!”我被感动得眼泪汪汪,福泽社长举起茶杯挡住脸:“去工作去吧。” 这么大的姑娘, 忽然就露出获救狗狗的感激眼神究竟怎么回事! “嗯!我知道啦~” 好吧, 无形中的尾巴似乎也在左右乱摇, 真让人无可奈何。 * 走出社长办公室,与谢野医生坐在我的座位上,单手撑腮拿着乱步先生的报告翻页当推理小说看:“你想得也太多了,不一定发生的事也看那么严重。” “提前做个准备呗。”我另拖了张凳子过来轻松坐下,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燕麦松塔——说好了答谢乱步先生的零食。相对外面买的来说自制松塔低糖低油,又以燕麦为主,每天一小份,并不忤逆社长的同时也能达成许诺。 “乱步先生,这里!” 零食被没收而不得不“自律”的名侦探听到声音恹恹转过头,盯着盒子看了几秒,迅速精神起来:“你这家伙,脑子很灵活嘛。” 他伸长胳膊接过我递出去的点心盒子,迅速藏进左手边的柜子里。等藏好后才抻着脖子左右看看,低头躲在办公桌底下悉悉索索又翻出盒子打开:“唔,味道还行,就是有点淡,量也少了些……” 卡嚓卡嚓吃松塔的声音就像是小松鼠在磕松子,就连被文件堆掩盖的国木田先生也忍不住露出“好可爱啊”的表情。 可爱成分含量过高的名侦探干掉一整盒松塔才重新出现,拿出帽子往头上一扣:“充电完毕~走啦走啦,今天要去警视厅,就让小吹雪你见识一下本侦探的实力!” 其实就是找个领路的顺便觉得新同事应该会心软……或许能在外面再吃一顿零食也说不定? 我笑着和与谢野晶子对视一眼,摸摸趴在脚边思考喵生的苏格拉底:“那就拜托大家照顾一下,我出去了。” “放心。” 这小胖猫都快成吉祥物了,逐渐有大猫猫模样的他在进入冬季后毛发越发浓密厚实,谁见了都想抱抱。 “喵呜~”蹭蹭我的手指,猫咪看着我眨了眨钴蓝色的眼睛:“咪……” “苏格拉底真的很喜欢吹雪呢。”与谢野医生笑着弯腰去捞他,橘猫以一种非常不符合吨位的姿势轻巧跳开,三两步蹿上文件柜顶端盘成了一个毛团。 “好啦,不要磨磨蹭蹭的,快点!” 乱步先生已经走到门口,不耐烦的回头喊了一声,我冲晶子和躲起来的苏格拉底挥挥手,跟在他身后走出办公室。 “如果不是为了零食和漫画,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要一直待在办公室里嘛!” 大男孩蹦蹦跳跳跑在我前面,按着特定规律踩过映在地上的树影:“先说好哦,如果看到害怕的东西允许你躲开一次,但是作为调查员,总得有直面一切的勇气。” 我跟在后面“嗯嗯嗯”的答应,及时在他转错方向前把人拉回来:“这边哦,这边啦,乱步先生。” 该如何买票,如何检票,如何通过闸机,以及该在哪个站台等车……这个人,完——全——不知道呢,出门没有人跟着可真不行。 顺利到达警视厅门口就见事先联络好的专员等在外面,乱步先生熟门熟路应了对方的招呼:“安井警官呐?” 接待专员叹了口气,一听语气就知也是与侦探社非常熟悉的了:“最近东京那边出了个大案子。据说是国外某组织携怨报复,搭乘直升机用机枪扫射东京塔,连附近的摩天轮也……许多警员都被调过去帮忙,人手不够安井先生只能亲自上阵主持本地治安维护。” 也就是说,这件事与异能力者无关,纯属恶性暴力团伙造成的公共安全危机。 那我们就帮不上什么忙了,除非警方要求调动人手配合抓捕。这种委托也不该由我们不疼不痒的传达,而是应当警视厅出头郑重邀请社长过府一叙才行。 所以乱步先生听完就跟没听一样,一点反应也没直奔主题:“既然如此,你们求名侦探过来干嘛?” “哎呀,主要是为了另一桩案子。涉案金额较大,双方各执一词,眼下我们也没时间没人手慢慢查证,只有依靠江户川先生的才能啦!” 他很知道该怎么说话哄乱步先生高兴,恭维得大侦探连连点头又转而问起我:“这位……是侦探社的新人?” “矢田吹雪,新人调查员,初次见面。”我上前低了下头,对方笑得谦和:“敝姓小山,矢田小姐。” 已经走到楼梯顶端的乱步先生扭过半边身子不耐烦的用力摆动双手:“好啦好啦,你们要浪费时间到什么时候?有那么多话要说不如这个案子就交给小吹雪你好了!” 从小山警官轻松的表情以及乱步先生此刻的反应来看,这桩案子最多繁琐,远谈不上复杂。大约是涉案双方或其中一方身份超然才迫使警方不得不低头赔笑,又因为此刻事务繁忙干脆一推二做五推到我们这个民间侦探社头上。 看到委托人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预感成真了。 那是位风韵犹存的老夫人,身上的装束远比表情来得优雅精致。 “我哥哥的妻子死了。”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丝毫不介意向人展示对兄长妻子的冷漠,“我哥哥的妻子死了,遗物里少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回来。” 说着她侧头扫了眼放在身边的文件,执事立刻上前将文件递到乱步先生面前,又被乱步先生看也不看塞进我手里:“这么简单的小事,交给我家的新调查员就够了,名侦探忙得很。” 他坐在那里抓耳挠腮的样子就像不得不做在父母面前装乖的小孩,满心满眼想得都是该怎么跑出去玩耍。 “我可没办法相信刚入行的新人。”老夫人的视线终于移到我身上,熟悉的停顿后她转开脸:“就是她吗?真希望能有比脸更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我说……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长得普通也不意味着就要承受这种奚落? “夫人,恕我直言,眼下是您有求于我。寻物这种委托嘛,着急一些三两天,不着急了三两周或是三两年,慢慢找,总有找到下落的时候,完全看委托人需要。我个人认为您是挺急的,家族长媳的信物同样代表着在遗产继承中的分量,没说错吧?” 图片中的戒指内环打有精巧家徽,如果只是一般装饰品,以这位夫人展露在外的财力而言根本不需要逼迫警察到这等地步。又不是姊妹情深,没有足够利益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在意一枚小小的宝石戒指,即便那颗宝石看上去很值钱的样子。 “你!一点体统也没有!”老夫人重重放下骨瓷茶杯,鲜红的茶水泼溅在同款浅碟中。 我对此表示无所畏惧。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大户人家这种窝里斗的剧情多半会闷在肚子里死也不肯让外人知道。既然找到警察头上,证明事态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她需要尽快找到那件东西借以确立自己的地位,必然非常紧急。 也就是说,至少现在,我有恃无恐。 老夫人被我拿住了死穴。她像只牛蛙那样鼓动胸口,用力喘息数次向后靠在椅子上满脸颓唐:“但愿你能表现出配得上口才的调查能力。” “我需要知道您的故事,夫人。” 同样将重心交给椅背,我冲上前斟茶的执事微笑点头表示感谢。 至于那位穿着优雅服饰头发都已经灰白了的女士,则在饮下一杯热茶后才鼓起勇气开始讲述。 ※※※※※※※※※※※※※※※※※※※※ 本章看点 名侦探 可爱成分 含量过高 还有一章……裸奔中 牛郎店已经安排好了 第 43 章 “那个女人, 我是说我哥哥的妻子,前妻……”老夫人坐在我对面,本就刻薄的五官上多添了一抹鄙夷之色:“与其说是长媳, 倒不如简单理解为替家族承担债务的人质。” 往后退上几十年, 这个国家中女人的地位简直低得令人发指, 即便豪门之中也是如此。 我笑了笑, 双手握着茶杯一边暖手一边用眼神鼓励她继续。 “她的家族于战争爆发前就因投机问题出了纰漏, 很快淹没在纷杂的局势中。作为抵偿品,我父亲接受了她父亲的乞求, 允许那个女人带着嫁妆嫁过来抵充部分债务。至于其他的,更是好心让他们回去慢慢筹措偿还。” 这些也确实是过去经常存在的现象,哪怕现在也时有耳闻。 乱步先生早已怂恿着小山警官两人一起跑去找安井先生, 眼下这个会客室中只有我一人安静倾听老夫人的叙述:“我哥哥很喜欢她, 虽然总是板着脸非常严肃的样子, 暗地里还是将长媳身份的证明当做订婚戒指给了那个女人。” “但是!但是她竟敢辜负哥哥的心意, 订婚不满三天就跑去玩什么卧轨自杀!”她恨得咬牙切齿:“如此丢人现眼败坏家族名声的举动!当初要不是看她父亲低声下气求得可怜, 还不如……” 我知道她没说的话是什么——“还不如赶尽杀绝”。那个年代另有一种抵偿债务的特别方法,就是剥夺债务方的一切, 甚至将其妻女卖入风俗街, 至死方休。 “反正真正有用的是作为嫁妆并入我家的部分财产, 最后婚约也没有解除。即便被那个女人如此羞辱, 哥哥还是娶了自杀未遂下肢瘫痪的她。其后她又数次寻死不成,家里也就放弃了,把人送进疗养院了事。谁知道!这个丝毫不顾廉耻的女人……” 再往后就是一串狗血家庭伦理剧, 虽然不感兴趣, 我还是保持着礼貌听到结束。 总之眼下是时隔多年人已去世, 遗物中却无法找到那枚重要的戒指。就像我一开始说过的那样, 代表长媳身份的信物在遗产继承中也意味着相当分量。以这位老夫人的年龄来看,她的高堂还能健在几日着实是个需要打上问号的问题。 在此不得不多提一句,几十年前的婚姻制度和如今可不一样。那个年代并没有签署婚姻届以及户籍迁移之类的手续,只要男女双方住在一起就能构成事实上的婚姻关系,不需要法律认定。这位老夫人的一面之词中隐藏了太多内容,姑且听来做个背景尚可,要是完全信了只怕找到下辈子也找不来她要求的那枚戒指。 “好的,我已经明白了。这件事会秘密进行,三天内给您消息。” 我从头至尾问也不曾问过她的姓氏,连同保密承诺叠加在一起,让委托人非常满意:“这是我的执事,有什么进展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联系他代为解决。” 和执事先生交换号码后我顺手扶了一把不良于行的老夫人:“您慢走,不送了哦。” “早点找到那枚戒指早点了解这件事我就谢谢你了。” 将他们送出去,我转身去找消失了好一会儿的乱步先生以及npc:“小山警官,发生争执的另一方呢?” 一开始就是“双方各执一词”,我不可能只听一边不听另一边呀。 “额……另一方,可能需要矢田小姐去这里找。” 对方面露难色递了张写有地址的纸条给我,彻底暴露不得不将案件外包给民间侦探社的无奈。 这个地址,是横滨有名的风俗街。 不、不会吧!不会真有买卖人口这段戏码吧? 也许是我惊恐的表情太过明显,小山警官苦笑:“您想岔了,只是这位小姐比较特立独行而已。” “额,好吧,我知道了。让我看看,这位……千小姐,正是老夫人兄长收养的孙女,又是那位刚去世没多久的夫人的亲孙女……” 这都什么亲戚关系?来来去去就不能直接点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无论今天这位夫人的夫家还是娘家,在政坛中地位都不容小觑,这种事情上即便警视厅也不得不低头退让。要不是东京那边出了更大的案子,无论如何安井警长都必须亲自给个交代。” 涉及豪门家族利益分割嘛,一不小心牵连甚广,可以理解。 话说回来,东京已经成为如此不安全的城市了吗?好歹我也在那边念过几年大学,除了某些特定街区在特定时段确实不太安全外整体感觉还好…… 也许是我总待在学校里从不出门的缘故难免孤陋寡闻了些,但是开直升机扫射东京塔什么的,这已经上升到和国家对着干的程度了吧! “所以这位千小姐是只能在风俗街中找到人影?” 我不死心的挣扎,小山警官一脸遗憾:“确实如此,目前千小姐因为与家人之间的冲突已经住进风俗街有半个月之久,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乱步先生……” “不用说了!我去!” 给我看看乱步先生那张天真无邪但颜值过硬的脸啊!作为一个警察你真好意思把后面那些话说出来吗?就不怕我们侦探社的镇社之宝进去被随便什么小姐姐大姐姐占了便宜,福泽社长会拔刀砍人的,绝对! 蹭了根美味棒的青年叼着零食“嗯?”了一声睁开眼睛,我慌忙摇头:“这么小的案子就不麻烦乱步先生往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了,我自己就可以!” “啊?你说什么啊!怎么会让你一个不打算寻欢作乐的女人独自去逛风俗街?”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咔擦咔擦吃掉剩下的美味棒:“虽然名侦探既讨厌体力劳动也不喜欢无意义的浪费时间,陪你去见另一位当事人勉强算是找点乐子,倒不是不能接受。” 我摇头摇得眼冒金星:“不行不行,那里有很多暴力社团收保护费吧?乱步先生作为有名的侦探以往肯定也不小心惹到过他们,还是尽量少往风俗街去。我倒还好啦,有位熟人在港口社团工作,就算发生冲突也能找到居中调解的办法。” 也就是我们横滨当地特色了,当着警察面说有熟人在港口暴力团伙任职也没关系。 “不是幼驯染,不是邻居,也算不上朋友,是你什么人?”乱步先生总是眯成一条线的绿眼睛睁开了,甚至有伸手从怀里掏眼镜出来的架势。 不要把你的推理能力用在这里好不好! “只是普通熟人,我父亲在世时很喜欢的一个弟弟而已。” 当务之急还是打消他想和我一起去风俗街的念头,我怕我势单力薄保护不了名侦探的贞操…… “咚”的一下,脑门被人毫不客气屈指敲了一记,乱步先生气急败坏:“给我把你脑子里想的东西都擦掉,快点!” “快点擦掉,不然就算一个月零食也绝对不原谅你!” 大概是我表情管理没到位,被看出了端倪。 “我还不想入职未满百天就被辞退,乱步先生……” 连理由都是令人羞愤欲死的“带坏前辈”。 江户川乱步鼓起腮帮子:“总之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乱跑。” 看他这么坚持,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瞪眼思索片刻提出折衷意见:“您陪我一起去风俗街没问题,但是别进去,在外面找家干净点心店吃东西等我好吗?如果约定的时间我还没出来您就给我打电话,总之不要离开约定见面的地点。这样还不行我们就先回侦探社,反正也已经大概猜到戒指会在什么地方,听不听另一方的描述只会影响取回戒指的手段,对结果没有干扰。” 就算不提这件事等会儿他也会想办法让我不得不选“请吃点心”这条路,不如先拿出来稳住局势。 “……”乱步先生沉默了,乱步先生努力的思考,天人交战一分钟后他屈服了:“一个小时,你的话足够了。” “好的好的!” 一小时内他也吃不下太多蛋糕,晚上记得敲门去督促他刷牙就是…… 找了家看上去品质还算不错的点心店“寄存”名侦探,我握紧写有地址的纸条深吸一口气,走进纸醉金迷的风俗街。 就现代社会的伦理道德标准来看,风俗街这种地方绝对是陈规陋习的遗留,属于必须取缔的存在。现行法律中也明确指出卖春及相关行为都属违法,但是本国法律的司法解释一向暧昧,很多擦边却来钱的生意就被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忽略掉了。 比如说风俗街中挨挨挤挤的各种“饮料”店,完全就是旧式水亭料亭的全新演绎。明面上他们只贩售饮料和食物,但在“服务”过程中发生些什么……那就是客人和雇员之间两厢情愿的事,店铺概不负责。包括同样挨挨挤挤的小宾馆,只看外面闪灼着粉色和桃心的招牌就能联想到是开来做什么用的。 好歹我也是曾经差点下海去画成人漫画的人,这里的弯弯绕绕虽然没尝试过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按照地址找到相应建筑物,看着挂在外墙上密密麻麻如同菜单的单人照片,我无语凝噎。 牛郎店啊,早该想到的。 忘了这种职业存在的合理性,失策。 “小姐,今晚是谁让您的眼睛下起了雨呢?” 站在门口招揽顾客的青年热情万分,恨不得凑上来挡住我的视线不给同事们抢生意的机会。 他烫了个偶像剧风格的发型,还染了颜色,我实在不好吐槽这个配色和他的微黑皮肤着实不搭:“抱歉,我来找千小姐。麻烦您传话,就说是安井先生的委托。” 自始至终就没露过面的安井警长成为我最好用的工具人。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我真不是来找乐子的,摊开手笑得无奈:“好遗憾,不知道有没有招待您的机会。” 我:“……” 还是不要有这个机会比较好。 很快就有其他侍应传递消息,那位叛逆的“千小姐”竟然是位豪爽大方的人,一点也不介意我的官方身份。 “请进,千小姐包场了整个二楼,您随我来。” 穿着白衬衣和修身马甲的侍应殷勤开门,举止动作绅士又体贴。我随他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类似咖啡店的漂亮卡座里总有几位男士陪着一位女士聊天,看上去……就挺正经的? “看您表情就知道一定是被那些道听途说的传闻与电视剧蒙蔽了。我们这里只是简简单单提供给女士们倾吐心中郁闷的地方,人人都希望被爱,明码标价用金钱买来的爱难道不比那些挂在嘴上虚实难辨的爱更让人放心吗?” 我:“……” 嘶……他说的竟然很有几分道理! ※※※※※※※※※※※※※※※※※※※※ 小剧场 名侦探边吃蛋糕边在工作群聊天:“小吹雪把我丢下自己去逛牛郎店了,可恶!” 与谢野医生:“呜呼!” 太宰治先生:“呜呼!” 棉被先生:“芳子……” 国木田先生:“……!” 福泽社长:“……” 很快加班中的坂口先生收到一张照片,前妻左拥右抱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安吾:“!!!” 第三更 上一篇文剩余没补完的两章补完了哈! 计数君在哭泣: 总加更数:14 已加更数:2 剩余加更:12 抽泣,我尽量…… 第 44 章 “千小姐, 矢田小姐到了。” 侍应将话传给守在门外的门童,清秀俊俏的少年们合力拉开雕花大门齐声道:“客人请进。” 不得不说,这个阵势足够让人心动, 怪不得近年来乙女以及逆后宫类的游戏业绩蒸蒸日上。 我真傻, 真的,当初为什么就没学会找这等好地方消遣? 要知道本国法律中关于“出轨”的定性可不包含出入风月场所, 也就是说无论夫妻双方哪一个,进了风俗街包场也好开香槟塔也好, 只要不把人带出门, 统统就只算正常社交活动而已。 突然感觉仿佛亏了一个亿? “你是警察?” 视线聚焦之处,这个会客厅的女主人投下目光注视着我。她修了个板寸的短发发型,发尖染做烟灰色, 一边耳朵上戴了四五个大大小小的宝石耳钉,另一边穿着耳线。 油画般的浓稠色彩中她穿着笔挺的三件式传统西装,薄唇间叼着支冷烟,向后靠在金色的阔椅上。 太帅了!荷尔蒙的气息与张力几乎扑面而来。 “不是哦, 千小姐,我是接受安井警长委托的调查员。” 走近凑在她身边的那群“莺莺燕燕”,男公关们识趣的让开通道。 旁边端着果盘的斯文青年适时将切好的水果奉到嘴边,千小姐尝了一口摇头表示拒绝, 然后才抬起下巴向我示意:“随便坐, 只要进来了就是客人, 他们总会想尽一切办法讨你欢心。”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起身去搬了张软椅回来放在她身边,在层层几乎听不出真伪的体贴与恭维中我上前坐下。 男公关们不会冷落任何一位客人, 很快面前就摆上了黑森林蛋糕和锡兰红茶。一位长发男士坐在我手边替我整理桌面布菜斟茶, 恨不得将蛋糕切得等大再喂进我嘴里的模样。 “啊, 多谢。我自己来就可以。” 长这么大也没叫人如此细致入微的照顾过, 似乎学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爱德华,我的名字。” 长发美人深情款款的看着我。 ——您这副纯东方人的面孔配上个西式名字,就像羊羹旁放了瓶可口可乐一样让人无语。 忍住汹涌澎湃的吐槽欲,我把他抛到脑后专心盯着千小姐:“能讲给我听吗?关于您亲祖母的故事。” “啧,真没想到那些白痴警察竟然能想出这么个绝妙主意。美人儿你要是亲我一下……我保证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 她挑起凌厉的眉峰,单手撑头看上去懒洋洋的,语气中充满揶揄:“很划算吧!” 确实挺划算的。 我想。 亲吻这件事,只有面对爱人才有意义,不然就只是不同生物个体间交换唾液的简单行为。除了不卫生外只会降低对食物的期待——有点恶心。 当然啦,我们单纯点,一个小朋友的普通亲亲难道不可爱吗?这样一想倒也觉得寻常。 她带着浪荡笑意凑过来靠近我,目光专注。我努力找了一会儿,起身探身过去在她额头上“吧唧”碰了下:“好了。” “哎呀哎呀,你不会是那种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清纯类型吧?”千小姐咯咯咯咯笑着倒回椅子里,对此我表示有话说:“抱歉,我刚离婚不久。” 哼,没谈过恋爱?这是看不起谁呢!我已经直接跳到第五层去了。 一屋子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千小姐抬手指着我抖了抖,进而哈哈大笑:“什么人能蠢到同意和你离婚啊?要是我……”她突然坐起来,手背翻过去撑着下颌抬眼向上看着我:“我可舍不得,这样温柔漂亮的妻子,怎么能甘心放出去让群狼环伺……” “要和我试试吗?” 薄唇离得很近,连同古龙水的味道若隐若现。 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头:“抱歉,我的性取向并不包含同性,单纯只为游戏人间而消磨他人爱意,在我看来这是不可取的。谁也不亏欠谁不是吗,为什么明知无法回应还要贪恋。” 她叹了口气,收起花花公子的做派重新缩回去:“真没劲,难得遇上个让人心动的竟然只喜欢那些臭男人。” 我想说,看看你身边围绕着的一群臭男人,他们都快哭出来了呢。 “好吧好吧,既然你已经付过费用……”她换个姿势瘫着,挥了下手就有人上前将冷烟点燃:“是那个老太婆找上警察要寻访那枚破戒指,对吧。” “我奶奶数次自杀未成后被送入疗养院软禁,相当于蹲一辈子大牢的意思,结果半中间她和我爷爷,也就是疗养院里的一个医生好上了。理论上大家都明白那场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实际上他们还是太在意世人目光。偷偷摸摸来往几年战争又开始了,等打完仗天下太平,原先那位才发现前妻和别的男人都快有孙子了。你说多有趣?这种情况下他反倒觉得她是那样可怜又可爱,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命运重压下不得已的选择。” “恶心!都是些自欺欺人的虚伪把戏。”她吐出一串烟雾,眉眼在打着卷的白色烟气中忽隐忽现:“只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而臆想出来的爱,也配挂在嘴边喋喋不休。” “到了这个时候,她又回头可怜他,心里泛出稀奇古怪无法理解的愧疚。” 千小姐随手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坐起来看着我:“那位老先生先是提出想收养我父亲,遭到广泛反对,无论是那个老太婆还是他自己的老婆孩子,以及我爷爷和我父亲,没谁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又过了几年爷爷去世,奶奶出于愧疚最终同意,允许他收养了我。” “上个月奶奶也去世了,老先生悲伤过度进了医院,他们家着急起遗产划分的问题,这才想起还有个重要的东西不知所踪怀疑被我偷藏起来。” 故事到这里画上句号,我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瓜:“嗯,我明白了。” “诶?你明白什么了?不需要再额外调查?”她挑起好看的眉毛,抬下巴时带着可爱的傲气与诧异:“如果我说谎呢?” “您有必要说谎吗?”我又一个个把葡萄揪下来摆在桌面上让它们排队:“我看过资料,戒指上镶嵌了一枚帕德玛刚玉,纯净度极佳,作为装饰品确实值得一个不错的价码。但是克拉数有限,终究限制了最高价不会超出您在这里连续消费一个月的金额。如果没有那个家纹以及背后代表的含义,无论您还是那位老夫人都不会把它放在心上。” 所以撒谎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 我知道,那枚订婚戒指,早在千小姐的奶奶卧轨自杀前就已经丢失了。 被不喜欢的男人以无法拒绝的婚约强行束缚,谁会喜欢那枚代表枷锁的戒指呢?正是因为发现戒指“丢失”也无法解除婚约才会绝望到选择自杀,此后自杀未遂仍不放弃抗争,最终才迎来新的希望。 一开始这枚戒指就不应当在十年之内的高档珠宝交易目录中寻找,以千小姐的年龄向前推算,恐怕需要上溯三十或三十五年。 战争爆发前。 记得约莫是十一岁前后,政府宣布战败投降,父亲也从之前的忙碌中解脱出来,得以更换了一份离家更近的安稳工作。 “感谢您的配合与招待,戒指寻回后我会交给安井警长,至于再往后的事情……” 我起身客气的向千小姐告辞。她全然无谓的向后仰头失笑:“再往后就是那老太婆的事,与我无关。” “倒是你……矢田是吧,名字呢?”英俊帅气的女子眉眼灿烂着冲我眨眼,我都被她逗笑了:“矢田吹雪。” “行吧,吹雪,下次一起去约会吧?” 她眉飞色舞的盯着我交换通讯号码,又硬赖着非要我喂她吃葡萄:“箱根怎么样?冬天泡温泉对身体好,女孩子要让自己暖和起来哦,还有牛肉、鲷鱼,多吃些暖身的红肉才可以,看你瘦的……” 我:“……” 男友力实在是太强了,你为什么要抢周围那些殷勤备至的男公关的工作? 顺手拿起被我排得整整齐齐的葡萄粒塞进她嘴里堵住接下来的话,我摇摇手机笑道:“抱歉了,调查员的工作很忙呢,约会的事情等以后有时间再说。” 就算是海王,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进你鱼池。 没想到离婚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想与我发展感情线的竟然是位女士,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对? 千小姐沮丧的倒回椅子里:“你在哪家侦探社工作?不如我去把侦探社买下来,单独委托吹雪天天陪着我不好吗?” “……”这个想法,危险的同时却又如此妖娆,让我不知该如何吐槽:“如果需要安防或是护卫陪伴,可以麻烦安井警长代为联系武装侦探社。” 然后您就去和福泽社长讨论这个问题去吧! 语塞的换成了千小姐:“……” 她眨眨眼睛愣了一会儿,心情愉快的挥手赶我走:“行了,赶快忙去。早早找到那枚戒指早早让我解脱,等有时间了得多带你见见世面才行……” 完全不想知道见得都是些什么世面。 “那么,告辞了,下次再见。” 我起身退出男公关们让开的空间,几位很有服务精神的男士本着广撒网的原则簇拥着我下楼,一直送到大门外,替我切蛋糕递水果端茶倒水的长发男公关才抿出一抹微笑轻轻摆手:“再见,吹雪小姐。” 就算明知道他心里真正遗憾的是一条大鱼跑了,视觉效果摆在眼前也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好像真的为无法敲开你的心门而难过。 好看的人连难过都那么好看。 我迟疑着,正想说有机会一定过来消费,身后突然响起差点飞到天上去的声音。 “你你你你!吹雪姐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啊……这个就……有点尴尬了呢。 ※※※※※※※※※※※※※※※※※※※※ 本章看点 男士们 都输了呢 一败涂地 帅气小姐姐 的包养 大家都想啊 感谢在2020-11-08 09:00:00~2020-11-09 11:1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櫻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机是我真爱 50瓶;哥谭好市民 39瓶;同人控 30瓶;响沙、风浅或、阿能 20瓶;彼岸 16瓶;十七七 15瓶;li 10瓶;在、系君所缘 5瓶;七弦上 3瓶;连祁 2瓶;晔兮如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5 章 “你你你你!吹雪姐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办张男公关俱乐部会员卡的时候,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转身一看,黑帽子黑西装黑大衣的中原中也差点没把蓝眼睛瞪到地上。他身后跟着几个人,明明都是彪形大汉却摆出一个比一个少女的姿势, 就差双手捧腮发出高亢尖叫…… 你们港口社团是不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虽然爱德华先生是位男公关, 这种时候仍旧勇敢的上前一步挡住我:“先生, 矢田小姐是我们的客人。” 我觉得吧……没有这一句倒还好些, 他这么一说, 中也身后的跟班们顿时目露凶光,刚才那些粉粉少女风瞬间不翼而飞:“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中原中也抬起一只手, 大汉们的声音消失了。 “玩高兴了吗?高兴了我送你出去。以后少来这种地方,这些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不知道多少女人被骗的倾家荡产。你……” 他板着脸努力忍住暴躁脾气, 转向出口示意我抬脚行动。 考虑到这位男公关难得的没有抛下我自寻生路, 点头向他告辞的同时我解释了一句:“一位当事人在这里消费, 我过来找她问几个问题而已。倒是中也你, 在工作?” 听我这么说橘发青年吁了口气:“我说呢, 快走吧。你工作那个地方行不行啊,怎么能让个女人独自走进来。” 乱步先生倒是说要一起, 关键是我不敢啊!这种声色犬马之地, 到底谁更吃亏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向前走了几步, 他才又想起什么朝身后几个人侧了下头:“这些都是我的部下, 下回再有往这里来的事儿他们都会多注意着你点。” “哦哦,诸位日安。” 我领了他的好意,转身向那几个彪形大汉低头问好。这些人纷纷后退几步结结巴巴表示不必客气, 就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咬人似的。中也竖起眉毛训斥道:“像什么样子!” “没有, 中原干……啊, 不是, 那个,先生,要休息一下吗?外面有家评论不错的点心店可以请这位小姐小坐一会儿,该问的交给我们几个去问就行!” 这位温柔又漂亮的女士一看就与里世界没有丝毫关系,中原干部和她说话语气都比平时轻了那——么——多,硬要说没什么,谁信?总之先假装我们森会社是正经会社,至于其他的今后再说…… 看上去最聪明的一个大汉“啪”的向我鞠了一躬:“您请!” “不用了不用了,”我笑着还礼,一群男士手足无措面面相觑又往后退了半步。中也的脸红了:“我还在工作,等会儿完事了带你去吃点心?” “真的不用了,我也正在工作中,同事还在外面等着呢。”说好了一小时,万一乱步先生坐不住跑进来找我,就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赶在下班前返回侦探社了。 中也有些失望,但表示理解:“知道了,送你出去。” 上次见面后去外地出差了几天,这才刚回横滨。听红叶大姐说港黑控制下的风俗街里最近混了几只老鼠进来,闲不住的干部先生索性带了几个手下过来看看情况,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意外遇见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但她就是出现了,还站在最大的牛郎店门口,被里面的头牌小心翼翼送出来。 说到底,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女士们来风俗街找男公关倾诉苦闷,但是……这件事一旦和吹雪姐画上等号就觉得从头到脚无论哪里都很奇怪让他很不舒服。 ——她就保持着纯白的颜色最好,不要染上任何斑驳。干干净净的,带着暖风般的舒缓坐在阳光灿烂的树荫下微笑。 “新工作还顺利吗?”中也把我送到风俗街的十字路口外,左顾右盼看天看地看了好一会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手机号,上次忘了问你要。” “诶?”我愣住:“没有给你?” “给了还用再问?有事打我电话,还有,尽量少往这里来。” 他低头扯了下帽檐:“我经常去外面出差,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怎么都是来回一趟,替你带点东西算不上麻烦。” 没有想要的。 我对奢侈品并不追求,服装也以舒适居家为主,珠宝首饰之类在我眼里完全就是凝固的颜料,如果普通日用也完全没必要大老远从外地带……想来想去想不出该说点什么免得浪费他的好心。 我把他的号码记在手机里拨通即挂,标记姓名后抬头微笑:“巧克力?其实也不怎么吃,黑巧还好,其他的太甜了。” “知道了,”中也盯着手机戳戳屏幕,就跟没听见几条街外突兀响起的警笛声似的转身又要向风俗街里走。我想了想,出声拦住他:“那个……” “嗯?” 橘发青年停下脚步,表情里带着点迷糊。 “你……工作顺利……出入平安?” 其他的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那些随从的西装下藏有武器,从形状看绝对够让他们进去警局蹲上好几年。 已经危险到这种地步了么…… “知道了!”他毫不在意的挥手:“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 帽檐下的眼睛里跳跃着火光,星星点点,像是太阳洒在横滨蔚蓝的海面上。 “吹雪姐你照顾好自……”他话还没说完,一条漆黑的身影从暗巷中缓缓行来:“中也先生,任务完成,boss通知我过来。” 咦?这不是被国木田先生珍藏了大头照的黑衣青年吗?也就是当街戳了小偷一个窟窿却放过我的那位。 原来他和中也是同事! 他从黑暗中走出,就像把黑色凝固在身上似的,两鬓垂下的黑发末端一片雪白。仔细看去他似乎还不能算在青年范畴,但却仿佛生活在奇怪的套子里,有什么在迫使着他按照看不见的铁律行动。 “中也先生。”来者一直走到距离中也不足两米的地方才停下,显然他看见了我:“你是……那个女人。” “是啊是啊!谢谢您上次帮我拦下小偷,那只袋子里装着我一位已故朋友的遗稿。托您的福,现在已经找了位编辑正在看稿子呢!多谢!” 我向他欠身行礼道谢,中也看上去很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放弃:“吹雪姐你快走,我也要去忙了。” “哦,好的,那我先走了,下次见。还有这位,再见。” 保持着不会被人看出端倪的微笑,我慢慢转身背对着他们彻底离开风俗街。一个小时也快到了,得去把乱步先生从点心店认领出来。 “中也先生,那女人是需要注意的任务吗?” 黑衣青年,芥川龙之介,港口黑手党不吠的狂犬,面对干部低下骄傲的头颅。 “你遇到过她?任务中?”中原中也未作解释反问一句,芥川摇头:“街头偶遇,太弱小了,会被随便一个不入流的小贼偷走重要之物,完全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连被杀死的价值也没有,只有信守诺言一点颇为亮眼,总体而言无需关注。 “你说的没错,确实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走吧,先去完成boss的吩咐。” “是,中也先生。” 冷风吹过霓虹闪烁的铁艺装饰招牌,也吹过被游人踩得油润的路面,不知道又有哪只老鼠会在今天发出哀鸣。 “乱步先生,我回来了。” 回到点心店,看到名侦探还好好坐在座位上我才放下心上前:“已经可以了哦。” 桌子上的空碟数量尚在可承受范围内,看来他真的有在好好控制自己对甜食的摄取量。 “那就回侦探社。今天大家都没什么事啊……想回去看连载漫画。” 他推开椅子站起来等我结账,然后我们一起走出这家店铺。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你很需要钱的吧,回头自己找会计把点心钱零食钱划过去,名侦探记不住,会忘。” “啊,嘛……还好,谢谢乱步先生。” 我当然不会和他客气,其实与谢野医生早就提醒过这件事。乱步先生他没什么关于日常生活的常识,会像个孩子似的“欺负”喜欢亲近的人。我进入武装侦探社还不满一个月,替他带零食带点心的费用已经累积到相当可观的地步。他又和太宰先生完全不同,头脑活跃的人大多极度嗜甜,并不是毫无道理的胡搅蛮缠。 “刚才吃了甜点心,等下要多喝些水,晚上记得好好刷牙,不然就再也不带您出来吃零食了哦。”我趁他心情尚佳的机会提出要求,糖分充足的名侦探好说话到不可思议:“知道啦,纯净水,吨吨吨,你真啰嗦。” 走出电车站,旁边的粗点心店又在大促销,乱步先生的脚明显走不动了。我忍笑逗弄“小朋友”:“啊呀,不能买哦,买回去被社长看到要挨训啦!” 他发出类似苏格拉底讨食失败的咕哝声,拖着脚步垂头丧气:“不说我也知道……智齿什么的,牙疼什么的,好讨厌!” 我是一听到“智齿”两个字就像被电打了一样难受,沉默三分钟后提出建议:“乱步先生长了智齿吗?一旦开始发炎就要尽快去专业医院处理,不然……” 不然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 本章看点 今天雪姐 仍旧不知 自己进了一个 什么属性的 会社 啊嘞?我们难道不是一个热爱和平充满文职普普通通的民间侦探社吗? 第 46 章 因为“智齿”的话题, 气氛有些沉重。 乱步先生没能参与粗点心大促销,整个人气鼓鼓的闷闷不乐,一直走到侦探社楼底下才再次发出声音:“我会去找与谢野问, 喝水啊, 刷牙啊, 都不会忘。你不要生气。” “没有生气啦, 只不过是作为不小心在这个问题上摔了个跟头的倒霉蛋的忠告。要爱护好牙齿啊, 这真的非常重要。”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果汁糖,纯果汁, 宣传页上说有健齿效果。” 当然了,宣传页上的东西,十分能有四分可信就算良心广告, 剩下的大家自由心证。 乱步先生接过糖塞进口袋, 安心的在上面拍拍:“知道啦!” 一进门苏格拉底就热情的扑上来狂嗅, 生怕我在外面背着他吃独食或是被别的小妖精绊住脚步。急忙兜住猫屁股, 果然看见一办公室的人……只有国木田先生在工作。 真惨啊。 “呀~吹雪酱回来了, 等你等到望~眼~欲~穿~,撒撒, 这份报告, 应该怎么写好呢?”太宰治从沙发后面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手里纸张飞舞。我边揉苏格拉底边走过他身边接过文件看了一眼, 很好,跟没写一样。 不,应该说还不如没写, 至少干净的a4纸可以再次利用。 “我告诉太宰先生怎么写呀, 电脑打开了吗?” 抱着苏格拉底坐在座位上, 我大有你不开电脑就什么都没戏的架势。 沙发上的绷带团拱了一会儿, 像个海胆似的慢吞吞拱到位置上,伸出一只手打开手提电脑并摁下电源开关。 “然后,请您以标准坐姿坐正防止脊柱侧弯以及颈肩疼痛。” 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鬼画符一样的报告,我起身站在他身后:“我说,您打字。或者我打字,您说。又或者从今天开始只要我上班您就得上班,所有工资还必须全归我。” “否则,您的报告将会单独列出来每次都要贴在社长办公室门板上供大家欣赏娱乐哦!《总是做不好报告却又不服输的太宰先生》,怎么样?” 海胆抖了抖,抬头倒过来让我看到他无视地球重力的宽面条泪:“吹雪酱对我太严格了……” “怎么会呢?”我爱怜的用揉过猫屁股的手去揉他脑袋:“最喜欢太宰先生了,喜欢到连独家秘法都倾囊相授呀!” 海胆又抖了抖,坐在他正对面的国木田先生缓缓放下手账与钢笔,神色郑重的慢速上下点头,双手随之有节奏拍击做鼓掌状。 和他一起的还有坐在斜对面看杂志的与谢野医生。 我知道这是“干得漂亮”的意思,太宰治用一种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腔调求饶:“我说,我说,打字的事就交给吹雪酱了!” 太可怕了,这是不听话就要被社会性死亡的意思么,大姐姐在拷问方面也很有天赋呢! 于是我就坐在他身边拖过电脑打开文档文件,边听边将内容记录下来。 一个小时后打印机中吐出一份又一份整理完毕的文件,签字装订就可以交给国木田先生检查,最终视情况决定是否要出现在社长的桌面上。 “如果是矢田盯着你完成的报告,基本上就不需要怎么检查……”国木田先生推了把眼睛面露轻松:“总算可以按计划行事,不用每天过得都和打仗一样了。多谢,矢田。” “您太客气了,国木田先生。” 他说话的时间我已经将“寻找宝石戒指”这件事的初步调查意见付诸纸面,太宰治趴在旁边奄奄一息,瞄了一眼把脑袋挪到另一侧赌气:“三十五年前就丢失了的戒指,到哪里去找嘛!” “只要还没碾碎成为颜料,肯定能找出来。”我发挥出插画师的手速敲击键盘,并不耽误和同事聊天:“三十五年前正是整个社会最动荡最贫穷的时候,得到那样一枚值钱的东西,不出手的可能性不太大。或许得到它的人喜欢得不得了产生自用的念头,那也得看环境允不允许。” 佩戴戒指的女士虽然家道中落,到底也是高门出身,这种女子出门在外会潜意识的拉开与男性之间的距离。我不知道她究竟有心还是无意弄丢戒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戴在手上的东西,一定会被距离相当近的人拿走。 综合这两条,可以推测出拿走戒指的同样是个女人。 不是曾经的圈里人,也不会是闺蜜。 这并不是我恶意踹则——家业一落千丈到不得不成为“抵押品”出嫁,这种时候亲朋好友大多避之唯恐不及。根据两边讲述也可以断定,距离订婚到戒指丢失到那位女士卧轨自杀,这中间的时间间隔非常短。 总之,结论就是要么去找一个曾经生活在那位女士自杀之处附近的女性窃贼,要么去找一个优秀的宝石商人,自己就能进行专业鉴定的那种。 “宝石商人的话……我认识一个哦,他那里应该能查到这枚戒指的原始交易资料。”太宰治枕着胳膊满脸“啊哈~”的神色:“如果需要我帮忙~吹雪酱~报告的事~” “啊呀,手好痛,大概是劳累过度肌肉紧张,很痛很痛。别说写报告,就连饭也不能做……怎么办苏格拉底,今天你能勉为其难吃次猫粮吗?原本想要拆只螃蟹的,还是算了吧。” 呵呵,我以各种理由鸽掉读者的姿势你都没见过。 太宰治不甘示弱:“与谢野医生就在呀,吹雪酱有哪里不舒服一下就能治好啦!” “抱歉,肌肉和腱鞘疼痛都不是外伤,【请君勿死】无能为力。”晶子头也不抬的翻了一页杂志,无视某人期待的眼神:“多休息,适当按摩,加热理疗,都可缓解,总之就是要休息。” 看吧,这可是医生说的。 我笑看绷带精一头栽倒在桌面,办公室里一时充满了愉快的气息。 不等他再次使出其他招数,手机响了。 是河濑编辑的来电。 我顾不上乘胜追击,放过太宰治选择接听电话:“么西么西,河濑编辑吗,我是矢田。” 对方非常高兴的告诉我插画已经过审,包括原文在内三日月老师的新版推理小说马上就能摆在书店架子上,届时会提前寄一套样书给我。这些都是常规操作不值得我往心里去,重要的是后面: “酬劳直接打到您账上就可以吧?麻烦等下将账户发给我。啊,还有……”他神神秘秘的,声线逐渐上扬:“恭喜您,那部织田先生的小说样稿我已经看完了,又拜托了总编辑,大家一致认为是部非常优秀的小说。真遗憾不能亲自见到织田老师,但是他的遗作,我们小熊出版社支持出版安排。” 听到这里我已经忍不住从凳子上站起来,接下来的要求听也不要听——“但是发行一个寂寂无名之人的作品,出版社承担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您那边能先期提供一部分费用作为订金的话,事情就会比单纯等待投资要快上许多。还有,这部分钱会在书籍正常销售后退还回您的账户,如果市场反应良好我们也会考虑再版和精装。” “没问题,你们打算印多少本?多少钱?” 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能算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钱从哪里赚,这就不必河濑编辑担心了。 刚好前几天还得到一个委托正犹豫要不要接,现在完全不用考虑,不就是肝吗,多大点事儿! 河濑编辑报了个数,不等我满口答应,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太宰先生手里。他用前所未有过的饱满语气开始和对方有问有答,情绪高涨的……讨价还价。 我就没见过他这么高兴,不是为了活跃气氛露出各种傻笑蠢笑痴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太棒了,您简直就是有史以来最好最好的人!” ——然后该压价还是要继续压价,以插画师矢田吹雪助理的身份寸步不让却又不着痕迹让人无计可施。 半个小时后河濑编辑差点以为自己就是这家伙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他才在一办公室人膜拜的眼神中心满意足挂断电话。 最终成交的价格比最初那个金额降低了约三分之一还多。 我:“……” 见识了,原来太宰治他深藏不露至此,想必报告这种小事……就只是为了给我或国木田先生没事添点乱。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织田作之助写的小说! 终于有人承认那是部“优秀的作品”,并且认为它有摆在书店里的价值…… 手机重新回到手心里,我呆呆的看着它看了一会儿,慢慢将它放回桌面确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然后双手合掌跳离地面蹦来蹦去——简直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谢谢!太感谢啦!”激动到无法自已,忍不住张开手抱了抱挂断电话后就一直保持安静的太宰治,然后在他惊愕的表情中松手跑掉又去一一抱过与谢野医生、国木田先生、乱步先生、谷崎润一郎、润一郎的妹妹直美、躲在角落隐形人一样的田山花袋,以及出来喊大家去开会的社长秘书春野绮罗子小姐。 如果没有他们最初的保护与接纳,我不知道自己能否一直坚持直到听见这个好消息。 ※※※※※※※※※※※※※※※※※※※※ 本章看点 港口某社团 即将面对 来自黑泥 的迫害 有理由相信太宰治敢买一百本织田作的小说特别送给森先生看…… “寻找宝石戒指”出自《宝石商人理查德的迷鉴定》,被我修改了大部分情节,没看过动漫漫画都不影响,权当背景板。因为是个bl番,我不想综它太多,很多人不喜欢在bg里看到bl情节,那就不写。 感谢各位股东! 感谢在2020-11-09 09:00:00~2020-11-10 11:0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櫻紗、longlongag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 30瓶;流萤 9瓶;su苏苏苏苏 5瓶;260442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7 章 “大家——社长请来会议室一下。哇!” 春野绮罗子小姐刚从办公室出来就被我抱了个满怀, 紧接着我松开她又跑去抱了抱其他人。田山花袋像是被吓呆了的仓鼠一样缩在被子里,同事们并不理解我的欢乐但一致表示祝贺。 “一定是非常好的消息,吹雪姐开心得都快飞到天上去了。”直美抱着哥哥的胳膊发出感慨, 一不小心被别的女士靠近, 给了妹妹“惩罚”借口的润一郎满脸通红:“直美~” “好了好了, 先开会, 开完会一起下去吃点东西庆祝……庆祝你发行作品集?” 与谢野医生根据对话作出合理推测, 我正抱着苏格拉底一阵猛揉,听到她问立刻大声宣布:“是我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小说过稿筹备发书, 简直是这几年来我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大家都不要走,等会儿开完会我请客!” 同事们纷纷起身, 一边恭喜一边走进会议室。 高兴归高兴,会还是要开的。 福泽社长一脸严肃坐在主位等待,社员们鱼贯而入找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 苏格拉底被我无意间抱进了会议室, 社长先生表情一下子柔和许多:“咳咳。” 猫咪趴着两只飞机耳一头扎进我怀里,分明刚才还龇牙咧嘴威胁不许再揉他的毛毛,这会儿一声也不出。 就……挺可怜的,爱猫之人却天生猫厌体质, 真的很可怜了。 “都坐好,都坐好。” 这一定是侦探社有史以来福泽社长说话语气最柔软的一次。身边传来衣物摩擦桌椅的细微声响, 沙色风衣一角垂落在地。 等会议室里不再有物品发出动静, 社长才打开春野秘书准备的备忘录开启会议。 我不知道其他会社是个什么状况,武装侦探社的话, 没事一般不开会。 国木田先生代替大家对上周工作进行了总结, 着重点名批评太宰治……的各种翘班摸鱼行为。历数n条罪状后他又提到来自社会的委托数量远远少于政府合作, 这对一个独立运行机构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等他叙述完毕, 福泽社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取出一份新的委托摊开,示意秘书小姐将重点写在白板上。 《寻找异能特务科以往殉职成员流落在外之子女》 在我们这个国家,类似异能特务科这种“并不存在”的机构还有很多。一些不好摆在明面上的事往往需要交在他们手中,并不是没有战斗力,只不过在战争结束后的这十几年里,异能具有攻击性又在政府任职的异能力者们因为各种各样或内或外的“意外”,越来越多不得不离开岗位。 殉职只是其中一种。 厚厚的档案与资料已经进行过初步分类细化,最近五年内遭遇仇杀或在情报战场殉职的特工照片被贴在白板上。 “过去数年议会一直不肯承认工作人员殉职这一事实的存在,导致许多受害者遗孤流落街头不知所踪。诚然,情报工作者不在国际法对战俘的保护条例之列,为了对外形象以及大家都知道的缘由,政府也不能在公共场合承认雇佣过这样一批员工,甚至不能在事后出面为他们安葬遗骨追授荣誉。至于那些孩子们……” 国木田先生比谁都更坚守原则,却也比谁都心软。资料尚未看完他就忍不住摘下眼镜揉捏鼻梁:“所以,异能特务科这次能冒风险将这件事交予我们武装侦探社,一方面是对我们实力与信誉的认可,另一方面……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提议做这件事的人……应该已经提前写好引咎辞职的道歉书并做好准备站在被告席上了吧!”与谢野医生从一堆资料里翻出了个时间距离较近的,身穿红色和服的小姑娘留下的最后信息是一张家人合影。 “可恶,议会那些政客全都是些吃干饭的。说什么正义,说什么胜利,却要人民像猪狗般的畜生一样白白送死(注)。”她一拳敲在桌子上,充作装饰品的塑料花瓶震得抖了三抖。 太宰治坐在我旁边,还没从刚才那种诡异的安静中缓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倒是更远些的田山花袋从他的“芳子”下面伸出脑袋:“下来我会在网络中着重注意。” 而我想的则是:“找到以后呢?这些孩子会被怎么安排?” “会由异能特务科想办法统一调度生活与教育,以国家补贴贫困儿童的名义扶持,直至年满十六周岁。”社长沉声告诉我们答案。十六周岁是“部分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分水岭,雇佣十六周岁以上的公民不受劳动法中对未成年工作者的时间限制。 也就是说,国家至少会出钱将这些孩子养活到他们能够自食其力。 虽然名义上用得是“消除贫困儿童”的名义,实际上第一批受益的是那些父母死在夜幕之中的可怜孩子。 翻到资料最后一页,委托代表一栏赫然签署着“坂口安吾”四个字,作为记录的职位为“内务省某科室长官助理”。 安吾的工作……延伸到了这样繁杂细致的深度与广度了么? 大约正是因为这些,他才会在竭尽全力保护更多家庭的过程中放弃了自己的家。 刚结婚时安吾确实没有后来那样忙得干脆不见人影,正常上下班没可能但至少每天都回家,电话联系也处于合理范围。他会像所有普通年轻人一样偶尔带些小惊喜回来哄我高兴,有时是罕见颜色的勾线笔,有时是新出的颜料,有时是我很喜欢的向日葵花束和橘子…… 按照时间可以推算出正是进入异能特务科的同时他被派遣潜入港口黑手党担任“潜入搜查官”也就是卧底——从那个时候开始,“家”对于他来说就逐渐变成了一个概念。 平安退出港口黑手党后安吾又罹患了重度精神衰弱,严重失眠,在家休养约有半年之久。等他基本痊愈返回工作岗位之后,我基本上就没在自家客厅或卧室里见过丈夫的身影了。 ——那半年应该是他的脱离期,以削弱暴力组织对公职人员行为上的影响,顺便考察其对政府的忠诚度。 我能理解他作为情报人员不得不缄默的选择,我也能理解他作为部门二把手的工作强度,我唯一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凭什么就认为我是个可以包裹起来拍拍扔在客厅里不闻不问也不会坏掉的摆件? 不回家,至少告诉我此刻平安? 不可以联系,偶尔也托人传信? “啪”的一声,旁边飞过来一份翻看到一半的失踪孩童资料,正正好好盖住安吾签在底端的名字同时拉回我的注意力:“馁馁,小吹雪和名侦探一起去找这个小孩吧?” 但是社长发话了:“乱步你和谷崎、与谢野一组,矢田和太宰、国木田一组。矢田尽快完成警视厅之委托,然后全力以赴寻找这些无辜稚子。花袋留在侦探社关注网络信息中的线索。” “啊……哼!” 乱步先生气鼓鼓的用后脑勺冲着社长,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来妥协,只能泄了气低头领命:“知道了。” 我看了一圈坐在会议室里的同事们,脑袋上突然灯泡一亮——入社测试! 社长是顺便在这件委托中安排了谷崎润一郎的入社测试?就连我这种没有异能力的人也必须经由福泽社长认同才能正式成为调查员,润一郎虽然做了几年临时工,于世俗道德来说他确实有点不太体面的地方,恐怕面对的考验也更为严峻。 否则没必要把他和乱步先生以及与谢野医生放在一起。 对了,他好像是个异能力者?似乎除了我大家都是? 想想中也那个飞来飞去的能力,还有芥川动不动就给人开洞的能力,不知道侦探社的大家使用异能力时都是什么样子呢?一定和晶子一样,又强大又美丽吧! 虽然对此并不介意,还是难免有些寂寞啊…… 我和你们不一样什么的,总感觉是一句不得了的台词。 “所有武装侦探社所属之调查员。” 福泽社长坐在主位上下达命令,大家第一时间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垂手倾听。 “战争有罪,稚子何辜。我等需坚守正义,庇护所有求助之人。以上。”他银白色的头发在日光灯下闪耀着冰冷却温情的颜色,一一看过部下后放缓语气:“去做事,注意安全。” 乱步先生打头拖着脚步往外走,另一只手里牵着润一郎冲他抱怨。其他人排队被堵在后面,趁着这个机会我趴在桌子上问了福泽先生一个问题:“社长社长,您喜欢吃什么?今天我遇到了一件特别特别好的事,请大家吃东西!” 福泽先生大约是没想到会有谁问他这种私人问题,明显怔愣后想了一下:“……羊羹?” 那是配茶喝的一种和果子,价格低廉。联想到他之前停顿的那一会儿,应该是从浩如烟海的和果子种类里选了个最便宜的出来。 “知道啦!”我顺手拖起还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太宰治,走到门边转回来又向福泽社长鞠躬:“谢谢您和大家保护我、接纳我、包容我、鼓励我。非常感激。” * 会议室的门关上了,只听见矢田吹雪情绪高涨声音欢快的大声宣布要请所有人去漩涡咖啡厅“扫荡”,欢呼声瞬间大到震破耳膜。 福泽谕吉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温度适宜,茶香四溢。 保护弱者,回应求助之人,他做这些事并不在乎能得到什么回报。但是眼看着随手扶持一把从沼泽中拉出来的年轻人逐渐生机勃勃奋力向上,无论谁都会由衷产生一股满足感——所有污垢,所有罪孽,都有被洗清被原谅的可能。 能做些帮助他人的事,实在是太好了。 ※※※※※※※※※※※※※※※※※※※※ 本章看点 隔空刷存在感 安吾你可以的 作者要去买件冬天穿的衣服,冻感冒了……我为什么会被冻感冒……为什么…… 第 48 章 漩涡咖啡厅几乎成为武装侦探社的员工食堂, 少了什么也不能缺少这家老板。 这种近在咫尺又物美价廉的餐饮店简直就是降低员工工作效率的强大利器,因为味道太好以至于没事就想下楼坐坐这种事,我现在已经能够深刻理解。 尤其老板那种近乎十项全能的神奇本领, 只要是正常食物, 提出要求的半小时内就一定能在桌子上看到。 ——无论是甜咖喱还是奶油汤还是牛肉饭, 当然了, 添加清洁剂的咖啡除外。 我和我的同事们兴高采烈推开玻璃门, 就看到老板站在吧台后面擦杯子,漂亮可爱穿着女仆裙的女招待正在收拾茶具餐具, 浓郁的食物香气则证明老板娘在后厨施展着不得了的“魔法”。 “好香啊!” 直美弯腰盯着玻璃橱柜里的新鲜蛋糕切件目不转睛,乱步先生走过时瞄了一眼就垮下肩膀——他今天吃的甜食数量有点过线嫌疑,此刻大概正在心中天人交战。 “哦?是侦探社的诸位, 想要来些什么呢?” 算算也确实快到就餐时间, 每人按照各自喜好点餐, 团团坐在临街的卡座里嘻嘻哈哈。 太宰治这会儿已经恢复“正常”, 跳到座位上手舞足蹈表演一个委托中遇到的奇葩。很难说委托人是否真有他表现得那么极端, 看上去倒很有几分宰式风格那种无论做什么都不会ooc的奇怪气质。他故意摆出一个惹人发笑的姿势,手臂摆动得像是煮过了头的面条:“哎呀~然后国木田君就说不行、不可以……balabalabalabala……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我都不忍心打断他用这种诡异的方式表达喜悦。 太宰治, 确定是织田作之助的挚友。只有无法忘却的深刻感情才能如此发自内心不顾一切的替另一个人高兴。织田作之助, 在我看不见的世界里, 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呢。 真好啊,这样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肯忘却。 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并非身体消融那么简单,没有人回忆, 没有人怀念, 没有人在意, 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真好啊, 能活着真是太好了。”我小声嘀咕了几句,旁边做振翅欲飞状的黑发青年动作忽然凝涩,恰好被尴尬到几乎快要爆炸的国木田先生一腿从卡座上扫下来怒吼:“给我坐好!” “嗛,国木田君太严肃了!” 他安静了没几秒,忽然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吹雪酱吹雪酱,要不要看看国木田君的‘理想’里都记录了什么?” 说老实话,我还真的……挺好奇。 一本封面上写着“理想”二字的手账悄悄出现在眼前,很难让人忍住不去翻开。 “喂!你怎么又偷走……!”国木田先生被太宰治隔离在一米之外,我趁机打开手账迅速浏览。 这!这!这种密密麻麻事无巨细的计划、精确到秒的安排,随时随地产生的想法,对每一件事的意见,甚至囊括了不同时间段的心理变化以及一百种主妇家事小妙招…… 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女子力上我输给了国木田先生,输得一败涂地。 “哎呀,还有这里这里,国木田君对于未来伴侣的规划!” 太宰治忙里偷闲伸手翻过几页纸,罗列在我面前的是黑压压一片文字地狱。 “……国木田先生。” 我“啪”的合紧手账,将其郑重还给国木田独步:“倘若世间有如此佳人,请务必告知吾等一观!” 太宰治缩成一团发出“吭哧吭哧”的奇怪笑声,被恼羞成怒的搭档一拳锤在脑门上:“吵死了!” 吃过东西我拜托老板制作了一份适合就茶的点心送上楼。我们都跑出来happy,独留社长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看报告,想想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打卡下班后与太宰治约好明天一早先去见他认识的宝石商人,再着手寻找资料中的孩子们。至少得给安井警长反馈些消息证明我们有在努力工作嘛,虽说“先来后到”确实是安排工作的重要原则,但“事急从权”也不无道理。 流落在外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孩子肯定比等着分遗产的老夫人要重要得多,我鸽人前也是会先看看情况的。 带着苏格拉底回到宿舍,厨房窗户上额外多趴了一只太宰治。这家伙以“咖啡没喝饱”为由企图溜进我家大门,被我眼疾手快拒之门外——大白之仇不可不记,以及放他进来又要和我的猫打架。 “蟹肉盖饭和报告只能二选其一!” 提前泡干净血水的鸡肝入水汆熟,再捞出来冷却切片,分割鱼肉时切下来的碎肉也过水去掉刺,混合在一起放进猫食碗,橘白眼神全程就没离开过他的专属小饭盆。 此时艰难做出抉择的太宰治发出声音抽泣道:“蟹肉盖饭,还要有鲑鱼子,报告会自己乖乖做……” ——嘿嘿嘿,我哭了,但我是装哒!反正写得不好看最后吹雪还是会帮我重新做。 这么美好的一天怎么能不以美味作为结尾?可以预期的时间内能看见织田作的小说成书面世了啊,非常值得努力活到那个时候。 “……喵哈” 苏格拉底发出好大一声疑似嘲笑的叫声,鄙视蹭吃蹭喝的没用男人。我弯腰给他添了只晾凉的熟鸡蛋黄,鸡蛋清归太宰治。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当这是多养了只会说话还能吃剩饭的流浪猫。 “唔……螃蟹,真好吃啊!如果每天都可以吃到的话,大概也能鼓起勇气苟延残喘到第二天去吧……”他蹲在窗户外抱着饭碗,嘴里因为含着食物不好说话而声音失真。 我听到了,舀起一勺鱼子越过洞开的窗框添进他碗里:“是是是,辛苦太宰先生啦,给你补一补。” 黑发青年立刻哼唧着挤出“报告”两个字,下一秒被我无情关在窗外。 ——就不该给他好颜色看! “缺少适应社会的才能就缺少好啦,不想笑就不要笑啦,人无完人,横竖大家来到这世上都缺了点东西,只不过你缺的不太是地方。寂寞和人群的伤害你更怕哪一种?” 重新推开窗户,我拿着一只苹果递出去摇摇。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被人犹犹豫豫接走,清脆啃咬声后是口齿含糊的回应:“怎么能说男人缺东西缺得不太是地方呢,讨厌啦~” 不是,我没有和你开颜色玩笑的意思啊,联想力能不能不要点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按照原定计划先去见太宰治提供了联系方式的那个宝石鉴定商,国木田先生与我们分头行动,提前带着资料去搜寻关于第一个孩子的信息。 路上我已经得知了他的名字以及基本情报,用绷带精的话来说就是——“应该是个还不错的家伙,可惜我觉得无趣。”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他都能表现得比前一天更加无赖,我也是服了。 鉴定工作室开在一个高档社区内,嗯响门铃后金发碧眼的异国男子向内拉开大门。 语言没有任何障碍,接待我们的就是宝石鉴定商理查德本人。传统浅色三件式西装显得人身姿挺拔精神十足,不同于印象中欧洲人的粗糙轮廓,这位男士生得出人意料的精致。他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女性化的细腻,而是不由自主从内而外透出的涵养与优雅。 “日安,三位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 昨天晚些时候那个神秘的黑发男人突然传来消息预约了今日见面,理查德内心深处对此保留着诧异与怀疑。要知道很多宝石的来源都不太经得起仔细推敲,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尽力避免,唯独这个人…… 他太危险了,就像盘聚在泥潭中的黑色毒蛇,轻易就会咬死做错选择的迷途之人。你最好顺着他的意思行事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否则就只能去上帝那里问祂为什么要把恶魔从地狱里放出来。 第一次见到这家伙他还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右眼打着绷带神情怠惰阴郁,现在换了衣服看上去精神状态倒是比之当初好了许多。 他将视线移向后方,稍远处站着位很漂亮的文雅女士。 人种、宗教、性取向、国籍……等各个方面,都不应当对他人带有偏见。这是他对自己的原则,包括容貌,也不应当成为被误解的理由。但是这位女士实在拥有着天赋的可怕优势,然而她对这一点并不了解,也未加利用,却已经达到了无论谁都无法拒绝的程度。 “请坐,稍等。” 这位男士的声音很好听,安静纯粹,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只是这么听着就会下意识想要顺着他的话去做。 桌面上很快摆了三杯奶茶,还有切好的盒装洋果子。既不谄媚也不傲慢,理查德先生以一种让人非常放松的平等自信招待访客。 奶茶味道很好,砂糖的甜牛奶的醇与红茶和谐相处,能喝出制作者认真的态度。 ※※※※※※※※※※※※※※※※※※※※ 本章看点 来来回回 硬是没有 找到合适的 男主角 究竟是 怎么回事 感谢各位股东感谢在2020-11-10 09:00:00~2020-11-11 10:4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暮色弥、大豆子是扁豆豆 3个;小5、櫻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柏澍 96瓶;墨色流年&时间之源 19瓶;奶啤奈斯 10瓶;小5 5瓶;甜糖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9 章 可惜我们不是为了品鉴奶茶才大老远跑来这里, 等宝石商人理查德先生在面前的椅子上坐定后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从资料袋中取出关于那枚戒指的数据资料:“抱歉,大约是三十五年前丢失的一枚帕德玛刚玉戒指, 切工,镶嵌,克重等都在这里, 希望能从您这里找到关于它的最原始的信息。” “您应该知道,我们对于宝石购买者有保护其隐私的义务。”本身就如同宝石般通透的青年直视我的眼睛。 我明白了。 他不仅保存着这枚戒指的原始信息,甚至最近几天还刚刚见过它。 “这是我的调查员证件, 以及警方授权。毕竟是不告而取,原物主主张寻回合情合理, 事实上仅针对这枚戒指而言, 委托人更在意它的象征意义。” 我将证件打开给他看,确定了警方签字以及我的身份后,这位先生目光微沉:“那么,如果您找到这枚戒指, 打算怎样处理呢?” ——这个人, 不但见过这枚戒指, 也见到了带走戒指的人……应该是后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甚至就是需要寻找的、“住在自杀位置附近的女性窃贼”的后人。按照时间以及理查德先生的表情和语气分析,是个还很年轻的、极富正义感的好孩子。 要素串联在一起,宝石戒指背后的故事让我忍不住露出微笑:“您言重了。无论哪个国家,法律中都存在‘追索期’的概念,超过二十年以上的旧事,考虑到当年的社会环境以及这么久的世事沧桑, 只要不是罄竹难书的累犯都会被时间原谅。” “戒指会交还给警方, 最终物归原主。因为最后获赠得到它的那位女士不久之前不幸病故, 我猜它最后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博物馆。” 千小姐一定会给故事加上个戏剧化的结尾,博物馆未尝不是个好去处。 理查德先生看了我一会儿,从手边的皮面档案夹中抽出一本名录翻开:“如您所见,这种高品质宝石的交易资料确实有所保存。请看。” 太宰治全程安静坐在一侧,这时才突然发出很大一声古怪的嗤笑。 无视掉这家伙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我看到了这份几十年前交易清单上标注的数据——所谓长媳信物,也是在家族购入一段时间后才有的赋予,无论叠加了多少意义,宝石始终还是原来那一块宝石。 “属性分类是蓝宝石,实际却呈现出特别的橘色与粉红,就像人一样,把深藏于心的感情表露出来又往往会变成另一种东西,真有趣。” 我用纸条挡住交易双方的姓名地址,拍下这一页作为存档记录,合起这份名录推还回宝石商人面前:“接下来,可以麻烦您代为联系如今持有戒指的人吗?如果他有意,我想……委托人应该不至于吝啬一笔支出。” 追索几十年前遗失的物品就是这么麻烦,如果两方都强调所有权,事情就会变得更麻烦。 坐在我对面的男士看着被推回来的名录本慢慢和缓唇角弧线:“一切都被您看透了,这就是……的实力吗?” 被隐去的那个单词我没有听清,倒是太宰治又笑了一声:“我们可是正经会社的正经调查员,特别特别普通的那种,良民。对吧吹雪酱!” 关于他没大没小的称呼,我不置可否。就年龄而言这家伙和中也一样比我小了快三岁,却总是故意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个通常用来形容妙龄少女的后缀也是……也是无可奈何。 “武装侦探社承接各种委托,但不包括收集出轨证据以及寻找失踪宠物,谢谢。”突然想起昨天开会时国木田先生的忧郁,我异常积极的向他人安利任职机构。 理查德先生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会配合警方办案,至于您那边的委托人,只能请您代为安抚多多沟通。一有消息我就会立刻通知,请放心。” “感谢您的帮助。”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欠身道谢,站直后好奇多问了一句:“每颗高品质宝石都能找到相应交易资料吗?” “理论上是这样,只要经手人是正规宝石商。”理查德先生跟着站起来还礼,扣上衣扣送我出门:“您知道的,宝石交易有很多都不是太……如果遇到那种情况,信息的真伪就必须多加考虑。” “明白了,多谢,再见。” 告别这家贩卖兼鉴定宝石的工作室,我在大脑里简单过了一遍整个事件的时间线,从三十五年前到现下……调查到这个地步完成度足矣。但是考虑到理查德先生对戒指持有者隐晦的保护态度,我决定多给他几天时间周旋。 那么,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去与国木田先生汇合,全力寻找那些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孩子们。 从异能特务科给的资料上来看,有些人的年纪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为孩子了,但他们最终的下落……至少该有人去记录。 “安吾那家伙啊,总是会做这种看上去很‘多余’的事。我最讨厌他了,每次都抱着仇恨的心态想要这样那样报复,要不是又想起他勉强算是个能解决各种麻烦的人,真恨不得塞进电车轮子下面。” 与国木田先生汇合的路上,太宰治愤愤不平磨着后槽牙发狠,对此我的反应则是:“不要设身处地去计划原本是玩笑的话啊,会被别人误会。” “诶!吹雪酱果然还是向着前夫,我们只不过是刚认识的普通同事,不会责怪你……”他毫无异色,顺着对话流畅无比向下哀嚎。我叹了口气:“你从来没有遮掩过吧,我又不瞎,当然能看出来。不太懂你们男人的友谊是怎么回事,一种小学鸡的气息扑面而来,织田作之助还在的时候你们三个也总是这样吗?” 他沉默了有半个小时,眼看国木田先生站在不远处双手环胸不耐烦的来回点脚,我听见太宰治虚弱的声音:“已经猜到真相了吗,吹雪小姐?” “具体细节还不清楚,但是每个人扮演着何种角色……差不太多。” 我抬头看看天:“后来想过很多次,如果那天及时打开门,不知道能不能拦住他。” “但是……没开门就是没开门,事实不会因为回想与后悔发生任何改变。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不辜负友人所托……” 国木田先生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优哉游哉的某人咆哮,太宰治笑嘻嘻的“嗯”了一声,兴致高昂凑上去挑战搭档底线。 我觉得吧……国木田先生的度量都是被太宰治一点点气大的。 据说他还干过光天化日躺在内务省大门口打滚的事,如果我是他的搭档当时恐怕得尴尬到爆炸。 最终国木田先生以一记漂亮的上勾拳彻底消除噪音污染源,他看了我一眼打开手账:“警视厅那边的委托怎么样了?”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交给时间。用不了几天,会有人自己带着戒指上门,我明天上午提交报告。” 我把大致过程告诉他,国木田先生停顿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看报告来得省力气点。记录下这件事,他将分组的资料取出来几页递过来:“这几个孩子不用找了,可以确认死亡。” 没有父母庇护年龄幼小的孩子在横滨这种城市流落街头……这也是,并不奇怪的结果。 我一页一页看过照片,抬头看向他:“交给我。等找齐其他还活着的孩子以后,这些死去的也该有个交代。” “……如果你确定要去做的话。”他低头将眼镜推高了些,重新抬起头:“需要支援就说。” 我看着他笑了笑:“多谢。” 太宰治顺手从我手中拿走这些照片翻动,语气吊儿郎当生怕别人对他印象变好似的:“给我看看?唔……有几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这种情况下能让他眼熟的,没几个聪明。 他挑了一半出去装进风衣口袋里:“国木田君~先说说其他小蠢货们可能躲藏的第一站吧~” 第一站是我们横滨本地居民通常都会下意识躲着走的——擂钵街。 擂钵街还不是擂钵街时本地人就不怎么愿意去。那个类似半岛的地方早年曾被划分为租界区,外国人在里面享有治外法权。也就是说万一发生什么冲突死伤都只能自理,连个听你喊冤的地方都没有,时常有外国驻军伤人事件传出,因此没事谁也不会往那边跑。至于擂钵街变成擂钵街这件事……太久远了,似乎发生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已经记不清楚。 只模糊记得某天从海边方向猛然扫过一阵飓风,院子里那棵还没长大的樱树差点被拦腰折断。明明是夜晚海面上却仿佛升起了太阳,短暂白昼之后又重归寂夜。拉响警笛的各种应急车辆呼啸而过,一直持续数日。 再往后,各家小孩就都被父母严令躲着曾经的租界区走。 ——半岛平整的地块上多了个凹陷进去的“巨碗”,原本住在其上的人少有生还。租界区也改了个名字渐渐被人称为擂钵街。 擂钵,就是深碗。 ※※※※※※※※※※※※※※※※※※※※ 本章看点 今天 不知道 该说什么 于是什么也 不说 我们弗兰人都管那个锤蒜锤胡椒锤什么的臼叫什么什么钵,锤辣椒要叫擂辣椒,锤的炒熟芝麻豆子油面茶要叫擂茶。擂钵我就直接理解成蒜臼了,感觉问题不大? 第 50 章 横滨 擂钵街 “喂, 矢田,你还可以吧?” 国木田先生和太宰治走一会儿就要停下等笨手笨脚的我从或高或矮的破烂水泥石阶上爬下去——身高腿长真好啊,我也想要啊。对于他们来说跳下去就可以的台阶在我看来如同深渊, 明明这两个人都比我年龄小为什么只有我最矮呢?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但是直接跳下去的话……总感觉会有不小心扭到脚踝的可能。 此刻我对自己的战力水准终于有了一个更为清晰明确的认知:相当于小数点后位置不确定的零,运气好的时候不碍事, 运气不好的时候就是个累赘。 “抱、抱歉……可以是可以,就是速度有些慢。” 尽量加快步伐,我翻过最后一道障碍物走到他们所在的“十字路口”。 擂钵街中的地形完全由后来非法迁入并居住的人们自行分割, 没有任何所谓的设计与规划,铁皮长屋这里一簇那里一簇, 狭窄阴暗的小路错综复杂。 一路行来可供踩踏的地面上有些铺着水泥板有些垫着几块石头, 绝大部分还是裸露着的灰褐色泥土。幸亏冬季相对干燥,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降水,勉强还能下得去脚。 完全无法想象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就在横滨这个号称“国际化大都市”的城市中还有这么一块地方。简直比历史书上看到的古早照片还要贫乏。 “你……跟紧点, 这里比较乱。”国木田独步有些发愁。 矢田吹雪, 毫无疑问是个优秀的调查员。思维清晰, 反应敏锐, 行事也比较值得信任……至少比旁边那个打从一开始就消极怠工的家伙要可靠多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矢田调查员本身很容易成为被攻击目标。 假如现在有一个打算实施抢劫的人从阴影中跳出来,绝对会径直朝她冲去。哪怕以太宰作为标准,她的体术水平也……也真的让人很难不去发愁。 随便什么练过两天的人就能秒杀她。 但她的头脑与稳定性却又是寻找“失踪孩童”所必备的,尤其在太宰治肉眼可见的打算摸鱼划水时,只有矢田能视其于无物继续正常推进工作计划。 难道脑筋灵活的人彼此之间都是靠电波交流吗? 我们跟着国木田先生一直走。据他所说这是个线人提供的线索,要找的孩子和资料中的某一个五官有些相似之处。 生长期的小孩简直一天一个样, 只要相似, 我们就得找找看。 走过一片倒伏于地的铁丝网, 国木田先生突然加快速度冲出去—— 一群衣着破旧的孩子正在围攻另一个和他们年龄着装都差不多的小不点,国木田先生握住其中一个少年高举“铁棒”的手。如果要说得更清楚些,所谓“铁棒”其实不过是条黑乎乎的钢筋,大约从哪个建筑工地上顺手“拿”出来,尖锐一头遍布锈蚀。 如果被这种东西攻击并划破身体,无论哪个位置以擂钵街居民们的经济能力大概都只能依靠运气预防可以预见的破伤风,稍微倒霉一点就得彻底完蛋。 “住手!” 国木田先生一身正气,可惜吓不住这些早已被恶劣环境打磨得面目全非的青少年。 被他抓住手腕的少年用力甩手:“要你多管闲事啊眼镜?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块打,打烂你的破眼镜!” 嘶……我要是你我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国木田独步说话。 单只每天近距离欣赏这位先生暴打搭档的英姿就明白武装侦探社的“武装”两个字完全为他设立,其他譬如田山花袋——死宅、江户川乱步——侦探、与谢野晶子——医生、谷崎润一郎——助理、太宰治——吉祥物(?),以及定位在报告领域的我……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很有战斗力的样子。 能以一己之力撑起“武装”二字,你竟然敢拿人家的眼镜做威胁? 感受一下来自数学老师的爱吧少年! 太宰治像条咸鱼似的靠在旁边的铁皮墙上,百无聊赖的打响走进擂钵街以来的第不知道多少个哈欠:“快点吧国木田君,中间那只可怜的小东西应该是我们要找的,其他随便教育教育就赶走,不要浪费时间,别太粗暴哦~” 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子极容易在语言影响下变得暴躁冲动,脑子一热手脚就一起跟着不听使唤,往往要等到发现事情搞大了才能清醒冷静。 ——事实就是,对工作异常认真负责的国木田先生收起了他的理想小本本,一拳一个小朋友,让这些辍学的家伙免费接收来自社会的毒打若干。 如果他们年龄再大上几年完全可以拖出去交给警察解决,或者再小一些他下手也不会这么重。可惜这群熊孩子正好就卡在非常能让人狠下心的阶段,摔烂了的葫芦似的被揍得满地乱滚四散逃窜。 很快国木田先生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个破衣烂衫的小个子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笑着拿出一瓶水递到他面前,等他拧开盖子喝了几口又递出一颗奶糖:“受伤了吗?” 他说了名字,确认与资料提供的相吻合,我们决定先送他离开。 至于甄别真伪……回去请晶子体检时顺手验个血就行。 “唉……真让人提不起精神……”太宰治又一次唉声叹气:“不如这样,国木田君继续去联系线人,我在这附近随便走走打听些消息,吹雪酱把这少年带回侦探社交差顺便写工作报告。” “矢田先回去我没意见,但你这家伙就是想偷溜吧,说什么打听消息!”国木田先生为搭档所苦久矣! 趁他们还没吵起来我急忙拉住“工作成果”:“好的,我先送他去侦探社,说不定这会儿晶子他们已经回来了,没什么问题就联系异能特务科来接人。” 作为一个大型累赘,我很有自知之明。 有关工作的话题顺利将国木田先生聚焦在太宰治身上的仇恨值降到正常水准:“可以,你还记得路?” “走过一遍的路为什么会记不住?”我有些疑惑的反问,国木田先生沉默。 对,你的问题出在迷惑的自我认知上,和乱步先生不一款。 他低头看了眼重新拿出来的手账……矢田用不着担心,该担心的是今天的计划进度:“没事,你带这小子先走,遇到危险无需应战直接逃跑。” “哦,知道了。”我废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再次隐晦提醒。 被我们救下的少年除了报出姓名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也许是我给他的水和奶糖及时刷高好感度,只说“跟我来”他就真的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 “国木田先生,太宰先生,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带上这个运气还算不错的小少年,告别同事们独自踏上回程。 “你……在擂钵街还有朋友吗?”尽量挑选平坦的地形慢慢向上攀登,我试图使气氛不要太尴尬。 少年声音沙哑:“没有。” “那你还有小时候的记忆没?家啊,父母啊,什么的。” 再次换了条路,头顶透蓝的天空越来越广阔,脚下的路也慢慢变得好走“你对父母的工作,有过了解吗?” “没有。你是他们的同事?还是仇人?” 他的反问让我忍不住失笑:“不是同事,但也不是仇人。如果是仇人干嘛还给你水和糖。” “在擂钵街,这些都有可能。” 这孩子真有趣,很认死理的样子。 我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回来继续向前走: “一定要有个立场的话呢,是你父母的同事委托我们来找你,对不起啊,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看出那些路不能走的?” 这个女人看似随心所欲,走着走着说转弯就转弯,说换路就换路,但是只有擂钵街的居民才知道,她避开的地方大多都住着惹不起的存在。譬如大大小小的犯罪团伙,通缉犯,还有些不知道做什么的人。 “用眼睛看,难道不是看就知道吗?你刚才也听到过,我的同事要我遇上危险就逃跑,所以,我逃跑了。” 翻过最后一道铁丝站在水泥地面,再向前坡度越来越缓,马上就要离开擂钵街的范围。 停下来等那少年走近,我一把握紧他的手腕抬脚向前跑——明明衣角下还有尚未彻底消退的青紫淤痕,为什么这孩子宁可忍受殴打欺凌也一定要留在擂钵街不肯离去? 显而易见他在这里的生活并不理想,饥饿、寒冷、无处不在的暴力,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可怕? ——对于一个复仇者来说,在完成复仇之前死去比什么都可怕。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又敢跟在我身后靠近可能会带来致命危险的地方? 当然是随缘试探,如果有机会就准备反手卖一波队友。 国木田先生为人正直,不会去用恶意揣测个半大少年,但太宰治可不一样。他主动提出要我带这孩子离开,一定还有其他目的。在有所准备的前提下冒些小风险不值一提,再说了,我虽然体术废人也不怎么聪明,好歹不算笨,收拾这么一个小朋友问题不大。 ※※※※※※※※※※※※※※※※※※※※ 上午去打针……晚一点会有第二更,大家不要等。感谢在2020-11-11 14:49:48~2020-11-12 14:2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克斯维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心、夜如年 10瓶;雪域之丹、是个好天、嘎吱作响 5瓶;楪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1 章 “往这边走。” 我在距离擂钵街边缘不足一百米处的巷口抓紧身后少年手腕, 脚下突然加快速度。 当然了,我所谓的“加快速度”能有多快嘛……大约也就是步子大一点和步子小一点的区别,但是借此营造出恐慌气氛却也足够。 刚才兜兜转转多走的那些路程成功让这小子相信我能“看”到危险, 在这场无伤大雅的博弈中他已经输了。 怎么说呢,我也确实是“看”到了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提前避让,不过那并不是什么预知能力, 只是我对细节的观察要比绝大多数人都更仔细些。 画手嘛,基操而已。 眼下突然的变化让少年对“即将遭遇未知危险”的推测深信不疑。 人总是会对自己思考所得的结果无比信赖,即便思考的方向很可能已经被人误导。 干瘦冰凉的手猛然握拳, 心跳急剧加速,呼吸也变得更深更粗, 连瞳孔也一并微微收缩。 “危险”不一定存在于此刻, 但他一定在过去曾经遇到。 我们躲在铁皮长屋后横向移动,绕过一开始打算通行的街口。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真有几个黑西装藏在暗处,要不是有人行走换班可能就真被忽略掉了。 把少年推到身后的墙角里,跟着蹲在杂物箱后屏住呼吸。透过箱子边缘观察了一会儿, 我确定这些人……来者不善。 取出手机给国木田先生和太宰治发送消息示警, 我又看了一会儿对那少年道:“这些人守了你多久了?” 也许真是守他的, 也许不是, 单纯问一句,反正又不妨碍我进一步收集信息。 话音刚落这小子呼吸频率彻底乱了,心理素质脆弱的让我忍不住同情。只不过试探性诈一诈,有必要反应这么剧烈吗? 显然他实在脑补得太多,再称呼我时下意识使用了相当严格的敬语:“港口黑手党,正在擂钵街大肆搜罗异能力者为其所用。我和曾经的同伴们走散了, 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 至少还没谁遭遇生命危险。”我相当羡慕的看了这小子一眼:“冒昧问一句, 你的异能力有什么效果?” “你怎么知道!”少年再也忍不住,大惊失色似乎想要躲到墙里面去,我急忙抓住他:“小声点!你脚边那么多废弃物,能不能别乱动?” 少年低头看了一圈:“……” ——我到底是怎么稀里糊涂就被她给塞进全是垃圾的角落里了? 少年在擂钵街“居住”已有四年之久,具体来到这里的时间他已经记不清楚,只有过去艰难的四个冬天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真冷啊,这是第五个冬天,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咬牙坚持下去。 那一天,数名暴徒毫无预兆的闯入家中,父亲留在屋子里,母亲带着他从窗户逃跑。一向端庄得体的母亲甚至来不及穿鞋,拉着他向最近的警局逃去。 然而当他们总算冲进警局大门,母亲却又将他抱在怀里转身离去:“快跑,不要再回来,不要看、不要听,尽力向更远的地方跑。要活下去啊……” 直到后来他才恍然大悟,那些警察并不是滑倒才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暴徒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母亲最后一次拥抱着亲亲他的额头,然后亲手将儿子推进河道。 ——被河流带到下游还有活命可能,留在原地或是继续向前跑必死无疑。 就像扔进罐子里点燃的爆竹,一声闷响后那些人迅速离开。被河水卷走的孩子费劲力气才爬上河堤,过了一段以翻垃圾箱为生的日子,最终逃入擂钵街。 那个早就被政府放弃了的遗弃之地。 在擂钵街生存很难,出去却也不会好到哪里。