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艳压群芳》 第 1 章(捉虫) 清宁的意识还是很模糊,只隐约感觉身边有人来来回回地跑,伴随着焦急的声音,她的身体被拖到了平坦的地方放好。 是死了吧? 她知道自己肯定没救了。 大卡车在身上碾了一遍又一遍,骨头都碎碎的,也没几块好肉。 不晓得会不会吓到人,可千万别让碰见的人留下阴影。 就是有阴影,她也没办法了,反正都要死了。 睁开眼,闭上,再睁开。 清宁瞪着头顶上方的青纱帐,再三确定脑子里多了的那团记忆,是真实的。 身子依旧疼得厉害,呼吸都费力,堵在胸口的那团郁气却已消散。 清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人死如灯灭。 人都死了,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气。 屋子里空荡荡的,原本该守着的人不在。 清宁摇了摇挂在金钩上的铃铛,很快有脚步声靠近,纱帐从外面撩开,露出一张焦炙的脸。 是原主身边的大丫鬟,梅香。 清宁见来的是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原主是风寒去的,身上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还好梅香反应快,没让她摔倒在地。 “福晋,您怎么样。”梅香是四福晋的陪嫁丫鬟,原身把她和奶嬷嬷留在弘晖身边伺候。 只是她怎么回来了,弘晖呢? 清宁面露焦急,可一张嘴,喉咙就疼得厉害。 嗓子眼又干又痒,根本无法发声。 清宁目光一转,看向小圆桌上的茶壶,示意梅香去拿后,借着捂嘴的动作,吮上溢出指缝的一滴灵液。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清宁心中着急,好在梅香已快速抱回茶壶,等到了床前,又猛地一拍脑袋,欲返回去拿茶杯。 一只手抢了过去。 清宁就着茶壶嘴,缓慢地吞咽着。 隔夜茶的滋味并不好,却仿佛天降甘霖。 “你怎么回来了,大阿哥呢?”听着些微陌生的声音,清宁略感不适,短短一句话,眉头是皱了又皱。 梅香见福晋自个儿病了,惦记的仍是大阿哥,鼻子一酸说道:“回福晋的话,柳嬷嬷让福晋放宽心,好好养病,大阿哥那有太医在呢。” 清宁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自己才来就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康熙四十三年,对整个四贝勒府来说,都是不轻松的。才入了夏,弘晖就病了,断断续续,好几次差点没挺过来。 四爷进宫求了康熙,府里这才常驻了两名太医。 昨天下午,弘晖突然高热不退,偏四爷不在府里,四福晋在外院照料了大半宿,又赶在二门下钥前回正院。 要清宁说,原身的行事过于古板。 一场风寒丢了命,虽可怜又可惜,但也实在说不上什么冤枉的话。 家中嫡长子重病,男主人不在,作为女主人在照顾完年幼的儿子后,竟然还要慌慌张张地赶回正院。 说好听点,是极重规矩。说难听点,就是死脑筋,不会转弯。 难不成堂堂嫡福晋回正院,看守二门处的婆子会不给开?竟然还怕自己在外院待久了有碍名声,这要是换了其他时候,是有可能。眼下却是弘晖重病,四爷养在前院的幕僚们不是摆设,怕是早有人把四福晋在前院的一言一行记录在册,只等着某人回来查阅。 因而别说二门下钥了,就算真的在前院呆了一夜,又有何妨? 难不成弘晖院子里的那些大活人都是摆设? 若非占了四福晋的身份,得了好处的人是自己,清宁真真要骂上一句“活该”。 她倒是两腿一伸,走得痛快,可怜的是弘晖。 或许是沾了因果,没办法不挂念他。 清宁叹了一口气:“给我更衣吧。”她倒想自己来,无奈手上的劲是一点也使不出来。 只能木着脸,任由梅香为所欲/为。 清宁挑了件暗绿色缂丝的衬衣,当然以原身端庄稳重,其实也没有什么新嫩的颜色能挑。 她只是下意识看上那绣着的子孙万代蝶纹。 她不求万代,但有孙,总得有子吧,弘晖会好的。 清宁没让上妆,这天气热得都要冒油了,何必呢? 梅香有些惊讶,但还是听从吩咐出去叫了肩舆。 清宁庆幸这丫鬟是个忠心的,笨点倒没什么,总比耍着心思跑出去的人好。 从她醒过来到现在,院里值守的小丫鬟们不说,毕竟梅香正好回来,四福晋又素来重视规矩,她们自然不敢逾越争权。 但其他人呢?真当她死了不成。 就在梅香叫肩舆的功夫,院子里跑了几个人进来。 清宁扫了一眼,没理会:“去外院。” “福晋。”其中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跑了过来。 清宁只看着梅香。 梅香低声吩咐抬肩舆的婆子,等福晋出了正院,头也不回地跟上。 清宁斜靠在肩舆的抚手上,余光扫见那几个人跑到了正院门口,似在犹豫是否追来,而梅香则神色惶惶。 清宁能理解她的不安。 柳嬷嬷被派去照顾弘晖,是因为她是四福晋的奶嬷嬷,那是出于信任。