横滨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为失踪人口,作为一个尚未成年肢体完整的孩子,如果既不想饿死又不想被抓走卖掉的话,留在这里竟成了个不错的选择——四通八达的小巷是天然防御手段,钻进去拐几个弯大多数情况下都能甩掉人口贩子。 他要复仇,复仇的前提是活下去,活到有能力查出那些人都是谁。 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以为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下去再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时候,变化出现了。 先是与同伴失散,继而不慎被小团体劫掠,正在苦思脱身之计时却又被三个奇怪的人救下…… 确切的说是那个黄色头发戴眼镜的男人救了他,然后把他带到另外两个人面前。 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这三人中那个女的最好对付。她大概是头一次走进擂钵街,脸上还带着尚未退尽的好奇与惊讶。 果然,她随随便便就给了他一瓶干净水,还有颗奶糖。糖很甜,最近就没吃饱过,含着糖恨不得能把舌头也一块咽下去。 几乎在那个瞬间他就决定,要借助这几人混进港口黑手党。其他人更可能贱价把他给卖了,这些并不了解擂钵街生态的滥好人才是最佳选择。也许那些凶手就来自港口,但那又怎么样呢?有这些外人作踏脚石,不会有人怀疑他加入组织的动机。 有合理理由的投奔与被抓到不得不加入,起点和分量不可同日而语。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啊——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就请替我向他们道歉。我不是个好孩子,请不要再来救我…… 这三个人很快分头行动,一脸单纯的女人负责带他离开这里。 抱歉,要害你无法完成工作了。 她提起了他的父母,又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以及寻找他的理由,坦率又真诚。离开擂钵街的过程也因为有她走在前面而轻松许多,她就好像能提前预知似的绕过本地居民才知道的禁地。 为什么没有早点来找我呢,在最悲伤的那一天……如果是你的话,也一定能够领着我和母亲躲过一个又一个危险。 很快他们就走到擂钵街最顶端的区域,果然有港口黑手党的人守在那里。只要这个时候发动异能力利用一下…… 她大概是不会原谅我了,但我会尽量保证她的安全……虽说利用了别人再拐回头说这种话虚伪得要命,却也正是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活动。 少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直走在前面的女人突然伸手握紧他的手腕加快步伐侧向躲避,不可名状的恐慌袭上心头。她发现什么了?有什么看不见的危险潜藏在四周? 被问到问题时心脏慌乱了一拍,她应该没看出来吧?明明就是个连体力也不太好的普通人。他下意识说了谎,但愿能骗过去…… “冒昧问一句,你的异能力有什么效果?” 温柔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她知道了!她知道一切!就像提前看到危险那样看破了他的谋划。 ——对于她来说,他才是那个危险源! 慌乱中差点踩到脚下杂物,被推进更深的角落里,等待着的又将是什么? 是……信息提示音!? 这个一路都语气和蔼气息平和的女人划开屏幕低头看了一眼,气息莫名变得险恶起来,要被处理掉了吗! “……” 我正耐心等待面前这少年回答问题,眼看他的心理防线即将全线破溃,手机却在口袋里发出不合时宜的刺耳铃声。 啊,一没注意都到这个点了,至于发信息的人……大概率是我那让人无力吐槽的前夫。 算上拉黑他的几天,眼镜子竟然真的每天守点发送信息从不偷懒。各种稀奇古怪的语言,不知道从哪里摘抄来的诗歌,偶尔是手边白烟卷出心形的咖啡杯,或者不幸被养死了的绿植。 总之可以看出他基本没发生过什么物理意义上的位移。 好不容易才从厌烦做到无视,坂口安吾你就不能乖乖待在通讯录里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吗?顺便说一句,能不呼吸就最好了。 低头瞄了一眼,是一只素白纸飞机。 信不信我现在就放生任务目标,直奔内务省戳烂你的两个眼镜片?!而且这个破委托难道不是眼镜子你搞出来的,如果因为这条短信而任务失败黑锅我绝对不背! 气冲冲关掉页面顺手又把眼镜子拖回黑名单,进去吃灰吧你! “好了,不是重要的人。我们继续,说说看你的异能力效果,究竟是什么?” 我努力保持微笑看向一直暗搓搓做小动作的小少年,他似乎被吓傻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或者让我猜猜看……精神系、还是催眠类?” 此刻我们正一起躲在空间狭小的废旧物品堆里,小家伙差点没被唬到原地起飞。 单看他这个反应我就明白,我的猜测又一次八九不离十。 血缘关系框架内的异能力者存在自然继承可能,即便这种可能性异常微弱。就算没能遗传也会在异能力某些方面凸显出相似性。那么多殉职人员的资料里,精神系广为诟病却又寥寥无几,稍微回忆一下就能找到。 “所以,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摊牌吧摊牌吧赶紧摊牌,然后我就可以把你扔给眼镜子互相折磨。 ※※※※※※※※※※※※※※※※※※※※ 赶上了啊……我困死了,明天再过来修改词句和逻辑。尽力讲明白了,要是看不懂就留言。我怕我太困写着写着就大脑模糊…… 总之雪姐是看出不对但也下不了狠心,随口一诈全都给诈出来了…… 第 52 章 瘦巴巴的小少年被我问得一抖, 手心全是冷汗。 ——父亲披着衣服坐在窗下遥看中也给樱树除草的侧影从记忆中浮现出来:“不是所有小孩子都能像吹雪一样拥有爸爸妈妈和家人之间的爱,所以啊,面对匮乏的人能伸手帮一把总是好的。我们能在横滨好好生活, 不回馈这座城市可不行。” 我叹了口气,张开手将抖得像片叶子的孩子揽进怀里抱紧:“对不起呀,是成年人的失职才会迫使你做出有违自己意愿的选择。” “不过……不论你想做什么, 我希望那是在一个安全的、温饱的环境中做出的计划。极端条件会限制你的眼界,得到的结果往往也,对你而言不够公平。” 少年整个人绷紧到极致, 一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可怕场景,不由缓慢放松下来。 不管他一路上算计着想要做什么, 只要还没有动手, 只要理智还能控制行为,或者说,只要在事情滑向不可挽回的境地之前,甚至是已经出现了糟糕的结果之后……只要这孩子打从内心深处还仰望着头顶的天空, 我都能从自身立场上给予原谅与帮助。 我不能替别人说“我原谅你”, 单只自我角度而言, 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当然了, 该他承担的责任,想要逃避也是不可以的。孩子犯错,问题多半出在家长身上,像这样无辜失去依凭之所的,那就是政府出的错。 简而言之,异能特务科的锅。 被我抱进怀里拍拍的小少年几乎灵魂出窍, 深一脚浅一脚无知无觉一拉就走。消息提示再次出现, 打开手机一看, 是太宰治发来的信息。 “唔……这样么……” 看完之后我将手机再次塞回口袋深处,替少年整了下头发:“这样,我保证不把你随便送出去。先跟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吃些东西再治疗伤口,然后你想做什么,那是你自己的路。” 可怜的小东西,神经紧张不是一天两天,稍微吓一吓就喵喵叫着拼命想要钻到妈妈肚皮下面。眼下他对我的信任值大约达到了百分之六七十的样子,忌惮又向往,恐惧又服从,目光从一开始的轻视变成如今不自觉的示弱,就算有异能力轻易也不敢对我使用。 异能力这种东西啊,就像手里的武器一样,很多人就算拎着菜刀出门也不会随便用它砍人。或者说,以正常人的脑回路去思考,看到菜刀想到的第一件事绝对不是“用它砍死几个邻居”。当你想不到这种功能时,这种实际上的用途对你而言就相当于不存在。 当这个孩子不打算,不敢,或是不愿对我使用异能力,那么对我而言他其实就只是个普通人,然后被我拉到熟悉的领域用丰富经验吓成一只小鹌鹑。 他跟着我又走了一段路,直到彻底走出擂钵街范围,我叫来了一辆出租车。 车费贵得要死,还好可以算在公务花销里由委托人报销。我可不敢保证再往前走会不会发生什么其他意外状况刺激到这小子让他的想法再次发生转变,已经捞进碗里的工作成果怎么能放任其跑掉呢?当然不可能啦! 幸好与谢野医生和乱步先生的组合已经回到侦探社,我带着小少年推门走进办公室时就看见谷崎润一郎坐在座位上抱着手绢大哭,直美坐在旁边笑话他。 “啊……恭喜通过入社测试,润一郎。还有,再哭就要吓到这位小朋友了哦!” 润一郎抽抽噎噎从手绢缝里小声冒出几声“愤慨”:“吹雪姐!连你也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我也是临时才反应过来,又没人提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如果提前告诉你,应该算是作弊吧……会被社长训的,不要!” 一边大力“欺负”后辈,一边把我带回来的少年推到晶子面前:“检查下身体状况,然后我带他下去吃点东西。谁有旧衣服能先支援几件吗?” “哦?运气不错嘛,我们要找的那个不但跑了,还反咬了谷崎一口,乱步先生说不去管他比较好。” 她站起来着手替这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初步检查,我边看边叹气:“是啊,当法律无能、无法、无力为弱者主张权力时,暴力就应运而生。而我们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假装没看见这出复仇的悲剧。” 我知道放纵他人使用暴力是种错误,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改。我没有能力替他们讨回公道,我没有理由阻止他们用自己的手去夺取公道。 那是坂口眼镜子该去头疼的问题,不是我。 谷崎润一郎哭唧唧的表示他有件已经穿不下的衬衣可以贡献出来,虽然被另一只幼崽咬伤了手,却并没有迁怒到皮毛纹路相似的其他幼崽身上,大约这也是他最终能够通过测试坐在这里的原因。直美笑嘻嘻的跑回去拿旧衣,晶子完成基础检查冲治疗室扬了下头:“这边来,抽血化验,你怕不怕?” 少年看了我一眼,摇头:“不怕。” 嘴里说着不怕,手上忍不住攥紧我的袖子。 于是晶子就把我们两个一块带进治疗室,一人抽了一管血。 “你也该做个常规体检了,算是员工福利。上次做这个你还没来呢,正好这回一块补上。”她将试管封存放入冰箱打算等下送去专门的实验室,想想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尝鲜劵塞给少年:“甜品店的试吃劵,算我请你吃点东西,乖小孩应该得到奖励。” 小东西抽抽鼻子,这会儿变得又乖又软,一点也没擂钵街里阴鹜的模样。 我笑着拍拍他肩膀,揽着他向外走:“一楼咖啡厅有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甜咖喱啦,面包啦,粥啊,什么都有。” 小少年小小声:“想吃蛋包饭……” “流心蛋包饭?有品位!” 很快我们面前就摆了份盖着颤巍巍鸡蛋包的盘子,切开鸡蛋凝固的外皮,内部半流动的蛋液“哗啦”散下来浇在裹着番茄酱的鸡肉和米饭上。浓郁奶香味扑鼻而来,那是老板热心资助的奶油蘑菇浓汤。 “多吃点,多吃点,够不够?” 可爱的招待小姐端了杯奶茶给我,还有一块栗子蛋糕:“您也该适当多吃些东西,这几天看着又瘦了些?” 实际上是因为接了那副风景装饰画的委托正处于熬夜爆肝阶段,体重下降是正常的,等我作息恢复后自然也会随之增加。 我笑着端起奶茶喝了一大口,老板在吧台后发出满意的肯定声。 “咦,味道不错,有什么好吃的吗?”门又一次被推开,太宰治走在前面,国木田先生走在后面,尾巴上缀着另一个少年——这个才是我们今天原本的任务目标。 “蛋包饭哦,现在追加一份还来得及。”我冲他们举起茶杯。 栗子蛋糕立刻被缠着绷带的手偷偷切走一半,老板在国木田先生的“麻烦您了”之后转身走进后厨。 后进来的少年被放在我们对面坐好,两只小动物打了个照面,互相之间似乎还有几分熟悉。 都是擂钵街里捞出来的嘛,说不定还打过架呢。 等吃饱喝足这一只也会送去晶子那儿做基本检查,具体结果得明天下午才能知道。不过眼下,我趁着国木田先生走去过道另一头打电话的功夫压低声音对两个少年道:“虽然异能特务科不能说是个好地方,但是在那里同样可以追查那些坏人的情报,甚至比冒风险去混黑要更系统全面。那个……不管采取什么手段,行动前都要先考虑该如何收束结尾,不要怕,祝你们好运!” 两个孩子的眼睛一块亮了起来,太宰治靠在卡座旁觉得栗子蛋糕味道不错,干脆把剩下那半也端走:“我可没听见吹雪酱有教唆嫌疑的言论哦~晚上希望能看到蟹肉卷,谢谢!” 我瞪了他一眼,走去吧台找老板结账——这一顿的账单,还有某人好不容易没被扣完的工资可以稍微结掉部分之前的赊账,再为润一郎订个蛋糕恭喜他成为正式调查员…… 整个冬季侦探社几乎都在忙着四处找这些可怜的孩子,有些愿意被异能特务科资助教养,有些不愿意。不愿意的那些里面有不少又成了侦探社的线人——我们确实收到了来自内务省的委托,但委托内容只限“寻找”又不是“抓捕”,没必要那么较真。 一直到新年后,基本上能追踪到的孩子我们都见了一个遍。还有些特别能藏的,已经死亡却又不曾登记的,被贩卖到国外的,或是进了其他社会团体的……等等等等,这样的孩子也列表提交了一份清单上去。 年后社长就这项工作专门又开了一次会,只说今后但凡有机会还要继续寻找那些特别能藏的孩子,其他就算了,异能特务科的工作我们不抢。 大家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这半年跑得好累,只想休息。 这段时间里我还抽空完成了颜料店老板的委托,赚来的钱转手打给河濑编辑充作订金。按照我们说好的方案,大概初夏就能在书店里看到织田作之助的书,对此我深表期待。 ※※※※※※※※※※※※※※※※※※※※ 本章看点 特别能藏的 小镜花 马上就会 跳出来 现在这个时间线,已经进行到敦敦出逃孤儿院前一年。 感谢在2020-11-12 09:00:00~2020-11-13 13:3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张天师、梵音·苦渡、4667143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路的黑喵、萌萌 30瓶;嘎吱作响 10瓶;叶子 5瓶;张天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3 章 节分这一天, 社长带了所有男性社员去泡温泉。晶子要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直美要补习,我不想去, 所以男士们一大早就像小学生一样结伴出门去了。 ——有什么可去的,一看就知道所谓泡温泉只是义务劳动的前奏,我难道是个连温泉门票都买不起的人吗? 当然不是。 干脆抱着猫留在办公室值班。 “哈……啊……你也想去温泉吗, 苏格拉底?” 我打着哈欠猛搓猫头,苏格拉底绝对是出于真爱才没给我一口。用力舔平乱翘的猫毛,他“噗通”一声跳下地面:“喵嗷嗷!” “是啦是啦, 下午晶子来换班,带你出去找小朋友玩吧?” 红砖仓库附近新开了一家猫咖, 允许客人携带自家爱宠进入。 那里的鱼松零食很得苏格拉底青睐, 试过一次后每天都试图撒娇卖萌企图得到更多,尝鲜装都快被他吃光了。 猫咪从喉咙里发出奶声奶气的爱娇叫声,伸头在我手背上猛蹭。明明已经长成大猫猫,讨要零食时声音还和小时候一样奶, 钴蓝色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张嘴说话。 他翻来覆去蹭了一会儿, 卡带一样突然顿住, 整只猫慢慢慢慢调整身形, 屁股向后着地摆了个异常端庄的坐姿,尾巴尖盖在白爪爪上:“喵咪~” 这猫跟精分似的,一会儿一阵,有时黏人黏的不得了没羞没臊,有时脸皮跟大小姐那么薄还非得端着架子非要人哄。 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养了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猫…… “怎么啦?”摸摸他的猫耳朵,橘白骂骂咧咧嘟囔两句, 走到侧面不碍事的地方坐好。 是知道下午要带他出去玩所以提前表现? 眼看春天就要到了, 是时候该给儿子找个女朋友, 也不知道猫咖里有没有合适的猫姑娘愿意嫁来我家。舍不得给猫做绝育手术的我很担心苏格拉底会跑丢,左思右想还是……再养一只! 不然就只能去问d该怎么处理了,总觉得事情进了他手里总要出问题的样子。 午后晶子从外面回来,还给我带了只研讨会会场附近的和果子做手信。道了谢又交接过工作记录,我抱着猫咪打卡下班。 苏格拉底成功在半年时间内长成了一只重达九斤的敦实猫猫,原来那个猫包对他来说显得越发狭窄,最近只喜欢被我抱着出门逛。不是我溺爱自家毛孩子,就外面普通一点的狗,苏格拉底一只猫能打它们十个,不抱着我怕明天又要有狗主人上门告状。 那些金毛啊,边牧啊,德牧啊,柴犬啊,贵宾啊,萨摩耶啊,哈士奇啊,居住在附近的狗,有一只算一只,几乎全都挨过喵喵拳,被揍得呜呜汪汪夹着尾巴逃回家找主人。所以现在苏格拉底系上牵引绳后得到了和狗狗们一样的尊重与待遇,走出去一般狗子见了他都要低头退开让路,跟个社团大佬出街似的。 “好了,我们出发,去和小朋友们玩,还要买肉松零食~”抱起沉甸甸的猫咪,我离开办公室走进电梯摁下按钮。 节分是寓意着春天即将到来的节日,虽说眼下的气温和春天没什么关系,路边那些樱花和玉兰的花苞却也逐渐胀满。过了节分之后雨水也会逐渐增多,再出门就不像现在这样便利。走了快四十分钟才走到红砖广场的猫咖,门迎小姐显然对苏格拉底这位喵大王记忆犹新,远远就笑着拉开玻璃门,等我落座猫咪专供的自制肉松也就位。 “矢田小姐今天休息?工作很辛苦哦!” 她上手帮我一起给猫咪解牵引绳,猫咪营业员们纷纷凑上来围着嗅。 按道理讲,像苏格拉底这种连大型犬都能打哭的猫,其他猫咪应该躲着他才对。然而事实偏偏与我们的想象相反,无论去到那里,他都是最受猫咪朋友们欢迎的猫猫。几只猫咖里的营业员站起来用前爪搭着我的胳膊,恨不得把鼻子怼到苏格拉底身上,马上就被橘白哈得缩回去原地自闭。 我揉了把自家小胖子的脑门:“还行吧,工作嘛,都一样的。” “苏格拉底好厉害哦~”女孩子咯咯笑着把手摊开放在他面前:“握爪吗?握爪就请你吃东西。” 猫咪把脸扭向一侧,大写的冷漠贴得满身都是。 她笑着叹气,添了把羊奶酪在肉松里:“不握爪也请你吃,你这只小可爱!” 我松开手随他去吃零食或者去找小朋友们玩耍,面前很快就多了杯热咖啡。 ——这样的天气里,抱着热饮坐在温暖的室内向外看,真惬意啊。 唔,就是外面街道上来来去去的黑西装似乎比平时要多了些,发生什么了吗? 又看了一会儿,我发现事情不太对劲,遂决定早点回去。万一要是撞上社会团体当街暴力互殴,以眼下情况来看我觉得……不太好,尤其对文职人员来说,一点也不好。 半个小时过去,苏格拉底始终不肯和其他的猫一起玩,也不愿意吃零食,被猫咪营业员们纠缠还要发脾气,缩在我身边背着飞机耳哈声不停。 大约是受了我的情绪感染? “苏格拉底,回来。” 我喊了一声,他几乎闪现般的跳进我怀里,乖乖听凭系上牵引绳。 “您好,打包,结账。自制肉松和奶酪块各要一罐,谢谢。” “吓到了吗?还是天气原因?心情不好?”女招待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家的头牌零食从未被嫌弃至此过,连闻都不闻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低头抱着猫脑袋看了一会儿,苏格拉底不愿意却也没有反抗,只有拼命摇晃的尾巴说明他此时暴躁的内心。 “上午还撒娇想要来的,也许就是这会儿单纯饱了不想吃,我带回去晚上再看看。” 接过塑料袋,抱着猫迅速离开猫咖。 就算是港口黑手党,没事儿一般也不会往普通社区里闯。他们大多数时间都会在繁华商圈出没,无论大型商场还是风俗街,始终不离那些能做生意的地方。 但是今天的情况与平时不太一样。 每个路口都有几个黑西装聚集徘徊,最近几年都没见他们这么大动静过,对曾经那些过往心有余悸的路人们纷纷小心翼翼绕着走。 不像做生意,也不像抢生意,倒像是在找什么人。 苏格拉底低低“呜”了一声,我急忙顺毛:“不怕不怕,不是来抓我们的,不怕哈。” 猫咪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安静下来,尾巴仍旧暴躁挥动。 又往前走了几步,路口被黑西装们给封锁了。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在看到对方用以威慑的武器时直接转头换了条小巷——我们本地人都懂的,这个时候最好别头铁的往上撞,除非你有漫画主角的本事。 “很快就到家了,不怕,回家吃肉肉,吃鱼,好不好?” “喵呜……” 换过几条巷子,眼前措手不及的一幕让我停下脚步陷入沉思。 已知:我是个跑都跑不快的体术废柴。 又知:随便哪个港口黑手党成员一拳就能把我打哭。 再知:这条巷子底部发生了流血冲突,是不是命案一时无法确定,但是再继续向前走,麻烦肯定少不了。 如果不再向前走而是转身逃跑,我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然而躲在巷子底部的那个孩子,也无法得到任何帮助。 救,还是不救。 努力活下去,是我从来不曾改变过的原则。我怕受伤,我怕疼,我会回避危险,这些都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然而眼下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我,忽然有了种想要成为别人英雄的念头。 就像军警们救了我一样,就像侦探社保护了我一样,我想把手伸向那个眼睛里失去了光的女孩。 “我真是疯了。” 把苏格拉底放在肩膀上让他用爪子勾住衣服趴好,我试探性的慢慢向前走去:“您好,受伤了吗?需要帮助吗?” 脚下的地面有些黏腻,空气中漂浮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这是个危险的孩子,她正站在悬崖旁边摇摇欲坠。 “我可以过来吗?”走到距离较近的地方,能听到颤抖泣音与浑浊喘息。 她生病了,寒冷、饥饿、痛苦、恐惧……所以她会亮出爪子挠伤任何敢随意靠近带来威胁的生物。 “我过来了哦。”我又向前走了两步,夹在箱子之间的红色和服袖子“咻”的被主人拽走。 就……怪可爱的。 鉴于地上这些生死不明倒霉蛋们的遭遇,我决定暂时先保持眼下的安全距离:“我没有恶意,只是带着猫路过而已。外面的路被港口黑手党封死,只有我这种熟悉路况的本地人才知道该怎么走出去。你需要帮忙吗?” 一根呆毛从箱子后面露出来,像根触角似的上下摇摇。不等我继续说话,另一个方向的巷口里突然涌入一群黑西装:“找到了!在这里!” “停下!”这些港口黑手党成员都这么勇的么,挨个冲上来白给。 没人听从我的警告,阴暗逼仄的巷道中,淡紫色于虚无之中现出身影。 ——高大的,身穿和服手持太刀的夜叉悬浮在空中,凡是胆敢侵入安全警戒的人,无一例外尽数倒地不起。 不是,异能力……还带召唤系的? ※※※※※※※※※※※※※※※※※※※※ 本章看点 小镜花 实在是 太可爱了 友情提示,如果真养了猫,为猫考虑,能做绝育还是尽量要做绝育哈。 明天加更,计数君想死…… 第 54 章 暗巷深处, 一群港口黑手党成员倒地不起,一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少女,我, 以及一只猫。 闪烁着荧光的夜叉漂浮于空中,仿佛并不存在的梦境,太刀挥舞之处, 刀痕深可见骨。这幅场景不由让我联想到流传许久的浪漫怪谈——天守阁中永远徘徊着不肯散去的姬君啊,你究竟在渴望谁。 眼下的问题嘛,先不去管凄美的爱情故事, 主要是理论上应该能操控夜叉的少女……她,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力, 任由夜叉狂乱暴走。 太刀与女性和服夜叉的组合美则美矣, 奈何要命。 是惊吓过度?还是年龄太小无法掌控? 我不是异能力者,无法理解这种伴随一生的天赋在最初觉醒时是什么状态。同事们的异能力要么安静要么美观,像这种将杀戮进化为艺术的形象我从未见过,更不清楚它们在异能力者年幼时应该是什么模样。 总之……这孩子不能再经受惊吓, 再吓就要吓出病了。 “你要和我走吗?继续留在这里, 会被港口黑手党抓走哦。虽然我不便对他们的职业做出评价, 但是, 想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个适合小女孩的地方。另外……我有办法请人帮你解决掉这个。” 我抬手指了指夜叉,对方立刻感受到威胁似的竖起刀锋。 不是吧,连我这么个战五渣也不放过么! 苏格拉底背毛炸起,踮起四肢弓背落地,侧过去冲着巷子里凄厉嚎叫。他揍了那么多狗子也没出现过这种状态,我想过去抱起他, 却又发现夜叉……完全无视了我, 侧身过去用没有瞳仁的眼睛“盯”紧我的猫。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愤, 在危险系数这个问题上,我的数值比猫还低。 这…… 算了算了,这种情况下没有威胁性也是件好事。 趁着苏格拉底和夜叉对峙我穿过暗巷直达底部掀开压在箱子上的杂物,红和服的小姑娘环抱膝盖藏身其中失魂落魄。 “你……能杀死我吗……” 糟糕至极的状态,这孩子一心求死。 太刀切在墙壁上迸发出火光与脆响,刀锋紧贴在颈后——就算再没有攻击性,夜叉也被我偷塔的行为激怒,像护崽母亲般疯狂发作想要碾碎胆敢染指她珍宝的窃贼。 凄厉的猫叫突然放大。 后退、躲闪,都是不可能的。我没有对抗攻击型异能的实力,这种情况下逃跑成功的可行性也骤然降至最低。 咬牙向前将红衣少女拖出木箱抱入怀中,以此逼迫夜叉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刀,在她毫不反抗的情况下伸手扼紧颈部动脉窦。 ——好温暖,以及恬淡清爽的柑橘香味,是家的味道。自从那一天直到现在,再也没有过如此温暖的怀抱愿意向她敞开。不要松开我好吗?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哪怕被掐住致命要害也没关系……能死在这样的温暖之中,命运对我真仁慈啊。 ——我是个坏孩子,所以杀死父母的凶手才会附着在我身上,是这样吗? 刺痛产生的同时威胁消失,异能力者陷入昏迷被召唤出来的异能生命体也随之溃散。 苏格拉底跳到我背上气急败坏敲敲打打。忍痛反手把猫进怀里搂紧,又将这孩子背起来,我弯着腰四下看了一圈,选了条路面大量积水的小巷拐进去——别去想那些水可能从哪来,想了就得买新鞋…… 港口黑手党正在找这个孩子,她的异能力攻击如此之强,一旦落入里世界不到呼吸停止就无法摆脱□□控被利用的命运。也许有人能沉溺在“有价值即生存”的谬论中,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孩子们能在温饱、安全、平和的环境中做出关于未来的重要规划。 本地优势在此时得到充分发挥,生怕被黑西装们追上给自己、给侦探社、甚至是给中也找麻烦,我爆发出保存了二十多年的“王之力”,背着和服小姑娘一路从各种暗巷小路穿行。苏格拉底追在脚边急得“喵喵”大叫,只要他没跑进岔路我这会儿也顾不上安抚,胡乱应答着穿出这片混杂社区又拐了个大弯绕了好几条路才跑回侦探社。 我快跑死了,我要请假,至少一星期,谁也别找我…… “晶子!这个孩子不太好!” 我们狼狈无比扑开办公室大门,看杂志顺便值班的医生小姐瞠目结舌,精装书册掉落在地:“吹雪!” 她急忙上前帮我把背上的女孩放下来,怒气冲天给了我一个爆栗:“我看你才不太好,去治疗室里待着!” 苏格拉底赞同的喵了一声,宝贝你都快成精了。 “她异能不受控制,得想个办法救……” 不等我说完,与谢野医生一针镇静剂下去,我倒头不起。 嘛……体术废柴体质也废柴,我也不想啊! * 再次睁开眼睛,病床边坐着咬笔皱眉冥思苦想改错题的直美。 “选d,因为……所以……相关扩展参考……”我瞥了一眼她分数略有些凄惨的试卷,收回视线一动不动告知答案与解法。 直美恍然大悟,涂涂擦擦然后直起腰吐吐舌头:“吹雪姐你醒了?快起来吧,与谢野医生气坏了,说是下次绝对不要给你用镇静剂。” 我响亮的抽泣了一声,没有镇静剂的【请君勿死】就是地狱,用来拷问的话我绝对会在看到柴刀的第一秒选择什么都说。 “那个小姑娘呢?” 看不到光的,心如死灰的眼睛,不该属于一朵尚未绽放的花。 直美撒娇似的抱着我的手臂蹭蹭:“她在外面,似乎想帮你做些事。” “诶?” 不是,为什么同样受伤,我伤势还轻些为什么反而醒得晚? 起床换衣离开治疗室,侦探社办公室里传出阵阵喧闹。 “你们在搞什么鬼,好吵……” 拧开门锁的手,微微颤抖。 身穿红色和服的小姑娘紧紧抱着苏格拉底,完全无视猫咪“猫生无趣”的死鱼眼冲到我面前:“……” 眼睛真大啊,皮肤真好啊,太可爱了。 就,就说点什么呗,你这样盯着我,我很紧张! “那个……你没事了吧?” 作为成年人,我选择主动递出友谊之手,小姑娘晃晃悠悠,松手放过苏格拉底直奔我怀里。 一份重量填在双臂间,她微微红了脸,非常认真地用脑门蹭蹭:“对不起。” 对不起,夜叉伤害了你。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你不是故意的嘛……话说,你叫什么来着?” 我顺毛似的顺了把她的后脑勺,小姑娘闷闷道:“泉镜花,十三岁,喜欢兔子和汤豆腐,讨厌狗,害怕打雷。” “哦哦哦!镜花酱。”我把她从自己怀里挖出来,笑着自我介绍:“矢田吹雪,二十三岁,喜欢画画、阅读、橘子和向日葵,讨厌纳豆,害怕牙疼。” 润一郎举着手机飘过来:“吹雪姐,麻烦你能和镜花酱再抱一下吗?与谢野医生想要张照片当屏保!” 他这么一说,顿时四周响起好几声快门,笑得最大声最放肆的非太宰治莫属:“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一来分手的理由就又多了一个!”紧接着国木田先生就狠狠给了他一掌:“总有一天你要把自己作死,那些看上你皮相的女人还真是倒霉。” “有什么关系嘛,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除了分手时不那么可爱,小姐们什么时候都是可爱的~” 然后他就被动消音了,理由是面对未成年人发表不良言论。 我想国木田先生会好好教育搭档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太宰,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在镜花面前说些奇怪的话……”停顿片刻我一脸阴险威胁他:“我就把你和安吾画成一对cp发表到里番杂志上去。” 太宰治,瞳孔地震。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画手与写手,不然你将会在报纸杂志上看到关于自己的各种不实传闻,相关段子与涩图数不胜数。这种事次数多了就连前上司也忍不住来电询问曾经的得意门生是否真的囊中羞涩到下海营业,太宰治表示很淦。 “我错了!对不起!请原谅我!” 这辈子就没有认错认得这么顺溜过。 我大获全胜,哼了一声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小镜花身上:“关于你的身世,等我安排下带你去见个人。” 泉镜花,正是异能特务科委托中特别会藏的孩子之一,或者应该说是被异能力保护得滴水不漏,以至于几乎没人见过她的真容。要不是港口黑手党大举行动封锁路口迫使我不得不改道行走从而偶遇,说不定她就真要被那些黑西装带走了。 我并不后悔从对家手下抢回这个孩子,只觉得有点对不起中也。作为小头目的他会不会也参与了这场寻人任务?没有完成任务会被惩罚吗? 啧……黑手党又不是什么可以随便递交辞职报告就能走人的地方,万一有一天不得不对立时我会记得不要坑他坑得太过分。 这半年中也经常送些黑巧克力到我家门前,我说的不是员工宿舍,而是老家那边。隔三差五就有邻居打电话告诉我门外多了只箱子,取过来打看一看里面躺着各国生产的各种巧克力…… 看来做黑手党也不容易啊,去那么多国家,中也得自学多少种语言才够用? ※※※※※※※※※※※※※※※※※※※※ 本章看点 重点总是 很奇怪的 雪姐 里番本子 借一部说话 感谢在2020-11-13 09:00:00~2020-11-14 10: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江雪 10瓶;叶子 9瓶;260442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5 章 “boss, 夜叉被人带走了,技术部截取监控,最后找到了这个。” 视频截图定格后被放大, 背着红衣少女的另一个女子露出侧颜。 “既然我可靠的部下们发现了猎物踪迹, 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 坐在长桌后的男人双手交叠,金发幼女在他身后的地板上涂抹画纸, 只露出一缕裙角上的蕾丝花边。 被问话的黑西装咽了口吐沫:“抱歉boss,我们被甩开了。暗巷里只有进入的脚印, 几乎没有找到离开的痕迹, 唯一的线索只有这张模糊截图。” 对方简直比他们这些混黑的还会躲,那么多摄像头只有这一个拍下影像,还是侧脸。 “和红叶君类似的异能力, 想必她很有兴趣。这段时间人才凋敝,贫乏到了让我几乎无法接受的地步呢……” 男人隐在黑暗中轻笑数声:“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看来对方多了个值得关注的人才。对吧, 爱丽丝酱?” 被掩盖大半的幼女声音清脆:“谁叫林太郎是个变态大叔呢,就算我也更喜欢温柔善良的大姐姐而不是一群脑子里灌了铅的莽汉。” “太严格了,你对我实在是太严格了,爱丽丝酱!” 港口黑手党的主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不如就请这位女士来我们港口做客吧?爱丽丝酱?” “无聊!” 她提起红色画笔在小人胸口画了朵盛开的花:“会把大姐姐吓哭的吧?” “那不是很有意思吗?哭起来一定特别可爱。啊……不能这样, 不太好,太变态了。”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看着抖得面无人色的黑西装:“你怎么还在这里?去做事, 顺便帮我喊中也君来一趟, 有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去做哦。” 中原中也正在办公室里发愁。 作为吸纳目标的【夜叉白雪】被人从港口黑手党的手指缝里给捞走了, 如果乱入的家伙他不认识还好, 偏偏是熟得不能更熟的吹雪姐。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还好,偏偏透过那只蠢猫的眼睛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万一boss问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烦死了,干脆出去兜几圈风喝醉拉到,问起来就是不知道! 当然,这只不过是些气话,少年时代对首领发下的誓言绝不会有丝毫改变。橘发青年努力思考着该怎么求情——不知道这么多年积攒的功劳够不够,不够就只能再看看还有哪里能去“出差”。 “中也先生,boss请您去趟办公室。” 门外有人小声传话,他迅速收起脸上的表情应答:“明白,这就过去。” “是!中也先生,是关于【夜叉白雪】逃逸的事。” 中原中也在组织内部一向以豪爽可靠著称,人员颇佳的他得到广泛爱戴,自然有人忍不住提前透露些消息给他知道。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训斥拒绝过,奈何硬是没人往心里记。 【夜叉白雪】啊,果然瞒不住。 谁知道这些人敢把消息透露出来又是不是boss已经计算在内的一环呢? 橘发青年迟疑片刻,沉默着从旁边的衣帽架上取下帽子戴好,披上大衣走出办公室:“轻易泄露首领办公室机密,自己去红叶大姐那里领罚!” “是。” 前来传话的人应声退下,中原中也垂下眼睛抬脚迈入电梯。 总而言之,作为五大干部,他中原中也说话也不是一丝分量全无。不过一个无法控制异能的小丫头,首领不至于计较到如此地步……啊,【夜叉白雪】已经满十二岁了吧? 他停下动作侧头想了想,确认人已经十三岁,这才放心戳下按键。话说吹雪姐二十二岁都已经过了,更加安全,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等人通传之后首领办公室的大门从内开启,中原中也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见坐在上首的森鸥外笑着下令:“中也君,我想请这位美丽的女士来办公室共进下午茶,麻烦你去接人。” “【夜叉白雪】的事我可以不那么在意,但爱丽丝酱说想有个温柔漂亮的大姐姐能陪她一起玩,所以……我不想听到任何类似‘办不到’之类的话,好吗?” 这就是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随着话音落地,金发红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递过来一张截图照。 “令人震惊的智慧与勇气,不逊于任何人的头脑,我们port mafia缺得就是这种人才。你可以带着芥川君一起去,那边颇有几个棘手的人物呢。” 他半隐在黑暗中的表情神秘莫测:“我们port mafia薪水福利还是很不错的。” 武装侦探社里的普通人……能有多普通? 嗯,敢画太宰里番本子还让那孩子无可奈何的小姐,port mafia上下没有一个不对她感到好奇。 过了一会儿,他忠诚的干部垂头丧气应了声“是”,抬脚转身向外走。 森鸥外觉得,这么个好用又诚实的下属可不能作死气跑了,等他快走到门边时又加了一句:“我隐约记得截图上的小姐与你汇报过的亲属有点像……放心,这里没有人会伤害她。” 只要她乖乖听话。 中原中也:“……” boss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让人心里发虚! 走出首领办公室下楼去领了芥川,不等离开大楼又遇上专程前来的尾崎红叶。她是听说了组织打算吸纳一个异能与自己高度相似的少女才来确认,看到芥川也在这位劳苦功高的女士皱起眉头:“鸥外大人这么重视她吗?” 出动芥川的话,那孩子会受伤吧……不由有些担心。 “不,boss下令不伤害她。”中原中也还以为红叶大姐说的是矢田吹雪,立刻借着她的话头警告芥川。就吹雪姐那种没跑几步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身体素质,罗生门上去一口吓都得把她给吓坏。 芥川龙之介:“……” 不管你们说什么都和在下无关,在下只是个无情的任务处理器。 橘发干部走在最前面将大衣甩在肩头:“走了,port mafia请人喝茶而已,都给老子客气点。” 与此同时,内务省,异能特务科。 种田山头火面对怒火冲天的得意门生再一次感觉到久违的心虚:“安吾,政治这种东西就是不断地妥协以及媾和,我以为你应该明白?” “老师您言重。明白是明白,但总有我们不能退让的底线,否则所谓的妥协就是投降,何必再挂些冠冕堂皇的话在嘴上?” 火气随着咖啡被一起灌进肚子,坂口安吾叹了口气:“‘书’对于异能特务科以及整个横滨的重要性您绝对比我了解。解开封印取出其中一页用于研究,这种事根本无法严格保密,一旦消息传扬出去,横滨绝对会成为全世界所有异能力组织的目标。” “众矢之的,鲜有善终。” 他都不知道该就此事作何评价。 只听种田山头火也重重叹了口气:“此次猎犬对书页志在必得,就连议会也站在他们那边。欧洲一行连带军警的地位大大上升,福地樱痴亲自过问施压,你明白的,我们手里几乎没有任何底牌能够抗衡。” “所以我再三权衡之后同意了这个要求,但是作为利益交换,猎犬队长以下四人都将同时听从异能特务科调遣。” 种田山头火当然知道这种“双重领导”的协议如同放屁,但是好歹暂时拉来四个跑腿的战斗力,总比异能特务科到处苦哈哈借用部队要强些。黑衣战队的威慑力仅对普通人有效,换做异能力者,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收拾谁。 “关于扩编呢?” 坂口安吾心累之余只能自我安慰这算是有人能来分摊一下手头工作,对于真正能够让自己从加班地狱解脱出来的计划自然更是看重:“哪怕普通人也好,什么人都行,再这样继续下去异能特务科就快成单身集中营了。” “小栗虫太郎,猎犬用书页的合作开发权向第七机关换取了这个异能力者转交给异能特务科,还有那几个武装侦探社找回来的孩子……”种田山头火摸摸光头,觉得也是时候该再去趟岳父家把老婆求回来了。每次都被快九十岁的岳父打出门,他也不想啊。 “扩编的申请终于通过,虽然没有达到理想状态,至少也符合预期。” 师徒两个你望我我望你,同时叹气。 “‘书’的封印怎么办?打开再重新糊上?” 青年抹了把脸,端着政府的饭碗就得服政府管,议会里再是百分之八十的蠢货至少还有那百分之二十的聪明人负责坐在驾驶位上踩油门……不服又能怎么样。 种田山头火抬头看天:“这个事嘛……‘书’真正的封印我们谁都不知道在哪里。是真的不知道,最初发现‘书’的时候有人从时钟塔引进了‘缄默人’技术,那是一种将秘密藏在普通人灵魂中的方法。具体如何操作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 “就我所知,‘缄默人’是随机产生的,只会是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想要保密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扔掉密码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启,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一半他就不得不在学生越来越犀利的眼神中收敛:“只要‘缄默人’还在横滨,书就无法被带走。某些特殊的异能力者会受到‘书’的影响出现在‘缄默人’周围,他们是指出‘钥匙’所在的关键。” “所以需要书页就……?”坂口安吾死鱼眼,完全不敢相信政府办事也能这么随性。 果然,种田山头火再次尬笑:“所以安吾你自己刷卡进去随便挑顺眼的撕一页带出来就好了。什么时候人员、资金、岗位到位,什么时候把书页交出去。” 坂口安吾:“……” 今天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打了个假工,还为此搭上了老婆,特别不值! ※※※※※※※※※※※※※※※※※※※※ 本章看点 安吾震惊 又是被 上司坑害 的一天 聪明的小天使们应该猜到了吧……由此可以引出be线,我在想是码完放在结尾全部放出来呢,还是以番外形式穿插在正文中呢?你们选吧,我都可以。 今天加更,晚一点,不要等…… 第 56 章 “吹雪酱你怎么可以这样!” 太宰治像只嗡嗡嗡的苍蝇一样围着我转来转去, 得到宝贝小镜花的我完全忽略掉这团大型垃圾:“家里收藏了许多我小时候的衣服,都还很新,拿来洗洗晒晒就可以给镜花酱先穿着啦!” 直美和润一郎友情提供的杂志被扔在沙发上, 内页能看到浑身缠着绑带的某人正在对某人念羞耻到极点的台词。 “吹雪酱你怎么可以把人家画成本子里下面那个, 而且一点也不符合本人英明神武超级可靠的形象!” 他把另一本杂志拍得啪啪作响,企图引起应有的注意。 我不耐烦的把头抬起来斜他一眼:“怎么了?好歹没有真画成r18里番本子已经很对得起我们之间的同事情了, 不然你那些至少赊了半年的欠款凭什么还清?你有哪个月能拿到全额工资吗?你知道你工资数有多少吗?没有钱就用身体偿还,我不信你没说过这种话!” 曾经开辟港口黑手党半数经济来源的青年哽住了, 他还真说过这种话。 不过嘛, 没被抓到就意味着不存在,太宰治有恃无恐继续耍赖:“我不管!吹雪酱画也得把人家画帅点,好歹是下海的卖身钱, 要吃螃蟹!” “螃什么蟹,马上就到春天了现在哪有好吃的螃蟹?你要是说蜘蛛蟹,我可以现在就从墙角抓只蜘蛛出来塞进你嘴里!” 无论多温柔的人和太宰相处一个月以上都会变得脾气暴躁,这半年来不知道围绕他产生了多少投诉电话, 简直是一个特别特别会麻烦别人不过的家伙。而我则成了继国木田先生之后第二个不停替他收拾烂摊子的家伙。 什么去警局捞人啦,去鹤见川捞人啦,去海边捞人啦,去菜园里捞人啦, 还要安抚并打发走包括并不限于上门讨要情债和欠债的各类女性。 ——国木田先生太老实了, 让他做这些最后的结果就是反被人讹上一口, 时间久了实在让人同情。如果直接把太宰扔出去自行解决的话…… 结果就是被人源源不断邮寄恐吓信与假炸/弹。 他总能把人气得火冒三丈再火上浇油,不得不说是种了不起的天赋。 半年时间里侦探社多了润一郎这个正式社员, 却也少了个田山花袋。没办法, 社恐晚期的他实在无法继续忍耐, 哪怕躲在角落里也无法控制几乎要被憋出应激反应。连社长都就此曾与他谈过话, 然而没救就是没救,只能放棉被先生带着他的芳子回家,成为了一个快乐的死宅。 如果侦探社需要网络支援的话就只能派男性社员上门,大多数时间去的都是国木田先生,他还会顺便帮他打扫卫生购买食材……实在是太贤惠了。 被我套上一身从楼下借来的女仆装,小镜花站在一旁捏着呆毛发出声音:“里番……本子……是什么?” 太宰治拍着腿边笑边从沙发上翻到地板上,快乐的眼神满是揶揄——“我看你怎么解释”。 呵呵,我难道还哄不住一个小朋友了么! “里番本子就是躲在被子里翻的本子,不能让别人看到。” 面不改色忽悠小女孩的我良心完全不痛。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看到?” 小镜花单纯的大眼睛就像含了一泓秋水,我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因为是羞耻的事,所以不能让别人看。但又非常好奇,所以躲起来自己欣赏。还有,小孩子不能看。” “感觉到羞耻的事……不能让人看到吗?” 这孩子似乎还没有性别意识,考虑到学校会在这个时期开些什么课程进行健康教育,我拉着她的手走向治疗室:“包括羞耻的事在内,身体和隐私,只要让你觉得不舒服,都可以拒绝别人窥探或碰触。” 十三岁的女孩子,正处于第二性征发育期。有成熟温柔的长辈依靠,有专业体贴的医生指导,能为她们减少许多成长道路上不必要的烦恼。 把镜花交到与谢野医生手里学习“生理课程”,我决定回一趟老家取些旧衣来。 读书期间我基本以校服为主要服装,私服没穿过几回就洗干净装了起来,镜花个子不高,那些衣服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一边盘算要备些什么,一边打卡提前下班:“我要回一趟青叶区,去给镜花拿衣服。” 泉镜花的异能强横却不稳定,又有她本人意愿在内,很可能成为继谷崎润一郎成为下一个“临时工”。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从事社会工作除了需要监护人同意外还必须严格控制工作时间,所以她只能是个“临时工”。 我们侦探社可不是异能特务科那种黑心机构。 同事们纷纷和我挥手告别,带上钥匙手机和钱包我轻松愉快走出办公室。从这里搭乘公交车前往老家社区也就半小时车程,提前错开车流高峰,等我回来还来得及拆只螃蟹……骂归骂,埋怨归埋怨,太宰治撒娇说想要吃螃蟹基本就跟苏格拉底撒娇表示要吃零食一样,没有人能坚持原则。 三十分钟后我走下公交车后门,天空中传来阵阵雷鸣,看来是这一年的春雨即将如约而至。 院子里的樱树含苞待放,芽尖上竟然隐隐约约多了抹粉红…… 你不是白色的吗?变异了? 打开门窗让空气对流,又检查水电燃气是否有老化现象,再看看房子的承重柱还能不能坚持。房屋就是这样,一旦没人居住就会坏的特别快,有人住的房子反倒比较能坚持。上楼来到我过去的房间,打开衣橱找了几件颜色亮眼的衣服出来包好,重新关进门窗,落锁,转身。 中原中也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路对面,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整个人像是躲在帽子里一样阴沉。 唔……原来如此,来得真快。 背过手想要打开手机传信,黑色布刃横空窜出将我这只劳苦功高的可怜手机当场砸了个粉碎。 “不想受伤的话,就不要做多余的事。” 黑衣青年从转角拐出来,抬手捂紧嘴咳了两声:“boss邀您喝茶,请。” 芥川龙之介啊…… 先不说人情世故往来之类,就算我想跑,也没那个本事。 慢慢蹲下将抱在怀里的袋子靠在门板上放好,张开手站直:“明白了。” 最迟天黑以后,始终没有回到宿舍的我一定会引起同事们注意,随便来个谁都能弄明白我去哪里,不必担心,眼下以确保行动能力为上。 中也看上去松了口气,将打火机塞进口袋朝我走来:“别害怕,有我在没人会伤害你。” 最多吓一吓……应该? 黑色轿车滑行至面前,车门无声打开,中也示意我坐进去。 现在的黑手党真不得了,搞绑架都这么彬彬有礼了么? 面对绝对武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我当然只能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乖乖弯腰钻进车厢,紧接着中也也进来了,就坐在我旁边。 “芥川呢?”轿车启动,黑衣青年一直站在外面身姿笔挺。从侧面看去他有些单薄的过分,脸色仍旧是不健康的苍白。 中也咳了一声:“我要是你,这会儿可没精神替别人担心。”他大约是觉得这么说话语气不太好,换了个坐姿又道:“芥川还有其他任务。” “去抓小镜花吗?”大约就是这件事,不过我不认为他能获得成功。 ——除非……除非太宰能说服社长提前开启镜花的入社测试。 他不说话了,我转头看向窗外,居酒屋的招牌挂在外面,老板和老板娘正合力洗切食材。 “我想吃关东煮,如果能吃到就会听话,不然一路上总能想法子给你们添麻烦。” 既然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不拿出郑重的态度未免太过看不起人,我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司机犹犹豫豫从后视镜里看了中也一眼,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坐正:“停车,我去。”说完认真看了我一眼:“吹雪姐,你乖一点,不要乱动。” 再次抬起手表示没有任何工具乖得不得了,他推开车门出去,五分钟后端着一碗关东煮回来:“你要的东西。” 为了不让他太过难做,我默默端过一次性纸碗低头进食,一直吃到港口那五栋黑色大楼下才抬头。 “走了。” 轿车停在被其他四座大楼拱卫的一栋下,车门被人拉开,黑色西装像抬棺团队似的候在外面:“中原干部辛苦!欢迎您回来!” 我:“干部……?” 港口黑手党的小头目? 中也佯做无事扭开脸看向另一侧车窗:“……” 吹雪姐自我认知有点问题这种事他一直都知道,也乐得配合她“小头目”的说法,听上去和“普通平凡”挺搭配的,从没有解释过“头目”和“干部”之间的差别。 突然之间掉了马甲,有点凉呢。 “哦呀,让妾身来看看,是何等佳人使得首领如此魂牵梦绕……” 标标准准的花魁言叶风情十足,朱红色打褂配着大正风袴裤长靴出现在车外。 我抬头看过去,刚好看到一片枫叶的红色闯入视线——撑着朱伞的红发美人,垂手含笑。 “您好。”不想等着被人动粗,我笨笨的从车上爬下去站好,中也紧跟在后面出来:“红叶姐。” “这位小姐就交给妾身了,中也你去忙你的,鸥外大人不会为难她。” 美人个子很高,几乎抬起袖子就能将我拢住。着重看了眼她手里的朱伞,我决定按她说的做。 中也有些不甘心,犹豫数秒到底还是选择先行服从命令,和我们一起搭乘电梯走到一半就出去了,走之前特意交代我要听话。 嗯……看来他还不是太了解我。当危机迫在眉睫时,我绝对是最不听话的那个。 “妾身名为尾崎红叶,小姐您呢?”低沉婉转的声音吹在耳侧,我炸了炸毛一激灵:“矢田吹雪。” “绮丽的名字……妾身很喜欢。”她笑着领我通过一道又一道关卡,最后在安检仪前放下朱伞:“请,吹雪小姐。” 我和其他同事不一样,身上从不携带武器。一来以我的武力值对战异能力者,有没有武器区别只在于输得体面不体面,二来武器这种东西,难免让人过于自信从而做出错误判断。再说了,万一对手是个太宰治类型的人物,一个照面武器就会被对方偷走,那不是白给么! “您的名字也很好听,‘霜叶红于二月花’,是吗?” 我笑着回应了一句,她举起袖子捂着嘴含蓄低头:“您可真是位妙人儿,妾身都舍不得磋磨了。” 前方四个黑衣大汉两两成排,前面两个紧紧盯着我的动作,后面两个推开门板向内通报:“boss,人到了。” 房间里传出一阵让我特别想报警的对话:“爱丽丝酱~爱丽丝酱~求你了,这条小裙子,绝对适合你,试试看嘛!爱丽丝酱~” 我默默扭头看向笑容有些扭曲抽搐的红叶小姐:你们港口暴力社团……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 本章看点 作为那个 被撩的妹 雪姐表示 自己的体质 似乎出了点 问题 以及港口mafia 是真的 有问题 好的,响应大家要求,be线,也就是一开始的死亡线放在番外写哈。 计数君上线既昏厥: 总加更数:35 已加更数:3 待加更数:32 什么情况?我没想到收藏能涨这么快的啊!不要啊! 修改了错别字 第 57 章 “爱丽丝酱~爱丽丝酱~求你了, 这条小裙子,绝对适合你,试试看嘛!爱丽丝酱~” 从横滨夜晚权力巅峰的巅峰传出来这样一句话, 我觉得不大好。 要不是手机之前就被芥川龙之介碾碎, 绝对、必须要打电话报警! 红叶小姐在旁边努力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从追逐幼女的换装游戏中猛然抬头发现不妥的男人立刻站直身体一派从容的把“小裙子”硬拗成“红叶君, 日安”…… 啧,垃圾。 这一刻我和身边的女士脑电波同频。 “咳咳, 红叶君, 以及这位……矢田小姐。” 中也君的忠诚毋庸置疑,提供姓名后一个生活在横滨的普通人……履历在港口黑手党首领眼里几乎透明。 先发制人一向是他行事的信条,这位黑暗中的“教父”摆出再温和不过的表情:“请坐, 小姐。我个人对您没有偏见与看法,这一点尽管放心。不论怎么说,坂口安吾也曾是我非常倚重的部下呢,虽然因为立场原因不得不失去他……哦, 我看到报告显示您半年前似乎离婚了?” 我:“……” 就算你现在看上去再正经不过,也彻底无法挽回留在我心目中的变态印象了。 “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敝姓森,森鸥外,是这个不成器小组织的首领。” 这家伙说话绕来绕去, 无非想要我对此刻处境产生紧张与恐惧的心理。 人一怕, 就容易犯傻。 别看这家伙嘴上一套一套软刀子威胁, 实际上既让我看到了这么多干部的脸,又还肯花精力同我兜圈子, 目的绝对不会是请我吃几颗枪子儿杀鸡儆猴这么简单。 多半来说生命安全无需担忧, 至于别的……慢慢拖到同事们制造机会再逃跑不就是了? 我默认一般迎着他的自述安静点头以示自己有在听。 港口黑手党的本部是五栋黑色摩天大楼, 内部每隔几层就有黑西装身携枪1械把守, 强行突破逃走……恕我做不到,让我把镜花随便交给他们,那也不可能。 为今之计……先拖着再看吧。 “说来很有因缘呢,没想到矢田小姐也是从东京大学毕业,宽泛些看的话,要你喊我一声学长也很合理哦!”森鸥外似乎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嘴角微动带了些弧度出来,戴着手套的手放在桌面上交叠,似乎很期待听到我顺从的答复。 他看上去面相还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模样,如果不是这个环境的话甚至能被赞上一句“艳丽”。 “额,您似乎不是社会福祉学专业的前辈。” 现在混黑也要看学历了吗?中也这种自学成才的会很辛苦吧……所以回头还是得给镜花补个课什么的,教育这种事,就算不进学校也得继续。 森先生嘴角的弧度明显了几分:“如果从社会福祉学毕业,现在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说话了。”这个男人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柳叶刀:“东京大学的医学专业还不错。” 嗯,是挺不错的,全国所有大学所有专业中录取分数要求最高的一个,所以笨一些连坏人都当不好……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眼看对方亮了刀,我立刻从善如流更改称呼:“学长。” 听上去就跟刚进会社的新人求提携似的,森先生满意的把手从柳叶刀上挪开。 垃圾!武力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人,不要脸! 我看不起这家伙! 有本事你今天就别让我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不然太宰的下一个cp就你了森先生! 守门的黑西装这会儿才搬了圆桌茶杯茶壶上来放在我面前,黑色遮光板无声开启,金发碧眼红裙子的小姑娘从角落冒出来,一蹦一跳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大姐姐~爱丽丝想要兔子爵士!” 多可爱的孩子啊!联想到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段丧病对话,我觉得拳头硬了。 气愤至极怒瞪了一眼坐在上首好整以暇的男人,我在爱丽丝期盼的眼神中接过蜡笔碾了碾:“除了兔子爵士呢?疯帽匠,睡鼠什么的要吗?” “要的要的!”小孩子欢快的笑起来,小手拍出清脆掌声:“还要毛毛虫和柴郡猫。” 画画这种事嘛,既可以五分钟勾勒出一个形象,又可以画上数小时补充亿点细节,等爱丽丝心满意足跳下椅子天已经黑了。 他知道我在拖延时间,给予机会允许我拖延时间,应该不是闲极无聊之下找乐子的行为。 大概明白对手想要些什么,我就更加不着急了。 看来港口黑手党很缺人啊,连二手文职也抢。 ——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文职,森先生想看报告就只能自己写……那可真是太惨了,绝对不要留在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守门的黑西装再次推开大门,芥川龙之介喑哑的声音传进来:“boss,任务完成,人带来了。” 随着拖拽声,身穿红色和服的小姑娘被扔在旁边的地毯上。 ——女孩子能这样对待?!诅咒你这辈子也长不出眉毛! 你完了芥川,我要画你和森鸥外做情敌抢太宰治的修罗场。 “镜花!哪里受伤了吗?” 太宰的剧本没问题是没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往往都要擦着有问题的那条线低空飞过…… 现在是你炫技的时候么! 我推开桌子扑上去查看镜花的情况,茶壶茶杯跌落在地,赤色茶水在地毯上洇开一大片。 她还好,体表没有明显伤痕,只脖子上青了一圈。 不用说了,芥川龙之介你的仇恨值瞬间超过坂口安吾荣登我心目中黑名单排行榜第一名。 借着身形掩盖镜花的手指动了一下,正想从腰带向外掏什么,我忽然没由来的胸口刺痛头晕目眩。 不对,我没有用茶水,也没有吃茶点…… 镜花立刻选择放弃行动,坐起来抱着我惊慌失措:“吹雪姐!”红叶小姐发现不妥上前查看,只听见她声线沉重:“鸥外大人!”紧接着我就被人抱进了急救室。 为什么港口黑手党本部里会有全套急救设备!你们平时到底都在做什么,啊? 一小时以后刚才突然出现的不适才缓慢消除,我躺在病床上动了动指头,虚弱无力。坐在旁边的镜花马上警醒,异常可爱的左看看右看看,趴在我耳边小小声道:“吹雪姐,你没事了吗?” 应该没什么事,最新一次体检也只不过略微有点贫血症状而已,心肝脾肺肾等等内脏都还算健康。看黑手党们的反应也不像是刻意对我下毒,所以,就只是不合时宜的偶然不适? “还在发热,不要起来,”镜花小声咕哝着想把我按回去,被我摇头拒绝。 现在可不是躺着休息的时候,如果不尽早想出对策,我怕越往后越难离开:“没事,回去请与谢野医生开些药一吃就好了。” 小姑娘乖乖点头,我揉揉她的头发。 抬头看了一圈,我指着几个明面上的摄像头对她道:“去拿输液架把这几个摄像头推开,我不喜欢他们正对着我的样子。” 镜花很听话,一个一个捅偏摄像头,守在外面的人立刻开门进来看了一眼:“……” “我想用洗手间,这样被盯着看不太好吧?” 虚弱苍白的女人气息清浅,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从铜墙铁壁中逃跑的样子。守卫甚至怀疑她会不会下一秒就双眼紧闭倒地不起停止呼吸。 “别耍花样,这边。” 他开了门,侧头瞥向对面的洗手间。 镜花扶着我从病床上挪下去,一步一步艰难移动。 “劳驾您,搭把手可以吗?” 挪到门口我向他伸出手,对方迟疑片刻,满脸同情的半扶半抱着把我挪去洗手间内,又非常绅士的背对着我道:“你自己可以进去吧,我到外面等,用好了再喊……” 不用喊,托太宰治的福,我人生重来结打得可好了。绳圈套在守卫脖子上又穿过透气窗的栅栏拉紧,镜花手里戳过来的针管被我推开:“往这儿戳下去等被发现人就没气儿了。” “先生,您是个好人,我不想伤害您。基于我们不可调和的矛盾,麻烦您站在这里不要动,站好。” 简易滑轮组让我节省太多体力也能把一个成年男子吊起来,要不是还想做个良民,狠狠心让这人双脚离地也不是做不到。 守卫先生踮着脚尖努力拯救颈椎,我转过去把他的手捆紧嘴巴堵住,上上下下从口袋中摸出一副墨镜一把木仓一把小刀一只手机一张员工卡(?)以及对讲机。 示意镜花将对讲机放回急救室“滴滴”作响的仪器前,我上手把这位倒霉的守卫先生扒了个干干净净——他的西装外套对我来说几乎能当大衣穿,干脆披在肩头成功混进黑色系。 “您的墨镜真帅,借我用一下~”抬手帮他理平翻起来的衬衫领子,习惯性轻拍,守卫先生的脸红了。 这样温柔顽皮的妻子,就算脖子上被她套了人生重来结竟然也不觉得生气? “吹雪姐,伪装做好了。” 镜花在外面敲敲门,我戴上从守卫那里顺来的墨镜大摇大摆走出洗手间:“跟我来。” “知道迷宫该怎么走吗?不知道就遵循左手原则。” 我沿着走廊走在摄像头死角,向后将手掌伸向镜花:“不要怕,一害怕夜叉就会出现,会让情况变得更加棘手。” “抓我来的黑衣人说,只有执行杀戮的我才有存在价值,吹雪姐,我害怕。” 小姑娘委委屈屈狠告一状,很好,新一话的条漫主角就是你了,芥川。 我很仁慈的,兔娘和猫娘,你可以任选其一。 ※※※※※※※※※※※※※※※※※※※※ 本章看点 明明是个 芥粉 为何活得 像个芥黑 罗生门 警告 被无视了感谢在2020-11-14 19:53:28~2020-11-15 10:3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伏见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上紅緋 358瓶;云卿酒 100瓶;淡定蹲坑 70瓶;苍山暮雪 60瓶;明日 31瓶;白胡椒粉 30瓶;请叫我芝麻包 27瓶;三分冰 19瓶;《彩画集》、su苏苏苏苏、爆爆 10瓶;璐嘉晋江 8瓶;小5、南风北向23365、系君所缘、无毒 5瓶;小甜啾 4瓶;水涧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8 章 人在极度恐惧或是心虚作用下行为举止会显得极其古怪, 尤其在封闭环境内,特别乍眼。 比如说混进其他专业的教室企图蹭课,大大方方走进去往中间一坐, 教授们多半会以为你是个不常露脸的普通学生,看一眼不看一眼,这事儿就过去了。如果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挤在角落里, 一定会被发现然后被喊起来回答问题…… 赶出去倒不至于,被调侃多半跑不了。 同理可得,反其道行之, 即便是在摸不清方向的港口黑手党本部走廊里,只要同样披了件黑大衣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黑墨镜抬头挺胸理直气壮走过去,也只会让黑西装们努力怀疑是否自家记忆出了错。 我们不能就这么直奔一楼, 门口绝对有人守株待兔。但是机房嘛, 既靠近底端平时又没什么人来往, 相对更加安全。 “喂!你看上去有点眼生, 怎么回事?” 前方交叉口担任巡逻的黑西装扬扬枪口冲我们这边询问。 镜花拽着外套下摆的手指用力攥紧,我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红叶大人让我带这个新来的孩子四处转转再给她送过去。” 他自动认为我是那位红叶小姐的部下,立刻收起武器肃然起敬:“您辛苦了,慢走。” “您也辛苦了, 多谢。” 我客气的和他聊了几句, 带着镜花慢吞吞走过去:“武器库附近没事不可以闲逛的哦, 知道了吗?” 镜花:“……知道了。” “乖啦!” 每一个交叉口都会遇到类似的问题, 走到后面镜花都麻木了, 板着一张小脸甚至能够抢答:“红叶大人的命令。” 大约走到机房位置我刷了下一开始摸到的员工卡, 密码…… “镜花, 太宰让你带了什么东西给我吗?” 隐约记得似乎被她藏在腰带里, 小姑娘迅速翻出耳夹式监控:“给。” “多谢。” 把这玩意儿夹在耳朵上点开电源, 滋滋啦啦的调试杂音后传来太宰轻佻的“么西么西~” “机房密码,谢谢。” 没空和他闲聊,我按照他读出来的数字输入,完全忽略掉“不愧是吹雪酱,已经摸到核心了呢”的声音。 金属门无声开启,我带着镜花躲进房屋死角:“有需要我带回去的手信吗?没有就切电源了。” 短路这种事,就像做错题一样容易。 “随便拿点什么啦,说不定等下能派上用场?”听他不怀好意的笑声就明白最好什么也别碰,我让镜花向后退了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顺手牵羊得来的两瓶生理盐水。 纯水绝缘,溶液导电,这是常识。 现在时间是夜里十点,也该到社畜们下班的时候了。 玻璃瓶砸碎在电机上,液体泼溅炸出蓝色火花,天然材质的西装外套是绝佳可燃物,扔上去很快冒出浓烟与火苗。 头顶的点灯闪烁数息,然后熄灭,只有不时迸发火花的电弧勉强照亮空间。 “走,往后勤仓库去。” 太宰治在耳麦里提供方位,我领着镜花混在黑暗中摸过去——距离不远,运气很好。 躲进仓库刚好迎面撞上一位麦色头发的年轻女士,我打开手机灯照着自己的脸冲她笑得灿烂,镜花趁机将被吓傻的对手砸昏。 这孩子流落街头学了很多不得了的技能啊……比我有出息多了。 这位女士身量比我高一些,翻开她的工卡我看到上面印着“樋口”二字。 嗯,回头邮寄一份点心赔罪,这身衣服就先借给我用了。 我换了樋口小姐的工装,把她放进比较显眼的箱子,盖上我的毛线外套。此处正是后勤仓库,翻了套衬衣西裤出来给镜花换上,拆了她的双马尾挽成高马尾,鼻梁上再贴张创可贴。 嗯,怎么看都是个英俊帅气的小少年。 外面传来阵阵杂乱脚步声,我们出逃这件事也该被发现了。 用仓库里随手找到的短刀截断头发,我顺手把刀递给了镜花:“拿着这个是不是会感觉胆子大一些?” “可以伤人吗?”她怯生生问了一句,我揉揉刚给她梳好的马尾巴:“十四岁以下公民不具有民事行为能力,又因为遭遇绑架而自救,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都只是正当防卫,就算防卫过当也没关系,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 这半年以来古美门先生的名气越来越大了呢……对了,我还有个财产分割案没完成,总是忘掉这件事可不行,得赶在法院视作最终放弃前和眼镜子签完协议,不然离婚流程总也缺一块,容易出问题。 及时拉回意识,我对镜花道:“为了保护自己而被迫选择伤害他人,我不认为这是错误的。当然,如果能有办法不产生伤害,当然更好。我们一路走过来,除了刚才那台机器,有谁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了吗?” 没有。 女孩收起刀刃一脸认真:“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将刀收束在鞘中,是不是很棒? 太可爱了!可爱的不要不要的。 “镜花棒棒哒。” 忍不住多揉一把:“混进人群里,等机会顺势溜出去。怕不怕?” “不怕!”小姑娘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乖。 她明显对异能力召唤出来的夜叉存有心结,就异能特务科给出的报告看是因为夜叉杀死了她的双亲…… 这种事,除了继续追寻真相外就只能由时间慢慢治愈伤口。 拉开仓库门,我拦住一个跑得不太快的人:“怎么了!紧急行动?” 那人看了眼我和镜花匆忙道:“全体集合。” “明白。”我们两个跟在他身后一块向下走,慢慢掉队混到负一层找了个洗手间钻进去:“镜花你能进去通风口吗?” 写字楼的内部结构基本上都一个样,通风设备的设计也没什么不同。耳麦里的声音消失了,不知道太宰在那边搞什么,不能一直站在原地等他支援,还是得自己想法子逃跑。 镜花用短刀撬开通风管道的栅栏口,我们两个缩成一团躲进去又将栅栏口装好,然后就……静待天命。 要求所有守卫全体集合,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外人混入其中,分组筛查很快就会暴露行迹。假设镜花的战斗力数值是一百,被我一平均能剩下五十就烧高香了,不敢这么玩。 等了很久,外面数次闪过手电筒炫光。这是没能在人群里找到目标不得不返回来追踪痕迹。 我抱着镜花顺着后背轻拍,小姑娘慢慢放松。天亮前所有动静都消失了,理论上森先生这个时候会认定我已经带着镜花逃出大楼,但不排除有刻意收束人手等我们自投罗网的嫌疑。 “么西~吹雪酱~我猜你们眼下正躲在负一层的通风管道里。” 太宰的声音再次从耳麦中传出来:“我就在大楼对面的咖啡厅里接应,能想办法移动到正门口吗?” “没有问题。” 差不多该到交接班的时候,不然就算港口黑手党也撑不住。 蹑手蹑脚打开栅栏口爬出来,我们拍干净身上的浮灰,为了说不定下次的一日游又把盖子装回去。防火梯里闪烁着莹绿色的安全标识,我靠在防火门后安静听了一会儿,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没什么异常。 推开一条小缝向外窥探确定安全,我们抬头挺胸顺着三三两两的黑西装向正门外走……然后被笑眯眯的森先生堵在门外台阶上堵了个正着。 两侧单膝跪了两排人,中也的位置排在最前面。 “好玩吗,学妹?一整套电力设备,很贵的呢。果然是越漂亮的女士越会花钱么……让我们来算算赔偿问题怎么样。” 失策,下次要记得先把森鸥外干翻在地才行。 “什么电力设备,我不知道啊。” 没被抓到就不算,我可不会傻乎乎承认这件事。 反手把镜花塞在身后,替她挡住扑面而来刺痛肌肤的滂湃杀意。 我也怕啊,怕得要死,但是还有更小的幼崽要保护,怕也得咬牙上。耳麦里传来太宰这狗东西的声音:“是不是看到了一个萝莉控变态?别把他当回事,支援马上就到啦~” 太宰你在我这里总受的地位一辈子也不会改变了,真的。 支援会从哪里……出现…… 远处疾驰来一辆政府公务用车,看到这玩意儿的瞬间我头都大了。 太宰,你死定了,各种意义上的死定了。 车辆一停里面的人就打开中控匆忙推门走出来,眼镜子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想说……给他套个动物外皮就可以送到上野动物园冒充大熊猫了呢,完全没有违和感! “森先生,别来无恙。”安吾走到距离我们很近的位置上。我看到他一侧太阳穴轻微抽动,可见对于这位同样毕业于东京大学的老校友相当忌惮。 “安吾!我可真的太想念你了。”森鸥外佯做惊喜上前两步:“当初你在我这里工作时受了什么委屈吗?工资不合适吗?还是说……占用你的私人时间过多让学妹不满了?” 他发出类似于讥笑的声音:“你被mimic绑架我还特意派了织田作之助去救你呢,应该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 “织田君,是我优秀的部下,因为他的殉职还使得太宰君与我这个抚养者有了隔阂从而负气出走。安吾,你这个潜入搜查官,做得可真出色。” 织田作之助……是因为安吾才……? 刺痛与眩晕再次袭来。 ※※※※※※※※※※※※※※※※※※※※ 本章看点 坂口先生 两面为难 安吾你 快凉了呢 晚点还有一更,不要等哈。快点夸我快点夸我~ 第 59 章 安吾脸色瞬间苍白, 就和我起夜提醒他添衣时看到的一样。 原来……我并没有猜错。 织田作之助,太宰治,还有坂口安吾, 是这样啊。 我知道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话没有可信值, 却仍旧忍不住在心底猜测:安吾你究竟是出于立场使了一出反间计,还是意外? 理智告诉我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否则便是太过轻视太宰治其人的头脑,但要我确信安吾他…… ——如果他在这件事中完全无辜, 又怎么会在其后的半年时间中罹患重度精神衰弱。 那是愧疚, 对友人的愧疚让他夜不能寐。 也只有坂口安吾才能设法斡旋洗白太宰治的履历,让他得以游荡在横滨的大街小巷里寻死觅活。 抬手捂住胸口弯下腰,这种痛苦如此熟悉, 曾经我以为那只是智齿迟迟无法愈合带来的神经痛。现在我已经没有智齿、伤口也早早愈合,所以这二者完全不是一回事……就只是单纯的疼痛而已。 假如说我只是因着对孤独的恐惧而执意选择与坂口安吾离婚,那么现在则从头到尾一根头发丝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我知道站在政府角度来看无论港口黑手党遭遇何种打击都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但织田作之助是我的友人, 更是约定好要为理想一起努力的合作伙伴。哪怕对方因为生计之事与我来往并不频繁,也并不影响这份友谊的存在。 织田作之助有什么必须死的理由吗?他收养了那么多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儿,力所能及向所有求助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最后的结局就是被朋友背叛死于非命? 我, 我觉得我无法接受, 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森鸥外、坂口安吾、还有我和镜花, 眼下刚好站在等边三角形的三个角上。镜花担心的扶着我,我盯着面前大理石铺就的地板调整呼吸。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带着镜花尽快离开。 不要再想, 不要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 赶紧清醒过来, 保持冷静。 “学妹看上去不太好哦, 昨天也出现了类似症状,让我担心许久。回去治疗室再检查一下吧?你的小姑娘可以一直跟着你。” 森鸥外侧身看了眼我们身后的黑色大楼:“port mafia欢迎各界有能之人,无论是不是异能力者,只要体现出绝对的价值,就能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权力与自由……” “别忘了贵社获取异能开业许可的第一项附加条款。”坂口先生出言打断了他的怂恿:“不得以任何方式迫害坂口安吾其人,无论直接或是间接。” “我不记得我有做这样的事,安吾,你太敏感了,这可不好。”森鸥外猛然转身走下台阶,方才刺得我胆战心惊的杀气再次凝聚,那些单膝跪在台阶上方的黑手党成员们也站了起来,各个摩拳擦掌不怀好意。 “矢田吹雪,是我的妻子。您劝诱我的妻子加入贵社,在我看来足以构成严重威胁,比威胁到生命更让我无法容忍。” 坂口先生向前走了一步,此刻这两人距离我的位置都不足两米。 龟裂的裂纹穿过脚下,我注意到中也周身辐射出深红色光芒,红叶小姐朱伞下端也露出了白刃。 “我要带我的妻子回去,请您让开。”坂口先生的声音是我从没听过的冰冷,森鸥外拍手大笑:“安吾,看到你比三年前成长了这么多,我真欣慰。不过……学妹好像已经和你离婚了呢,容我提醒,半年前。” 他又向侧面挪了一小步,几乎贴在我身边。 “矢田学妹,如果你执意要与前夫离去,我当然也不会阻止。但是这个孩子,必须留下。”他意指镜花,我就着小姑娘的手勉强自己站直身体直视这人双眼:“绝不!” “那么——” 他顿住了,侧腹处被短刀刺入,血涌了出来。 是我干的,我不能让幼女双手染血,但我也不愿把她独自留在这栋暗无天日的大楼里,于是借由森鸥外的轻视捅了他一刀——有本事你去报警抓我! 来啊,互相伤害啊!织田作之助遇难这件事里没有你的手笔我就把颜料吃下去! “!” 黑手党的首领愣了片刻,挥手将我搧倒在地。 很痛,耳朵里蜂鸣般噪声大作,混着耳麦中太宰治突然爆发的大喊:“向车后躲!” 来不及,你们太看得起我的行动能力了。 闪烁着紫色荧光的金发少女越出虚空,不等她手里高举的巨型针筒砸下却又被纯白的夜叉一刀两断:“谁也不许过来!” 【异能力·夜叉白雪】 我转过去面对森鸥外,垂手甩出一开始就顺出来的手机——从急救室守卫口袋里摸到的那只。 镜花说过,她的异能力只受母亲赠与手机里的声音控制,我记下了那串号码。 我也说过,下次一定,先放倒森鸥外。 “【异能力·金色夜叉】” 与此同时另外一位金色夜叉腾空而起,相较于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白夜叉迅速败落被当场斩做碎片。 就……挺对不起镜花的,我这个战斗力,果然菜得抠脚。 脚下龟裂的深口越来越宽,金色夜叉的刀刃也近在眼前,我扣紧镜花的肩膀把她推向坂口安吾:“镜花快走,躲到眼镜身后。” 枪声响起,子弹击偏夜叉的刀刃,眼镜子接住小姑娘拦在她身前:“向车上跑!” “【异能力·夜叉白雪】!” 白色夜叉再次应召而来,这回刀刃抵在森鸥外颈侧。 “镜花!” 此时此刻我无比清醒,无需耳麦里太宰治提醒也知道,这个人,死不得。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送他一程。 刀刃停下了。 由于我们站得太近,没人敢轻易开枪。倒是眼镜子,并没有空着手跑来这里凑热闹。 他枪法不错这件事我去年就知道,不足两米的距离怎么想都不至于射偏:“森先生,请您的部下退后。” 保险开启的清脆声音让森鸥外冲台阶上摆了下手:“是我看走眼了,学妹你,说不定比任何人都适合待在port mafia。” 我给他的答复是退到坂口安吾身后——大局为重,先带镜花离开,其他账目容后再算。 轿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传来,想必镜花已然安全上车:“【夜叉白雪】,留守到最后。” 背对着我的黑发青年温声哄劝:“快走,我有保护协议,不会出事。” 他缓缓后退,用动作催促我上车离开。 就算此刻恨不得给他一脚让他扑上去和森鸥外相亲相爱,我还是忍住内心深处不断翻涌的黑泥听从安排转身。 很快眼镜子退入副驾的位置,车门未关司机就一脚踩死油门,性能优良的在地面留下两道轮胎印逃之夭夭。 我们这一群人里,只有镜花这个未成年人最能打……不逃干嘛,干等着白给吗!?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安全逃出来了。 我从后视镜向后看了一眼,乌压压的黑衣人拥簇着首领向大楼涌入。 嘛……反正我那一刀捅得又不太深,位置也是比较安全的位置,想来之后不至于被报复得太惨。 不行就把太宰治扔出去,养了他半年时间,那么多螃蟹总不能白吃。 “泉镜花,关于你父母身亡的详细调查报告,我会在明天天亮前整理出来。相关遗产继承事宜依照现行法律后续进行,出于对人身安全方面的问题考虑,建议你留在异能特务科或是……” “我要和吹雪姐在一起,留在武装侦探社,社长已经答应我了!” 和窗外漂浮着的白色夜叉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会儿,镜花板着脸拒绝眼镜子。 “……”他思考数息,最终叹气点头:“也好,你就跟着吹雪,复学也更容易跟上学习进度。” 我:“……” 不想理这个人,如果可以的话简直不想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回武装侦探社,镜花受伤了。” 脖子上那么显眼的青色手印,芥川下手也太狠了! “……”坂口安吾连吃两颗软钉子,无奈妥协:“好吧,但是必须做个详细笔录。还有吹雪你,如果与谢野医生那里查不出不适的原因就和我一起去专门医院另行……” “你闭嘴!” 这绝对是我们认识以来我对他说话语气最凶最不耐烦的一次,车厢内立刻消音。 他扶了把眼镜,低头叹气:“吹雪你,也认识织田作先生,是这样吧。”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见你发出任何声音!” 此时的我哪怕用歇斯底里来形容也没有问题,抬手揉乱参差不齐狗啃一样的头发,顺便取下夹在耳朵上的监控还给镜花:“无论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异能特务科也好,武装侦探社也好,大家都会尽全力保护你。” “我想和吹雪姐在一起。” 小姑娘软绵绵的靠过来,马尾巴糊了我一脸。 “那就在一起,可我不是异能力者,也没办法告诉你该怎样使用天赋,这样也没问题吗?”我看着她脖子上的青痕心疼不已:“疼不疼?” 镜花垂下眼睛:“不疼的。我不想要夜叉,它杀死了我的父母。” “这件事的定论明早再说,现在先不想,回去上了药好好休息。”我拂开她的头发理顺呆毛:“【夜叉白雪】曾是你母亲的异能力,我虽然没有做过母亲,却也能想像……” “作为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自己的孩子。” “……” 顺利回到侦探社楼下,异能特务科的公务用车迅速离去,同事们把我和镜花围了一圈仔细观察。 润一郎抱着妹妹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你们两个在港口黑手党本部大闹一场?” “闹了一整夜哦。”叼着棒棒糖的眯眯眼侦探这回真的笑眯了眼睛:“还不错啦。” 晶子大力拍着我的肩膀赞赏:“我听太宰那家伙说你捅了森鸥外一刀?干得漂亮!” “不管怎么说,有惊无险的回来就好。”国木田先生扫了眼我们两个身上的“黑手党工作服”:“去治疗室洗漱,泉镜花的衣服被谷崎带过来了,至于矢田你……” “我去替吹雪姐拿衣服,放心啦国木田先生。” 直美笑着拖着哥哥向外走:“马上就来。” “镜花去洗漱上药换衣服,我先去见社长。”我冲大家点点头,还是先把正事处理完比较好。 同事们嘻嘻哈哈笑话起我们两个“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拥挤着回到办公室推开大门就见四处都装饰着气球与彩带:“恭喜镜花通过入社测试~” 镜花几乎被飘落的装饰品掩埋,哒哒哒跑到我身边,一起面对留在办公室里的福泽社长:“我们回来了。” “嗯。” 中年男人克制的点了下头:“平安归来就好。” 太宰治站在社长身后笑嘻嘻的冲我们挥动爪子:“恭喜小镜花啦,还有吹雪酱,社长说镜花就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我们的新人,不如就从每天三顿螃蟹开始?” “喜欢汤豆腐和小圆饼干,螃蟹一般。” 镜花一脸严肃不亚于社长:“吹雪姐,我会少吃一点,不给你添麻烦……” “随便你吃,不够钱就让太宰下海。” “再脱一件”这句话我没好意思说出来,总之,当事人都不介意蹭看自己友情出演的条漫,我想只要还给他画上绷带太宰就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稿费基本上都用来给他还赊账买螃蟹了,敢反对就继续喝西北风去吧。 ※※※※※※※※※※※※※※※※※※※※ 本章看点 森先生表示 武装侦探社 不讲武德 派个文职 偷袭小四十的 老同志 太不像话 计数君的崩溃—— 总加更数:38 已加更数:4 待加更数:34 我……做准备把番外写成一本书…… 第 60 章 内务省 异能特务科 “辛苦你多跑一趟, 去休息室休息,我还得赶报告。”黑发青年浑身笼罩着低气压走出车库,他拎着证据袋步履匆匆走回办公室, 反手关紧大门。 门板在门框上砸得震天响。 优先做完报告, 再去泉氏夫妇遇害的旧宅实地调查,这些都是今天必须尽快完成的任务。 打开电脑, 开机画面尚未结束先听到一串铃声。 ——一条陌生信息,来自东京某极为有名的律师事务所。 离婚手续最后一个环节, 绝大多数人争执不休的内容, 到他们这里是一个想给一个不想要。 如果一个女人连你的钱都不想要……总觉得有点凉。 “……” 古美门研介,号称百分之百胜率的知名律师。 同时以死要钱,喜欢漂亮女人, 奢侈浮夸闻名业界。 也不算陌生,毕竟有些罪犯面对公诉时可比面对受害者要大方多了。他们往往宁可掏一千万给律师也不愿意赔偿受害人一百万。 坂口安吾握紧沾血的短刀坐在电脑前面对空白文档——作为公职人员,不能无故伤害普通公民。这把短刀当然是从证据袋里取出来的,吹雪不想听他说哪怕半个字, 但关于她被港口黑手党绑架的报告却必须尽快提交。 只能另辟蹊径…… 【异能力·堕落论】 一双素白细腻的手把短刀从阴暗的仓库杂物箱中翻捡出来,截断长发,紧接着递入另一双手中。 “拿着这个是不是会感觉胆子大一些?” “可以伤人么?” “十四岁以下公民不具有民事行为能力,又因为遭遇绑架而自救,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都只是正当防卫, 就算防卫过当也没关系, 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 坂口安吾:“……” 这段掐掉不写。 吹雪法学基础一直可以的,无愧于天才之名。 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 她带着另一个小姑娘变装混在portmafia底层小队中, 仅凭借一句问答就意识到情况不妙果断改变对策。 短刀被用来撬开通风管道栅栏口, 她们挤在里面躲了一夜。 再然后……天亮之后的事, 无需借助异能力他也知道。 但是忍不住, 仍旧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变了,不再如同孤舟,不再如同秋叶。有了其他关注重视的人,有了新的朋友和同事,有了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全新社交圈。 他为她的改变感到喜悦,却又于心头浮出难以压抑的自责与愧疚。 ——离开之后她过得更好,直接证明坂口安吾他这个人作为丈夫有多么失职与失败。 回忆起半年前,从小山一般的文件堆底层翻出传票和裁决书时他差点没读懂上面究竟都写了些什么内容。 离婚? 吹雪提出来的? ——理由是让他差点一头撞死在屏幕上的“常年分居”…… 嗯,很好,一点毛病也没有。 “唉……” 陪伴与坦诚,无论哪一样他都做不到。不但过去没能做到,可以预见现在和将来也不一定能做到。 连同要求离婚在内从不拒绝妻子的坂口先生深深叹息,摘下眼镜散开头发。为了显得成熟稳重而专门梳个背头什么的……他真的不是秃啊! 目光划向右手边相框里的小插画,两只圆溜溜的橘子挤在一起互相依偎着。 那是新婚第一个冬天吹雪躲在被炉里随手画的,怕冷又贪玩的他们像两个小孩子,头对头脚对脚缩在被炉两端翻花牌,输掉游戏的人负责剥橘子喂获胜者。 那年冬天坂口安吾一个橘子也没能吃到,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被甜得牙疼。 目光划过相框继续向右,最终定格在邮寄传票与判决书的邮件上。 坐在那家咖啡厅卡座里听她阐述离婚理由的半个小时绝对是这辈子最漫长最难熬的一段时间,简直比被mimic捆在椅子上等死还让他难受。 就感情而言,完全没办法心甘情愿点头同意离婚。不仅不情愿,甚至还想给受理诉讼的横滨地方法院找点麻烦。就理智而言,他明白自己的状态对妻子以及家庭都极其不负责任。 被离婚是合情合理完全能够理解并接受的一件事呢…… ——去他妈的能接受,老子根本接受不了! 