而梅香虽占据了大丫鬟的身份,不过因为她是乌拉那拉家送过来的。四福晋早些年一直跟着四爷住在阿哥所,地方小,空间逼仄,就只带了两三个下人。一直挨到四爷封了贝勒,出宫开府,才又从娘家带了一些人过来。 只是梅香虽出自乌拉那拉氏家,可论信任度却不及方才那几人。 不过是看她老实,先占据大丫鬟的位置,以免被人空降。 清宁感叹了一下原身那点小心思,觉得她不只是脑子不灵光,眼睛还有点瘸,看人的眼光令人不敢恭维。 想着,又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占了人家的身,还说人坏话,怪没道德的。 歉疚之下,清宁把更多的心神放到弘晖身上。 柳嬷嬷对她的到来,是惊过于喜,看着面色憔悴、眼下泛青的四福晋,下意识呵斥梅香:“福晋还病着,你怎么都不晓得拦着点。”她是走不开,这才让梅香去看看福晋的情况,怎么也没想到竟福晋带过来。 清宁红着眼眶,轻声说道:“嬷嬷,这是我的弘晖啊,你说我怎么能安心呆着呢。” 柳嬷嬷的心里涌起一叹,别看福晋平日里对大阿哥严苛冷淡,到底是做人额娘的,哪里不把孩子放在心上。 以前是没办法,不狠心一点,孩子如何成材,如何得到爷的重视。 又想着她昨夜已是风寒,也别说什么传了病气了。 柳嬷嬷默默让开身子。 梅香见状把主子从肩舆上扶了下来。 清宁被风吹得脚下一软,身子摇摇晃晃的。 柳嬷嬷看着,眼眶又红了。 “老奴来扶福晋。”柳嬷嬷才站在另一侧,就听得里头高声疾呼。 清宁呼吸一窒,拔腿就往里面冲。 三个人踉踉跄跄地,一进去,下人们已经跪倒了一片。 清宁心里慌得不行,甩开柳嬷嬷他们,就往屏风后走去。 两位太医面色严肃地走了出来。 清宁问:“弘晖怎么样了?” “福晋……”其中一个太医欲言又止,心里暗暗发苦,四贝勒府的大阿哥早就药石难医,不过是一日拖过一日。只是偏他们二人得了这样的差事,如今四爷又不在府,怕是之后要遭一番罪。 因而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的跪了下来。 清宁心下一沉,不发一言地走到榻边。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里衣躺在上面,脸色蜡黄蜡黄的,嘴角衣领处都沾了药汁。 清宁一脚踢开地上的药碗,坐到榻上后,摸了摸弘晖的脖子颈,又俯耳贴在他的胸口。 “福晋。”柳嬷嬷忍着悲恸,想要带走清宁。 屋子里有人低低地啜泣着。 哭哭啼啼的令人心烦,清宁的太阳穴跳得厉害,只大喝:“都闭嘴,滚出去。” 啜泣声变成无声地哽咽。 清宁捏了捏眉心,让自己冷静,她转头吩咐梅香:“让他们都出去。”不出去,怎么救弘晖? 只是怎么救? 确定有用吗? 清宁对凭空出现的空间还是抱有怀疑的,只是弘晖的情况糟糕透了,根本没时间去深入了解。 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横竖自己也用了一滴,好处无法明说,但坏处目前也没看出来。 清宁咬牙:“嬷嬷,您也出去。” 柳嬷嬷张了张嘴,就见福晋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阿哥。 柳嬷嬷心里一疼,柔声说道:“好,福晋放心,老奴这就出去,老奴一定催促两位太医快点拿出章程,咱们的大……咱们的大阿哥一定能逢凶化吉。” 清宁头轻轻摆了摆手,在听得脚步声陆续离去后,欺身向前。待最后一滴灵液下去,弘晖开始无意识地吮/吸,温热的触感让清宁有些不适,她强忍着才没拿开手指。 想来空间里的灵液的确是好东西,难怪只得两滴。清宁都有些后悔自己用了一滴,若是全部留给弘晖……这个念头才浮现,清宁就忍不住笑了,若非自己用了灵液,怕是这具身体也撑不到这里,刚才进来差点要晕过去的那一刻仿佛体内又涌出力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再看弘晖,唇色已不复刚才那般青白。 清宁另一只手摸了摸脖颈处,脉搏很轻,肉眼见地不可察,但却的确在跳动。 清宁抽回指头,往身上一抹,朝外高声大喊:“嬷嬷,快来。”弘晖好了,她要把人带回去。 急促的脚步声,紧随而至。 清宁没去看谁,欢快地转头:“嬷嬷,咱们把弘晖带走,带回正院去吧。” 刚赶到的四爷听得脚下一个踉跄:“弘晖他……”爷还是来迟了吗? 清宁怔了怔,没想来的不是柳嬷嬷,只目光触及他眼底的痛楚,忙反应过来,对方怕是以为自己哀痛过度,得了失心疯吧。 清宁摆摆手,想要解释,就听得一声呻、吟。 四爷瞳孔猛地一缩,嘴唇颤了颤,抬起的手指了指清宁,又指了指榻上的弘晖。 清宁抿唇一笑,就听他大声喊:“苏培盛。” “爷,奴才在,在呢。”屏风外的苏培盛连滚带爬着进来,正好看到福晋脸上难掩的笑容。 这是哀伤过度吧。 苏培盛心里不落忍,只目光追寻四爷。 然四爷已经坐到榻上,再三确定人还在,他没有来迟,久违的笑容也浮现在脸上。 这,这…… 苏培盛是彻底傻了! ※※※※※※※※※※※※※※※※※※※※ 新书《四爷娇娇女》求收藏哦 文案:(清穿) 殊兰顶着父不详的名头,活到自如钻狗洞的年纪。 