然而当面对着吹雪琥珀般的眼睛时,“我不同意”这四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不管她想要什么都没办法拒绝,即便是离开他。 他以为未来还有很长时间能弥补她更多,然而事实是眼下她连他一并都不想要了。 “……” 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面前电脑屏幕上,“异能力者森鸥外涉嫌绑架普通居民并被反伤”的报告完成大半。一遇到到关于妻子的事件他的工作效率就会跌得比菲律宾跳水队还凄惨,无心工作,只想盯着照片反复【堕落论】。 啊,已经是前妻了呢,要是被警察发现这种几乎可以称为变态的行为绝对会被强制隔离。 坂口先生趁着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用力摇晃脑袋,努力集中注意力。 “该人系森会社社长,亦为异能力者,编号……,疑于x年x月x日授意他人无视普通公民xxxx与xxx意愿限制其人身自由……” 迫害矢田吹雪等同于迫害他坂口安吾,无论婚姻关系是否存续。 等下还要专门去一趟泉氏夫妇遇难的私宅,【堕落论】用在这种地方倒也恰到好处。 ——吹雪非常看重那个小姑娘,可惜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如果能有个孩子或许……啊,不,还是算了吧,凭空给她添麻烦。 让妻子在独自照料家庭同时承受养育孩子的重担,这得是多没心没肺的人才能办得出来的事。 确认完成……存档…… 他抬头看了眼挂钟,上午九点五十,又该出门了。 辅佐官办公室大门重新开启,如同地狱深处的低气压扩散至整条走廊。 “备车,去泉氏私宅。” 黑发青年拎了瓶提神饮料走出来:“即刻出发,还有……” “把【夜叉白雪】上一任异能力者的全部详细资料发到我终端上。” “是,坂口先生。” 护卫应声而动,公务用车再次驶出车库。 车辆驶过带起的风吹动行人衣摆,守门保安跑着驱散人群确保安全,意外看到位老熟人:“欸?你今天不用去医院陪护?” 来人苦笑应答:“我来请长假,情况越来越不好,离不了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唉……年轻时亏欠的总要还上,好歹你还有机会。” 门卫开了员工通道放他进去,双方错身而过,他指着熟人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连声惊讶:“你什么时候信的教?” “最近的事,求个心理慰藉罢了。”来请假的人又点头又摇头:“她信这个,比起我更愿意听牧师的话,总说这些东西能让人心情平静……” “这样……”门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道:“哎呀,我忘了跟你说刚才看见坂口先生乘车出去了,要办手续恐怕得等下午。” “我先去办其他流程,大概差不多能行。”这人攥着手指勉强抿起嘴角笑了一下:“还有那么多资料交接和保密协议要签,等办完估计也快到下班时间。” 门卫点头放行:“也是,你们科室比别人手续都要多些。” 谈话到此结束,来请假的人把手揣在口袋里匆忙走向办公室。 ——正用力攥着一只优盘。 那个俄罗斯人说有办法为妻子缓解病痛,他也确实做到了,现在该是回报的时候。反正他也即将离开工作岗位,告诉他一些小情报……想来不至于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问过同事们,他人告知长官正在茶室待客。 他低头走到茶室门外,刚举起手不等敲响就听见交谈声从里面传出来:“书页已经转交第七机关,作为交换,猎犬小队暂调听用,恭喜异能特务科在内务省说话的分量又有提升。” “唉……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碰触‘书’的封印,不是使用钥匙的正常途径,谁知道会造成何种后果。” “关于书的‘封印’和钥匙……” “……普通人……非常特别的异能力者会成为道标……” “原来如此。” “……” 。 横滨 港口 “boss,中原中也。” 橘发青年敲响首领办公室大门,进急救室缠了圈绷带就活蹦乱跳出来的黑手党首领正靠在待客沙发上玩“飞镖”。 薄而锋利的柳叶刀被他甩得满墙都是,唯独标靶上空空如也:“中也君,有什么事吗?” 金发少女从他腿边冒出来,侧过小脑袋笑嘻嘻看了青年一眼,看到他身侧空无一人顿时失望的垂下肩膀抱怨:“大姐姐呢?想要她给我画套红王后和白王后。” 中原中也:“……” boss您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再没有更明显的被讨厌了吧! 他摘下帽子单膝跪地:“抱歉,boss。” 不管怎么说,先认错。 “不用这样,中也君。我们森会社是正经异能劳务企业,不能勉强志不在此的居民加入……不然政府会不遗余力找我们麻烦的。” 他换了条胳膊撑起腮帮子:“唉,为什么被小学妹拒绝了呢,残念……” 中原中也:“……” 说实话,就算他是个黑手党干部,也没法昧着良心赞同吹雪姐留在组织里。 森先生异常幽怨的长叹一声:“胆敢刺伤黑手党首领,这种文职真的很想要啊——!” 中原中也:“……” 虽然很想吐槽,但是槽点实在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只能继续默默旁观首领过戏瘾。 “boss,西方有个小组织拦截了我们商船上的货,如果您允许,我申请过去解决这件事。” 让他再去“请”吹雪姐,恕他做不到。 想来那栋房子再也不会冲他敞开大门了……但他也不想对吹雪姐动手。 为今之计就只能申请外派,说不定过段时间boss他就恢复正常了呢? ※※※※※※※※※※※※※※※※※※※※ 本章看点 卡文了 还有一章 我尽量 坚持双更 感谢在2020-11-15 09:00:00~2020-11-16 18:2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 3个;櫻紗、天上紅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芙火 50瓶;陌矢 46瓶;响沙 40瓶;蜉蝣百龄 37瓶;最近爱上捞刀的噗哩 30瓶;白鹇 29瓶;爱吃面包的胖猫君 25瓶;夜如年、有栖川风早、缪歌平子、梦里阿珊 20瓶;寒江雪 19瓶;淡定蹲坑、湖江、江户川沐沐、绵糖、星期八、cxc、萌萌的小兰桑 10瓶;阳炎※殛渊、euclasite 5瓶;无梦的夜 2瓶;红尘一笑、我行其野、月挂疏桐、卡尔、贞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1 章 从港口社团回来的第二天, 该上班还得正常上班。因为是我和镜花两个人先后被绑架又一起被送回来,报告多得要死,全都得尽快提交给异能特务科报备, 包括异能力者【夜叉白雪】泉镜花入职武装侦探社一事……大约算是和政府抢人,总要在表面上显得恭敬些。 “吹雪姐,这个……” 镜花坐在我左手边, 抱着零食边嚼边面无表情翻看直美友情支援的辅导书。 我从纸堆中分出一缕注意力给她:“爱子、小志、阿立三人中可能有两人说谎……” “假设,先假设一个人没说谎,依据假设验证逻辑, 有冲突就证明‘没说谎’为伪命题,证明此人说谎。然后继续假设并验证,直到逻辑合理为止。” “哦。”她提起铅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坐在我右手边抱着零食边嚼边看报纸条漫的乱步先生侧脸过来瞄了一眼, 被我眼疾手快捂住嘴:“这对您来说连入门级都不算,让镜花自己想啦!” “唔唔唔唔唔!” 他用力扒掉我的手, 把报纸晃得哗啦啦直响:“当然不会告诉小镜花答案,名侦探就不能看辅导书了吗?” “可这是小学生用的……”我指了指封面上画着的大头娃娃非常为难。 作为回应乱步先生泄气般趴在桌子上拿薯片去撩缩成一团呼呼大睡的苏格拉底。 猫咪不耐烦的抖抖耳朵又抬起后腿挠挠颈毛,换个方向团起来继续打呼噜。 “好无聊啊……这只猫是不是又胖了……” 他还真是有够无聊, 戴上眼镜用【超推理】盯着我的猫看了一分钟, 摘下眼镜异常严肃的提了个相当可怕的问题:“快要到春天了吧, 你不带他去做绝育手术?” “苏格拉底只是毛茸茸,才不胖!”我非常坚持这一点,常驻沙发的太宰治远远发来质问:“噫!” 橘白似乎意识到有人在讨论关于他的、不得了的话题,伸懒腰翘屁屁打哈欠三连,炮弹一样duangduangduang跳进我怀里, 还非得将下巴压在肘关节上。 “这样子就没办法工作了呀, 宝贝!” 我用左手摸摸猫脑壳, 右手松开鼠标好让他趴得更舒服些。 只打字的话左手也可以。 “喵咪~”苏格拉底给了乱步先生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从不吃委屈的名侦探拍案而起:“小吹雪你的猫欺负我!” “有吗?”我歪过去看看,很正常啊? 苏格拉底异常配合,抬头软绵绵的看着我,连叫声都异常娇气。 乱步先生气得鼓起脸颊:“哼!” “好了好了,不要和猫咪计较嘛!”我从抽屉里盲翻一包果汁软糖塞给他,眼睛盯着屏幕不动左手回来继续敲键盘:“给,今日份供奉。” 正在交接间侦探社的大门被人敲响,作为新人的润一郎承担起招待重任,很快他回头走去敲社长的门,似乎有什么人抽出椅子坐在我对面。 ——报告太多了,我的,镜花的,乱步先生的,还有太宰治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偷偷塞进来的……完全没精力去看究竟是谁。 桌面上乱糟糟的纸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最终只留薄薄几页。 “太宰治!又把工作推给我!今天没有螃蟹了,吃土去吧你!” 低头正打算把这些鬼画符一样的“报告”揉成纸团砸在某人脸上,坐在我对面的人伸手抽走这几页纸。 【异能力·堕落论】 坂口安吾用一种几乎快要窒息的表情一目十行扫完这几张纸,直接把它们揉成纸团精准扔进垃圾桶:“不用看了。” “你来干嘛。” 说不清是太宰治的垃圾报告还是前夫这两种东西里的究竟哪种让我更烦躁,反正语气有够差劲。他好脾气的递来一只文件袋:“关于【夜叉白雪】杀害前任异能力者的最终调查报告。” 乱步先生放下手里的零食袋用力瞪他:“你?送报告?” 常驻沙发的太宰治远远发来鄙夷:“呵呵。” “也算是找机会顺便来看望你。” 文件袋被推到我面前,我将它交给镜花让她自己找个安静地方打开看:“你看到了,我很好,门在那边,不送。” 苏格拉底被这番动静搅得不能安眠,一只橘色猫猫头冒出办公桌边缘。 他很快就发现对面坐着个陌生男性:“哈!” 坂口安吾:“……” “小猫咪不能说脏话,乖!” 我揉揉他的毛脑袋,起身走到打印机旁等待装订文件。 “啊啊~看到让人不爽的家伙了,简直令我头疼,实在看不下去。我要去警视厅找些有趣的案子,小吹雪来给我带路。”乱步先生一把将零食稀里哗啦搂进抽屉,抓着帽子跳起来:“快点快点!” “可是您的报告还有个结尾……”不写完的话总感觉有什么事没做,完全没办法踏实下班回去休息。 “呀~安吾,你坐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和我这个老朋友打招呼,可真让我伤心~” 常驻沙发的无赖走过来亲亲密密挂在坂口先生肩膀上:“老实说,你敢跑来这里,挺出人意料的。这么多年你终于也能做出让我无法预测的事了吗?” 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不能用“诡异”来形容,春野小姐和国木田先生坐在座位上企图用绿植与手账挡住自己,目光闪烁不停向这边扫描。 “我来看望我的前妻,这件事和太宰君你应该没有关系。” “但是安吾你打扰到我们会社的工作效率了。” “工作效率这个词也和你没有关系,太宰君。” “麻烦你有点讨人嫌的自觉好吗安吾?” “太宰君从来没有发现过在‘讨人嫌’这件事上无人能出你之右么!” “balabala……balabala……” “balabala……balabala……” 我:“……” 在吐槽这件事上,坂口安吾你很可以的。 众人原本目光复杂的盯着眼镜子,现在全部目光复杂的盯着我。 你们看什么?难道我今天戴了顶绿色帽子来上班吗?! 结束这段小学生对话的是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福泽社长:“异能特务科长官助理,坂口先生,幸会。” “啊,是的,福泽社长,幸会。”眼镜子语速奇快从吐槽模式进入工作状态:“我来是关于贵社社员【夜叉白雪】的问题……” “镜花。”社长转头看向角落里翻资料的红衣少女。她应了一声,白色的夜叉凭空出现,左手握紧刀身,右手随时待命。 “但凡欲入我社者,皆需通过入社测试,得我承认则其异能力方为【人上人不造】所支援,不再横行无度。” 福泽社长看上去为人冷漠又严肃,实际上和国木田先生一样别提有多心软,他做了镜花的保证人,愿意在她成年之前替她的一切行为背书。 眼镜子认真看着夜叉再次消失,收回视线向社长表示认可:“既然如此,请提交相关补充说明的报告。今后泉镜花就交由武装侦探社代为抚养,关于她的补贴也好遗产继承也好,我都会尽快办妥。另外……” 他停顿片刻,相当认真的提出了一个无赖到超乎我想象的问题:“您不反对隶属于其他机构的人追求您的社员吧?” 福泽社长:“……” 这种事情,就算他反对难道就能有什么用么! “一切以矢田本人意愿为主。” 单身到四十多岁的福泽先生拂袖而去,临走前用眼神恶狠狠警告异能特务科的来客。 我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等眼镜子再次说话,太宰治拉紧他的脖子用力左右摇晃:“什么啊,与其说接受你的追求还不如陪我一起去殉情呢,对吧吹雪酱~我发现了一种全新的自杀方法哦~一个人孤零零上路实在是太凄惨了,两个人凑一起还热闹些,目前我刚好在空窗期,还有位置,殉么?” “请您自己去死吧。” 我笑着拒绝了他,转而看向坂口安吾:“抱歉呢,社畜配拥有爱情吗?不配!” 太宰治:“……” 坂口安吾:“……” “话说……我一直都很奇怪,安吾,你究竟是怎么追到吹雪酱的,能告诉我秘诀吗?” 无赖甲拖着曾经的好友无赖乙向沙发方向移动,无赖乙努力想要摆脱无赖甲的钳制,结果以失败告终:“放开我太宰君,你太重了!” “不放嘛~当年在lupin酒吧你这家伙就神神秘秘的,一定是在肚子里偷偷嘲笑我和织田作追不到女孩子……” 无赖甲无视了无赖乙的反抗,拖着他离开:“不要再拖慢别人的工作进度啦税金小偷,没看到你已经被讨厌到连呼吸都给吹雪酱添麻烦的地步了么!” 空气终于安静下来,我合紧电脑,抬头看向等了好一会儿的乱步先生:“走吧,警视厅?” “走了走了,顺便吃个午饭。”他把帽子扣在头上,蹦蹦跳跳去到春野小姐面前签字出外勤:“小吹雪我就带出去了哈,下午不回办公室啦,要一起出去玩!” “好的呢,乱步先生,祝您玩得高兴!”春野小姐顺手将签字版递给我:“矢田小姐可以考虑去红砖仓库逛街,那边的摩天轮很出名哦。” “啊,不了。”提到摩天轮我就汗毛倒立:“我有点恐高,换个其他的选项,安全些,亲子类型的也可以。” “考虑去八景岛钓鱼么……钓不到就去市场买几条,苏格拉底会高兴的。”绮罗子喜欢猫,家里养了只罕见的公三花,据说还是自来猫,把苏格拉底交给她代为关照我放心得很。 “出去了,再见。” 向她告别后我把坂口安吾扔在办公室和同事一起出外勤,不管怎么说,先冷静下来。 ※※※※※※※※※※※※※※※※※※※※ 本章看点 安吾你就 认命吧 凉就凉 还有番外 等着你 我觉得,按照眼下的进度看,最终很可能要无cp了,写不出cp感,连“同框即cp”的太宰治都拯救不了,看来是……大家都得凉。 某种意义上眼镜子的大成功? 番外·安吾视角2 “我很好, 放开我,太宰君。” 年轻的坂口先生站在家门外一次又一次试图赶走昔日好友。 “你确定你还有钥匙这种东西吗?” 对方绝对拿出了这辈子所剩无几的耐心,难得心平气和毫不阴阳怪气。 身穿沙色风衣的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 清脆“咔哒”声之后, 尘封半年之久的屋门喑哑开启。 整洁干净,井井有条, 玄关鞋柜下摆着两双毛茸茸的拖鞋,粉蓝色的好像刚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样新, 倒是粉黄色的旧一些。 太宰治此刻如同一个受邀去到朋友家做客的正常单身汉, 规规矩矩等待许久,等男主人好不容易才从柜子里找到待客拖鞋扔出来:“打扰了。” 走过玄关就是餐客厅,面积不大, 原本用来收纳食材餐具的橱柜里整整齐齐摆着能治好强迫症的颜料。 他站在这里欣赏了一会儿,摸到电源开关处拉下电闸。 “啪。” 客厅灯亮了,照亮冬日里阴霾的天色。 工作桌上放着半张没画完的水彩底稿,调色盘中的颜料已经彻底干涸。主人最后一次离去再也没回, 这些颜料就只能寂寞的待在这里。 包裹着绷带的手掌翻开这些画作一页一页仔细欣赏,柔和的声音像是怕吓到谁一样含笑称赞:“吹雪小姐,是位非常出色的画家呢。” 没有人回应他的赞美,即便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 仍旧一室冰凉孤寂环绕。 卧室是非常私密的领地, 考虑到男主人的心情, 他没有立刻开门进入,向前走了两步选择书房继续查找。 通立上下承担墙壁责任的书架上满满当当全是书, 太宰治随便选取一本伸手擦过书脊——非常干净, 一定有人认真仔细的每天清理养护, 才会在时隔半年之后仍旧纤毫不染。 最外面三组书架上的书册一看就是属于男主人的专业书籍, 瞄过名字他表示看也不想看,翻开就想死。只有最里面一组书架里的书……很有趣:童书,推理小说,散文,诗歌,轻小说,同人志,什么都有,插画师一栏的名字上统一印有四个字——坂口吹雪。 线条细腻流畅,色彩灿烂悦目,从画家的笔下可以看出绘者是个一肚子想法却又性格温柔向往明天的女人。 但是她没有明天了。 书架最顶端一排整齐码放着用文件夹分隔出来的稿纸。 这东西出现在画家的书架上既奇怪又不奇怪。 如果她正在替即将出版的小说做插画,阅读小说内容很正常,很合理。但是不会有哪个作家随随便便就把手稿寄给别人。 稿纸所在的高度对于一个身高不满一米六的人来说难以企及,对于一个超过一米八的人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他选择取下看上去已经泛黄的稿纸查阅,眼熟的笔迹让这个算无遗策的青年难得陷入迷惘。 迅速翻到最前页,作者,织田作之助。 “……” 另一摞稿纸是修改校对后的准付梓版,为他修正内容的人甚至写了篇序附在最前面。 孤寂与痛苦之中,有人能为了承诺忍耐着茕茕独行。 如果说得到想要之物的瞬间就意味着失去,这又算是什么? 接下来的稿纸上认真标注出了书籍装帧,插画,主角人设图……一个人,默默完成了一本书的所有出版工作。 “对不起……没能早点发现……” 我不认识你,现在想要认识,可惜已经晚了。 房间中空无一人,却又满是女主人来来去去的身影。 她大约穿着家居毛衫长裙,端着水杯,光脚踩在榻榻米上,或者在画纸上涂涂抹抹,或者埋首于乱七八糟的稿纸中咬着笔杆苦思冥想该写些什么。 退出书房,这栋屋子的男主人沉默着坐在客厅中间的被炉旁,嘴角抿平双手无意识划过棉被上的彩色花纹。 “够了,安吾。” 他可以强行打断对方无济于事的愚蠢行为,但没有那样做。 没必要。 “我没事,太宰君,你可以走了。” 【堕落论】作用下吹雪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生活,被他忽略了的、遗弃了的,安静又孤独的生活。 新婚时还可以基本正常上下班。每天早上一起被闹钟吵醒,牛蒡厚蛋烧炸鸡块章鱼肠,裹着海苔的花椰菜饭团肚子里藏着颗酸梅。提着便当走出门妻子会温柔认真的帮他整理衬衫领带,总也理不平顺的衣角被她叠叠拍拍就乖乖倒伏,一整天也不会有看上去失礼的地方。 异能力下他看到很久以前,另一个人离开后她慢吞吞坐在餐桌旁边吃早餐边看书的身影。 微笑越来越淡,眸子里亮光越来越少,独处时间越来越多……忽然有一天她抬手捂着侧脸,皱起好看的淡眉。 过了很久,也许是很快,勉为其难送他从异能特务科回到家中的友人也已经关门离去,被称之为“家”的空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果盘里的橘子已经从朱红色变成黑褐色,表皮坚硬,拿起来晃晃能听到哗啦声。捏开外壳能看到一瓣又一瓣干瘪萎缩的果肉瑟缩在发乌的脉络中,还有些枯死的种子——发出声音的就是它们,随着晃动砸在果皮和脉络上。 他把另一只手里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下的深紫色小陶罐轻轻放在被炉上:“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然后侧头,等着想要听到那句满含欣喜的“你回来啦!” 没有回应,没有声音,一室寂静。 寂寞如同湿冷的池塘,他侧身慢慢躺在地板上,就像年幼时为了引起父亲注意故意躺进池水。 再也不会有人深夜执灯替他添衣,再也不会有人打着瞌睡陪伴夜读,再也不会有人轻轻用手背试探茶水温度,再也不会有人可爱歪头百思不得其解饭团为什么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吹雪,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好吗?” 除了吹过窗棂的风,没有任何应答。 深紫色小陶罐圆墩墩的坐在被炉上,好像昨天他们还挤在一起玩翻花牌。 花牌也是妻子自己画的,每一张都不一样。 我把最重要的人给弄丢了。 内务省最年轻的官员摘下眼镜将头埋入臂弯,我该去哪里找她…… * 下午太宰又来通知他一起去医院。 是了,总得去替她取回用过的东西。 “请问哪位是坂口先生?”护士站的小护士目光在两个差不多高的男人之间游移,刚停在沙色上数秒,另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低声应道:“我是。” “……” 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今天算是学着了。 “吹雪小姐的病例,那个,其他资料,还有……”她指着差点被扔掉的一只袋子冲他点点头:“东西都在里面,社工来帮过忙,有什么遗漏请清点清楚及时留言。” “应该没有……” “我来看看!” 沙色风衣飘过去垂在地面,浑身绷带的青年打开袋子仔细翻找,仍旧没有找到想要的。 “太宰君,有什么问题?” 如果吹雪真是单纯病故,为什么会由唯一的反异能力者全程监控自己的行动,甚至连遗物也必须经过检查。 “啊,不,没什么。” 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从地面跳起来:“我以为吹雪小姐会不会留封遗书什么的,如果是我绝对要冲不负责任的家伙破口大骂不可,可惜没有。” 被几乎是全横滨最不负责任的男人这样形容,坂口安吾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击。 护士与医生隐晦鄙夷的眼神如蛆附骨,如针刺目。 他将被翻乱的物品一样一样重新整理收好,抱在手上起身看向小护士:“劳烦,我想去病房看一下。” “都已经整理过还消过毒了呀,你就是去也看不到什么。”本来想说“现在摆出这幅模样给谁看,早点做什么去了”,要不是身上还穿着护士服…… 对方从西装内袋中取出证件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请配合调查。” 是内务省的公职人员,没有理由拒绝对方提出的“调查”要求。 “……”护士沉默着哽咽了两声,转身走向护士站内:“等着!我去报备。” 病房果然已经清理完毕,很快就会有新的病人住进来,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四时常绿的灌木,以及含苞待放的杜鹃。 坂口安吾坐在窗边,【堕落论】中看到的是妻子孤零零坐在对面病床上,一遍又一遍无助拨打电话。 “您真得请家人过来一趟。”医生无奈的留下这句话,吹雪总是抿着嘴笑:“我知道了。” 为什么就能那样放心一个电话也没有联系过她呢?私人电话故障是理由吗?工作忙碌是理由吗?保护这座城市是理由吗? 或许是理由吧,但也只是个理由而已,该听他解释听他道歉听他忏悔的人已经听不到了。无论他想对她说什么,她只会抱膝坐在窗边侧首静静看向窗外,等待一个永远也等不到的人。 “对不起……这次我真的,真的回来了……” 她的剪影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向外张望着等待。 ※※※※※※※※※※※※※※※※※※※※ 本章看点 不知道 该说什么 丧偶式婚姻 不适合 所有人 爱是深爱,不然早出轨了。 感谢在2020-11-16 09:00:00~2020-11-17 12:0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上紅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4972 66瓶;已设置 50瓶;槿明央 49瓶;哥谭好市民 24瓶;47167913 19瓶;小5、陌矢、fjyu雨落无痕 10瓶;虔苏 9瓶;改邪归正、euclasite 5瓶;无梦的夜 2瓶;颜错、贞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3 章 “乱步先生, 警视厅似乎没有来电邀请您过去。” 走出办公室,乱步先生把手塞在口袋里蹦跳着下楼梯,我跟在后面提醒他确认行程。眯眯眼青年头也不回的哼笑:“名侦探认为, 你不想留在办公室看太宰和他的朋友发傻?” “多谢。” 我低头看着脚尖, 目光顺着地砖上的花纹向远处游移:“谢谢您。” “既然道谢,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嘛!”棕色小斗篷被风吹得乱晃, 翡翠绿眸子撞入视线,他弯腰拍了下我的额头:“比如说……” “比如说, 叫上镜花一起去橘堂吃汤豆腐吧?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会有新的限定套餐,和果子很漂亮……” 我顺着他的话向下说,名侦探大怒:“你是个笨蛋嘛!” 谁会想要带着个小不点一起去吃东西? “笨蛋!大笨蛋!你把我当小孩子看?” 他气得几乎要沿着街道跳起来:“你自己和镜花吃汤豆腐去吧, 我要去警视厅了。没有邀请也没关系,安井警长巴不得名侦探天天常驻。哼!” 嘴上声音越来越大,就是不见行动:“我要走了哦!去警视厅了哦!不理你了哦!再也不和你玩儿了哦!” 双脚不安分的挪来挪去,挪了将近一分钟还没有离开原地。 标标准准的小孩子。 “某家出了新款限定口味零食, 一起去粗点心店?汤豆腐的话,下次买了材料自己在家试试,这样好吗?” 眼看名侦探气得脸都要红了,我想起他一直盯着的报纸上似乎有这个广告。 “哼!” 脚步终于迈开, 青年迅速转身走在前面:“笨死了, 也就观察力还凑合。” “乱步先生!” “嗯?” “……方向错了。” “!” 车站附近的粗点心店面积广阔, 四五家门面并在一起,出入口两端都排着长长的队伍——一边等待进店, 另一边等待结账。 “在这里等的话……好无聊。” 他踮起脚左右看看, 眼睛一亮, 占据c位的架子上果然竖着早间刚见过的广告牌:“我要看你手机里那个解谜游戏, 你能站在这里三十分钟不?” 他的意思是他要拿着我的手机找个地方歇着玩游戏,而我则站在这里排三十分钟的队。 “我已经通关了,想要最终救下医生前期必须不断积攒行动点,并不难,但那种机械程序限定不得不做的选择让人很恼火。” 我掏出新手机递给他,名侦探比用自己的手机还溜,三两下关闭声音打开游戏蹲在旁边开始看文本。 第二十九分钟他气急败坏还回手机:“自由度太低了,一眼我就知道选项指向的凶案,就不要往夜巷里走啊,伏击的杀手一定会先把误入圈套的无辜猎物处理干净。” “就是说嘛,明知道要出问题,不选故事情节就不能推进,烦烦的。只有前面受些伤这里才会出现躲避选项,或者直接送医生一周目死亡,二周目用行动点回避选项不进暗巷。” 重新将手机装进口袋,面前马上塞过来另一只,名侦探翻了个白眼:“你替我把这个游戏安装一下,等我无聊了再看看能不能有其他解法。” “……” 很想对他说你死心吧,设计组就是这么故意安排的,不然无法引出藏在背后的故事,其他玩家就毫无游戏体验了。然而要是真这么做他一定会变得很沮丧,所以只能:“好的,我还有一张邀请码,等下找个地方帮你安装。” 队伍很快排到尽头,导购小姐笑着递过一只塑料篮:“欢迎光临——!” 乱步先生的注意力立刻从游戏移到粗点心上:“我提我提,你去看有什么新点心。” “我直接去结账处的队伍后面排队,您把挑好的粗点心带过来放在篮子里,这样节省时间。”不然等会儿至少得排一个小时才能结账。 他愣了一下,大喜:“这个办法好,你不用动。”边说边甩着斗篷提起篮子钻进人群,我看他还挺喜欢挤在人海里跑来跑去,无奈失笑,走到结账队伍尾巴上站定,打开他的手机开始下载游戏安装。 名侦探乱步先生的手机里连个基本密码都没,通话记录也好浏览痕迹也好信息也好,就那么大剌剌的扔着不管。我怀疑他买回手机以后就这么打开来胡乱使用,别说相应程序,恐怕连个杀毒软件也没装。功能机这么用倒没问题,智能机也这么用,估计花袋一直有在替他保护信息安全。 这里信号不错,游戏很快下载完毕,打开试了一下可以正常运行,我随手给他装上其他常用程序。反正有花袋在嘛,出问题了就托国木田先生送他一瓶纺织品柔顺剂,保管三分钟内一切都修理的妥妥当当。 四十五分钟,他提着差点溢出来的篮子找到我:“好累,下次一定要让谷崎跑腿买这些。要不是为了要你高兴起来名侦探才不做这种体力活,听到了没有!” 低头看看怕有十斤左右的点心零食软饮,不得不感叹幸亏乱步先生的异能力不是召唤系,不然他能凭借一己之力搬空整个粗点心店。 “分四个袋子装,这样每人提两个能轻松些。” 很快就排到我们结账,买过单走出粗点心店,我的手机突然唱起铃声。 来电话的是国木田先生,说是警视厅把电话打到侦探社要找乱步先生,问我们走到哪里。 话说找乱步先生为什么把电话打到我这里…… “在中转车站附近,马上过去。”我告诉他此刻我们的具体位置,国木田先生听完鬼鬼祟祟加了一句:“坂口安吾已经走了,那个……你放心回办公室。” “等会儿和乱步先生一起回。” 掩住听筒我转过去告诉江户川乱步他不能继续玩了:“警视厅那边专程打电话邀请您。” “哈?”名侦探低头瞄瞄手里的塑料袋,眼看就要撂挑子不干。我急忙从粗点心里翻出他平时比较喜欢的递过去:“警官们需要您,受害者也需要您,没有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先吃点东西,我送您去好吧?” “哼哼哼~”莫得灵魂的彩虹屁也能吹得他浑身直泛小花花,还真是好懂:“真拿他们没办法,谁叫名侦探这么厉害呢。” 孩子气的青年撕开包装咔嚓咔嚓吃零食,等他吃完我们搭乘电车到达警视厅大门外。 还是上次那位负责接待的小山警官等在门口,他看着我们手里拎的塑料袋无语凝噎。 “辛苦乱步先生……” 让您从购买粗点心的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帮我们追寻凶手,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把另两只袋子也划归手下,小山警官思索片刻,转头对名侦探道:“不如请矢田小姐带着东西移步会客室等待?提着粗点心去负一层对谁都不好,您说呢?” 负一层是冷库,也就是太平间的意思。提着粗点心去见受害人,对死者不恭敬,对粗点心也不好。 “命案啊……”乱步先生点了头:“那,小吹雪你要乖乖等名侦探回来认领哦,乱走丢掉的话就只能你一个人回侦探社了。还有,不可以自己把这些零食都吃掉,听见了没?” 说实话……我还真没本事吃光四个塑料袋的粗点心,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就这样,我们走。” 小山警官向我示意会客室的方向,领着乱步先生走进电梯。 “乱步先生,”我喊住他,专门挑了包没有渣子的糖块递过去:“请注意安全,早些完成工作。” 这样就不怕工作到一半突然糖分不足了。 “知道啦知道啦,管得真多!”他扭开脸窃笑,高高兴兴接了糖挥手赶我走。 电梯门关闭,读数负一。 我提着四只塑料袋走进待客室坐下,翻出手机开始玩游戏。就……说不定能有绕开必须选择的方法推进剧情呢? 直到第一章结束,待客室的门开了又关,一道陌生问候传来:“您好,日安。” 我放下手机抬起头,只见对面坐着位身穿和服面庞慈祥的夫人:“我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在休息,打扰了。” “啊,没事。您随意。”我把脚边的塑料袋挪到更靠墙的位置。 她抬袖捂唇缓缓低头含蓄一笑:“真是得您照顾了呢!” 旧时闺秀的风情扑面而来。 “美”这个概念,原来竟与年龄无关。 我冲她笑笑,目光落在对方和服纹理隐现的家纹上。 “啊,被注意到了呢,真是个敏锐的孩子。”她顺着我的视线侧头看了一眼:“我夫家姓种田,或许您会知道。今天在这里偶遇,不得不说是场缘分。” 她用两句话亮明身份,同时表示在此地见面实属偶然。我知道的,异能特务科长官,坂口眼镜子的上司兼老师,正是位姓种田的中年人。 也是我曾见过的那位秃头大叔。 “日安,种田夫人。” 客气向她还礼,我低下头继续摆弄手机。 这就是拒绝交谈的意思,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坂口安吾上司的夫人。 ※※※※※※※※※※※※※※※※※※※※ 本章看点 眼镜子 咱们 番外见 或者 下次一定? 第 64 章 警视厅一楼西侧, 会客室。 与种田夫人无言对坐半小时。 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非常有涵养的女士,被人冷淡拒绝也只是微笑着垂下眼睑静坐。 倒是我,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越发觉得这样对待一位长辈非常不妥。既然她言语中带出熟稔的意思, 想来定是从种田先生居中辗转讲述得知。 我很怕被她这样的女士问起与眼镜子离婚的事情, 不是指恐惧一类的害怕,而是怕不被同类理解。就像只有女性才会往往对女性格外苛刻那样, 你几乎无法分辩其中的道理。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世人都认为应该如此。” “你应该体谅他。” “他也是有苦衷的啊。” “就不能看在曾经的感情上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其实是已经有了别的人,是么……” 诸如此类或好心或恶意的“劝解”这半年来我听得已经足够多了, 每一次都无异于被人蛮横剥开伤口。 我的痛苦, 于世人而言不过如此,即便曾付出沉重代价,亦不过只是他日闲聊中的一个小话题。 虽说难免有迁怒的成分在内, 这样的话也确实让我平白对眼镜子多了一股怨念。 原本我并不怨恨他。 即便曾经躺在病床上等到最后也没能等来丈夫的身影,我终究深爱着坂口安吾这个人。 但我也用生命证明了一个道理:并不是相爱的人就一定能够相守。 哪怕我再生性喜静,再享受孤独,成年累月的寂寞也会压垮一切努力。现在的我是真怕了, 害怕满室挥散不去的寂寥。 如果这位夫人开口也是那些劝和之言,我想我绝对会崩溃失态,立刻打车跑去内务省泼红油漆举条幅抗议也不一定。 “你看上去不太好,需要热茶吗?” 种田夫人的声音很好听, 安静舒缓, 亲切的关怀让我格外难受, 我宁可她把我当做空气:“……” 这半年来已经很少出现这种完全拒绝他人的状态,没有为什么, 就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话, 不想交流。 种田夫人误会了, 她真以为我有哪里不舒服。急忙出去找人送了热茶来, 又试过温度才将杯子塞进我手里:“先暖暖手,等凉一些再慢慢喝。” “……”接过茶杯,微黄的茶水氤氲着淡淡香气,情绪逐渐稳定:“抱歉。” “啊,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吓到你了呢。”她抬手帮我拂开不知何时被冷汗打湿的额发:“我只是来警视厅申请隔离保护而已,你想得太多了。” “隔离……保护?”我有点傻眼。 这种请求,多半用于遭遇变态跟踪狂之类的困境,或者离婚后一方纠缠不休,另一方也有权向警察提出申请。 “是啊,说来也不怕你笑话。”种田夫人抿嘴笑得温和狡黠:“我们那个年代婚嫁都比较早,也没有现在所谓的婚姻届一说,自然办不了关于离婚的手续。想要分开只需各自居住就好,我现在年龄也比较大了,不想再和父母挤在娘家,申请了隔离保护后另寻他处居住即可。” “……” 这绝对算得上是惊吓,我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扔出去:“您……要和种田先生离婚?” “不是要,是必须呢。一把年纪几十年来分分合合好几次,实在也是累了。每次都要劳动父亲母亲居中调和,我也很没有颜面呢。”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握在掌心:“剩下的人生呀,我想为了自我而活。” “你还这么年轻,不要像我这样活到头发快白了才想明白。先要对自己好一些,然后再把剩下的爱分给其他人。”种田夫人惬意的靠进沙发靠背里啜饮茶水,看得我忍不住学着她一起将茶杯送到嘴边:“您找到合适的住处了吗?” “还没呢,有朋友希望我能过去,但是……总觉得太给人添麻烦了。”她抿嘴笑得和煦:“现在我只想先和警察先生们谈好条件,然后去和服店作身新衣服。终于不用把种田家的家纹穿在身上,心情也舒缓许多。我看你现在不太忙的样子,一起去吗?” 和服这种传统着装,只有父母还在世时有人替我准备,成人礼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种田夫人的邀请让我既意动又踌躇。 ——我不确定乱步先生能愿意和我们一起去,但是放他自己回侦探社,这件事更不现实。 “我……” “我搞定啦~小吹雪我们回侦探社吧!” 名侦探从外面探头向茶室内看,然后“呼喇”一下跳进来:“秃头大叔家的阿姨!” 我:“……” 乱步先生!您这样称呼一位女士一定会被打的,绝对会被打的! 种田夫人只是笑:“啊拉,这不是福泽先生家的小侦探吗?好久不见。” 看她没有生气的样子我长出一口气:“夫人希望能有人陪她去和服店,乱步先生愿意一起吗?或者我叫个车先送你回侦探社。” 反正他的报告都是我在做,早一点晚一点还不是我说了算。 “隔离保护?”乱步先生突然咧嘴笑开,十足十的幸灾乐祸。他迫不及待掏出手机戳下号码:“社长社长,秃头大叔终于被他家的阿姨踹啦!为了庆祝我和小吹雪陪她去和服店做新衣服哈,下班后才回去。” 一连串操作快得我都来不及阻拦,只能坐在原处傻笑。 还能怎么办呢,我也觉得有点……暗爽。 有名侦探帮忙,种田夫人提交的申请很快得到通过,我告诉她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我父母留在青叶区的老房子里落脚,总比去和别人挤着寄人篱下要强。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会按照正常市价付租金给你。不如等从和服店出来就搬家,等你们有空一起去吃东西呀。不要再称呼我种田夫人了,我娘家本性松山……”她是真的为能结束这段婚姻而感到解脱,整个人色彩都变得鲜活起来。 我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她和我一样,我们并不需要同情与怜悯,只希望能有个安静稳定的环境度过最初最艰难的时期。曾经有武装侦探社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现在我也可以帮助别人。 办完手续我们一起乘车去了松山女士提过的和服店。乱步先生坐在外面会客厅里抱着零食翻看提供给小客人的漫画,我被女士拖进量体间,面对架子上挂着的一排排和服半成品犯起选择困难。 “年轻女孩要穿鲜亮些的颜色,马上就要到赏樱季了,这件好看!” 她翻开一架樱红底白樱飘花的棉质和服推到我面前,而我看的则是更靠里面那架浅粉立波纹春告鸟——小镜花穿这个图案一定很可爱:“请问,布料底端可以收放的是吗?” 裁缝站在旁边笑眯眼睛,点头应声:“是啊是啊,客人有要求的话可以留条收放的边。” “家里有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想来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要留点余裕才好。”我将小镜花的数据告知裁缝由他取下那匹半成品继续加工,转回来又替松山女士从两件难以挑选的衣服中决定了蓝底蝶纹的新衣。 “我都离婚了,凭什么不能穿花俏些?小纹太显老气,从前又为了显得稳重不敢不用,哼!”她用力将衣角塞进腰带拍拍,站在镜子前扭来扭去左右看看:“吹雪眼光好呢!” 由于尚是早春,羽织也必须准备,总之等我们大包小包走出量体间乱步先生已经靠在沙发里抱着漫画睡着了…… “盛惠。” 老板娘看着我们笑得眼睛都睁不开。 我指着挂在架子上的绒球询问价格,考虑到我们在这里烧掉的纸钞,她干脆利索取下两只装进盒子里递过来:“送给您,希望下一季还能再见面。” “多谢。” 毛球是挂在男士和服正装系带上的装饰品,打算送给乱步先生作为礼物,为难他坐在这里老老实实等我等到睡着。 等晚上回到员工宿舍把这件事告诉大家,与谢野医生拍着桌子表示要约好时间去我家开个酒会。想到院子里那株几乎独木成林的樱树,我表示今年侦探社可以换个赏樱的地方:“院子不算太大,但也足够坐得开。家里有现成厨房可以用,自制食物比购买成品能节省不少开支,就算喝多了也有房间随时可以休息,只别太大声打扰到邻居们就好。” 只听到“节省开支”这四个字国木田先生就点头:“很好,就这样。” 镜花现在跟着我住同一间宿舍,此刻也对许诺的汤豆腐充满期待:“切成兔子形状真的可以吗?” “我曾经制作过一种非常硬的豆腐,别说切成兔子,拿去雕刻估计也行。”太宰先生毫不心虚的忽悠小孩子。拿着毛球当玩具去逗苏格拉底的乱步先生只关心一个问题:“一定要等到赏樱季才能去?” 润一郎无论什么时候都和妹妹腻在一起,挠着后脑勺表示他们可以负责跑腿采购食材。 周围满是欢快的笑声与温暖的陪伴,我坐在人群中抱着同事们带来充做晚饭的炖菜低头吃吃直笑。 ※※※※※※※※※※※※※※※※※※※※ 本章看点 为什么劝和 当然是离婚 社畜不配 拥有爱情 种田夫人真正的姓氏没有找到,就从三次元种田山头火的作品里找了个《松山笔记》。 尽力了,太宰同框像姐弟,乱步同框像母子,中也……都是森鸥外的锅。 就无cp番外欺负眼镜子吧,明天改文案。 你们不能要求一个丧偶式婚姻兼丧偶式育儿的家伙多会写谈恋爱的情节吧,那不是要作者给自己发刀么!感谢在2020-11-17 09:00:00~2020-11-18 11: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竹酒 100瓶;肥啾、已设置 50瓶;sarara、蘑菇 20瓶;寒江雪、(ー_ー) 10瓶;梦枕红袖、胸口的那条红领巾格外 5瓶;和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5 章 新衣一个月后和服店才来电话通知领取。这种旧式着装全靠手工本就麻烦, 又需要有相应配套装饰物搭配穿起来才不会显得奇怪。我干脆请了半天假和镜花一起,换了新衣又顺便替松山女士提货给她送去。 “是不是得搭配个新的头饰呢……” 侧过去仔细比对研究一番小姑娘双马尾上的小白花,我愉快的作出决定:“去买新头饰!” “会不会很贵?”镜花小小声走在旁边询问。 这孩子就像被捡回来的弃猫似的, 生怕给我多添半点麻烦以至于再次被遗弃。我摸摸她头顶上的呆毛:“不会, 有人赞助哒。” ——森先生和芥川先生的条漫大获好评,别去想购买这些漫画的人都是谁, 或者说即便知道他们大多爱穿一身黑西装,只要花钱的时候高兴那就什么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买了一百本漫画送“长辈”的太宰治走过并点赞, 顺便表示借别人钱包里的钱来用就是香。 当初泉氏夫妇仓促离世, 身后留了很多无法收尾的小麻烦。好在对于镜花来说遗产继承方面没有任何疑惑,作为独生女的她可以在成年后完全自主使用所有父母遗留的财物及房产。但她并不想搬回旧居,因为那里正是双亲遇害的现场。 据说眼镜子实地调查后用异能力看到了案发现场, 其后送来的报告里也详细说明了异能力【夜叉白雪】更换主人之前因后果。泉夫人,也就是镜花的母亲实乃政府所属“清洁工”,遇袭当晚为了保护女儿强令夜叉杀死自己,最终仓促移交异能力后离世。而泉先生则作为政府下辖情报工作人员先一步遇难。 彼时镜花年龄太小, 受到惊吓导致部分记忆缺失,只记住夜叉杀死母亲的画面,由此才会对异能力【夜叉白雪】芥蒂颇深。 如今真相终于凭借着官方报告大白于天下,镜花对夜叉的排斥逐渐削减, 从而不断提升了对异能力的控制。 总得来说是件好事。 本质而言镜花并不喜欢夜叉, 但是作为母亲留下的唯二遗物, 她对它仍旧非常珍惜。 当然了,作为无异能力的普通人, 这方面我帮不上她什么忙。由于夜叉自带太刀为武器的特殊性, 镜花跟随国木田先生修习体术的同时偶尔也会跟着社长学些刀术。 关于这一点我非常赞同, 像她这样又乖巧又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 如果不会些防身技能将来独自走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们要去的头饰店位于距离未来港并不遥远的地方,说是头饰,其实只要与装饰身体有关的东西这里都有得卖。什么帽子啦,头饰啦,围巾啦,耳罩啦,亮晶晶的耳环发夹项链啦,还有些比较猎奇的猫耳朵兔耳朵狗耳朵什么的……真的有人会把这种东西带在脑袋上? 旁边刚好有家洋装店,想来二者合作互补互惠互利,倒也是个招徕生意的好方法。 “您好,我想给这孩子买件搭配春季和服的头饰。” 饰品店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为了保护眼睛我直接将要求告知店员。 有季节限定的商品无非就那么几种,大多以春季花卉为主。 “蔷薇?樱花?还是山茶?镜花你喜欢哪种?” 我几乎把所有头饰都放在她头上试了一个遍,无论哪一只都非常合适,根本无法取舍。 “白山茶的吧?小学妹你也很合适哦。撒撒,快点换上试试,赏樱季的新和服很漂亮,在哪里做的?我也要去给爱丽丝做几套!”突然发出声音的黑手党首领惊得我一跳——是真的差点跳起来了,甚至想用手里的发簪再捅他一记。 “哇啊——!” “异能力……” “镜花不要在这里用异能!” “!” “啊呀呀呀呀呀!不要这么紧张,无缘无故挨一刀什么的,我会很没面子呦。” 这家开间不大的饰品店差点被我们一个照面就砸毁,可以想象赔偿金绝对超过这个月工资数额。还好小镜花真的很乖很听话,夜叉白雪只冒了道光蓄势待发。 下意识将她拦在身后,我握紧发簪转身面向穿着白色医师外套的森鸥外。 白色的……医师……外套…… 总感觉再也无法直视医生这个行当了呢…… 港口黑手党boss不可能毫无防备孤身在外,附近绝对有保护他的随扈存在。 有恃无恐的森先生支起手臂冲我挥挥:“隔壁洋装店的小裙子物美价廉,不考虑给小姑娘准备一套吗?和服也好洋服也好,幼女就是世界的珍宝!” “喂,警察先生,这里有个意图猥亵幼女的变态,麻烦请尽快出警,慢了我怕他会逃跑!” 握紧手机,我努力隔开镜花与面前这位大佬,对方浑身上下洋溢着不赞同:“不能因为未能达成一致的劳务协议就对我个人怀有成见嘛学妹,而且这位小姑娘似乎已经超过十二岁了?抱歉,我只喜欢十二岁以下……” “警察先生您听见了吗!”我打断他丧病的发言,手机听筒对面的警官正义感十足:“您在具体什么位置?请保护好自己,我们马上就到!” 森鸥外:“……” 你来真的? “不是,这样不太好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在中也君的面子上……”他要不提中也还好,提到中也令我更加怒火中烧:“你都教了中也些什么啊?喝酒飙车抽烟打架?!” “那个……这个……因为所以……就……” 森先生明显心虚的左瞄右瞄,如果说打架这种事是黑手党工作需要,喝酒飙车抽烟这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他也没法说是好习惯。 此刻我理直气壮如同告上教育委员会的家长:“别跟我说是他自己学会的,一定是你有问题才会把学生教出问题!” “不是……太宰君就没这些习惯……啊,算了,还是别提他……” 另一只问题更大…… 门外遥遥听闻警笛从远处赶来,森先生完全没想到还真有人敢送黑手党boss进警局,慌忙带着跟在他身后的金发少女向外走去——只是便服出门摸个鱼而已嘛,小学妹也太较真了,他都没和她计较港口大楼下那一刀呢。 “我在port mafia给你留了个职位哦吹雪小姐,顺便麻烦向太宰君传话,就说这边随时欢迎他回来继续做干部。啊,对了,还有……”艳丽的中年人卡在门缝里最后留了一句:“学妹漫画画得不错,麻烦下次把修罗场中心画成爱丽丝可以吗?名字改成爱丽丝后援会就更好了。” 我:“……” 为什么你一个极道大佬会去看那些面向中学生的条漫! 就因为非要骚那一句,刚刚走出头饰店大门的森先生被疾驰而来的警官们堵了个正着。 再往后的事就与我无关了,森先生不可能为了我这样一个小角色专程从港口跑出来,一定有其他目的他才会便装出行。当然啦,就算他真的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异能产物买衣服,会跑过来和我说话也只是像偶然看到路边有只丑巴巴小猫那样,觉得有趣凑上去随手逗一逗而已。 话说这个港口暴力社团果然有问题吧,首领喜欢玩真人版换装游戏什么的……简直无法直视。 “他走了。”镜花指向门外被带上警车的森先生,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拉着她去收银台结账。反正得罪森鸥外一次与得罪十次结果都没什么不同,怕着怕着也就脱敏不再害怕,甚至觉得这家伙有点贱还有点烦。 最后我们还是一起买了白山茶的姐妹款头饰。 森先生人品存疑,审美倒没什么毛病。 新衣服的搭配得到了松山女士的大力好评。 她顾不上打开我们送来的包裹细看,先是亲自上手替镜花重新挽了个发髻,紧接着后退两步欣赏一番后又提出要给她在羽织袖子上多镶一道花边:“就该这样,你们这些正年轻的女孩子一定要趁好年龄多多穿些让自己喜欢的衣服,多做些愉悦自己的事情。” “我们帮您把衣服顺手带过来了,试试看吧?” 镜花害羞了,躲在我身后只露出呆毛摇来摇去。我被萌得不分东西南北,急忙催促松山女士回房间更换新衣:“需要帮忙就喊我们呀。”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或许这种传统衣物就得那些有阅历有故事的人才能真正穿出味道。寂静了许久的三层白色小房子传出久久未曾听到过的笑声。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看清,或许爱情是此生也不可能放下的牵挂,但人并不是只为了爱情才存在。松开手留在掌心的会比攥紧时还要更多,珍贵之物看似被时光日渐打磨至无影无踪,实际上它们会于无声无形之中留在内心深处。那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痕迹,无论今后人生还会有些什么样的变迁或际遇,有这些越积越多的回忆充盈在心中,让我不再如同蛋壳般脆弱。 我不再是一叶孤舟随波逐流,即便前方还有不得不独自面对的困境,也一定不会继续像从前那样将所有感情寄托于一人,蠢兮兮的陷入无望等待。 ※※※※※※※※※※※※※※※※※※※※ 本章看点 正义路人 勇敢报警 隔绝变态 人人有责 第 66 章 “重新把头发留长些会更方便佩戴头饰, 小吹雪很合适古风装扮哦!” 松山女士玩够了“奇迹镜花”转而将注意力移到我身上。她对于衣橱里只有休闲装居家服的现状颇有微词,非常期待看到我能多换几个着装风格不要总是长裙毛衫平底鞋。 “试试嘛,就是试试, 说不定有惊喜?” 最后连中学时期的水手服也没被放过, 全部翻出来重见天日。镜花瞪大眼睛守在衣服堆旁边递东西,认真到过于可爱。 中午我们三人一起挤进厨房, 松山女士盯着味噌汤,我烤鱼, 镜花坐在门边小板凳上等着帮忙尝味道。 院子里的樱树上三三两两绽出几许浅粉, 斜出院墙的枝干在地面留下横斜疏浅的影子。早春逐渐融暖起来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在桌面,午后镜花躺在我身边揪着小被子熟睡,大理石一样白皙的脸颊上浮出两朵可爱粉红。 “这套猫咪侦探的推理小说很有趣呢……”捧着书本惬意饮茶的松山女士捂紧嘴笑得极小声, 我低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镜花,轻轻转身指向书架:“那里有几本同一作者的其他作品,非常适合作为轻松读物。” “真是太好了,”她留心扫过那几本书, 目光重新挪回手头:“无论作者还是画家,都是温柔的孩子……” 小磁炉上的铜壶里滚水“咕嘟咕嘟”翻起细密气泡,越滚越大逐渐破裂后的声音将室内衬得愈加寂静。看了一会儿书上下眼睑不自觉的就想手拉手合在一起,真难得我也有想要熟睡的时候。 “你看上去非常困倦, 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今天已经请了假, 并没有需要挂在心上的事。”松山女士关掉小磁炉的电源,滚水注入茶壶透出淡雅茶香, 她捧着茶杯笑道:“放心吧, 就算睡到不小心打呼噜也很可爱呢。” “哪有……”确实感觉到非常困倦疲惫, 我侧躺在镜花身边闭上眼睛, 不等陷入黑甜留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坐起来打开一看,是则来自于一歧私立医院的电话。 “矢田小姐吗?抱歉,是一歧私立医院。这边临时收治了一位病人,通讯录中能联系上的熟人似乎只有您,请问能麻烦来趟医院不能?” 服务台护士的声音甜美柔和,就是内容颇有些惊悚。 自从智齿彻底愈合后生活完全恢复正常,身体也没有出现与牙齿相关的不适症状,我都快把这家服务态度很好的医院给忘了。突然接到来电差点以为是不是当初忘了结算费用,不等询问对面倒显得比我更急。 ——通常需要我去普通医院或者社区警局认领的人都是太宰治。 每次他别出心裁作死却又失败被困时只有我会扔开报告和工作马不停蹄奔去看顾。 倒不是说大家待他太过冷漠,实在是太宰治太会给人添麻烦了,哪怕只让他闲坐着也能无中生有多出无数是非。 他就像是个害怕寂寞的顽劣小少爷,每天每天躺在会客沙发上竭尽全力思考……只为给辛勤工作的同事们制造阻碍。 说实话,这么恶劣的性格,这家伙竟然还能活到现在既没作死自己又没被人打死……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至于说为什么我能不厌其烦的不断奔波在认领大龄问题儿童之路上……大概是因为自己有曾经等待到绝望的经历,所以哪怕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也会去努力拉一把不断向深渊滑落的人。 “好的,我这就过去看看情况。麻烦将费用列个清单,方便将来结算。” 回了句话先让对方安心,我起身套上羽织边向外走边对松山女士道:“医院来电让我去看看,等镜花醒了以后请告诉她一声。” 小镜花可不是乱步先生,她完全能够通过正常交通方式自己回侦探社。 “放心,路上慢走,早去早回。” 松山女士含笑起身将我送到门口,还别说,木屐踏在路面上喀啦喀啦的清脆声音还蛮有趣。 我向她道别后搭乘公交车前往一歧私立医院。 “您好,矢田吹雪。请问病人……” 到达医院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前台询问情况,负责引导的护士一听姓氏急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总算等到您了,情况刚刚稳定,如果不是实在联系不上其他人,我们也不想麻烦您。” 所以这回真的很严重吗? 她递来一份文件,姓名栏里好长一串以至于不得不写到外面去。 “额……”手写这么多字,真是为难登记资料的人。 护士小姐见我没有扭头就走的意思,长出一口气:“这位陀……陀什么来着的病人昨天半夜昏倒在距离不远处的路边花坛里,好心路人把他送进急诊大厅就离开了,要不是还有您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实说我和他也不熟,只在半年前见过两面而已。现在人醒了吗,我去问问他费用该怎么办。” 听到我这么说护士小姐脸色一缓:“太好了,多谢您。” “没事。” 医院愿意冒风险救治已经仁至义尽,总不能还要人倒贴钱吧。 很快另有临床护工领我找到费奥多尔·米哈依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暂住的床位,我见到他的时候这个神秘的俄罗斯青年正靠在枕头上仔细阅读报纸。 单薄瘦弱的长发青年专注认真盯着掌间纸张,细长好看的手指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病号服穿在他身上多了股殉道者般的味道,仿佛孤独行走在雪原上的哲学家。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您还好吗?” 等到他翻页我才发出声音,青年抬头含笑看过来:“不是说好请您称呼我费奥多尔或是费佳么?还有,您的发音真好,简直让人无法相信之前从未接触过俄罗斯语。” 过于白皙的眼睑下挂了两个浓重黑眼圈,我觉得他本身可能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得不到充足睡眠如何修养都不会好起来。 “好吧,费奥多尔,你这是怎么了?” 回答我的是领路的护工:“这位先生被发现时因为低血糖以及低血压的困扰陷入昏迷。此外随身携带的病例说明他还有些贫血,体质偏弱也是有的,今天早上的检查证明了这些诊断。” 不是,你一个俄罗斯人,竟然柔弱到昏倒在路边,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太对? “说来真是羞愧,但体质这种……大多还是天生的。慢慢休养大概能好一些,很遗憾医生并不能提供太多帮助。” 护工见我们不像是会逃跑跳票的样子,遂放心关上病房去忙别的。 我上前抽了张凳子坐在费奥多尔身边和他闲聊:“这都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你在远离故乡的地方还能适应吗?” 无法判定年龄的青年翘起嘴角,紫色眼睛亮晶晶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我刚才还看到花树长满花苞,横滨真是座既美丽又可爱的城市。” “那就好,”见他精神不错我也放松许多:“我记得你说过和朋友们在一起,他们不来陪着你吗?” 他蹙起眉,欢欣的笑意变得苦涩:“啊……大家都很忙。” 忙着向议会以及内务省渗透。 “可不可以请您偶尔抽时间来看看我?之前的告白,一直藏在我心里等待着答案。” 语气中浓浓的期待让我无法强硬拒绝,也许是病中人都会变得脆弱,穿着病号服的异国青年此刻就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睁大眼睛看过来。 “啊……请不要开我的玩笑,告白什么的……您并不是轻浮的人呢。”我笑笑,转开视线看向房间一角的盆栽绿植:“您出院前如果有空的话就会来,不要太勉强呀。” ——不要太勉强的应该是谁呢? 俄罗斯人默默观察着面前头发越长越短的女人。无论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她都比半年前好了许多,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强韧……让人既为她感到由衷喜悦却又非常遗憾。 如果还有退路、还有朋友、还有能够支撑独立生活的力量,这朵纯白的山茶就永远不会从枝头跌落在他指尖。此前在摩天轮上的催眠只完成了一半,还真是可惜,为今之计只能在一次次接触中逐渐施加对她的影响。 异能特务科辅佐官坂口安吾的前妻,民间异能组织的工作人员,又与港口黑手党干部似有关联,她就像横滨这座城市一样安然生活在三个组织此消彼长的角力之中。 这样一颗贵重的棋子,无论如何不可能放过。 “我衷心期待您的来访,吹雪小姐。” 安静的黑发青年笑容疲倦而温暖,仿佛让我看到过去自己的影子。想抬起手替他拂开头顶竖起的一撮头发,又觉得这种行为过于亲密,我将举到一半的手硬拐到自己耳边抿了把碎发:“知道了,中午和晚上,只要有空。” “那么,晚上见?”紫色眼睛又开始闪闪发亮,像是春夜里逐渐占据天幕中心的星星。 ※※※※※※※※※※※※※※※※※※※※ 本章看点 俄罗斯人 切开 全是黑 雪姐千万 不要信他 漫画里陀总的颜绝对打平太宰治,奈何动画……成了个大叔。 为什么明明是个正直的人文风偏偏像个危险的反派,请陀总你反省。 第 67 章 离开医院时太阳已移到天空西侧, 我赶在下班高峰到来前回到侦探社,一进门就见镜花坐在座位上专心和乱步先生玩搅搅拌拌。 眼看即将二十六岁的青年此刻时光倒流二十年,最多六岁不能更多。 “喵咪~” 苏格拉底热情的凑上来蹭蹭, 我抱起他坐下, 打开电脑想看看是否有加急工作需要处理。 社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福泽先生从里面走出来停在办公桌前:“矢田。” “在?”最近应该没在工作方面出过什么纰漏,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我很有几分疑惑。 社长绷紧下颌似乎有几分不情愿,停顿数秒后开口:“从明天开始异能特务科借调你作为常驻联络员, 每天需要有半天时间在内务省工作。” 额…… 我抬头看着他满脸迷茫:“我?借调?常驻联络员?” 政府偶尔会雇佣些编外人员参与行动, 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但是一个纯文职……没必要吧! “太宰和与谢野不能去,国木田忙不过来, 谷崎做不了,乱步和镜花……”福泽社长看上去有点想要砍人的样子,他一一数过每位同事,没听完我就知道这里前情内容颇为丰富。 “好的,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没有意见,服从您的安排。” 我笑起来:“谢谢您,社长。” 谢谢您的保护。 他叹了口气:“倒也不用如此懂事, 如果坂口先生对你有任何非分逾距之举……情急之下动手亦无可厚非。一个内务省的小官员, 多少得卖我几分面子。” 假如时光退上十年我想我大概会被社长苏到昏过去。 “是, 知道了。” 打开的电脑重新关闭,今天应该不会有人再塞给我加急文件了, 同事们(尤其是国木田先生)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即将被太宰治骗去一起殉情的无知少女。 新证件飞速出现在桌面上, 生怕我会后悔跑掉似的彻底颠覆所有人对行政机构办事效率的印象…… 行吧行吧, 看来这波是种田山头火先生发现后院着火, 伙同眼镜子暗箱操作,企图从我这里反向渗透。可惜我绝对不会去对松山女士做出干涉行为,就好比我自己不想听到那些“劝解”一样。 无非是换个地方继续工作,异能特务科还得给我再发一份工资。就当打个兼职工嘛,名正言顺领两份薪水没什么不好,我现在也是有“女儿”的人呢。 下班后先送镜花回宿舍,留了些国中一年级相应的阅读作业给她,我再次出门——与费奥多尔约定会去看望他。 半路上买了束向日葵包裹在报纸里,当我抱着花束走进病房,费奥多尔不由瞪大漂亮的眼睛:“您真是位再仁慈善良又温柔不过的女士,就像散播玛纳的天使。” 外国人恭维起人来还真是直白又热烈,会选择向日葵固然有考虑他国籍的因素在里面,更多还是因为我自己喜欢这种灿烂的向阳花朵。 “您夸得太夸张了,只不过一束花而已。”我笑着将花递给护工,坐在凳子上伸手拿过苹果和小刀低头削果皮。 就……总得找点事做吧,不然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总觉得有些尴尬。 费奥多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继续阅读手里的印刷品。中午他看得是报纸,到了晚上却换成本杂志——绝大多数年轻人会拿起来翻上几页的漫画杂志。我画的那些小条漫自然不会出现在这种大型出版物上,因此毫不心虚胆怯,瞄了一眼继续削苹果。 最近我跟着松山女士学会了各种将水果切成可爱形状的技能,很快一只圆苹果就变成了一窝苹果兔子,将盛满兔子的碗放在他趁手的地方,我随手拿了另一本小说翻看。 就这么一直安静对坐到夜幕低垂,放下书扭扭脖子,我站起来向费奥多尔告辞:“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 “再见,期待与您再次见面。”他目送猎物慢吞吞离开。新换的传统装束露出白皙脆弱的脖子,即便不使用异能力,只要轻轻一折那双漂亮通透的眼睛就再也不能睁开。 “真是只充满悲剧美的漂亮蝴蝶,对不对费佳?”空气中先是露出一顶歪歪扭扭的礼帽,紧接着是发辫与斗篷外套,很快穿着小丑服装的青年从看不见的空间中挤出来。他侧身贴在病房门的玻璃后向外看,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已经走掉的矢田吹雪:“被爱情束缚不得自由的可怜女人。” “哈!小丑先生想到了个好主意,就让我们解放她给她自由怎么样!”他像是唱诵咏叹调那样自我感动着原地转了个圈:“最后用至高无上的自由作为酬谢她的礼物!” “那也得等计划实现以后,眼下她活着的价值远大于死亡,果戈理。” 陀思妥耶夫斯基扔开手里那本装模作样的漫画杂志:“内务省那边的线人都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简直比养了十年的狗还要忠诚。”被称为果戈理的青年跳到病床上踩了两脚:“‘书’这种东西竟然真的存在,他们甚至取了一页下来做过实验,写在上面的文字最终都成真了。” “就像童话里能让人心想事成的魔法一样。”说完这些他泄了气似的蹲下来:“但是‘书’被封印着,解开封印的钥匙被藏起来了,只有特殊的异能力者才能标出钥匙所在的位置。” “所以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一份可以毕其功于一役的宝藏,一枚能打开宝箱却失踪了的钥匙,以及一份关于钥匙的藏宝图。”陀思妥耶夫斯基竖起拇指下意识啃咬着指甲,不久之前看上去清澈闪耀的眼睛沉郁着不详的血色。 思考片刻后他抬头露出一抹玩味笑容:“这样很好,藏宝图是不会沉默的,就算他自己想要沉默也会因为可能带来的价值变得炙手可热。” “‘藏宝图’出现之前,我们还有时间慢慢经营。” * “所以这就只是工作变动而已,并不是不要你了。留在侦探社替我照顾苏格拉底好不好?” 面对执意要跟着一起往内务省跑的小镜花,我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出各种理由哄她。经过商讨大家一致决定春假之后要送她去学校继续学业,总跟着我四处走还怎么补习课程呢? “……”看来想要跟随的要求肯定不会被允许,小姑娘扭头看了会儿我每天上下班都亲自抱来抱去的胖胖猫,最终重重点头:“好!” 有猫质在手,人肯定跑不了。 艰难安抚好小姑娘,转头就见国木田先生从他无比珍惜的理想小本本上撕了页纸下来递给我:“把这个带在身上,只要大小不超出纸张且是我理解结构与组成的物品,一经使用我就能察觉到,届时可以同步发动异能力让文字变成实物。” 我的同事们全部都是异能力者,但是我所见过的使用场面并不多。晶子的【请君勿死】算一个,镜花的【夜叉白雪】算一个,还有就是乱步先生的【超推理】。其他人说是具有异能力,但实际生活中并不能经常遇上他们用这种力量。 “原来是必须经由这本手账才能具现化的能力?好神奇,能用这张纸具现化什么?食物?武器?放射性金属?” 再往深处想国木田独步这个人简直可怕。 “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怎么可能嘛!”不等我松口气国木田先生眼镜一推一脸严肃:“违禁物品禁止!” 所以只是单纯因为法律不允许你才不去变些危险物出来,并不是因为某些隐藏的限制条件? 这也未免太过奉公守法了吧! 国木田先生看上去似乎很想撬开我的头盖骨看看里面是不是充满浆糊:“你觉得我能理解放射性物质的组成与结构?” 我打开手机一通搜索后伸到他面前:“高中三年级,物理。曾经当过数学老师的他不可能看不懂。 国木田独步:“你是想要我被军警抓走吗!” 放飞自我放声大笑的太宰治从沙发上滚落在地,在他几乎能洗脑的魔音中与谢野医生上前表示随时可以帮忙把眼镜子大卸八块再拼回去,润一郎也颤颤巍巍说站在我这边。 乱步先生气呼呼的躲在办公桌后吃零食,谁也不肯搭理。 于是因为“工作”原因,午休后我出现在了异能特务科的地盘上并被迅速塞进眼镜子的办公室。 这联络员可真联络得够近。 不过我才不怕坐在对面的前夫呢,问过辻村小姐能做什么后打开电脑资料笔记本,把头一低就此不问世事。 怎么了?既然工作如此重要,想来眼镜子不会介意排在后面。 人一旦某事于专注对时间的把握就不再准确,不知何时面前突然多了瓶热牛奶,抬头就见眼镜子站在旁边:“努力是件好事,但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休息一会儿?” 我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显示器右下角,标准下班时间已到,立刻关闭电脑整理资料收拾笔记拎包走人:“再见,坂口先生。” 傻了才留下来加班,我又不是异能特务科的雇员,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医院蹭费奥多尔的小说看! ※※※※※※※※※※※※※※※※※※※※ 本章看点 俄罗斯毛子 没安好心眼子 就让他 和眼镜子 互相 扯后腿去吧 向日葵是俄罗斯国花 第 68 章 “再见, 坂口先生。” 我拿定主意绝对不要给内务省多打半分钟白工,一看到点立刻眼疾手快收拾东西。 年轻的辅佐官不动声色将牛奶瓶向前推推:“外面有点冷,喝些热饮再走。新衣服很漂亮, 就是有点薄。” ——她换了身樱粉色的和服, 落樱的图案应和着“吹雪”的名字,如同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说是工作, 一下午他几乎都在摸鱼,完全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三不五时就要往前妻露出来的袖子与手腕上看一眼。 打从踏进内务省工作起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然而坂口先生不但不觉得对不起工作小姐,甚至蠢蠢欲动想要下班。 嘛……虽然说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但是, 果然心已经跟着她的脚步一起飞了。 我从座位下面抽出长羽织套在身上打了个蝴蝶结拎起手提袋:“抱歉,明天下午请假,周六下午补工时。” “有什么事吗?”他又将牛奶瓶往我手边推了一下:“我总要知道联络员的去向。” “后天侦探社全体去赏樱,明天下午得提前做准备, 食物啊,饮料啊,垫子啊,没有时间过来上班。”我带着几分恶意故意气他——你就自己待在办公室里吃文件去吧, 我要和侦探社的同事们一起嗨皮去啦! 眼镜子此刻反应奇快:“所以现在打算去买食材?稍等, 我和你一起去。” 不是, 你跟着我去超市,抢购限时折扣的食材? “坂口先生今天真的没有工作过度导致大脑缺氧智商清零?你能分清蔬菜的种类吗?”过于惊讶以至于我连吐槽都收不住, 眼镜子苦笑:“你就当我想要重新学习生活技能吧, 毕竟从今以后都得一个人过了不是么。” “呵呵, 恭喜, 自由万岁。” 说得好像很可怜,谁不知道你坂口眼镜子其实是个地狱料理高手似的。 很快眼熟的黑色轿车出现在面前,司机还是那位司机,倒是副驾上坐了个抱着长刀嚼泡泡糖的年轻女士。 “他们算是我的随扈,吹雪你知道的,我不太会和别人动手。”他终于将装有热牛奶的玻璃瓶塞进我手里:“喝完出发,我替你提东西,不要太辛苦。” “……”我上下打量了这家伙一遍,又看看突然快速眨眼还把脸扭去其他方向的两位“护卫”,在他温和等待的目光中用力一把拧开瓶盖吨吨吨。 “行了,走吧。” 白来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说实话我本来打算去医院继续陪伴费奥多尔的,哪里想得到眼镜子突发神经病一样非要跟着。这样一来去医院就不大合适,大不了把原定于明天上午的采购计划挪到今天晚上,空出来的时间还能再给镜花多补补课……话说我为什么那么执着非要每天都去探望费佳呢? 好奇怪啊! 坂口安吾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看着前妻手里那瓶不争气的热牛奶,枉费刚才努力扭紧它花去的力道,竟然一下子就被拧开了,显得他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新人偷偷传授的经验完全没有任何实用意义,看来也是个追不到女朋友的家伙,晚上留他下来加班! 想要在市场上买到物美价廉的实惠食材,需要对时间把握得比较精准。早市当然最新鲜也最便宜,前提是你得能在辛苦工作的同时起个大早,所以上班族和精打细算的主妇们大多会细心记下超市的每一个打折时段。比如说国木田先生,他的手账里就详细记载着附近每一个大型超市各种商品打折的不同时间,无论鸡蛋水果还是肉类以及蔬菜,绝对不会扑空。 绝大多数超市会在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开始在食材包装上贴第二或是第三张价签,太晚新鲜且卖相好的就会被抢光,太早了总会在等待闲逛的时候不知不觉买些计划外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划算了。 车停在超市停车场上时刚好六点五十分,女士抱着刀坐在副驾上继续吹泡泡。跟我们一起进去的是司机先生,行动间露出西装下摆掩盖着的一抹黑色。 我慢了片刻,再次抬手推开车门。 ——被她发现了。 坂口安吾同样看见护卫不慎泄露的蛛丝马迹。这两个人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情报官的“安全装置”。当他处于正常状态下这二人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优先保护辅佐官的安全,一旦出现异常……无论是坂口安吾本人还是环境,只要可能对政府带来威胁,他们的枪口与刀锋会第一时间调转方向。 “背后中枪结论自杀”这种事又不是最近才听说。 “有什么计划?”他放缓语气笑着走到入口推了辆推车拍拍坐兜:“袋子放在这里。” 我把手袋扔进坐兜走向生鲜食材区——当然是先买特价鸡蛋和蔬菜,然后水果肉类,昆布鲣节,豆沙白糖,几乎没有折扣可言的商品都放在后面。鱼类水产后天一早再去早市上寻找,新鲜的味道才会好。 走着走着司机先生就不见了,眼镜子推着购物跟在后面被战斗力强劲的阿姨们挤得风雨飘摇。我没空管他,赶在最前面拿走一眼就看中的特价鸡蛋。 “吹雪小心点,不要摔倒……” 好吧,她已经拿着两盒鸡蛋回来了,正犹豫着比较手里的萝卜。坂口先生扶着眼镜往蔬菜堆里研究了一圈,伸手扒拉出理货员特意藏在最下面准备下班后自购的蔬菜:“给。” ——【堕落论】用在这里意外的有效率。 眼镜子从堆成小山的货架底部翻了两颗大萝卜递给我,西装袖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块颜色差不多的泥巴,眼镜被撞得歪歪扭扭,看上去狼狈又可笑。 “胡萝卜、洋葱、香菇,大葱,鸡腿。”我毫不客气的使唤他,又把他赶去排队等待称重。 水果区有我喜欢的柑橘和柚子,想到松山女士说最近学会了一道无花果面包,我满怀期待拿过最后两盒扁圆特价水果走回去——后颈突然有点凉飕飕。 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背后四点钟方向站着下班了也一身黑衣戴墨镜的,芥川龙之介。 嗯,黑手党也是人,出现在超市抢购特价商品一点也不奇怪……不奇怪个鬼啊!森先生究竟是有多小气,人都跟他下海混了黑了竟然还沦落到和我们这些无业游民抢特价的地步。 港口黑手党,估计是真的不行。 他应该不至于敬业到下班后也见人就捅吧? “你……”芥川闷咳两声,视线聚焦在我手上。 向左走了一步,又向右走了两步,我确认他就是盯着我手里的无花果不放。 “……” 过了好几分钟也没见芥川龙之介衣服下摆发生变化,我缓缓收回炸毛伸手将一盒无花果让给他。节省点一盒做面包也够了,另一盒买个平安无事挺好。 看来森鸥外进警局已经形成习惯,并没有和我计较报警抓他的小事,所以芥川还能冷静平和的从我手上接过无花果:“哼。” 我:“……” 这孩子的属性,似乎有点奇怪?这谁教出来的?误人子弟啊! “都称好重量贴上标签了,接下来……吹雪小心!” 费尽力气钻出人群的眼镜子一路摔过来打断芥川看我的眼神,对方仇恨值瞬间转移,一脸恨不得打烂狗头的表情:“原来是你,背叛者。” “呵,港口黑手党的看门狗。” 不是我说,眼镜子怼起人也挺招打的,万一他们两个要是真打起来我究竟是该打电话报警呢还是紧急召唤太宰治一起来看热闹? 墨镜挡住了芥川的眼睛,只能听到他从牙缝向外挤出一句话:“别单独让我遇上,欺骗太宰先生最终导致他离开我们的罪魁祸首!” “你表现得太过激动了,那只是太宰君自己的选择,芥川。”眼镜子这会儿看上去特别的渣,让我忍不住怀疑起核心人物太宰治的性别……我们国家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女性应该不多见吧……? 司机先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神出鬼没冒出来,右手按在后腰处。 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是超市,周围拥挤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家里都有人等待他们尽快归去。你们这些家伙不管不顾在这里动手,究竟把人命都看作什么了? “行了,芥川你赶紧走,第二盒无花果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坂口安吾身上有保护条例,如果不想让你们森会社的‘营业许可’被吊销掉,我劝你冷静点。”我从眼镜子背后走出来直视芥川的墨镜,气质中夹杂着寒风与暴雪的瘦弱青年收起裸露在外的獠牙与利爪,拿着一盒无花果转身迅速离去。 如果因为攻击异能特务科官员导致“异能开业许可”出问题,森鸥外能把芥川龙之介给炖了,我就不信他敢冒这个风险。 司机先生看看危险源消失,再次隐入人群消失不见,我瞄了好几全他藏起来的方向,眼镜子继续之前的问题:“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好像看到了有做活动的新鲜牛奶。” “牛奶?要!”个子高真好啊! ※※※※※※※※※※※※※※※※※※※※ 本章看点 此时一只饭团 等在病床上 满心奇怪 人呢 催眠了一半 的人呢? 坂口先生三次元也是个怼王了,就没有他没吐槽过的人(除了织田作之助),尤其喷芥川喷得狠。 感谢在2020-11-19 09:00:00~2020-11-20 12:2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准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村希望杨美丽 57瓶;七楠 5瓶;中原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9 章 大包小包将采购的食材运回老家, 松山女士正戴着老花镜边笑边读我画的那些小条漫。作为作者,杂志社当然会寄样刊过来,积累大半年规模相当壮观。 “哦哦, 小吹雪回来了!明天你的朋友们要来家里做客是吗?甚好, 甚好。”她放下杂志拖着拖鞋上前接过我手里的手袋,看到跟在后面的眼镜子也只是淡淡点头:“我看看都有些什么……” “打算做关东煮, 寿喜烧,炖菜, 樱饼?” 她一一张开塑料袋看过食材, 走去厨房打开冰箱门:“先放进去,用到再拿出来。” “我来放,有点重, 您请坐。”坂口安吾提着袋子就往厨房去,松山女士摸摸脑后发髻冲我笑得无奈:“一定是种田给你添的麻烦,他总是这样,每次只在事后承认错误试图弥补, 从来学不会‘下不为例’这四个字。” “不要管他,我们在一起也有那么多年,从前舍不得,现在想想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我看他做的还挺开心。” 解下羽织挂在衣架上, 我瞄见倒扣在桌面上的杂志, 颇有些心虚抬腕蹭了下鼻尖:“还有些比较正经的书都放在榻榻米下面,有需要我帮你取出来。” “不用不用, 这样就好, 轻轻松松随便读一读, 很适合我现在这个年龄。”她像孩子一样开心笑着推了我往桌边去坐下:“在外面工作一天很辛苦呢, 我刚刚煮了一壶奶茶,就是按照镜花那孩子帮忙找来的食谱做的,快点快点,尝一尝。” 春天这个季节就是这样,你觉得天气已经回暖,却又总在不经意间被微凉的空气激得一哆嗦。 一杯又香又暖的奶茶捧在手心一点一点啜饮,简直让人只想眯起眼睛缩进被子里去。 坂口安吾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前妻像只仓鼠一样慢吞吞向薄被里缩,热饮有那么好喝吗?整个人几乎在发光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因为发量太多而显得毛茸茸的头顶。 “已经收拾好了,我还得回去加班,晚上记得要关好门。” 他冲松山女士鞠躬告辞,转身离开玄关。直到外面传来院墙大门关紧的声音,松山女士才摇摇头捧着茶杯叹息:“可惜啊。” “安吾是个好孩子,可惜进了异能特务科。”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说,安静喝着奶茶翻杂志,等铜壶倒空就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来向厨房走:“得先把食材预处理成半成品,这样明天才能轻松些。” “啊,就是这样计划的,我也来。” 我急忙起身扶着她站稳,然后一起走进厨房——整理好这些食物晚上我还得赶回侦探社,看不到我镜花容易变得情绪紧张。 其实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无非洗洗切切装盒再码好摆在生鲜隔里保存,明天下午再拿出来过火。 因为有白得的劳动力,不知不觉间食材买得就有点多。我顺手做了两盒龙猫饭团,一盒晚上带回去哄镜花,另一盒打算探望费奥多尔时带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仿佛被人催促似的无缘无故就会想起那个奇怪的异国青年。 嘛,反正是在医院这种地方倒也不怕出什么意外,等他痊愈出院或许就能放开了吧。主要还是他恳求的那一瞬间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厨房里的声音一直延续到晚上九点,确认所有食材都乖乖就位后我洗干净手走到玄关取下羽织和鞋子坐在台阶上更换。松山女士跟在后面有些担心:“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呢,这么晚了独自出行要小心呀,或者留在家里住一夜再回宿舍?” “没事啦,很安全的。镜花一个人留在宿舍,有点不放心。”我摇摇手里拎着的塑料袋,空着的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胳膊:“距离也不远,门口上车,中华街下车,走上十分钟就到侦探社,那边路上出来玩的年轻人还多着呢。” “行吧,你给同事打个电话,最好有人能在车站等。” 她还是有些担忧,转回衣橱翻了条围巾出来要我围在脖子上:“起风了,说不定晚上会下雨呢,既然一定要赶回去就快点行动。” 我把围巾绕在脖子上绕了两三圈,拍拍下垂的流苏点头:“好的,上车就打电话。明天下午见,松山阿姨。晚上别忘把门关好。” “嗯,去吧。” 告别松山女士一路小跑到公交站台上,更好赶上晚班车摇摇晃晃从远处驶来。 跳上车门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看自家斜倚出围墙外的樱树洒出半边粉白。这树还真有意思,二十多年都只开白花,如今竟不知为何多了抹粉色。 赏花季啊……这还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主动邀请朋友们来家里做客呢。 * 很快就到了第三天。 上午与谢野医生提前跑过来打算帮些忙,结果之前两天我和松山女士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她只需要站在水槽旁边围观几条从早市上刚买回来的鱼接受裁决。 “啊啦,让我看看接下来的几位患者……” 晶子摘了手套伸头往水槽里看了一眼:“吹雪你老实说,卖鱼的老板是不是在追求你?这是会卖给普通交情的人的鱼吗?” 她也太夸张了,这条鱼只是颜色比较显眼个头略大了些而已,比起那些不得了的珍品还有很大差距。 我挽起袖子先捞出泡在冰水里的青花鱼开膛破肚:“难得遇上这么新鲜的青睛,用醋和昆布腌制怎么样?” 晶子念念不忘那条金红色的大鲷鱼,看着它胡乱点头应声:“你说了算,但是这条鱼,等下可以把鱼鳞油炸了再脆拌个鱼皮吗?” 说着脸上露出十足十属于酒鬼的垂涎模样。 我笑着答应下来——反正也是在自己家,喝多了往楼上房间里一趟就是,不怕有什么不便。 “这么大的鱼能吃的部位太多了,肯定不会浪费任何地方的。” 鲷鱼刺身,搭配上鲑鱼子和厚切金枪鱼,再摆些海胆在上面,放在店里也足够成为视线焦点。 然后这条可怜的鲷鱼就经历了好几次【请君勿死】,剥下来的鳞片足足一盆…… 幸亏没有什么鲷鱼保护组织,不然我们两个今天绝对会成为被声讨的重点对象。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对供职会社的属性有了些不确定的怀疑。 十一点,国木田先生带着镜花提着礼物和酒过来,润一郎和妹妹直美走在他后面,福泽社长领了乱步先生最后进门,顺手拎过一只太宰治。 “喵呜呜”苏格拉底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远远看到绿色羽织上的镶边就“哧溜”一下蹿上樱树,企图用花瓣掩盖住自己。 “哦哦哦!这边就是吹雪酱从前的家?”太宰治二话不说双眼发亮冲到树下,就像是被满足了幻想以至于不敢相信那样惴惴不安摸摸樱树粗壮的横枝:“多么美丽的一棵树,要是能吊在这上面随风摇摆……” 说着说着花枝中垂下来一条橘黄色的“绳子”,陷入无限憧憬的黑发青年随手拿起“绳子”看也不看就往脖子上绕。在大家无奈的死鱼眼中,“喵嗷”一声嚎叫,天降橘猫把他压倒在地,人也好猫也好,默契十足一脸嫌恶的同时向另一边跳去。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为什么上吊绳会变成猫尾巴啊,还是橘色的,看到就让人想到某条黑漆漆的短腿苏格兰牧羊犬!”太宰治像是要搓掉一层皮似的不停在树干上擦手,苏格拉底完成每日一哈后炸毛冲这家伙骂骂咧咧:“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喵嗷嗷嗷嗷嗷嗷嗷!” “不用想了,苏格拉底说得对,这事儿得怪太宰!” 国木田先生提笔在手账上抄写费用清单,抬头看了眼润一郎:“谷崎,你去帮忙铺下垫子。” 福泽社长与种田长官是老熟人,自然也认识松山女士,他先去向她问了好,顺手就把煮茶的小炉子并大铜壶给搬到树下。 年龄大了,喜欢茶胜过于酒。 垫子一铺开乱步先生就甩开鞋坐到正中间压着免得它被风吹起来,我们摆出矮桌放上早就准备好的食物,看着内容丰富的桌面成就感满满——和别人摆在橱窗里售卖的没有什么不同。 今天,孤独站在这里二十多年的樱树下响起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乍暖还寒的春风吹过树梢,粉白花瓣如同雪海一般随风飘入晴空,酒杯里,汤碗里,茶盏里,星星点点落得四处都是。一杯薄酒下肚寒意尽消,指尖仍留茶水温热,我靠在树干上还是不爱说话,但却并没有像从前偶尔参加集体活动时那般感觉自己被从喧闹中割裂。 “呐呐,对吧……”晶子举着酒杯坐到我旁边也学着靠在樱树树干上,“你说是不是?” 我没听清微醺的家伙都念了些什么,凑过去问道:“什么?刚才没听见。” “我说啊……”她打了个酒嗝:“侦探社很好,对不对?” “是啊……很好呢。”