不等她包袱款款开启寻爹之旅,传说的亲爹上门了。 同一屋檐下的从姐从妹摇身一变,想要同她互换身份。 你方唱罢我登场,实在是演得热闹。 等到戏尾,才发现,殊兰早已牵上四爷的手。 比惨我不会,拼爹,还是成的。 第 2 章 “大阿哥好了。”在一阵寒意袭来后,苏培盛福至心灵,大声哭喊:“爷,您看呐,咱们大阿哥没事了。” 这老家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嫌难看,哪有半点从前的稳重,四爷才要呵斥就看到苏培盛过分年轻的面庞。 “蠢奴才。”丢人现眼。 苏培盛嘿嘿笑了,一点都不在意被骂,明眼人都能听出四爷语气里那怎么也藏不住的喜悦。 屏风外,两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困惑就差写在脸上了。昨天夜里四爷府大阿哥的情况就已经上报了。 大家其实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只是瞒着四福晋一人而已。 外院的管事已经暗中在准备一些东西,就连宗人府那里也得到通知了,怎么才一会儿功夫这人说好就好了呢? 两个人都不大相信,觉得这事荒谬至极。 可里面的人是谁?又岂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就在惊疑不定的时候,苏培盛笑着迎了出来:“两位大人,这回劳烦你们进去仔细看看。” 一句话说得他们面红耳赤。 他们在太医院的资历不算深,否则也不会被送到四爷府里常驻,可同样若不是医术不错,也不会在康熙下旨后被遣派过来。 有关弘晖阿哥的情况,是明明白白做出诊断,人的确不太行了。这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看法,昨天夜里为了四爷府的大阿哥,太医院可是连夜又来了好几个太医,其中一个更是专门在乾清宫值守的。 一个人错,那是错。 可总不能大家同时都错了吧。 或许错的另有其人,怀着这样的心思,两位太医走进了屏风后。 弘晖已经醒了,精神头很差,但双目清明。 他好像有些不舒服,低头看了看衣领子,就瘪起嘴。 清宁哄了哄:“是额娘疏忽了,等太医看过,马上让人给你换身衣裳。沐浴是不行,但可以拿着棉帕子仔仔细细擦一番。”其实也不怪弘晖难受,衣服上都是撒出来的汤药。只是当时人都快没了,哪有人在意这些小细节。就是清宁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没有怪罪下人的道理。重病的人哪怕气若游丝,只要是能灌药进去都是好的。 一旁的四阿哥听了福晋这话,忍不住想要反驳。 慈母多败儿,谁家小孩这般娇气的? 可目光落在弘晖身上,小小的人儿就这么躺在榻上,委屈的小表情可怜极了。 四阿哥心里蓦地一软,放轻了声音说道:“你额娘说得对,等好了别说沐浴洗漱,就是泡澡都由你。” 弘晖的眼睛猛地一亮,就要把手臂伸出来,哪还有之前病得奄奄一息的样子。 清宁轻轻笑了,再一次确认空间里的灵液的确是好东西。 柳嬷嬷却是唬了一跳,忙上前阻拦:“哥儿,听嬷嬷的话,咱们不着急,慢一点。”说完接过梅香递来的脉枕放好,才给太医让出榻前的位置。 她对两位太医是极度不满的,觉得他们庸医杀人,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要安排后事了呢。 虽然当时他们没把话挑明了说,毕竟除了皇上,没有谁敢直断皇子皇孙的生死。 但当时话里话外的意境,又有谁听不出来。 反正柳嬷嬷就没办法不恼:“这回您二位可得好好看清楚,别再把我们大阿哥的病情弄错了。” “来个人把屏风撤了,屋里亮堂一些,更能看清楚。” 让大家都看看,四爷府的大阿哥好着呢。 别看柳嬷嬷这段日子一直呆在前院,可为了禀告弘晖的病情是也是频繁进出二门,府里面的一些闲言碎语自然就传到她的耳朵里。 柳嬷嬷知道福晋这些年有些移了性子,哪里敢去刺激,毕竟若是大阿哥真的出事,福晋在这府里还能靠谁?故而一直忍着不发。 如今一番话与其说是给太医听得,不如说是给别人。 只两位太医不知,被说得羞愧难当,觉得实在无脸面再待下去。 只是能离开吗? 没看四爷还没发话呢? 其实都不必去诊脉,早在进来看到大阿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病情的确是有所好转,至少暂时性命无忧。 可昨夜的诊断,也不是随意敷衍的结果。 他们做太医虽会在治疗上采用中庸之法,可也不会在这病情上面误诊,这不仅自砸招牌,更是掉脑袋的事情。 偏四爷府的大阿哥虽还是躺着,看起来也有些虚弱,但已不是早夭之像。 没办法,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弘晖看起来,十分听话的样子。 他像是习惯了,根本不用提醒,就老老实实伸了手出去,要不是柳嬷嬷手脚快,都打算直接挽袖子。 太瘦了。 那手腕细细小小的,异常脆弱,成年人的手搁在上面,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折断。 清宁看着不落忍,心里麻麻的难受,一冲动就对四爷说:“爷,求您一件事。我想把弘晖带回去正院,不把人放在身边看着顾着,我寝食难安。” 弘晖的身子实在是太娇弱了,不说风寒,就是一个西风吹来,都要担心把才好转的身体又打回原样。 四福晋以前觉得前院离正院太远了,远不及在阿哥所时的近便。 清宁一样觉得,哪怕肩舆来回,从正院到弘晖这里,也得二十多分钟。然而病来如山倒,有时候是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福晋。”柳嬷嬷在旁边听得心脏都吓出来了。 清宁以眼神安抚柳嬷嬷,她心里清楚除非自己装一辈子的原身,否则迟早有和四爷对上的时候。 眼下的情况,无论怎么说,都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时间节点。 在经历唯一的儿子差一点早夭后,当额娘的性情有了转变,看起来合情又合理不是? “爷,您觉得呢?”清宁有些焦急,她是越发感受到灵液的威力,从无法出声到现在说话又急又快,不过半个时辰。哪怕身子还有些虚,站久了头昏眼花,提着一口气,勉力撑着才没倒下。 但又有谁敢说这空间灵液不珍贵?清宁不确定空间是否还会有,但总归弘晖的以后就是她的责任,她不想好不容易救过来的人又没了, 四爷面色古怪地看着清宁,右手无意识地敲着玉扳指,像似在思考。 “四爷,四福晋。”两位太医其实这个时候并不怎么想出声。 四爷回神:“大阿哥如何?” “大阿哥的病情有所好转,已暂时无碍了。” 暂时? 四爷讽刺一笑,上一辈子他也是听了同样的话,这才进了宫,直到噩耗传来……四爷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当时他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平静地向皇上告假,面对阖府的素裹。“苏培盛,带他们下去休息。” 四爷又看向清宁,目光异常尖锐。 “福晋。” 两个字听得清宁心头一跳,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学着原身的模样,福了福身子。 “不放心弘晖?”波澜不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想到空间里的灵液和弘晖,清宁咬着牙,努力让不让自己失态:“臣妾是第一次当福晋,以前觉得教养孩子不难,按部就班地总能过来。可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是想清楚了。从前是我糊涂,成龙成凤哪有平安喜乐重要。” 瞧,这番话多像一个额娘差点失去独子后大彻大悟的心境。 所以,能别再用那种扫描仪一样的目光打量自己了。 清宁怕是不怕的。 这具身体,是如假包换的乌拉那拉氏。 她得了对方的记忆,连带感情也一并接受,因而是一点也不怕查证。 只是想到雍正是在九龙夺嫡里笑到最后的人,就明白他的心思深不可测。 若是不能打消对方心中对自己的怀疑,怕是日日都要活在被监视中。 一日两日倒也无妨,可除非她不再动用空间,否则谁敢保证身边不会多了一只眼睛。 “可以。”四爷点头。 清宁脸上一喜,就要招呼柳嬷嬷带弘晖离开,就听到他下了一连串的命令:“苏培盛,把爷的院子收拾出来,暖阁给大阿哥,让太医一个在大阿哥院子里待命,一个在院里值守。还有让人往宫里递个消息……” 说到这,四爷的脸上露出追思。 苏培盛忍不住轻唤:“爷。” 四爷晃过神,继续说道:“就说弘晖现已无事。” 苏培盛应声退下。 四爷又走回去看了看弘晖,这才大步离开。 留下呆愣不已的清宁,看着柳嬷嬷:“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柳嬷嬷不知道,但不妨碍她高兴的下去安排。 再看梅香,正叫人重新放好屏风,又打了热水过来,帮着弘晖换洗衣裳。 清宁心中一叹,纵有再多想法,也只能暂时作罢。 这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得偿所愿吧。 四爷在前院自然是有院子,偶尔和幕僚论事太晚,就直接歇下。院子里面,一应物件都是齐全的,但让清宁这个嫡福晋住进来,更别说还有个病着的大阿哥,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是非常多。 等清宁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那纷乱嘈杂的声音,隔着书房的大门,都异常清晰地传入耳膜里。 她是故意的,好似在诉说不满。 四爷沉默地翻阅呈上来的册子,良久后才敲了敲玉扳指,发问:“系统,她还是福晋吗?” ※※※※※※※※※※※※※※※※※※※※ 清宁:“我好惨。” “我不想。” “我没有。” 快来收收我。 第 3 章(捉虫) 室内寂静,并无其他人在。 四爷敲了敲桌子:“别装死。” 