我发自肺腑的同意她的观点,背上立刻被人重重拍了两记以示欣慰:“所以啊,有我们陪着你,还怕什么?不要大意的尽量给我们添麻烦吧,你实在是太老实太听话了,太宰那家伙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的乖巧,大概国木田睡觉都能笑出声来。” 我:“……那国木田先生还真是有点可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说嘛!” 听到我那句吐槽的国木田先生钢笔消耗加一,被他镇压在掌下的太宰治放声大笑:“吹雪酱来侦探社这半年绝对是我乐子最多的半年!” “你给我安静点!吵死啦!”国木田先生的脸红了,小辫子像苏格拉底的尾巴一样炸开,把“恼羞成怒”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太宰治全不放过任何迫害搭档的机会:“明明是你咆哮的声音最大嘛~国~木~田~君~” “哼,幼稚!一群小孩子!” 和镜花一样被拒绝靠近酒精只能喝汽水吃茶碗蒸的乱步先生表示很嫌弃这两个同事。 ※※※※※※※※※※※※※※※※※※※※ 本章看点 数月之后 侦探社即将 喜提新人 届时雪姐 就会发现 所谓普通 一点也 不普通 第 70 章 “这是樱饼, 我们这里春天欣赏樱花时食用的节令甜食,据说对咳喘体弱的人很有帮助。” 递了一盒裹着腌渍樱叶的粉红色点心,我坐在费奥多尔病床边拿起苹果与小刀开始削皮。赏樱活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今日正值周六, 下午要去异能特务科补足上次被我翘班翘掉了的工时。 早间起来整理房间清洗衣物,午前顺带先去医院看望神秘的友人再转道内务省。真意外, 我竟然也会时髦的有个外国朋友,虽然完全记不清此前如何相识, 故友重逢却也觉得满心欢喜。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吹雪似乎一直都在躲避我的视线, 为什么?”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俄罗斯人,这位友人外语好得过分。我回应着抬了下头, 很快又低下:“一边看着你一边削苹果?” 那到底削的是苹果还是人? “噗嗤!”费奥多尔笑出声音,抱着膝盖侧头靠在自己腿上:“和吹雪说话很有趣。” 紫色眼睛里是温和清澈的涟漪,少年模样的黑发男子松手伸了个懒腰:“我竟然怨恨起这里的医生。” “他们的医术实在太高明,还没能让你多来看望我几天竟就被催促着出院了。”放下手撑在身后, 费奥多尔侧头看向窗外同样绽放的樱花:“这么快就消逝的美好,让人多么不忍。” “恢复健康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你需要适当运动。”我推了盘苹果兔子到他面前,他盯着这窝兔子看了一会儿,伸手挑了只格外秀气可爱的塞进嘴里:“……” 我有理由怀疑他趁着嚼苹果的机会含含糊糊抱怨被管得太多。 “下午还要去上班, 你自己可以吗?”瞄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时费奥多尔突然拉住我的手腕:“一定要去么?如果我说希望你能留下来呢?”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 让我如坠五里云雾。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是挂钟秒针发出的规律机械音。 漂亮的紫色似乎侵入大脑不停和缓倾诉,一时间几分怔愣几分茫然。 我刚才说要去哪里来着? “你刚才说要留下来陪着我。”他的表情干净又寂寞, 仿佛让我看到另一个相似的人。也是这样安静坐在病床上默默等待……是谁? 我有点混乱, 刚才想的好像不是这件事, 但又好像是。难道提前进入了什么不得了的阶段, 上一秒说过的话下一秒就会遗忘? “是吗?哦,得留下来陪着你……先等我请个假。”我正要取出手机打电话,他靠得更近了些,冰雪的味道沁入鼻端,紫色眼睛近在咫尺:“我不会伤害你……” 病房门此时恰好被人敲响:“抱歉,例行检查。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检查结果出来后您就可以出院了。” 费奥多尔看上去似乎有点生气,但他忍住并没有发作。 门开了,医师领着两位护士进来冲我们微笑:“请准备好,检查用不了多少时间。” 为了避嫌我赶忙站起来微微欠身行礼后走到外面走廊上等待,夹着几丝寒意的请吹过门廊,让我犹如一团浆糊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算了,不管之前说过什么,先请个假。 翻开通讯录,目光随着手指向下移动,诶我该找谁请假来着? 不远处走廊尽头的玻璃被骤然加大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几乎破裂,我没有在意,专注于通讯录选了个号码摁下去,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发现自己出现在病房大楼顶层。 无语,费奥多尔病房所在的位置似乎并不靠近顶层? “那个……绑架我没什么用处的。” 毕竟不可能卖到好价钱,还可能因此惹上一堆麻烦,怎么想都不划算。 “嘘——!抱歉,请您小声一些,我们马上就会放您自由。”身后传来的声音非常耳熟,简直和此刻手机里紧张询问的那个人一般无二。 “啊哈哈哈,抱歉啦,借用一下你人类的身份。”另一个耳熟的声音挤在旁边,让我非常疑惑为什么乱步先生会和眼镜子凑到一处。 等等,乱步先生昨天刚去九州那边出差了,他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关东和关西两个地方,这里又是一歧医院,所以…… 我终于想起他究竟是谁:“额……夜斗先生?” “劫匪”身份败露,干脆也就不再勉强我背对他们。一直强调自己是个神明的青年拉着我向楼顶内侧挪挪,找了个既能挡风又能遮蔽的地方一屁股坐下:“矢田小姐,五日元有没有?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入个夜斗教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旁边同样狼狈坐着个黑发正装青年,戴眼镜,一脸斯文……这个配置…… “您好,您可以喊我兆麻,或者历音。”夜斗先生迅速抢走话头:“这家伙是我的新神器,不重要。” 兆麻先生声音和坂口安吾简直一模一样,即便是曾经的妻子我也完全听不出他们之间的区别。 我举起手机,眼镜子还等在对面。真难得,您竟然还有存在感? “我没事,有人在玩恶作剧而已。打电话只是告诉你一声,我下午过不去了。嗯,没什么。在一歧私立医院,不,我并没有生病,探望一位住院的朋友。” 不等对面继续说话,挂断手机满心疑惑——按道理讲,我不会把来历不明且没见过几面的人当做友人看待,为什么自然而然就将费奥多尔放在了一个异常重要的位置上,甚至在某一个时间段内下意识顺从他所有要求。 他真的是我的朋友吗?我的朋友并不多,十根手指就能数清,数来数去似乎并没有属于费奥多尔的那一根。 “您看上去需要帮助,我可以帮助您,作为交换,请允许我们得到人类的庇护。” 兆麻先生还在等待,我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您好,矢田吹雪,您需要我做什么?” 他推了把眼镜又顺势擦去脸颊上沾染的血痕,先讲了个非常曲折的故事——那真的很长很曲折,简而言之就是夜斗作为一个神明他叛逆期迟来了一千多年,眼下决定要奋起反击制裁无恶不作的爸爸,然后被爸爸给锤了现在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养伤。 这家伙早年不太懂事,以至于如今在神明圈子里人缘凄惨,眼下没有谁肯给予保护,只能把主意打到普通人类身上。 一岐医院上次的医闹事件就是夜斗爸爸给的警告,眼下他们也不能再去投奔一歧小姐。 ——虽然夜斗坑蒙拐骗打架斗殴还会画同事的里番本子卖,但他真的是个好神明。 里番本子啊……膝盖有些幻痛。 我:“……” 画风突变到底是谁的错? 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五元硬币递出去:“兆麻先生,麻烦您了,我刚刚发现自己最近一周的记忆出了些问题。” 暂且不论神明之间的争斗,单只鼓动病人伤害医生这一点就足以让我站在夜斗这一边。又有兆麻先生表示能够帮我解决现在还在脑子里嗡嗡嗡的奇怪声音,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五日元而已,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费奥多尔,眼前这两个不属于人类的青年显然与我利害相关更加淡薄。 递出的五日元被夜斗接过去,达成交易后我告诉他们可以躲在已故婆母老坂口夫人留下的旧房子里,讲完故事就陷入沉默的兆麻先生在我拉开楼梯门时突然并指低喝:“矢田吹雪!” 盘旋在脑海中不断劝诱的话语被彻底击碎,天台上的冷风吹散疑云。 “原来……是这样……” 我只是不聪明,又不是蠢,不再受到干扰后立刻就想明白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什么不惜牺牲色相也要控制“矢田吹雪”这个人。 他哪里是对我一见钟情,分明是对坂口眼镜子念念不忘。横滨的这群男人们到底都在搞什么?要不要这么有cp感! 充满怨念的向下瞄过一眼,我磨磨后槽牙又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奶糖:“信徒要奉献贡品对吧?先用这个凑合凑合,麻烦兆麻先生这样……” 陀思妥耶夫斯基绝对不会是个失败一次就放弃的人,有必要提前针对他做些准备。我是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面对处于强势地位的异能力者优先考虑自保,然后才会设法反击。 下楼随意找了个护士传话俄罗斯人就说没能请到假不得不去上班,同时鸽了两波人的我选择带领合作伙伴把他们送去坂口家数年没有人居住的老房子。 “就是这里,回头我再想办法送些食材过来,只要不拆房子,随便你们两个怎么住。” 放生掉神明和他的小伙伴,我转头打车回武装侦探社……找太宰治。 察觉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者不善,我决定第一时间找个聪明人商议。乱步先生也很聪明,可惜有些事,终究得交给□□才更合适。 我看上去像是个恋爱脑吗?可恶! ※※※※※※※※※※※※※※※※※※※※ 本章看点 当初 削苹果时 喊人家费佳 转脸就变成 陀思妥耶夫斯基 女人就是 善变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甩了的好心毛子感谢在2020-11-20 09:00:00~2020-11-21 11:5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准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曦、俟于城隅 10瓶;七楠 5瓶;连祁 3瓶;曲六 2瓶;宋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1 章 最终我在一处海滩上找到了正在凭栏远眺的太宰治。 从背后看这家伙就像刚从圣杯里爬出来一样从头到脚散发着阴郁深沉的气息, 然而靠近过去打个招呼再一看—— 腮帮子上印着道完美的掌痕,印下痕迹的手指节纤细纤长,留着整齐干净的指甲尖, 应该属于一位娇小可爱的女士。 所以…… “又失败了呢。”我趴在他旁边的栏杆上踢了颗石子下海, 太宰治跟着也踢了一脚:“是啊,又失败了, 大失败。” “面貌较好的年轻女孩被陌生男人邀请殉情,反抗才是正确选择, 真的。”第二颗石子被我毫不留情踢下去, 身边那个沮丧的男人哼了一声:“好难啊……事情往往会与最初的期待背道而驰,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应该以自杀失败为行动目标, 这样的话理论上最终成功的可能性将会大大提升,你觉得呢,吹雪酱?” 失败了的“自杀失败”……么? “我倒是读过一篇小说,有点意思。”我看也不看他, 盯着脚下不断拍打礁石泛起白沫的海浪:“一个流浪汉想被抓进监狱好度过冬天,他以此为目的偷东西,诈骗,骚扰路边衣着保守的女子, 结果都失败了。” “无关痛痒的小恶行, 最后呢?”太宰把脸压在栏杆上, 嘟起来的脸颊将那个红色掌印衬得更加显眼。我忍住笑话他的欲望清清嗓子继续:“最后他又累又饿,被他人种种奇怪的反应吓坏了, 决定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于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跟随远处传来的教堂钟声哼唱赞美诗。” 不等我讲完太宰治抢走话题:“然后他就被偶然路过的警察怀疑, 进而关进了监狱?真是颇有教育意义的一部好小说……仅次于这一本呢。” 他指得是那本一向不离左右的《完全自杀手册》, 简装口袋书,刚好可以塞进沙色风衣的袋子里。 “所以啊,等你也真正洗心革面,说不定就有哪个好姑娘脑子被上野动物园的野驴踢了愿意陪你殉情?” ——前提是到时候你还能舍得挥手与这个世界告别。 太宰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好像很符合他之前抛出的逻辑,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选择放弃思考:“竟然很有道理!那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去买盒钢笔送给国木田君怎么样!” 你就不能想想少捉弄几次搭档? “算了,随你……”就该知道这家伙纯属无可救药,多揍几顿或许就好了,“我遇到了点麻烦。” 我决定直奔主题不再和他闲聊:“应该说这个麻烦还有点大。” 太宰治推着栏杆站直,鸢色眼睛里划过一抹了然:“吹雪酱都说是个大1麻烦,应该选择第一时间打报告提交而不是找我聊天吧!” “不……目前看不到任何端倪,没有任何证据,但趋势不太好。”我将“偶遇”陀思妥耶夫斯基前后的变化告诉他:“看上去似乎是外国骗子打算对一个离婚女人骗财骗色,但实际上……没有哪个骗子能有如此耐心花费半年以上的时间经营酝酿。再说了,我有什么财色可值得下如此大的功夫?退一万步讲就算陀思妥耶夫斯基眼睛被海蛎子糊住了果真对我一见钟情……额,这个假设有点恶心。” 拍拍胸口好不容易才冲淡嫌恶感,我侧头继续道:“正常的追求很难吗?为什么要使用催眠或是精神控制一类的手段。除非他需要的是从我这里得到些只有我才能轻易获取的东西。也许是信息,也许是情报,都不一定。” “坂口安吾,以及异能特务科,这才是俄罗斯人真正的目的。” 黑发青年认真听完我的描述后煞有介事点点头:“很好办,直接□□安吾把他骗出来,然后打昏了捆结实扔给陀思妥耶夫斯基处理,等他们两个之间角逐出胜负我们再报警以‘人身伤害’为名把胜利者抓走,你觉得怎么样吹雪酱?” “……”你这是究竟能有多损啊! 我摁下额头上凭空冒出的井字:“不怎么样,津岛美智子小姐,话说为什么不是你去□□?” 替他处理过那么多无头报告,字迹哪里认不出来。 “吹雪酱不是已经画了人家的女装图去□□过读者么,总不能拿同一个人反复使用一个招数吧!”他笑得纯洁天真又无辜,被我狠狠剜了一眼:“我还能再画个你的兽耳娘图转手再给你买个生命意外险。” “啊……不要,这个真不行,谢了。” 话题总算被挽救回了正常轨道,太宰治突然问起一个人名:“芥川龙之介,吹雪酱应该不陌生?” “额,确实意外的熟悉,你的意思是要将港口黑手党的力量和我们绑在一起,共同抵御随时可能到来的考验?倒也不是不行,润一郎,还是镜花?不,他们两个都不太合适,润一郎偏向支援型,镜花……年龄太小了。” 太宰本人的异能力……我是没见过啦,看他那细胳膊细腿就知道不是会冲到最前面挥拳的品种。这家伙又聪明又怠惰,如果我是他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处于平衡点中心,然后高高兴兴躺在敌人大本营吃着苹果等待救援。 “所~以~嘛~趁着西伯利亚来的寒流还没造成大范围降温,我们得先去找些御寒的法子。”把拿手塞进风衣口袋里,他从石墩上跳下去:“报告就拜托你啦,吹雪酱~” ——原来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里世界鼎鼎大名的魔人。 哈哈哈哈哈! 这家伙也有翻车的时候。 在心里幸灾乐祸了一轮,他收起表情:“那位先生一定会在察觉到事情脱出掌控的瞬间转身逃逸,就算我们现在去医院也找不到什么。总之,今后多出来的点心直接塞进我的柜子里就行啦,下次可不要再被陌生男人随随便便就骗走。” “不,他会怀疑,但不会这么快就逃遁。”异能力者面对普通人时那种天然的傲慢,我已经有所理解,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下班后我会去医院,就像什么也不知道那样。也许再次陷入催眠状态,直到必要时刻,麻烦你叫醒我。” “角川书店的架子上,下个月就会有织田作之助的小说出售。我不会忘记自己设计的封面,就用那个做‘标记’。” 我抬头看向露出惊愕表情的黑发青年,下一秒他笑了起来:“吹雪酱,哪怕是我……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 应该说不愧是毫无自我认知的天才么?一旦发现并确定异常立刻决断,顺利摆脱弱势位置后不但不退,反而顺势转身抓住对方的弱点就地展开反击。 森先生挨的那一刀真心不冤。 “眼下除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所图不小外相应任何信息我们都一无所知,你也说了,御寒的法子还得随缘寻找,现在能做些什么的就只有我。”我皱起眉设身处地思考—— 如果是我,不远万里跋山涉水离开故乡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希望得到的回报绝不仅仅只是简单的金钱而已,一定还有别的什么鼓舞着我努力去获取。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个目标非常明确又非常强势的人,这一点可以从他选择对我进行催眠就能看出。 既虔诚又狂妄,既谦卑又傲慢。 太宰治也皱起眉:“虽然很感动啦,但我不推荐吹雪酱这样做哦!那个人,陀思妥耶夫斯基,非常危险。” “对于这个人,就我所知他的异能力名为‘罪与罚’,擅长收集情报,除此之外一概都是个谜。” 那就是个精明高妙的骗子,曾有不少小组织都沦为他手下的工具被用完就丢。与这种人虚与委蛇,无异于与虎谋皮。 然后他就听到身旁状似沉思的女子神来一笔:“男性,年龄约在二十以上,俄罗斯人,贫血,低血压,体弱多病。能够熟练使用催眠术,顺便一说,演技不错,长得也很好看。现在你知道这么多了?” “他不大可能独自一人跑来横滨,必定还有其他同伙存在。魔术师怎么能少得了助手,当然是越多越好,哪怕怀有二心的助手,也是必要棋子。” 港口黑手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前干部:“……” 当年没把矢田吹雪挖进港黑绝对是人力资源部门的一大失误,如果那个时候她及时参与进来,说不定可以合力保下织田作再反手逼宫森鸥外将上一军。 啧,大意了,怎么就便宜给安吾了呢?不行,过几天再去入几个水什么的给他找点事做,太让人不爽啦! “如果吹雪酱确定要这么做……倒也不是不行。万一届时武装侦探社无暇顾及,你就交份辞职报告先去港口工作几天,森先生期待有个能处理文件的助手期待很久了!” 最重要的是这么一来绝对会把安吾气到脑出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看太宰治笑得捂住肚子就差满地打滚我也能想象他做此推荐的真实意图,你和眼镜子曾经真有那么要好吗?要好到现在也要念念不忘隔空找些闲事刷存在感。 我不由陷入思考——坂口安吾,你到底有没有给我戴过绿帽子?以及戴了几顶? ※※※※※※※※※※※※※※※※※※※※ 本章看点 继吐槽 会传染后 二五仔也 出现了 人传人现象 坂口安吾 横滨交际花 石锤 晚一点应该还能有一章……裸奔的我快吐魂了…… 第 72 章 在海边待到下班时间, 我和太宰治串过供词由他去应付安吾和异能特务科,而我则回医院继续“探望”并陪伴那位来自西伯利亚的“至交好友”。 中间还有空用现金买了一堆食材托人送去坂口家的老房子。 没错,我还窝藏了两个被通缉的神明, 胆子也是大的没边儿。 怎么来说呢……窝藏罪犯触犯法律, 但是窝藏神明……法条里没有这一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没错,和太宰治相处久了违法乱纪什么的, 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切就都交给你了。”我将国木田先生之前塞来的手账纸取出,几笔在上面画了些图案, 重新将纸放进基本没怎么用过的钱夹——原本衬在里面的照片被取出来递给太宰治。那是和坂口安吾结婚时我们一起去拍的半身合影, 太宰说单纯用织田作之助的书作为“标记”不够可靠,面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无论提前做多少收准备都不嫌多。 所以这张一直跟着我的照片成为“标记”之一。 当然,究竟太宰治拿它去做什么嘛……只要不影响最终结果, 我已经懒得去管了。 男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无聊,啧。 出发前往医院前我想了想一个被迫放朋友鸽子的人再次见到好友时应该是种什么状态,走进路边便利店犹豫十分钟,选了盒物美价廉品质相对优越口感比较丝滑的巧克力。 带着这盒巧克力, 我再次走进一歧私立医院的住院部。 “费佳?我回来了,抱歉……” 瘦削的俄罗斯青年坐在床上阅读一本厚重《圣经》,听到声音笑着抬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怎么会呢,不是答应了要陪在你身边。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都说了些什么?”我坐在老位置上将手里的巧克力交给他:“身上带些糖果甜食, 独自在外总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盯着这盒巧克力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我几乎坚持不住才接过去打开:“谢谢,看上去很好吃?” “你可以现在就来一颗尝尝。”我抬手伸进盒子里抓了一把出来, 撕开包装纸举止自然递到他嘴边——如果他怀疑, 就一定会吃掉这颗没有任何问题的巧克力。 他要用行动让我知道:我没有被怀疑。 果然, 陀思妥耶夫斯基更加自然的张嘴咬住巧克力吃掉, 腮帮子一边鼓起一个包:“很甜,你不吃吗?” “我更喜欢黑巧克力,女人嘛,一辈子都会和体重计上的数字计较不休。”说是这么说,我还是撕了一颗送进自己嘴里。 咽下嘴里甜腻的味道,陀思妥耶夫斯基收起巧克力盒子不再和我互相伤害:“医生说我明天早上就可以从这里离开。” “需要我送你,还是你自己搭车?”我低头看看果盘,苹果和水果刀都不见了:“明早送你回家,然后再去上班。” 他笑得很好看:“你会开车吗?” ——这个国家沿袭传统采取左向驾驶的习惯,如果不是担心撞到太多人引起警察注意,俄罗斯人毫无畏惧。 “驾照我有,考完以后就没有再摸过方向盘,你要是不怕坐新手女司机上路的话……先说好,我没有车哦!” 我从不说谎,驾照是真的有,车也是真的会开,路也是真的没上过。 当初考试的笔试部分我还拿了满分呢。 “我的朋友有辆车,可以借用,明天你就能见到他。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喊他尼古莱或是果戈理。” 他微笑着说出了同伙的名字作为试探。 果戈理,正是俄罗斯语中亚诺夫斯基的一半发音,显而易见是个假名。 “我还是明天征求亚诺夫斯基先生自己的意见看该称呼他什么,俄罗斯人的名字太长了……”我吐吐舌头吐槽:“幸亏没有什么西班牙来的朋友,不然真是名字也记不住。” 说真的,毕加索的全名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过。 我的态度越自然就越贴近他预期的催眠效果。怀疑永远不会消失,但在他的目的达到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绝对不舍得扔掉我这颗棋子。他会不断徘徊于试探与警觉之间,既希望得到我的信任却又不敢信任我。 其实想要被一个人的相信并不困难,只要满足三个条件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交付出宝贵的信任——情感、认知、以及一致性。面对并无冤仇却又必须让自己表现出“一见钟情”状态的女人,演得久了,感情上至少不会主动排斥厌恶,这对我来说足矣。至于“认知”以及“一致性”……他会主动与我达成一致,根本不需要我再去做些什么。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目光重新转移道我脸上,看着我的眼睛,他缓缓点头:“好的,明天早上见。” 眩晕感再次来袭,温和嗓音不断劝诱倾诉,让我不由自主放软视线:“明天见……真遗憾松、一位长辈住在我家原本的房子里,不然就送你先去那边修养,方便照顾你。” 差点就将松山女士的行踪泄露出去,看来老家那边也不安全,倒是另有一处房子可以保护她——我和坂口安吾结婚后一直居住的平层小公寓。作为异能特务科官员,他的居所不可能不受监控,虽说平时这种监控并不招人喜欢,但在眼下这种特殊时刻,反倒成了最保险的地方。 我摆出一脸“该怎么送客”的苦恼表情,陀思妥耶夫斯基抬起大拇指又压下去:“没关系的,我自己也可以,已经占用了你太多时间,很不好意思。我没有办法获得你的青睐、博取你的欢心,只因为身体孱弱而缠着你不得不投以关注,作为一个自尊心不逊于任何人的成年男性,这让我非常难堪。”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这家伙段数真不低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女人得被他骗到死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没事,你是我非常重要的友人,无法应允你的追求并不是你的原因。主要怪我太死心塌地,就算无法忍受丈夫总也不回家的寂寞,心理上也很难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再次爱上其他人,抱歉。我是说,费佳你人很好,不好的人是我。” 往往当一个女人不爱一个男人时才能把话说得委婉又动听,真要从花前月下过渡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绝对是一天恨不得吼他十八句。 虽然离婚前我从没有大小声吼过眼镜子,和他说话也绝对不会这么虚伪做作。 从陀思妥耶夫斯基使出的招数可以看出,这家伙还没有交过女朋友也没有同性恋人,不然绝对不会对一个尚不能确定是否催眠成功的女人说这种绿茶台词。 他可别是从什么小说电影里学来的恋爱方式,不然这辈子估计都得打光棍……额,也不一定,谁叫人家长得好看呢?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讨厌! “还是我让你困扰了是吗,对不起。”坐在病床上的单薄青年垂下头:“我知道的,就不应该任由医院给你打电话。” 一时之间,我有点搞不清楚我们两个的性别。这家伙女主台词说得比我还溜,但我也不会轻易服输: “没事,你想太多了,等我回去就和阿姨说一下,先送她回乡下老宅。反正她也说住不惯大城市的冰冷社区。” 电视剧里的暖男们都是这样安慰小白花一样的女主角对吧!这一段我熟! 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手拉手相视一笑,各自努力让自己融入角色。 我觉得……这一出之后真的可以考虑出道去演电视剧了呢,颜值不行不是还有演技在线呢么! * 晚上回员工宿舍,刚下公交车就被眼镜子堵在站台上。这家伙好像和谁狠狠打了一架,眼眶嘴角青着一大块,快要哭出来似的拽着我上车直奔——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办公室。 “我不同意,我没办法同意。吹雪你喜欢谁,想和谁重组家庭都可以,就是太宰不行!你不知道那家伙弄哭的女孩子能从港口一路排到内务省,甚至干过用情书煮咖啡的事儿。他根本就和个孩子一样还不知道责任感三个字该怎么写,你……” 坂口安吾拉着我闯进他自己的办公室,反手上锁。 书卷与淡淡的檀香味随着他的动作熏得我眼眶有些热,时至今日,我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怀抱与其他男人不再有任何不同。没有羞涩,没有甜蜜,没有安心,也没有心头一软的悸动,只有酸涩与淡淡的惆怅,平静无波毫无触动才是真实写照。 从学生时代,到新婚甜腻,再到后来我一个人茕茕独立茫然四顾,没人知道的岁月磨光了热恋时的爱意,只留下面对亲友般的包容忍让。此时此刻当我在这里使用“忍让”这个词时,就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我是真的已经从被束缚了一生的婚姻中走出来。 “安吾,你能先松开我吗?有点喘不过气。” 我抬手拍拍男人靠在锁骨处的后脑勺:“太宰是你的好朋友,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如果之前我不知道事情或许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但是……” 但是太宰治究竟拿我的结婚照去和坂口安吾说了什么啊!为什么搞得我好像在他们这些老朋友之间反复横跳一样,我难道不要风评的吗!ntr人1妻就让你那么有快感么,辣鸡! 哪里想到坂口安吾松手倒是松手,这家伙扶正眼镜一脸严肃:“费佳又是谁?” 你的【堕落论】是用在这种地方的么! “我记得我们已经离婚半年多了,坂口先生。” 我冷漠的推开他把脸扭到另一旁:“我是个成年人,无论做什么都是自由。你情我愿的事,太宰治都不介意,你又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天气马上就转热了,干脆绿了太宰吧。既然你不给我留面子,就不要怪我毫不顾忌同事情的自由发挥。 坂口安吾哑口无言,怔怔看了我约有五六分钟,这个骨子里骄傲倔强到从来不肯认输的男人低下头:“对不起,我竟然伤害你深至如此。对不起……我爱着你啊,从来也没有停息过,就像冬去春来的候鸟,再遥远的距离再美好的景色都不能阻止我奔向你的脚步。对不起,假使你能原谅,我愿意辞掉异能特务科的职务,每天都留在家里照顾你,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的颜料牌子,知道你经常去的那家耗材店,知道你喜欢的画笔和笔刷,我知道你喜欢橘子,喜欢向日葵,喜欢温暖热烈的色彩。”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达某个临界点后突然收缩,就好像已经知道结果那样酸涩颓然。 “我可以安静坐在你身边,做家务也好,烹饪也好,过去不太熟练,但是会认真学习。我已经学会用琵琶鱼做炖菜了,吹雪,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半年前刚刚提交离婚诉讼时他要哭不哭的对我说这些,我想我一定会跑去法官那里要回诉状撕得粉碎。但是现在啊,太多因素让我们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所以只能徒叹遗憾—— “对不起,安吾,回不去了。” 我转身拨弄被反锁的锁芯,再次被曾经的丈夫禁锢在怀里:“我现在就去辞职。” “何必呢?不要说这些孩子气的话,种田先生可不会批准你的辞职申请。”我抬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臂:“安吾,放过你自己吧。” “异能特务科需要你,内务省需要你,横滨这座城市也需要你。” “可是我真正想保护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啊……”他用力将额头抵在我肩膀上嘶哑着声音颤抖,我能回应的只有一句—— “抱歉。” ※※※※※※※※※※※※※※※※※※※※ 本章看点 风评被害 雪姐毅然 黑化成海王 然而 池子里的鱼 除了前夫 全是假的 第 73 章 真正回到员工宿舍已经很晚了, 深夜的寒意透过纺织物贴在皮肤上。难得眼镜子自己开车送我回到宿舍门口,一路上可怜的方向盘差点被他捏烂——如果他真有那个力气的话。 从内务省出来行驶了约有十五分钟,我们坐在车里谁也没有说话。发动机熄灭, 中控打开, 我推开车门向外走时他发出沙哑的声音:“吹雪……我会一直等着你,什么时候玩累了, 记得回家。” 这次我没有回应,关上车门走向不远处坐在水泥柱上的“共犯”。 太宰治起身刻意拍了下我的后背做拥抱状, 可以想象这家伙脸上究竟洋溢着何种挑衅的表情。 总之五分钟后眼镜子把车开走了, 摇摇晃晃很有几分女子高中生告白失败嘤嘤嘤着跑掉的架势。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我差点都以为要被他关起来。”推开太宰治的胳膊向后退出一步拉开距离,对方瞬间变脸委屈的不得了:“说好了要做我冲破世俗情深义重的恋人呢?用完人家就往路旁推开!” 鬼说过那些破廉耻的话啊!太宰治你是睡糊涂发癔症么? “哦,”我面无表情走过假鱼:“庆幸坂口安吾是个还算有职业操守的公务员, 不然剧情就要直接快进到社会头条上去了。” “一星期螃蟹,要咖喱味的。”眼看我连脸都不红一下,他放弃表演挠挠后脑勺:“至少安吾绝对不会和你动手,我可就惨了。只说出于同情打算和你展开一场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情, 你看你看,我被他打得鼻青脸肿!” 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既想说打得好,又莫名觉得这家伙有些可怜。 然后我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呵呵, 别说青肿, 半块红印也没看见:“单以体术论,安吾不可能打得过你, 他脸上两块青, 你呢?” “嘛……”他迟疑片刻, 收回两只手捂在肚子上:“我伤在心里啦!” 说完煞有介事点头:“老朋友居然一见面就拳脚相加, 疼得不要不要的,我都快伤心死啦。” 我又看了他一眼:“你胸部下垂么,或者下垂的是胃?” 啧,差点被他带偏话题……这家伙绝对拿着我的结婚照去刺激眼镜子,并且成功挑起战火顺势欺负战斗力仅有零点五的情报人员。 然而我不但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愤的情绪,反而暗爽不已甚至还想鼓个掌。 “下垂……吹雪酱的吐槽越来越狠……都怪安吾!” 太宰治收起浮夸的演技跟在我身后往宿舍楼上走,走到一半恢复正常:“魔人那边如何?” “他不打算让我接触到老巢,明天大概率会折腾点事出来非要住进我原来的房子。以他们收集情报的速度来看……大约会在青叶区和婚房之间选择一个。” 抛出同伴的名字即是试探也是下一步的铺垫,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放弃继续对我进行催眠,所以最有可能最能验证催眠是否成功的选择就是—— “可能性较大的是……” “婚房。”x2 太宰治非常嫌弃的摇头摆手:“啧啧啧,真狠,连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下次得带些花束和水果去看望安吾。” “唔,你提醒到我还没做财产分割协议,时间约倒是约了……再确认一下。” 古美门律师最近带了个著作权相关的大案子,据说佣金够他挥霍至少两个月,我这边的小事最好尽量配合着缓一缓。 本来就不能给人赚到多少钱,自己识相些尽量别耽误人家赚其他钱。 和真知子互通一番信息后我推开宿舍门,小镜花扑出来“飞”进怀中:“吹雪姐!” “好的好的,我回来了,觉得孤单了吗?” 我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又弯腰抱抱这孩子:“马上就要开学了,学校里会有很多新朋友。”想到自己凄凄惨惨的学生时代,我换了口气给她打预防针:“就算不能交到新朋友也没关系,镜花又可爱又漂亮,会被羡慕乃至于嫉妒也是很正常的事。” “有点寂寞。”闷闷的声音传来,同时还有走廊尽头宿舍门关闭的动静。镜花就着动作蹭蹭我,站直抬头问得一脸认真:“吹雪姐要和太宰先生谈恋爱?” 额……这实心儿孩子完全误会了。 我笑得无可奈何推着她往房间里走:“怎么可能,太宰先生是个还在读小学三年级的胆小鬼,胆小鬼会鼓起勇气尝试可能受伤的事吗?” 想都不要想。 “我们在讨论工作上遇到的麻烦。啊……不要那样看着我嘛!”低头弯腰找出拖鞋更换,我走上玄关台阶将羽织和手袋挂在衣架上,一转身就看到小镜花“我就信你胡说”的目光。 看来太宰治混吃等死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连小孩子都骗不住了。我忍不住捂紧良心替他辩护:“不要看太宰先生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样子,该做的工作最后不也都有好好完成吗?有的人就是自由惯了不喜受约束,无论如何都是个人选择,不要用有色目光去看啦。说不定有什么无法倾诉的苦衷呢?既然无法感同身受,至少别向伤口撒盐。” 生怕话说得太重又要伤了镜花的心,我急忙翻出杯子倒了两杯牛奶塞进微波炉加热:“喝点热饮,你要放甜可可粉吗?对不起,我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仅限于我自己并不成熟的世界观,并不是要求镜花你得怎么样。” “我知道的,你在告诉你怎样面对生活。”她指着架子最顶格:“要放甜可可粉,还想吃盐奶小饼干。” 其实她自己使用【夜叉白雪】就绝对能吃到我放在任何地方的零食,非要等我回来亲手拿给她,大概是种特殊的撒娇法。 “好的,甜可可粉,盐奶小圆饼。明天再请咖啡店老板烤些蜂蜜小面包吧?” 我搬出脚凳踩上去取下饼干盒递给她,镜花用力点头:“嗯嗯!” 真乖! 第二天一早起来煎蛋烤三明治煮味噌汤,我留了两份放在厨房,交代镜花今天跟着国木田先生补习数学,提起打包好的另两份早餐搭车赶往一歧私立医院。 等我到达医院门口时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换回那身毛绒厚重看上去非常暖和的斗篷与帽子,他旁边站了个留着浅金色长发辫的青年。 想必这位就是亚诺夫斯基先生。 “您好。”我客气的向陌生人点头问好,提在手上的温热早餐忽然不见,紧接着被那人从斗篷外套里掏出来:“啊哈~小丑先生的初次登场表演,让您感觉到惊讶了吗?” 说实话,这可真是不得了的体验。 我忍不住做海豹鼓掌状拍红手掌:“您真了不起,可以再做一次么?” 空间类型,还是类似国木田独步…… “那可不行,我们得先从这儿离开。”他将头顶上歪歪扭扭的礼帽取下来鞠了一躬:“美丽女士的掌声足以支付这次演出。好了,费佳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脸色就没好过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着向我介绍:“这就是我昨天说过的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 “请问我该称呼您尼古莱还是果戈理,亚诺夫斯基先生?” 我延续着昨天的表现,新出现的俄罗斯青年抱着帽子转转眼睛:“都可以,那是你的自由。” “但我希望我的自由不要侵犯到您的自由,先生。” 我微笑着介绍了自己,扭头四处去看昨天说好的车。 果戈理大感有趣开始围着我转来转去,直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打断了他的绕圈圈游戏:“再不走就要给别人造成困扰了,尼古莱。” “行行行,老朋友你说了算。” 说完他领着我们转到距离医院停车场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僻静的空地上停了辆普通家用车。 我就像是没看到车头上横七竖八贴着的卡通贴纸那样拉开驾驶门爬进去调整座位和后视镜的角度,又坐进去伸着脖子往上看:“有垫子吗?前方视域范围不太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戈理放声大笑差点滚到地上,回手往他的斗篷里掏啊掏,没一会儿掏出只枕头塞进来:“给,我们娇小可爱的小向导。” 个子矮欠你什么了么! “别笑了尼古莱,我怕吹雪等下生气要让你蹲在外面喝西北风。”陀思妥耶夫斯基非常“老实”的意有所指,完全没有火上浇油的意思(并不)。 两个身高都超过一米八的俄罗斯青年最终别别扭扭一起挤进这辆可怜家用小车的后座,就差没把四条长腿卸下来塞座位下面。 我真同情被“借”了车的人家,不但丢失了承载着家庭记忆的好伙伴,这位误入匪窝的伙伴还遭到非人的打击与折磨…… 按照他们指出的方向,我以时速二十五码的最低通行速度把车开到一栋破败社区的破败公寓外。 这里可真不是什么善地,光天化日每隔三五米远就会看到妆容浓艳衣着暴露的女子倚墙而立,同样带着一身隔夜烂韭菜味儿的无业游民像苍蝇一样围在不远处看热闹。 “费佳,你……来到横滨就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有点惨,即便知道他不怀好意我都觉得有点能够理解了。 ——先骗个老实女人改善改善生活环境,有什么不合适的? ※※※※※※※※※※※※※※※※※※※※ 本章看点 除了安吾 没有一个 老实人 琵琶鱼……就是文炼里坂口先生炖的那锅鱼,太宰先生说好吃。前脚跪着跟老婆说“我绝对不要离开你”,后脚就为了老朋友把老婆给捅了,坂口安吾你很可以。咳咳,串戏了串戏了。这段是《文豪与炼金术士》里的情节,“满开的樱花树下”结尾彩蛋。隔番打脸剧组。感谢在2020-11-21 09:00:00~2020-11-22 11:4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准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绵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ree小涵 120瓶;纹刀木 20瓶;宋城、忘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4 章 我开着果戈理“借”来的家用小车车把陀思妥耶夫斯基从一歧私立医院接回目前他暂住的地方, 环境恶劣就不说了,还没下车就看到他们指出的那扇公寓门外扔着两台电脑一只旅行箱。 “额……”果戈理停顿了大约十秒钟,非常轻松的转换语气道:“要不然费佳你先去我那里住上几天?” “住院这段时间刚好错过交房租的日子了呢, 还真是丢脸。”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解释来得恰到好处, 意思简直不能更明显。 “我在青叶区的家里还住着长辈阿姨……如果你不介意和她住在一起?”我要弄清楚他是否已经摸清楚松山女士的身份,径直提出合住的询问。 ——她是在试探, 还是催眠再次生效? 陀思妥耶夫斯基慢慢呼吸,声音变得越□□缈:“贸然打扰老人家不妥当呢……” 眩晕感逐渐加重, 如果不是早有警觉, 恐怕我没法在他面前保有任何秘密:“昨天晚上和阿姨通过电话,就算搬走也需要时间。或者我和安吾,啊, 抱歉。” 就好像突然被惊醒一样,我坐在驾驶座上弹了一下,苦笑着从后视镜里看坐在后面的两个男人:“抱歉,我和前夫离婚后原本的公寓一直空着, 这两天正在进行财产分割的调解。那边也能住人,就是得提前收拾一下。” 必须表示出迟疑与拒绝,但又不能真让人打消主意。 我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祭出眼镜子吊在前面作为诱饵。 就法律层面而言, 坂口安吾实打实的是婚姻过错方, 调解不成再起诉讼的话我可以把他扒得只剩一身西装赶出门去。 平层公寓的好处是可以藏在谁也想象不到的地方从事活动, 当然风险也不小,一不小心就会被不定期监控的特工发现端倪。 不过嘛……陀思妥耶夫斯基将视线移到坐在前座的女人身上, 她似乎烦恼着什么, 或许与之前看到的情报有关——渗透进异能特务科的线人说昨晚辅佐官坂口安吾情绪异常暴躁, 有人听见他与前妻在办公室发生争执甚至提到了一个俄罗斯人的名字。 始作俑者的俄罗斯人:“……” 无论是逻辑还是行为趋势, 她身上都没有丝毫违和之处。作为一个容貌娇美头脑聪明的女人,离婚半年之后打算展开新恋情非常正常,前夫会为此醋意横生也非常合理。忠诚与东方女人特有的保守内敛让她很难启齿允许其他男人住进自己曾经的婚房。 抵抗与排斥会让人暂时脱离催眠状态,却也间接证明了催眠仍旧正常生效。 “不必收拾,短时间内暂住而已,我会很快找到新的居所……” 本来就只是初步试探,内线从军部带来“书页”的消息,如果计划顺利实施,很快这张纸就会落到他手头,届时为了逃避追捕恐怕得提前离境。 眼下陀思妥耶夫斯基考虑的是抽身而退时该把烂摊子抛到谁头上。 出于对远期利益的考量,他不大舍得现在就废掉矢田吹雪这颗还很有用的棋子。 没有人会主动对她产生怀疑,以及下一阶段行动的诸多情报还需要从她手中获取。最主要的是坂口安吾如果从异能特务科辅佐官的位置上挪开,下一个又是谁他暂时还没什么把握。 再回头看看手边的几个部下吧,伊万也好,普希金也好,全都是得到命令才会采取行动的蠢材,难得遇上一个脑袋比较清楚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得不承认他或许需要个书记之类的助手。 ——果戈理肯定不行,他百分之百确定这家伙绝对会在关键时刻背刺。 多年的至交老友谁还不了解谁?他能为了理想毫不犹豫送果戈理上断头台,同样的果戈理也绝对不会手软反戈一击——为了自由。 那也正是果戈理的理想。 最后这段时间潜伏在灯影之下才最安全,然后彻底完成整场催眠将卒子送过河潜伏在合适的位置。等他真正积蓄足够力量再次到来,横滨这座试验场里所有的异能力者,都必须消失。 矢田吹雪至今为止表现得都非常“正常”,贴合一个循序渐进被催眠的人的“正常”。 他是不可能彻底相信任何人的,但在如今这个阶段,矢田吹雪符合他的期待,暂且能够得到部分“信任”。 ——珍贵的、反复无常的“信任”。 * “既然这样,先把你的电脑和行李搬进后备箱,我送你过去。” 我扭动钥匙点燃发动机做好出发准备,一路上拖拖拉拉互相试探花了这么长时间,太宰应该已经把所有可能涉密的东西都收拾好带走了。 果戈理等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点头,欢脱的推开车门奔向自由——去搬行李。 最后行李箱被困在车顶,后备箱里勉强塞了两台电脑进去,我慢吞吞开着小车混在上班高峰的车流中一步一卡驶向曾经的家。 “你们谁打电话请个开锁的上门一趟,离开时我把钥匙全都留下了……”我有些尴尬的冲后面笑笑,还是果戈理举起手莫名其妙激动不已:“没关系没关系,小丑和魔术师的组合最擅长大变活人啦~” 也就是说门锁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阻碍? 停好车告诉两个俄罗斯人门牌号码,果戈理先是带着陀思妥耶夫斯基从后座消失,五分钟后他突然出现在副驾座位上:“那么现在,到了期待已久的观众参与环节,这位女士准备好了吗?” 我:“……” 场景变化太快,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空间类型的异能力……好羡慕。 事实上对于我来说只是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就已经从驾驶座上被人移到了曾经自家的客厅里。 话说太宰治做事很有点意思啊,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这里很可能十分钟前还有人类活动。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 “咦?吓呆了吗?” 五只张开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我收回心神扫过眼前的小丑先生看向传出响动的书房——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里面捣鼓他的电脑和旅行箱,看来是打算搭窝住在那里了。 “还真是吓了一跳!”我从榻榻米上站起来走到收纳室去翻找被褥,找到后又开了卧室……我走时什么样这里还什么样:“费佳,寝具已经放在卧室里了,你可以自己打扫不?我上班快要迟到了。” “好的,放心。”温润和缓的声音从书房传出来,黑发青年从书架上抽了本《哲学历史》探出来扬了扬:“书可以借我看吗?” “可以,随便翻,那些是我前夫上大学时留下的专业书,想来现在也没什么用。” 毫不犹豫继续吊着眼镜子做鱼饵,俄罗斯人心满意足缩回去继续折腾电脑。 “那我就先走了,晚上过来看你,早点休息。” 我从矮桌抽屉里翻出钥匙开门走出去,顺路还把停在楼下的可怜小车车锁好。 “她走了,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过了十分钟果戈理从空间中跳出来,电脑安装完毕正在调试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头也不回道:“房间内有监控设备?” “遗憾,没有。但是外面有个废弃了的暗哨。”他嘴巴里发出“啧啧啧”的惋惜声:“看来坂口安吾还真是个不回家的男人,可惜了那么漂亮的老婆。” “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另一个人输入了一串指令,原本正常的电脑桌面上缓缓渗透出个疯狂大笑的老鼠头像,一条条情报有条不紊的罗列着。 “你去接收‘书页’,做成被高利贷逼迫自杀的现场,不用再教?”陀思妥耶夫斯基又试了试手机,把它扔在键盘旁边开始逐项排查翻找书架上的哲学书籍:“这里或许藏有异能特务科用来传递暗号的密码书,人总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最安心的地方。” 果戈理抬头看看直通天花板的书架,摇摇头:“那你就自己慢慢翻吧,我去办事。” 话音未落人影消失,只有斗篷擦过空气的声音还留在房间里。 手指擦过一列列书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直到停留在一本古代希伯来语词典上。 陀思妥耶夫斯基:“……” 这两口子怎么回事,就不能搞点人类能用的语言? 老鼠头像下的一个隐藏对话框响了起来,某个线人传来消息告诉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被杀的人再次出现疑似幽灵鬼怪,让我看看……”他放弃书架上的词典转而点开对话框,几张模糊照片出现在面前,陀思妥耶夫斯基只看了一眼就侧首轻轻笑出声—— 这个国家当做对国武器秘藏的强异能力者竟然死在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孤儿院少年手下?这难道还不够引人发笑! “涩泽先生,您究竟是如何做到远离尸骨独立行动的呢?” 白麒麟是个挑剔的收藏家,他所在意的少年肯定不是个普通人,他,或者杀死他的男孩,哪一个才是“藏宝图”,现在还看不出来。 或许是时候该去找个冤大头替自己先行试探一番了。 一份情报只卖一家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预期,多找几个买家才不枉费一趟辛苦。下次再来总不能还用这套无依无靠的凄苦人设,同情与怜悯固然是女性天性中的闪光点,但是总利用这一点……怎么说呢,感觉那里有点奇怪? ※※※※※※※※※※※※※※※※※※※※ 本章看点 坂口安吾 头上一绿 别说傻话了安吾,都离婚了,怎么能叫绿呢? 晚点还有一章加更,计数君已经不敢去看加更数了…… 第 75 章 回到侦探社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为了不耽误下午的工作,我拒绝了晶子一起吃午饭的邀请,留在办公室抱着苏格拉底发挥出毕生手速赶报告。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四处突然陆陆续续冒出那么多伪装成自杀的命案, 看来人活着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下午开工前报告们整整齐齐躺在国木田先生的办公桌上。“吧唧”吸了一口爱猫的脑袋, 我提起手袋拿起需要送去异能特务科的文件向外走,刚好遇到叼着棒棒糖的乱步先生:“诶!刚好小吹雪你要去内务省, 顺便领路,我也要过去。” 通常他只会往警视厅跑, 说要去内务省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好, 要等您吗?”我让开路走到电梯旁等待,名侦探跟在后面边翻口袋边哼唧:“不用,现在就能出发。是社长的事啦, 总之我得过去一趟。” “社长的事?”我只知道福泽社长是个难得宽宏大量又通情达理的大好人,能开得起“武装侦探社”、雇佣异能力者工作、还能从政府手上接到相当数量的委托……发生在无光之处的一切我完全不想去探究。 就让福泽先生在我心里永远保持着高尚正直的形象好了,就像我一点不好奇他佩刀上的划痕一样,我也不好奇他的过去。 乱步先生转过脑袋瞄了我一眼, 重新转回去站在电梯门旁百无聊赖的戳按钮:“是啊……你最近养了什么不得了的新宠物?” “会咬人的西伯利亚大号仓鼠。”我镇定自若的说谎。翡翠绿色眸子在眼睛下闪过微光,他摘下眼镜塞进上衣口袋:“嘛……回头把观察日记给我看看。” “在太宰那里。”所谓同事,不就是关键时刻拿来甩锅用的么。 乱步先生一听就放心抬手枕在脑后:“这样啊,我明白了, 下次要带名侦探一起玩哦, 不然就生气不理你啦。” “唔。”我含含糊糊应声, 刚好电梯门打开,乱步先生跳着走进去:“快点进来。” 到了内务省乱步先生去找社长的熟人, 我转道异能特务科, 报告直接扔在眼镜子桌面, 打开手提电脑继续做之前在办公室尚未处理完的工作。 真稀奇呢, 眼镜子竟然不在办公室。 四点半,工作收尾,准备下班。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坂口安吾带着一身黑气走进来,看到我坐在座位上为了消磨掉最后半小时而玩的蜘蛛纸牌。 眼镜子:“……” 不等他说话,门再次被人推开。这回进来的是辻村小姐和另一个青年,有点眼生,应该是新来的。 “坂口先生,查明白了。”辻村小姐冲我点了下头打开备忘录汇报工作。为了避嫌我默默翻出耳机塞在耳朵眼里继续蜘蛛纸牌。 耳机被人拿开,眼镜子顺手把它们塞进西装口袋:“耳机戴太多损伤听力,这些让你知道也没关系。” 辻村小姐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更没看见继续道:“被高利贷逼迫不得已选择自杀,此前他的妻子生病住院疗养数年……上个月去世了。” “‘书页’呢?” “第七机关和军部都表示‘书页’安然无恙。”她合上备忘录:“异能特务科内部怀疑此人有泄密嫌疑,但是如今死无对证……” 坂口安吾看了她一眼:“是否需要我去现场?” 这回换了个人回答:“事发地来往人员复杂,警视厅已经把尸体拉去冷库,他家里还有个正在读大学的儿子。” “明白了,我抽时间去看望那孩子告诉他这件事。如果他有志进入内务省工作也会按照习惯给予一定帮助。” 他捏捏鼻梁:“案件从警视厅移过来后记得给我过目。还有,辻村去检查‘书’的封印,确保无论任何异动都不会影响到封印完整。” “是。”辻村小姐领着新人退出去,办公室里又一次只剩下我和眼镜子两个。 显示器上烟花炸得满屏都是,纸牌归位,我默默划过右上角的叉点下去关掉:“咳咳,快到点了,我要下班。” 经历了昨天那么一出,今天再看见他说不尴尬肯定不可能,但工作就是工作,只要一天没被警卫拦在外面我就得坚持一天。大家都是成年人,再有情绪也不能带到工作场所,还得吃饭呢不是么。倒不是不可以躲回侦探社避不见人,关键最后又要劳烦社长拿人情给我收拾烂摊子……实在没有必要。 眼镜子回到座位,敲击键盘的清脆声音伴随着低低的“嗯”传入耳中。 还能怎么办呢?不再有婚姻关系作为束缚,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前妻展开新恋情。即便她踩在两条船上,那也是作为成年人的个人自由,最多不过就道德层面进行谴责……他又有什么立场这样做? “出去玩……”我听到坂口安吾躲在电脑后面小声碎碎念:“尽量不要喝酒,早点回家。” “……”我从来没有发现他这么老实这么会气人过。就算不提后来几年,刚结婚以及之前恋爱的时候我是什么性格你坂口眼镜子难道不清楚吗?我要真有海王的本事哪里还会傻乎乎吊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 总之就是生气。 关闭电脑收拾桌面,我把文具扔得哗啦作响,眼镜子借着电脑掩护再次发出微弱声音:“没别的意思,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咬牙切齿关上抽屉,等电子挂钟上的“4”蹦做“5”,立刻起身向外去,就在门口撞上跑来跑去找我的乱步先生:“小吹雪小吹雪,名侦探要吃三溪园那边的铜锣烧,陪我去买!” 从内务省过去三溪园比从中华街附近过去要近得多,如果让润一郎跑腿的话倒还不如我们直接过去来得方便。铜锣烧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乱步先生大概也不愿意多等一两个小时等到点心凉掉。 “知道了,公交卡带了吗?”如果没带还得提前换些零钱,好在他上下摸摸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国木田先生帮他办好的公交卡:“在这里,快点啦~昨天没能抢到头一个买到,哼!都怪小吹雪你下午跑去海边陪太宰吹冷风。” “嗯嗯,怪我怪我,现在赶快出发?”我接过他递来的公交卡走在后面——不走在前面是怕一个没注意他拐错弯,再回头就很难找到了。 人声渐行渐远,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寂静,坐在电脑后戳了一堆乱码的坂口先生:“……” 这简直就是自我惩罚的酷刑,但却没有办法放弃。 * “乱步先生,铜锣烧好吃吗?”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赶到排在头一个抢购出炉热点心,抱着盒子走在旁边的名侦探腮帮子鼓鼓的就像只小松鼠。 嘴边沾了点心渣子也不知道擦的青年用力点头:“好吃,分你一个。” 棕红色的圆饼状点心递到面前,我接过来咬了一口,真甜,甜到几乎发苦。 “好甜啊,真羡慕乱步先生不管怎么吃甜食都不会胖。” 几口吃掉手里的食物我拽着他的袖子进了路便利店:“纯净水两瓶,谢谢。” “体重那种东西,有什么好计较的。”乱步先生嘟嘟囔囔从货架上顺了袋寒天果冻一块交给店员结账,时不时咬上一口铜锣烧,对于我频繁提醒他喝水的行为极度不满。 不满也没用,如果牙齿出现任何问题就必须彻底戒除零食,这可是名侦探自己写给社长的保证书。 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下去一半冲淡嘴里过于甜腻的味道,另一瓶水留给时刻都有蛀牙风险的乱步先生。 回到侦探社还觉得嗓子像是有什么被堵着一样,摸摸苏格拉底又和镜花说了会儿话,我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往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去。 这个俄罗斯人,完全看不透。无论性格、行动模式、还是所谓的人际关系,我能看到的一切都是他愿意或者说是故意让我看到的,一旦思考落入他的逻辑圆环后果不堪设想,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怎么说呢,他非常善于诱导,总有办法让人得出符合他预期的答案,无论顺从还是反抗,最终结果都不会有什么不同。我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与这样的人同水平对抗,最多不过占据了一个地利之便,将我所能接触到的一切情报传达给太宰。 这些情报有可能是真的,更可能是假的。 究竟真假如何……还是交给聪明人们头疼去吧,我脑细胞不够用了! 搭车回到公寓,一开门我就看到果戈理坐在客厅中间的茶几旁看电视,面前摆着泡面盒。 吃空了只剩个盒的泡面盒。 “费佳呢?” 屋子里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从泥里挖出了什么烂掉的东西一样。 小丑先生分了点注意力给我,一边拍着大腿跟随综艺效果大笑一边抽空回答问题:“他今天出去散步不小心掉进池塘里了,大概正想法子弄掉沾在斗篷上的烂泥。” “!” 怪不得这么臭! “不要直接用洗衣机洗啊!会坏掉!”我冲进厨房,一只穿着眼镜子浴衣的俄罗斯团子蹲在铺着瓷砖的地上默默抬头用视线谴责:“有点吵。” “那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洗衣机承担,坏掉你会修么!” 走过去用腿踢踢让他挪开,早上还白白净净的斗篷下摆上沾了一圈不明粘液:“恶!你是掉进牛粪堆里去了吗?” 这也太臭了,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厨房也不能要了。 把斗篷和其他沾着污物的衣服扔进浴缸放水冲刷,至少能看到纺织物痕迹也不那么臭了才取出来塞进洗衣机。实在不堪忍受这种气体攻击我不要钱似的疯狂往里面倒洗衣液,回头懊恼发现浴缸底下沉淀了一层又滑又黏的黑泥,只得找刷子再费力把它们刷进下水道冲掉。 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我赶出去和果戈理一起坐在地板上,两位绅士跟企鹅似的统一摇晃着脑袋看我来来去去打扫卫生。 等好不容易让屋子里的味道趋于正常人能够承受的阈值,我身上的衣服也快湿透了。 “啊……怎么办,你在这边还留有衣服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他的朋友果戈理举着同款无辜脸,让人连火也发不出来。 “完全没有,我得回宿舍换。”我嫌恶的四处嗅嗅:“我要回去洗澡换衣服,你们两个不要总是吃泡面!” 不给他们继续说话的机会,我抓起钥匙几乎可以用“夺路而逃”来形容。 这什么味道啊,臭死人了! 回到宿舍楼下撞上又在玩深沉的太宰治,我顶着他深思的目光冲进房间直奔浴室,热水冲了半个小时才觉得好了些。 “臭死了,真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镜花留在客厅抱着好奇到不行不行的苏格拉底不许他凑近我的鞋子嗅,直到我光着脚跑出去连同鞋子一起拎进浴室洗刷干净才放手。 “喵呜~”橘白立刻凑上来又蹭又闻,嗓子眼里跟电动小马达似的咕噜个不停。 我抱起他挠挠下巴,猫咪顺势把脑袋压在手上。 “下午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我坐在镜花对面,庆幸终于拯救了自己的嗅觉。 小姑娘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能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对我及时归来表示的开心:“国木田先生出的卷子,都会做。” “那可真是太厉害啦!”我笑着拍拍苏格拉底的屁屁替代鼓掌,他不但没跑还把屁股撅高了点:“喵~” “周末去橘堂吃汤豆腐吧,庆祝小镜花通过努力在学业上取得的卓越成就!” 无论孩子在什么方面表现出色,作为家长都要第一时间给出正面反馈才能激励她继续努力。就算我这个“监护人”身份存疑,还是想尽量做到最好。 镜花眼睛亮了:“还想吃可丽饼。” 她说的是红砖仓库附近一家流动摊贩,最初由直美向大家安利,尝过以后就成了镜花新的心头好。 “当然可以,不过只能吃一个,多了怕咳嗽。” 我笑着起身走向玄关,出门前不忘叮嘱:“早点睡,我还有点事,就在楼下,半个小时回来。” ※※※※※※※※※※※※※※※※※※※※ 本章看点 内务省食堂 今日缺醋 陀总挖了谁 大家都知道 会觉得陀总有些弱势是因为咱们开了上帝视角啊,不开就看不懂操作了,直接快进到剧终…… 另外计数君,妥妥过四十了,我明天再数确切数字…… 第 76 章 楼下草坪上坐着一只太宰治, 目光炯炯正翘首以盼等着我——我怀疑他其实只想听个新段子,对于情报什么的还真不一定往心里放。 “吹雪酱掉进烂泥堆里了吗,刚才的味道未免也太可怕。”他从衣袋里掏出那本珍藏了许多年的《完全自杀手册》, 又摸了根笔写写画画:“埋进池塘……这个方法可以放弃, 既不清爽又很麻烦。” 我踢开脚边的空罐头将情报告知:“另一个人,小丑果戈理, 空间异能,媒介外套, 以及……” 啊嘞? 话说到一半身体突然不受控制, 完全脱出理智指挥转而加速扑向宿舍外墙上存在不知多久已经生满锈蚀的金属刺。这种铁艺装饰在过去一段历史时期内曾经流行了很久,现在也能在许多地方见到。锋利倒说不上有多锋利,它们原本的作用就是作为墙体的一部分进行装饰, 但以我眼下的速度来看,撞上去在喉间开个孔没有任何问题。 无法及时作出反应的下一秒,我被太宰治反剪双手完全压制,即便挣脱不了束缚, 身体也仍旧叫嚣嘶吼着违反常理想要结束生命。 这个时候我约等于零的战斗力终于体现优势,根本没有误伤友军的可能嘛,同事们随便谁都能轻松控制。 “不允许情报泄露所以刻意留下的自毁暗示?”太宰治一只手就能把我两条胳膊叠一块捏紧,无法发出声音的我只能用眼神表示赞同以及愤慨。 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俄罗斯人, 他太坏了! 用得上就无所不用其极, 等达成目的又马上是另一副嘴脸。无声无息留这么一手, 等同于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用我的命来验证我的可信任程度。 要不是我体能体质双废这会儿已经挂在铁刺上吹风去了,晶子也不一定救得回来。 如果我今晚死亡或是明早不能正常出现, 对他而言只不过意味着需要掐点跑路, 真正核心的情报我根本还没有接触到, 他也不会遭受任何损失。 “抱歉啦, 虽然我不介意对女人动手,至少回头别把我当做那么没品的人渣哦。”说着太宰治抬掌打算给我一击让我安静下来不要伤到自己,却被我努力想要表达的目光劝阻。 ——至少还有办法能在今天解决掉这个差点要命的暗示,都已经走到你死我活这一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继续计划。至少也得弄清楚俄罗斯人真正的目的以及打算采取的手段,不然实在是亏大了。 无良同事放下手,顺着我的视线找了一圈,最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我面前晃晃:“这个?” “是就眨两下不是眨一下。” 我疯狂眨眼,然后瞪着眼睛努力想要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明白了。”他左看看右看看,摸遍我衣服上的口袋找到手机划开通讯录:“吹雪酱的意思是谁?” 这种根本无法追根溯源的催眠暗示,想来陀思妥耶夫斯基绝对不会主动解除,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去找欠我房租的落魄神明。严格来说,解决问题的是兆麻先生,夜斗嘛……我还记得早先一歧小姐的评价“除了神明该干的事儿他什么都会”。 幸亏太宰治脑子很好使,迅速找到号码接通对面,我们所在的草地上凭空闪现出一道炫光后套着浴衣光着脚的夜斗先生举着百洁布一脸茫然:“诶?你们这是什么play?” 我:“……” 你一个平安时期诞生的神明不要这么新潮好不好! 作为神器的兆麻先生紧跟着显露身形,一眼就看出我正面临的困境:“被邪术所控。” 正经神器动手当然又风雅又效率。我们听了一段俳句,随着名字再次被呼唤总算感觉到手脚上传来的不适。 “疼疼疼疼疼疼疼……!”我大叫着扭来扭去挣扎,手腕一松差点扑个狗吃屎:“不要突然松手啊!” “哎呀,那不还是因为吹雪酱你怕被人误会吗?” 特别擅长甩锅的同事甚至向后退了一步:“都怪吹雪酱咬牙切齿的表情太吓人了,好可怕!” “好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去挖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臭死了。” 我先把尚未完善的情报补全,紧接着向夜斗道谢并许诺供奉,最后借了五日元奉上:“多谢,合作愉快。” 真稀奇,太宰治身上竟然能找得到钱,我竟然能从他手里借到钱,这两件事合并在一起简直可以成为侦探社年度不可思议事件之首。 夜斗先生摊开手掌接过硬币在空中弹了一下,清脆嗡鸣如同丝线荡漾,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强化着我们之间的关联。黑发青年快活的擦擦鼻尖一脸昂扬:“你正在做一件危险的事对吧!正好我也是。” “虽然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怎么样,但是……如果你死了的话,要不要优先考虑来给我做个神器?包吃包住包培训,不谈跳槽的话还有其他员工福利哦!” “夜斗先生,请不要和还活着的女士开这种玩笑!”兆麻先生打断了他的自夸,他扶着眼镜的动作更像是偷偷揉太阳穴:“抱歉,您不要信这段胡话……” “就算同意成为神器肯定首选考虑毗沙门天大人、惠比寿大人以及菅原道真大人,但是以您目前的情况来看,最有可能的还是归于大国主大人。” 所以你们已经干脆把我当成个死人看了嘛!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赶上地狱专列反而拐个弯回到了两年前,毕竟我现在还活着不要轻易改动我的人事档案啊你们这些家伙! “啊……不用了,我暂时还不想考虑死后的工作选择……”说实话,乍一听闻死后也逃不出工作这件事,我突然之间就求生欲满满,满到爆表的那种满。 “总之,多谢你们帮助。既然夜斗先生也有需要为之奋斗的事,那就彼此鼓励。但愿能够在夏天酬神的祭典上再次见到二位身影,作为理论上的信徒,一定会带上供奉期待与你们的见面。” 勉强还能保证住礼貌与微笑,我只想打发这对更像是漫才搭档的神明赶紧走。身旁那位瞪大眼睛观察的同事已经好奇到快要爆炸了!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你也不用担心太多,至少吃饭什么的不必担忧啦!”夜斗还想碎碎念,却被兆麻拖着衣带拖远:“闭嘴,再啰嗦就打你!” 炫光之后草坪上恢复寂静,刚才发生的骚动就好像被个无形的罩子给屏蔽了一样。待在宿舍房间里的同事们没有一个听到夜斗发出的声音,也没有谁看到那样漂亮的蓝色光芒。 “咳咳,”我清了下嗓子,从下午开始就不太舒服,胸口好像塞了什么东西似的难以吞咽。 还没有从对神秘事件的好奇中缓过来的太宰治忽然发出声音:“吹雪酱,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自己体温异常吗?” “哈?难道不是夜晚温度降低?我觉得还好。” 我摸了下脑门,没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 他怔怔看了我一会儿,收回目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作为普通人的你,为什么这样执着于保护一座城市?” “我们能好好生活在横滨这个城市里,不好好回报可不行……”父亲披着外衣坐在花瓣飘落的台阶上,那时他温和宽厚的微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啊……大概是,家学渊源吧。”我冲他笑笑:“我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麻烦你。尽早探明真相掌握证据,才能有时间放松休息呀。” 夜风擦过皮肤带来轻微痛感,我想我大约是起了点低烧,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天亮大概就没什么事了。 回到宿舍镜花还没有睡,正用定量勺给苏格拉底舀加餐。 “喵咪~” 橘白认真盯着她的动作,一脸生怕饭饭被偷吃的模样。 “我回来了,镜花去休息,剩下的我来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小镜花特别懂事,几乎没有让我费过心。所谓整理也只不过是把猫玩具放放好,在清理一下矮桌上摆着的水杯。 ——不及时放进橱柜明天就会看到它们横尸地板。 镜花加快速度把猫粮倒进碗里,勺子一放盖好盖子起身就往卧室走:“好的,吹雪姐,你看上去很累,明天多睡一会儿,让我做早餐吧。” “哦……行啊,”我从不打击她对任何事情的积极性:“冰箱里有鸡蛋,也有味噌,干货在柜子里,米在碗篮旁边的隔层。” 小姑娘得到鼓励,红着脸跑进卧室乖乖睡觉,而我则在简单整理收起矮桌后抱着猫钻进被窝合眼休息。 宿舍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客厅,都铺着榻榻米,无论躺在哪里体感区别都不大。镜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有权利独自占用一个房间确保隐私。 “苏格拉底,晚安。” “咪呜。” 黑暗中的小光点关闭又睁开,橘白至少在我入睡前没有放飞自我追求自由满屋子玩酷跑。 真乖。 沉浸在“儿女双全”都还很乖的老母亲欣慰感中,身体上的小小不适完全可以忽略掉了呢! ※※※※※※※※※※※※※※※※※※※※ 本章看点 好心的 俄罗斯人 给自己 找了个 大1麻烦 感谢在2020-11-22 09:00:00~2020-11-23 17:0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准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未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牛奶布丁 49瓶;天上紅緋 39瓶;肥啾 37瓶;哥谭好市民、未凝 20瓶;24098306、苍山暮雪 10瓶;水涧樱、宋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7 章 第二天一早, 先去侦探社完成日常工作,将近中午我趁着太宰治纠缠委托人又一次被国木田毒打的功夫偷偷溜走。 “共犯”总是挨揍看上去相当可怜,晚上给苏格拉底买罐头的时候顺手也给他带几个吧, 能用蟹肉罐头就可以养活的男人也是少见。 走进全家便利店, 贴着海苔的普通盐饭团看上去竟然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很有几分神似,看到这等神物我当然快速打包了几个, 再添份蔬菜沙拉和溏心鸡蛋,拎在手上带去投喂昨晚差点弄死我的西伯利亚大仓鼠。 啧, 迟早放我家苏格拉底去挠他。 也许是昨天被那股要命的臭味给熏到, 今天鼻子嗡嗡的堵着,连带额角也抽搐着胀痛。上楼开门,陀思妥耶夫斯基罕见的出现在客厅里接听电话。 我将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一脸任劳任怨的老妈子模样去给他收拾房间。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是不是昨天一晚上又没睡觉!” 很快书房里就传来一声“咆哮”,挂断电话打开塑料袋正和一只饭团面面相觑的青年茫然眨眼,很是惊讶一个总嫌俄罗斯语名字太长的人竟然喊对了他的名字,而且找不到任何发音问题。 要知道这个岛国上的人以“外语口音可笑”闻名全球, 他都已经放弃用母语和他们交流自修语言了,没想到似乎遇上了一个颇有天赋的。 “我在问你啊!你是不是又熬了一夜捣鼓电脑?你想猝死吗!” 她踩着拖鞋怒气冲冲从书房冲出来,手里还拎着没来得及清洗的咖啡杯。 漂亮的黑眼睛又圆又亮闪着水光,恼恨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用杯子砸过来一样。 “唔……有点冷, 睡不着。”他“习惯性”的屈服着解释, 她也好像“习惯性”的接受了这个连伊万都不会相信的理由。 她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 神态自然正常的准时出现在他面前。 内心深处的喜悦不知道该归于她保守了秘密,还是享受着欺骗偷窃得来的回应。 一开始他确实打算以“爱情”为手段控制她, 遗憾的是被port mafia干部给搅了局。此后横滨又突然加大了对外国人的监控, 着实蛰伏一段时间他才和果戈理成功渗透进这个国家的管理层。再回头他又懒得花精力去哄个女人, 索性催眠让她接受“远方故友”的设定…… 怎么说呢, 这套计划没有任何不顺利的地方,如今却让他忍不住在心底怀疑她的温柔究竟出于自身意愿还是被催眠影响。他希望是前者,却还是在理智以及不知道该算作什么的情绪下不断强化对她的催眠。 她和同事们相处时会像现在这样发脾气吗?会抱怨吗?会气鼓鼓的露出小猫打算伸爪子挠人的表情吗? ——她离婚前和坂口安吾在一起时会这样吗? 不对,这种无聊的猜测与实行计划无益,对于理想的实现也毫无价值,但却总会不合时宜的袭上意识表层占用大量思考时间。 完全不对。 只不过病中陪伴过寥寥数日而已,她已经能对他产生如此影响了么…… 状况外的,不符合计划的“意外”应该予以铲除。杀死她,再将尸体处理干净,然后迅速撤离,这是应该立即执行的行动。反正“书页”已经到手,测试后的效果令人非常满意,该有的布局也已经完成,想必得到整本书后他一定可以消灭掉世界上所有异能力者。 那将是一本举世无双的伟大小说,同时也是与好友果戈理殊途同归的理想。 ——在这个异能力者与普通人并存的世界中,每一个人都宣称着自由。可是他从他们的“自由”中看到的是什么呢?只有歧视与自戕。因为世界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说:“你向往力量,那就满足你的向往,不要怕拥有力量,甚至还应该向往更多。”——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这便是所谓的“自由”。但这种扩大的权力意味着什么呢?对于异能力者来说是更加频繁的互相杀伐以及针对普通人的凶猛歧视,对于普通人而言无异于自戕。因为“权利”是给了,而满足向往的办法却并没有指明。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军部治下的“猎犬”小队。 无法停止的异能手术,与日益衰败的身体,矛盾的罪人啊……需要拯救。 每一个人都身携罪孽苟活于世,倘若早早结束,未必是件坏事。 罪与罚是一对好朋友,只有“罚”才能理解“罪”,想要理解“罪”,就必须先理解“罚”…… “我在和你说话,费佳,热牛奶里要糖还是蜂蜜?你肯定没吃早饭,可是现在都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先喝点牛奶,我还是把饭团搅散给你煮点粥算了,不然过不了几天又要胃疼。” 她絮絮叨叨走到面前从他手上拿走被盯了许久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的饭团,厨房里很快传出厨具叮叮当当互相敲击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软绵绵的哼唧着讨要蜂蜜,就像那些把零花钱全花在酒馆里再缩着脖子惴惴不安回家挨老婆骂的矿工一样。 或许,我也可以先杀死她,然后再用书复活她。让她忘掉横滨的一切,只能留在我视线可及的空间……没有武装侦探社那些苍蝇,没有port mafia的麻烦,更没有她那个异能特务科的前夫。 没关系的,我现在折磨她,以后再用我的爱来补偿她(注)。 他就这么低着头思考该如何如理尸体的防腐问题,面前多了只白白胖胖的牛奶杯,蜂蜜甜腻的味道混着奶香传入鼻端,紧接着是她身上从来没有变过的柑橘香味:“你的牛奶,放了两大勺蜂蜜,快点趁热都喝掉。” 如果在这个时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他边想边握紧她细弱泛着青色软筋的手腕:“……你在发烧。” 矢田吹雪这个人活着比死去作用要大,哪怕只大出一两分也是大。 啧,被温暖驯服的到底是谁?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脸迷茫拉住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他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却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气息不断释放。本能不断警告着危险,奈何敏捷点得太低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就在我打算戳他眼球以求解脱时这家伙迷迷糊糊道:“……你,在发烧。” “诶?”我发烧了吗? “生病了也不知道,吹雪你比我以为的还不会照顾自己。休息一下吧?不要太辛苦,剩下的事交给果戈理去做好了。” 我被拉进毛绒厚重的斗篷里裹起来。冰雪侵染,温软湿润的东西碰了下额头,惊得我忍不住抬头瞪着他。青年虔诚的说了句什么,在他的微笑中眩晕与高热袭来,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双晶莹通透的紫色眼睛…… * “吹雪酱吹雪酱,你快点醒一醒啊,再不醒我就要被大家活活打死啦!” 聒噪的吵闹声把我从深眠中吵醒,抬手揉揉眼睛又无力放下,侧头就看到床边支棱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是太宰啊,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睁眼仔细看看,分明是侦探社的治疗室。 太宰治倒骑在椅子上像个小孩似的摇晃双脚:“当然是英明神武成熟可靠的我在发现不对后赶去把你给救了回来啊~” 我急忙扭过去往他脸上看了几眼,松口气倒回枕头:“少胡说,人跑了?” “嗯,跑了,跑得干脆利落,把生病正在发烧的吹雪酱独自扔在地板上,连几只饭团都不放过卷得干干净净跑了。” 太宰治语气中幸灾乐祸的成分浓到我不忍直视:“……” “啊哈哈哈哈哈哈!如此擅长谋算人心的人竟然有把自己给算进去的时候,笑死我了!”他忍不住干脆不忍,把椅子的塑料后背拍得“啪啪”作响。 我:“……” 也许是我的沉默让他察觉到一丝危险,一分钟后这家伙总算收起嚣张大笑抹了把脸基本恢复正常:“所以,吹雪酱你是怎么把魔人给吓跑的?” “我怎么知道!难道他对饭团过敏?” 我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在床头,拉起被子一直扯到下巴下面,停顿片刻后低头道:“太宰,我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究竟想做什么。” “他想缔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 我本来就懂俄罗斯语,只不过在费奥多尔和他的朋友面前佯做听不懂罢了。 忍不住抬手恶狠狠揉捏额头,我觉得我这辈子也不会对催眠这种玩意儿产生任何好感。 高烧已经退去,脑子里却多了股原本并不属于我的意识——我的俄罗斯朋友,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了我的一位远亲不远万里急匆匆往地球另一端赶……反正不管我信不信,这家伙直接动用催眠简单粗暴强迫我接受了这个设定。 如果不是昨晚兆麻先生买一赠一加强了留在意识中的屏障,此刻我一定会反驳太宰所谓“卷饭团跑路”的结论。估计陀思妥耶夫斯基懒得在这个地方再写个新剧本出来,强行使用“属于剧本书写者的金手指”硬把这个“亲戚”摁在我头上。 就算心里再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名叫“西格玛”的亲戚,意识上也不得不屈服于催眠术的影响,每每向外表述时不经意间就会不断强化所谓的“亲缘”,我甚至没办法对人说出任何否认这段关系的话。 即便面对着太宰治。 说来也是奇怪,这究竟是种什么催眠术?连神明留在意识深处的警告也难以抗衡,就好像我原本便该有这么一门没见过面的远亲。 如果没有一开始的警惕与防备,我想我大概会死心塌地相信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出的每一句话,包括他离去前留下的那一句。 总之这一年春天的尾巴上,我来自俄罗斯的“至交好友”为了我“搭乘民航”离开横滨,同行的还有他的另一位好友果戈理。 我讨厌催眠术。 再说一遍,我讨厌催眠术! ※※※※※※※※※※※※※※※※※※※※ 本章看点 陀总翻车 喜闻乐见 本打算色1诱 结果被色1诱 差点打开 if剧情 时间线在这里调整了哈,原文西格玛出现于“天人五衰”篇三年前。太早了我就把时间线给改了夏天敦敦就要上线了!恭喜苏格拉底少爷喜提小弟! 注:出自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白痴》。 计数君抽搐着上线—— 地雷加更数:5 营养液加更数:6 收藏加更数:41 总加更数:52(……) 已加更数:6 待加更数:46 第 78 章 “他想缔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 我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最终目标告知太宰治, 笑得肆无忌惮天地失色的男人猛然收声,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原来如此,这样就……麻烦了。” “是啊, 相当麻烦。”我对他的观点深表同意。 引动历史车轮转动的力量往往有两个, 一者向前,一者向后。我们普遍认为人类生活在一个需要不断革命向前奔赴的世界, 但也有人站在另一维度抱持保守态度。很显然我的俄罗斯朋友属于后者,逆历史方向而动注定失败, 这些“殉道者”们用尽手段最终不过枉然却也从侧面证明着真理确实存在。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 但是与这种有着崇高目标与缜密计划的狡猾对手角力的我们……就没有讲道理时那样轻松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必然获取了相当满意的成果才会在事情再起波澜前撤离横滨,无形之处的布局恐怕也已完成,我是真不知道这家伙在我所看不见的地方都做了些什么。大约下次再见剧本就要从“知交故友”换成“背刺之刃”……我是被刺的那个无疑。 从他给我按了门亲戚的手段来看, 现阶段我还处于“薛定谔的信任”之中,就不知道这份“信任”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太宰治摸摸下巴从沉思中缓过来,换了个新话题:“嘛……反正他自己先跑了也是件好事,再继续接触下去我怕吹雪酱你就很危险了。” “或许吧, 算是省了一桩麻烦。”