系统无奈了,只得出声:“宿主,刚才不是已经见过?” 是不是四福晋,枕边人才是最有资格发言的。 四爷不敢说自己了解乌拉那拉氏,但这个人是真的,还是个冒牌货,却是十分容易分辨,想要从他这府里狸猫换太子,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虽耳听为虚,然……”四爷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冷峻的意味:“眼见也未必是实,便是我,谁又能知道是真得还是假。” 系统,它懵了。 宿主不认可自己的福晋就算了,连自己的身份都要否定。那接下来怎么弄?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做任务吗?” 四爷脸色一黑,须臾后,微笑:“你说呢?” 系统嘿嘿一声,立刻发布任务:“请宿主,夸一夸四福晋的美貌。任务难度一星,任务完成奖励一天生命,倒计时……” “宿主,你的任务时间还有三个时辰。” 四爷楞了一下:“不是一天吗?” “那不是宿主浪费了一次机会嘛。这是主脑对您的惩罚。”也是对它的,系统觉得很委屈,在一干前辈面前,它只是个实习期的系统。本以为运气好,碰上个帝皇,哪想到第一次出任务,就翻车了。 不是差点,是直接翻车。 难怪后世有云,雍正帝生性多疑! 果然古人诚不欺系统。 系统甫一出现,直接被四爷怀疑成事故弄玄虚的政敌,比如某几个哥哥弟弟们。让雍正爷去对逝去的皇后甜言蜜语?简直是荒谬至极。 总之,雍正帝不信。 但……四爷信了。 四爷也没办法不信。 死了一次,就是死了。第二次有个机会给他,没抓住,一天过去又死了。 现在是第三次。 四爷……还真不想再死。 *************** 作为福晋,想要在前院安置下来,着实是大工程。 清宁本想着一切从简,毕竟或许住不了几日,搬来搬去实在麻烦,何况四爷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他在的地方别看着一点不富丽堂皇,可人家走的是清雅的路线。这点倒是合了清宁的心意,要是换成四爷后继者的品味,她觉得自己,仿佛,大概,一个时辰都待不下去。 然而柳嬷嬷非常兴奋,根本不用清宁指手画脚,仅她一个人带着梅香,就整理好了。 弘晖住的暖阁,清宁去看了,大部分东西没有移走,不过是换了干净的被褥,还有一些不方便的东西则被苏培盛找人运走。 生病是非常消耗元气,弘晖之前躺着也是是昏昏沉沉,就是醒了也极度疲惫。许是灵液的功效,如今睡着,舒展开的眉眼,竟有几分四爷的影子。 “福晋在看什么?”身后传来四爷的声音。 清宁没有回头,嘴角噙着笑:“在看弘晖呢?我在想有多久没有这般仔细地看看他了。以前宗觉得弘晖既不像爷,也不像我,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原身总觉得即便不能像四爷,可要是能像宫里那几位,也是极好的。她这个想法不能说一定是错的,只是想是一回事,在弘晖面前说出来就是大错特错。 清宁细细摸着弘晖的眉骨,转头笑道:“可弘晖是爷的儿子,哪离会不像。”她站起身,朝四爷一福:“总算爷不像我这般糊涂。”说着又嗔道:“只是爷也是的,竟不提醒,只让我这个做额娘的丢脸。汉人有句话:夫不嫌妻丑。可也没让爷叫我出丑啊。” 四爷本是随着福晋的话,郑重而又认真地把弘晖的面庞记刻心中。就像福晋所言那般,他也在扪心自问,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弘晖了? 只是……“福晋,最近可是多读书了?” 四爷是最见不得读书不用功,办事不认真的人。 清宁茫然:“没有啊。”原主会认字,但不怎么爱读书,她更像是大家族培养出来,替夫家执掌中馈的大妇,但没关系,清宁是九年义务制教育里出来的优秀学员。 四爷颇有深意地点头:“爷猜也是如此。” 清宁没听懂,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感人的气氛,也咻~的一声,没了。 清宁呵呵两声,背过身去,她脑子抽了才去看他的寡、妇冰山脸。 系统也无语,这还是帝王呢,简直是终极气氛破坏者。 它忍不住出声:“友爱提示,宿主,你还有两个时辰。”曾经它以为三个时辰很久,但现在……不了。 “宿主是不是抓紧机会,先完成任务。” 四爷面色一僵,半晌后开口:“福晋。” 清宁听到了,但不想转身,可人在屋檐下,偶尔低一下头,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爷,您有事?”她记得四爷似乎没这么闲,然后清宁恍然:“弘晖这里有我照顾就行,爷若是有事就去忙吧。” 在系统的加油声中,四爷才酝酿好的话,咕咚一声咽了回去。 清宁怔住了,半晌后,抚掌:“都怪我没注意,原来爷是饿了。”话落,人就走了出去。 为了让清宁和四爷有独处的机会,柳嬷嬷是直接带着人躲了出去,不过想着过往的经验,她还是偷偷往屋里探了半个身子。 一旁的苏培盛,则尴尬不已,想拦吧,这是福晋的奶嬷嬷,身份地位不同。又料想爷不会和福晋说过什么秘事,所以,清宁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苏培盛虚虚地拉着柳嬷嬷,而梅香则是低头含胸,快要把脑袋拱到地上去了。 清宁无奈抚额。 “嬷嬷,你去厨房看看,让人准备一些吃食。我听说有些药膳,若是好好研究,味道实属不错。”得益于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有些事情只要吩咐下去,就有人去办。 药膳是准备给弘晖吃的,可怜的孩子药还不能停,毕竟不能让人看出太多异状,可连吃了半年多的苦药,以己度人,想一想,清宁都替他难受。 四爷走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福晋苦瓜脸地吩咐厨房准备膳食。 这好像也不是“夸赞”福晋的好时机。 四爷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系统欲哭无泪,它刚才给宿主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 这人怎么就……这么轴呢! “系统。”四爷悄声喊道。 系统面无表情:“宿主,恭喜你,离任务完成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多~的时辰。”而任务只是一句话而已,真是棒棒的。 四爷从这平铺直叙的话语里听出系统的嘲讽。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坐下。 不是雍正爷不想完成任务,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爷觉得这个任务似乎没什么挑战性。”不如换一个?处理黄河水患?筹借大军的军饷,他都可以,都很行的。 系统:“……”。 “我也觉得没什么挑战性,不如宿主早一些完成这个简单地任务,咱们再去接受更大的挑战。”它都不敢想这次要是还失败的话,是不是直接要被主脑回收到垃圾堆里。 四爷耳根莫名一红,觉得被嘲笑了。 清宁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他清癯面容上显目的一点红。 她张嘴,又顿住。 四爷正好回头,更张不开口。 清宁就抿嘴笑:“我让厨房准备膳食了,爷一起用?”虽是夫妻,但记忆中很少有二人面对面用膳的画面。 虽说至亲至疏夫妻,清宁却不怎么认同。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该有合适的距离和留给对方合适的空间。但不代表本应是至亲的夫妻却也要至疏。 虽是意外成为四福晋,但清宁总想着哪怕是去到原始世界,也要因地制宜地去适应,逐渐参与其中,从而拥有自我。 既然身份注定不能改变,不如转变自己,再徐徐图之地改变他人。 她素来是豁达乐观的人,想到就去做。 清宁坦然向四爷发出了邀请。 四爷挑眉,还不待答应,脑海里已经传来系统急得冒火的声音:“答应她,必须答应。四爷,别忘了任务啊。”多好的机会。 四爷默:“是你求爷的。” 系统无语:“您说是就是。” 四爷这才缓缓点头,正欲说什么……苏培盛从外头跑了进来。 “爷~”一看到四福晋,苏培盛就……就一个咬牙,跪在地上:“爷、福晋,芙蓉园来人了,说,说……” 芙蓉院。 李氏。 清宁突然感受到原主心里深处的怨恨,她微微皱眉。 苏培盛的头都快抵在地面上了。 清宁看了四爷一眼,见他面色沉沉,只好问道:“李氏怎么了?” “不是李格格,是二阿哥。” “二阿哥,病了。” 前几日,原本应该怀胎十月,瓜熟蒂落的李氏意外早产,才出生的弘昐身体十分孱弱。 事发的时候,府里乱成一片,原主还因此受到四爷的斥责。 原主这几日频繁进出弘晖这里,除了担心弘晖的病情,也是受到李氏生儿子的刺激。不管弘昐身体如何,从今往后弘晖就不再是四爷府唯一的阿哥。 总之四福晋思虑过重,而病来如山倒,在双重刺激下,这才没有挨过去。 清宁看着不吭声的四爷,用帕子遮了眼,拇指一个用力,揉红了眼眶,才缓缓说道:“若是李氏生病,说不得今个儿我也要任性一回,把爷留下。可这毕竟是弘昐,儿病母忧。孩子生病的时候,谁又不想有个人能相互陪伴度过呢。”弘晖病危的时候,四爷可是不在。 “如今弘晖逢凶化吉,我也希望弘昐能转危为安。”好听话谁不会说呢,府中几个孩子除了弘晖,其他人并不放在她心上,但对四爷来说,这两个都是他亲生的儿子。 放弃哪一个,都是不可能的。 因而这个时候,别说清宁了,就是知道时间已经不太够的系统也说不出什么不让他去的话。 ※※※※※※※※※※※※※※※※※※※※ 系统尔康手:“不~~~~~~~” “我想说的,ahfjabaiaij。” 就是这样。 ********* 最近在测试哪个时间点更新,数据不会那么惨一点,因为没有新晋,只能在玄学上面绞尽脑汁。 嗯,大概就今天再试一下,接下来的更新,尽可能把时间固定下来。 么么哒,感谢收藏评论的小仙女。 