想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后留的那句话,我点点头。 门口处传来悉悉索索细微声响,一看原来镜花和苏格拉底一起挤在外面伸头进来犹豫着要进不进。太宰听到动静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拉开大门:“啊呀~是小镜花呀?吹雪酱醒了,与谢野医生检查过后说是急性扁桃体发炎, 等输完液就可以离开。” “嗯, 知道了, 最近饮食要清淡。” 说着她走进来,端着削成块的苹果:“请吃。” 太宰出门前捞了块苹果塞嘴里, 弯腰迅雷不及一把抓住苏格拉底的后颈皮, 拎着猫大摇大摆走回办公室。 治疗室里只留下我和镜花两个。 小姑娘将盘子放在床头柜上, 替我掖了下枕头角:“吹雪姐, 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吗?” “大概能歇上几个月也说不定……”我舒舒服服蹭蹭后背靠着的枕头,侧头看着她笑:“绝对不会错过你的新学期开学式,就穿那套一起去做的和服观礼怎么样?水手服在我们镜花身上一定超可爱,西装也很好啊,我中学没有穿过西装呢,想想还有点小遗憾。” 无论异能力有多强悍,她现在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没必要替我们这些无能的大人担忧——事情还远没糟到无法让孩子安心享受校园生活的地步。 “嗯嗯。”亲眼见到我一会儿比一会儿精神,镜花放下心:“直美陪我取了衣服和课本,下周一开学式。吹雪姐你好好休息,看不看开学式都没有关系,快点好起来。” “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呀,大概就……季节交替没怎么注意,多喝点水自然能够痊愈。说回来镜花也要多喝些水才行,快到长痘痘的年纪了千万不要随随便便用手去摸脸……” 话题迅速被歪楼到青春痘的问题上,镜花终究还是个小姑娘,瞪大眼睛跟着我的逻辑就把刚才那些事全给忘了。 下午下班前晶子帮我取了针抽血送去化验,医生小姐百思不得其解:“数据上看你只是有点贫血而已,三餐规律不要熬夜,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不健康的地方……除了这次发烧最近还有过不适症状吗?” 进过一回医院常驻的我自然不会敷衍医生,有一说一报告完毕,晶子将这些情况一一记录在册叹了口气:“以目前医疗领域的水平,医生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少了。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健康的状态,不要让我叹息。” “知道啦……”我越缩越小,越来越心虚,小小声向她保证:“绝对按时吃饭,定点补零食,十点半躺进被子睡觉。” “哼。”医生小姐屈指在我脑门上凿了一记:“但愿你能记住!” 下班后不值班的同事们鱼贯走进治疗室探望我,名侦探甚至还施加了无情的嘲笑与讽刺:“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人笨到发高烧还不知道?”然后他就被晶子冷酷镇压:“乱步先生,我注意到您的龋齿迹象似乎……” “啊呀呀~与谢野,这个问题和小吹雪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名侦探怎么可能真的有蛀牙呢,对吧!” 眯眯眼青年转身就跑,苹果盘边多了两支棒棒糖。 “没收!扁桃体发炎还吃糖?想都别想!” 国木田先生发现我去看糖果,立刻抓起来直美镜花一人塞了一支,其他人纷纷低头嗤嗤嗤窃笑。 “不要笑!”他翻开手账瞄了一眼:“矢田,社长说给你几天假期好好休息,顺便参加泉镜花的开学式。其他人有空也要去,都给我郑重些,别出去给侦探社的招牌抹黑!” 直美把棒棒糖塞进嘴里,歪头看着镜花就笑,润一郎从来都是妹妹说ok就什么都ok,自然挠着后脑勺点头答应。 “嗯?大家一起去参加镜花的开学式?明白了!”晶子咧嘴笑得别有用心:“如果看到图谋不轨的小混蛋,呵呵呵呵呵呵……”大姐姐拖长尾音的笑声吓得男士们汗毛倒立。 这种时候,即便正直如国木田先生,也不敢上前忤逆。 就这样,我的假期终于到来。头几天一直留在治疗室里观察,晶子确定病人真的除了贫血没有任何问题才打开病房门放我自由。由于第二天就是镜花开学的日子,头一天晚上回到宿舍我捣鼓衣服和头发捣鼓到挺晚,连苏格拉底也被抓来配合着试了件小西装。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附赠的小礼帽特别感兴趣,总是低头试图把自己钻进帽子里去。 “宝贝,如果你不介意我明天就用夹子把帽子固定到你头上,可以吗?”我抱起胖胖猫用力吸了一口,今天切换成害羞端庄猫格的橘白努力挥动短腿把我往远处推:“呜嗷嗷!” “来嘛来嘛,不要害羞,亲一个~”抱在怀里的橘猫像是听懂了一样大惊失色挣扎扭动着从我手里跳出去,两下蹿上柜顶不肯下来。 身高不足一米六的我只能站在地上望猫兴叹,唯有寄希望于关灯休息后他自己下来。 镜花的衣服书包便当盒作业本文具等等等等都准备得整整齐齐,天刚亮我就醒了再也睡不着,起身小声走进厨房煎蛋炸抠胡萝卜花捏饭团。这是她双亲去世流落街头几年后第一天重返校园,无论多隆重都不为过。 七点钟,镜花换好衣服从卧室走出来。 客厅茶几上,小熊形状的两个饭团摆在盘子里,搭配着西兰花胡萝卜玉米粒和几片蘑菇,太阳蛋就是盖在饭团上的被子,旁边还有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赶快坐下吃早饭,国木田先生开车送我们先去学校,其他人随后就到。” 我站在镜子前努力调整白茶花头饰的位置,和服也换了件更为正式的纯色款。好不容易才收拾好头发,镜花也站起来把空盘子端进厨房。 “你不要洗,等我回来慢慢收拾!” 急忙将打包好的便当放进袋子里,我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拿着梳子赶到玄关前给她梳了梳呆毛:“漂亮!” 镜花双手提着书包微微低头,小脸红扑扑的:“谢谢吹雪姐。” “谢什么谢!出发~” 我搂起她的胳膊迈出屋门,楼下侦探社的公务车已经被国木田先生开来待机。等我们走到车门旁赫然发现社长竟然也坐在里面。 “诶?社长!您早,您用过早饭了吗?” 犹豫片刻镜花坐去前排副驾的位置,我替她抱着书包留在后座。福泽社长安静看我们毛毛糙糙来回乱跑,好不容易关上车门才出声:“学校校长是我旧识,顺路过去招呼一二。” 这个路顺得,略有些远。 出发时间较早,路上也没怎么遇到堵车,我们很快就赶到学校,已经有学生和家长陆陆续续走进大门。说实话,镜花属于中途加入的插班生,所谓开学式也并不是九月正式开学时那种一年一度的大型仪式。但是呢,总不能白白把自家孩子留在办公室打杂耽误她的青春,所以大家一致同意趁着新学期就送她入学。 “你们入场,我去拜会校长。”福泽社长留了句话独自走开,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去看国木田先生的反应,嗯……没什么反应。于是放心跟着他一起弯腰恭送,重新站直把书包交给镜花:“我们送你去教师办公室。” 一路上我恨不得把自己过去在学校里得到的所有心得体会重新复述一遍,生怕镜花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哪怕站在教员室外还不忘交代:“如果有人欺负你千万不要忍让,先揍回去再讲道理……” 毕竟我们可是“武装”侦探社嘛! 最近翻阅到的那些校园霸凌案例把我吓得不轻,生怕镜花因过于克制而吃亏,完全没注意国木田先生无奈扶额的动作。 ——我读书的时候没和谁发生过冲突,但大家也都不怎么和我说话,总归还是很有几分寂寞的感觉。真希望这孩子能有个快乐的学生时代。 拉开门正打算接待新生的班级负责老师恰好听到我那句“先揍回去再讲道理”,不由嘴角抽搐,大概是被我这种“爆言”给气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吧。 ※※※※※※※※※※※※※※※※※※※※ 本章看点 作为文豪 小学没毕业 可还行? 感谢在2020-11-23 09:00:00~2020-11-24 14: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准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克喵今天睡醒了吗 302瓶;尘川落木 139瓶;阿宸 59瓶;牛奶布丁 49瓶;永月 37瓶;大豆子是扁豆豆-准备 30瓶;我永远喜欢梅林 25瓶;有栖川风早、肥啾 20瓶;寒江雪 10瓶;请缨 8瓶;颜错 4瓶;流醴岁月、南风北向23365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9 章 “啊……泉镜花的监护人是吧。” 这位男性教员看了我一眼立刻低下头翻找资料, 翻了好一会儿才又抬头看了眼镜花:“泉镜花,二年b班,跟我来。” “是啊是啊, 我是小镜花的临时监护人之一, 今后两年这孩子就拜托您关照了。” 其实我不觉得他能关照镜花些什么,但是作为成年人, 社交场合下说话总得客气有礼。或许这是种无可救药的虚伪,但做家长的大多会出于美好的愿景格外愿意走这个形式。 国木田先生同样重复了一遍我的客气, 我们三大一小一行四人走过回廊来到二年b班门外。 “监护人等在这里, 也可以直接去礼堂就坐。泉镜花,跟我进来。” 班级负责教师推开门带了镜花进去,教室里迅速传来阵阵“狼嚎”。 我小步跑到窗户边侧身偷偷往里看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喊那么大声, 这小子最好祈祷自己不会落进武装侦探社任何一个人手里,文职再多也别忘了我们还有“武装”这两个字。旁边忽然多出一块阴影,目的与我一致的国木田先生低声问:“看清楚是哪个了么?” “看清楚了,一个都跑不掉。”我同样压低声音回答他, 一一指出几个格外做作努力想要引起小美女注意的少年。 站在讲台上的小镜花别提有多争气,她根本没把下面怪叫的弱鸡们放在眼里,淡定写下名字简单自我介绍后被安排在了另一个橘发女孩旁边就坐。 女孩子好啊,女孩子们很容易就能玩在一起, 就算有什么冲突以镜花的武力值基本单手吊打一片没悬念, 这让我安心许多。 嘛……做家长的哪怕明知道自家孩子武力超群也会无意识戴上万米滤镜, 自欺欺人假装她永远是个需要格外呵护关怀的小可爱。不要试图去喊醒一个装睡的人,放弃吧, 没有救的。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走了矢田, 去礼堂外面接其他人。” 国木田先生也松了口气的样子, 重新站直打开手账飞速记了一笔。 无意关注他都写了什么, 我满心只想着等下还能在礼堂看见镜花排在班级队伍里出现,到时候就能看出这些学生对她的接受程度,于是急急忙忙向负责教师示意告别后当先向楼梯处走去。 等来到礼堂外才发现根本就没有所谓“不值班”的同事,大家都穿着几乎可以出席内务省表彰大会一样的正装站在树荫下等待,连苏格拉底也穿着昨晚准备的小西装戴着小帽子正被直美用零食引诱出飞行箱…… 樱花已经快要落尽,零星几朵点缀在微红嫩叶间,明显与众不同的一群“家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哦,吹雪酱和国木田君~来得正好。” 太宰治手抄在风衣口袋里晃着脑袋四处看:“啊啊……平和轻松的校园生活,真让人羡慕,不知道这里的树枝结实不结实,好想试试……” “与其羡慕,不如说你就是害得自己校园生活既不平和也不轻松的罪魁祸首。不要在学校里做出任何可能误导学生的事你这个混蛋渣滓!”国木田先生吐槽太宰连犹豫都不必,一看就是本能。不知不觉他们两个成为搭档也已经两年,彼此都对对方相当了解,额……也许吧。 反正太宰是肯定了解国木田的,这样才能在被打死的那条底线上反复横跳。 直美放开苏格拉底扑上来抱着我的胳膊:“怎么样?镜花进教室时口哨声是不是声音特别大?” 我抬手撑着下巴深沉点头:“没错,所以我把所有发出声音的人的脸都记下来了,这种情况果然需要严密监控……对吧!” 与谢野医生紧了紧手套表示赞赏。 不小心路过听到这段对话的路人都快被吓白了。 至于不至于?! 进入礼堂后我们这些“家长”凑在一堆挨挨挤挤等着看学生们列队出现。最先走到讲台上发言的总是校长,福泽社长和他一起走出来,镇定自若八风不动的在主宾席上就坐。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侦探社社员们:“……” ——全社上下最会护短的人非社长莫属! 由于不是学制上的升学学期,开学式也比较简单。校长讲话十分钟,学生会长五分钟,就算完事。各班学生列队重新回到教室,“转学生”的同学们见到了她千奇百怪的“监护人”们。 有严谨如数学老师的,有温柔如邻家姐姐的,有浑身绷带的怪人,有黏在一起的情侣,还有强势大姐,以及一个从头到尾无视纪律咯吱咯吱咬糖球的眯眯眼。 “泉同学和大家好像不太一样……”的念头迅速扩散,加上镜花疑似三无没什么表情的表情,除了走在她旁边的橘发少女似乎……不是似乎了,可以确定周围十分冷清。 “啊……没关系吧,毕竟是第一天进入班级,不熟也是正常现象。” 我勉强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倒是晶子最先看开:“最漂亮的女孩子总是最受排挤,对吧吹雪。” “欸?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我挠挠散下来的额发一脸茫然:“会吗?” 同事们纷纷摆出“你没救了”的脸,互相招呼着绕开我向外走去:“难得穿这么正式出来,不如找家餐厅聚餐怎么样?” “欸?欸——!你们走什么?哪里不对吗?”我急忙小跑着追上去,完全无法理解。我又不是什么美女,怎么可能理解美女受不受排挤这件事? 不是美女不也一样没什么人主动和我说话嘛! 最后大家还是找了家风评不错的自助餐厅聚餐,用乱步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总有时候会特别想吃点外食”。 * 镜花复学后我剩余的休假时光变得更加闲散,没事就抱着猫在宿舍看书补眠画画,偶尔出门回趟青叶区的老家探望松山女士,或者去坂口家的老房子给夜斗和兆麻送“供奉”。 当然,早就约好时间的“财产分割调解案”也终于如期进行。 真知子和古美门律师从东京过来,为表谢意我将商谈地址定在了未来港附近的橘堂,距离内务省也很近,不耽误眼镜子任何宝贵的工作时间。 律师先生还和从前一样说话语速奇快,好在橘堂提供的餐前点心样多量足才让我没被他炮轰得太惨。 ——得知我并不打算榨干前夫,律师先生简直快要气炸了,连他的助手我的同学真知子也无法理解。 正在他大声吐槽:“婚姻里从来没有理想,有的要么是妥协放弃,要么是充满血腥的抗争。根本没有和平的离婚,只会深陷泥潭。(注)”时眼镜子恰好被侍应开门恭送进来。古美门律师白了一眼过去,扭过来就差竖着那根超有存在感的手指怼到我脑门上:“你就是个大笨蛋!” 真知子:“古美门律师,不要这样啦!” 随时随地社会性死亡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他这句笨蛋骂得具体是哪一方面,唯有本着信任律师的原则保持沉默。 “坂口先生,我们的来意您早已知晓,不请要浪费太多时间在毫无意义的寒暄上,赶紧进入正题。”他边说边取出一份清单,其上是法律依据内过错方应向另一方支付的财产细则以及比例。 我并不是纯粹的全职主妇,但又在坚持工作之余履行了作为妻子的所有义务,法律除了对全职主妇的“倾斜”外也包含了其他类似误工以及精神损失的赔偿,林林总总算下来狠狠心真能把眼镜子扒得只剩条底裤。 严格来说我与坂口安吾算是和平分手,因此也没有任何赶尽杀绝的意思。我只想随便怎么分割都好,只要他最终签字哪怕什么也不支付我都心甘情愿。 眼镜子接过清单从头看到尾,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后面添了两行:“我没有什么还值得留在身边的,与其放在那里无人打理,还不如作为不动产交给曾经的妻子免得她将来居无定所。” 这就是为什么不建议女性安心做个全职主妇的原因——如果不是福泽社长出于同情给了我一份工作,如果不是父母留给我相当数量的遗产,如果此刻坐在对面的是个人渣,那么我所面临的未来就不仅仅只是“居无定所”而已。 古美门律师把清单拿起来看看,又递给我:“还有什么吗?” 原来他把名下的两栋房子添加在后面,被我摇头拒绝:“税费太高,出租我没时间搭理,出售也很麻烦,不要把困扰推给我。” 古美门律师抬手捂着嘴恨不得抓着我用力摇晃好晃掉脑子里的水:“横滨的两套房产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真知子左看右看一脸蒙圈:这种离婚夫妻生怕对方吃亏的案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与此相对要花的时间也更多……我只想离婚,不打算借此发财。”我要那么多房子干嘛?再被“俄罗斯友人”坑一次吗? 律师先生看上去不太明白竟然还有人会把送到手里的钱扔掉,浑身上下满溢着“不可思议”以及“抓狂”的味道。 “你是不是被从动物园逃离的山地大猩猩踩到了脑袋所以才会思维混乱?一个女人独居对金钱该有的储备你到底了解过没有?” “天啊我不会又遇到了个为爱不顾一切的蠢货吧,国民智商平均数一年不如一年全都是因为你们这些笨蛋扯的后腿!相信我,没有孩子却有钱的你绝对能买到所有欣赏类型的爱情。比如说我就至少有一百种办法天天哄这种单蠢又可爱的妻子高高兴兴。” 我:“……” 眼镜子:“……” 律师竟然鼓励委托人用钱购买“爱情”,风俗街这波是不是给了你两倍? 眼镜子孤身赴会没带律师,此刻他倒与古美门律师意见更加趋同:“我是个没用的男人,只能在物质上进行补偿。能让吹雪你将来生活更加轻松些是我能做的不多的几件事,就当是我的歉意吧。” 说这些话时他压在桌面上的手很有几分想要掀桌子的架势,大概是看我们这边人多他打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场面很快转变为我的律师伙同我的前夫努力劝说我收下更多财产,总感觉哪里奇奇怪怪的。 古美门律师:这种委托人还需要特别保护吗?她自己就已经解决掉一切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心太软,明明可以扒光这个眼镜…… 最终婆母留下的老宅被坂口先生硬塞过来,同时他还将每月工资的三分之二划为我今后的“抚养金”,一直持续到他死亡为止。法律一般定义为三分之一,这可倒好,直接给颠倒过来。 本着早点完事早点安宁的想法达成了奇怪的一致,我选择让步,在最后的离婚确认书以及财产分割函正本上签下名字。 就法律意义而言,这段婚姻至此终于彻底宣告结束,再无波澜。 离开前坂口安吾从口袋里掏出两枚丝绒盒子放在桌子上:“这是你摘下来的结婚戒指,以及母亲去世前没来得及赠给你的另一枚。它们不再拥有世俗赋予的束缚含义,大可以当做能随时变现的储备粮。对不起,吹雪。” 而我则将从前一分没动过的“养家费”存折取出来还给他:“本打算存到你退休给你买顶最好最贵的假发,没想到我走不到那个时候。” 眼镜子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干巴巴的把两只丝绒盒子向前推了又推。 我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中打开那两只丝绒盒子,一只盒子里躺着深邃剔透的蓝宝石戒指,另一只我曾在宝石商人理查德的记录里见过它的同类…… 粉红色的蓝宝石,意为“莲之花”的帕帕拉恰安静躺在丝绒底衬上,应着窗外春末夏初的阳光不断旋转放射出温暖却又神秘的光。 “献给弱者的正义”……? 几乎能听到旁边古美门律师灵魂中收款机响起的声音,我刚想推拒,律师先生再次竖起手指,不过这回他怼得是眼镜子:“你所谓的歉意只是居高临下的同情,地位差所带来的‘文明’的怜悯。看看我的委托人,从头到脚除了蠢没有什么毛病,或者说除了蠢得对一个无药可救的男人仍旧抱有友好期待外实在让我很难找到例如丑陋、卑鄙、任性、自我、狡猾、肮脏等等适用于形容任何人类的形容词对她进行定义。” “您还是先放下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与公职人员的身段吧,看清楚你自己。你也是一个完全可以归于上述任何一个形容词的底层的丑陋的无赖。所谓的歉意与赔偿只不过是自我满足,自我陶醉,自我脱罪而已。即便离婚之后仍旧对前妻持有绝对意识上的影响力,不断向她施压旁敲侧击打压她的自我强迫她不得不承认处于比你更低的地位上,被迫用仰视的目光看向你。这场离婚案中你看似处于一个被抛弃被伤害的可怜角色中实际上却将我的委托人陷于‘不义’之中饱受世人指责与争议,她才是真正的输家。让我告诉你你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自命不凡,傲慢偏激,蔑视他人,伪善怯懦,凭借运气骗到这么一个漂亮老婆还不懂得珍惜的眼镜窝囊废,白痴!” 他的声音太大了,眼镜子的两个保镖从门外闯进来,泡泡糖美女长刀出鞘抵在古美门先生的脖子上,司机先生手里的木仓也拨开了保险。 古美门律师:“……” 这和想象的不大一样?不是说好了普普通通内务省一社畜?哪家社畜出入随身还戴着两个保镖? 我把真知子挡在身后,左手握紧刀刃右手一把掀了面前摆着茶水和丝绒戒指盒的矮桌:“让你的护卫滚出去,坂口安吾。” “没错,我是一个愚蠢、丑陋、卑鄙、任性、自我、狡猾、肮脏、怯懦、伪善,堕落到了底层的无赖。正因如此,才会热切渴慕着矢田吹雪小姐。”安吾挥手示意保镖撤离房间:“抱歉,这是我的私事,麻烦你们在隔壁多等一会儿。” 司机先生着重看了圈古美门律师,又看了看真知子,确认双方战斗力基本一致,真动起手来说不定辅佐官还稍占上风(……)。他收起木仓喊了一句,等我松开手长刀也回归刀鞘,律师先生急忙吸气。 刚才还气势如虹怒怼眼镜子,这会儿说怂就怂了,看来他们是没怎么代理过横滨这边的案子才会心理素质如此脆弱。 “坂口先生,您还有十五分钟时间。” 泡泡糖美女提醒了一句,提着刀和司机先生走出房间再次守在门口。 “port mafia有一种平息怒气的惩治手段,作为本地人,我们不妨借用。” 眼镜子回手往背后摸,先摸出一副手铐看看又塞回去,紧接着摸出他的配木仓打开保险压在另一张没被我掀翻的桌子上:“三枪外加两脚。” “如果我真有律师先生描述的那样不堪而不自知,就请动手除掉这个恶意打压前妻自我意识的无赖。” 真知子躲在古美门律师背后发出小小惊呼,古美门律师……躲在我背后小声和我咬耳朵:“你前夫究竟是做什么的?” 额…… 说实话我也是离婚后才弄明白他的职业,不存在故意误导律师的行为。 “内务省一个科室的长官助理吧,主要工作是处理全国范围内的非自然事件……” 没等我说完古美门律师和真知子齐齐发出“噫——!”的惊呼,向后撤了至少一米远。要不是房间面积有限他们说不定有多远就能躲多远。 “差不多就行了,正本签了协议也签了,恭喜矢田小姐重获新生。那个,我们就不就留了这就离开,另外……”古美门律师拖着真知子一点一点蹭在墙上绕开眼镜子向外挪:“我没有想过要追求矢田小姐这件事,一秒钟也没有!” 没想过你拿出来说什么??? 不等我吐槽,律师先生就带着我的高中同学挤出房间连水都没喝一口就逃之夭夭,距离“飞走”就只差没在地上卷起烟尘。 “哼。”眼镜子发出属于胜利者的嗤笑,随手拿起木仓随便找了个方向扣下扳机:“没有装子弹,来见吹雪怎么可能还随身带着足以致命的危险武器。” 这种段数的偷换概念以及人身攻击对他来说连防都破不了,根本不必往心里去。 啊……不,其实还是相当在意,在意得要死,不然不至于脑子一热连配枪都掏出来。 同样被他突然黑化吓了一跳的我没做任何反应,低头满地寻找趁手的东西。 没等到回应的坂口安吾支着眼镜愣了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想要逃跑。 ——但是来不及了,结婚这么多年从没冲他大小声过一句的妻子举起装饰用酒瓶凶猛来袭,力速双废的坂口先生慌不择路扶着眼镜绕着房间墙壁转圈圈不敢和她交手。 “吹雪,吹雪我错了,酒瓶子先放下。消消气,消消气好吧?” 橘堂的包间面积为什么这么小!怎么跑都跑不开! “你给我站住,我今天非得把你送进icu不可,放心武装侦探社保证不会让异能特务科下午的工作被迫中断!” 我今天就非得仗着有同事宠闯个祸出来不可!打死你这个烂眼镜! “我真错了,小心不要误伤到自己,啊——!” 眼镜子被追打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脚下不查踩在地板皱褶上大头朝下摔了个狗吃屎,我紧跟其后来不及反应一瓶子砸在他后脑勺上跟着也被带倒在地…… 门外 泡泡糖美女:“他们商量完了没有?听动静是动手了?” 司机先生:“没事,菜鸡互啄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男人嘛,被打两下给老婆出出气,不疼不痒的。” 泡泡糖美女:“真的?我怎么觉得响动有点大?” 司机先生:“你就当是两个坂口先生互殴,能有什么损伤?” 泡泡糖美女:“额……也是哈。最多擦个碘伏算我高看坂口先生的武力值。” ※※※※※※※※※※※※※※※※※※※※ 两章合一,晚一点还有一章,补上昨天少的。 本章看点 镜花入学 可以开启 校园生活 总不会 再被某些人 教些奇奇怪怪的技能 感谢在2020-11-24 09:00:00~2020-11-25 12:1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考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愁 39瓶;哥谭好市民 30瓶;寒江雪 20瓶;坐望流年 10瓶;恶之花 5瓶;南风北向23365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0 章 拎起装饰酒瓶企图暴打坂口安吾的结果就是被他连累一块摔倒在地, 酒瓶最厚的地方好死不死砸在眼镜子后脑勺上。 这个位置……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很可能人没了酒瓶还在。 我:“……眼镜子你还醒着么!” 啊……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外号给喊了出来。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我把异能特务科真正做事的人给砸傻了种田长官会不会找侦探社麻烦? 情急之下急忙打电话向晶子求助, 听说我终于忍无可忍“手刃”前夫, 太宰治亲自开车一路仰天大笑着五分钟内把社医送到橘堂包厢外。 他就是着急赶来看热闹。 ——处理交警罚单的国木田先生大概不会太好。 “干得漂亮吹雪酱,务必保持这种劲头!想知道人体什么位置疼痛阈值最低吗?”他就跟没看见坐在地板上陷入呆滞的老友那样踩着他的外套下摆走进包厢。守在外面的两位保镖也跟进来, 看到坐在地上晕晕乎乎的眼镜子一脸惊讶:“坂口先生!” 看来这位上司比想象中更娇弱更需要轻拿轻放? “还是让我来看看。”晶子向他们出示医师执照,伸手上前扳着眼镜子的后脑勺仔细检查:“要么我再给你一瓶子使用【请君勿死】, 下一秒保你毫发无损活蹦乱跳, 要么卧床休息饮食清淡观察半天避免脑震荡。外观上没什么问题,就是位置靠近脑干,容易出现不适症状。” 嘛……就我那点力道, 即便想造成更重的伤势也不太可能。 “啊……不了,没什么事,一个肿包而已。是我自己没看脚下摔倒又绊倒了吹雪,纯属意外。”两个保镖上前小心翼翼扶眼镜子起来, 这边太宰治偷偷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他身边拉了半步:“既然没什么事……还打算吃东西吗?” 吃,当然吃。 原本我准备为了感谢古美门律师和真知子想请他们吃顿好的,可惜这两位逃得飞快,没能品尝到横滨有名的高档料理。 “麻烦换个包间上菜, 等下损失一起计算。” 我拿出手机给镜花打电话让她放学后直接过来:“来橘堂吃汤豆腐, 可以带上你的新朋友哦~” 镜花高高兴兴答应, 听声音似乎正和朋友在一起。 更换包间的过程中眼镜子被人扶着摇摇晃晃返回异能特务科,对于不能解剖传说中内务省最年轻的官员晶子表示非常遗憾。 然后眼镜子跑得就更快了。 半小时后桌子上摆满精细雅致的食器, 镜花也领着朋友进来。 “吹雪姐, 这是我的同桌藤丸立香。”然后她扭过去向新朋友一一介绍监护人们。 我冲面前橘色头发的少女笑着点头:“藤丸君, 初次见面, 多谢你关照我家镜花。” “啊呀,那个……不用,不用谢,哈哈哈哈哈哈。”橘发少女挠着后脑勺,笑起来时带着点让人忍不住想要一起跟着微笑的可爱憨气。 侍应适时送上两副新碗筷,两个小姑娘谢过她端起碗安静用餐。 晶子对和果子之类的甜点兴趣要比豆腐高得多,太宰治则撑着下巴全程笑看我给两个女孩碗里塞了这样塞那样,生怕她们吃不饱的样子。 * 回侦探社的路上驾驶司机从太宰治换成了我,理由是不能污染未成年人纯洁善良的灵魂,尤其镜花的新朋友也在,不能暴露武装侦探社的真实一面。 对外我们还是要尽量保持住高冷的气质,这是国木田先生再三耳提面命要求过的。 就……大概能保住吧。 公务车被我开的四平八稳如同百岁老人般缓慢,因为腿太长而无法塞进后备箱的太宰治被晶子用安全带捆在副驾座位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大概是想吐槽我的车速。 我觉得二十五码挺好的,容错率比较高还能从容欣赏路边风景。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刹车不至于酿成惨祸,除了比较容易被自行车超过外一切都很好。 送了藤丸君到她指定的公交站台,我们转道回侦探社。没有外人在就不用故意表现得矜持又得体,晶子一胳膊肘搭在小镜花肩膀上搂着她的脖子:“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收到谁偷偷藏进抽屉的情书么?” 镜花相当认真的思考了一分钟,然后非常严肃的摇头:“没有。很重要吗?” “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坐在我旁边被安全带五花大绑的太宰治转头过去企图教坏小孩子:“那种东西无非是平白无故给人添麻烦罢了,一厢情愿的想让别人知道心情,得不到回应又要愤怒怨恨……” 后半句被晶子的铁拳制裁后憋回去没说出来,我们慌慌张张刷新解释希望镜花能忘掉某个渣滓的不良言论。 直到走进办公室我还在努力解释关于“情书”的问题,太宰则被交给国木田先生回(制)收(裁)。 “对了矢田,”全社上下除了社长外最靠谱的老实人在拎走搭档前指了指我的桌面:“一个出版社寄了封挂号信给你,似乎是印刷品,就在那里。” 我一下子就想到小熊出版社和织田作之助的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样扑到办公桌上:“!” 不等我撕开包装袋另一道影子比我更快。 “滋啦!” 太宰治挣脱控制窜过来抢走包裹一把扯掉泡沫包装和下面的衬纸,露出里面那本淡绿色封面的小说。书籍装帧简洁大方,沉甸甸的握在手中很有质感,书脊上印着作者的名字——织田作之助。 “快给我看一下!”我跳起来,这家伙恶劣异常的一手摁住我的脑袋一手把书举高:“不给,我抢到就是我先看!” 我:“……” 春末夏初,小熊出版社的河濑编辑寄了本织田作之助遗稿付梓后的样本到侦探社。为了和太宰治争夺第一阅读权我头一次和同事动了手……当然没抢过,只能眼泪汪汪看着那个冷酷的黑发男人拿走样书摆出各种姿势先来了套沙雕十八连拍。 “太宰治,你完蛋了,我记住你了。这一个月的螃蟹你都别想,罐头也没。咱们之间牢不可破的同事情就到今天为止,我没有你这种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朋友!” 我趴在办公桌上几乎热泪盈眶,太宰治完全不痛不痒根本不往心里去:“没关系的吹雪酱,先绝交两天,等我后天看完就给你。上次你把我和森先生画在一块凑cp的事今天就算翻篇儿,我原谅你了。” 伴随着毫无停顿的快门声是太宰治扭来扭去恶心又做作的卖萌剪刀手,体能体质双废的我只能含恨抱起爱猫一顿揉搓。 “苏格拉底,嘤!” 被揉得想哈又舍不得哈的橘白迟疑片刻,转身一爪子拍在无辜路过的润一郎身上。 谷崎润一郎:“……?” “好了,不要闹了,你们究竟在抢什么?”国木田先生有气无力的阻止太宰继续制造噪音,看在他高兴的如同孩子的份儿上没有出拳。 太宰治几乎快要长出对苍蝇翅膀飞起来那样开心:“不看简直会把遗憾带到另一个世界去的小说,我朋友写的!” “明明是我朋友写的!”我抱着苏格拉底一脸悲愤。 “额……”国木田先生迷惑了:“你们两个这位朋友,是同一个人?” “对啊对啊,是同一个人。”我用力点头,太宰治也跟着用力点头,顺便把小说封面拍得啪啪作响:“看嘛看嘛,织田作,传奇文豪!” 他就差没把书直挺挺怼到国木田先生鼻子上,不等对方伸手接过又珍惜的把书收回来:“我要回去焚香沐浴开罐蟹肉罐头再倒上瓶苹果酒慢慢欣赏这本必将成为名著的巨作,拜拜了各位~”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哒哒哒跑下楼梯的声音,这速度都快赶上闪现了。 没能抢到书的我一拳敲在桌面:“可恶!” “……你又翘班!太宰你这混蛋!” 国木田先生出离愤怒,深恨刚才一时心软放了这家伙一马。 我也挺恨的。 之后没过几天我的身体再也没有发生过异常状况,病假总算结束得以重新回到办公室投入工作。无需小心翼翼应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生活轻松了很多。 尤其是在异能特务科的“兼职”,几乎到了光明正大浑水摸鱼也没关系的地步。 调解那天给了眼镜子一瓶底,晶子检查过没有大问题,回来却又听说他被送进异能科下属医院躺了半天,之后人就变得有点奇奇怪怪,一惊一乍的。究竟怎么个奇怪法我也不知道,我没看到过他现在的状态。 也许是眼镜子怕我再赏他一酒瓶底,不见面也好,大概过上一段时间这份“兼职”也不必再做,我就彻底解脱了。 夏季就在无数报告与摸鱼中悄然到来,能在角川书店货架上找到织田作之助名字的那天我斥巨资买了两个不需要放盐的西瓜请大家吃作为庆祝,太宰治吃了西瓜后翘班一天人影全无。 我知道,他在墓地待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回。我从不和他一起去墓地看望织田作之助,就像织田作之助没有向他的朋友们提起过我那样,我们想要对他说的话肯定不一样,自然没必要同时出现。 我的故友啊,祝你一路走好。 ※※※※※※※※※※※※※※※※※※※※ 本章看点 小天使们 太厉害了 再猜作者就要 穿帮剧透 补全昨天的双更了哈! 第 81 章 lupin酒吧。 时光在这里仿佛静止, 绅士怪盗亚森·鲁邦的侧影作为招牌数年从未改变。昏暗的小巷,狭窄的楼梯,已经包了浆的木质长桌还有砖石纹墙纸, 就连玻璃杯里的威士忌也似乎完全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仿佛上一秒黑衣少年还趴在吧台上百无聊赖的伸手戳弄冰球, 搅得它不得安宁。 “呀,安吾。这几天我心情都很好, 有什么话你赶快说,不然等下万一心情不好了……” 沙色风衣的青年敲敲杯子, 手边放着本淡绿封面的小说。 晚一些走进酒吧的另一个青年脸色苍白, 就像短短数日内大病了一场似的,眼镜片也遮不住越发浓重的黑眼圈。 他扫过室内,没看到包括酒保在内的第四个人, 这才略微放松了些坐下:“麦芽威士忌,谢谢。” 酒杯很快出现在它面前,坂口安吾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嗯,差不多一口下去三分之二, 这可不是烈性酒的喝法。 和他隔了一个位置的太宰治单手放在桌面上敲着玩,顺便侧脸嘲笑:“大辅佐官,您的体面呢?” 回应他的是坂口安吾突然伸过来的手。 冰冷的手指在接触到未被绷带包裹的手背数秒后迅速撤离,坂口安吾缩回社交距离之外一脸绝望:“不是异能力……” 他的状态不太对, 打从数年前他们相识起开始算, 太宰治就没有见过坂口安吾方寸尽失的模样。这位文质彬彬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朋友, 在这一天就像经历了世界末日那样慌乱绝望。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加班加得太多出现幻觉了吧!” 冰块撞击在玻璃上发出清脆响声,坂口安吾沉默不语。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今天的酒真不错。”太宰治从凳子上站起来, 酒保对他的赞美表示感谢, 微微点头恭送客人。 内务省最年轻的官员抬起头, 并没有看快要走出吧台的朋友:“我杀了她。” 太宰治停下脚步,拿着书的手指瞬间扣紧。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妻子。” 沙色风衣飘回之前的位置上:“有点意思,你说说看啊?” * “唔……听上去,有点像是什么变态偷窥狂啊!” 最近每次去内务省背后总有股无法忽视的目光忽隐忽现,当我转过身去探查却又一无所获,等转回来没多久就会再次如芒在背。 总感觉有点毛毛的,于是我找了晶子商量该怎么办,由此得到上述结论。 “我有用过小镜子、反光玻璃、光滑金属面等等方法追查,都没有抓到那家伙。也没有证据之类的,单凭‘感觉’二字说明不了什么……你不觉得有点可怕吗!” 抱紧我的猫,思维已经狂奔向灵异世界。 不是我思路太广,而是在异能特务科正常人谁会偷摸猥琐着偷看一个临时工? 晶子单手撑着额头想了想:“说实话作为一个医生我想不出有什么可怕,想法子把偷窥狂抓出来当面质问他想做什么不就是了?录音笔材料室多得是,再多带个防狼辣椒水小电击1木仓,拿出你之前甩酒瓶子的劲头嘛。” 酒瓶ko眼镜子这个梗算是过不去了。想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最终我决定采纳晶子的意见。 “那就今天好了,我这就去准备。” 因为是侦探社,很多时候调查取证都会遭遇抵制,这种情况下全靠调查员们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说服当事人配合调查。如果对方无论如何也不能配合,我们也会在法律框架内选择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这些说明是为了解释为什么材料室里有n种监听监控设备,非正常录音拍摄器材,以及很有踩线嫌疑的武器。 考虑到自身的低武力值,为了不要闹出乌龙我没有选择小型电击设备,只申请了录音笔和辣椒水带在身上,拿起需要提交的文件前往内务省。最近眼镜子躲我躲得厉害,真难得他一个纯文职不老实待在办公室里四处乱走,原本哪哪儿都是这家伙烦的不得了,现在根本连个照面都不打,挨了一酒瓶底就怕成这样?想必很快种田长官就会对这种情况进行调整,届时我就可以回侦探社再也不用两头跑。 进入异能业务科,还是老规矩将这段时间侦探社经手的异能力者案卷资料扔在眼镜子办公桌上,我走到自己座位前打开电脑端起水杯开始摸鱼。 半个小时后水杯见底,我拿着它走向公共茶水间——这个时间段茶水间会议早已散会,狭小空间单向出口,地形非常合适抓捕偷窥狂。 一路上右手端杯子左手伸进衣袋打开录音笔握紧辣椒水,我走进茶水间垫脚佯做观察温度感应灯是否正常工作。 那股让人非常不舒服的视线还没有出现,我放下杯子对准出水口,慢慢拧开水龙头…… 细小的出水声不足以唤醒声控灯,灯光暗淡下来的一分钟后,粘稠晦涩的目光出现了。就像是被翻出来的墓土一样,这道目光让我从头到脚都感觉糟糕。 精神集中在背后的我没注意热水越注越高,指尖疼痛的瞬间本能松开,超市赠送的玻璃杯倾覆翻倒砸在地面,光线一下子从最暗飚到最亮,我也没看清身后多了个谁,胡乱掏出辣椒水四处喷洒。 “哇——!” “啊——!” 我:“……” 眼镜子:“……” 听到惨叫推门而入的正义之士:“……” “坂口先生……您这是?” 正义之士看着上司被喷花的眼镜片无语凝噎——咱们能体面矜持点不?前妻前妻,那个“前”字您没看见吗! 眼镜子摘下眼镜扔进冷水槽打湿手帕蒙在口鼻处缓解刺激。 还好有眼镜作为阻隔,不然今天他又要出名一次。 “手,烫到了没有?” 闷闷的声音藏在手帕中。 我默默握紧辣椒水塞回口袋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做:“不要你管。” 按照他之前的表现,这会儿本该要么沉默要么苦笑着让路。然而这个摘了眼镜的眼镜子跟吃错药似的彻底放弃语言沟通,二话没有硬把我的左手抓出来摁在冷水管下面:“我送你回侦探社,让与谢野医生看一下。” 不至于吧,烫一下而已,真不至于。 正义之士左看看又看看,突然觉得自己出现的不是地方也不是时机:“那个……坂口先生,我先出去了?” 眼镜子“嗯”了一声,正义之士如蒙大赦转身就跑。 噫——!坂口先生气场好可怕! 这人也真是的,跑就跑,反手把茶水间的门也给带上了。不大的空间里只有流水声,还有我和眼镜子面面相觑无比尴尬。 ——一点空气也不会读的家伙! ——留他下来加一个月班! 过了十分钟,眼镜子把我的手从水龙头下面拿出来凑近看看,又重新塞回去。我动动手指觉得不怎么疼了就不想再被他抓着,扭来扭去想要挣脱。 “不要动!再冲一会儿,不然等下起泡。” 战斗力约有零点五只鹅水准的坂口先生别人收拾不了,收拾他战斗力只有零点二五鹅的前妻不是问题。空间太小我不好放大动作幅度,别别扭扭向回抽手腕:“放开,我自己回去找晶子要点烫伤膏。” “我说了不要动!再动就直接去内务省下辖医院!”他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捏得更紧,气得我只觉热血上涌:“变态!偷窥狂!大笨蛋!放开我!” 更难听的话字数太多不方便发挥,脏话我又说不出来,从未如现在这般讶异于自身词汇量之匮乏。眼镜子就跟没听见一样一手捏着我冲冷水另一只手捞出泡了一会儿的眼镜重新戴上:“看上去并不严重,明天要请假休息不要?” 我:“……” 简直不敢相信一个资深社畜竟然能问出这种话。 “很疼吗?”他的表情仿佛不是我不小心烫了下自己的爪子而是我已经躺在病床上陷入弥留似的:“不然现在就去医院预约个全身检查……” “停!”我努力想要抽回手腕,可惜又一次宣告失败:“坂口先生你没事吧?关于离婚后对您使用暴力这件事非常抱歉,再次向您说对不起。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当众再次道歉,所以,” 所以你能恢复正常了不能? 我也没想到一酒瓶底下去,眼镜子他竟然就坏掉了! “不要喊我坂口先生……求你。”语气变得颤抖细弱,就像随时都会崩溃哭泣那样,我完全无法理解。 坂口安吾这个人啊,别看平日对谁说话都和气平稳人也生得斯文,骨子里却比谁都骄傲倔强。还在学校里时每年运动会哲学系都注定垫底,但这个人硬就每年都要拖着一群拉胯队友上场哪怕灰头土脸也从来不肯认怂。 忽然有一天这样一个人露出软弱恐惧的表情,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额……好吧。安吾,你能松开了吗?说不定外面还有其他人等着接水,不要无故长时间占用公共空间。” 我忍不住出声提醒他注意场合,发丝被水浸湿散落下来遮住眼睛的坂口安吾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反而转身拉开茶水间大门脚下生风走过他统一抱着水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吃瓜的部下们:“请统统回去给我认真工作!” 讲真,我从未见过如此双标之人。 ※※※※※※※※※※※※※※※※※※※※ 本章看点 可怜兮兮的 眼镜子 竟意外美味 作者不对劲 我其实挺喜欢坂口先生的,目前好感度已经超过太宰这个总抢键盘还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的狗男人。 感谢在2020-11-25 09:00:00~2020-11-26 16:2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考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哥谭好市民 30瓶;寒江雪 20瓶;八块腹肌的泽井、社会我汞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2 章 “……” “……” 沉默是眼下的主题。 万万没想到, 坂口安吾甩开形影不离的两个保镖亲自开车送我回武装侦探社。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被小心运送的错觉。 一路上眼镜子反反复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沉默着将车停在侦探社楼下又发了会儿呆, 这才解开安全带关闭发动机神思不附的伸手去推车门。 “你小心点!”我慌忙伸手拦住他的动作, 坂口安吾一激灵反射性躲避,车中再次陷入沉默。 ——此时路边刚好有一群学生骑着自行车窜过去, 差点被突然开启的车门撞倒。 “#@%#¥……!@#” 中二未满的少年们骂骂咧咧重新蹬着车跑远,我松开安吾的袖子, 扣动门把扭头打算下车。 或许真是那一酒瓶底砸疼他了, 躲避速度快到几乎超越极限。 “不是,不要误会。你不要走……!” 眼镜子反手又把车门拉紧摁下中控,越来越深的呼吸声说明他正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就留在这里,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你。” 他像是受伤的动物一样蜷缩着趴在方向盘上,话语中尽是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情感。 “安吾,你到底怎么了?是我上次砸的太重了吗?抱歉, 要不要再去检查一下,工作是很重要,但你现在的状态也太……” 就算不再是夫妻,我们也曾是彼此理解互相依靠的亲友。婆母去世后安吾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亲人, 即便婚姻关系已经终止的现在, 我仍旧打从内心深处希望他能一切顺利无忧无虑。 “对不起, ”他勉强微笑着撑起胳膊解开中控,目光中除了一贯的温柔外还有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强忍着的悲伤:“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说到健康检查, 不如一起去怎么样?内务省有合作医院, 几个人一起去有团体优惠还不必专门等待。” 他看上去比刚才又正常许多, 我不太敢刺激他, 但也不想一起去所谓的内务省合作医院。 “啊……我都是跟着侦探社直接在与谢野医生那里进行检查的,不必了吧。年年检查,无非就是些贫血啊什么的。” 坂口安吾神色讳莫:“与谢野医生也可以一起去,吹雪你不好奇公务员的待遇吗?” 嗯……说真的,这个我还是真有点好奇。 据说眼镜子在异能特务科留有“不下班就可以不上班”的“名言”,他们这一整个科室能好好活到现在无人猝死说不好奇根本不可能。 然而这种突如其来的邀请又怎么想都很奇怪,总让我觉得有股危险的味道。 “额……不太好吧。我们都已经离婚了,要我和你一起去接受健康检查……想想也太尴尬。还是算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看我现在真的很健康,连颗蛀牙都没。” 看了眼后视镜,我推开车门走下车弯腰透过车窗向他摇手:“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再走神,或者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他又变得哀伤起来,看着我就好像看一副再也拼不回去的画像:“吹雪,你要好好的,好吗?留在武装侦探社哪里也不要去。联络员的工作其实不必每天都做,一周去异能特务科两次递交文件即可。” 我的前夫在我惊讶的目光中眼眶发红流下眼泪恳求:“一定要好好活着,哪怕讨厌我也没关系,都可以的。” 目送他调转车头离去,我盯着黑色轿车频频亮起的尾灯陷入沉思。 ——坂口安吾状态不对,就他本人现下与此前言行一般无二,唯独面对我时行为前后差别显著。 所以问题更可能出现在我身上。 如果一定要说我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大约就只有,无缘无故时光倒流了两年这一点。过去我曾以为是因为没有朋友社交太少才无人察觉其中变化,度过最初的适应期后很快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通常来说一个画手在没有遭遇重大变故的情况下整体画风一辈子也不会发生什么太大改变,但是对细节的控制以及作品的完成度却一定会随着时间不断积累逐渐进步。 由青涩到成熟,其中必定存在相当长的过渡时期,这才符合常理。 可现实的问题就在于……从来没有谁怀疑过我。 河濑编辑也好,颜料店老板也好,包括其他曾经有过交易往来的主顾们,所有人都无比自然顺滑的接受了我的变化——画风不仅突然成熟,甚至还有了较大转变。 毕竟我是使用介于常规与非常规之间非自然手段离开的icu嘛。 所以,究竟是何种力量潜移默化消除掉了人们最基本的好奇心与怀疑论?以及坂口安吾反复提到的“健康检查”。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什么。 近距离接触异能力者后我才知道这世界上存在几乎无所不能的人,譬如与谢野晶子,譬如国木田独步,譬如谷崎润一郎,譬如太宰治,譬如江户川乱步。 造成眼下这种状况的,会是类似的能力吗? 究竟是谁,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使用了什么手段,才将一个生命走到尽头的人送回到一切开始之前重新来过。 不,另有一种可能是我必须回到两年前,这样才能使物质第一性世界的逻辑重新合理通顺。正因为如此我才获得生命延续的等价交换,而这份等价交换……又将持续到何时为止? 如果不可回避,不妨平静面对。 我不由反思自己是否还留有什么未能完成的遗憾——如果人的生命必将在某个时刻终结,我希望不得不谢幕离开之时亦能从容面对。 掰起手指一一计算,赫然发现曾经的心愿竟然已经达成大半。 养一只毛茸茸的宠物,回到人群中不再孤独,有了新的朋友与家人,结束无望且孤寂的婚姻,以及完成对友人的许诺。 ——写手终于有了一本正经小说摆在书店架子上,画手也心满意足能给正经小说画插画。 啊……或许还有一件事没做,没能替织田作之助去孤儿院做义工。 按照一周目的时间计算,我大约还有一年左右可以挥霍。 * 时间回到两天前的夜晚。 lupin酒吧。 酒保转到吧台另一头仔细清洁每一个酒瓶每一只酒杯,坐在角落里的两个青年刚刚结束谈话,正各自端着玻璃杯啜饮。 坂口安吾杯子里的液体由淡金色稀释得几近于无,但他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那样,慢慢抿着融化的冰水:“目前只能猜测出现这种情况与‘书’的副作用有关。” “书的使用有逻辑要求,胡乱书写的片段不会得到正面回应。最低也得按照基本逻辑描述,故事的情节才会由假变真。” “人不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换一个人,或是换一条河……” 不停颤抖的手几乎无法端稳酒杯,他像是被人击溃意志的战俘那样飘忽游移:“他成功了,成功让我一败涂地。” “成功的用我妻子的生命撬开异能特务科对‘书’的重重封印。” 他将玻璃杯放回桌面,摘下眼镜双手捂脸:“如今我也不知道刚才向你描述的那些究竟只是场可怕的噩梦还是即将到来的危机。” 或许在听坂口安吾说话的太宰治忽然将手边那本淡绿色封面的小说递到他面前:“勉为其难借你看一眼,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坂口安吾抬头拿起眼镜放在面前瞄了一眼,如同镜头突然静止般停顿,然后缓缓打开镜腿重新戴好。 他伸出手放在那本小说旁却又不敢碰触,仔细认真看过封面又侧身盯着重看过书脊和封底——作者织田作之助,装帧设计矢田吹雪,小熊出版社,x年x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 “织田作至少还交了个比我们都要靠谱的朋友,对不对,安吾?” 太宰治无视另一个人差点扭到脖子的期盼表情径自将小说收回来装进口袋,还在上边安心轻轻拍了拍:“你说的那些,噩梦也好未来也罢,终究都是尚未发生的事。我啊,现在可是站在好人这一边的流浪汉,抱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目的行动,大约能得到和小说结果一样的奖励,真期待呢~” 他推开酒杯起身,隔着吧台向站在远处擦到水槽的酒保挥手致意:“走了。” “您慢走。”酒保放下一尘不染的抹布微微鞠躬,转而看向怔愣原地眼眶微红的青年:“坂口先生,您也要挂着账单吗?” 这个“也”字异常灵性,坂口安吾像是被人惊醒般左右看看:“啊……不是,那个?” “太宰先生的账单就一直挂着,最高纪录挂了半年也没有结清。所幸近来有位好心女士会定期销账。”酒保一脸“终于有人管管这货”的欣慰:“所以您?” 所以太宰治有了个金主,说不定能替朋友买次单,你们不要总在我这里蹭酒喝,再喝就要倒闭了——酒保。 坂口安吾推了把眼镜,默默掏出钱夹取出一张合照给他看:“来销账的女士是照片上这位吗?” “是啊是啊,真是位难得的佳人。”他笑着重新拿起麻布,“原来您也与这位女士相熟。” 那就更好了,再也不必担忧被人赊欠酒钱。 “……”坂口安吾看看杯子又看看照片,决定坑一回朋友:“麻烦把这杯酒记到太宰治名下,谢谢!” ※※※※※※※※※※※※※※※※※※※※ 本章看点 大姨妈来了 作者废了 …… 流浪汉梗源自欧亨利《警察与赞美诗》 喜欢安吾是一回事,cp是另一回事,不是都说好定了正文无cp,番外欺负安吾么? 文案没体现是因为编编告诉我分类在“言情”里,只要有,或是曾经有感情线就不能说自己无cp…… 感谢在2020-11-26 09:00:00~2020-11-27 11:5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考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櫻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鱼 50瓶;千百度、夜棠 40瓶;苍山暮雪、大豆子是扁豆豆-考试 30瓶;24098306、肥啾 20瓶;星雲海 10瓶;社会我汞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3 章 “我回来了……” 推开办公室门, 绮罗子小姐正举着毛刷满地追逐苏格拉底,百忙之中分了缕目光给我这个真正的饲主:“吹雪回来了呀!刚巧社长请大家去会议室,有新人哦!” 新人? 想想最近逐渐增加的工作量, 福泽社长果然睿智非常。 “好的, 我这就过去。嘿咻!” 张开手接住慌不择路的猫咪飞弹,我抱着侦探社吉祥物苏格拉底敲响会议室门:“那个, 抱歉……” 门被人向内拉开,国木田独步看到是我向后退了一步:“矢田你回来了?快来认识一下新人。” 抬头向会议室内看, 社长身边站了个穿蓝色背带裤的金发男孩。 他真的只能用“男孩”来形容, 脸上带着几颗小雀斑的可爱乡村男孩。小少年金棕色大眼睛里闪耀着纯善与天真的光芒:“宫沢贤治,来自非常偏远的依哈伯特村。” 这个地名我连听都没听说过,难为福泽先生不知道怎么跋山涉水才能找到他。 等所有人都礼貌客气依坐次简单介绍过自己, 社长这才再次开口:“贤治的异能力非常特殊,一定要在空腹状态下才能正常施展。” “我的意思是,请你们注意督促他在正常生活中不要饿肚子,以免影响健康。” “饿肚子”对于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来说绝对是无法忍耐的残酷折磨, 背着大草帽的宫沢贤治却半点也没有因为被人谈论起这件事而收敛挂在脸上的纯真笑容。 听到允许才坐下的少年双脚踢踏着摇晃,睁大眼睛东张西望,带着赞叹惊讶一一看过乱步先生手里的薯片,太宰治脖子上的绷带, 晶子头上的金属蝴蝶, 国木田先生手里的手账……满满的好奇心就快从身体里溢出来。 他被社长亲自带进侦探社并予以承认, 想必“入社测试”早已完成,就是这个年龄……为什么我的同事们没有一个提出异议? “那个……抱歉。虽然, 但是……”我举起手看向社长犹犹豫豫, 福泽先生点点头:“矢田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宫沢, 啊不是, 贤治,达到可以承担八小时工作的法定年龄了吗?” 不是我不会读空气或者胡乱抬杠啦,我实在是怕社长因“强迫未成年劳动”而遭到起诉。 “依哈伯特村地处偏僻,设施匮乏,与现代社会存在一定脱节。”福泽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看着我道:“宫沢没有接受过学校教育,就他眼下的状况看……并不符合入学就读的先决条件。” “他和泉镜花的情况完全不同。” “明白了。” 社长点到为止,我也心知肚明。 也就是说,哪怕我们众筹资助贤治替他解决学费问题,他也没办法适应校园生活。 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小学、国中、高中、大学这么一路念下来,即便生活在城市中也有很多人选择国中毕业之后就离开校园进入社会。在如今这个年代,一个人只要不放弃,无论在哪里都能学到很多东西。 “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哦!力气很大能做很多事哒!” 作为被谈论的中心,宫沢贤治笑着冲我露出两排白牙:“我能一口气拖动家里所有的牛,放心吧!” 牛? 拖动? 一口气? 原来是位大佬! 战斗力无限趋近于零的我顿时肃然起敬,战术后仰以示重视。 “他的社会常识和基础教育就交给你了,矢田。” 福泽社长绝对是把我当做幼师来用了吧!绝对! 啊……拐回头想想我这种出门还得自带打手的战五渣,突然很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了呢。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武装”侦探社,可惜同事们一个比一个文弱一个比一个爱讲道理,完全突出不了“武装”两个字嘛!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她绝对想岔了吧? ——肯定想岔了。 ——可怕的自我认知延续到所有划在范围内的人了吗? ——看样子是这样没错。 ——算了吧,懒得解释,随她保持这种单纯乐观也挺好! 同事们交换眼神的表情有些奇怪,早就习惯的我并没有往心里去,只冲着宫沢贤治点头示意:“好的,辛苦你了。” “不辛苦呢!谢谢你肯告诉我大城市里那些很难理解的事情。比如……”金发少年指指我怀里抱着的橘白胖胖猫:“猫咪居然可以吃成这样?” “……” “啊拉,贤治你说什么呢,苏格拉底他只是毛茸茸,一点也不胖。” 我眨眨眼,撸猫的双手缓慢上移盖住橘白的猫耳朵:“下次可不要开玩笑吓唬小猫咪了哦~” 乱七八糟嗤笑着的同事们光速闭嘴。 ——小猫咪可听不得这样的话。 ——当妈的怎么会觉得自家崽崽胖?不过毛多骨架子大而已,垂下来的小肚子其实是猫科动物进化遗留的原始袋!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大城市!” 少年先是瞪大眼睛表示震惊,紧接着笑眯眼睛:“对不起啦!下次请小猫咪一起吃牛肉吧~” “喵~” 我怀疑苏格拉底听懂了,他跳下去颠颠靠进宫沢贤治蹭过他远离社长的那只脚踝,转了半圈又竖着尾巴慢悠悠走回来:“咪呜!” 这场会议主要就是为了向大家介绍新同事,接下来时间例行属于国木田独步汇报整体工作情况顺便批评太宰治…… 一小时后社长离开办公室说是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偷懒的、摸鱼的、补眠的、吃零食的调查员们纷纷四散而去,国木田先生领着新人去他的座位:“以后你就坐这里。” 那是全办公室阳光最充足的地方之一,仅次于乱步先生的位置,靠近文件架档案柜和窗户,远离太宰治。 这个安排……意外的具有指向性。 “啊——!桌子上有盆植物吔!” 少年指着我桌面上的矮化向日葵双眼放光,我把它拿起来递过去:“送给你了,就当是入社礼物,欢迎。” 他看上去非常喜欢来自自然的生物,双手抱紧花盆用力鞠躬:“哇!谢谢前辈,前辈是个大好人!” “不必谢,喊我名字就可以。” 应了一声刚想打开电脑,去而复返的与谢野医生靠在门框上喊我:“吹雪,你上午说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啊,对了,上午我还和晶子讨论过“偷窥狂”的困扰。事实证明敢在内务省如此胆大包天的人……我本来就该想到会是谁的。 “已经解决掉了,应该是场误会吧,我想。” 总不好说坂口安吾疑似被我一瓶子砸出了好歹,甚至觉醒出“痴汉”属性,尾随并偷窥前妻—— 敢这么讲晶子绝对会抄起柴刀亲手送眼镜子一程。 不至于,真不至于。 晶子向后仰了仰眯起眼睛看着我,不大相信:“真的?” “真的!”我又点头又加重语气,无比表达出“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她狐疑的多看了我几眼:“该不会是你熟悉的人……” “啊!知道了,这事儿我可不再过问了哦。” 很显然她猜到了答案。 医生小姐挑起弯眉笑得暧昧:“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离婚案或者婚姻调节,难就难在很可能大家忙了一圈回头却发现喊打喊杀的当事双方又、和、好、了……总让人有种无处发作的憋屈感。 我理解她的揶揄,但对吃回头草兴趣缺缺。 “完全没有。”关闭打开了一半的手提电脑走向门口:“怎么了?” 没事做也别拿我消遣呀。 与谢野医生扬起坏笑甩甩手里的纸条:“下周我要去东京那边的医学院进修两周,刚好错过今年上半年的体检。这回大家都得自己去医院完成,我来说一声,都给我保存好检查单,等我进修结束回来再给你们看一遍。” 最后一句声音尤其大,真就是拐回来做个通知而已。 我:“……” 眼镜子这是贼心不死,非要把我折腾进医院不可?动作也太快了点吧,内务省原来是这么有效率的行政机构! 要是之前我或许还会产生点“害怕”的情绪出来,但是现在,哼哼哼哼,哪怕看在每周乱步先生和太宰治那些能堆到天花板上的报告,办公室里就不会有人答应谁借我去解剖切片。 “知道了,放心。” 我也很想知道,内务省下辖的医院究竟能检查出来点什么。 下班前镜花从学校赶回办公室帮我把做好的文件装订入库,顺便认识新的小朋友。 ——他们两个竟然是同龄人,贤治只比她大了几个月提前进入十四岁而已。 也许是男孩子成熟前大多都要比同龄女孩更显稚嫩的缘故,他看上去格外年幼。 大概这两个就是侦探社未来战斗力的极限,看着两个蹲在一起用肉干喂苏格拉底的未成年人,我惆怅的叹了口气。 啊……还真是有种上年龄了的感觉呢。 下班后不值班的同事们约着一起走回宿舍。贤治被安排在乱步先生那边的走廊尽头,和太某治一东一西呈两极状,尽量减少这两人相处的可能性。 要说添了新人侦探社里谁最高兴,当然还是非乱步先生莫属。尤其这次的新人疑似力大无比,鉴于他的年龄可以想象头两个月工作内容——基本不会脱离跑腿。 这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新零食提供器么! 就连我也长出一口气轻松了不少,只需要提供清单和钱包交给新人跑腿即可,终于也能过上“欺压后辈”的腐败职场生活了呢。 ※※※※※※※※※※※※※※※※※※※※ 明天再改……大姨妈造访我快死了,睡了。 修改了一下,唉……时间不够用啊! 第 84 章 一周后还是和镜花还有直美、春野绮罗子一起去指定医院完成上半年健康检查。为了方便工作女员工先检查, 等第二天再倒班让男员工们去。 我们毕竟是家开门做生意的侦探社,人都跑了万一有委托上门怎么办! 这还是我头一次专门走进医院被人围拢拥簇着这里跑那里跑就为了做个体检。大概因为全程都表现得很乖很听话完全一副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我并没有遭遇想象中的强制手段, 真就像是普通检查般顺利被放归。 从早上六点一直折腾到下午一点, 好不容易得到“特赦”,同事们一致决定去红砖仓库吃顿好的顺便再逛逛街买些新衣服。 “寿司看上去很好吃, 但是这个烤肉也难以放弃……吹雪你说呢?” 绮罗子和直美拿着招待劵反复比较,一上午的辛苦让我倾向更多脂肪和蛋白质的食物:“烤肉, 回去洗澡换衣服也方便。” 倒也是, 冬天围炉烤肉固然温馨,奈何之后一身的烟火气调料味总叫人恼火,夏天就没这种烦恼了。不管什么统统丢进洗衣机, 只需二十五分钟又是个浑身花香的小仙女。 绮罗子流着口水大力挥舞烤肉店的招待劵向我们安利:“这家烤肉店很不错哦,据说不少富贵人家也会过去品尝。” “诶——?我以为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都不会吃这种味道浓烈的东西!”直美捂着脸用一种相当虚假的语气夸张表演。 最老实的小镜花举手发问:“那他们吃什么?” “……不知道,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我真的不知道啦,我所见过的最富贵的千金小姐……大概就是千小姐了, 完全颠覆想象的形象,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我们四个aa挤了一趟出租车嘻嘻哈哈来到传说中的烤肉店,不是人流高峰时期,轻易就被安排进一处小包间。 “啊……肉肉肉!我要吃肉!” 直美和绮罗子一起把包包扔飞出去, 我慌忙推着镜花向前走了两步反手关门:“裙子!裙子飘起来啦!” “有什么关系嘛……又没有别人在。可惜与谢野医生去东京进修, 对了, 拍照发给她看一下吧?” 快门声纷纷乱乱,服务员笑着奉上菜单, 吸油纸小夹子温手巾以及各种调料被放在分隔好的小盒子里一总端上来:“食材马上送到。” 等下还有逛街计划, 饮料就不合适选择含酒精的种类, 两大桶冰汽水送上餐桌时还冒着白气。 绮罗子边拍边招呼服务员增加几份烤豆腐, 我盯着镜花仔细擦手:“玉米要不要?海虾要不要?螺要不要?螃蟹要不要?鱼呢?” 黄油块放在平底烤台上融化时晶子打电话过来大力谴责我们这种故意放毒的行径,大家笑着说会多吃些争取把她没能吃到的那份儿吃回来。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赶在餐厅招待时限内结账离开,绮罗子提议去综合商场逛逛。这样无论是哪个年龄段不管什么要求都能基本满足——我没什么想买的,但是如果可以给苏格拉底添个玩具或是给镜花买条新裙子的话,那就没什么意见。 “盯——” 我和绮罗子研究夏季新款的时候直美拉着镜花围在夹娃娃机前不肯离去,消耗掉一大把硬币后两个女孩怀里抱着几个玩偶回来催促:“还没有好吗?” “好了,娃娃给我,你们去试衣服。” 我伸手接过这些毛茸茸的玩偶,坐在待客沙发上表示今日责任已了,剩下就看导购小姐的功力。 小镜花,真是穿什么都非常合适的可爱! 最终给她买了条天蓝色小泡泡袖连衣裙,大家向更上一层移动。 “家纺啊……” “宠物用品……” “居家服……” 三个小时后苏格拉底多了个不会响的装饰铃铛,一只新猫窝,以及一条塞满猫薄荷的咸鱼。春野绮罗子家里养了只罕见的公三花,猫猫比较孤僻所以我们都没见过,不过这次也得到了新玩具。直美买了两套居家服,我们都假装没看到吊牌上大大的“情侣款”几个字。 “吹雪你不添件衣服?春季和服不能再穿了吧,而且这个季节穿长裙不热么?” 致力于将每个人都当做娃娃打扮的绮罗子小姐突然之间气场极似社长:“不可以这么懈怠邋遢!” 不等我为自己的懒怠找到借口,先被窃笑着的直美拉到……内衣专柜:“反正难得一起逛街嘛,不如……”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双手环胸发出惨叫,在营业员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异样的微笑中被人架着往更衣室里走。 冷汗都快被吓出来等我慌忙大叫:“我自己走!不要再摸了!” “有什么关系嘛,我可以给你摸回来哦~”春野小姐您的眼镜片上为何闪过一道白光!? ——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购买东西,通常只有三步:走进商场,提出要求,结账走人,中间几乎没有比较鉴别分析等等等等占用百分之九十九时间的经过。嘤嘤嘤着告诉内衣营业员尺寸颜色偏好后试也没试直接买单,脸上烫得几乎能摊熟鸡蛋。 绮罗子和直美相视一笑,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早就商量好了! “这不是眼光很好嘛!”*2 再往后我不断重复着惨叫——沉默——脸红的循环,终于得以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前回到宿舍。 “早点休息呦~” 告辞声在走廊里想起,我虚弱的抽泣着点头,开门转身落锁脱鞋,然后扑在榻榻米上作死鱼状再起不能:“镜花……晚上吃茶泡饭可以吗?冰箱里有高汤块,添水扔微波炉里加热就能用。” 从来没有想到过逛街竟然也是这样一件消耗体力的活动! 苏格拉底“咪咪”叫着从猫窝探头探脑跑出来,伸头亲密磨蹭我的脸颊。 “宝贝,我给你买了新玩具,还有漂亮的装饰品哦!” 勉强移动手指掏出铃铛项圈给他戴上,然后就是那条充满猫薄荷的鱼——虽然整体由棉布缝制,外观看上去和真的鱼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苏格拉底对这条咸鱼兴趣缺缺,但是铃铛项圈就不一样了。他低头甩了几下试图把这玩意儿甩下去,尝试未果后不停用前爪扒拉那枚铃铛,似乎很想把它揪下来仔细研究。 我坏心的伸手在他胸前毛毛上戳了个坑,猫咪发出不满的声音,到底只是多舔了了几下毛,并没有真正生气。 “嘿嘿嘿嘿嘿嘿嘿……”此刻我绝对笑的和痴汉有得一拼。 第二天就换了新裙子和镜花一起去办公室,周六不上学,她跟过去算是打打临时工提前熟悉环境。 除开恶作剧一般的内衣不提,我和镜花的新衣服都是天蓝色白领子的连衣裙,由于身高的问题看上去更像姐妹装而不是亲子装,唯一的不同是我的裙摆长一些。 今天轮到男士们去医院做体检,一大早国木田先生就把昨日完成的工作记录交给我,左手提着懒洋洋的太宰治,右边拉着睡眼惺忪的名侦探,还要不停招呼谷崎润一郎带好新来的宫沢贤治。看上去就像忧心忡忡的鸡妈妈领了一群幼崽出门…… “放心把国木田先生,无论有没有委托上门我们都没问题哒!” 没有委托我一个人半天就能处理完所有报告,有委托也可以和镜花一起出门调查。效率肯定不如乱步先生那么高啦,但是准确性倒也还好,不至于无法完成委托人的需要。 不让国木田独步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只要带走太宰治,侦探社就能降低百分之八十不稳定因素。在可靠性这个问题上,女同事们向来表现得更加稳定出色。 “好吧,有问题及时电话联系。”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终于出发,办公室里很快安静下来。 两个小时后,昨天的报告整整齐齐躺在打印机里。我正翻箱倒柜找订书钉就听见办公室门被人客气敲响,坐在沙发上看漫画的直美一把将杂志塞进活动书架跑去应门:“您好,武装侦探社,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敲门的是个邮差,从头到脚都盖在簇新斗篷里,还戴着顶压低帽檐的帽子:“啊……抱歉,这里有个邮件标注寄到你们这里,麻烦签收一下。” “是谁的邮件?”我站起来向门口移动,邮差先生眯着眼睛侧过去就着光线确认地址姓名:“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先生,没错吧!” 没错倒是没错…… “好的,请您帮我放在太宰的桌子上。” 我领着邮差进入办公室,签收交接,对方背对着向外走时喊了一声:“镜花!” “【异能力·夜叉白雪】!” 高大的夜叉凭空浮现,长刀将突然加速企图逃跑的“邮差”钉在地面。 只是钉住衣服而已,对方连油皮都没有擦破。 “这位……邮差小姐,请问您邮寄了什么东西过来呢?” 我敲敲被包了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包裹,对这位为沉闷工作带来乐趣的小姐非常感谢:“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太宰先生下午就会回来,有什么话当面说吧?” ※※※※※※※※※※※※※※※※※※※※ 没有看点可还行? 感谢在2020-11-27 22:45:28~2020-11-28 22:3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馅笼包 20瓶;和光、澜曦和、取名字好难、叫我黄姐 5瓶;迷柚 3瓶;社会我汞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5 章 “有什么可说的, 既然被你看出来……” 被【夜叉白雪】困住的女子摘掉邮差帽子摔在地上悲愤不已:“报警吧,把我抓走吧,反正我也不怕被人笑话了!” “额……我总得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既然和太宰相关, 说不定不是你的错。”我一边安抚她一边扭头去看绮罗子,秘书小姐点点头, 很快送了壶热茶以及些许零食过来:“您先坐下,慢慢说?” 夜叉挪开刀盯着她从地上爬起来挪到沙发上坐好, 直美抱着笔记板站在我身后, 邮差小姐响亮抽泣着:“我明明伪装的那么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邮差这份工作很辛苦,每天都要穿着制服跑来跑去。就这一点而言您的体态, 动作,衣服新旧程度,以及应对都能看出端倪。” 正经邮差只会把包裹扔在门口讨要签字转身就走,才不会一句话就被哄得老老实实帮忙将重物多运一段距离。 “我就不能是个新手吗!”她瞪着圆圆的眼睛不肯服输, 我将热茶推过去笑起来:“可是我们这里一向有专门的邮差负责,人还很年轻,哪里需要换新手呢。” 邮差小姐:“……侦探都是这么欺负人的职业么!”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着打了个哈哈:“我可不能算侦探, 最多不过调查员而已, 处理的工作大多也只是各种报告。” “像你这种天生漂亮的人, 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中心,一定无法理解我的感受……”她自顾自从桌子上的抽纸里抽了一张捂住鼻子:“一定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太宰先生才会变心……” 我:“……” 真会开玩笑, 什么叫做“我这种天生漂亮的人”啊, 要不是看在她还年轻人生还很长的份儿上我早就报警了。 “你误会了, 无论漂亮不漂亮, 太宰那家伙想变心都一样会变心的……啊,这话说来也不太对,应该说所有男人都一样。”我做出阴沉的反派表情:“漂亮就不顾家,顾家不够温柔,温柔不够聪慧,聪慧不能赚钱,赚钱又不漂亮……你看,男人就是这种不可理喻的生物。” “难道说……”邮差小姐的表情立刻从自哀自怨调换成惊讶隐怒,我急忙打断她的想象:“不管你想了什么,都和事实无关!” “只是告诉你,为了一个不懂得你的好还不会珍惜你的男人,没必要搭上自己的青春年华以及大好人生。” 我伸手指了指尚未拆开的包裹:“可以说说那个,那个玩具是从哪儿买来的?” 邮差小姐:“……” “好了,我也不问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加个通讯号码,我把链接发你。”她泄气般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抬起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可以来一根么?” “抱歉,这里有未成年人。” 我冷漠拒绝她的要求:“您可不是我们的委托人,作为一个上门添麻烦的存在,请您有些自觉。” 对方眼睛里说来就来的氤氲起水汽:“你们就这样对待受害者!” “如果和太宰相关,跑来哭诉的女孩子一周至少得有两个?”说话的是绮罗子,她看了我一眼求证,我点点头回应:“平均两个,偶尔突破记录三个。” “……”邮差小姐这回是真要哭了:“他笑着夸我可爱来着。” “每天被他这么称赞过的女孩子能从楼下排到港口去,那家伙还会在赞美了相熟的女士后忽悠人家替他买单……” 直美提出证据:“楼下咖啡厅的女孩子被他骚扰得常常上来抗议。” “他还会随随便便邀请漂亮女孩陪他殉情。” 绮罗子推了把眼镜无奈摇头。 “经常跑到我家蹭饭甚至会和猫抢罐头吃。”我做了个结论:“所以,无论如何不要为了太宰这种男人流眼泪,不然就是给自己的人生添堵。” 邮差小姐已经绝望到无语,张着嘴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表情有些蠢,闭紧嘴巴鼻翼翕动。 “我只是,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出口恶气……” 五分钟后她重新开口,我表示理解:“是的,您好歹也是受过正经教育的人,应该明白‘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这种行为,哪怕只‘声称’也足以定罪。” 镜花指挥着夜叉白雪挥刀数下,包裹外面的瓦楞纸和胶带瞬间解体,露出里面个头相当客观的炸1弹,当然是空壳。 “分量不对,而且您自己在搬运过程中的表情也一点不像怀抱危险品的模样。” 我给了她一个能听得懂的简单解释,打开刚找出来的报告扫过一眼:“关于太宰那家伙在调查过程中利用自身优势骗取您的信任进而套话这种事……我们会严肃批评责令改过,不日将有保证书以及道歉信邮至。至于员工个人感情问题,不在会社管理范围内,请恕我们无法作为,还请您二位自行私下解决。当然啦,您这份礼物我们会好好保管,但愿没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没错,最后一句就是威胁,我也是个护短的人。 最终邮差小姐还是大哭着跑走了,好半天大家耳朵里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吹雪刚才有一瞬间超像乱步先生哦~”绮罗子竖起食指摁在眼镜片中间,要不是没穿斗篷都想扇动手臂去模仿【超推理】。 我笑着收起报告交给她:“乱步先生是异能力者,我这种普通人怎么会像啦,只不过观察得比别人要更细致些罢了。” “可是……”秘书小姐陷入迷茫:“可是乱步先生才是个普通人呀,大家都知道的!” “哈?” 大家都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不管怎么说我也在这家侦探社工作了这么久,竟然没人告诉我? 直美也跟着点头:“是啊,吹雪姐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 “啊……不是,那个……乱步先生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嘛,一眼就能看透真相什么的,绝对是异能力!” 我才不信呢,你们就是在驴我! “是真的啦,大概全侦探社只有你和乱步先生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吧。”直美看了眼镜花:“加上镜花,还有新来的贤治,不过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坚持观点的大约就只有你一个。” “……” 就因为乱步先生那么肯定自信的确认自己是异能力者我才会跟着确信不已……这么一想确实不好打破这份美好的希望让他露出失意脸? “我一直都坚信乱步先生的说法,认为他是个异能力者,没想到……” 突然觉得好像多了个同盟似的。 “不过乱步先生真的很厉害啦,哈哈哈哈哈。无论是不是异能力者都没差啦。” 绮罗子摊开手作无奈状:“哄着他还挺有趣的。” 所以大家才会顺势继续哄着后来的、同样在自我认知方面存在障碍的同僚:“倒是吹雪你,多少也得有点自觉……” “什么自觉?”我歪头看向她,手底不停装订整理的报告被夜叉接走塞进文件架。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秘书小姐最后响亮砸了一声:“唉……算了。你没事多照照镜子?” “照镜子?”虽然不是很理解,我还是秉持着合作态度暂时先答应下来:“好的,我知道了,没事会注意一下。” 绮罗子的表情看上去更奇怪了。 下午和镜花一起去内务省送报告,没遇见眼镜子倒是碰上了出国执行任务许久方归的猎犬一行。 “大仓小姐,条野先生,还有末广先生?欢迎归来,辛苦你们了。” 我领着镜花向旁边挪了挪让开通道,打头走过来的烨子挥手打招呼:“呦,是小吹雪啊,还真是好久不见。你看上去比之前精神多了嘛,不错不错。” 笑着谢过她,我指着镜花向他们介绍:“泉镜花,目前暂时由我监护,住在侦探社顺便打些零工。” “哦哦哦哦!听说过异能特务科之前似乎有过一对泉姓夫妇……”大仓烨子立刻反应过来,转向镜花道:“我知道几个和你双亲更熟悉的人,同学啊,什么的,都说他们是很不错的特工。” 镜花安安静静低头鞠了一躬,只有走在后面的末广先生认真还礼,另外两个笑着说要先去各部门述职说明。显然眼下并不是聊天的好时机,我和镜花站在走廊旁边目送这一行三人渐行渐远。 “那些人……?”小姑娘站在我身后回头看了很久,直到我拉着她继续向前走:“他们是军警部队中的特殊小队,专门处理危险棘手的恶性突发事件。” 简单解释后我们继续前行,很快领了新的外包委托离开内务省返回侦探社。 “咦?寻找逃逸的……老虎?” 我低头翻过这些委托文件,从中间抽出一页放在面前仔细阅读。都说艺术源自生活,看来有些时候生活比艺术还要离奇。 至少老虎这种生物……谁都知道不该让它逃出来的对吧! 默默走回侦探社办公室,春野绮罗子通知我周末要去福冈出差。 “带小镜花一起去,就当亲子旅行啦!” 她笑着解释这份突如其来的加班:“这些案子都是由博多那边外包公司的杀手所犯,需要和当地警视厅通个气。对这种明显捞过界的麻烦事社长一贯秉持着合作态度,所以得有个人过去看看。一方面为了移交案卷,另一方面也算配合警方行动。” 我明白了,这不就是变相的另一版“联络员”么! “好,周五下午就和镜花出发,周日下午回。” 我点头记下这件事,正和绮罗子聊起旅途中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对,早早出去体检的男同事们一个个筋疲力竭回来了。 “欸?吹雪酱,那个放在我桌子上的东西,是什么?” 太宰治指着自己的桌子露出智障般的表情,我想了想:“来自某位小姐姐炙热的爱?” 国木田独步:“……” 心好累。 ※※※※※※※※※※※※※※※※※※※※ 过渡章,很快就过去。 我赶今天的日万啊,时间怕不够,等下再发半章明天替换可以不? 替换完毕 “所以说, 太宰,以死谢罪吧!” 带了一天娃筋疲力竭的国木田妈妈出离愤怒:“但凡你能稍微收敛检点些也不至于会有哪个女孩子做出这种事!” 听过我们七嘴八舌描述过“邮差小姐奇遇记”后他简直快要气炸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太宰治今日份的豁免份额已经耗尽,国木田对他的忍耐终于达到极限。 那只炸1弹模型被当做证据摆在办公室中间, 贤治瞪大眼睛摸来摸去:“好神奇!里面能开出桃太郎来吗?” “啊……不, 桃太郎不行,估计会是铁甲勇士。” 被扼住衣服领子的太宰扭头过来误导小孩子, 迅速吃了一记正义之拳:“你给我把态度端正起来!” “哎呀,国木田君实在是太严肃了, 最近没遇到内分泌失调之类的困扰吗?你这也太暴躁啦!” 太宰治嘴里吐不出象牙, 国木田先生深吸一口气拖着他开门向走廊走去:“稍等片刻,我有点事……” 外面很快传来拳拳到肉的毒打声。 十五分钟后,严肃青年神清气爽的回来了:“有新委托吗?” “有, 除了常规委托外,这次内务省和军警还联合下发了一个a级任务。” 任务和委托不同,委托可做可不做,就算没完成问题也不大。任务就不一样了, 无论想不想做,接到任务通知的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内务省统一安排。 严格来说武装侦探社是个独立运行的经济机构,无论内务省还是警视厅,都不与我们构成上下级关系。但是作为一国公民, 配合国家机关开展工作又是必须履行的义务, 尤其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侦探行当, 不想天天麻烦上门就还得再卖份面子给警视厅。 所以这份“任务”,意思就是必须将所有工作押后优先解决。 “我看看。”国木田独步伸过手, 我忙将看了三四遍的纸递出去:“给, 还挺有趣的, 我觉得太宰可能会感兴趣。” “什么什么?”一条缠满绷带的胳膊探出来中途劫走任务说明, 青年甩着砂色风衣下摆边走边把内容读出来:“食人虎……” “这得是多落魄的老虎才会沦落到啃菜叶偷鸡吃……啊,还没有偷到,只打坏了鸡窝而已。嗛,笨死了。” 他嫌弃的撇撇嘴把纸塞回来:“不觉得有什么意思,我出去散步喽~” 国木田独木回肘把他捣到墙上趴着:“灾害指定猛兽,危险等级a……明白了。大家分头去找,矢田你和泉镜花,我和太宰治,乱步先生和与谢野,谷崎润一郎和宫泽贤治。” “暂时这样分组,无论如何都必须在害兽伤人前将其追捕归案!” 我:“……” 国木田你都不先动脑子想一下的么?什么老虎能往菜地和鸡圈里跑啊,连偷鸡都不会,太宰已经提示的够明显了。 “那个……”我刚想出声提醒,乱步先生眼疾手快塞了颗橘子糖过来:“不要打消别人的积极性嘛!” 要不是发现你左右乱看的眼睛,说不定我就信以为真了。 也许因为乱步先生“异能力者”的马甲刚被扒掉,他在我心底的地位正处于剧烈波动中,这才没能再次成功帮我戴上滤镜。 看来今天的健康检查发生了不少故事(事故),不然不至于连乱步先生也出手想要坑国木田独步一次。 “好吧,我没事了,大家分头去忙,最先找到的人要请大家喝酒?” 把橘子糖含在腮帮子里,果断放生国木田先生——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江户川乱步加太宰治的这个组合……稍微有半点危机意识的人都知道在这两人面前躺平任嘲才是比较有尊严的死法。 “走了,太宰,先去最早目击到虎的地方着手展开调查。无论任何人,面对这种猛兽第一要务都是保全性命。”国木田独步在手账本里写下几行,拖着太宰治踢踢打打离开办公室,就好像刚才的疲惫一键清空了似的。 “要出去吗?”镜花认真问道:“如果需要我可以请假……” “不用哦!”我笑着在她面前举起一根手指:“老虎是夜行性动物,黄昏之后才是他频繁活动的时间段。在此之前倒也不是说不能遇见,但是……概率极低。因为这么小概率发生的事而请假耽误镜花的校园生活,不太划算。” 镜花被我说服了:“知道了,不要自己偷偷跑出去找哦!” “我才不会浪费时间跑出去找什么吃素的走失猫咪呢。” 我把其他委托拍得哗啦作响:“工作还有这么多,要学会合理分配资源嘛。对了,周五晚上出发,和我一起去趟福冈,就当过去旅行。” 一提到福冈,除了菅原道真的天满宫外还让人能立刻联想到的也就升山祭典外以及博多的拉面与明太子。横滨这边有个泡面博物馆,就不知道福冈那边有没有拉面博物馆呢? 于是就在摸了两天鱼之后,我和镜花一起坐上新干线火车连夜赶往博多——要等她放学嘛,五点以后出发大约晚上十二点前能赶到,第二天多睡会儿午后再开工也不迟。 无非一个联络员的工作嘛,卷宗送到就算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春野绮罗子提到过两个关键词“捞过界”以及“配合”,也就是说这趟浑水不好掺和,站在岸边围观才是最佳选择。 * 我们到达博多时新干线列车晚点了约有二十分钟,听说是因为对向列车某个车厢里发生杀人事件影响运行,看来这里也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 对面中途上车的长发jk满脸疲惫一坐下就闭着眼睛休息,喊回镜花观察“她”的视线,我打开一部动漫塞过去打发时间。 因为全程保持清醒,下车时我还特意绕开同行乘客换了个门。 “先搭车去酒店休息,明天中午博多警视厅会派人来接我们。” 不得不说这边警官们的态度意外低调谦和,与神奈川县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二者效率与压力也不可同日而语。博多已经彻底放弃治疗,据说甚至和本地特色“服务业”保持着良好的沟通与交流。 杀人抛尸洗地归档一条龙,堪称“敬业”。 要说我对“杀手”这个古老行当的看法嘛,还是蛮复杂的。如果单纯只把他们当做工具看,自然是雇佣杀手行凶的人要承担更多责任;然而杀手也是人,不是工具,拥有人的意识与感情后他们将要去向何方…… 简直是可以预见的深渊悬崖。 杀手不应该拥有“寿终正寝”的结局,否则死在他们手中的亡灵又该何以告慰? 但是杀手就不配得到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我也不这么认为。 很多人并不是天生冷血,假使能够有一星半点的选择也不会不得不走上这条路。还有些人半路上翻然悔悟洗心革面,手里的血难道就洗不干净了? ——只能说,一个杀手想要回头做个好人机会太渺茫,代价太惨重,绝大多数人没这个勇气没这个实力更没这种觉悟…… 出租车司机是个热情健谈的九州本地人,听说我们大老远从横滨过来,一路上都在不停推荐本地特色。哪家拉面好吃啊,什么地方的明太子品质优越啊,还有哪支棒球队的比赛值得一看……林林总总中间还夹杂着对关东人的好奇。 “横滨啊,洋气的大城市,就在东京嘛!不过我们这里也不差哦,美食美景保证让远来客人舍不得走。” “到了,慢走哦两位美女!” 付费接□□,我笑着谢过他的提点:“多谢,等我们离开时还可以麻烦您吗?” 他急忙掏出名片递过来:“啊呀!那可太谢谢您照顾生意,您真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不愧是以豪爽勇猛民风彪悍闻名于世的西部重镇,连夸人音调都比别的地方高了几个八度。 寒暄中司机的移动电话响了,他向我和镜花挥挥手,坐进座位关上车门一骑绝尘而去。 “很不容易呢,司机先生好辛苦,对吧镜花。”我拖着行李箱冲她笑笑,牵起小姑娘的手走进酒店。 酒店星级比较高,看来福冈警视厅的经费充足到爆炸。门童接手行李直送房间,我在柜台处办理身份登记。 “矢田吹雪,泉镜花,从横滨来,住宿两夜……好了,这是您的房卡,请收好。” 服务员笑容可掬递上一只粉红小信封:“祝您在博多玩得愉快。” 我笑着点头谢她吉言,拉走抬头注视着头顶水晶吊灯的镜花:“要先洗澡吗?还是先叫点东西吃?” 走进电梯时背后追来推着巨大行李箱的一男一女:“……” “抱歉,请进。”及时按下开门键放他们进来,我带着镜花向后退了半步靠在电梯壁上。 光头男士高壮魁梧,黑衣女士飒爽英姿,如果忽略掉女士脸上的厌恶与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戾气的话…… “啊,到了。” 我领着镜花走出轿厢,站在走廊上看到电梯最终停在顶层。 一边刷门卡一边摸出电话:“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国木田先生……我需要提前打个报告,大约等下会闯祸,麻烦您和社长了。” 如果我不幸进了局子,大约能来提人的只有大家长。 “什么?!!!”国木田独步的声音穿透空间仍旧充分表达出诧异:“矢田,你和泉镜花到博多了?什么祸,怎么闯,后果范围?” “大概是……人口买卖以及虐待性侵之类的事情吧。就在入住酒店顶层套房,犯人非富即贵,不打死很麻烦,打死又嫌脏。” 坐在旁边整理箱子的镜花淡淡加了一句:“就像会飞的蟑螂。” “完美的形容!”我抽空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国木田先生大怒:“现在是讨论修辞的时候吗!” “啊,我觉得,对方很可能马上就要找上门,为保护自己以及他人免遭人身伤害造成的防卫过当,您觉得断几条腿合适?” 大门外响起规律敲门声,我把镜花推到洗手间里:“你还是小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被肮脏的成年人利用。别出声,半个小时后支援我。” 就算【夜叉白雪】能轻易杀光顶层所有生物我也不会让她这么做,很多事一旦打开开关再往后就很难回头。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希望尽量多的罪恶能交由法律裁决而不是单凭个人喜恶行事。 镜花很强,但她太小,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还很片面。这种时候让她发现自己有能力轻易支配他人生死……我不觉得是个好主意。 如果一定得发生流血事件,我尽量做到脏的只是我的手。 电话对面传来国木田先生斩钉截铁的回答:“打断三条腿!我给你打报告!” “感激不尽,明白了。” 我挂断电话拉开大门,外面站着西装背心推餐车的酒店侍应:“您好,这是您点的餐。” “我没有点餐啊?”我理顺有些乱的碎发,对方殷勤恳切鞠躬道:“是的,一位先生想和您交个朋友。” 我眨眨眼,就像个毫无防备的游客那样把门缝又开大了些:“抱歉,我不太清楚……” 蒙在餐车上的白布被人掀开,车底蹿出电梯上曾见过的女士。我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挥就被人捂紧口鼻拖出房间。 “不把她打昏吗?” “那个混蛋说清醒会挣扎喊叫的更好玩。” “监控怎么处理?” “事后弄坏不就行了,酒店备份回头你去要。” “我去就我去,你把人送上床。” 毫无疑问,和刚才那只超大旅行箱一个去处。 抓住我的女士低声骂了句“恶心”,手脚麻利的捅开电梯按键。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胆大,甚至连监控都不放在眼里,我对即将面临的境况有了个大致了解。 很快电梯到达顶楼,我那点反抗的力道被人完全无视,黑衣女士开门顺手抽了条丝带将我背在身后的手捆紧,又敲敲套房内室大门,就着里面惨烈的哭声冷淡道:“少爷,人送来了。” 敞着睡袍一脸春色的男人拉开门:“啊!就是这个,我一直都想要的,从监控里看到她进门就开始期待。不错,你可以走了。” 我被人推进弥散着浓烈气味的卧室,身后木门迅速紧闭。 早先国木田先生从手账里撕下的纸页一直被我保管到现在,这也是我为什么半夜三更打电话吵醒他的原因。 ※※※※※※※※※※※※※※※※※※※※ 我每天早上六点半起来,拉扯睿哥送他到学校,返回家里差不多九点,吃早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整理完房间,就十点多了。下午四点半又要去接睿哥再带他去上钢琴课,晚上到家八点,检查辅导作业,督促睿哥练字,九点半哄睡他。 一周七天,五天都这个安排,周六周日不用送学接送但是还有钢琴课还要日万,昨天中午小睡了一会儿就没赶上更新……唉,真希望手速能每小时一万字啊…… 第 87 章 烟、酒以及浓烈的管制“药品”气味混合着少女的哭泣充斥整个房间, 此刻我无比庆幸留了镜花在外面支援。 我是个成年人,成年人保护孩子,有什么问题? 敞着睡袍遛x的油腻青年伸手向我走过来, 眼眶下的青黑看上去就像是活死人一样。 ——社畜们也有黑眼圈, 人家的黑眼圈好歹是做正经事熬出来的,你呢? “嘿嘿嘿, 美人儿,嘿嘿嘿嘿。快点挣扎, 快点哭呀~” 他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摔在哭泣的女孩身边:“舔她, 快点,不然就打死你!” 为了证明自己来真的,这家伙从衣柜里抽出根皮带当空甩出破音:“快点舔啊!” ——这算是强制猥亵, 故意伤害,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单就伤害的程度来看花上笔钱请位厉害律师很可能连监狱都不必进。 “不要,为什么把我抓来这里?你这是绑架!”我尖叫着侧头观察受害少女的伤情——她几乎遍体鳞伤, 皮肤上尽是青青紫紫的勒痕与牙印。但是关节与四肢线条仍旧流畅,这说明骨头完好,具备逃跑的能力。 “……!@!&@¥@#,你个给脸不要脸的□□, 不听话就把那个小的也抓来!”皮带抽在腿上, 火辣辣的疼痛逼出生理泪水, 看到眼泪滴在床单上这变态更加兴奋:“你哭了?害怕了吧,不如现在就让人把那个小丫头也捆过来尝尝滋味儿……先让你知道厉害, 等会儿玩个刺激的, 姐妹不是更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伤害两人, 作案情节发生性质变化。扬言绑架并侵犯未成年人, 且进入预备实施阶段,心理正常的陪审员都会倾向从重。一旦这些对话公之于众,如果不能给出一个符合民意与社会公序良俗的审判结果,法官的职业生涯差不多也就走到尽头。 这个时候只需要小小的推动一下事情进展…… 十个性1变态九个功能有障碍,我在他急不可耐扑上来的瞬间适时抬脚,心里想着等会儿一定要把这双袜子烧掉,恶心死了! “啊——!你他x的,你他x的贱货……” 这人嘴里就没一句能听的干净话。 我看着他视线向下降了几寸,露出“噫——!”的嫌弃表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足以让对方火大到欲杀之而后快。 疼得跳脚,男性自尊又遭到鄙弃,这位花样特别多的变态随手从写字台抽屉下翻出一把黑色手木仓拔开安全栓扬手就要扣下扳机。拜他糟糕的身体状态所赐,这家伙的手简直比台风中的叶子还抖。趁着时间差国木田先生给我的手账纸发生惊人变化,纸片变形凸起,略比口红管粗一些的电1击1器滑落掌心。 抓住时机突然用力滚向变态,小型电1击器的针尖撞在变态光1裸虚黄的大腿上,于此同时开关摁下电流猛增,这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 “啊——!求你放过我,好疼!” 我在旁边妹子看什么似的目光中一边高声惨叫一边笨兮兮的背着手四处翻找锐器,弄断绑在手上的绳子后第一件事是回去多电那家伙几下。 “马上有人前来支援,不要怕,能起来跟着走吗?” 确认录音没有问题,我隔着手帕将变态拖到床上:“害怕就闭上眼睛。” 获救少女裹紧身上的床单,用力上下点头:“我不怕!”说着她抄起梳妆台前的矮凳猛击变态垂在腿间的恶心玩意儿,少敲一条腿的我只能选择举起台灯瞄准剩下那两条。 确定三条腿都断得不能更断,我低头满地收拾现场同时不忘安排逃跑:“去拉开窗帘,支援就到。” 窗外满月的深色天空中漂浮着白色夜叉,看到我们的瞬间远在配电室的镜花顺利摧毁配电箱,夜叉出刀捅烂钢化玻璃,带着两个人消失在夜空之中…… 五分钟后备用电源启动,保镖从外面冲进套间就见反复播放的惨叫求饶声音中市长公子浑身是血的倒在king size大床上,侧窗玻璃碎得一地都是,之前送进来的两个“玩物”早跑得不见人影。 楼下适时响起警笛声,保镖低头一看,警察们正乱糟糟的涌入酒店。 ——这种见不得人的脏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警察知道,否则势必见诸报端。赶在换届选举的节骨眼上闹出这种丑闻,市长大人非得活吃了他们几个不可。 保镖们面面相觑,除了紧急联系私人医生安排隐私病房外就只能关紧大门赶走试图进行调查的警察。 某匿名好心少女举报这座酒店发生了可怕的伤人事件,没有具体地址但语气十足诚恳还说明了看到的受害人状态——被装在行李箱里运送。 对于福冈警视厅来说,这可真是丢脸丢到了横滨同行面前。虽说武装侦探社是个民间组织,但是谁不知道他们经常从神奈川警视厅接委托,两边就是实打实的合作关系?武装侦探社知道这件事,神奈川警视厅不知道的概率能有多大! 敲开“访客”大门,一个漂亮到让人不忍心对她大小声的温柔女性出面接待了他们,并将此前在电梯中的所见所闻一一告知。警察们一番检查后发现包下顶层套房的正是市长家的公子,保镖们无论如何不肯开门又说公子已经睡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就只能老规矩装瞎撤退。 “……”留在最后的警官本想象征性警告这个女人一句“不要报假警”,但是想到武装侦探社在关东一带的名声以及时不时过来帮忙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果断还是认怂。万一真扯出什么内幕,可不是他一个小警察能吃不了兜着走的。 “注意安全,女士,晚安。”最后他只能摸着帽子点点头关门离去,守在门边的女人漂亮到让人不忍苛责也是他表现得如此绅士礼貌的原因。 非常重要的原因。 警察走了,我急忙从洗手间放出小镜花和刚才救出来的女孩。据她所言名叫林侨梅,是个普通留学生,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兄长不远万里渡海而来一边求学一边打工。不料博多当地的暴力组织扣押了她的证件,控制她的行动,最终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当做货物给卖了。 如果不是偶遇入驻同一家酒店的我们,大概明早警察会在顶层包厢的床上看到她的尸体。 “唔……”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响指:“明白了,委托横滨的武装侦探社对你进行保护,行不行?” 有委托关系在我就能依据《侦探从业法》做些正常情况下不能做的事。 林侨梅裹进床单果断点头:“好!” 真干脆,我就喜欢这样的委托人。 “那么……头一件事就是……”半夜两点,绝对不是一个死宅睡觉的时候:“镜花带她去换件衣服,先穿我的。我要去给花袋打个电话。” 田山花袋,异能力名【棉被】,只要在他家“芳子”的怀抱中,花袋就能够操控目力所及之处所有电子设备,包括电脑及其延伸物,甚至连交通信号灯都不能豁免。 “花袋,我给你一段有趣的东西,麻烦发到各大网站,包括政府职能部门的主页,二十四小时内不能被删除,可以做到吗?如果做不到我就登门拜访帮你给芳子洗洗澡哦!” 如果真的那样做,花袋大概会被我吓死。 五分钟后行李收拾妥当,录音和监控发送成功,我们大摇大摆走到门厅以“半夜警察临检影响心情为由”强硬退掉房间,带着“敲诈”来的房费迅速撤离。 不撤的话等顶层的保镖腾出手就要来找我麻烦了。 “果然是博多当地最豪华的酒店,一夜费用足够普通民宿住三、四天了。侨梅,你有相熟可靠的本地房东吗?” 打电话召回送我们过来的司机先生,拖着行李箱坐上车的我心满意足翻看几分钟前炸翻网络的重磅新闻。 ——某权贵子弟疑似绑架侵犯无辜女性,一次绑了两个不说还威胁其中一人不从就要伤害对方尚未成年的妹妹!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林侨梅穿着我的蓝色连衣裙,将手藏到身后遮挡伤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值得信任。” “那就不要挑战,一个都别信任。”关上手机我侧过去问司机先生:“您好,博多有没有什么安全无忧适合女孩子的短租住所呢?我刚才惹了点麻烦,随时可能被人绑架。” “这样啊!”司机先生抽了副墨镜往脸上一戴:“可以雇佣我干掉对方哦,女士。” 不愧是博多!三分之一人口都从事“暗杀业”的城市,连出租车司机路子都这么野! “啊,不必了,暂时先不考虑这一步。反正对方很快就没有精力再来纠缠,加之预算有限,我们只需要躲上两天即可。” 我需要为了打死一只蟑螂弄脏自己的手吗? 当然不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连拖鞋底都不想浪费。 嫌脏。 出租车司机抬头虚点一下:“您是位有底线的好人,我很欣赏。那么,推荐复仇屋哦,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那里绝对安全。或者马场侦探事务所,怎么样?只抽百分之五的成就直接介绍你们过去!” 听上去非常靠谱,司机先生看上去也是个很有职业节操的人,所以我选择并不是同行的复仇屋。 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藏到别人家侦探社委托保全,这种事传回去会把国木田先生气死吧! ※※※※※※※※※※※※※※※※※※※※ 本章看点 人救了 带着跑了 国木田表示 闯祸前 先打招呼 是个好习惯 希望大家 都能学习 第一更,还有两更啊…… 努力码字去了 感谢在2020-11-28 23:53:45~2020-11-29 17:4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考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考试、地北天南、肥啾 20瓶;俟于城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8 章 所谓“复仇屋”, 实际上是间名为“baby lon”的酒吧,位于一处商场中的不起眼门面。司机先生把车停在路口,我们拖着行李下车跟在他身后走进半掩着的大门。 “呦, 复仇屋, 给你带了个好生意来。”司机从衣袋里抽出手随意挥了一下:“这三位女士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度过接下来可能会惊心动魄的几天。” “我们这里可是复仇屋,不做保全工作哦?” 老板声线非常温柔, 但也掩饰不住其中满满的拒绝之意。 “有什么关系嘛,这两天我手头有点紧, 女士们答应付我百分之五的佣金, 而且……”司机先生拢着老板挪到吧台另一侧压低声音商量,十分钟后老板仍旧摇着头走回来:“哎呀呀,没办法呢, 我们这里只负责复仇,想要保全建议去……” “复仇的话……也不是不行哦!”我接过话题:“就在半小时之前我被一个特别油腻特别恶心的变态露1体1狂给绑架了,之前他还绑了我旁边这位少女意图猥1亵,更在绑走我之后扬言不会放过我尚未成年的小女儿!” 面无表情的小镜花被我拉在最前面:“这么可爱的纯真女孩竟然也有人忍心伤害, 简直就是烂到烂泥里去的渣滓!” 擦拭酒杯的光头大汗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我们一眼:“确实是不可饶恕的行为,所以您打算如何复仇?” 严格来说……对方被我们废了三条腿也算是狠狠报复过一番。但是吧,伤害归伤害,绑架归绑架, 二者罪行不同量刑也不同, 不能归为一类计量。 我拿出这个想法和老板次郎先生交流了五分钟, 他转着两只蚊香眼不得不同意我的意见:“复仇屋接下这份工作,给予那个变态等同于被绑架的恐惧。” 是啦, 我绑来一个变态干嘛?讨要赎金好让警察快点抓到我么?当然是报以同等的恐怖。 交易达成, 我爽快的提前付费, 得到佣金的司机先生大笑着表示如果有业务介绍给他只需报我的名字就能得到折扣, 让我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果然是民风淳朴! “既然手头紧就讲究点收费原则不要胡乱打折啦,开车时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哦!” 笑着挥动爪子向他告别,墨镜一戴又酷又帅的兼职杀手转头离去差点撞上路边电线杆。 ——被我吓到了吗? 司机先生:简直就是理想中的老婆形象,一句“早去早回”听得腿都软了…… “好啦,三位可以挤一挤吗?楼上还有一件空余房间,热水倒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需要用餐可以自行使用厨房。” 次郎先生双手压在吧台上冲我们微笑,另一头传来皮毛动物轻巧落脚声。 是只浑身乌黑看不到一丝白毛的猫。 “啊!有猫咪!” 虽说经历了一夜惊魂,侨梅这会儿已经重新打起精神。不得不说她神经有够粗壮强韧,看见猫咪就围上去主动搭话甚至企图撸毛。 这种货银两讫拿钱办事的地方至少在契约存续期内都很有一定可信度,我倒不怕他们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放心将侨梅留在一楼继续和猫咪玩耍:“等下记得上来睡一觉,无论什么事都得先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再说。” 我们下午从横滨赶来博多可是实打实熬了一夜,我能熬夜,但镜花还是小孩子呢,熬夜会长不高的! 这一觉就睡到傍晚前,睁眼醒来就见不远处躺着镜花和侨梅。我坐起来翻开手机查看,花袋操纵的信息在虚拟世界卷起一股滔天巨浪。 是什么人,胆大包天到在如今的法治社会也敢如此草菅人命;是什么人,胆敢将女性侮辱物化到这种地步;是什么人,横行无忌到受害者不得不被迫将受害视频公之于众。 虽说两个被绑架的女人全身都打了码,别人不知道是谁当事人心里难道就没有任何疙瘩了吗? 这个国家因为女性社会地位过于底下而饱受争议,民间又一向有回避羞耻的恶习,通常来说女人遭受如此屈辱都会隐忍逃避不敢揭露,采取这种玉石俱焚的手段说明已经被逼迫到破罐子破摔的程度…… 事实上我和侨梅都不怎么在乎,码打得那么厚,花袋有心了。 事件经过一整个白天的发酵,市长连任可能最高为零。养了这么个畜生不如的儿子,他的政治生涯基本上算是到了头了。至于接下来嘛……风头之后有得是他曾经的政敌替我们收拾善后。 儿子残害女性,老子横征暴敛,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这里可是博多又不是我们横滨,谁知道明天这对禽兽父子会不会作伴一块儿上车去往黄泉? 再说了,风头什么时候过去只需看次郎先生什么时候能把人绑了,复仇屋的行动时间就是我判断安全与否的基准。 “哈——啊~睡得真好!”侨梅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坐起来,镜花跟着也睁开眼睛:“肚子饿了……” “知道啦,看看厨房有什么吧?” 洗漱过后鱼贯走下楼梯,酒吧里这会儿只留了个小女孩抱着黑猫边看动漫边守门:“你们醒了吗?需要用餐的话次郎和小马都在工作……可以叫外卖拉面。” “外卖拉面容易糊呢,还是趁刚出锅食用才对得起食物。小妹妹你吃晚饭了吗?”我弯腰把手放在猫咪鼻子前面介绍自己,小女孩抬头:“我叫美咲,是次郎的助手。你呢?” “矢田。晚饭的话,冰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哦?” 四十五分钟,矢田家祖传蛋包饭新鲜出炉,大中小三个型号的女孩子排排坐在吧台上努力挥舞勺子。 “好好吃!” “好吃哦!” “嗯,好吃。” “哼哼哼哼!这可是我最拿手的烹饪成品了,幸亏次郎先生的冰箱内容丰富。”我拎着炒勺得意叉腰,擦着手从地下室走出来的次郎先生听到了半句:“什么?” “晚饭!不介意的话一起来吧?” 我向旁边让了让,露出另外两份几乎发光的盘子。 “啊拉!人家好感动,馁,是不是小马?”次郎先生夸张的举起手帕擦拭眼角:“油烟对女孩子的皮肤伤害那么大还愿意为了我们下厨!” “没有啦,您太客气。快点坐下尝尝。”再次提出邀请,两位男士欣然应邀:“等我先拍照发个圈!” 咔擦咔擦的快门声再次响起,吧台周围热闹起来。 “好了!我们出去工作,预计半个小时后回来,美咲酱作业写完了吗?” 次郎先生推了被称呼为“小马”的壮汉将盘子统统送去后厨水槽,三令五申不许我们沾手:“晚饭非常美味,作为报答,工作也要加倍努力才行呢。” 小女孩举着手跳起来:“嗨嗨!作业,一个字也没写,等工作回来再写啦。” “看来只能这样了呢,但是美咲酱,我可不希望哪天收到来自老师的复仇委托。”次郎先生捏着嗓子翘起兰花指凭空挥舞:“请报复那个总是不好好完成作业的坏孩子!” “知道啦知道啦!” “……” “小马留下来保护你们,放心~” 后厨洗碗洗得叮叮当当的壮汉发出表示同意的声音。 一个小时后,次郎先生带着美咲回来了,轿车后备箱里不知道怎么塞的塞进去了两个青年。 “山城达也、村濑纯……就是这两个,饲主要求我们报复虐猫的家伙,把他们对猫做的重复对他们做一遍。” 搬运“货物”的次郎先生笑眯眯:“矢田小姐有兴趣来欣赏吗?算作免费参观项目哦!” “额……”我看了眼这两个家伙:“不了,丑,伤眼睛。” “说的也是。这两个人算是那位市长公子的跟班,估计是急于洗白儿子干脆下令暗杀那些跟着一起做了坏事的人抹平痕迹。嘛……行业竞争激烈,就算我们也难免被同行抢走人头。” 他惆怅的叹了口气:“吉田将树失踪,大概已经被杀了吧。” 我:“……” 博多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要回横滨啊——! 预定周日晚上返回,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苟延残喘的市长先生会花重金送我上人头榜。 解决不掉问题,就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自古以来这都是个好办法。 可以说只要我敢踏出baby lon酒吧一步,或许下一秒就会中弹倒地。不光是我,林侨梅也一样会被杀死灭口。只要没有受害者,伤害就不存在,道理与“没有尸体就没有谋杀”相同。 “啊……真是的,幸亏没有定不能退改的便宜票。” 电话联络国木田先生告诉他我要带着镜花在博多多玩几天,已经从网络上了解详情的严肃青年让我放松心情好好度过一个假期:“刚好乱步先生要过去接手一桩连环杀人案,你顺便替他领个路。对了,老虎找到了,竟然是个异能力者……笨死了,除了特别能吃完全看不出还能排上什么用场!” 挂断电话前国木田先生叮嘱了一句:“你们赶紧完事回来,忙死了!” “……”该说果然不出所料么,就不知道这只吃素的老虎会不会被苏格拉底欺负。 通过手机改签,我头也不抬的询问次郎先生:“您有相熟的侦探吗?特别会找人的那种。我们横滨的武装侦探社不承接寻找走失宠物以及出轨证据之类的委托,对博多这边的情况也不够了解,捞过界更是不大合适。” “嗯……有哦!”他笑着用手指点点嘴唇:“你应该听说过吧,马场侦探事务所的马场善治,只要人还在博多,他一定能找到。” 只要老实待在baby lon,市长招募的杀手就伤害不了我们,但局势也不会一下子就明朗起来,我需要更多来自当地的力量。 据侨梅描述小时候他哥哥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才狠心把自己给卖了。说老实话,一个幼童被贩卖到陌生国度,即便成功活到长大可能从事的工作面也非常狭窄,尤其在博多这个地方……必定是杀手中的一员。 林侨梅的哥哥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 第二章,还有一章,周六日有作者的日万活动,我在赶那个…… 替换过来了 通过babylon老板次郎先生, 我们约到了不管哪里都能听到名字的马场侦探。 那是个头发乱糟糟神情慵懒衣服也不好好穿和润一郎风格高度近似的高瘦青年,和他交换姓名并握手的瞬间我就了解到…… 嗯,这是位物理断案的高手。 相当物理, 那一手刀茧, 福泽社长直呼内行。 “您好,我是横滨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矢田, 替我的被保护人林侨梅向您委托寻找失散多年目前就在博多的兄长。呐,侨梅, 该你了。” 少女上前鞠了一躬介绍兄长体貌特征以及姓名籍贯, 马场先生的表情越来越古怪:“啊……!” “有什么问题吗?”保护委托人是我的工作内容,对方逐渐变形的脸令我不由提高警惕。 马场先生意识到危险急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最近甚嚣尘上的新闻就是你们搞得么?夏田快被气死了,说是一定要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黑客一竞高下。” “那个不重要, 您认识林侨梅的哥哥,最近三天内还见过他,或许其人就在您府上?” 我扫过这人上下说出推测,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武装侦探社里的人全都和江户川乱步一个水准吗?太可怕了, 是读心术对吧,一定是读心术,你会打棒球吗?” “不会……” 我是个运动废柴,打棒球这种事与我无关。 “而且我也不及乱步先生万分之一, 只不过是个常年和文件报告打交道的普通调查员罢了。” “啊……呀, 听你这么一说感觉再也无法正视‘普通’这两个字。” 马场先生小声吐槽了一句, 咧嘴扬起灿烂笑容:“是啊,林正急得热锅蚂蚁一般四处找妹妹呢, 这可太好了, 多谢您。” “哪里哪里, 希望美好的事情都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不过是种卑微的人之常情(注), 能力所及又被我看到,不伸手去救怎么也说不过去。”原来是场阴差阳错的双线寻觅,我高兴得直拍侨梅的手背:“太好了,你哥哥终于找到了。” 马场又咧了咧嘴似乎强忍着笑意:“我这就喊林过来,也好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的呢,不赶紧解决这件事我就没办法出门去接乱步先生,天知道随他自己乱走最后会走到哪里去。” 我心有戚戚焉的拍拍胸口,听到这一段马场善治输入号码的手指都快了几分:“么西么西?林,你妹妹有消息了,速来这个地址。” 自他挂断电话十五分钟内,babylon的大门被人粗暴推开,身着jk制服的金发“少女”喘着粗气破门而入:“侨梅,在哪里?” 林侨梅:“……” 我:“……” 哎呀这位还是个熟人呢。我们来的路上正因为这位“工作”而耽误了二十分钟,落地到达酒店后才恰好遇上被装在特大号旅行箱里搬运的林侨梅。 顺便一说,他也正是半途上车坐在我和镜花对面的乘客。 我从未见过如此适合女装的男性! “啊,您就是侨梅的哥哥对吧?”现场气氛有点尴尬,我硬着头皮努力出声企图和缓,基本没起到什么效果。 侨梅慢慢放松下来,盯着对面的“少女”仔细分辨,好半天才红了眼眶扑上去:“哥哥!” 不,姑娘,你应该喊姐姐,令兄这个风格不做女孩子实在太浪费了! 兄妹两个抱在一起互诉别后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我和马场先生换到吧台前聊起接下来的行动。 “侨梅的证件被贩卖她的人给扣押了,之前行动也一直被人控制。人都来了,又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总得继续供她读完剩下的几年。眼下首先得把市长搞下台,然后让他没有能力再继续伤害……” 那个什么变态儿子完全就是寄生在老爸毒疮上的小畜生,打死老的他自然翻不起浪花,属于可以忽略不记的纯种拉胯猪队友。 一小时时间我们商量出了一个大致行动计划,马场先生表示可以免费带我去认识一下本地最有名的情报贩子:“只需要矢田小姐提供些简单的个人情报作为交换,我想他一定特别愿意和您展开合作。” 感情你们是儿还真是情报销售、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就地分赃一条龙全给包了! ——问题是为什么负责“远遁天涯”的换成了我和镜花? 当天林侨梅的哥哥就死活一定要把她带走。这位身手相当了得的长发美少年似乎被我们放出的码版视频音频给吓坏了,无论如何都要亲自保护妹妹安全才能安心。 我当然无所谓,委托人终于平安与家人团聚,怎么说这个委托都应该算在成功完成之列。 比起我们林侨梅当然更愿意和哥哥在一起,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情况。 ——妹子你接受能力也太强了吧,你哥哥穿着裙子啊!裙子!裙子!还是超短jk款,你都不管管他的吗! 然而……兄妹两个这会儿眼睛里除了彼此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人的立足之地,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确认委托完成我自然不会抓着委托人不放。象征性的向侨梅定了一箱她老家的特色辣酱作为“委托费”,我和抱着别人家黑猫的镜花欢送委托人离去。 至于交付给复仇屋的复仇计划嘛……刚好侨梅的哥哥也想掺一脚,我们这些外人只能微笑着把替妹妹出头的事全权交待给兄长。 本地人一出手,地头蛇的效率远超我想象。隔天,也就是周一一早,新闻又播了条市长公子认罪道歉的视频,亲手把他亲爹的从政之路给断了个稀巴烂。 除此之外林为了保护妹妹大发神威,一个人就单挑了控制侨梅和他的暴力团伙,另一边马场先生和他的小伙伴们则顺利清洗掉市长手下豢养的杀手团伙。 嗯……如此迅猛的行动没给对手留下半分喘息的机会,总之我们就这么安全了。 “多谢您的帮助。”我向次郎先生鞠了一躬表达感谢,带着镜花走出babylon。 过去的一天半里酒吧外果然埋伏了几个杀手,只不过惧于次郎先生在本地的名声不敢轻易下手。现在雇主一败涂地眼见佣金跳票,杀手们也不是傻的会不收钱就办事。 ——他们跑得比被城管追逐的小贩还要快。 当然了,已经解除的威胁不算威胁,一点也不重要,眼下的问题是—— 嘛……还记得我们从横滨跑来博多目的是什么吗?对了,是为了将这边跑去横滨杀人放火的案件移交给博多地方警务机关,顺便配合警方工作。 工作倒是有以另一种方式默契配合,就是这个案件卷宗,现在还在我箱子里扔着。 “直接去警局,完成交接再去车站接乱步先生。” 当然还是给出租车司机打电话关照生意。十分钟后他驾驶车辆送我们到达福冈警视厅,接待我们的工作人员检查武器检查的相当随缘,几乎靠在柜子旁边睡熟过去。 我没有打扰他的好梦,牵着镜花拖着行李找到长官办公室,将卷宗取出来堆了主管长官一桌子:“全都是从贵方处跑出来杀手所为,具体分析侧写全部完成都存储在移动硬盘内,基本上就算傻瓜也能照着抓到犯人。不用太过感谢我们,真的。” 福冈警视厅最高长官:“……” 我笑着给他最后一击:“乱步先生很快就到,关于贵方那位十二连环杀手的案子。啊……麻烦再派个人驾车随我去接他?” 不答应的后果几乎无法估计,最终我们得到一辆公务用车用来接送名侦探。 * “乱步先生?这里这里!” 我和镜花站在车站正门口,紧堵大门生怕错过容易迷路的名侦探。 眯眯眼青年像个孩子似的挥舞双手冲我们示意,甩着他的小斗篷跑过来:“福冈这边天气真热啊……” 波子汽水及时送上,青年长大笑容一把接过去抱着贴在脸侧:“小吹雪你不在办公室名侦探连着好几天都过得不舒心,唉……要是新人都能和你一样肯睁开眼睛好好看就好了……” “苏格拉底生气了吗?”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然而苏格拉底他是个男孩子,地盘上忽然就多出另一只大猫,即便那只猫吃素他也不一定愿意接纳。做了这么久的独生子,家里一声招呼不打冒出来个不清不楚的流浪儿,谁能高兴呢。 乱步先生一口气灌下去半瓶汽水,打了个可爱水嗝直摇头:“糟透了,苏格拉底赏了那家伙一爪子。” 看来新人被欺负得很可怜,镜花和贤治来的时候很容易就得到了橘白承认,镜花甚至可以把小少爷顶在头上四处去。 “乱步先生想吃东西吗?还是先去警视厅?” 我忽略掉司机越发青白的脸色,优先考虑名侦探的倾向,他果然挠了把后脑勺:“先去解决掉案子,然后吃拉面,还有温泉!温泉蛋!馒头!” “嗨~嗨!” 果然破案才是顺带的,名侦探只是想跑过来看看九州这边的热闹。 这一天,福冈警视厅最高长官的面子被人撕下来扔地上踩了两次。虽然是不同的两个人,却属于同一机构,可惜哪怕远隔千山万水,他也不敢怠慢——福泽谕吉社长是妥妥的关西人,西边的人脉与影响力比东边还广。 嘻嘻嘻,那就没办法了。 他只能眼看着那个把警视厅当做工具耍得团团转的女人和总是一脸骄傲把他和他的部下当弱智看的青年坐在自己对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半个小时,其中二十九分钟用来讨论要去什么地方玩,花了一分钟告知犯人并解释原因。 “……” 你们还是别来了!下次考虑换请东京那边的毛利侦探过来,虽说毛利侦探推理方式略有些猎奇且自带“死神”光环,至少不会让人怀疑自己的智商…… 长官:“那个……” “没事的大叔,按照名侦探说的去做,你不会错过这个犯人。记得多带点人手去哦!”眯眯眼青年手里还握着汽水瓶,哄孩子一样细声细气哄他的女人抬头微笑建议:“本地的马场侦探身手不错,您可以考虑合作。” 长官:“……”虽然她一直都有在规范得体使用敬语,为什么听在耳朵里就让人觉得非常火大? 算了,还是闭嘴微笑显得体面些。 “所以我们直接去温泉那边玩吧!” “温泉都是下午泡的啦,先去吃拉面,我还约了个人要见。” “夏田?” “给花袋找个小伙伴。” “不错的主意。” “镜花快点来,博多的豚骨拉面很有名哦。” “嗯!拉面,很好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官:“……”这就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走了! 横滨,真是座不容小觑的城市。这些异能力者也相当难以捉摸,就没有针对他们的管理与束缚吗! ※※※※※※※※※※※※※※※※※※※※ 小剧场 博多:你就不能管管你那边的异能力者吗! 横滨:我今天又被炸了个坑。要不你来? 博多:……不! 横滨:总之比东京安全。 博多:言之有理…… 东京:又是核平的一天呢。 注:原文为坂口安吾作品中的一句话。 第 90 章 上午在车站接到乱步先生, 中午完成工作离开警视厅,前往约定好的锅肠店正好赶上午饭。 次郎先生一家三口,马场侦探, 林氏兄妹, 这些熟人都在。一个白金蘑菇头马卡龙配色的少年端着纸杯坐在中间喝可乐,我很欣赏他这种色彩搭配的风格, 激烈张扬非常抓人眼球。 “呀~武装侦探社的。”少年冲我们招了下手,乱步先生分了缕注意力给他:“啊……那不是松田……” “黑寡妇蜘蛛的后背, 为什么会有红条纹?”他打断了乱步先生的低语, 抛出问题看上去似乎和眼下话题没有一丝关系。 这是什么新品种的分类暗号? “答案呢,武装侦探社的。”蘑菇头冲我举起纸杯。 抬头看着天花板想想黑蜘蛛背上的红条纹,两种颜色配合起来很有股华丽的暗黑哥特风, 加之毒蜘蛛的特别属性—— “警告,区别,最重要的是看上去足够酷!” “bingo!”蘑菇头放下纸杯挪挪位置:“答对了!” 地头蛇们依次挤了挤,挤出三个座位给我们。镜花去和美咲坐在一起, 我留在乱步先生身边——他有些紧张,就像小孩子突然发现自己的朋友有了其他朋友,很担心朋友被抢走。 等大家都坐好后马场善治端起酒杯:“首先恭喜林林终于和妹妹团圆,干杯~” “恭喜!” 我原本以为乱步先生不认识这些奇奇怪怪的“服务业”人员, 实际上他们彼此之间竟然都很熟悉——“呀哈哈哈哈, 江户川君难得能在聚会结束前找到地址呢!” 马场善治抓着头发打哈哈缓和气氛, 乱步先生接过我递给他的筷子掰开,毫不留情的鄙视“物理”推理者:“你还没有关门大吉么?不要做侦探了改做万事屋更贴切。” “嘛, 还真是不客气呢。”他放过自己转而找我:“这家伙古怪又有趣, 对吧?” “因为《侦探从业法》里的豁免条例?为保护委托人或完成委托而稍稍采取些过线的行动。”我边给乱步先生和镜花倒饮料边回应他刚才的吐槽, 百忙之中抽空冲马场先生点头:“乱步先生是世界的珍宝。” “哼哼哼哼哼!” 被顺毛顺得直哼哼, 名侦探觉得小伙伴肯定站在自己这边不会跟别人跑,安全感差不多够了才撇嘴看向一开始的白金蘑菇头少年:“武装侦探社可不会无故来淌博多的浑水,你少把主意打到我们这边。” “呵呵!”蘑菇头端着可乐走过我挥手:“我叫夏田,你呢?” “矢田,初次见面。那个,抱歉失礼了……”他放下手的第一时间我反过去胳膊从头发盖住的衣领旁摸出只“红背蜘蛛”。 放窃听器这个操作,只要和太宰治共事一月以上无论谁基本都会有点觉悟。 ——当一个情报贩子突然靠近你时,监听监控设备离得就不太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翻车了翻车了,笑死我啦!”乱步先生拍着坐垫放声大笑,我抿着嘴角将蜘蛛窃听器还回去:“多谢您的重视,昆虫类就不必了。” “好吧。”夏田耸耸肩膀,转回去坐到座位上:“我需要些你的基本情报,就当抵充佣金。” 这本来就是说好的条件,我从口袋里抽出一份个人简历递过去:“这个应该可以。” 简历还是上个月河濑编辑帮我整理的呢,说是将来万一有机会可以来些深度合作,比如小说漫改之类的好事。 夏田接过简历翻开看看,点头合拢收起:“够了,还能给些折扣。作为感谢,把你们背后那个高手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呗?” 别了,花袋真的承受不来。 “论起黑客技术关西这边肯定要数夏田你是第一,我们同事的情况比较特殊嘛,异能力者,不能放在范围内进行比较。” 没有征得花袋的同意,我们当然不会把他的消息泄露出去。好在夏田一听所谓的高手竟然有作弊嫌疑,立刻放弃了想要结识竞技的心思:“原来是这样啊……那算了。” 异能力就是这么不科学不讲道理。 锅肠店里的气氛重新和睦起来。我盯着镜花和乱步先生好好吃了顿午饭才放过这两个小朋友,下午带他们前往早就定好的温泉游玩,吃了拉面吃了温泉蛋还吃了温泉馒头,第二天早上搭乘新干线重返横滨。 去的时候箱子里除了卷宗什么都没有,回来的时候箱子里装满博多特产。 盒装拉面啊,明太子啊,毛豆奶油大福啊,拉拉杂杂塞得几乎没有放证件的位置。 回到横滨已经是午后,这一天也不必再去侦探社销假索性躺在宿舍里休息,等第二天上班不迟。 镜花和我一起去了博多,因为特殊情况延迟了两天才回来,其间除了她的新朋友藤丸立香打来电话询问外竟然一个担心的同学都没有。 “藤丸君是个好孩子,镜花要和她好好相处哦。送给朋友的礼物我替你准备好了,自己去写好明信片,明天不要忘记带去学校。” 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我打开箱子取出手提袋。剩下的明天慢慢分发给同事们……哈~困了,好像忘了什么,嘛,记不起来应该不重要,明天再说…… 倒头裹紧被子秒睡,睁开眼天都亮了。 矮桌上的手提袋消失不见,只留了份全家便利店的饭团配切片明太子。 洗漱后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就着吃掉几乎可以称为午饭的早饭,我伸了个懒腰起身更换衣服销假上班。 新买的连衣裙在博多时给了侨梅穿着,后来她哥哥还了我一条珍珠白显得人极其温柔的新裙子,不得不说林的眼光非常好,尤其在挑裙子的时候。 嗯……有一个可以分享裙子和化妆品的兄长,感觉竟然还挺不错? 换过衣服带上手信关门落锁,步行十五分钟来到办公室门外。 “日安,我出差回来……” 木门无声倾倒,一阵风吹过,卷起地面散落的纸片飞过我脚边。 两厢沉默十数秒,我甩开林林总总的纸袋子双手摁在脸颊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办公室墙壁上全是弹孔!文件资料洒得四处都是,报告满天飞,同事们过肩摔的过肩摔,剪刀腿的剪刀腿,地上躺了一片黑西装,零散扔着各种枪支弹药管制刀具。 这要收拾到什么时候才能弄干净啊!难道我出差回来第一天就不得不加班吗?! 乱步先生坐在办工作上没心没肺:“啊啦,看来终于被发现了啊!” “诶?” 不等我的问号冒出来,身后冲出个白发少年撞得我一趔。他似乎比我更加惊讶,僵在原地几乎石化。 “吹雪酱回来了呀~”跟在最后面伸手扶住我的正是太宰治,松开手后他对我的新裙子表示高度赞赏:“每次时隔数日见到,吹雪酱都变得更加漂亮呢~呐呐,今天陪人家一起去殉个情不啦?” “太宰啊,给你带了礼物。”我笑着捡起装满手信的纸袋子一通翻找,翻出一只塑料盒:“螃蟹哦,非常有特色的制作方法。” 假装没看到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逃避不想面对的难题:“快看,韩式辣酱生腌蟹!” 太宰治:“……” 不来说笑,这是报复么? 为了回避那两只红彤彤的地狱料理,太宰治果断选择祸水东引,抓着已经石化的白发少年塞到我面前晃来晃去:“这是我捡来的,虽然有点笨,还算可爱吧~” “这就是老虎?”我抬头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可怜少年:“从孤儿院跑出来的孤儿啊……” “喵嗷嗷!”这几天都住在办公室的苏格拉底飞扑而来,我伸手接住他抱在怀里疯狂撸毛:“好了好了,最喜欢苏格拉底。mua!” 抱着猫我才有勇气重新看向仿佛遭到劫掠的办公室:“这是发生什么了?需要报警么?” “不必,把人扔出去就可以。”国木田先生随手扔开还拎着的白发老者:“几个port mafia而已。快点来帮我整理资料,还有些没能及时处理完的报告……” “哦。”我走到座位,看着四散凌乱的待完成报告与嵌在桌子腿上的子弹眼角抽搐:“……”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要加班! “谁也不许扔!把这几个给我捆成一串!太宰你去告诉森先生,一个小时后看不到令我满意的赎金数额,这几个人就让他自己去法庭上辩护!” “侵犯他人居所!无故损坏财物!携带管制武器!故意伤害!我要告到他倾家荡产!” 啊!脾气最好的调查员也忍不住爆炸了,看来黑蜥蜴们真没有找对日子上门,至少别被矢田小姐给撞上呀。 “嗨!全部都捆结实了!”贤治抬起一条胳膊表示前辈的建议很好,太宰治抢在国木田反应过来前“哔哔哔”拨通电话:“啊呀,森先生,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我有拦,但是没拦住,您懂吧!” 旁观了一切的新人:“……” ——我是不是进了个不得了的地方?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退出会不会死?我不想死啊! ※※※※※※※※※※※※※※※※※※※※ 本章看点 吹雪小姐 面不改色 勒索port mafia 太宰治直呼内行 中岛少年:这究竟是个什么机构……感谢在2020-11-29 09:00:00~2020-11-30 19:0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现在是芥厨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奈(吃糖拒刀) 59瓶;天泽楼 55瓶;寒江雪、稻草人 40瓶;章鱼触手 30瓶;蔻蔻、肥啾、美人为劫、煮竹、夜如年、箬、地北天南 20瓶;云锦@君子如风 15瓶;俟于城隅、细雨轻飘、落影、月色如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1 章 两个小时后, 资料重新整理完毕,我拎着晶子友情支援的小水果刀一颗一颗努力挖子弹。墙面上千疮百孔,不挖出来就只能拆掉重建。 新人被乱步先生带出去见世面, 太宰趁机溜号。 手信很快被同事们瓜分殆尽, 至于那群黑西装嘛,最后还是在太宰的劝说下被贤治从窗口扔了出去。 ——port mafia是讲究面子的组织, 真闹到警局或是异能特务科就结了死仇了,不到万不得已实非必要。 小小恐吓一番即可, 森先生会支付复原费用的, 他丢不起这个脸。 1816年5月23日,捷克人将王宫中斐迪南二世的宠臣从窗户扔了出去,由此引发了此后的“三十年战争”。战争结束后欧洲各国签订条约, 第一次明确了国家间主权与领土的概念从而翻开近代国家间政治的新篇章,史称“掷出窗外事件”……我数着一个又一个被扔出去的港口暴力社团成员,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这段描述。 嗯,贤治扔得还挺有节奏感。 国木田去向邻居们道歉, 晶子捞了本杂志坐在我身边小声询问博多一行的惊险历程——新闻上闹得一天比一天热闹,福冈警视厅脸都快被人打烂了,就连横滨这边也听到许多“内幕消息”。 因为闯祸前先打了招呼,, 镜花使用【夜叉白雪】击穿酒店玻璃营救被绑架者的报告早早递交上去, 不仅毫发无损还得到口头嘉奖。 谁说警察体系内部就没谁互相轧苗头了呢, 神奈川警视厅恶心同僚的姿势相当熟练。 所以大家都知道我们在博多搞了点事,一个比一个好奇想要了解更多内幕。 “等会儿直接拿报告去看呗~”我手里哒哒哒的敲打键盘, 半点不耽误嘴上和人聊天……听到我非常听话的废了变态三条腿, 晶子大力拍在我肩膀上:“干得漂亮!” “还好吧, 回头要去神社好好洗洗眼睛洗洗手, 太可怕了,总感觉会长针眼。”这么一想我果然亏了,晶子煞有介事跟着点头:“还得用柚子皮泡水洗洗澡,家里别忘了撒盐和豆子。” “是啊是啊,盐还很多,明天去买点豆子回来撒。” 又过了一个小时,我打印装订好出差报告交给道歉回来的国木田独步,新人君也陪着乱步先生从外面回来。 “中岛敦,初次见面,请您关照!”刘海看上去特别奇怪的白发少年深鞠一躬,我还了礼向他介绍自己:“矢田吹雪,初次见面。” 这孩子一脸天真实诚的样子,简直不敢想竟然是被太宰捡回来的……别是他骗来的吧! 苏格拉底满脸警惕拦在我们中间,浑身上下洋溢着“你敢摸别的猫咱们今天就没完”的奇怪气息。 “好了好了,小少爷,家里绝对不会养除你之外的第二只猫,放心了吧?” 我抱起他认真许诺,橘白睁着钴蓝色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闭上又睁开,哼哼唧唧趴在怀里不动弹了。 看上去总算是放了点心的样子。 “啊哈哈哈哈,原来是矢田小姐的猫,特别精神呢。”中岛敦挠挠后脑勺,努力没话找话。 咦?意外的是个乖宝宝。 我抿嘴笑起来:“你来的时候我刚好去福冈出差了没赶上,送你一盒大福做礼物,欢迎加入武装侦探社。”取出多备的礼盒递给他,少年感动得眼泪汪汪:“谢谢您!” “啊,不必谢,既然是太宰带进来的,说不定将来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比如说某人的报告终于可以分流出去一部分。 当真得不能更真的中岛敦低头鞠躬:“好的!请您尽管吩咐!” ——总感觉这孩子将来必能成就大器…… 说笑归说笑,等他就着热水吃掉大福我喊了少年过来告诉他写报告的注意事项。 贤治和镜花的报告也是我教他们写的,基本不会被打回去重写第二遍,节省不少时间。很多初入职场的年轻人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与捷径,很有可能连续数月都不得不泡在报告、总结、申请以及书面说明的地狱之中。 距离五点还有半小时,镜花放学归来,正好赶上大家齐心协力恢复墙面。我不许她碰触油漆这类气味刺激的化工产品,发了零花钱让她带着新人出去熟悉环境。 也就是出去玩啦,工作永远都做不完,何必拘泥一个下午? 中岛敦红着脸跟条尾巴似的坠在镜花身后,相比之下走在前面目光沉稳面无表情的少女显得更加干练利索。 嘶……我有点明白太宰治和中岛敦之间的共同点了。那就是——他们都拿着女主剧本! 没错,一定是这样。 “你,你好,我叫中岛敦,那个……”少年脸颊红红,又想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走在他前面的长发少女“嗯”了一声:“泉镜花,你好。逛过横滨吗?” 中岛敦苦笑着,目光追逐着她头发上的蝴蝶结:“没有,之前我一直都在孤儿院里待着,后来孤儿院濒临倒闭就把我撵了出来,这才被太宰先生救回侦探社。” “……”女孩子沉默片刻,试图移开话题:“嗯,那就先去中华街看看。” “中华街?” “嗯,离得最近,还有作业没写完,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 似乎……被那位温柔又漂亮的矢田小姐当做小孩子对待了呢。 心情莫名变得轻松,耷拉在身后的腰带就像条尾巴似的摆来摆去,嘴角忍不住的向上翘起,突然有种想要藏在被子里偷笑的冲动。 吃了肉包和炒面,手里提着一大袋零食,中岛少年目光留在花簇中的宠物店招牌上:“诶?镜花酱,你看到那个了吗?” “?”女孩抬头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恰好看到窗台上摆着一盆红色小花:“是家宠物店,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一抹特别漂亮的蓝色,不知道什么动物才会有那种颜色的皮毛,一点也不像天生的。” 少年边笑边跟着女孩子走过店铺,开门出来的店主拦下他:“你……” “我?” “原来是个异能力者……”宠物店老板的表情立刻从“欣喜”转为“嫌弃”,撇撇嘴转身就走,“啪”的一声关紧大门。 中岛敦:“……” “为什么啊?是在嫌弃我吗?就是在嫌弃我吧!”说着他用力上下嗅着自己:“我又不臭,为什么!” “……”泉镜花觉得没什么话和这个傻乎乎的家伙说。 “走了,回办公室。” 于是这个问题一直被中岛敦念叨到侦探社门口,飞速复原的墙壁完全看不出之前遭受过何等打击,空气中除了还有些味道外一切恢复正常。 “我回来了,吹雪姐。” 小姑娘捧出一只胖乎乎的大肉包在我面前,接过孩子带回来的礼物我非常高兴:“多谢,刚好有些饿了。” 苏格拉底趴在腿上发出爱娇的叫声,看来他同样对这股味道记忆犹新。 “好好好,稍等片刻!” 将肉包一分为二,一半递给镜花让她坐着慢慢吃。剩下一半再次分开,肉归苏格拉底,皮归我。 猫是纯肉食动物,能不吃谷物尽量不吃,又不是当初还在流浪的时候,我们现在有条件顿顿吃肉,是吧宝贝! 吃完加餐我提起袋子领了镜花抱着猫下班回家。销假第一天不必值班,明晚有个夜班,总得来说同事们对我已是相当照顾。 回到宿舍楼下,愕然发现中岛敦不知不觉竟一直跟着我们从办公室门走到宿舍门。 嘛……这也不能说他什么,孤儿院跑出来的孤儿,肯定只能住在员工宿舍,大家顺路一起走回来倒也说得通。 “你怎么吃晚饭?”本着照顾小孩子的念头问了一句,白发少年顺着话就接:“茶泡饭!” “……”上下看过他瘦削的四肢和突出的骨结,我觉得这样不太好:“阿敦你真有十八岁?” “嗯嗯!”这孩子很乖很乖的跟着点头,我叹了口气:“等会儿过来端饭,我以为你该不会天天顿顿都以茶泡饭为生?一直这样下去不行的。” 做两个人的饭是做,做三个人的饭也是做,没什么本质区别。 “诶?”中岛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就像是有人在流浪猫面前给他开了个罐头一样。 “我说,等下你来把你的晚饭端走,苏格拉底有些担心,就不请你进屋了。抱歉。” 我果然还是更偏爱自家小少爷。 中岛敦愣了一会儿,低头轻轻点了一下:“不会太麻烦吗?” “有什么可麻烦的,要不是我的猫对你有些应激也不必如此,委屈你了。” 我笑着取出钥匙开门,回头看了眼这个过于小心翼翼的孩子:“就当是前辈对后辈的照拂,我也就只能在这种地方帮上你一些。少年人,好好吃饭好好长大才是正理,烦恼和工作就交给我们这些成年人。” “嗯!谢谢您,吹、吹雪姐!” 流浪猫嗅到房间里香喷喷的饭菜以及橘子味,努力蜷缩身体想把自己团成一只可爱毛球。就算不能挤进房间被收养,留在院子里偶尔享用屋子里溢出来的温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本章看点 终于不用 熬夜码字 作者狂喜 睡觉去了 大家晚安 第 92 章 黑西装们打上门之后的第二天, 财务纳闷的找到国木田先生表示对公账户上不知被谁打了笔钱,很想弄清楚究竟是哪桩案子的委托费。 一只路过的太宰治笑嘻嘻表示这并不是委托费,而是赔偿金。 “赔偿?”国木田的怀疑几乎突破天际, 太宰却不再提示, 哼着新谱的曲子向外走:“我要去见委托人啦,白白~” “太宰!给我回来说清楚!”不等他追上去沙色风衣的身影早跑得踪迹全无, 被留在原地的搭档咬牙切齿:“真是的,可恶!” “是赔偿金哟, 用来赔付昨天弄坏的墙壁还有为向邻居道歉购买的礼物。”我敲下最后一个字符翻到页面开始处边检查边聊天:“太宰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么?” “哈?”国木田满脸写着“啥”。 确认报告无误并点击打印, 我抬头看着无论谁说什么都会相信的老实人同事:“我不是要求贤治捆了那些人去向森先生要赎金?” “难道不是句玩笑话?!”国木田独步的表情看上去……相当震惊。 他这个样子让我有点迷茫:“怎么会是玩笑话,如果开玩笑就不会让太宰打电话了。” “你等等!”青年发现了盲点,竖起手账本皱紧眉头:“为什么说让太宰打电话就不是玩笑, 这事儿和那家伙有什么关系?” 我放下手里刚端起来的水杯,似乎找到症结所在:“当然是因为太宰有森先生的电话,你该知道port mafia首领的姓氏?” “所以我才奇怪为什么太宰会和port mafia首领有来往!”他几乎用吼的才说出这句话,可见内心深处纠结之激烈。 扭过去看了眼正在看漫画的乱步先生, 见他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我才叹口气不再继续忽悠国木田独步:“当然因为太宰他从前是port mafia成员嘛,级别还挺高,至少也得是个干部吧……” 当初被绑进港口大楼时森鸥外提起太宰语气复杂中还带着几丝亲昵,就年龄而言感觉更像是我和镜花之间的关系。 “咔擦” 国木田独步握在掌心的钢笔一分为二, 裂开的不仅是内心, 还有墨囊。 “啊……国木田先生从没有察觉到过吗?” “全社上下大概就只有他和中岛不知道这件事, 真是天真又正直的好人呢~”晶子提着一只夹板出现在国木田背后吹了口气,我们的下一届社长石化破碎洒了一地。 各种窃笑从办公室角落传出来, 晶子绕到我身边单手搭上来抖抖手里的夹板:“现在是你的问题, 吹雪, 我想你明天可能得再去趟医院。” 对于生命还剩多长时间我早有心理准备, 淡定的不能更淡定:“我怎么啦?” “没什么。”医生小姐把厚厚一沓资料翻得哗啦作响:“只不过是不明原因的贫血,确认一下比较放心。要和你一起去重新抽血的还有谷崎直美……” 她突然坏笑起来压低声音:“还有你的身高数据是怎么回事?” 我一拳敲在办公桌上义正辞严:“一百五十八公分!绝对没有报错!” “你是把鞋跟也算在身高里了吗!?明明只有一百五十五。”晶子“吃吃吃”笑了几声放下夹板:“按后面这个数算你的体重勉强,平时要多吃点东西,记住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我推着把她从座位旁边推开:“明天我和直美一起去医院,指定窗口?” “医院专门来人,你和直美从办公室出发。” “哦,好的。” 留下夹在夹板上的体检报告,她拿了我一本报告夹在胳膊底下打算当做小说读,转身回治疗室。 这会儿石化风化沙化的国木田终于重塑三观完毕,放射出白光的坚强镜片让人不由肃然起敬:“国木田先生你还好吗?” “很好!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熊熊火焰从这位前数学老师背后汹涌喷发:“我一定会努力让太宰改掉从port mafia带出来的坏习惯,绝对不能放纵他再继续这样下去抹黑侦探社的招牌!” 那么长时间你就只想了点这个??? “……你高兴就好。” 默默端起水杯堵住想要吐槽的嘴。 午后瞄见新人君吃饱肚子趴在桌面上看上去很悠闲的样子,我决定给他找些事做:“阿敦?” “在,吹雪姐,需要我做什么?”这孩子脑袋顶上就差竖起一对毛耳朵,看得我忍俊不禁:“手头有工作吗?没有的话和我出去一趟,带你去认识认识内务省与我们有业务往来的科室。” 中岛敦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好!这就来!” 我告诉他离开办公室前必须要去春野小姐处签字,不能学某人说溜就溜的坏毛病:“这也是为了社员安全考虑。工作中难免被卷入一些不法分子的暴力活动,合理范围内还不回来也好让其他人有个推测线索。” “哦哦!”这实心眼的孩子被唬得一愣一愣,规规矩矩签上名字随我走出办公室大门:“我还没有去过内务省呢!” “乱步先生带你去过警视厅了对吧?”发白的阳光有点晒,照射在身上带来细微刺痛感。道路两旁没什么人顶着夏季烈日行走,我们赶忙冲到路对面的树荫下,伸长脖子向公交车驶来的方向张望。 运气不错,很快就有途径内务省办公楼的车路过。投币上车,充足的冷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一靠近我就格外拘谨的中岛敦看到靠窗处有个空座位,急急忙忙跑过去站在座位旁扭过来挥手:“吹雪姐,快来。” “你自己坐就好嘛。”又不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哪里还要一个没成年的孩子给我让座位。我走到他身边,用抓苏格拉底的手法捏住他的手腕把人推到座位上:“不要拉扯这种小事,马上就到站了。” 过了半个小时,我们走进内务省办公大楼,出示异能特务科发给我的临时证件,顺利通过门卫。 “相当部分的委托来自于警视厅与内务省下辖科室,通常先由乱步先生挑走他比较感兴趣的案子,然后其他人按喜好接手工作。当然了,偶尔会遇到数方联合下达命令或者必须配合政府工作的时候,比如说关于你的捕捉令。” 我看了眼匆穿过走廊的公职人员们,边走边向中岛敦进行简单说明,白发少年蔫哒哒的:“被太宰先生解救前我从不知道自己是个异能力者,现在对于‘虎’也没什么控制能力。” “嘛……当内务省和军部认为‘虎’很有威胁时,作为前辈我建议你最好真能很有威胁,不然还是早早考虑去动物园找份演员的工作。”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拍拍少年后背:“你可以去问问国木田先生该怎么做,如果运气好遇到社长有空的话也不是不能上前求指点。” “不要太过纠结该怎么办,当你准备得足够充分,事到临头自然就知道要做什么。”推着中岛敦走进属于异能特务科的走廊,我带着他直奔辅佐官助理办公室:“辻村小姐在吗?” “不在,哦?是矢田小姐。”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起身接待了我们:“辻村小姐去追某位被监控人了,坂口先生在办公室,您其实可以……” “这是我们侦探社新来的孩子,带他过来熟悉环境顺便给你们认识一下,往后不太重要的文件交接会由他来做。” 我拒绝了他没说出口的提议,让开空间看着阿敦上前鞠躬打招呼。 小老虎一板一眼正正经经的样子还蛮可爱,垂在身后的腰带就像条尾巴似的摇来晃去……等等那真的不是尾巴吗? “哦哦,贵社的新人中岛君,您好,初次见面。” 接待的青年还礼之后走向外面:“既然是第一次过来,先跟我四下看看好了。最近事情比较多,有人带领更合适。” ——主要为了避免访客去到不该去的地方。 异能特务科所属办公室占据了内务省办公大楼半条走廊,除了不能对外开放的房间外需要关注的无非就那么几个。路过眼镜子的地盘前青年完全不给我再次拒绝的机会上手敲响门板:“坂口先生!武装侦探社的新人过来了。” 几乎下一秒大门就被人向内拉开,坂口安吾立刻出现在门口:“吹雪!?” “……”暗暗深吸一口气,我看着面前的男人微笑:“日安,坂口先生。” 敲门的青年趁机溜之大吉,阿敦站在我和眼镜子之间快被惊讶掩埋:“欸……?” “不要喊我坂口先生,”他扯着领带稍微拉松了些,目光迅速滑向站在旁边的白发少年:“异能力名为【月下兽】的中岛敦?” “啊,是!坂口先生您好,初次见面!” 阿敦看到挂在门板上的牌子,什么也没想只管鞠躬喊人。 “初次见面。”眼镜子上下仔细打量他一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我:“进来坐……带着你的后辈一起。” 在这里推据拉扯只能给围观者增加谈资,我选择带着阿敦走进他的办公室:“没什么事我还得赶回去,六点到十点值班。” “知道了,喝点饮料补充水分,天气热起来了要小心些。”他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两瓶水递过来,我接过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拿着维生素饮料,阿敦只有纯净水。 “……” 眼镜子你的双标是不是不能好了? ※※※※※※※※※※※※※※※※※※※※ 本章看点 日常快要 结束啦 好心的 俄罗斯人 即将再次抢镜感谢在2020-11-30 09:00:00~2020-12-01 21:5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考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上紅緋 111瓶;just128 100瓶;天真无邪 50瓶;百白、艾依、寒江雪 40瓶;大豆子是扁豆豆-考试 32瓶;浮云 30瓶;中原婳、蔻蔻、煮竹、笑烟火清凉、箬 20瓶;云锦@君子如风 15瓶;和光同尘 12瓶;月色如烟、angela、细雨轻飘、黄桃果冻、奶油拌草莓?、恶之花 10瓶;天意 5瓶;solar 3瓶;晔兮如华、腐宅双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3 章 也许是有外人在, 喝过饮料眼镜子再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由着我们开门离去。走到半路阿敦频频侧眼观察我的脸色,犹犹豫豫没话找话:“那个……吹雪姐, 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先生, 是你的熟人吗?” “嗯,是我的前夫呦, 一年多以前离婚了。” 为了不让这个实心眼的傻孩子胡思乱想,我直接告诉他答案:“因为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家。” “阿敦啊, 人会因相爱而结合, 但只有爱是不能经营好婚姻的。如果不能好好经营,分开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对吧?” 时间过去这么久, 我已经学会不再计较别人如何评价,无论谁说了些什么,没有感受过切肤之痛的语言都只不过是苍白同情而已…… “我不太懂这个,但是让吹雪姐露出刚才那种表情, 一定是坂口先生的错!” 白发少年偷觑着我小小声念叨:“吹雪姐不喜欢的话,今后就由我往内务省跑好了,不见面一段时间,慢慢的心情总能平复。” “……” 还真是幸运, 能遇到武装侦探社的同事们。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反正你记住坂口先生的脸就好, 万一出门在外吃饭没带钱什么的就去找他买单!”我努力踮起脚尖揉乱他的白毛, 就像揉乱苏格拉底一样。 作为公职人员,眼镜子的工资一点也不低。虽说每个月都会被法院强制划走三分之二打到我的卡上, 他又从不离开办公室, 拿了工资也没处用, 替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买个单怎么啦! “嘿嘿嘿嘿嘿。”中岛敦咧嘴憨笑。 因为这一天下班后有值班的安排, 隔天早上我不必太早前往办公室,留在家里赖到九点多才带着自制便当和从学校请假的直美出发。 医院派来的车就等在侦探社楼下,直接坐进去竟然看到太宰治和谷崎润一郎也在。后者出现在车上一点也不奇怪,主要是太宰……他跑上来做什么? “早上好呀,吹雪酱,直美酱!”坐没坐相胡乱散着腿的青年挪了个位置,把坐垫拍得啪啪作响:“快上来,马上就要出发~” “直美你去和哥哥坐一起,我坐副驾。” 面无表情推紧后车门,我拉开前门一屁股坐下系紧安全带:“请务必注意驾驶安全!” 当车上有了个太宰治时,这句话就会变得非常有必要。 直美笑嘻嘻开了右门上前坐在润一郎旁边,兄妹两个合力将无良前辈挤到角落里:“出发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检查的医院和上次并不是同一个,左转右转转出市区又走了段距离才停在一处白色三层楼前的平地上。 “好远!”润一郎感叹了一句,直美依偎在哥哥身边一句话也没说,看着这座楼房微微皱起眉头。 “这里是内务省下辖的内部医院,器械完备,不必等待就能出结果。”车一停稳太宰就跳下去,见我们颇有疑虑便开口解释。 润一郎紧张兮兮的抱着妹妹不肯撒手,说话声音都多了几度颤抖:“直美,直美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会要到这里再次检查!直美你要是生病了该怎么办?会不会死,直美你不要死啊……!” 说着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直美被亲哥哥气得鼓起脸颊嘟嘴:“只不过低血糖而已,哥哥你也太夸张了。会来这所医院是社长打过招呼了吧,不用排队马上就能知道结果难道不好吗?” “嘤——是这样么?” 他看向一脸淡定的太宰治求助,后者摊开手:“我这不是也来参加复检了?” “呼……忽然就觉得安心不少。”谷崎润一郎收起眼泪站直身体,颤颤巍巍扶着直美把她向入口处扶:“小心不要摔倒。” “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是~要等之后你亲自确认?” 兄妹两个挤着挤着空气的颜色就变了花样,我淡定扭脸走在最前面对太宰治道:“走吧,早点检查完早点吃早饭,我带了便当,你呢。” “我带了把勺子!” 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全世界大概也就只有这一例。 走进大厅就有医务人员上前领着每个人前往各自要去的科室,我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检查,抽了管血后只觉有些头晕,被人扶到休息室躺了一会儿醒来就看到坂口安吾坐在病床边。 恍惚中忽然想起曾经医生对我说过的话——您真该让家人过来一趟。 啊……难道是! “吹雪你醒了吗?” 眼镜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下一秒我会碎掉似的:“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撑着胳膊坐起来:“所以,为什么拐个弯也非得要我来这所医院检查身体。” 坂口安吾在“好巧啊我也只来做体检恰好遇上”与“没错的就是担心你的身体不信任外面那些医院”之间犹豫了几秒,考虑到妻子的智商……他选择照实话说:“我很担心你,其他医院没这里准确高效。” “你……”我合理怀疑他和我一样受到不明力量影响,对面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把我扔在家里数年的丈夫还是多年以前的他多了段记忆? “只是担心,单纯的担心,因为这一年多来你的脸色看上去一直都很疲惫。”他低下头躲开我的视线,目光游移。 “我喜欢能看得到海的墓地,留在父母身边也是个好方案,你说呢?”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坂口安吾差点推倒凳子跳起来,他的表情又在那一瞬间多了抹迟疑与犹豫。 我确定问题出在记忆上。 “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怎么会有事呢?”他强压情绪让自己冷静,收起浮动的焦躁抬头看着我:“检查结果马上就出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不要怕。” 薄毯被眼镜子揉烂之前医生带着报告敲门走进来:“矢田吹雪?” “是!”前夫比我还紧张,竖直耳朵等待审判一样的等待结论。 医生从前到后翻了一遍,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麻烦下次不要再占用医疗资源好吗?真的只是普通贫血,缺铁性贫血,多吃点红肉和富含铁质的食物。没有白细胞异常,没有红细胞再生异常,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定要说什么地方有些奇怪的话呢……你的贫血症状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甚至还没有同行的另一位小姐严重,生理期刚结束?还是最近受过什么外伤?” “生理期过去了有半个多月,没有外伤。”眼镜子回答的无比流畅,我恨不得砸个枕头在他脸上:“你闭嘴!” “这样的话考虑下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长期熬夜。矢田小姐,您还有些抑郁倾向,自己没有意识到吗?莫名其妙心情低落,时不时自责,不想和人交流,这样的情绪持续多久了?” 医生合拢检查报告拖了只凳子坐在床位忽略掉已经呆滞的眼镜子:“请不要讳疾忌医。” “……我还好,已经好多了。您说的那些症状越来越少,大约就有些失眠吧,不是什么问题。”下意识捏紧被角,窗外的景色吸引了我的注意。 花池里种着热热闹闹的波斯菊,色彩缤纷开得乱糟糟,生命力异常旺盛的样子。 “吹雪……”坂口安吾没有等到我的回应只得去找医生:“需要后续治疗吗?” “矢田小姐现在的状态,我认为保持心情愉快最好,抗抑郁类药物的副作用很大,没到必须用药的阶段我们更希望得到病人与家属的配合共同努力。”他撕了张处方递给眼镜子:“这是安眠药,为了控制用量就交给坂口先生。” “一年前我们就已经离婚分手,我自己可以管好自己。”没由来的暴躁涌上心头,医生的表情耐人寻味:“原来如此。两位的关系是这样,那么……” “还有其他可靠的成年人能够监督您用药吗?” “我每天把药给你送去就走,不要任性!” 坂口安吾将处方对折装进口袋:“不想看到我也没关系,让你的后辈下来拿。” 我想说拜托给国木田先生……啊,不,大概会被太宰偷走作为新的自杀手段。 啧,怎么想都是太宰治的错! “……” 医生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再提出异议,这才推开凳子起身:“坂口先生,请您随我来取药。” 门开了又关,我坐在病床上呆呆愣愣抬手摸着曾经疼痛过的下颌。 没有智齿的我不存在诱发头面癌的小概率因素,虽然贫血却也没有危险迹象,这么说来……最终还是发生变化了吗? “坂口先生,这是一瓶维生素c。”医生从药品柜里取出一只白色小药瓶交给差点掀翻生化实验室的“医闹”:“麻烦您自己回去解决尊夫人的失眠问题,只需要将这一层削掉……能明白吗?” 矢田吹雪的失眠症状同样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单看数据她就是个再健康不过的正常人,但是却不知为何让所有接触者都觉得她弱不禁风命不久矣。周围人的态度会反过来对患者造成不良影响,强化她“我有病我要不好了”的念头。这个时候就需要些正向刺激—— ——在医生严格的医嘱下使用了一段时间非常“神秘”的药物,正向心理暗示的作用对她的简单症状来说足矣。 坂口安吾接过药瓶看了一眼:“明白。” 紧接着他追问了一句:“可以确定吹雪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器质上的病变?” “可以确定,她挺健康的,除了体重偏轻。当然,这与失眠和抑郁倾向有关,但也确实有好的转变。大约是矢田小姐潜意识里发现了危险,正努力想要让自己活下去。” 医生强调了一遍结论:“看上去严重,不代表真就有那么严重,您太紧张了,这样反而不妥。” “我清楚了。”坂口安吾撕掉药瓶上“维生素c”的标签:“一次两片,然后逐渐减量最终停止使用,是这样吗?” “是。”医生拉开药房们:“您可以走了,下次请务必不要再这么大动干戈,我们配合起来也很累啊!” “抱歉,多谢。” 男人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我先走了,这些检查单也顺便带出去,麻烦将数据清理干净。” “……”医生深吸一口气,忍住打他的念头:“好的。” ※※※※※※※※※※※※※※※※※※※※ 本章看点 敦敦是小天使 以及太宰先生 为什么出门 会带勺子? 要一点一点拐到“书”的作用上,完全没线索的事乱步先生也没办法啊! 第 94 章 “所以呢, 结论。” 太宰治抱着从同事手里偷来的便当捏起饭团一口咬掉脑袋。 如果里面裹着的不是熟青花鱼肉碎而是蟹肉就好了! 靠在天台栏杆上的另一个人只能握紧口袋里的维生素药瓶:“‘虎’已经出现,如果‘组合’也如期而至,就证明那不仅仅只是段臆想, 而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堕落论】只能浏览发生过的事, 尚未发生的谁也无法……” 他停住了,能看到的人已经不在。 “嗯嗯, 这些不用解释。你应该明白我想知道的是什么……”沙色青年的目光在便当盒中游移,再次举起魔爪伸向可爱的章鱼脆皮肠。前来交换情报的人看着眼熟的便当盒花纹十几秒没能发出声音, 气鼓鼓扭过去面朝天台外:“‘书’的封印是普通人。上一代人中有学者从时钟塔引进‘缄默人’技术, 听说是那边特殊种族用来保守秘密的终极方法。将一个秘密藏在普通人灵魂中,再把随机产生的‘钥匙’抛入茫茫人海,没有密码、没有线索。” “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的办法……就是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究竟为何。最简单却又最有效的办法, 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这位学者,究竟是智慧还是愚蠢……” 四个章鱼肠无一幸免全部被吃掉,太宰治拨开烫熟的西兰花选择了一块看上去最酥脆多汁的炸鸡块:“‘书’对异能力者的吸引力非比寻常,简直就像‘共鸣’一样将我们不断聚拢至横滨。作为‘钥匙’, 即便是普通人也会如此。但是要从四百万常驻人口中找出一个什么信息都没有的随机幸运儿,这种绝对会把人累死的事儿我可不干。” “并不是什么信息都没有……” 坂口安吾假装自己并不在意老友紧紧抱着的便当盒:“异能力者就是道路旁的标记,越是异能力者聚集的地方,越能够找到那个普通人。” 横滨异能力者聚集度最高的三个机构恰好便是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以及位于港口的port mafia。他抖着手推起眼镜:“太宰, 你能猜到。” “嘛, 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 这样一来事情能简单上一百倍。与谢野医生提供的病历报告与‘书’的实验日期比对即可得知……”确定便当盒里只剩下绿色蔬菜,太宰治将盖子盖紧小心翼翼恢复偷吃前的原状:“‘组合’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 问题在于之后……我要你在异能特务科给我做点事, 顺便议会那边的几头猪也归你。这可不是商量, 而是必须做到。当然了, 如果做不到也没关系,不如直接拜托吹雪酱把书取出来拿回家当耗材本画完算了。画个百物语怪谈本子安吾你觉得怎么样?” 坂口安吾:“……” 我谢谢你给我找事儿了我!那是能拿去画百物语的速写本吗? 等等!辅佐官先生抬头思考片刻,突然觉得或许会是个好主意——把那本该死的什么破书彻底挥霍掉,这样一来谁也别打她的主意! 当然百物语不行,那个工作量太大,不是秃头就能解决完的问题。 “目前第七机关与军警那边始终坚称借调的‘书页’毫发无损,但是……按照那段回忆来看此时应当已经落入陀思妥耶夫斯基手中开始发挥作用。我所知道的一切已经传递给你,提前布局才能将损失将至最低。所有进入横滨的外国人都受租界地条约保护享有治外法权,这一点我帮不了你,只能以个人身份给予支援。还有,这件事不要让吹雪知道。” 说完他恨恨瞪了老朋友一眼,转身咣咣咣朝医院自带的小食堂跑。 去给前妻买早餐。 不买怎么办?吹雪自带的便当被太宰偷吃得只剩蔬菜,难道要她一路饿着回去么。 忆及从记忆中看到的堪称惨烈的战斗与结局,结账时坂口安吾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两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又重新装回去。 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重蹈覆辙。 食堂工作人员:这个眼镜是不是有点变态,盯着照片看那么久差点以为他想跳票。 “您好……是零钱不够吗?” “啊,抱歉,在这里。”被人怀疑吃霸王餐的坂口安吾急忙摸向口袋,不出意外钱包不见了,还好侧兜装了几张纸币:“麻烦找零。” 回天台找太宰治找不找得到另说,即便找到也不过平白多挨一顿嘲笑,零钱又不够打车,看来不得不想其他办法回去。 他提着装满食物的塑料袋匆忙向外赶,好险赶在车开前将“早餐”送达:“请等一下!吹雪你的早饭!” * 检查结束后同事们重新挤来时的通勤车返回侦探社,不等司机先生踩下油门一个人提着塑料袋跑出来。 我:“……” 好丢脸啊! 长这么大也没有如此丢脸的时刻,真恨不得挖个坑就地把眼镜子埋进去。 这家伙穿得西装革履的,偏偏提了只土到爆的粉红小熊头塑料袋,一路跑一路喊,连门厅里的服务人员都好奇探头出来看看是哪个奇葩。 简直就是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 七座车最里面还有一排座位,某人厚颜无耻的仗着“早餐”就硬挤了上来:“我带了四人份,有谁需要吗?” 司机先生转过头平静的看着我,被他盯着看了三十秒,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移到后面。坂口安吾提着塑料袋递来递去,我受得了别人也受不了。 “好了,出发了哦!”终于消除掉噪音源,司机先生心情轻松许多,脚下一踩车辆迅速启动。 坐在公共车厢里当然不能吃东西,我掂起看上去原封不动的风吕袋,放下后看也不看眼镜子:“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再购买一份早餐?” “啊,不是。那个,我随机买的,买了四份儿,给你和你的同事一起吃……”某人一紧张就推眼镜的毛病这辈子也改不了,我连脑子都不用动就能猜出来个大概:“脆皮肠好吃吗太宰?和老朋友聊天也很开心哦?” 太宰治:“……” 蠢货!你露馅了! 坂口安吾:“……” 当年我究竟是怎么把老婆给骗到手的?她其实就是同情我对吧! 两个大男人支支吾吾半天说出不个所以然,谷崎兄妹挤在一起左看右看,不知道都脑补了些什么小剧场——反正不是正经剧本,看他们两个的表情就知道了。 一路无话,回到市内眼镜子先下车,体检复检的侦探社社员被送到了宿舍门口。 这不是光明正大翘班吗?为了不辜负司机先生的美意,我们坐在楼下草坪上吃掉迟来的“早餐”。 “啊……吃得好饱,感觉午饭都不用吃了呢~”偷吃别人早饭便当又蹭了一顿加餐的太宰治从水泥管子上跳起来扭扭腰:“我有点事去做,你们可不要忘记回去上班哦,不然国木田君又得喷火了!” 说完这家伙撒腿就跑,一点也不像担心搭档喷火的样子。 上午就没进办公室,下午我肯定不会无辜旷工,扔掉垃圾和谷崎兄妹一起走向红砖大楼。 走过商店街又走过修筑花坛的路边,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直接拐进了一楼的漩涡咖啡店…… 嘛,医生明令要求我多吃点东西,饭后来块甜食不过分吧! 蛋糕切件上桌,润一郎撑着下巴笑看妹妹一勺一勺往嘴里塞,没一会儿眼神就迷离起来。为了不再被谷崎家的狗粮噎到,我急忙招呼老板追加一块外带。 ——带上去给乱步先生拉他下水,这样国木田独步就不会抱怨我在办公室吃蛋糕的行为看上去太过懒散。 说得好像没有委托人的时候谁不懒散似的。 今天侦探社里久违的没什么人,尤其国木田先生,竟然不在。我将提上来的“贿赂”放在江户川乱步桌子上,原本趴了一团熟睡的名侦探立刻抽动鼻子醒过来:“楼下新出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刚出冰柜哦!” 把一次性叉子撕开给他放到顺手的地方,没戴帽子的眯眯眼青年已经坐直了正等着吃:“看上去不错?” “吃起来也不错,我刚刚和直美尝了一点。”如果不是对面气氛逐渐旖旎,我早就把自己那份吃完了。 乱步先生抄起叉子铲起一角塞进嘴里,整个人周身泛出粉红色的小花花:“好吃~” “对吧?我去工作了,您慢慢吃。” 坐回座位打开另一只外带盒,剩了五分之四的是我打包带上来的同款蛋糕。咬着叉子打开电脑浏览记录,手边翻动着上午送来堆在一起的简单资料。 “乱步先生,凶器是冰,指纹无法提取,但是受害者指甲里有防御性伤害可以作为决定性证据。” 我敲打着键盘向他询问意见,名侦探“唔”了一声:“左手小指。” “明白……咦?警视厅和我们合作的警长换人了?” 我发现新案件里固定的工具人名字发生变动,江户川乱步想了一下才确定:“安井升职了,新来的叫萁浦,大概?” 已经从官方网页查到这位新警长的信息,我盯着他的半身照看了一会儿:“这样啊,看上去是个脾气暴躁却又极富正义感和人情味的中年人。” “哈,没错!”我的同事咬着叉子做大笑状。 ※※※※※※※※※※※※※※※※※※※※ 本章看点 青花鱼吃 青花鱼饭团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计数君的绝望: 地雷加更数:5 营养液加更数:8 收藏加更数:52 总加更数:65 已加更数:8 待加更数:57 淡定、淡定……多写几个番外嘛,啊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0-12-01 22:06:05~2020-12-02 13:0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零、千幻凝 10瓶;是个好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5 章 “什么?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晚饭时镜花告诉我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她就读的中学将于下周举办校园祭。 “抽中长签的学生需要监护人配合, 站在门口。”小姑娘低头想想,声音拐了个弯改口道:“我可以让夜叉一起……” “那就要造成事故了。”我笑着捏了下她的脸:“不要板着脸,我很高兴能为你做些什么。咖啡厅的班级活动是吗?” “嗯……所得金额除开成本外会拿去买书捐给孤儿院。” 镜花灰蓝色的大眼睛蒙上层怀念的神色:“还有很多孩子没有我这么幸运, 想为他们做些事。” “可以, 除了陪你参加活动外,我还能帮老师们联系出版社进些便宜点的书, 只要阅读不受影响就行,用有限的资金多买几本。” 我替她将盘子摞在一起, 镜花自觉收拾起矮桌上散落的其他餐具:“谢谢……” “真要谢我, 就笑一笑吧?”将手边的热牛奶递过去,橙色灯光在杯口映出一圈金闪闪的涟漪。镜花眨眨眼,嘴角抿起弧度。虽说不太明显, 却能让人感受到她此刻喜悦心情的真实。 小姑娘翻开书包开始写作业,我把堆在一旁的餐具端进水槽。宿舍门忽然被人敲响,陌生声音传了进来:“请问是矢田小姐吗?有您的邮件。” 我的? 边擦手边应声,走到门口先向外看了一眼我才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我没有叫外卖, 也没有邮购商品,是不是送错了?” 矢田又不是什么稀奇罕见的姓氏,全横滨那么多人,姓矢田的年轻女子绝对不在少数。快递员翻了会儿单据, 斩钉截铁道:“没有送错, 国外寄来的, 主要是纺织品……以及日用。” “欸?”拉开门走出去低头看他指给我的寄方姓名,平假名拼出的“西格玛”让人无力吐槽。 原来是好心的俄罗斯友人硬送给我的远房亲戚。 “Σ”意为求和, 一个数学代号, 一看就知道是假名。 “啊……我想起来了, 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 抱歉。” 既然是无法否认的亲戚送来的东西,想必背后也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笔,拒绝肯定拒绝不掉,只能收下。我谢过快递员在单据上签名,对方擦了把汗微微抱怨:“东西也太多了。” 随着他比划的动作可以看到楼下空地上还摆着的几只纸箱:“……” 邮寄费恐怕得超过物品价值了吧,这是什么实诚亲戚!似乎与俄罗斯人的风格不太搭? 赶着下班的快递员明显不愿意再替我将箱子搬上楼。既然已经到别人该休息的时间,我也不想为难他,交还签单放他离去。幸好住在隔壁的隔壁的阿敦听到动静开门出来,看到我摇摇欲坠狼狈不堪的挪箱子。 “吹雪姐……到网站大折扣的日子了吗?”白发少年上前接过我手里的包裹“蹭蹭蹭”跑上楼:“我替您搬上去好啦,小心摔倒。” 真羡慕异能力者啊,且不说各种能力的便利,单只这个身体素质就让力速双废的我由衷感到羡慕嫉妒恨。 如果让我自己慢慢挪动,这么多箱子至少也得花费一小时,中岛敦十五分钟就全部完成。 “该放在哪里?”这些箱子总不能扔在门外堵住路,他为难的站在我家门口:“苏格拉底呢?” 吃饱饱的橘白早在快递员发出声音时就藏进衣柜,正露出两只耳朵和半个脑袋向外看:“喵!” “麻烦你放在客厅。谢谢。”我指着挪开矮桌的空旷客厅给他。 阿敦加入武装侦探社也有好多天了,苏格拉底的反应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浑身上下每根毛毛上都散发着拒绝的气息。 “好!” 小老虎两三趟搬完快递,正反甩手在自己身上擦了两下,从我递过去的盘子里捏了块苹果兔子塞进嘴里:“需要安装就喊我。” 他还以为我买了什么大件家具,打过招呼又吃了块苹果转身“哒哒哒”跑走。苏格拉底这才从衣柜里跳出来一一嗅探这些箱子,我则取出美工刀喊来镜花随时戒备。 万一箱子里蹦出个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横竖先戳一刀再说! 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些食品衣物以及生活中可能用到的零碎小东西——就好像那位名为西格玛的亲戚洗劫了一家超市似的,包裹里竟然连各种口味的曼妥思都有? 喂!好歹我也生活在横滨,又不是什么乡下小渔港!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吐槽了,明显陀思妥耶夫斯基比我更需要这些。 镜花同样被溢了一地的各种日用品吓了一跳,只有挨个纸箱进进出出的苏格拉底开心到变形,我们两个看着刚才还空旷现在被彻底掩埋的客厅不知所措。 “应该……会有书信?” 埋头翻了一阵,终于从其中之一的箱子里找到信封,沉甸甸的。 撕开火漆封口展信阅读,娟秀的字体写满信纸。写信的人非常贴心,刻意使用了我的母语。 从头看到尾,字里行间随便什么位置都能看出西格玛对“亲人”的重视与关怀。 哪怕我只是个买一赠一白捡来的“亲人”。 他表现关怀的方式确实有些奇怪,但是想想这家伙如何凭空出现……我觉得自己不能太过苛求一个三岁宝宝几天就学会人情世故。 “总之……先把客厅清出来,用不到的分送一些再捐赠一些,和那些书籍一起。” 大概得用到下辈子我或许才能将这么多日用品和食物统统消耗掉,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于是第二天大家都听说我有个土豪般的远房亲戚,给人寄邮件论打算的那种。 乱步先生大笑一场后头一次戴上眼镜盯着我从头到尾看了半个多小时,明显超越一般推理时间的时常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尽量屏住呼吸。最后他摘下眼镜撇撇嘴:“但愿将来不要是个敌人。” 受限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留下的催眠影响我无法开口否认这段亲戚关系,唯有另寻他法:“温和执着的。” “经济条件优渥。”名侦探立刻接上。 我点头垂下眼睛:“管理者,有一定权力。” “经常接触权贵富豪。”他从包裹中翻出一盒限定版巧克力打开吃了一颗,又去看旁边滚落的异国玩偶:“世界各地。” 回忆起那空白的地址栏,我又想到什么:“孤悬海外。” “公海上?不,天空。”躺在沙发上思考人生的太宰治加入这场猜猜乐,他翻了个身,风衣带子垂在地上:“赌场。” “那确实是你更熟悉的领域。”乱步先生已经换了四五种全是外文的零食尝试,喜欢的放进抽屉,不喜欢的堆起来看上去打算分给别人。 “吹雪酱,能想法子弄到入场方法吗?”沙发上的人发出懒洋洋的声音,我想了一会儿:“你想要哪一种?” “观光客的身份。”他“嘿咻”一声翻坐起来:“我还从没为了玩乐进过赌场呢,要不要带阿敦去见见世面?” 如果为了观光的话……我握拳砸在手心里:“得给阿敦准备一套合适的西服。” “啊?”不知为何话题会转到自己头上的少年满脸写满迷茫:“西服?” “是啊,虽然是声色犬马之地,赌场也算公共社交场合,你这样一身恐怕会被保安扔出来。”边翻通讯录边回答他的疑问,我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人。 没错的,找得就是那位离家出走住牛郎店住了几个月的千小姐。如果没有推测失误,她绝对不会错过这样一处“有意思”的地方。 一直以来我们私下都保持着来往,不过牛郎店倒是没有再一起去逛过。 ——两个女人结伴找男公关们聊天,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太对? 当初那枚粉色蓝宝石戒指几天后就被送回千小姐手中,正是宝石商人理查德带着持有人登门致歉。 事情真相这才水落石出。 盗取戒指的正是持有人的外祖母,数年前也已经去世。因着这枚戒指,那位不得不沦为窃贼勉强抚养女儿的可怜女人被愧疚折磨了一辈子,临去世前也无法获得安宁。 她的后人为了能让长辈放下执念安然前往彼岸,毅然勇敢承认了戒指是赃物的事实,并主动提出归还和道歉的意愿。 再后来那枚戒指果然被千小姐捐给了博物馆,气昏不少等着看笑话的人。 她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时兴高采烈的声音差点从手机里冲出来,大笑与豪爽的背景音任谁都挺听出其中畅快淋漓之意。 想到千小姐偏好的类型,甩出太宰治和中岛敦的颜值王炸,几张观光邀请函我觉得问题不大。 “哎呀~讨厌啦吹雪酱,你怎么知道我正想找个有钱的姐姐共浴爱河呢~” 太宰整个人跟突然罩了层柔光似的莫名骚气起来,看上去果然有了几分头牌的架势。被他“爆言”唬住的中岛敦边笑边擦冷汗,仔细看去目光都散了,显然脑补了至少三万字。 也就是国木田先生这会儿不在,不然我们几个谁都跑不脱被说教的下场。 ※※※※※※※※※※※※※※※※※※※※ 本章看点 太宰治发出 姐姐我不想努力 的灵魂呐喊 被鄙视了 第 96 章 和千小姐的沟通非常顺利, 询问得知最近豪富人家们多了个飘在天空中的娱乐场所,通过她的种种描述,可以确定陀思妥耶夫斯基白送给我的远房亲戚西格玛就在那里。 紧接着我明确告诉她需要几张邀请函上去见见世面, 还很有可能闹出点乱子。不能让友人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替我承担风险, 如果千小姐不愿意的话自然会去想其他方法。 结果一听我说完她整个人都来精神了:“没问题,最近正想找些刺激。” 看来那位本来说是要死结果过了这么久也没死的老先生给她添了不少堵, 性子越发叛逆,几乎已经到了唯恐天下不乱的程度。 “天空赌场实行会员邀请制, 就算观光也得有人带领。邀请函我可以给你, 推荐人也可以做,不过嘛,我希望在赌场里能有个女朋友。怎么样?” 豪爽洒脱的女音通过手机外放整个侦探社都能听见, 纯情如中岛少年双手抱头陷入人生混乱:“女女女女……女朋友?!” “欸!女朋友,我想要个吹雪这种类型的已经很久了。暂时的也没关系,能凑个全图鉴就行。”千小姐在另一端拍着不知道什么大笑:“被吓到了?可爱的小朋友~”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和小孩子一样, 如果玩抽卡游戏这绝对是个氪金战士。 ——作为被集的那张“邮票”,我有点不爽但更多则是哭笑不得。 “可以,我答应。”在阿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中关掉外放拿起手机贴近耳边,我看着太宰比出的手掌:“我需要五张邀请函。” 千小姐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热情:“才五张?那还等什么, 现在就动身怎么样?吹雪穿白色婚纱一定很漂亮, 绝赞!” “啊……现在肯定不能出发, 要等段时间。我家的孩子需要我去参加校园祭,千小姐要咖啡厅的招待劵吗?” 至少得再多收集一些关于“天空赌场”的情报, 总不能就依靠着道听途说的一句便稀里糊涂冒险往里闯。 对面一听有校园咖啡厅的活动马上换了主意, 表示一定会赴约, 详细告知时间地点后我一脸淡定的挂断电话:“搞定。” “吹、吹雪姐?” 阿敦扶着桌子勉强自己不要滑到底下去, 磕磕巴巴满脸通红:“您……” 敬语都被吓出来了,女孩子的女朋友而已,真有那么刺激? “阿敦,吹雪酱全都是为了工作才会作此牺牲,看到前辈这么努力,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天下第一擅长火上浇油的太宰一脸不怀好意:“比如说……” ——比如说那些简单委托你就都替我做了呗~ 白发少年被他提醒之后瞪大眼睛犹如壮士断腕般沉重道:“我没想到侦探社的工作会有这么危险……吹雪姐你太不容易了!既然那位千小姐喜欢女人……”他支棱着脑袋环顾四周,乱步先生已经举着报纸转过转椅背对我们,谷崎兄妹黏在一起犹如连体婴儿,贤治还是个孩子……阿敦的目光最终落在太宰身上:“不如就让太宰先生穿上裙子……” “你愿意找个高度超过一米八的女朋友吗?” 逆徒! 太宰垂下眼睛,周身氤氲出黑暗的味道。黑发青年幽幽出声:“仔细想想,敦君的西装可以免了。不如从亲戚君送来的裙子里挑一件,短短的,能露出尾巴才正好。” 鸢色眼睛里闪烁着不详血光,这个气势说他会把森先生从port mafia大楼楼顶踢下去我都相信。 阿敦整个人陷入呆滞,紫金色眼睛下意识睁大,湿漉漉的就像只无辜小动物。 “不要吓唬小孩子!”我举起刚装定好的报告横过去呼在他脑袋上:“下次再遇到对调查结果不满上门闹事的委托人,就把你刚才的样子拿出去吧。” “呵呵”,背对着我们的乱步先生发出一声嗤笑。 “嘤~”什么血光,什么黑暗,什么气场,随着“报告打击”一概烟消云散,太宰捂着后脑勺趴在沙发上像个小男孩似的滚来滚去撒泼哭闹:“人家也想要有钱小姐姐的温柔对待嘛!” “我不想努力了!” “谁不想努力了?!太宰?你和努力这个词有哪怕一块钱的关系?” 国木田独步开门从外面回来,看他手里拿着的文件夹就知道委托顺利完成——不顺利的话他会拎着委托人进门。 雷厉风行的未来社长放下手账、放下文件、摘下手表、拉松领带,左右活动活动手腕,上前捡起半路偷懒跑回来翘班聊天的搭档:“不如我来掐死你让你彻底省心再也不用努力?” “国木田君你听我解释啊——!” 果断拉着被吓炸了毛的阿敦下楼,直到安神的热可可上桌这孩子才缓过来。 “好了,太宰是和你闹着玩的,咬人的狗不叫,真要对你怎么样他才不会提前告知呢。”我将白瓷杯推到他面前,少年乖乖接过去。 “我,我知道。”中岛敦抱着杯子抽抽鼻头:“我太弱了,这是太宰先生对我的试炼。” 我:“……” 少年你中毒不浅,太宰治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仰慕? 然而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啧,还是给同事留点形象吧,难得有人肯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但是太宰这家伙,越是浓稠厚重的感情越会被他躲避,不知道这回他能不能争点气撑起少年的向往与热血。 “所以你决定穿裙子了吗?有尾巴的那种?”这孩子一脸单纯让人忍不住就想逗逗。我摸着下巴侧头往他座位上看,中岛敦像是被烫到那样急忙收手捂住屁股:“吹雪姐!” “安了,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阿敦你变成老虎什么样子呢,毛多吗?肉多吗?摸上去手感好不好?” 一连串追问下来小老虎脸颊爆红,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那那那那哪有!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老虎而已!” “可普通人也不会变成老虎不是么?” 真正的普通人,也就是我,认为可以就这个话题有许多意见想要表达:“真好啊……好羡慕……” “没有啦!”阿敦扭着胳膊像个小姑娘似的边笑边害羞:“吹雪姐异能力才真的让人羡慕……嘿嘿嘿嘿。” 我眨眨眼,轻声发问:“阿敦?” “欸?”少年纯真的双眸目光绵软,我笑得越发灿烂:“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不是吗?那么多报告‘咻’一下就解决完,能听懂乱步先生和太宰先生的对话,一定是非常厉害的异能力!”为了以示肯定他还重重点了两下头:“没错的!” “谁跟你说我是异能力者?全侦探社只有我最普通。我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没有异能力!没有!” 肯定是太宰!看把这实心眼的孩子都给忽悠成什么样了。 “啊!抱歉!大家都这么认为,我是说,事务员他们……”阿敦慌慌张张恨不得能多张两只手出来比划,大约是察觉到我微微露出的不爽,他变得更加慌乱:“对不起,我不是……” “嘛……算了,原谅你。” 不知所措的大猫猫真好玩! 我挪开视线看向窗外给他空间恢复理智,过了大约一分多钟白发少年才反应过来被前辈给捉弄了:“吹雪姐!” “嘿嘿嘿,嗨嗨,好点了吗?”示意他热可可快凉了得赶紧喝,中岛敦低头一看急忙再次抱起杯子:“不要这样啦!” “我确实是个普通人哦,没有异能力,最多只能说观察的比较仔细吧……大概因为进入侦探社之前是个画家,如今也在兼职中,所以更关注细节。” 喝光杯子里的柠檬水,估摸太宰差不多被送进晶子手里,我起身催促阿敦:“喝完了吗?喝完了回去继续工作。” “哦哦,那个,吹雪姐,今后购买食材的事就交给我吧,这样你下班后能早些休息。每天麻烦你做饭给我吃,怪不好意思的。” 他跟在我身后走出漩涡咖啡厅,抿嘴露出腼腆的笑容。 我从不打击小孩子想要做家事的积极性,既然中岛敦主动要求,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自然能够答应:“好,你可以和镜花商量着一起去买,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太猎奇的不行!” 追加一句,电梯门刚好滑开,我们前后脚走进去。 这天之后我家每天晚上购买食材的任务就被阿敦和镜花联手接走,下班回到宿舍不必再往外跑,让本性更宅一些的我由衷感激——如果不必每天被眼镜子把安眠药送到就更感激了。 这家伙不像之前那么频繁的刷存在感,大约是怕我心情恶劣,两片药片总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经由同事们递到我的桌子上。尤其太宰竟然没有试图将这些药片截留私吞,国木田都直呼不可能。 或许是内务省聘用的医生医术要比其他地方高了那么一点点,坚持服用药物和睡前牛奶的我总算不再凌晨两三点睁开眼睛直至天明,就连体重也终于有了变化,到镜花提过的校园祭时看上去健康了许多。 ※※※※※※※※※※※※※※※※※※※※ 本章看点 好冷啊 为什么 开了暖气 还会 这么冷 第 97 章 周末之后没过几天就是镜花的校园祭。我们两个早早起来早早出发, 到达学校就见大门外摆放着欢迎用花篮,道路两边的树木上扎着大量彩带与气球,非常热闹。 分到准备工作的学生来得都比较早, 他们提着各种道具三三两两走进校园。走到划定的区域, 活动房屋已经搭建完毕,班级负责老师送来装饰材料正告诉学生们该如何正确使用。 “需要去帮忙吗?”我低头看看身上的裙子, 要是早点知道还有体力劳动就不穿这么淑女了。 负责老师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我们,立刻放掉身边的学生走了过来:“矢田小姐, 泉同学。” “日安。”我指指活动板房:“我能做什么?” “您等下站在门口帮忙发传单就可以了, 其他的都交给那些臭小子。”他冲身后的男学生们比出个大拇指,怪叫与口哨声此起彼伏。 无论漫画杂志里拯救世界的主角有多年轻,现实中十四五岁始终都还只是个孩子, 我不可能站在旁边干看着他们忙碌:“那就把画招牌的工作交给我吧?这个我比较擅长。” 装饰材料堆旁放着几桶油漆,用好了能大大节省场地布置时间。 “那、那就麻烦您了,矢田小姐!”负责教师点了几个学生过来帮我打下手,低头跑回男生队伍里带领他们继续忙碌。 顺利赶在校园祭开始前完成咖啡厅的搭设与涂装, 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厅外观被我一比一等比重现在这里。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全权交给学生们自行运行,帮忙的家长有些和自家孩子去别处参观,有些则像我一样留下。 镜花和她的好朋友藤丸少女穿了大正风的女仆裙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为了和她们保持一致我接过女孩子们递来的服装换上, 仗着过矮的身高完美混入…… 唯独不想承认这一点! 校园祭对外开放, 只要拿着学生回家发放的邀请函就都可以参加。很快我就发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没过多久以各种理由翘班来参加活动的同事们彻底放弃伪装,大摇大摆走进咖啡厅举手点单:“这里这里!这里要点单哦!” 你们这些家伙, 闲着没事就去陪国木田先生打报告啊!跑来这里围观我做什么! “当然是想见见吹雪酱你的‘女朋友’啦~”疯狂向咖啡里扔方糖的太宰治显然对“有钱小姐姐”念念不忘。看在他好歹在镜花的学校里稍微注意了那么一点言行的份儿上, 我决定先不给他往咖啡里加料:“你也不至于把人都带过来吧, 办公室里怎么办?” “安了, 很快就会回去。我们留得太久也会让小镜花困扰吧?”青年单手撑着侧脸露出足以令怀春少女们尖叫的微笑,我的第一反应则是……千小姐还真来了? 嗯,太宰治才不是笑给我看,这人无论做什么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不觉得他有目的多半是没看出目的。 “吹雪~”一束火红的玫瑰出现在面前,西装短发换了根棒棒糖叼着的千小姐一进咖啡厅就径直走过来:“你今天真可爱,我的公主殿下。” 那个……就是吧……怎么说呢,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被人像哄小女孩一样喊做“公主殿下”,除了略微羞耻外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想要“嘿嘿嘿嘿”美滋滋的。 我接过玫瑰,折下一朵插在她的领口上:“谢谢,你今天也很英俊。” 如果真的是恋人,我此刻应当发自内心赞美。 “我们的小公主呢?”千小姐的目光跳过pikapika发光的太宰治,在镜花和藤丸立香之间移动,最终停在镜花身上:“是这位吗?” “泉镜花,暂时由我监护。”我招手喊了小姑娘过来:“镜花,这是我和你说过的千小姐。” “哎呀,不要那么正经客气,你应该喊我千寻或者小千。” 她像夹着烟一样夹着棒棒糖,左右摸摸口袋摸出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枚胸针递给镜花:“我的眼光绝对好,五十年以后也绝对不会被笑话土气。”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五十年以后镜花还能戴马卡龙色系彩虹独角兽胸针吗?! 放了镜花去和朋友在一起,我觉得再继续忽略太宰他就要作妖了,急忙赶在底线到来前一一介绍同事:“都是侦探社的调查员……” “哦?”千小姐这才给了亮闪闪的太宰一个眼神:“我对这种抑郁颓废风的类型不感兴趣。花钱是为了让自己高兴,不是为了没事找事玩虐恋情深,终究无法得到回应的恋爱可不在我的收集范围内!” 太宰:“……” 我:“……” 某种意义上来说,千小姐意外的敏锐,对太宰的认知也直击灵魂,这大概就是海王之间的特殊交流法,我这种老实人完全看不懂。 他们互相对视的目光中仿佛有道电波击穿空气滋滋作响,就在我打算出声和缓气氛时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咖啡厅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进来的并不是学生或学生家长,而是理论上不可能有时间四处游荡的某人。 “吹雪?太宰?还有这位……?” 嗯,眼镜子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太宰的锅。 “你们……几位慢慢聊,小镜花带我们逛一下学校吧?有戏剧社没有?走走走。” 直美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拉着润一郎起身。同事们纷纷响应她的提议,不但从这个可怕又诡异的修罗场溜走还顺走了镜花和她的朋友。 刚才还其乐融融围坐一圈的桌子瞬间只剩下四人,太宰坐在原地不动如山,千小姐拉着我的手,前夫坂口安吾先生走近后从衣袋里掏出眼熟的小药盒:“今日份安眠药,不要忘记服用。” “哦。” 我接过药盒,不等装起就被千小姐抠去两根手指捏着放在面前翻来覆去的看:“这么粗糙的东西,是哪个庸医给小吹雪开的药?我要投诉他!” “之前有点失眠嘛,现在已经好多了,想必不久之后就能停止使用。”我摊开手,她笑着将盒子放在我掌心顺势握拢:“要早点痊愈哦,我会心疼的。” 坂口安吾:“……” 他皱出仿佛便秘一样的表情看向太宰治,后者双手一摊:“啊……就在刚才吹雪酱当着我的面出轨了呢。受过伤害的女人嘛,总要得到更多温柔与宽容才能恢复,所以我原谅她啦~” 不是,你怎么有脸说得煞有介事,就好像真和我有点超出同事情之外的暧昧?你那根铁轨从来就没在我面前出现过好不好,什么叫出轨,我明明是出柜! 千小姐盯着眼镜子上下扫了好几遍,收回目光将我拉进怀中虚揽,拿出她纵横牛郎店vvip水准的表情抬起我的下巴:“小吹雪,这个人是谁?” 太宰治生怕热闹太小继续火上浇油:“传说中的前夫君哦~” 一时之间旁边路过的其他家长脸上明明白白写出数个大标题——“ntr”“人/妻”“夫目xx” 风评什么的,不要再计较了,回去直接在螃蟹里下药毒死太宰治这个万恶之源才是根本。 眼镜子是个体面人,恪守职场礼仪鞠躬伸手:“您好。初次见面,坂口。” 千小姐不落下风与他虚握:“初次见面。” 你们这些异能力者全都是心脏货!别以为我没看见眼镜片上闪过的白光! 拉回千小姐的手,我推着她坐下:“想喝什么?” “小吹雪亲手为我冲泡咖啡,无论什么都一定是最好喝的。”双手再次被她合在掌间,灯光在短发女子水晶耳坠上被折射得耀眼。我承认我有故意的成分,弯腰轻触她的脸颊,收回手抱紧圆形托盘:“我去后厨看看有没有好料,等会儿见。” 无视做出“吹口哨”口型的太某治与原地开裂的眼镜子,我甩开裙摆直奔吧台。 ——不管了,你们三个自己内部阴阳怪气去吧,看上去好像都是我池子里的鱼,没有一条是真的! “矢田小姐……” 吧台里的学生急忙让开位置,任由我将工具摆得叮叮当当。 “小吹雪真可爱,对吧?明明心里已经恼火到极点,却连个凶狠的表情都做不出来,这么温柔的妻子娶回家想想就值得偷笑。” 千小姐摸着脸上被碰到的位置得意洋洋。 这位临时集邮来的“女朋友”很会给人面子,上道的不得了,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认真履行承诺的可靠类型。可惜太认真了点,对于自己这种游戏人间的性格来说也真就只能一段时间内“热恋”。她更适合成为坚贞的友人而不是爱人,不然实在是太累了。 坂口安吾:“……” 不知道该沮丧于妻子(前)展开了一段又一段新恋情眼看是彻底将自己抛在脑后,还是该沮丧于输给另一位女性。 然而输人不输面,嘴硬还是得嘴硬:“我只是来送药顺便确定吹雪的状态而已。只要她高兴,只要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没什么值得在意。” 毕竟在座数人中能被称之为“夫”的只有在下,前夫也是夫! 分明在意得要死,在意到想打人。 “说实话……我早就想试试这样苦于一直没人配合,看来今天是个机会!”千小姐跃跃欲试从侧袋掏出一本支票随手画了一串数字潇洒撕下:“五千万,换你不要出现在小吹雪视线内!” “哦哦哦!这位老爷出手实在是太豪爽了!五千万给我,从今天起保证不出现在吹雪酱面前!”太宰治乐颠颠伸出手:“我可以专挑她休息的时候上班!” 五千万到手还上什么班啊,这钱来得比在port mafia当干部还快。 坂口安吾要是在看不出这两人的戏谑就白在异能特务科奋斗那么久,当下眼镜一推抽出椅子坐下:“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吹雪不是货物。” 另外两人一人嗤笑一人挑眉,被针对的辅佐官有点想掀桌。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 本章看点 奇怪的修罗场 奇怪的鱼 除了眼镜子 大家都玩得 很开心 感谢在2020-12-03 21:36:55~2020-12-04 13:4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沉水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烨火 10瓶;时光念旧岁月安好~ 4瓶;2846493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8 章 等我端着三杯咖啡走回圆桌前时桌边三个人气氛比之刚才更加诡异。放下托盘将杯子送到每个人面前, 千小姐满意的看到只有自己是独一份的手磨款:“快来休息一会儿,小吹雪的手要是因为这些事变粗糙我可是会愧疚到死去的呦~” 我就走到她身边坐下,夹起方糖问:“两块半?” “我太喜欢小吹雪了, 你怎么知道?”她好奇看着我先放了两块糖, 又夹碎一块投进杯中一半。 侧头抿嘴一笑:“第一次见面时爱德华先生替您准备的糖量正是如此。”我认真看着这位短发女士,好像她真的是恋人一般。 只要答应下来的事, 我都会认真完成,即便是玩笑般的“恋爱”。 千小姐端起瓷杯向后靠在椅子上, 轻叹一声翘起腿:“啊……我们直接快进到去夏威夷结婚怎么样?亲爱的, 你喜欢哪种婚礼?” 啊……这个就,还是算了,我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不覆盖同性。 “结婚倒也不是不行, 但婚后小千你再去看那些男公关我可就要吃醋了,考虑清楚哦!” 我几刀将小蛋糕切成小块,叉起其中之一送到她嘴边笑容灿烂:“无论你今天去了哪里,和谁说了话, 做了什么,我全部……都能看出来,这样也可以吗?” 婚姻不是儿戏,对此我认识的不能更清楚。 千小姐作何反应尚且不知, 太宰撑着下巴撩了一眼眼镜子:“哦呀?安~吾~竟然还能看到你好端端坐在这里, 我为此感到由衷惊讶。” “闭嘴, 津岛美智子小姐!”我翻了个白眼。 这是吐槽他开女号和安吾通讯的行为,那两封信还被我当做疑似出轨的证据递交法院。 太宰闭嘴了, 安吾的表情异常精彩:“……” ——我知道我老婆智商高观察力惊人, 但我没想到她能达到这种堪称恐怖的水准。 所以当初究竟是怎么追到她的?难不成被扶贫了吗? 空气陷入凝涩之中, 千小姐喝过咖啡咬下我送到她嘴边的蛋糕:“味道非常棒。小吹雪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成为你的恋人, 你必须是其全世界的中心,与此相对应也会得到你献上一切。” “还真是浓稠厚重到可怕的爱……不过很公平,不令人厌恶。而且你会在一开始就坦诚相告,至少比抱着虚伪目的靠近的人要有趣多了。” “假使有一天我的心不再流浪,希望它能停靠在你身边。” 她笑着靠近我,古龙水和烟草的气息随着清澈烟波侵入我的世界。坐在对面的坂口先生猛然爆出一长串咳嗽打断我们的对视:“吹雪,鉴于有我这种不良示范在前,希望你再次择偶前务必考虑清楚。” 妈的,这种话说出来怎么这么扎心。 她果然隐晦的拒绝,我顺势倒在小姐姐肩头垂眸微笑。 是啊,像我这种被孤独吓怕了的人,一旦攀上浮木必定死死不肯松手,直至两人一块被淹没覆顶。 “都是你造的孽,安吾,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偷偷窃笑许久的太宰一改面色难得郑重了一回,遭遇连番暴击的眼镜子差点将咖啡洒在身上:“……” 说什么都不对,唯有沉默。 半个小时后这场别别扭扭的茶会圆满画上句号,太宰得到五张“天空赌场”邀请函,其中之一甩手分给我,剩下四张这家伙往风衣口袋里一塞就给私吞了:“我会想好该发给谁,信任我吧?” 我没理他,起身送了千小姐出门上车。 “小吹雪呀,我真有点喜欢你了……”走出校园她从烟盒中弹出一支烟点燃含在唇间:“要是时间能够回到还敢奋不顾身时,一定要拐了你私奔,走不走?” 说着她一手撑在车顶张开另一只手的手掌,我笑着上前拍了一记:“走,既然是我的女朋友,必然比一切都重要。” 她大笑着冲我飞了个媚眼跳过车门上车,线条流畅的跑车缓缓出发,紧接着一溜烟就不见了。 啧,吓跑了一个。 回到咖啡厅,池子里的假鱼们早跑得一条也不剩。等我兢兢业业发完所有传单,早早避开修罗场的同事们才在乱步先生指引下过来喊我一块回去上班:“走了走了,需不需凑钱请你喝个酒散散心什么的?” “你们都脑补了些什么啊,收工!” 换过衣服回到办公室就看到神奇一幕,中岛敦灵魂出窍似的趴在办公桌上,苏格拉底蹲在他背上耐心给少年舔头毛。 猫这种动物,社会关系最直接的表示就是地位高的猫会给地位低的猫舔毛。 苏格拉底出息了!竟然收了只大老虎做小弟。 “啊,大家回来了。吹雪姐,麻烦把猫猫抱走好吗,快被压到喘不过气……”吐魂中的阿敦见到前辈们走进办公室瞬间复活,乱动乱叫的下场就是横遭老大“毒口”。蹲在背上的滚圆橘白一口咬住猫咪都有的命运后颈皮,少年大叫一声差点跳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苏格拉底?快来。” 我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罐金枪鱼猫罐头:“吃罐罐!” 猫咪立刻抛弃掉没出息的新小弟,喵喵嗷嗷撒着娇一串小跑黏在我腿边。 “终于得救了……”少年起身伸了个懒腰,喂过猫我将带回来的章鱼烧分给他:“辛苦你了,吃吧。” “嗯嗯,好香。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少年鼓囊着脸颊发出一连串声音,自始至终沉迷报告的国木田先生头也不抬道:“连一只动物都无法控制,你需要反省自己。”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同为猫科类,老虎竟然在气势上被家猫压倒,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 “唔唔!” “发现弱点后该做的是进取而非逃避。” “唔……” “嗯,我会监督你。”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交流的?”无论怎样听到的都是“唔唔唔唔”,反正我是没听懂。 阿敦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吹雪姐今天晚上吃什么?等下我去市场买!” “夏天清爽些……青瓜、西红柿,其他你自己看着办。”我打开电脑整理文件,十五分钟后听到少年精神的招呼声:“我出去了哦!” 然而直到镜花从校园祭上回来中岛敦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他又不是那种撒手没的孩子,怎么回事? 电话号码输入了一半被我彻底删除,猛地抬头看向准备下班的国木田独步:“阿敦出事了!” “哈?”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阿敦出事了。” 中岛敦,无名孤儿院出逃的孤儿,虽然异能力完全体是被军警指定为灾害猛兽的老虎,却过着比谁都落魄到生活。此前被太宰治从犯罪边缘捡回来,性格懦弱容易自卑,具有强烈的自我否定情绪,反馈在太宰身上的弃猫效应非常明显,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长期远离被他视为巢穴的侦探社。 已知阿敦不会主动攻击他人,又从报告中得知只有port mafia曾与其结下仇怨,所以…… “大概率被port mafia绑架,原因未知。” 我思考片刻,最终拨通了太宰的号码。 谢天谢地他没有飘在某条河里或是海里,手机功能正常。 “太宰,阿敦很可能被绑架了,对此你有什么情报?”我握紧手机走向楼梯,国木田独步终于反应过来这件事并不是开玩笑:“你没有独立作战能力,最好待在办公室不要单独行动。我出去问问沿街监控,谷崎!” 润一郎应声起身:“我去市场。” “分头行动,保持电话畅通,但愿矢田想错了。” 视线交错,我退回办公室,大门在面前开合:“我不应该让他独自出去……” “什么嘛,本来就是他本身的麻烦,你也太会给自己找事了。”一直坐在办公桌后看报纸的乱步先生将报纸扔在桌面:“侦探社又不是专门保护他的机构,没必要停下工作去找吧……” 我抱起脚边转悠的苏格拉底走到他身边,低头就看到一双通透的翡翠绿眼睛:“可是当初乱步先生不也毫不犹豫的保护我了吗?” 名侦探用力把脸扭开:“那时是还不够了解你,而且你请我吃了限量版零食,又有军警的保护委托,收了好处不做事可不是我的作风。” “好的好的,乱步先生棒棒哒,是宇宙第一的名侦探!”单手摸过苏格拉底转来转去的耳朵,孩子气的青年得意洋洋眯起眼睛:“算你有眼光,哼哼哼哼。除非中岛敦也请我吃一个星期,不对,一个月,除非他请我吃一个月零食,不然我绝对不帮这个忙!” 还真是嘴硬心软,一个月零食听上去吓人,可也没有指定零食的种类呀。如果是烤拉面团子之类一张纸钞就能买一大塑料袋的粗点心,别说吃一个月,就算一年也花不了几个钱。 “没问题,我先替他答应下来,阿敦不请你吃我也要请你吃,谢谢乱步先生。”我在他得意的哼哼声中换了新报纸送上:“这份是新订的,专门刊登各种条漫。” “哼哼哼哼,算你还不笨,等国木田他们回来拿线索让我看看。” ※※※※※※※※※※※※※※※※※※※※ 本章看点 眼镜子你 竟然能从 隐形病娇 手上活下来 可见雪姐 绝对是真爱 第 99 章 等了两个小时, 国木田先生和谷崎润一郎带着视频资料返回办公室。根据已有线索可知行凶者一身长款黑风衣,身形瘦弱表情凶恶。无论是那身标志性的外套还是时不时咳上两声的动静,都说明此人来者不善。 不吠的狂犬, port mafia的黑色祸犬……芥川龙之介。 “我这就去海关车检中转站继续追踪。”润一郎拉紧卫衣帽子打算再次出发, 乱步先生出声拦下:“不用去了,那边不过是掩人耳目拖延时间的障眼法而已。”他看了会儿散落满桌的照片视频, 在地图上指了个私人港口:“谷崎你去这里找一艘船……” 描述了船的大致外观,黑发青年摘下眼镜向后一靠:“跑快点还能再顺手做点别的。中岛敦不需要你救, 把他捡起来拍拍土带回来就行了。你要做的是探查些非法交易的情报用于将来摆脱麻烦。” 反手就是个新任务, 报纸再次竖了起来:“愣着干嘛?” “做的不错,乱步。”经由春野秘书和直美汇报得知又被绑架了一个新人的社长从办公室走出来,扔了枚钥匙给国木田先生:“你带谷崎一起去, 务必平安归来。” “是!”国木田独步脚下生风拽着润一郎就向外走,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的乱步先生浑身泛起粉红色小花花:“嘿嘿嘿嘿嘿。” 是啦是啦,今天也是想要无脑吹社长的一天,但乱步先生你也不至于被夸奖一句就高兴成这样吧! “那我去治疗室通知晶子等下准备接手伤员。” 办公室大门再次被人打开, 身后传来乱步先生向贤治的吐槽:“她真的和中岛没有仇怨吗?” 什么啊,像我这种完全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遇到危险除了及时打急救电话以及报警外还能有什么选择?冲上去送人头吗?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晶子的异能力过于绮丽,绝对是这样! 走到治疗室门口, 拧开把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此前太宰治在电话中告诉我阿敦被绑架的真实原因——据说国外异能组织的土豪开了70亿天价在黑市上悬赏侦探社的“虎”, 于是port mafia就作为中间商出了手。 这让我怎么说呢?你们port mafia不知道这只大猫是有主的吗?随随便便就来抓社长的猫, 有没有问过我们这些社员的意见? 至于中岛少年本人嘛……作为被抢夺的对象他只需要保证自身人身安全,不必发出其他声音。 我更在意另一件事:是谁告诉国外组织横滨有“虎”, 以及这只“虎”究竟有什么用处竟然值70亿……突然好想教阿敦变成老虎, 我们直接一手赚个70亿再让他变回人形自己跑回来。 说来也是有趣, 前脚阿敦被绑架, 后脚太宰治就通晓其中内幕,即便他再神也不可能做到。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所以,太宰治到底想借此让我关注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除了入水上吊吃毒蘑菇搭讪小姐姐,这家伙做过的、让我介意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与我那个前夫坂口安吾过于密切的接触。 没错,他们确实是曾经的好友,但织田作之助去世后就一直保持着能不见面尽量不见面,一见面努力搞死对方(太宰单方面)的架势。突然之间言归于好,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符合正常逻辑。哪怕太宰治人再随心所欲随波逐流,做事也同样沿着他自有的逻辑展开,并不像他人看上去那样毫无章法。 也就是说,真正的情报源头是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对政府的忠诚毋庸置疑,他不会做有悖于公务员身份或对政府造成损害的事,至少本意上绝对不会。他们在拿这件事验证眼镜子多出来的记忆,一旦记忆为真……左右不过将未来横滨可能遭受的损失降至最低。 “这样吗……还真是有趣。”微微用力拧开治疗室大门,我走进去喊了一声:“晶子,等下润一郎会带受伤的阿敦回来,你准备一下。” 窝在药房看杂志的女医生很快应声,激动到几乎不能自已:“如果是新人君,必须用上最隆重的那种~” 啊……祝阿敦好运。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继续思考。 ——眼镜子多出一段记忆后对我的躲避与恐惧。没错,那确定是恐惧无疑,就算被他很好的强压下去,游移的眼神与回避的微动作也无法瞒过我这个还算对得起读者的画手。 说简单点,在我本该已经尘归尘土归土的那条时间线上,作为死者的“我”让眼镜子记忆深刻,深到形成条件反射。 “呵呵呵呵呵。” “你在笑什么,渗得慌。”晶子抱着珍藏许久的油锯走出器材室,我立刻站起来:“没什么,你这里有什么比较解恨的工具么?” “那得看你打算做到什么程度。”她拐回去拎了只运动包往地上一扔,叮咣一声差点将地板砸穿。 我上前一看,那里面热闹的,随便什么拿出来都可以来上一整套拷问大餐。 “等我要用再来管你借。”拎出棒球棍试试手感果然比法式长面包要更趁手些。 晶子正在保养心爱的油锯,没空搭理我。 半小时后润一郎带着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阿敦冲进治疗室,眼见晶子牙尖上泛起的白光,少年尖叫一声浑身颤抖。 “我们先出去,不耽误你工作。”我急忙拎着他的卫衣帽子把他拖出治疗室,站在门口就听见油锯被拉响的声音,润一郎抖得更惨:“嘤!” “受伤了没?现场怎么样?”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把他拖得更远些找了张凳子:“坐下冷静。” 塞了板巧克力看着他一块一块疯狂往嘴里塞,又端了杯热水顺掉满嘴甜腻,润一郎终于好了些:“谢谢,吹雪姐。” “看你不像受伤的样子,说说现场,我好给你们补报告。” 取出手机做记录,就听润一郎回忆道:“我们赶到的时候船已经出港,好在没有驶出太远。阿敦受伤挺重的,不过有异能力恢复也快。他和芥川狠狠打了一架,船沉了,就……” “好了你不用说了,后面的我自己看新闻。” 切换到社交网站,头版头条置顶的正是外海处一个巨大的漩涡。 请问你们是怎么打的架?这可是远洋货轮,是打个架就能弄沉的么! 等等! “port mafia用这艘船做什么?”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妙。果然,润一郎满眼死寂答道:“船是port mafia走私军火的船……” 也就是说,阿敦炸了港口暴力社团一个大型军火库,就不知道今天晚上森先生会不会想吃红烧老虎。 “啊……运军火就好。” 我这么说并不是为阿敦吸引了port mafia仇恨感到高兴,该怎么解释呢……如果是正规进出口货物,这种连船带货的损失几乎无法估量,反正我不敢算该给多少赔偿。但谁叫森鸥外他做的不是合法生意呢? 但凡法律保护范围外的商品遭受损失,除非他能把我们统统抓去港口论斤卖了,否者port mafia首领也没什么法子。要么武力讨回公道,要么就憋着。 森先生是个冷静到极点的聪明人,搭上个芥川龙之介还赔了条船,除非他能有十足手段或是无法抵御的武装力量,否则单就中岛敦一人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就足以抵消port mafia企图绑架的念头。混黑也要吃饭,混黑挨锤也会疼,只要是人,无论行走在哪条路上,本性总都还是一样一样的。 嗯,中也这半年来一直频繁出差就没怎么在横滨待过,没有这个绝对武力驻守的port mafia嘛…… “最近不要让阿敦一个人单独做委托,其他人进出也要小心,尤其直美和绮罗子她们。”我上下班几乎和镜花绑定,对于镜花来说独自行动的战斗力才是最大化。所以无论是我上下班还是她上下学,谁敢上门来堵谁就是找死。 听我解释过后反应过来的润一郎点点头:“我这就去通知春野小姐,直美每天都跟着我,我会保护好她。” “嗯,你去吧。等下顺便带镜花回宿舍,我今晚留下照顾阿敦。” 作为孤儿的他醒来后独自面对天花板一定会很难过。 谷崎润一郎应了一声就向办公室走去,我也走出这个储物间再次来到治疗室门外。油锯声已经停了,听到脚步声晶子打开门:“是你啊?这小子马上就醒,我去休息了!” “辛苦了。”看她离开治疗室我才走进去坐在病床旁,白发少年侧躺着把自己缩成一团埋在被子里。 他看上去睡得非常不安稳,好像梦到了什么避之唯恐不及的画面。 “阿敦,阿敦?做噩梦了吗?醒一醒。”伸手盖在他额头上测试温度,少年猛地张开紫金色眼睛:“我不想死——!” “哈?” 这是多么朴素的愿望啊! ※※※※※※※※※※※※※※※※※※※※ 本章看点 好伤心 丢稿了 重新写 嘤嘤嘤 雪上加霜说的就是我 感谢在2020-12-04 21:40:33~2020-12-05 18:5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坡奶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哥谭好市民 52瓶;苏坡奶球 4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0 章 “欸?吹雪姐?” 从噩梦中醒来的少年看到是我迅速哑火, 小心翼翼抱着被子缩成一团:“给你添麻烦了……” 收回手送了杯温水给他:“有什么麻烦不麻烦,没什么事了就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你可以试着独立草拟报告了。” 他低下头扭扭身体, 放空眼神开始讲述。与润一郎带回来的证据完全吻合, 后面也不过换了个角度而已。 ——上次受伤醒来有国木田先生坐在旁边,这次换了吹雪姐。 实在是太喜欢侦探社的大家了都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譬如面前的矢田吹雪前辈, 除了面对太宰先生外无论什么情况就没见过她说话加过重音。温软手掌贴附在额头上的暖意让他忍不住想笑。 她会做饭给他吃,会耐心教导, 就算工作出了纰漏也不会被训斥。简直就像书里描述的姐姐那样……不用母亲形容是因为吹雪姐太年轻太好看了, “妈”那个音他发不出来。 少年抱着怀里的被子揉揉捏捏,就像回到安全区的猫咪那样,一旦放松确认安全就会不由自主用肉垫按压柔软的东西…… 芥川说他是招来灾祸的害兽, 如果能用这份打从心底嫌恶的能力保护吹雪姐那样温柔又善良的人们,是不是能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存在的意义? 少年回忆起咸腥海风与爆燃烈火中的战斗,敌人的质问与鄙弃。 我只是不想死啊!想要活下去,想要证明有活着的价值。 我想……保护侦探社的大家! 听完阿敦的描述我合起手机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阿敦, 虽然你还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但是这种关乎生命安全与切身利益的事,我不认为瞒着你是个好消息。” “你被某外国异能力组织以70亿高价通缉,所以才会招来port mafia的绑架。” 啧啧啧, 别说port mafia了, 即便是我, 在听到70亿这个数的瞬间时脑子也是懵的。 “怎么看也看不出你到底有哪里那么贵重,但是你要有些觉悟, 明白吗?保护好自己的觉悟, 掌握力量的觉悟……” 不等我说完治疗室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一个看上去有些陌生的青年闯进来:“阿敦你被port mafia盯上是因为‘组合’以70亿通缉!不要慌乱, 你听明白了没有!” “额……国木田先生,你为什么要把眼镜戴到头顶上去?”好不容易才依靠着装认出这是我们未来的下一届社长,我盯着对方头顶上的眼镜无语凝噎。 国木田独步,石化。 紧接着中岛少年以一种相当天然的姿态来了个二次暴击:“国木田先生,你为什么要倒着拿你的手账?” 国木田独步,晴天霹雳,裂开了。 “总之,保持这个不要慌乱的状态……”他将眼镜取下来戴好,又将手账翻过来:“我才没有慌乱!!!” 阿敦被吼得头发倒飞,整个人眼泪汪汪:“是是!我知道了!” “呼……矢田你怎么还不走?”迅速重启的国木田先生好像刚发现我还待在这里,我冲他摇摇手里的手机:“我今天值晚班,赶紧把报告整理出来,也能顺便陪着阿敦。” “泉镜花呢?”他皱起眉毛不大赞同的看着我,显然在他看来年龄更小的孩子应该排在更优先的位置上。 我笑着揉了把阿敦的头毛:“小镜花交给谷崎兄妹带回宿舍了,不好耽误她明天上课。”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国木田先生只能点头:“学业确实相对更重要些。” 有一份能够被社会承认的学历,就算将来侦探社出了什么事镜花也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我想尽一切办法支持她回到学校为得就是不要她因为异能力的缘故被人操纵被人利用。 他回了趟办公室替我带来手提电脑,离去前忍不住交代:“后半夜不要独自出门,想回宿舍就打电话喊我,我过来接你。” “知道了。”我打开电脑开始心无旁骛的工作,阿敦侧着身子看一排排字符出现在空白页面上,偶尔低声提出一些问题。 下班后同事们光速消失,晶子来查了一趟告诉我可以在她的药房里休息:“不要硬撑,你的失眠最近才刚有起色。” “好的。”我盯着显示器目不转睛,晶子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离去。 窗外光影随着日落逐渐变化,天色彻底暗下来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我,吹雪,我在武装侦探社办公室门外。”眼镜子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听说你今天值夜班,我送药过来。” “等着。”我点下保存键将手提电脑交给阿敦:“你接着写,无论写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修改就这么交上去。多多考虑一下看报告的社长的心情?” “欸!吹雪姐?”少年脸上写了个大大的“懵”字,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写你的,或者你想旁观离婚夫妻深夜密谈?” “啊……不,不了!” 阿敦红着脸缩回去,看样子懂得还不少? “不要再看我啦!” 从病房回到办公室开门,眼镜子果然拿着药盒站在外面。 “下次要记得反复确认后再开门,存在完全模仿声音的异能力者。”他走进来,除了药盒里的两粒安眠药还提着塑料袋和电脑。 我随手关上门走到待客沙发坐下:“你这是来干嘛?” “陪你值夜班。”他就跟在自己办公室里一样坐在我对面,打开塑料袋取出牛奶推过来,然后接上电脑电源盯着屏幕边敲边说:“顺便处理掉所有武装侦探社最近一段时期提交的文件。” 我没意见了。作为委托方,必须得由坂口安吾这个异能特务科的实际掌控者审核签字侦探社才能继续进行委托费结算申请…… “随便你。” 没有报告做难道我就没事了吗?怎么可能,还有无数委托档案尚未整理,委托人资料没有登记,请款说明报销单据……办公室里只要你想做事难道还找不到? 倒是眼镜子,又怕又非要凑上来,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抽了如此为难自己。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我整理资料的纸张翻动声,还有坂口安吾大老远跑过来加班敲电脑的声音。 “那个……吹雪姐,你写的这句话我没有看懂……” 一个怯生生的白毛脑袋从治疗室方向的内侧门探出来,阿敦对于突然到来并且没有立刻离开的内务省官员非常敏感,几乎像是防备什么炸1弹一样防备眼镜子:“您好,啊,晚上好。” 现在已经很晚了您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走——这样的话就算借给他一个胆子他也说不出来。眼镜子在敲打键盘的空隙给了他一个眼神:“你好,请坐。我不会对你产生阻碍。” 他没说完的话是:我又不是因为你才跑过来。 “阿敦,把你看不懂的地方读给我听。”我没有停下整理文件架的动作,背对着他作出要求。少年抱着电脑一溜烟溜到座位上打开:“emmmm……您在这一段,‘因某种不可抗力造成部分损失,对现行计算体系造成部分影响,也许会有改变的可能。出于对委托负责的态度,或许此前由独立调查部门递交的数据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但并不能说不存在价值’……究竟想说什么?” “哦,那一段,让沙发上坐着的那位先生向你解释更合适。”架子下面好像卡了个纸箱,我用力将它拖出来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是谁藏在这里的未完成委托(谁都知道会是谁干的)。 “好吧,我来解释。”坂口安吾坐在待客区发出声音:“那是个关于私下调查某机构行政金额存在巨大无法解释的出入的委托。吹雪的意思就是数据确实存在问题并已经取得证据,但武装侦探社没有进一步解决的能力。” “我指的是对行政机构非法行为采取行动的能力,你们作为另一个独立调查机构,并没有从政府获得处置权。” 这种等级的措辞已经明显优于绝大部分在内务省虚耗大半辈子的人了,他竟然因此为她感到骄傲? “所以不就是一句话能说明白吗?”阿敦顿时觉得脑细胞不太够用,坂口先生推了把眼镜:“成熟的公职人员绝对不会用简单一句话进行说明。” 白发少年听完忍不住大叫:“说得大家都听不懂有什么意义?” “意义就在于听不懂。”他重新敲打起键盘:“我们政府现行的社会治理方式,主要是由首相从智囊团提出的n个方案中遴选出随便什么决策,这个你明白?” “是……大概明白。”阿敦脸上已经出现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缥缈表情。 “坐。”眼镜子用右手敲了下桌面,中岛敦立刻坐下。他满意的点了下头:“如果我看到这份报告,我就知道该在明知数据错误的前提下做出避免出现问题的建议却又不让这件事继续发酵酝酿,那么再向上的内务大臣就不会在设计方案时做蠢事,首相也就不至于在上台的数个月内就留下无数话柄任人群嘲。” “当然,这是混迹政坛的高阶技能,你不用学。” 也学不会。 阿敦一脸茫然:“一份报告而已,至于么?” 敲打键盘的异能特务科辅佐官百忙之中给了他一个表情,告诉他这真的很至于。 ※※※※※※※※※※※※※※※※※※※※ 第二章 理论上还有一章,我尽量赶,如果写不完就放一半,剩下的明天替换哈。 已经替换过来 “好, 好吧。我知道了……还是听不懂,但又感觉很厉害的样子。”阿敦顶着一脑袋雾水抱着电脑垂头丧气回病房去了,办公室里再次只留下我和眼镜子。 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知何时停止, 牛奶和药片被人送到手边:“不要熬夜, 吃过药就去治疗室休息。我替你值班。” “请问坂口先生是武装侦探社的工作人员,或者工作人员的家属?代班这种事怎么想也不应该从你口中说出来……异能特务科的辅佐官先生?”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室内, 并不是满月之夜亮度也较为微弱。我停下手里的动作靠在文件架上看向近在咫尺的坂口安吾:“你不害怕我了?” “……”忽然想起她之前那句“无论你今天去了哪里,和谁说了话, 做了什么, 我全部……都能看出来。” 真没想到有一天得拿出在port mafia做卧底时的警惕面对妻子:“怎么会呢,你想多了。我怕贸然靠近会让你受到惊吓。” 抱着胳膊随意靠在文件架上的女人扬起微笑,侧头看过来, 眼神乌沉沉的漆黑无光:“是吗?”她慢慢抬起手靠近。那动作真的极慢,起初似乎想要碰触他的眉心,最终只轻轻拂过垂在他耳边的发丝:“瞳孔都收缩起来了,如果是陌生人倒也还能理解, 为什么会对曾经的妻子如此紧张?我对你做了什么?” “是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去上班残忍分开了你和工作小姐?是当着你的面用菜刀肢解了你心爱的工作电脑?还是……” 她绕着他转了一圈,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踮起脚尖凑近:“还是我从家里那些哲学书中带走了什么?” “啊,看起来是最后一点。” 像个在课堂上准确回答问题的小女孩那样,她露出“求表扬”的笑意:“你在里面藏了什么?密码?异能特务科与各潜入搜查官之间的单向联系密码。” “让我来猜猜……我会把这些可爱的词汇泄露给谁?” “说什么傻话呢。”坂口安吾放软了视线笑得温柔:“你不会那样做, 在神志清醒正常的情况下。” “所以就是你见过我神志不清醒不正常的情况, 才会害怕。” 我想我已经得到了答案, 唯一的问题就是——死去的人不会再次出现。如果再次出现,一定是有什么能够挑战法则的物品在作祟。 如果真存在这种神奇的东西, 我究竟是不是病死的, 究竟有没有生病, 这些问题就都得打上个问号。 她猜透了多少? ——不受感情左右针锋相对的妻子让他头一次产生“棋逢对手稍逊下风”的感觉, 上一个曾经同样令他如此忌惮的人恰好也在这家民间侦探社工作。 难道是什么风水运气之类的玄学吗?为什么异能特务科就从没招到如此有工作能力的人才…… 想想手下除了总要追着绫辻行人四处跑的辻村深月,就只有个从第七机关抠出来的小栗虫太郎勉强称得上能用,其他全都是只能承担普通工作的庸才。后者还有个写推理小说的爱好时不时鸽掉工作,让人恨不得再把他重新塞回异能力者监狱里。 啊,不能把他塞进去,不然被陀思妥耶夫斯基忽悠走又得重复曾经的记忆。这回他宁可动手把那监狱炸了也绝对不能让太宰钻进去,前方众人注意力一旦被魔人牵制,留在后面很容易被忽略的吹雪就会面临危险。 “都说不是害怕,好吧,确实也有点。被你用酒瓶砸过后我在医院躺了半天,对于异能力者来说已经算是不得了的伤势了。” 他为了表示“确无害怕一事”,专门又将牛奶和药片向前送了送递到我手上:“吃药喝奶,然后去休息。不然我就专门去请求福泽社长给你一段假期。” 这种请求成功的概率很大,还会附带每天一个轮流加班的监工。我本人对于“加班”这件事怨念颇深,自然不想同事们因我之故不得不被迫增加工作时长。 “你坐过去!” 我指了指办公桌才接过眼镜子递过来的牛奶和药盒,吨吨吨一气灌完翻出条被子合衣往沙发上一躺:“闭嘴!” 我要是去治疗室找张病床躺下休息,阿敦这一夜恐怕都会紧张到不敢睡。何必呢?反正现在是夏天,盖着薄被一点也不冷。 话说回来,这张沙发躺上去还真舒服啊,软硬适中,带着点符合人体生理的弧度,怪不得太宰治白天一躺在这上面就不想动。 坂口安吾一个“不”字也不敢说,乖乖端了电脑换地方。 敲击键盘的规律声音逐渐催得眼皮沉重,安眠药作用下我很快沉入梦乡,完全不知道不久之后眼镜子关闭电脑挪到沙发旁坐着看我补眠看了一夜。 ——她睡着了,在维生素c药片冒充的安眠药“安抚”下放松神经睡意沉沉。哪怕尽量坚持着不肯合眼终究也没能抵过大脑对睡意的渴望。 还在呼吸吗?他忍不住一再移动,最终坐在她身边守着才勉强放心。 记忆中妻子不幸在“天人五衰”事件尾声时病重离世,等他得知消息时她已经……那一刻的孤独与绝望几乎将他劈作两半。一半理智思考按部就班的继续活着工作,一半几近癫狂心如枯木死灰。 所以才会有在那之后的悲剧。 “书”这种东西的应用实在太过可怕,无视时间与空间,无视维系世界运转的法则,只要文字逻辑成立,写在书页上的东西就会强行转化为现实。 ——无论什么东西,即便让死去的人再次出现。 无比庆幸眼下的她还好好活着,哪怕离开自己。如果这样能够让她远离危险,坂口安吾摸摸放在胸口的那枚蓝宝石女士婚戒,他宁可独自带着这枚戒指一辈子。 她睡着的样子真可爱,脸颊被压得鼓鼓囊囊,从侧面看过去就像是在嘟嘴撒娇一样。忍不住伸手划开遮住她额头的碎发,察觉到痒意的人用力在被子上蹭了蹭,翻身扭过去继续睡。 月影照在窗格上逐渐西移,坂口安吾搬了凳子坐在沙发旁偷看前妻偶尔瞄一眼电脑。经过这半年多潜移默化的努力,种田长官手中政治资源基本都已移交至他掌控之下,名义仍是长官助理,实际上异能特务科如今只有辅佐官一家之言。 想要自下而上渗透议会就必须得到更多权力,这些权力让他能够提前铲除危险,无数条可能危及她的支线就此断绝。坂口家因为老坂口先生的英年早逝而边缘化了数年,岳父作为学者同样英年早逝,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努力。与妻子矢田吹雪离异近一年来不是没人介绍过其他政坛世家的女性,但坂口安吾本人并不是为了身居高位而追逐权力,自然无意于此。几次心不在焉不了了之后热心人们再提起他无非撇嘴笑称“深情”。 这个词放在年轻官员身上不一定代表着褒义。 眼下被深情了的坂口先生视线不离前妻左右,就连她养大的那只胖猫不知何时坐在对面审视都没有察觉,专注程度差点让连线对面汇报工作的部下哭出来。 ——坂口先生究竟在看什么啊?同一个问题已经要求他描述第四回了,难道说真有什么被疏忽了的重大失误吗! 面无表情不断让部下重复汇报的辅佐官先生想得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多想还能像现在这样安静坐在吹雪身边陪伴,未来类似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吧……直到某一天她再次和别人组建家庭。到那个时候,他将不得不彻底走出她的生活,就像段不受欢迎的回忆那样被迫不及待扔出脑海。 沮丧、失落、后悔,但是没有怨恨与愤怒。因为这本就是他自身疏忽所致,在得到她献上的一切后忘记回馈同等。 “没有下一次。” 不会再给任何人下一次伤害你的机会,包括我自己。 连线对面异能特务科的普通职员马上就要哭了——坂口先生说没有下一次,是不是意味着这就是最后一次,要吃炒鱿鱼了么! 然后他看到实际上的顶头上司恋恋不舍收回视线给了摄像头一个余光取出蓝牙耳机戴好。 等等!戴耳机?也就是说坂口先生刚才就没开外放设备?看得全是文字描述?他傻兮兮的说了这么久上司根本就没听? 然而只敢在心底破口大骂:坂口安吾你这个大垃圾!臭狗屎! 敲键盘的声音再次响起,默默蹲坐在正对面的胖橘白灵活跳上沙发,低头看了一会儿卧在扶手上企图隔开总往这边看的男人。他似乎对自己的体型有什么误解,炯炯有神的钴蓝大眼睛在夜晚就像两只小电灯泡似的不断放光。 再次一走神目光浮动忍不住向身边看的坂口安吾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闪光大眼睛。 emmmmmm……吹雪的猫,好胖。 真羡慕啊,这只猫可以名正言顺厚颜无耻的赖在她怀里,享受无微不至的温柔照顾,甚至夺走她绝大部分注意力…… 打字的手渐渐放慢速度,他伸出右手慢慢靠近橘猫,眼见对方只是看并没有不良反应,迅速摁在猫头上撸了一把。这一下可不得了,橘猫大怒,挥爪如电追上前又打又挠。抱着手提电脑的坂口先生躲闪不及手背上瞬间渗出五道鲜红爪印,他又不敢出声怕吵醒沙发上安睡的人,只能合上电脑急忙起身。 猫的弹跳能力比人不知强了多少倍,当下飞身而起跳到“对手”后背冲着脑袋打出残影。 疼倒是不能说有多疼,再疼也没有猫爪挠出的血痕疼。努力扭来扭去也没能让猫离开的坂口安吾只能单手夹起电脑,另一只手浑身上下追着抓猫。 作为一个人类,被猫揍得这么凄惨也真是……不断后退的青年无暇顾及脚下,一脚绊在地毯皱褶上,紧接着安静的办公室中爆发出一声巨响,沿着幽寂空旷的街道扩散又被反射回来。 “啊!” 一人一猫脸上同时泛出“完蛋了”三个大字,只见裹着被子躺在沙发上休息的人慢吞吞坐起来,抬手揉了左眼揉右眼。揉了好一会儿,她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墙边拍下电灯开关:“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我低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面,眼镜子抱着电脑四脚朝天,苏格拉底整只猫扑在他身上爪子还没收回来。被挠得脸上受伤全是血痕的前夫君凄凄惨惨,怀里的电脑毫发无损。 不愧是你,坂口安吾! “肚子饿了么?这就给你加餐。” 打开冻干罐抓了一把放在猫食碗,我眯着眼睛上前抱起爱猫。 睡到一半被惊醒没有一丝恼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吵醒我的双方一边是亲手从小养到大的猫,一边是几乎可以去医院进行伤残鉴定的前夫……算了,明天早点睡补回来。 掏出湿巾给苏格拉底擦干净四只肉垫,我把猫放在猫食碗旁边:“嗯,不生气气了哈,等天亮下班了咱们回家吃鱼。” 橘猫坐在碗边看也不看平时最喜欢的冻干,尾巴焦躁拍击地面。我顺手在他头上擦了两下,猫咪咕噜咕噜生着闷气躲进猫窝不肯再出来。 转去再看眼镜子,他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正从衣袋里掏手帕想去擦伤口。 “治疗室有消毒水和绷带,小声点。” 真是的,身手不佳就不要和人动手,和猫动手更不对,无论输赢都不会有面子。 “我没什么事,嘶……”眼镜子显然低估了苏格拉底的战斗力并高估了他自己的武力值。 我走到门边再次回头向他示意:“快点,我给你处理一下,省得等你回异能特务科了让人怀疑我们武装侦探社无故袭击公职人员。” “哦!”一听我说给他处理伤口这家伙迅速放下电脑跟上来:“我帮你拿东西!” 听到木门开合动静的苏格拉底探出橘色猫猫头骂骂咧咧。 ※※※※※※※※※※※※※※※※※※※※ 本章看点 喵喵队立大功? 原世界线放番外单开几章写,大家可以猜猜剧情么~ 第 102 章 “坐在这里不要动, 阿敦在隔壁病房。” 侦探社的治疗室划分为三部分,手术室,有两张并排病床的病房, 以及充作医生办公室的药房。这三部分占用了一整个套间, 门外走廊直通社员办公室。 药房面积不大,除了药品柜就只有一张椅子, 平日晶子没事就会坐在这里看时尚杂志。 作为伤员,坂口安吾被我安排在椅子上坐好。就着白炽灯看过他脸上和手上的伤口, 我打开柜门踮起脚尖去摸摆在高处的急救箱。 在社医与谢野晶子异能力的威慑下老社员们早就学会如何避免受伤, 急救箱里的药水也好绷带也好,除了太宰治一般没人使用。万一有谁遭遇意外受伤颇重也不需要使用这些,直接躺手术室上柴刀……所以这只急救箱的位置对我而言非常不友好。 就……够不到。 低头满地寻找能够垫脚的东西, 一片阴影凑过来后急救箱被放在旁边的木桌上:“放得太高了。” “……”沉默着打开盖子,在双氧水和碘伏之间犹豫数秒,我没有将对太宰治的意见迁怒到坂口安吾身上:“坐好,闭嘴。” 碘伏吧, 虽然颜色稍重,但是不那么疼。 眼镜子立刻安静如鸡。 抱着电脑的左手还好,右手以及脸颊脖子上一道道伤口鲜血淋漓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是我动手揍了他。 棉签蘸取药水反复擦拭清洗血痕,仔细一看才发现还好我有定期给苏格拉底剪指甲的习惯, 不然眼镜子恐怕得吃一发【请君勿死】。 “你说你, 没事儿招惹我的猫干嘛?你又没养他, 你又没照顾过他,想起来就伸手, 挠你都算轻。” 半点不心疼的三两下把安吾裹成太宰同款, 重新使唤他将急救箱放回原来的位置。 打不过猫的事实让眼镜子沉默许久, 收好急救箱他让开路:“回去再睡一会儿,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不了,再睡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把办公室拆掉。话说你也该回内务省了吧?或者我把地方腾出来,你留在治疗室休息。” 走到门口我侧身看向他:“安吾,我说过,不再是夫妻也仍旧把你当做亲友。很多事情,让我知道比瞒着我更能推动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你的呼吸、动作、神态、以及思考的逻辑,在我面前一览无余毫无遮拦。你认为能够好好隐藏的秘密,真的能藏起来么?能藏多久?” 把他留在治疗室里沉思,我回到办公室趴在猫窝前低声下气哄苏格拉底。 某人都已经是前夫了,哪里有我现在的爱宠重要! “苏格拉底?冻干不吃吗?罐罐呢?猫条呢?奶酪?还是想一起玩游戏?” 猫窝门口很快冒出个橘色猫头:“喵——”猫咪透亮的蓝眼睛盯着我叫了一声,就像无可奈何不得不出声应付铲屎官似的。 “抱抱吧?”冲他张开手,苏格拉底凹了一个弯恰好绕过我的手臂走出来蹲坐在旁边:“咪。” 越长毛越长的大儿子越来越稳“重”,尤其当他突然端庄起来时,连带看着我的眼神也多了抹纵容——算了吧,谁叫这是朕自己选的两脚兽呢。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越不让摸越想摸,越不让抱越想抱,人类就是这么贱兮兮的物种。趁苏格拉底低头挪动爪子的功夫我突然发动将他推倒在地,埋头在猫肚皮上一顿猛吸。橘猫发出凄厉哀嚎奋力扭动着想要挣脱铲屎官魔掌,像是良家少女惨遭混混毒手那样可怜。 “嗷!喵嗷嗷嗷嗷嗷嗷啊!”吹雪姐咱们矜持点行不行,你不要过来啊! “嘿嘿嘿,小猫咪,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猫爪推在脸上,虽然用力却没有爪子弹出来,不疼不痒的,谁会当真放过柔弱无力任人蹂1躏的小猫猫呢? 这份响动显然吓到某人,伴随着脚步与推门声,眼镜子一脸担忧:“吹雪,猫……”猫不是故意的不要打…… 等他看清我在做什么立即自动消音:“啊,那个,要我帮你抓着它么?” 算了,想也知道她不会为了我打她的猫,是我想太多。 苏格拉底出离愤怒,从我手里挣脱出来,隔着一米远冲安吾挥动爪子:“喵嗷嗷!” 挠死你,眼镜仔! 手里没有毛茸茸可吸的我站起来走回工位:“把剩下报告写完我就准备下班,您请自便。” 愿意在这儿待着就待着,我就不信异能特务科能放他独自在外这么久。 天亮之后眼镜子抱着他的工作电脑告辞离去,没过多长时间阿敦从治疗室走出来:“我已经没事了,吹雪姐你快点回宿舍休息。” “等我一下。” 我下楼去给他买了饭团和味噌汤,盯着白发少年吃过早饭才提着自己那份收拾桌面准备下班。不放心的国木田先生也打破惯例提前更多推开办公室大门,看到整理一新的文件架点点头:“辛苦你了矢田,早点休息。” “哦,没事。那个,我昨晚在架子底下发现了一只纸箱,里面全是从前的废弃报告以及一些失败了的委托,包括部分投诉记录……”我给他个“你保重”的眼神,抬手冲阿敦挥挥:“我下班了,再见。” 电梯门彻底关闭前一秒听到身后办公室中传来爆破般的“太宰你这个混蛋!”,我将变得昏昏欲睡的苏格拉底向上抱了抱。 哼,通风报信是吧,借着我迫害眼镜子是吧,那就不要怪我照原样还你一记借刀杀人。 本来以为白天不会再困,不料回到宿舍吃过早饭洗漱过后躺在夏季阳光下没一会儿就再次陷入梦乡。 不再如同往日那样坠入漆黑无光中知觉全无,也许是阳光有些猛烈,等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梦境中一切都在睁眼瞬间遗忘殆尽,唯一依稀记得的好像是青叶老家那颗樱树正在盛开。 “唔……” 粉红色的猫鼻子凑到眼前贴着眼睛嗅来嗅去,胡子擦在脸上痒痒的。 我翻了个身把重新变得黏人的撒娇猫抱进怀里:“宝贝……让我再睡一会儿。” 然而肚子饿了的猫猫只想吃饭。眼看奶声奶气的呼唤没有用,他将扒拉过猫砂的jiojio踩在我脸上不轻不重的摁:“喵~咪~” “好好好,吃吃吃,吃鱼!” 什么伤感,什么孤独,下一秒统统被“猫要吃鱼”这件事覆盖。我摇摇晃晃爬起来打开冰箱取出鱼肉煮熟,又加了些鸡肉撕碎,再添个蛋黄,凉得差不多了把猫食碗往固定投食地点一放,苏格拉底用大脸挤开我的手,整个猫猫头都埋进碗里。 随便煮个乌冬面填饱肚子,重新去浴室洗澡。 下午……下午还有半天班要上的,哪怕只坐在办公室里打瞌睡也行,总之不能不去。 好在宿舍距离办公室真的很近,吹干头发换身衣服抱起猫,随随便便走上十五分钟也就走进一楼大厅。 漩涡咖啡店的老板隔着玻璃看到我,急忙挥动胳膊:“矢田小姐,这是刚才与谢野小姐打电话订的蛋糕,麻烦你顺便带上去?这会有点忙不开。” 吧台前正围着一群少女叽叽喳喳,我笑着走过去提起打包盒:“交给我,放心。” “多谢!谢谢!”他塞了几小袋试吃饼干给我:“麻烦您了。” 女孩子们喊了几声要他从玻璃柜拿食物出来,眼看老板无暇再交谈,我提着打包盒上楼。 下午办公室没什么人,春野小姐看到我就指指乱步先生的办公桌:“今天早上乱步先生一走进办公室就开始发脾气,吹雪你知道原因吗?”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昨天眼镜子跑来替我夜班的事儿,相当看重侦探社的名侦探会生气简直理所当然:“啊,那个,或许……我再去买个蛋糕上来。” 春野绮罗子:“诶?” “昨天我值夜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个访客待了挺久,所以……大概因为这个。” 叹气。 她略带尴尬的点点头:“这样,偶尔一次,下不为例哈。” 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但我没有兴趣解释什么。 “抱歉,我知道了。”出门下楼,漩涡咖啡厅内目力所及之处所有点心蛋糕饼干统统每样打包一份,但愿能让乱步先生压压火气…… * 阿敦被绑架事件后横滨着实安静了一段时间。 主要是上面突然爆出几位议会议员的巨大丑闻,小到献金贿赂大到需要打码□□,社会层面上对政府的廉政要求呼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广,连带着附庸在那几位议员家族下的派系都不得不夹紧尾巴小心做人。 大佬们围绕权力斗争杀人不见血,下面各方势力生怕引火烧身成了给人陪葬的炮灰,一个比一个老实,连port mafia都老老实实少有动静,其他就更不必再提。 这一通五花八门的瓜让我们直吃了有一周,然后,“天空赌场”邀请函上的日子到了。 ※※※※※※※※※※※※※※※※※※※※ 本章看点 看来今天 又要熬夜 嘤嘤嘤嘤 第一更感谢在2020-12-05 09:00:00~2020-12-06 19:0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坡奶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哥谭好市民、天上紅緋 52瓶;苏坡奶球 49瓶;yanci、孤舟摘星 40瓶;26044256 10瓶;店家老板 5瓶;迷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3 章 “吹、吹雪姐, 我有点紧张……” 中岛少年像鼹鼠一样紧跟在我身后走过宾客通道,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紧张!”小老虎恨不得伸手攥住我的裙摆。站在旁边支棱脑袋四处乱看的太宰治一把拉着他的肩膀随便走向一处人不太多的赌桌:“来嘛, 玩一会儿就不紧张了。” 作为引荐人的千小姐从上前接待的侍应盘中取了一只香槟杯冲我举起抿了一口:“亲爱的你先随便玩点什么, 我去见几个老熟人,等下见。” 同样抿了口起泡葡萄酒回应, 我赶在游戏开始前坐在赌桌最后一个位置上。 “吹吹吹吹雪姐!我看到最小的筹码十万一个……”阿敦努力咽了口口水:“咱们带够钱了么?” 关于这个问题,我扭头看向太宰治, 就见他从黑西装侧袋摸出一张黑卡挥挥:“放心, 赢了算吹雪酱的,输了算我的。” “哈?你哪有钱?别忘了你的工资卡还在我这里!” 我对这张卡真正的主人深表同情,太宰却翘脚哼了一声:“这就是吹雪酱你的知识盲区了, 男人怎么会把私房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呢!除了工资卡难道我就不能有些零花钱了吗?” 中岛敦差点没把脖子拧断那样惊悚的飞速转过来看着我:“吹雪姐?” ——能把工资卡交给对方,这是什么同事情! “别听他胡说,那是为了降低他频繁入水带来的损失,工资卡上的钱主要用于消掉这家伙四处欠下的赊账。不然你去还?”我看着侍应接走黑卡反问阿敦, 少年差点没把头摇出残影。 会饿死的,才不要! 没一会儿专人端了两个筹码盒又将卡送回来,太宰人模狗样的将卡收进侧袋,随手抓起一把筹码任其散落, 仿佛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让他回忆起了什么。 “你透支了多少?”我盯着盒子里花花绿绿的筹码非常好奇。 这两盒子加起来都快够买阿敦一条虎腿了, 这辈子我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侍应及时低声提醒:“其中一盒是千小姐专门交代送过来的。” 太宰治松开手:“上限。” “这张卡本身没有上限, 我说的上限是赌场单次兑换上限。所以完全没必要有负担呦~” 阿敦已经石化开裂,整个人都褪了色似的坐在原地呆若木鸡。 我探身拿起一枚握在掌心捏捏:“这是怎么玩的?” “没玩儿过?我教你……” 他打了个响指示意侍应上前服务, 很快一摞小饼干一样的圆型筹码被推到指定位置:“多输几次就学会喽。” “明白了。”我将手指压在嘴唇前盯着侍应动作:“但总得有人告诉我规则?” “嘛……反正手里的牌加起来点数不超过二十一, 但又要越大越好, 差不多就这样。” “原来如此, 听上去不太难?” “确实不难,在这么多游戏里还算有趣,主要是对手们的表情很有趣。撒,现在我可是吹雪酱你的对手了哦!” 中岛敦:“……” 你们这些前辈有没有搞错?这是最低十万一枚的筹码啊不是蛋奶小饼干!吹雪姐你连规则都不知道为什么还一脸淡定?以及为什么太宰先生刷别人的信用卡刷得如此理直气壮! 难道……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可惜无论他在内心深处如何尖叫,坐在赌桌旁的两位前辈都听不见,一个吊儿郎当拿筹码玩叠叠乐,一个掰着手指加来减去。 啊……这种情况怎么看一落地都会被黑卡的主人堵上门追杀吧,别问他怎么知道。 话说回来,太宰先生和吹雪姐为什么要突然带他搭乘飞机跑来这个“天空赌场”见世面呢?为什么侦探社其他人还都一脸赞同的通过了这个决定? 第一局,纯新手矢田吹雪两轮爆出“blackjack”,新手运气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其他人纷纷鼓掌以示祝贺。 第二局,新手早早弃权,围观“大前辈”太宰治调戏庄家和剩下的几位玩家。 从第三局开始,事情就向着超出掌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掰手指算加减法的新手矢田吹雪完全不管其他人摆出何种姿态,注意力始终集中在那五个手指上头也不抬,哪怕同事在旁边哼哼唧唧唠唠叨叨大呼小叫寻死觅活,统统拒绝接收信号。 然后她就被越堆越高的筹码彻底掩埋…… 赌场不允许玩家携带计算器进入,正常情况下也没人能像计算机一样处理如此庞大的数据。那个女人,明明傻乎乎的像小孩子计算加减法那样拨动手指,却能精准算出每张牌出现的概率。 站在旁边的侍应抬头看向荷官微微摇头——她没有作弊,确实是个连接牌码牌都不会的纯新手,而且光裸的肩膀和手臂藏不了任何东西,她单纯就是那种非常罕见的“数学家”。 桌上的玩家换了几轮越来越少,围观的游客越来越多。最终只有和她一起来的高瘦黑发青年还坐在椅子上有一张没一张接牌做个陪客。 “小姐,您要不要试试看其他游戏?” 英俊的侍应弯腰小声询问,这个漂亮到有些过分的女人抬头楚楚可怜道:“可是其他的我都不会玩,你能告诉我该怎么玩吗?” 侍应:“……” 我不敢,我怕今天教会你明天就得被老板给炒鱿鱼。 “哎呀,亲爱的,我就在这里你为什么要去问别人?” 千小姐端着香槟杯和熟人打过招呼走回来看了有一会儿,弯腰靠近身前女人耳边。她转过头仰起脸笑得温柔:“不知道千寻你什么时候回来嘛!” 橘色气泡噎得游客们一个趔趄,就见那个比男人还潇洒帅气的高个子美女拉起矮个子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今天你就是这里的女神,我听凭差遣。” “啧!”被有钱小姐姐反复嫌弃的太宰治发出不和谐的声音:“总感觉被比下去了,有点火大。” “太宰先生?”全场最单纯的宝宝中岛少年一脸迷茫:“您说什么?” “我是遗憾为什么我的道德底线有那——么高。”他摸着下巴低语:“是不是该改变下策略?” “太宰先生!”老实孩子中岛敦都快被他吓死了:“我们现在可是飘在天上,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人扔下去可怎么办!” “那就扔下去呗。”他起身靠近仍旧散发着橘色光波的同事向她伸出手:“吹雪酱想玩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哦,无论怎么想还是我这个曾经的port mafia干部更合适教你这些?” 围观游客瞬间少了大半。 千小姐眯起眼睛:“吼?曾经的双黑之一,port mafia最年轻的干部,人称森鸥外的怀刀……终于要露出獠牙了么。” 太宰治甩了下乱糟糟的刘海:“不比千小姐您天生贵胄,我们只不过是在泥潭里打滚求生的野犬罢了。” 剩下的游客也跑了。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突然针锋相对起来?中岛敦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就不知道吹雪姐作为视线中心还能不能坚持住…… 好吧,她看上去对各种各样的“游戏”更感兴趣,以至于身边波诡云谲的气氛都被忽略掉了。 白色裙装看上去温柔虚弱的女子收回手撑着桌子站起来:“那就随便走走看看?” 不给另外两人争执的机会,她走到俄罗斯□□前胡乱撒了把筹码,果然在这种纯靠运气的游戏上惨败。 这下再没有任何人对她投以关注。 矢田吹雪沿着大厅转了一整圈几乎没有停顿,花掉的筹码恰好是她一开始赢得部分的二分之一。最后她再次回到俄罗斯□□前,将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全部扔进去…… ——惊呼与尖叫扩散开去,无数游客的视线再次被聚拢。 “啊……我以为会输掉?按照常理难道不应该输掉吗?”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看着钢球停留在她随手砸中的号码上,带着几分求救之意看向身边的“恋人”,后者耸耸肩膀毫不在意:“有什么关系?敢开赌场就要做好被人赢钱的心理准备,玩不起别玩。” “就是嘛,吹雪酱又没有作弊,运气也好算力也好,堂堂正正全无指摘之处。”站在她另一侧的男人紧跟着发出声音,谄媚得令人发指。 唯有坠在最后小尾巴一样的白发少年灵魂出窍反应更趋近正常——这后面到底有几个零来着? 这么大的动静与数额,必定惊动赌场上层。几个正装保镖上前鞠躬抬手:“小姐,经理请您这边来喝茶休息一会儿。” “啊,好的!我可以和女朋友一起上去吗?”她挽起高个子女人的手臂整个人爱娇的挂在上面,后者低头垂眸满目宠溺:“淘气,我肯定会陪着你,无论去哪里。” “千寻总是这样哄着人家。”瓷器一般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一丝红晕,越发衬得她眉目如画,完完全全一副沉浸在恋情中的小女人模样。 保镖……保镖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好对得起工资,又鞠了一躬:“另外两位随从当然可以跟着,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我们赌场的信誉一向都很有保证,不然也不会得到大家青睐。” 他说的正是太宰治和中岛敦两位男士。 游客逐渐向这里靠拢想要看看幸运儿长什么模样,一道温厚醇和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这么可爱的客人,会有疑虑也是很正常的事,应该由我亲自来请您,对吧?吹雪。” 更多工作人员出现,人工分出一条通道,双色长发脸型与她有些相似的青年越众而出。 ※※※※※※※※※※※※※※※※※※※※ 本章看点 计数工具 中岛敦 替换好了 “你也太顽皮了, 来看我还非要玩出这么大动静。” 双色长发,脸型与我有几分相似的青年领着引发骚乱的“客人”上楼喝茶。 理智上我当然知道自家祖上细数十八代也没有这么个名叫西格玛的远房亲戚,感情上却完全无法拒绝我那俄罗斯朋友的“好心”。 无法抑制的喜悦与依恋让我忍不住松开拉着千小姐的手向前走去, 近到能从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惊喜的脸。西格玛先生同样激动, 但他明显更在意赌场运营。 “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在此深表歉意。我会吩咐下面人为每位客人都准备一份小礼物, 请诸位离去时别忘了带上。” 安抚好围观游客,他这才转身示意我跟上:“叔父去世时我有想过把你接到身边照顾, 没料到你那么快就结婚了。早知道会发生后来那些事, 我当初就……” “算了,来这儿坐一会。” 跟随他的脚步我们来到一处空中花园,千小姐表示想去看看风景顺便把谈话空间留给我, 太宰治立刻接上表示同意,还顺手把阿敦拉过去。西格玛笑着点头同意,随着挥手立刻有侍应上前领着他们四处欣赏难得的空中奇景。 于是这处位于中庭的花园里就只剩下我和西格玛两个人。 “……”无法说出否认双方亲缘关系的话,感情上竟然也产生了血亲之间才会有的共鸣, 我只能保持微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 “嗯,谁也不会奔着离婚的目标结婚,你能想得开就好,需要我让人去教训那个混蛋给你出气吗?” 见我一点也不为过去的婚姻伤心, 西格玛放下心推了盘点心在我面前:“这些都是专门请了米其林星级大厨特制的限量甜点, 试试看?” 感情真挚态度自然, 他是结结实实把我当做亲属招待,就像面对表亲家叛逆的姐妹一样纵容。 “不必了吧……原本我以为爱情可以填补生活中突然出现的空虚与遗憾, 可惜制造更多遗憾与更多空虚的却又偏偏是爱情。” 我依着他的意思捡了块饼干咬下一口……酥脆香甜, 不愧是星级大厨的得意之作:“好吃!” 看到我接受食物, 西格玛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你能喜欢就好。想过来玩还不直接联系我, 偏要去给客人们添乱,下次不许这样了哦。” “知道啦,筹码怎么办,还给你么?不是故意的……”我叼着饼干回了一句,暖洋洋的蜂蜜柚子茶被他接过送到面前:“你赢了就是你的,又不是出千作弊,运气好不是什么错误,别人天天梦寐以求想这件事还想不来呢。” “等下我叫人给你兑换,或者直接打到卡上?” “一半还给被刷的那张卡,一半赠给千小姐。” 我们费尽周折上来是为了一探陀思妥耶夫斯基虚实,并不是来赌场捞金。 西格玛单手撑腮笑出声:“你还是这副老样子,真难讨好。” ——这真是催眠术能做到的天1衣无缝吗? 我垂下眼睛思考片刻,端起他推过来的蜂蜜柚子茶喝了一口。清新柚子味立刻扫清饼干带来的干燥与甜腻,就像面前这个人一样有效中和了我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几乎跌穿谷底的印象值:“费佳最近怎么样?他说要去探望你,干脆利索把我扔在横滨不闻不问跑得没影,这半年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他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到什么似的放下杯子一脸郑重:“我见你刚才……是在和一个女人恋爱?性取向这种天生的事情没办法改我能理解。我想说的只有一点,保护好你自己,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 他竟然当真了!居然这么老实?! “额……好吧,我知道了。”没法解释干脆默认,忽然觉得要是真能有这样一个温和到有些絮叨的亲戚竟还很不错? “嗯嗯嗯,”盘子里的饼干都快被我挑完了,这才停下手:“你又没在包裹上写地址,就只能像这种办法来看你呀。” 论起甩锅的技能,我也不是不能努力一下。 “外面人都说你聪明,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就不能主动联系费佳问我的情况吗?一个男人几次三番被有好感的女士拒绝难道还好意思留在她身边招人厌烦?肯定等着指望这些小机会翻盘,这都没有意识到。” 他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神情自然的不得了。 再次确认这不可能是催眠术作用,我联想到了从安吾那里得到的模糊信息——某件能够改变法则的东西改变了我的人生,或许西格玛与我之间这种毫无缘由的亲情熟稔也正源自于此。 我的履历并不是什么难以查找的东西,陀思妥耶夫斯基此前也一定不止一次确认推演。 作为被他“送”给我的亲戚,西格玛会知道那些往事并不是什么无法想象的可能。人就是这样,同源的背景与感情带来潜意识下的认同,戒备也好,心防也好,都会不由自主逐渐下降。 无法抵御的,同样也是无法理解的强行捏造出一段亲情,再将毫无关系的两人捆在绳索两头。 相当于人为使我与西格玛无法割舍对方互为软肋,再用这一段关系同时控制住两个人……不得不说这可真是提高效率的好方法。 如果没有夜斗先生和兆麻先生的帮助,以我之前孤独封闭的状态恐怕极愿意把自己卖给陀思妥耶夫斯基任其摆布。简直不需要劝诱,只把西格玛摆在那里一放就可以了。眼下面对着这个很可能同为“受害者”的温柔青年,我低下头盯着茶杯里载浮载沉的柚子皮——不敢看他的眼睛,否则很难保证每句话都在深思熟虑后说出。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怀疑我的,但在这份怀疑之上又有部分相对信任存在。不然他不可能放我活着,绝对会在离开横滨前消除掉已经没有用处的棋子。再看这位西格玛,我们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眼中的信任值完全不同,至少他绝对不会把这个“突然出现”的赌场彻底交给我…… 一个赌场,专供豪富上流玩乐的娱乐场,有什么用处? 除了大家都知道的聚敛金钱收集情报外,必然存在更特别的意义,不然也用不着如此大手笔,简直就像文学家笔下穷尽想象描绘出来的一样。 “费佳都和你说了什么呀!真是的。难道要我刚离婚就迫不及待接受一个陌生男人吗?还是外国人,看上去那样弱不禁风,一点安全感都没。” 合理的,亲人之间正常的埋怨让西格玛露出笑意:“你们两个都是小傻瓜。” 等等!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陀思妥耶夫斯基你到底给我写了个什么剧本?“小傻瓜”三个字听得我一阵恶寒,我才是真的傻,被人蒙在雾里团团转。 “你再这样替费佳说好话我就要生你的气啦!”我拿起一只水果塔撕掉外面的纸皮咬了一口,浓郁绵密的奶香和水果清甜瞬间满足味蕾:“这个好吃,我能带一盒回去路上吃么?” “当然可以。”