第 4 章(捉虫) 只是四爷,哪怕你身不由己,因圣意难违而被困于宫中,才无法回府。可一天前,一天后,同样是儿子,同样在生病,却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你是否会,稍微,心疼另一个人呢。 清宁站在门口,一路目送。 直到再看不见身影,才转身回到屋里。 “额娘~”躺在床上的人儿,已经醒转过来,见她看过来,伸出的小手在虚空中轻轻摇晃,委屈又可怜。 清宁心中一疼,脸上漾开欣喜的笑容:“弘晖醒了啊,可见真的好了。额娘的弘晖不愧是阿玛和额娘的巴图鲁,勇敢又聪慧。” “也是阿玛的吗?” 弘晖看起来紧张极了,说完后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长而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地,像容易受惊的小兽。 明明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可清宁望着他因血气上涌,羞红了的小脸,还是坏心眼地捏了捏弘晖的耳垂:“弘晖说什么了?额娘刚没听清呢。” “额娘。”弘晖气坏了,眼睛一闭,偏过头去不理人。 清宁看着他哪怕生气依然攥紧自己的手,轻轻一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弘晖,你不但是额娘的巴图鲁,也是你阿玛心中的巴图鲁。” “弘晖,阿玛不是不爱你,他是……”清宁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不伤害他,她也不太确定弘晖醒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是她疏忽了,也是她还没有真正认清空间灵液强大的作用。 就拿她自己来说,刚醒来的时候,几乎无法动弹,从肩舆上下来,身子还有些发软,现在虽还有些疲惫的感觉,却可以肯定绝不会下一刻突然昏倒。 清宁转过弘晖的脸,直视他:“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弘晖觉得自己头顶要冒烟了,他又羞又急很快就哭了出来:“额娘,弘晖错了。弘晖不该偷听阿玛和额娘说话。” 清宁一怔,她没想到弘晖会是这个反应。 再去看他,这孩子仿佛把才探出来的触角又缩了回去。 清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的是……造孽啊。 “瞎想什么呢?阿玛和额娘只是在闲话罢了。再说了,你是额娘的儿子,只要不是故意的,便是听去一些又何妨?难不成你还会学那长舌妇,传了话出去不成?” 弘晖连连摇头,他不是长舌妇,是小巴图鲁,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刚才也不是有意偷听,实在是醒来的时候,苏培盛已经闯进来了。 他就是一时吓到了,后面……后面则是难受了。 弘晖看着变得有些不一样的额娘,想着她对阿玛说的那些话,正要解释,忽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清宁顺着弘晖的视线看去,四爷正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不见苏培盛。 “爷怎么回来了?”清宁起身。 许是她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四爷有些不自然地哼了哼:“不是说要一道用膳吗?难道福晋是哄爷不成?” 清宁飞快地摇头。 四爷绕过她走向床边,一坐下,就撸乱了弘晖的头发。 “还巴图鲁呢,就算是,现在也就是个病恹恹的小巴图鲁” “阿玛。”清宁本以为弘晖听了会难受,却发现他想偷喝了蜜一样欢喜,望着四爷的目光满是孺慕。 清宁酸了,她自作多情了。只是见弘晖这么高兴,哪忍心说其他。 “既然爷回来了,那就陪陪弘晖。我瞧着弘晖更喜欢阿玛。”清宁不理会因为她这句话两个大小男人又是尴尬又是窃喜的样子。反正她是待不住了,干脆她躲了出去,找到守在门外的梅香,先是问了柳嬷嬷。 “梅香,嬷嬷呢?是回正院了吗?”她之前隐约听柳嬷嬷说起人手不够用的话,虽是梅香这样的丫鬟更好,但原身不这么想。 别是回去找人了吧,清宁刚皱了眉,觉得麻烦多多,就从梅香口中得知了柳嬷嬷的去向。 要不是顾忌太多,清宁真想冲进去,扯着四爷的脖子,迎风咆哮:“雍正老头,你是疯了不成。” 让嫡福晋的奶嬷嬷去照顾侍妾所生的小阿哥。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操作。 反正李氏是被震住了。 她不禁看向苏培盛,希望自己是听错了:“这真的是爷的意思?” 苏培盛微妙地错开了李氏那带着希冀的眼神。 “怎么会呢?”李氏觉得自己提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泄了,她是听说了大阿哥的病似乎好了,也知道福晋要以照顾大阿哥的名义住到前院去了。