西格玛挥挥手喊了个保镖上前:“去照吹雪说的做,一个味道一打。” 说完他添了些茶:“费佳最近正忙着和时钟塔做生意,先不说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非得留在那个小机构里窝着吃苦受罪?不然还是来我这里,我养你。” 长男力十足。 要不是侦探社的大家一向对我照顾有加,说不定就真动摇意志想卷包袱跑来蹭吃蹭喝…… “那怎么能行。福泽先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同情我、保护我,给了我安身立命的工作。我总不能一看有好日子过就把昔日恩情抛在脑后,西格玛你说呢?” 如果真这么做社长也只会放手成全,所以我就更不可能在眼下这种风雨欲来的时候抛下他和侦探社的同事们自己跑掉。 他带着几分了然与骄傲故意叹息:“总这么固执,拿你没办法,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有难处别忘了还有我在注视着你。” 针对西格玛这个人的情报收集已然完成,他和我一样,都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性格温和,正直诚实,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对待家人包容理解,绝对符合任何人对“家人”这个概念所下的所有定义,不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将这个人握在手中究竟为了什么。 我抬起头,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力与妥协:“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如果说有百分之一目的是为了牵制我,不得不说,好心的俄罗斯朋友他成功了。 * “太宰先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为什么装上又拆下来?” 中岛敦压低声音询问,拆除炸1弹的黑发青年敲了下耳机耸耸肩膀:“没办法呀,吹雪酱心软了,我们总不能当着她的面炸她亲戚家的赌场吧?” “哈?亲戚?真的?难道吹雪姐是电视剧里那种任性逃家的大小姐?” 日子顺遂娱乐活动也会逐渐增加,好处是人的阅历不断积累,坏处就是……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些。 太宰治随口胡诌:“是啊是啊,吹雪酱就是那种被穷小子偷拐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吃足了人间苦头和渣男恩断义绝,又觉得丢脸执拗着不肯回到亲戚身边。所以啊,与其说讨好有钱小姐姐,还不如讨好吹雪酱,对吧阿敦。小姐姐不会记得带点心给我们,吹雪酱会。” 中岛敦:“!” 原来真的是这样?坂口先生实在是太过分了!不可原谅的过分!他怎么能那样对待吹雪姐! 少年在脑内小剧场里给某年轻官员贴了一身“人渣”的标签,并决定下次再见到那个人绝对不要给他好脸色,哼! 黑发青年放任小孩子浮想联翩随意脑补,拆除定时炸1弹后带着他大摇大摆逛过所有核心密室,最后偷抓了把硬币塞进中岛敦西装口袋:“零花钱,但是不许花掉。因为这是我的,给你只是让你帮忙拿着。” 早已习惯前辈各种无厘头要求的小老虎原地呆滞片刻,垂下肩膀跟在他身后小声吐槽:“为什么不装在你自己的口袋里?” “当然是因为花美男不食人间烟火啊,衣袋里怎么能装一大把硬币?俗气!” 超凡脱俗到喝酒吃饭从不买单的“花美男”脸皮比地板还厚,开门走过别人库房,看到巡逻的保镖还会伸手打招呼:“好久不见?辛苦哦~” 保镖:“?” 这是老板的熟人? 耳机里的聊天话题逐渐接近尾声,是时候结束今天的工作了。 “阿敦,该回去了。”太宰带着紧跟在屁股后面的白发少年随意拐了几个弯,眼前赫然出现之前惊叹不已的花园:“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吧?” “哈?说什么?”中岛敦如临大敌,该说什么?我不知道啊,说错怎么办?然而他的前辈竟然很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个表情,拿出去随便糊弄什么人都没问题。” “……” 总感觉被讽刺了,但又不敢问。 * 就在我绞尽脑汁没话找话拖延时间的功夫,太宰治带着阿敦从外面回来:“抱歉,谈话告一段落了?介意让我加入进来吗?” “没有,随便聊聊而已。”西格玛对他的态度冷淡许多,虽然也在礼貌范围内,但是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相对于我或者对千小姐而言,太宰治得到的也就仅限于礼貌而已。 气氛开始向难言的方向滑落,上前耳语报告的工作人员来得正是时候:“老板,看监控的说抓到了个出老千的家伙,您要不要去看看情况?” 西格玛在我担忧的目光中摊摊手:“赌场嘛,总有些不喜欢守规矩的客人,这也是难免的事。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对客人怎样的,好好招待一番送他下去也就罢了,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坏了其他客人的兴致。” “好了,吹雪你想玩就下去继续玩,不想玩楼上有酒店。有影院和其他游乐设备,想吃东西随便喊个人让后厨直接给你送。难得过来,多住几天再回去。”他推开椅子起身,向我的“随从”微微颔首,在一众保镖簇拥下匆忙离去。 我:“……” 不知道出千作弊的家伙得怎么被“招待”。 但愿不会像阿敦想象的那样打开窗户扔出去。 ※※※※※※※※※※※※※※※※※※※※ 本章看点 中原先生 看着手机消费提示 陷入沉思 多谢大家对我的理解与支持,内容已经更换过来啦! 第 105 章 “去酒吧喝一杯怎么样吹雪酱?” 太宰站在我身后目送西格玛被保镖簇拥着离去, 声音低沉。 我推着桌子站起来:“好。” 顺便交流情报。 阿敦还没成年被赶去自助餐区吃东西,我们两个并排在侍应引导下上楼去到赌场附带的酒吧。 “为什么酒吧的灯光都弄这么暗?”我走在太宰治身旁踩着五公分的细鞋跟小心翼翼。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装饰砖,一不小心滑倒绝对会成为毕生黑历史, 尤其我还穿着裙子。 单手插在裤兜里的青年“嗯”了几秒给出答案:“为什么呢……也许是为了气氛。昏暗光线让人更有私密被保护的感觉, 也更能放松对面部表情的管理。”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几乎快要笑出来,我摇摇头:“之前和晶子去过那种小酌的料亭, 性质差不多吧!” 太宰治领着我走到吧台旁,难得绅士的扶了一下让我好坐在圆凳上:“那可不一样。”他打了个响指, 酒保从另一头走过来:“两位好, 请问两位想点些什么?” “我要威士忌,给这位小姐奶油甜酒就行了,她第一次尝试。” 坐在我旁边的青年打发走酒保侧头靠过来低声道:“这种地方, 不要让酒杯脱离你的手心或者视线,否则就放在那里别喝了,料亭里可不用这么小心。” 他重新坐回去发出高高兴兴的声音:“哦~表演纯手工凿冰球吗?快看快看吹雪酱!” 酒保用干净的软布裹着一块方形冰块,凿刀叮叮当当快速敲击, 随着冰屑飞散,没过多长时间手里就只剩下个晶莹剔透的冰球。 冰球“叮当”一声入杯,金黄色酒液浇在上面流入杯底,不到二分之一处就被推过来。很快我面前也多了个圆底方口的玻璃杯, 心形模具冻的可爱小冰块飘在奶褐色液体中。 “第一次尝试这些的话……品尝过程中请您用点水果, 小心不要喝得太快。”酒保手下的银制小刀上下飞舞, 三分钟后酒杯旁被人轻轻放了只小碟子,里面码着各种新鲜水果块。 太宰对我的额外果盘嫉妒到几乎变形:“什么啊, 当年我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就没遇上过这种好事, 为什么!难道是档次不够?” 酒保笑而不语, 擦干净手走开去服务下一位客人。 “大概……这就是对遵纪守法了的好孩子的奖励?”可以想象这家伙第一次混进酒吧会是什么德行, 他该不会威胁酒保往杯子里倒清洁剂吧! 太宰治“啪叽”侧倒在吧台上,半晌无语:“……某种程度上来说,吹雪酱你和织田作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我可不会一下子收养那么多小孩,照顾不来的。” 吃了块桃子,我充满好奇的拿起酒杯嗅嗅。甜奶油丝绸一般顺滑的香气里隐约藏了点酒精味,不像是太难喝的感觉。小心尝了一点,我忍不住抬头向酒柜上看:“很好喝啊,可以在市面上买到吗?我想回去请晶子一起喝。” “当然,又不是什么很贵重的品类……”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他酒杯里的冰球:“吹雪酱,总是很在意别人?好吃的点心啊,好喝的饮料啊,有趣的游戏啊,漂亮的街景啊……想得都是分享,就没有想过要独占什么?” “唔……”我抬头思考了一会儿:“毛巾、牙刷、恋人和白色颜料肯定是不能分享的,除此以外好像没有?” “果然没什么相性可言。”他从吧台上爬起来,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枚黑色立方体放在桌面:“微型信号干扰器,你不用在意这个。毕竟我们是在别人地盘上,不能太不把主人放在眼里,尤其当主人是只非常善于挖洞藏匿的老鼠时。想问什么赶紧问哦~” “我要知道‘那件东西’的情报。让我多了个‘至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放下手里的小酒杯,我将果盘推到我与太宰治中间。他就跟个大少爷似的犹豫挑选了一会儿,精准抢走了最大的苹果块:“嘛,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书’呦,封印在异能特务科,由长官亲自监管的异能物品。外形为一本空白文学书,据说只要在书页上留下符合逻辑的描述,所写之事就能从虚幻成为真实。” “……” 所以我并未生活在一个科学的世界之中,是这样对吧!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的话……又觉得很有趣? “封印的意思是……无法销毁还是不能销毁?” 一说封印我就知道事情要遭,自古至今,但凡封印的东西总要脱困出来搞点事,不论人还是物,都跑不出这个规律。太宰治边嚼苹果边哼哼哈哈的含糊回应:“是啊是啊,哪怕能够销毁上面那些人也舍不得,好歹是个可以改变现实的道具呢,拿出去吓唬人很有威慑力。” “嗛,首先必须符合文学逻辑,只这一点限制就注定这玩意儿只能针对小范围特定人生效。就算生效也并不是真能完全改变现实,比如说我仍旧能够清楚的区分……” “这可不一定哦~”他打断了我没有说完的话。 “因为吹雪酱你啊,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难道你没发现所有的异能力者都对你有种天然亲近感?” “诶?”我能想象得到的与同事们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全社只有我一个普通人且力速双废。换个人可能会感觉备受屈辱,但我觉得倒也还好,毕竟太宰治说的是大实话。 对了,乱步先生不是异能力者却比绝大部分异能力者更加无所不能,他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这是歧视?过分了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吹雪酱实在是太有趣了!”他差点从凳子上滚到桌子底下去,边笑编排桌子:“为什么总觉得应该有默契的地方你就一定会向无法评价的方向去思考呢?” “你就是即可看作是锁又可视为钥匙的那个活封印,所以才会与众不同。‘书’与你存在天然共鸣,就像作家会怀疑审视自己的作品那样,即便在‘书’上书写内容也不会修改你的认知。” 听完解释我立刻反应过来:“所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得到了书的一部分,并实验性的描写了个与我有亲戚关系的赌徒。为了让他更便于操控才会设立为一个有责任心、重视家人的普通人?不对,西格玛应该有异能力,安静而不引人注意的,有条件获取真实情报的能力,否则这个挺招人喜欢的人设就太浪费笔墨了。” 作为结结实实普通人的我竟然是强异能物品的“封印”?这种感觉还真有够荒诞。不过拐回头再一想却又有其合理之处——无论文豪们挥毫泼墨写下何种传世名篇,最终还是在普通人的阅读品评与口口相传中保持生命力。 没人看的书还不如能取暖的木炭。 “书”是为了向普通人传递知识与思想才出现的工具,真正能够保管它、阅读它、使用它的,正是一个个看上去毫不起眼却又不可或缺的普通人。 只不过眼下这个概率掉在了我头上而已。 “bingo!答对了。他在测试‘书’的效用范围与限制,而那页‘书’的遗失则证明异能特务科以及相关机构内已经被渗透殆尽。不过那些都是安吾的工作,不重要。”太宰治拿起之前摆出来的黑色小方块扔进酒杯,突然换了个话题:“听说吹雪酱多了个异国追求者,有觉得困扰吗?” “啊……嗯……”我没有应答,含糊着喝掉甜酒又把冰块咬得咯吱作响:“有段时间了,他人还挺不错。”那就见了鬼了。 酒保笑着走过来问我还有没有其他需要,说话功夫太宰酒杯里泡着的方块消失无踪。 “好了,玩过一局牌,吃了东西,散了会儿步,小酌一杯聊聊天再回房间睡觉……真是个美好的假期~”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要不是有颜值撑着绝对会因为“有碍观瞻”这种理由被赶出去:“我该送你去哪里,要去我的房间参观么?” 灯光洒在他细碎的头发上,这个已经成年的男人一脸狭促像个少年,故意说些暧昧不清的话。他正非常认真地和我开玩笑,鸢色眼睛深处藏满马上就要跳起来的揶揄。 我的回应是抬手用力按在他毛绒绒的头发上一顿乱rua:“你很得意啊?别忘了你可比我还小了有三岁呐,小!弟!弟!” “呜哇!可恶!被这种没办法的理由给反击了!”黑发青年从座位上跳起来躲过被rua成炸毛的结局,后退一步向我摊开手掌:“今日份的幸运女神,我送你回去休息。” 我将手搭在他胳膊上,起身向酒保道别,踩着几乎能看作冰面的地板走出光线昏暗的酒吧。门口侍应见了急忙迎上,太宰问了他去酒店该怎么走,这人说明路线后帮我们摁下直达电梯的开门键:“祝两位休息愉快。” ※※※※※※※※※※※※※※※※※※※※ 本章看点 开始征集 番外内容 从今天 到周日 大家可以提想看的点哈,最后挑几个呼声最高的写。 感谢在2020-12-06 09:00:00~2020-12-07 19:5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姬墨羽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山暮雪 72瓶;yanci 40瓶;宅貓 30瓶;夜如年 20瓶;26044256 10瓶;店家老板 5瓶;中原婳 2瓶;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6 章 “别的不说, 这家赌场服务真不错,点心也挺好吃。” 走出电梯守在外面的侍应上前询问,听完描述立刻送上两枚电子房卡:“千小姐有些私事亟待处理, 留言说请您随意玩乐, 届时会有专人来接您返回。这枚房卡是您的,这枚房卡是两位男士的。” 太宰接了房卡拐出去说是要去找阿敦回来, 留我自己刷开房门。 窗户外面有团云翻过去了耶! 一簇一簇像是棉絮的云朵漂浮在巨大观景窗外,云层缝隙间依稀可见脚下波光粼粼的大海。从这个高度向下看, 海面如同蓝宝石般静谧, 偶尔还有几抹黑影从水下潜过。 “是鲸鱼啊……!” 我趴在窗户上盯着鲸群目不转睛,打从心底里遗憾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什么没去当个作家。有这等想象力加持,我超级期待能给作品画插画! 欣赏了一会儿, 房门被人敲响,应声之后是送到房间的客房服务:“吹雪小姐,这是西格玛先生嘱咐给您准备的餐点。您喜欢的甜食会在返程时准备好,请慢用。” 我从飘窗上跳下来, 绵密厚实的地毯质地优良触感柔软:“多谢,放在这里一个小时后来取。” “好的,请您用餐愉快,有什么需要请使用呼唤铃。”提供服务的女性服务员将餐点一一布置得当后拖着餐车退下。房间里只剩我自己一个人, 哪怕躺在床上啃骨头也完全不怕失态…… 当然了, 我并不会做躺在床上啃骨头这种事。 肚子不饿, 尤其刚才还喝了杯奶油甜酒,这会儿酒意翻上来整个人软绵绵的脸颊滚烫。我走过去看了眼餐桌, 嗯……两套餐具?看来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幸亏纽扣式监控器的电量还算充足, 万一遇到危险太宰会把阿敦扔出来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房间门再次被人敲响, 间距等同的三声清脆声音传进来, 我索性脱了高跟鞋穿着酒店提供的软底拖鞋去给访客开门:“嗨嗨,来啦。谁呀?” 门外响起略带口音的俄式日语:“一个谜语!有时凉如冰,有时烈如火,喜欢的人恨不得溺死其中,不喜欢的人碰了就陷入睡眠。是什么?” “是酒,小丑先生。我猜对了吗?” 拉开门,外面是戴着高顶礼帽穿着花俏斗篷外套的果戈理:“答对啦!呀~听说你过来了,费佳恨不得立刻飞回来见你,可惜他眼下分身乏术。所以来的是小丑,女士你遗憾吗?” “小丑先生永远是马戏团里最重要的重要人物,谁会因为看见小丑先生而感到遗憾呢?”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拉开门请人进来:“西格玛不和我们一起用餐?” “不不不,那家伙被责任心和工作束缚了自由,可怜得很!”他看到我穿着拖鞋踩在地毯上,毫不犹豫甩开脚上颜色不一的彩色鞋子跳上来:“啊哈哈哈哈哈哈!软软的!” 未被扑克牌遮住的眼睛流光溢彩,像个孩童似的眯成一道月牙,果戈里歪头笑得纯粹。 脱掉拖鞋和客人保持一致,我走到餐桌旁坐下:“请坐,我刚才喝了点甜酒,现在还不想吃东西,看你吃就好。” “就那半杯奶油甜酒?这个酒量可不行。”他从外套里抽了束红山茶出来递给我:“真希望费佳那家伙下次自己能把花送给你,别再让我转交了。” 所以,俄罗斯好朋友手里又换了什么剧本? “麻烦你替我谢谢他。”我将山茶塞进花瓶,转头就见果戈里掏出个手机点了视频通话:“喂?费佳!她说谢谢你!下次再让我替你送花我就把花塞进你嘴里,听见了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所在的地方信号不太好,画面很有些卡顿。他还是戴着那顶毛绒绒的白帽子,裹在厚重披风中下眼睑一片青黑整个人神情憔悴。 久别重逢的挚友见面该是什么心情呢?理论上应当引吭高歌举杯共饮,实际上我只想把面前摆着的土豆泥盖到这家伙头顶:“费奥多尔·米哈依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您又不肯按照人类作息睡觉了是吗。” “不要生气,视频结束后我就去休息。” 迟缓了一段时间视频中的人才发出声音,带着几乎微笑的叹息,压低的睫毛掩盖住藏在眼睛深处的秘密:“无论如何,作息不规律的我并不像您那样连自己生病发烧都不曾察觉?” “这就是你把我扔在地板上的原因?地板物理降温法?” 我拿起一把叉子恶狠狠插在面包上举起来示1威:“别指望我会再带早餐给你了,吃空气去吧你。” “看到你精神这么好我实在倍感欣慰。你喜欢吧,那些花?” 一个被催眠的人只会对施术者的正面提问回答“是”或“否”,不存在委婉的中间项。所以虽然我更喜欢向日葵,最终还是只能看着那束红山茶点头点得干脆:“喜欢。” 我那俄罗斯朋友对这个答案表示满意,镜头切过,他身后的桌子上同样能看到一束红色山茶花。 “我遇到了位有趣的女士,这正是她的推荐。” 转回镜头,陀思妥耶夫斯基双手拇指撑着下巴,透过视频盯着我:“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祝你和果戈里用餐愉快,我要去忙了,再见。” 微醺的她颜色比之平日更加鲜艳,就像有个高明的画家在原本就完美的画布上添了点睛之笔,眼角和颧骨上多了抹令人心神动摇的薄红。 视频被人切断,果戈里撇撇嘴收起手机:“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他故意捏着鼻子怪声怪气,“你不觉得这家伙娘们兮兮的么!” 为了不回答这种没营养的送命题,我收回叉子用食物填住嘴。 我可不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会浪费时间派友人专程来送花,就为了问我喜不喜欢。哪怕是我自己提笔在‘书’上都不敢写这么离谱的剧情,更何况绝对会被划分入严肃领域纪实文学范畴的某人。 当然,果戈里先生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吃饭才出现,数次提问旁敲侧击就为了弄明白我突然跑来天空赌场的动机。 我就说正是收到了西格玛的爱心邮件才产生了想要探望亲人的念头。又恰好有位曾经的当事人是这里的客人,这才得以借光跑来长见识。要不然单以我们那点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薪水,哪里够买得起三张机票大老远跑到这里,肯定搭了别人便车呀。 我把锅甩得可干净了,不等到被问及先一步解释清楚:“至于跟来的两个人……一个死皮赖脸无法拒绝,另一个就是来给我做保镖的新社员。”果戈里终究不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样难缠,听完后恍然大悟:“原来带你上来那女人并不是真和你有一腿!” 我:“……” 忍住,大约外国人说话就这么直接……不能掀桌子! “也不能那样说,我确实答应千寻在这几天充当她的临时恋人,据她说是想凑个类型收集的全图鉴。” 这回怔忡的换成了小丑先生。 恋爱自由当然是自由的一部分,性别不应该成为阻碍。 似乎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访客接下来都很安静,蹭了顿饭干脆利落挥手告别。 “呼——终于走了。” 按铃喊人来收拾餐桌,等房间再次只剩下我自己后忍不住放了一大缸热水泡在浴缸中乐不思蜀。 讲真,好想把这个浴缸也打包带走! 夜间窗外云团慢慢散去,辽阔无垠的星空展现在眼前。由于各种污染而逐渐模糊的银河看上去仿佛触手可及,星星点点缀在深蓝色天幕上。 这种时候任谁都难免产生渺小与寂寥之感,摸出手机将通讯录从头翻到尾,很遗憾没能找到想与之交流思想的人。 到了这个点不好打扰同事们休息,镜花还是个孩子,至于眼镜子……还是算了吧。 伸手探向星空,最终抓了把空气落在枕头上。我抱紧另一只迎枕闭上眼睛努力想要睡着,却发现又一次睡意全无。 不睡觉的话,漫漫长夜一个人有点难过啊…… 信息铃声乍然响起,是住在对面房间的太宰治:“吹雪酱,药我带上来挂在你门外了,记得吃完后乖乖睡觉哦,明天还有惊喜在等着你。” 光脚下床走出去,一开门就见外面站着同样光脚穿睡衣的同事:“当当当当!有没有吓一跳?” “没有。你该不会是想要夜访某地?这里可是赌场,夜间监管只比白天更严格。”我将门拉开些接过小药盒:“竟然没有试图偷走这些药自己独吞?都叫我怀疑是不是假药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晚安吹雪酱。阿敦已经睡得直打呼噜了呢,我也得回去休息啦。白白~”说完他闪身跳回走廊对面的门后,一只缠满绷带的手伸出来挥挥后“咻”的缩回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之势。 “什么毛病?” 拿着药盒关门落锁,倒水服药后重新躺回被子里数星星——“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数没数到十只羊我也不知道,等第二天意识回笼才发现太阳已经高过头顶。 “哈——啊——,睡得好饱。” ※※※※※※※※※※※※※※※※※※※※ 明天修改字词,睡觉! 修改好了。 第 107 章 昨天晚上太宰说今天会遇到惊喜, 打算去餐厅就餐顺便琢磨该怎么告辞的我在门厅挑高的平台上看到了这份“惊喜”主动送上门。 嗯……只有惊,喜什么的,颇令我难以描绘。 以普通人的反应能力而言, 我只看到一道黑色身影从门厅外撞进来, 下一帧画面就是同事太宰治被砸进墙里几乎抠不下来的凄惨模样。 嗯……看不出来啊,这家伙一向文文弱弱怕冷怕热怕疼怕痒, 堪称迪士尼在逃豌豆公主,如此矫情的一个人, 竟然在这种暴击下只不过破皮出血, 而已? 换了我绝对要原地大哭,如果还有气能哭得出来的话。 还好是上午,赌徒难得有能这么早就出现的, 没有产生无辜遭殃的路人。 烟尘散尽后我终于看清楚袭击者的模样,第一时间选择拦下打算冲上去的阿敦。不,你别去,你去了就是挨揍, 何必呢。 “啊啊……不小心吃了一记蛞蝓飞踢,很疼啊!”太宰及时矮身蹲下躲过第二脚,我和阿敦眼睁睁看着装潢精良的墙面被人一脚铲出水泥钢构。 不真实感油然而生。 楼下门厅中的两个人竟然还能有来有往打起来,难道武装侦探社“武装”这两个字指得并不仅仅是社长和国木田先生? “吹雪姐, 我要下去帮太宰先生!”阿敦急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手臂膨大为虎掌, 看上去毛茸茸的…… 为了不让他冲下去变成红烧老虎或是虎皮地毯,我叹了口气向那位没注意到这边的“惊喜”打招呼:“中也, 早上好?” 打架, 啊不是, 单方面殴打的某人迅速收手站到还算整洁的地板上抬头:“吹雪姐?你怎么在这里!”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没本事从三米高的跃层平台上跳下去耍帅, 我选择老老实实顺着楼梯走:“我来探望远房亲戚,你呢?” “……”他愣了一下,眼神恍惚,进而重新清醒:“哦,我知道,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外国亲戚。” 事实上是我从来没有过这么一房亲戚也绝对不会和他说这种事。如果昨天太宰没有告诉我关于“书”的情报,眼下我肯定会以为中也疯了。 “书”对记忆与现实的改动效果竟有如此强力,怪不得被异能特务科当什么似的封印起来。 话说……既然我既是锁又是钥匙,那么可以阅读这本书吗?可以拿起这本书吗? ——这似乎是个危险的念头,我决定放在回到横滨后再思考。 从中也一脚踹飞太宰开始算到现在,保镖们终于将西格玛请了出来。他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装束,面对上门拆迁砸场子的人可就没有昨天看上去那样好脾气。 “port mafia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先生。请问您的行为出于森先生授意,还是……” 中也愤愤不平瞪了太宰一眼:“私人恩怨,等下会进行赔偿。你们都给老子让开,打死不管埋!” “抱歉,您不能在赌场里伤害我的客人。” 西格玛走下楼梯拦在我身前:“尤其是这里还有我的家人,您会吓到她。” 我:“……” 突然意识到昨天刷的赌资真正的主人出现了。 上前踮脚在他耳边轻语解释,西格玛听完无语了片刻。他看上去很想吐槽,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忍住了:“如果二位确有恩怨,也请在离开后自行处理。” 太宰立刻像是有了铲屎官护犊子的恶猫那样抖起来:“啦啦啦啦啦~小矮子~小矮子~气鼓鼓的小矮子~” ——某天要是从警局得到此人被当街打死的通知我绝对不会意外。 “好了好了,中也你还没吃早饭?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吃过早饭再说。”紧接着转向西格玛:“重新装修门厅的钱就从昨天赢的那些筹码里扣吧?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关你什么事,port mafia的前干部与现干部之间的恩怨,怎么能算到吹雪你的头上去。”西格玛拍拍我的手臂:“没事,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很好解决。” 其实气得脑门上冒了n个“井”字出来,西格玛真不容易。 “这个,我的同事,哪怕看在福泽社长的面子上我也得把他活着带回横滨;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父亲生前很喜欢的孩子,我不能眼看着你们起冲突。最重要的是……西格玛,你这儿有谁能打得过中也么?” 要是真能用武力解决问题我还用得着你们!我亲自出手打死森鸥外! “呐,总归还是太宰先盗刷了别人的信用卡,当然中也拆了你的门厅也有不对……”我磨磨蹭蹭走到两人身后推了推:“道歉!” 只要不是向青睛/蛞蝓道歉就行! 中也扯着帽子哼出一声:“抱歉,对不住了,没控制好力道。以后你在门口竖个‘青花鱼不许入内’的牌子,我出钱再给你多修一个大厅!” “什么啊!明明应该竖个牌子写‘蛞蝓禁止’才对,你这个黑漆漆的邪恶小短腿!” 太宰竟然伸手扒拉着下眼皮吐舌头冲中也做鬼脸,我都不知道他竟然能厚颜无耻到此种地步——“太宰,如果你不道歉的话今后我就再也不替你写任何报告,哪怕一个字!” “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吧。” 他立刻向西格玛棒读出这句话。 反正,不管有没有诚意,多少给了主人脸面。 大约是他们两个少年时代浪得太过恶名在外,西格玛得了这两句道歉表情看上去好了许多:“照价赔偿即可。中原先生您……” “我去陪吹雪姐吃早饭,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他松开帽檐转身拉住我朝楼梯走去:“port mafia旗下也有赌场,下次想玩就给我打电话,跑这么远出点事我都来不及帮到你。” 所以我真不是来赌场赚外块的啊! “老板,您看?” 保镖上前鞠躬询问,西格玛摆摆手:“没事,叫人去修缮,再把前几天买来的风景装饰画挂上。门厅也该换换风格了。” 开赌场不怕人赢钱也不怕遇上老千,怕就最怕中原中也这种根本无法控制的变数。只要他不是跑来赌场追杀port mafia的任务目标,作为管理者西格玛并不想与其发生正面冲突。 出点钱算什么?把赌场打坏了才最让他无法接受。眼看这位不速之客有平静下来的趋势,只要是进门消费的客人,无论何种身份何种职业何种性格,他都不会排斥。 保镖找来技术人员和几个负责后勤的工人先将墙面破损掩盖在装饰画背后,剩下再慢慢复原。赌场孤悬公海空中,一应物品都需要专门运输工具运送,突然说要修整门厅,至少得到下午才能将建筑材料和装修材料运上来,此前能做的就只有尽量让客人们看不到有碍观瞻的场面。 看来吹雪在横滨的生活也没有费奥多尔描述的那样安全平和,不说别的,但只曾经的双黑就足够给她增加无数困扰。西格玛垂下眼睛叹了口气——怎么就倔强成这样呢?真让人担心! 还是得想办法让她离开那家小机构。他拥有的实在是太少了,除了赌场就只有这一个亲人,能证明他存在的、珍贵的亲人。 * 带两个熊孩子吃早饭是什么感受……今天终于有所了解。 再次无比庆幸结婚数年没有孩子,我忍住怒吼的欲望抬手撑住额头,不想去看两侧加起来快五十岁行为还不如幼儿园五岁小朋友规范的两个男人。 “我不要吃菜叶子,那是蛞蝓才该吃的东西!”左边一张生菜叶从面前飞过,精准拍在右边桌布上。 “青花鱼就该吊在绳子上晒干,吃什么吃!”右边飞过来张纸巾,好死不死落在左边汤碗里。 坐在正对面的阿敦含泪哆哆嗦嗦不敢伸叉子,实在看不下去小孩子对食物垂涎欲滴的眼神,我起身盛了只太阳蛋递到他盘子里:“吃吧,不喜欢还可以点单,我看到有人这么做了。” “嘤!”中岛敦心说这哪是只太阳蛋,这分明是催命符,对面那两道不服输的目光都快把我戳成筛子了。但他更不敢拒绝现场唯一靠谱前辈的好意,低头猛咬一口:“好吃!” 我又给他盛了些煎香肠和豆子,还是会乖乖吃饭的小孩能让人体会投喂小动物的乐趣。 坐回座位捏起右边的生菜叶番茄碎扔进盘子交给侍应端走,再转到左边撤掉不能喝了的奶油蘑菇汤,我笑得异常灿烂:“你们两个……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吗?” 否则下次专用于赚零花钱的条漫cp就由你们两个担纲了! 太宰看出我眼底的威胁之意,收声低头啃他的蔓越莓吐司。没人挑衅中也终于发现自己刚才有多幼稚…… “抱歉,失礼了。”他是个不会浪费粮食的人,迅速清空盘子擦擦手:“吹雪姐你昨天玩了什么?” 太宰单指点点坐在对面头也不抬吃东西的阿敦:“吹雪酱几乎赚够了能从组合手下赎回阿敦的钱哦!” 阿敦:“……” 怎么又拐到我身上了? ※※※※※※※※※※※※※※※※※※※※ 本章看点 惊喜上门 太宰挨打 喜闻乐见 番外征集还有六天哈感谢在2020-12-07 09:00:00~2020-12-08 15:0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豆子是扁豆豆-考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雾色隐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色隐约 68瓶;寒江雪 24瓶;和光 5瓶;欧尼酱 4瓶;中原婳 2瓶;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8 章 “阿敦?”中也的视线终于放在白发少年身上, 似乎想不明白他价值几何。 “就是你们说的人虎啊~哈哈哈哈哈,如果跑的快一点跑回去,小矮子大概还能赶上迎接土豪主顾。”太宰坐在椅子上像个钟摆似的摆来摆去:“就不知道组合大老远跑一趟找不到老虎, 会不会气得炸了port mafia的大楼呢?” 没错, 他就是顺手借着这个机会引开中原中也。武装侦探社战力未减,port mafia王牌不在, 谁都知道该捏哪枚软柿子。组合首领除了要人虎,更想得到的乃是横滨唯二的“异能开业许可”, 就不知道森先生这回又能拿出什么来作为交换。 “你!”中也拍案而起, 正要向外走,脚下传来巨变,整座赌场像是发生了地震那样剧烈摇晃。幸亏我们就坐在餐桌旁边, 及时扶住桌沿才没有倒在地面上。 “怎么了?” 餐厅中用餐的客人们惊慌失措左顾右盼,能站得起来的拼命冲向门厅想要抢先登上直升飞机尽快离开。我这种动作慢的只能选择原地留守,十分钟后听到外面惊呼尖叫此起彼伏。 停机坪让人炸了么? “吹雪酱一点也不意外?”太宰凑在耳边轻语,我侧眼看他:“我正在努力排除你的作案嫌疑, 请保持安静,谢谢。” 他轻笑了一声:“结论呢?” “结论就是你也没想到无需动手就有别人代劳完成了原本想要做的事,纯属意外。”我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窗边,残损的飞机尾巴划出视线范围。不久之后脚下碧蓝色的大海上喷溅起白浪, 钢铁造物逐渐被吞没成一道深蓝色的暗影。 打开手机, 某恐怖组织劫持民航的消息置顶飘红, 我选择拨通眼镜子的号码。 报警来不及,直接报告内务省。 公海之上信号奇差, 也就是因为有这个赌场才补了个基站, 我们身上都没有携带卫星电话, 谢天谢地还能拨打普通手机, 迅速接通。 用我一条性命换来眼镜子秒接电话的警惕,甚好、甚好。 对面很快就传出混杂着噪音的问询,我忽略掉他没什么用的寒暄,报出经纬度后进行说明:“你们接收到新闻了?被劫持的民航飞机一分钟前撞上天空赌场外围,眼下落入海里正等待救援。机体未明显分解,基本算是软着陆,人员有生还可能。” “我们武装侦探社可以接个紧急救援委托,能够拿到临时处置权吗?” 坂口安吾的声音被一片嘈杂取代,不到一分钟听筒中传来种田长官的命令:“允许武装侦探社自行决定使用武力的处置权,仅限救援。” “收到。”我挂断电话看看阿敦:“把你从这里扔下去,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能?” 有人正在绝望之中等待救援,眼下只有我能尝试…… 白发少年挺起胸膛,目光仍旧柔软却并不躲闪:“我不知道,但我会尽力!” “祝你好运!” 破损的停机坪失去接纳起降的能力,但是救援用物资该有的全都有。太宰带阿敦过去找降落伞,中也站在我身边保护我不被来回奔走的人流撞倒:“啧,这也是那家伙故意计算的么!” “不是。”我盯着阿敦背起降落伞包从停机坪破口跳下去,摇头对他解释:“或许从前的太宰不把人命当回事……当然,现在他也不怎么当回事,但他不会刻意制造惨案。那个人啊,笨拙扮演着让人笑骂厌恶的角色,何尝不也是害怕孤独害怕寂寞害怕被人忘记?” “就像个故意使坏想要引起别人注意的小孩子。” “吹雪姐你又知道了?我可是被这条青花鱼给坑惨了。”说着说着中也握紧拳头,就像把面前的玻璃当做某人的脸那样一拳敲上去:“要不是那家伙,我才不会进port mafia。” “我当然知道喽。”阿敦飘在空中急于下落,索性解开降落伞,一只巨大的白化老虎从天而降在海面上拍出一片水花:“因为我姑且可以算是他的朋友。” “啧,port mafia可以协助你们武装侦探社,就这一次,我也要吹雪姐替我写报告!”橘发青年一拳砸烂钢化玻璃,抬手捂着帽子将我推离观景窗边缘:“站到里面去,小心掉下来。” 深红色的光从他身上辐射扩散,这个降落姿势可比在海里奋力猫刨的阿敦要帅气多了。 “啊……好羡慕啊,异能力者……” 海面传来钢铁扭曲变形的刺耳声音,我听话的退到餐厅中间重重感叹。就算有中也和阿敦在,也很难救起所有落水乘客,这种时候还要选择救谁不救谁也太残酷了。 太宰同样从停机坪上撤回来,他有些狼狈的甩甩头发冲我发脾气:“真是的,差点害我从外面掉下去,吹雪酱必须向我道歉,还得补偿!” “嗯,抱歉。”道歉而已嘛,不疼不痒的,我道得没有任何迟疑。黑发青年像个孩子似的撅起嘴:“补偿呢?” “咖喱蟹?”看我给你放半斤辣椒粉下去! 他漾起一抹坏笑:“不许你帮蛞蝓打报告!” “哎呀,兼职而已,兼职嘛。中也每次寄给我的巧克力都被你偷吃了那么多去,可以了,换个人欺负不行么?”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的是昨夜群星闪耀的银河。 如果既是锁又是钥匙,作为图书管理员的我凭什么不能阅读?既然可以阅读,那么做个注释也就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耳边糟心同事的叨叨声没完没了,无外乎希望我能无条件偏向他,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被偏爱着的……别傻了,就算偏爱我也一定会偏爱家里的苏格拉底小少爷啊~偏爱你们这些熊孩子干嘛,还不如小镜花贴心可爱。 等我再睁开眼睛,太宰正背对着我隔开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游客们,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他没有任何犹豫的保护了我——此刻我手上多了本白底烫金纹路的空白书籍。 “洋流……信风……过往动物种群……航线……” 无数信息流往返出现,一一比对后我抬手捅捅太宰治后腰:“你带笔了没有,借我用用。” “带了,要小心点哦!”他反手递给我一只看上去有点年头的旧钢笔,看上去更像属于一个落魄文人:“这可是织田作送我的生日礼物,弄丢弄坏的话我一定会哭的,绝对!会大声哭出来的呦!” “嗯嗯,我听着呢,你就放心哭吧。”拧开很有年代感的笔盖,我一边和他搭话一边飞速翻开书籍书写。 “书”的使用有很多限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符合逻辑。文学逻辑,思维逻辑,数理逻辑,这些都是逻辑,作家天马行空的想象之外会在留白处给足我这种普通人脑补的余地。于是读者和作者一起合作讲了个完整的故事,或许美好或许遗憾,但请相信我们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震撼灵魂的感动不断绵延传承。 “简直就是奇迹!” 同样等待救援的游客们看着海面上发生的事情纷纷睁大眼睛感叹,原本的恐惧也随着那些奇景缓解疏散——海面上跃出一大群海豚,将散落四处挣扎求救的乘客们重新送上被橘发青年捞起来的飞机机翼。变形卡死的机舱门被打开,还有行动能力的乘客哭叫喘息着被巨大的白虎叼出来同样送到飞机背上坐着。 很快就有在附近巡航的舰队靠了过来,民航上的乘客这才算是真正脱离危险。 …… 直到太阳又一次升起,海面上的救援才算彻底结束。无论是绝处逢生还是不幸遇难,没有任何人被孤零零遗留在大洋深处。 中也和阿敦被运送修补物资的救援机带回来,在海里泡了一整天全都累得够呛。西格玛这会儿忙着安抚客人维修赌场,留了句随我自己安排的话,立刻被我拿来当做令箭使用。两位出了大力气的先生被客房服务小姐姐满面笑容塞进浴室泡得红扑扑的,一出来还有热气腾腾的炖菜送到面前。 “啊……好讨厌,明明我也有出力啊,为什么小姐姐们都不来照顾我关怀我呢?果然还是蛞蝓太碍眼了!” 变得越来越啰嗦的太宰治把脑袋压在我头顶上浑身向外发散酸气,立刻被我毫不犹豫吐槽:“大概是因为太宰你总邀请小姐姐们殉情的缘故吧。如今女性在择偶观上大多更倾向于健康元气温柔上进的有钱人,怎么看中也都要比你更贴近这个标准。” “啊!扎心!阿敦呢?阿敦为什么也那么受欢迎?”他用力压了压我的头顶,酸的让我怀疑今天后厨是不是砸碎了醋瓶:“你信我,这种贴心大儿子的人设没有哪位成熟女性能拒绝。” 太宰治:“……” 我就很想吐槽,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吐起,突然有点能理解当年织田作的心情了呢! ※※※※※※※※※※※※※※※※※※※※ 本章看点 雪姐仍旧 执着于 普通人人设 异能特务科 还不知道 封印物 不见了 图书管理员 世界上 最不能招惹的 职业之一 哈哈哈哈哈!今天不用熬夜啦! 第 109 章 因为空难的缘故, 被砸坏停机坪的天空赌场彻底成为一座孤岛。太宰治说他原本想用微型炸1弹炸坏导航系统制造同等效果,没想到一时心软也无法拯救这座奇观建筑挨砸的命运。 “唉,果然是事与愿违么。” 如同脱水蔬菜般趴在室内沙发上, 某人翻来覆去竭尽所能大发牢骚:“现在事情倒是解决了, 我们也被困在这里,侦探社的大家正等着我回去拯救!该怎么办啊吹雪酱……” 给阿敦补习的我随手抄起旁边的靠垫砸过去:“我怎么知道!” 靠垫被缠满绷带的手接住塞进怀里抱着, 太宰继续向下抱怨:“被困在这里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我和阿敦把房间让给小矮子!” 他几乎要掉在地上蹬腿乱滚, 我终于扭过去回答:“因为中也本可以不被卷入这件事, 是你偷了他的信用卡又巨额透支才把人引过来。而且也不是没有讨论过由我让出房间的各种排列组合,最后的结论似乎都被你以各种理由否决了。” “还需要我继续阐述吗?” 想起之前为了房间而引发的争执我就头疼,太宰坐在左边, 阿敦坐在右边,中也坐在对面,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中也被人稀里糊涂骗上来,又是账单见长又是下海救人, 结果连个房间也没定。这个时候走不了的客人们早就挤满酒店,不想法子难道要让他晚上睡到走廊里去吗! 我坐在沙发上仔细衡量:“我和中也住一个房间?一人睡床一人睡沙发。” 太宰几乎跳起来:“不行不行,万一半夜小矮子对吹雪酱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怎么办?” “别以为我和你一样下流!”中也红了脸:“我们三个男人挤一挤算了,吹雪姐你不用移动。” 否决的又是太宰:“我不要和小矮子蛞蝓同居一室, 会窒息身亡哒!” 中也抄起沙发抱枕砸过去:“闭嘴吧你!青花鱼!” 太宰身手灵活跳到沙发背面去躲过夺命抱枕:“阿敦, 不如晚上由你负责监视小矮子。我可以勉为其难把床让出来一张, 吹雪酱房间的沙发看上去很舒服,我有点想试试!” “我可以打到你安详离世, 要不要试试嗯?”中也把十根手指头的骨节捏得噼啪作响。 最后阿敦怯生生举起手道:“不如按就职会社划分, 吹雪姐搬过来把房间让给中原先生……” “我绝对不能允许任何男人随随便便躺在吹雪酱的床上, 谁知道小矮子会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啊!”太宰像个女高中生那样双手捂胸满脸嫌恶, 被我砸了另一只抱枕:“你脑袋里除了颜色废料还能不能装点别的!” 总之最终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太宰带着阿敦搬进我的房间。 好在客厅与卧室之间有个软隔断,沙发也可以横竖容纳下两个人——腿太长的家伙可以把腿耷拉到地板上。 特殊时刻特殊处理,于是造成了眼下局面。 收回视线继续向阿敦讲解社会学常识。 这孩子之前一直在孤儿院生活,显然孤儿院院长并没有把他朝正常人方向培养的打算。据少年自己描述非打即骂、饥饿体罚、孤立圈禁……等等等等一样都没落下,仅有的、微薄的基础教育也不完善。我发现能写会算可以阅读就是他的知识巅峰,那些最基本的公民权利以及生活在现代社会应有的法制观念统统趋近于无。 这孩子之所以没有走到违法犯罪的道路上,大概是因为他被那位院长吓坏了,胆子太小……他不是知道这件事不对而不去做,他是怕受到惩罚才不去做。 就这么放着不管,十八岁还好,二十八岁呢?三十八岁呢?阿敦总有长大成人的时候,我指的并不仅仅是心智上的成熟,还有谋生手段的掌握。 我实在很难赞同那位院长的教育方式。心怀畏惧随意不触犯法律固然很好,但他同样毁掉了阿敦正常交往乃至生存的能力。就像豢养老虎的驯兽师拔掉虎爪砸碎虎牙,一旦饲主不能再进行投喂,老虎就只有饿死一途。 铤而走险是死,饿死也是死,猛兽觉醒之时的爆发反噬只会因为曾经的压抑愈发猛烈。 “每一则都仔细讲太浪费时间而且你也听不懂,我们来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举起一根手指:“如何成为我们国家的首相,阿敦你知道吗?” 中岛敦当然摇头:“啊哈哈哈哈,首相什么的,感觉好像很遥远……” “并不是这样呦,这件事几乎涵盖了所有你无法理解的社会潜规则。”我拖过最后一只抱枕抱在怀里拍拍:“首先,你必须是文科生,也就是说治理国家的上层都经过专业训练,至少我们希望是这样。其次,必须是非常好的学校,譬如东京大学,应庆大学,早稻田大学。再次,出身政治世家,简而言之就是爹给力。然后,要有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这代表对外形象。再然后,要进入主流党1派,有一定的工作经验与政绩,并在坚守本派系话语权的前提下左右逢源。最后,你就是首相了。就这么简单。” “专业化、精英化、派系化、价值化,就是社会在一个人身上标注的各种注释。它并不合理,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总之,这个国家在社会各层面都是广泛猜忌与对立的。外有敌对内有派系,大人们在笑容可掬的表象下隐藏的全是别样心思。我这样告诉你并不是让你对社会失望,而是希望你能明白这里面的软性规则从而更好的保护自己,不要像地板上那个一样只会用伤害自己的激烈手段表示抗议。” 阿敦恍然大悟:“所以吹雪姐写给内务省的报告上从来都没有用一个简单句说明一件事情过!” “没错,为了给彼此留下容错空间,这是我保护侦探社的方法。”翻过“政治与社会”这一章内容,我打开下一章“法律基础”:“下一步是学会用文明人的方式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再挥拳头。虽然阿敦你的异能力是变成大老虎,但我认为你就是你,是个正常的、即将成年的普通男孩。” 普普通通小老虎好奇的看着我手里那本白底烫金封面的书:“吹雪姐,这本书是哪里来的?前几天还没见过。” “哦,只是你没看见而已,它一直都在。”我摊平这本原本一个字也没有的“文学书”,此刻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现行法律条纹:“图书管理员要找一本书很难吗?” 它就藏在我的灵魂深处,作为贡献出灵魂并提供庇护的“封印”,我当然能将其召唤并具现化。 “图书……管理员?”阿敦没听明白,侧头的表情就像苏格拉底弄丢玩具:“吹雪姐你什么时候成了个图书管理员?” 我毫不心痛的忽悠他:“横滨市立图书馆的志愿者管理员,兼职。” 当我从太宰治处得知自己就是“书”的“封印”时就已经意识到,想要通过正常途径取出并顺利使用这本“书”,就只能经由我手。那我不是个图书管理员又是什么? 当然了,如果采取暴力手段攻破封印抢夺或是窃取也不是不行,代价便是管理员的生命,性价比也很低——短暂面世后“书”会再次蛰伏进另一个无知无觉的普通人灵魂深处。一旦混入茫茫人海,再想找到“钥匙”难度将呈几何级飙升。 可以说,每一次“书”被“非法”大规模使用,都会直接造成“封印”死亡。 以一种合理但又荒诞的方式告别人世,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假如“封印”主动使用“书”代价则相对低得多。譬如改写空难结局,所透支的生命力也就是大病一场的程度。还好武装侦探社自备社医,我不必为可能支付不起的医疗费用忧心忡忡。 阿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吹雪姐你好厉害啊,还能去做志愿者,我也想去!图书馆,书一定很多。” 啊……欺骗老实孩子的代价就是——做家长的不得不绞尽脑汁让不可能变为可能。 “等回去打申请试试看,说不定能大家一起去。”我低头将手压在书页上令其显示出想要的内容:“先来看看你眼下就必须熟悉的《侦探从业法》、《未成年人保护法》、《野生动物保护法》,以及相关法典中关于虐待人或动物的内容。” 中岛敦满头黑线:“这是要老虎开口说话吗……” “不,你要替老虎开口说话。”灿烂微笑再次祭出,白发少年打了个哆嗦不敢吐槽了。 为了节约能源降低赌场备用电组的负担,绝大部分客人自行实施用电自律。天色暗淡到不适合阅读后我合上手里的书将其虚化,走到门口拉开门,刚好看到对面中也拽着门把手犹犹豫豫。 “中也你在测试门板强度?” 他这个动作,看上去莫名有些眼熟,竟然和苏格拉底思考猫生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橘发青年吓了一跳,可怜的球形门把被他捏成一团废铁:“不要突然发出声音啊!”他收低声线压了下帽檐:“我想问你要不要吃晚饭,还有,多谢那个白发小子让房间。” ※※※※※※※※※※※※※※※※※※※※ 本章看点 作者很不喜欢日本那种“价值即生存”的观点。价值这种东西真的很主观,凭什么就能以一个人或一群人的看法决定别人应不应该生存啊? 譬如在这次疫情之中,明显就是借刀杀人,老年人都没了就不存在老龄化……呵呵。 解决不了问题,就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妙啊!感谢在2020-12-08 09:00:00~2020-12-09 15:2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团灭即he 104瓶;中也小天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0 章 “晚饭?啊, 也确实到这个时候了。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我很高兴能有和中也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虽然他没有答应父亲提出的领养,在我心里始终把他当做兄弟看待。 所谓兄弟姐妹, 不正是应该在被需要时出现的家人么?如果中也不需要我, 我自然不会介入他的生活给他添麻烦,但是眼下嘛, 在这座变成了孤岛的空中赌场,我们之间不再有立场分歧。 ——坐在一起谈笑也不再需要顾虑。 “这里的点心不错, 酒也很好, 前几天去酒吧尝试了半杯奶油甜酒,有点喜欢。我请你……啊,这个不行, 喝酒误事。”我笑着摁下电梯按钮,这会儿人都在楼上等着,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 众人与我们逆向而行,显然很多人都见过中也, 看到他后纷纷加快脚步躲闪。在这个暂时封闭的密室之中,他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大概明后天停机坪就能修复,到时候你就得赶回横滨……”再见也许就是敌人,不至于不死不休, 但也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我挥挥手换了个话题:“上次送来的巧克力太多了, 融掉一部分做成回礼你有意见吗?” 中也抬头看着数字不断跳动, 双手抄在裤兜里含糊问道:“就不能从那家侦探社离开?我现在有能力照顾好你,无论作为亲人还是别的什么。” “过去不行, 现在大约更不行, 以后恐怕……”这一生只要我还活着, 就不能脱离武装侦探社了。 几乎称得上负数的武力值, 又有“书”的存在。无论恩情难抛还是难以自保,随便什么角度,我都需要有个能够提供庇护的地方存身,不但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保护那本能够改变现实的书。 异能特务科无法抵挡来自管理层的压力,port mafia更是森鸥外的一言堂,秘密不可能永远是秘密,一旦秘密泄露这两个地方都会想尽方法逼迫我频繁使用不应该被大肆使用的异能物品。 真正使用过一次“书”的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件东西的危险性。 人的欲望是无限膨胀的,今天希望改写空难结局,明天呢?后天呢?人类是种愚蠢丑陋又卑鄙的生物,自以为是,自私自利,总觉得自己是善良的,自己才是正确的……我也不例外。在脑海中反复翻动这本可以让人成为神的书,我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恐惧。 对失控的恐惧。 但愿这种恐惧长存,才能让我不至铸下大错。 武装侦探社正是这样一个地方,一个让我时时审视自己时时警醒的地方。无论现任社长福泽谕吉,还是内定的下任社长国木田独步,都是守正执着到理想主义的正直之士,他们就像道标那般能让我在无限膨胀中及时看清自己的真实面目。 只要他们的理想永不坠地,我就永远不会迷失。 但是这样就不得不让中也失望,我们作为亲人的羁绊只能在偶尔超脱立场时浮出水面。 他沉默了一会儿,浅浅叹息:“我真希望你不要像矢田先生,又庆幸你几乎和矢田先生一模一样。” 如果少年时代没能幸运的遇到矢田先生,他大概会变成完全不认识的另一个人。现在吹雪姐也在不自觉的影响着新一代,为了他们宁愿留在危险之中……譬如泉镜花,还有中岛敦。她保护他们,教育他们,把他们当成普通人正常人,而不是异能力者、“预备罪犯”、或是“指定害兽”。 这对于异类来说是多么珍贵。 “父亲如果能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他那么喜欢你。”我勾起发丝顺到耳后抬头向中也微笑:“你想吃什么?” “其实有点想吃那家关东煮。” ——我不想让她为难。 橘发青年向另一旁侧头笑起来,带着少年得意桀骜不驯的潇洒:“可惜眼下这儿可提供不了,牛排怎么样?” 听上去他已经释怀,我低下头笑着曲起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多吃几块,不能往上去咱们还能向宽处长!” 中也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我在吐槽他,立刻哇哇大叫着摘下帽子扣在我脑袋上一顿乱揉:“看在年龄份儿上喊你一声姐,不要太过分了!你不也一样没长高吗!” “谁叫我出生在前面呢,这辈子我都大你三岁,哈哈哈!而且啊……我可是达到女性平均身高了,你呢?嘿嘿嘿嘿嘿。” 什么?晶子说我注了三公分水?难道没听说过女孩子显高嘛! 无忌打闹只在封闭电梯中发生,大门再次打开又各自站得身姿笔挺礼仪得当。 餐厅人已经不多,供给却仍旧正常。想来这几天西格玛过得着实艰难,这么多任性的客人都要一一满足,社畜果然不可估量。 餐椅被拉开,我坐在座位上撑着下巴笑看中也走到吧台前摁铃。 “很快就送来,不如先聊会儿天。”似乎有时光倒流迹象的他笑得像个小少爷,撑在餐桌上坐在我对面:“听说你在这儿赚了一笔?” “就是简简单单的数学计算,又没有多难。主要还是运气吧,听说纯新手运气都特别好。中也你呢,有去port mafia的赌场里玩过么?自家干部会不会有折扣拿?” 我压低声音吃吃笑了几声,中也摘下帽子放在旁边,边挽袖子边笑话我没见识:“说什么傻话,我哪有时间去赌场玩,折扣什么的更不需要。” “赌场在一个我特别讨厌的家伙手里掌管,也就吹雪姐你想去我可以陪你去,自己就算了。”大概男孩子无论几岁都是坐不住的性子,他将餐刀握于手中甩得眼花缭乱。看得我忍不住替他担心起手指的人身安全。 中也的手很好看,以画师的专业眼光去看也绝对称得上“好看”二字。衬衣袖口整整齐齐向上折叠,露出肌肉紧实比例完美线条流畅的小臂,手腕很细,向前过渡到手掌和指尖,就像是件艺术品……完全想不出这样漂亮的一双手正是撑起port mafia底气的王牌。 “你在看什么呢!傻了?”中也察觉到我的视线,抬起下巴将手里的餐刀耍得更加夸张。 旁边突然伸来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摁在中也摘掉帽子的头顶:“小矮子在玩什么把戏呢?用这种手段就想骗走我们侦探社的支柱之一吗!可恶,太心机了!” 随着太宰的碰触中也手上的餐刀立刻不再像之前那样听话到违反物理定律,甩了几圈就飞出去在花瓶上扎出个洞。 “……你找死是吧!”中也立刻大怒,一拳砸在桌子上愤而起身。奈何身高差放在那里摆着,超过一米八的太宰高了他一个头出去,要不是在公共场合他大概会气得站到桌子上…… 想象中的画面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抬手捂住额头:“太宰!” “吹雪酱!”无良同事双目含泪深得奥斯卡演技精髓:“你怎么能偷偷跑掉和小矮子蛞蝓去约会!当初在月亮下的承诺你都抛著脑后了么?一个一个又一个,安吾我忍了,千小姐我忍了,连陀思妥耶夫斯基我都能忍,唯独这个,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忍!” 餐厅中寥寥无几的客人和厨师的目光比镭射灯还让人难以忍受,那一瞬间我几乎听到自己被视线烧焦的声音。中也瞪大眼睛看着我吃惊不已:“吹雪姐你疯了!你怎么能看上这条青花鱼人渣?” 中原中也你这么单纯老实一诈就信究竟是怎么在port mafia里混到现在的!? “太宰……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归宿。”用力摁下脑门上的“井”字,我从手指缝里露了个黑化的“凶残”笑容给他:“在本子里。” 中也左看看右看看,一拳捣在太宰肚子上。好在他打得不认真,后者只缩成一个球而不是被打飞出去。 端着牛排送餐的侍应仿佛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简单说明后将金属盖打开:“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太宰从桌沿露出一只手,奋力把自己塞进椅子:“痛痛痛!太暴力了,暴力狂!一看就是连女人也会下手殴打的渣滓。” 他“碎碎念”的声音想听不见都难,中也抽出另一只餐刀边切边鄙视:“说得你在拷问室没对女人下过手似的。吹雪姐你别信他,这家伙说话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能听,不信我明天把他弄哭的所有女性名单列出来一份给你。” 所以说你明知道太宰说话连一个标点都不能信为什么还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眼看这两人又要再次上演“幼儿园历险记”,我握拳咳了一声:“太宰,阿敦呢?”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能吃能睡的时候,晚餐时间看不见他难道不该奇怪? 太宰抬头看天:“啊……大概正在房间里自责吧。你刚出门国木田君就打电话过来说是组合突袭横滨把贤治和直美抓走了,作为要挟侦探社交出‘虎’和‘异能营业许可’的人质。” 不等中也大声嘲笑他立刻加了一句:“相比之下portmafia过得更惨,被人平白无故搬走了一栋楼呢!” ※※※※※※※※※※※※※※※※※※※※ 本章看点 作者爱打宰 打宰使作者快乐 第 111 章 被绑走两名雇员和被绑走一栋楼, 社长与森先生的愤怒大约不相上下。 横滨还好吗! “异能营业许可?”我皱起眉头,太宰前后摇晃着肯定:“没错,异能营业许可。” “……那就没办法了, 谈不拢的, 开打吧。”我将切好的牛排塞进嘴里,眼神下意识就想往中也的方向飘:“有没有可能……?” “我不同意, 但可能性存在并且是最优解。”太宰眼巴巴看着我吃,郁闷的发现我没有帮他点单的想法。女子高中生不高兴了, 女子高中生要作妖:“啊……” 一张大嘴伸到盘子旁边,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黑椒酱汁倒给他,中也眼疾手快抓住风衣下摆把人拖回座位,随手抄起旁边的圆形小面包狠狠塞进去:“吃!使劲吃!吃不完今天就别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太宰被噎得直翻白眼脸色青紫, 却又扭来扭去拒绝想要上前帮他急救的侍应。 被食物阻塞气管导致窒息身亡的奇葩死法又不是没有先例,生怕这家伙在这里表演行为艺术之找死篇,我扔开刀叉急忙绕过餐桌把他推到椅子背上大头朝下卡着——别想了,比照我与太宰的身高差再参考我的力量, 我根本无法对他正常使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中也,能帮个忙吗?”我和侍应摁住挣扎不休的太宰治就已经分1身乏术了,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坐在一旁淡定切牛排的橘发青年听到我的求助才哼了一声起身猛踹了椅子一脚:“就不该让你坐在餐桌旁边,端着你的狗食盆快滚。” 然后太宰就故意转过去吐了中也一身。 我:“……” 瞠目结舌、叹为观止。论作死, 我矢田吹雪愿称你太宰治为最强! “啊……这样, 麻烦等下送餐到房间, 和之前点的一样,重新做四人份。”我将两边房间号告知侍应, 一边抓起纸巾帮中也一起清理衣服上的污秽, 一边还要□□盯着太宰别又搞出什么新花样:“都给我回房间!” 不要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了, 不然等回去侦探社国木田先生一定会狠狠训斥我们几个。 中也完全无法忍受, 脱了西装外套直接扔进垃圾桶,拐回来一掌拍在太宰后背把他拍翻在地拖着向窗边走:“不用麻烦了,我这就把他扔下去。” “我赔你衣服,回横滨就赔,好歹留太宰一条狗命,求你!” 看在福泽社长的面子上,总得把同事活着带回去。 他停下脚步思考,抬臂当下太宰突然发动的攻击,紧接着中也松手后退拉开与太宰治之间的距离:“行吧,吹雪姐赔我一起去买新衣服,就这样。” 在侍应们心惊胆战的目光中他走到电梯处等待:“太宰,没有下次,你听到了吗。” “嗛。”自觉吃亏了的某人甩甩毛茸茸的脑袋:“做梦吧你小蛞蝓,想把吹雪酱从我这里拐走,你还不如先做条好狗!” 我踮起脚一把捂住他的嘴:“抱歉,这家伙长了张嘴实在是太对不起大家了!” 中也冷笑一声走进大开的电梯门,我扶着太宰坐在椅子上:“需要送医不?”毛脑袋像猫头鹰翅膀那样抖了抖,我拍拍他的肩膀:“怕疼就不要挑衅中也,我会担心你。”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被我轻易拖出餐厅。 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回到房间,先确认阿敦有好好待在客厅里,交代他看好太宰治并等着吃饭,我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中也早一步回房间,出于私心我觉得……我觉得果然还是老实孩子受得委屈更大。 “中也,方便吗?我来看看你。”确定他没带备用衣服,回来前就已经找侍应要了一套。在此不得不给天空赌场的服务与物资多点几个赞,只要消费得起,这里什么东西都能找到。 房门被人拉开,穿着浴袍头发湿乎乎的青年把自己挡在门板后只露出脑袋:“怎么了?” “给你这个,不算赔偿,暂时先凑合着穿。”他扔掉的衣服上没有标签,我就算能找来手工师傅现场制作时间也赶不及不是? “啊……谢谢。”他多伸出一只手接过纸盒子:“我去换衣服啦!” “嗯,等下有送餐,我先回去。”只要太宰治没被打死,今天就不大可能再有机会和中也面对面坐着吃东西了,我不得不放弃这个选项。 中也下了很大决心那样抬手戳戳我的脸颊:“笑一笑吧,红叶姐说微笑是女人最大的利器。” 对此我表示:“……中也你到底认了几个姐姐?” 中原中也,恼羞成怒,红着耳朵摔上房门跑掉了。 转身回到房间就看见太宰和阿敦坐在沙发上谁也不说话,没开光源仅凭星光照明的后果就是只能隐约看出两只猕猴桃似的脑袋。 “啪。” 我打开最小的壁灯:“要是你们工作时也能这么自律国木田先生大约就能每天含着微笑入睡了。” 太宰浑身冒着黑气走到客厅餐桌旁坐下,等饭吃的意思不能更明显。这什么人啊,还记着仇呢。我也不理他,一屁股坐在阿敦对面:“所以呢,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直美和贤治被抓走,谷崎要去救妹妹,被打伤了。”阿敦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小动物般的惶恐无依:“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曾出现过……” “就算你不曾出现,他们也有可能在调查或与敌人的对抗中受伤。所有偶然发生的事情深究其背后都存在必然因素,单一归咎于某个人是非常愚蠢的想法。” 这时送餐服务到了,收下餐车送走侍应我坐下继续道:“不去谴责施暴的人残忍暴虐,反过来抱怨受害者懦弱,这种不讲道理的事,侦探社应该没有人这么教你。” “今天的牛排很不错,快点来先吃饱肚子再商量解决办法。还是说,你对乱步先生的能力存在疑虑?” 开什么玩笑,名侦探无所不能,只怕等我们回到侦探社事情就已经解决掉了呢。 阿敦精神比刚才好了点,一抬头我就发现他单侧脸颊红红肿肿的像是挨了一巴掌。我诧异的看了眼太宰,没想到他都这把年纪了还会和小孩子动手。 “哼!”某人仿佛脑袋后面长了只眼睛是的扭了扭,自顾自开始叹息:“好疼啊!” “我好疼啊,胸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那样难受,寒冷的风灌得满肚子都是……” “闭嘴吧,不要让你的女子高中生既视感更加强烈了。” 我叹了口气打开餐盘给他把牛排切好端到面前,连刀叉也放在趁手的位置上:“吃东西,明天下午停机坪就能正常使用,你有法子弄来个飞机之类的么?” “没有,但是我让国木田君把我们的位置告知组合,届时想必会有专人接送。” 看到切得整整齐齐大小划一的细嫩牛肉太宰治的脸色终于好起来。 我知道,比起物品价值,他更在意朋友对他看重的程度。 这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少年其实很好懂。 不要给他压力,包括寄希望与其上,除非他愿意;不要去刻意接近,无论出于喜爱还是恐惧,除非他允许。总之就像对待一只小心翼翼向外伸出斧足的田螺姑娘那样,不要吓到胆小又羞涩的少女…… 嗯,少女,胆小又羞涩,我的描述没有毛病。 “阿敦快来,会用刀叉吗?”我又向沙发上的小朋友挥挥手,绝对不会辜负食物的白发少年一点一点蹭过来,正襟危坐:“不、不会……” “那就看着我怎么用。”坐在他对面的前辈发出“不许你握着手教他”的声音,这已经不是女子高中生的程度了,估计得上升到小学生的水平。 极其擅长读空气的小老虎有样学样拿起西式餐具慢慢尝试,看样子问题不大。 饭后阿敦重新将国木田先生的电话内容复述了一遍,并没有催促我们尽快返回的意思,倒是平白多叮嘱了好几句“保护好自己”、“看好太宰少作死”、以及“当心矢田被拐走”之类奇怪的话。 真是的,我又不像乱步先生那样分不清方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拐走。 “一旦停机坪修理妥当组合绝对会第一时间赶来,得想办法让他们把飞机开回横滨而不是直接去m国。” 我想了想,不太能拿得准对方路数。 “组合”这个名字我也是最近才听说过,关于其首领的情报基本上没有。面对一片空白除了“随机应变”四个字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再多应对预案也都是枉然。 “不做些别的?”心情越来越好的太宰举着叉子在空中挥来挥去,我给他浇了桶冷水:“你会驾驶飞机?” “不会,我会叠纸飞机。” “真巧,我也是。” 所以还是老实点别整太多花活,等到了自家地盘上再找回场子。 订好计划我转头看着阿敦:“够不够?多吃点!” “吹、吹雪姐?”直觉异常敏锐的少年背后一寒,看到两位前辈一模一样的“慈爱”,觉得自己大概要不好了。 ※※※※※※※※※※※※※※※※※※※※ 本章看点 键盘被 太宰先生 抢走了 捂脸 感谢在2020-12-09 09:00:00~2020-12-10 16:3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2只社会大鹅 30瓶;夜如年、中原治子 20瓶;三日月宗近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2 章 餐车被侍应推走后房间陷入寂静, 阿敦缓缓收起被吓出来的炸毛挪回沙发缩成一团。他不敢问我或者太宰晚上要怎么安排他,只能可怜兮兮蜷在沙发边角,大有恨不得滚到地板上去自生自灭的意思。 宛如刚被接进家门生怕被前辈暴打赶出去的流浪猫。不能说像不像, 根本就一模一样。 ——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孤儿院院长真是位人才, 活生生把老虎给养成了家猫。 “你们两个,去睡大床, 沙发归我,就这样。”挠挠逐渐长到肩头的碎发, 我看了眼浴室:“快去洗漱, 我到外面转一圈。” 然后不给他们反驳余地开门走人。 大概……一个小时应该够了。 站在走廊上翻开手机还没看多久,一个侍应走到面前:“吹雪小姐,老板请您移步。” 为了让我相信他出示手机拨通电话, 西格玛略带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吹雪,你……晚上来我这边休息。和同事混居总是不方便,在我这里不必那么懂事,你真可以更任性些。” 不但将自己照顾得妥妥当当不需他分心, 甚至连不速之客中原中也也给顺手安排好帮了个大忙。比起他经常在赌场见到的那些贵妇贵女们,远房表妹矢田吹雪简直就像个天使。 “欸?你该不会是这几天都没合过眼?”敲敲身后的门留了一句:“我离开一会儿。” 不管门里同事们什么反应,我冲侍应点了下头:“走吧。” “西格玛,我希望等下看到你在休息, 不然我……”不然我也没什么办法, 难道跪下来求他? 他在电话里浅笑数声:“如果你能替我处理这些事我当然可以休息, 但是……” “好了,没有但是, 我这就上去。”考虑到明天我可能会让他伤心难过, 还是今天做些事提前补偿。啧, 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白吃白住还白拿留一堆烂摊子拍拍屁股就跑的恶棍…… 挂断电话示意侍应引路, 走过回廊与楼梯,经理办公室大门毫无防备在我面前打开。第一眼看到的除了无数纸张就是一排保镖及各部门主管,沿着墙边站得整整齐齐。 一个人管理偌大赌场事务何等繁杂,尤其又是在这种危机之下,不但要考虑如何度过难关,更要安排之后重振的种种政策。 “放在这里我看,你不放心就在边上躺一会儿,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也好随时提问。”我看了眼他身边的保镖:“去拿套被褥。” 西格玛无奈笑着被我拉到待客沙发上,不问原因只管向后靠去:“那就辛苦你?” “闭嘴,闭眼,睡觉。” 薄被很快就被送来,我冲墙边那排人挥挥手,众人鞠躬行礼鱼贯退下,只留个保镖传话跑腿。西格玛先是笑着看我一页一页翻阅文件,很快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直至深沉。 熬了数日,只要还在人类范畴类就没有不累的。唯一的亲人不可信,还有谁值得信任? 就小憩片刻,片刻而已……只这一次…… 被人支撑包容的感觉,是头一回真正体会。 不知过去许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躺在沙发上熟睡的人皱皱眉毛似有苏醒之意。 “唔……”眼睛有些干涩,还有些刺痒。 他抬手揉了两下,瞬间清醒从沙发上坐起。身边守着昨夜就在的保镖,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在地。 “为什么不早点喊醒我?”天空赌场的总经理西格玛只是个普通人,为了能够追赶那些怪物一般的天才们不得不拼尽全力。这大概是他有记忆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睁眼就能看到云端之上的太阳。 保镖词穷,讷讷片刻道:“吹雪小姐下令不许打扰您休息,她说……如果谁吵醒您就要辞退谁……” 老板能将赌场放心交在她手里,哪怕仅仅一夜也足以证明那位吹雪小姐的分量。基本上只要她开口说要辞退,老板能眉毛都不动一下的让人收拾行李。 谁会跟自己的工作过不去? “算了……”他掀开薄被起身走到办公桌旁,已经完成的报告文件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摆在案头。一夜而已,这些让他头痛欲裂绞尽脑汁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事情竟然被她轻松理顺,有些甚至已经推行下去。井井有条的公务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从未想到有人能将枯燥无味的文职工作完成的如同艺术。 至少看上去今天再没什么事值得焦虑,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上心头:“吹雪呢?一夜没休息回去睡觉了?” “额……”保镖不知道该怎样报告:“天亮前停机坪修缮完毕,吹雪小姐亲自盯着人测试了安全性,立刻安排人手护送想要离开的客人。没有谁带着怒意与遗憾离开,总之赌场的声誉因为这次危机登上新巅峰。” 西格玛听完这些走到保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我在问你,吹雪人呢?” “……”保镖低下头:“天亮后组合的人来了,您下过命令不要阻碍组合做事。而且对方首领亲临,万一发生冲突刚修缮完毕的赌场又会……” “所以?” “所以吹雪小姐和武装侦探社的人虎以及太宰治都被组合带走了。那位中原先生想要出手阻止被吹雪小姐劝解拦下,也已经离去……” 领子被用力揪住,保镖艰难出声:“吹雪小姐说她要搭个顺风车先回横滨,要您不必担心。唯一遗憾赶不及向您告别,还有说好的点心要寄到侦探社的地址。” “她说,对不起。” 推开额头冷汗淋漓的保镖,西格玛大步走出办公室冲到停机坪前,灿烂的阳光晃得人眼睛疼,部分客人离去,更多人却又因着好奇纷至沓来,想要对这个如同堡垒般安全坚固的空中奇观一探究竟。 赌场被她保护得很好。 组合不会为难一个普通人,背后还有作为死屋之鼠首领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也不会坐视“非常重要的棋子”出事。但他就是不高兴,或者说此刻胸口翻涌的情绪已经不能用不高兴来形容——那是愤怒? 混杂在一起的情绪无法细细分辨。 你们这些力量强大的人,就这么轻易夺走他人珍贵之物,哪怕连一点点最基本的歉意也没有吗! * “女性是美好的,值得尊敬,理应被爱怜、被善待……任何伤害女性的男人,都是该扔给野狗的渣滓。我是这样认为的,小姐。” 金发的异国男人坐在沙发上示意部下“帮”我坐下:“您是武装侦探社里唯一的普通人,我们绝对不会伤害普通人,也不会伤害女士,麻烦您坐在这里不要动。” 一被押入机舱我们就被人分开。阿敦作为重要“货物”被单独关押看守,太宰展现了出色的跳反技能被当做“值得考验的吸纳对象”安排到普通舱接受盘问,至于我……因为性别以及极低的武力值被同事“出卖”,成为了最合适的人质与筹码。 嗯,我这个人质得到的待遇还算不错。头等舱坐着,水果饮料面前摆着,想吃东西也有人伺候着,比一头雾水挨了揍还挨了刀的阿敦不知好到哪里去。 太宰登机前着实大闹了一番,将一个贪生怕死见钱眼开毫无节操全无义气可言的反复小人演得惟妙惟肖,不但亲手“摆平”投名状人虎,还一不做二不休卖了我……总算诱使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按照我们预先商议的计划决定先返回侦探社用我再次向福泽社长施压要求交换“异能开业许可”。 他的办法很简单,反水给了挣扎反抗的阿敦一刀又告诉组合我是“全社上下唯一的无异能调查员”而已。调查员和办事员的分量可不一样,之前被他们抓到的直美贤治确如我所猜测那样已经被救走,眼下送上门一个更优选……我要是组合首领我也会觉得这家伙很上道。 这一套操作下来除了有点对不起阿敦其他还好,自觉认领剧本当好花瓶吉祥物的我在心底深深叹息——但凡我能有个不需要读条的挂…… 算了,与其担心小老虎还是靠在座位里多少睡一会儿吧。昨夜爆肝,今天我觉得头发都比平时多掉了几根。再加上之前改写空难积累下来的不适,反噬随时可能爆发。 坐在对面一拳就能放倒阿敦的m国土豪对我昏昏欲睡的模样感到由衷好奇,完全不懂何为迂回含蓄的男人大着嗓门发问:“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快要困死了,为了能享有一段安静的睡眠,逐渐粥化的大脑想也不想就指挥嘴巴吐槽:“我觉得您不会想听我说话,如果非要我说些什么,那就是一分钟后您会恨不得能把我我这儿扔下去。” “吼?为什么?” “菲茨杰拉德,组合现任首领,已婚已育,可惜爱女香消玉殒夫人精神失常。您不得不编织出一个又一个谎言小心翼翼维护随时会碎得四分五裂的家庭与爱人。作为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不得不说肯这样用心的您真是理想型。我是说,为了挽回家庭不惜一切代价……唔!”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贴着脸颊嵌入靠背,坐在对面的菲茨杰拉德脸色铁青:“我并不是只有一个行动方案,女士。” 抬手擦掉脸颊上的血,我闭上眼睛蹭蹭坐垫:“为了我们双方都能保持好心情,请不要再打扰我睡觉。” ※※※※※※※※※※※※※※※※※※※※ 本章看点 雪姐总是认为 自己对不住别人 换个视角 人人都认为 被雪姐宠着 第 113 章 横滨上空。 飞机载着我们长驱直入一艘巨大白色鲸鱼状飞行器, 补了九个小时眠的我总算有了点重回人间的感觉。 也许是终于回到熟悉的地方心情放松的缘故,一直强行忍耐的不适症状越来越明显。肌肉疼痛,持续低烧……要不是有这场深眠我恐怕很难继续支撑眼下还算是比较得体的举止。 既然是一场另类“绑架”, 总归得要有人登门索要赎金。这个任务被极度想要表现自己的太宰申请到手, 为了更好的监控他菲茨杰拉德先生专门派了部下跟随,同时安排有超远程狙1击手随时待命。 于是太宰美滋滋的冲着我来了套十八连拍, 和负责监视他的葡萄小哥勾肩搭背被松下地面。 离开前他冲我飞了两根手指,意思是还剩两个没能逃跑, 我和阿敦必须自己想法子搞点事。 葡萄小哥注定要一去不复返了, 祝他好运。 显然刚上飞机那会儿我就把菲茨杰拉德先生给得罪死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提过要见我。除了一位负责洒扫清洁顺便扒菜皮切水果,洗衣叠被等等等等顺便盯着我的小姑娘外, 竟然没有任何其他看守人质的部署。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负责监视看守的小姑娘显然被同伴歧视排斥。她罩着围裙,红色头发包裹在一块青布里,小小年纪提着水桶就着冰冷的水一遍又一遍擦洗打扫家具地板等等。 我醒来的两小时就没见过她停下来休息,来来回回, 即便夏季手指也被冻得通红。 “我要喝水。”我看着她又一次经过面前,发出沙哑无力的声音。 人质生病没关系,死了问题就大了。我现在这幅模样无论谁看了都会担忧无法完成任务,不怕她不听话。 小姑娘跑去带了水, 借着她递水杯的姿势亮出虚弱脸色, 剧烈咳嗽让我脸颊虚红浑身无力:“阿敦……伤情怎么样?” “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 那只小虎猫用处大得很,早就没事了。倒是你, 如果你的老板不愿意施救, 呵呵。”她没说后面的话, 带来的信息却也足够。 “我的前夫坂口安吾, 是异能特务科长官助理。我想太宰治一定没告诉你们这个情报……”我看向这个稚嫩的红发少女:“我叫矢田吹雪,你呢?” “……”她有些紧张,不明白我突然告诉她这件事有什么意义:“露西·蒙哥马利。你要是希望以这一点交换什么,我劝你还是别做打算。” “不,你还不懂这些。一个男人为了挽回妻子,总会做些热血上头的事,包括政府官员。替我向你们的首领传句话……麻烦你替我告诉弗朗西斯先生,就说‘我愿意配合,并且同意在事后对你们的绑架行为发出谅解声明,放弃追究责任’。组合也是要做生意的,他不会希望市场不够自由。不停流动的资本才是资本,不停流动的金钱才是金钱,否则不过数字。” “作为交易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亲眼看到那孩子平安无事。” 这些话消耗了我不少体力,说完我就闭上眼睛继续靠在垫子上养精蓄锐。 站在组合首领的角度上看,一个普普通通讨人厌的女人,和一个有点普通但作为官员前妻的讨人厌的女人,两者同样讨厌但后者并不是可以随便处置的对象。杀死或侮辱一个普通女人,即便将来东窗事发也无非被几个平民堵门举条幅抗议而已,不到一周这件事就会被人抛诸脑后。然而一旦事涉官方,这事儿多少有几分麻烦。 让她消失并非花钱不能摆平之事,可是不得不为一个讨厌的女人花钱……随便哪个男人都打心底不会愿意,无论他有没有钱。 “哦,她这么说?”菲茨杰拉德在听到部下报告后嗤笑一声:“多半是怕被来营救人虎的人忘记。让作战参谋草拟一份和解声明去给那女人签字,看她签了再把她和人虎关一块儿。” “你确定她生病了?”这句话问得是蒙哥马利,红发女孩上前一步点头:“是的,她在低烧,看上去有点严重。” “弄点布洛芬给她灌下去,人道主义就算尽到了。” 看守离开后大约过了半小时,一个看上去怯生生的女孩送来一长串文件声明来要我签字:“签过之后等同于你自愿放弃权力,我们可就没有义务保护照料你……” 我:“……” 多稀奇啊,劫匪说他们有在保护照料肉票? 不适感逐渐加剧,此时我几乎无法握紧钢笔,只能奋力在签名栏处按下指印。很快阿敦被人引入这个小房间,老虎的愈合能力真不是盖的,他这会儿已经行动如常。 ——太宰那一刀可是真真切切背刺见血,看着都觉得疼的那种。 “吹雪姐!怎么会?他们虐待你了吗!”他扑到我身边满眼惊恐。这孩子吓坏了,被一向信任依赖的前辈背叛,另一位前辈看上去突然变得气息奄奄随时要gg的模样。不知道哪一件对他打击更大,阿敦看上去整个人都不太好:“我该怎么办,我能为你做什么?对不起,吹雪姐。” “药来了!你去让她喝一点。”组合对我们武装侦探社的了解实在是太匮乏了,也许是心理上的优越感作祟吧,我和阿敦凑在一起看守还是那个红发少女。 “啊!谢谢!”阿敦立刻满眼感激的看着对方,女孩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摔门离去:“碍眼!” 顾不上沮丧,阿敦举着两粒胶囊送到我面前:“……” “阿敦……药是能乱吃的么?”我睁开眼睛吐槽他:“尤其还是敌人送来的药剂。” “那,那……” 算了,这孩子脑子已经成了浆糊,再忽悠就要傻了。我抬手从他掌心拿起胶囊塞进嘴里,就着送到嘴边的水杯胡乱咽了两口:“布洛芬,缓解痛苦但是对病情没有帮助。” “药物滥用,还真是名不虚传。” 半小时后药物起效,我从衣内取出巴掌大的微型炸1弹塞进口袋,凑在阿敦耳边小声道:“准备跑路。” 太宰友情赠送,没能在天空赌场发挥作用的炸1弹终于找到新的弹生意义。反正都是炸,炸赌场还是炸鲸鱼,有什么不一样。 “诶?可是吹雪姐你需要休息。”眼见我挣扎着摇摇摆摆支撑起身向前行走,阿敦张着手不知道该扶我出去还是把我摁回去。 揉了把他乱糟糟的刘海,我笑起来:“社长会给我带薪休假,不在乎这一会儿。” 尽快离开这座飞行堡垒才是上策。不必担忧投鼠忌器的武装侦探社,再加上必定狠狠报复的port mafia……继续留下才危险。 我们这两个伤的伤病的病,即便走出房间偶尔遇上几个人也完全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带了个累赘的异能力者战斗力也会打个折扣。没了爪子牙齿还抱着洋娃娃的老虎,谁怕? “听着阿敦,你需要做的,是替我引开所有人注意力,十五分钟。炸1药不一定能炸穿这艘巨型飞行器的外壳,炸出个弱点应该没问题。我要你在爆炸发生后的二十秒内无论采取何种手段也要击穿一个能够供人进出的缺口。” “没有支援,没有后路,只有我们脱离大家才能放手一搏。可以说,你就是改变战局的转折。”夸奖小孩子的时候一定要真情实意加大力度,这样才能让他们发挥出平常百分之二百的潜力。 至于从这里跳下去以后的事嘛……我选择寻求场外援助。 不,并不是打电话给眼镜子。 这座囚笼中开启了信号屏蔽,能够拨通的号码,只有一个。 ——五元就可以雇佣的外卖神明。 在公海上当然没办法召唤他啊,或者说超出国土范围的位置都无法联系到夜斗先生。 但是眼下我们回到了横滨,本土优势就是这么个意思。 短时间内身体无法承担第二次使用“书”的后果,只能启用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n个先手之一。 “明白了,吹雪姐。” 少年的成长总会在不经意间完成,意识到“责任”的阿敦不再散发犹豫与彷徨:“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不,阿敦……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早跑了,根本不用折腾这么些有的没的。 * 我们找到钢板改装连接处作为即将下手的爆破点。人类至今尚未掌握液金技术的实用方法,所以哪怕这种超时空要塞也存在缝隙。 阿敦将我放在墙边,大叫大闹着要人去给我请医生。他是真·非常担心我的病情,焦虑和恐慌不必演也表现得淋漓尽致。趁着所有人包括监控注意力都堆在他身上,我侧身盖住右手的动作将炸1弹贴在深色阴影中…… “阿敦……不要太失礼。” 那个病弱的漂亮女人伸手呼唤,白发少年含着眼泪上前抱起她离开墙边走向人群:“吹雪姐!温度越来越高了,你得去医院!” 人类的审美达到一定程度后总会欣赏些畸形的东西,譬如眼下苍白虚弱的女人。 她眉眼精致,黑发散落在肩头,皮肤白得如同石雕,却又因为发热而在嘴唇脸颊上漾起一层不详却鲜艳到诡异的红色——仿佛恐怖小说中汲取灵魂与血液的妖魔一样,只要看上一眼就无法移开视线。 “请你们让开路,麻烦了。” 她半闭着眼睛,敬语用得标准,理智、优雅、美丽,即便正在被病痛折磨。 “不然可是会受伤的哦!” 嗯? 下一秒,火光与巨响同时迸发,少年化作白虎一头撞向被炸出裂缝灌入冷风的要塞外墙。 ※※※※※※※※※※※※※※※※※※※※ 本章看点 雪姐示范 正确的 色1诱方法 番外征集番外的时限快到了哦! 感谢在2020-12-10 09:00:00~2020-12-11 11:4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中原治子 20瓶;三日月宗近 10瓶;澜曦和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