这样的消息当时就引起后院大地动。毕竟莫说四爷的院子,就是整个前院,若没有允许,后院的人是绝不允许踏足。当然福晋作为女主人是有进出前院的权利,只是她素来重视规矩,以身作则,禁锢了自己,也绊住了后院其他女人。 因为这份公平,大家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忽然之间就变了。 李氏想不通她乌拉那拉氏是怎么做到的,凭什么她就能留在爷那边,就因为她是福晋嘛。 李氏妒忌了,后院的女人中没有谁能不嫉妒。 然后弘昐病了,就恰巧在这个时候。 “二阿哥病了,爷怎么不来?”话一出口,李氏就知道要遭。果然就见柳嬷嬷开启了嘲讽模式:“李格格这里的规矩,似乎松散了些。” “爷的腿长在爷的身上,爷要去哪里?难道要看你颜色?嬷嬷我活到现在还没听过谁家当奴才做侍妾的,管到主子头上。” 便是要管,这府里还有福晋呢,哪能轮得到她李氏一个小小的格格? 柳嬷嬷哼声:“李格格且放一万个心,两位太医都跟着来了,当着他们面,谁也不敢做手脚。”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氏白着脸,想要解释,毕竟苏培盛还在。 柳嬷嬷嗤笑:“最好是。”她哪不知道李氏想法,可昨天自家阿哥病成那样,爷都没在。 她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二阿哥的病,可他们来后,李氏只询问四爷,却不在意太医的去向,就明白其中内情。 病肯定是病了。 李氏断然不敢在二阿哥生病的事情伤作假。 只是事情有个轻重缓急,病情也是如此。 柳嬷嬷在心中呸了一声,也不怕说得多了,折了二阿哥的福气。 反正她实在懒得留下来看李氏的脸。 同苏培盛说一声,就带着人去了弘昐的屋子,她再不情愿,这是四爷交代的差事,便是为了自家福晋,柳嬷嬷也会认真对待。 跟着柳嬷嬷来的丫鬟,是她特意从四爷院子里挑的,好歹也算是四爷手下的人。 因而柳嬷嬷心中是一点也不慌。 苏培盛在柳嬷嬷走后也没有多留,他还要回去复命,至于临走前李侍妾的欲言又止,不好意思,视力不太好。 另一边,膳食已经摆上来了。 主子发话要用膳,自然不拘哪个时辰。 弘晖的药膳时间要久一些,清宁看着他用了一碗小米粥后,才去了旁边的小厅里。 四爷已经坐在那里,看到她过来,就收了手里的折子。 屋里面没有其他伺候的人。 清宁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就如此。在正院的时候,时有原主身边的丫鬟布菜。在这里,她只得老老实实伺候大爷。 好在,她吩咐的膳食十分简单。 一人一碗粳米饭,一小碟的罗蓑肉、清炒窝瓜和什锦菜,主菜就是松鼠桂鱼。 原身到底是生了一场病,胃口并不是十分好,清宁只吃了小半碗饭就停下来。 至于四爷,正姿态优美地挥舞着筷子,完全忽视了系统在任务时间上的疯狂催促。 那慢条斯理的模样,让系统都绝望了。 对于这个宿主,这个任务,它已经快要放弃了,只是临死前,人都想要挣扎一下,它也是如此。 系统实在不理解,明明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本来要离开的人收到下属秘密送上来的折子,里面是有关芙蓉院的内容。 然后四爷果断不去了,代替去的是柳嬷嬷。 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 再不表白,呸,再不夸奖,难不成四爷真的打算再死一死。 不只是清宁,系统都想扯四爷脖子了。 死! 四爷帕子拭嘴的动作一滞,然后看向清宁,微笑着道:“福晋,夫不嫌妻丑的下一句是妻不嫌夫贫。意思是说丈夫不嫌弃妻子长得丑,妻子不嫌弃丈夫没有钱。” “可爷不贫,至于你……”四爷上下打量一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四贝勒,雍正帝,当然不贫,也就是说对方的意思是羞、辱自己,说她丑喽? 清宁炸毛了。 好歹她每个月勤勤恳恳做医、美,早晚护肤从不忘,吃得好睡得香,就算不是绝色美人,也是漂亮小姑娘。 她都还没有嫌弃他头上顶着的那根老鼠尾呢,黄、瓜还是一堆公用的,他竟然嫌她丑。 清宁气红了眼睛,要不是最后的一点克制,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碎他。 罪魁祸首却是慢慢走了过来,两只手各捏住清宁一边脸颊,轻轻往上一提,这才满意道:“总算不太丑,笑起来还挺好看。” 伴随着任务成功的提示音,四爷丢下风中凌乱的清宁,跑走了。 ※※※※※※※※※※※※※※※※※※※※ 系统:“呸!苟男人” 没脸看。 第 5 章 有一种笑,它不叫笑。 是被人硬用手扒拉出来的强颜欢笑。 清宁对着铜镜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在梅香的担忧中,开始挤眉弄眼,托腮抚额,什么眯眼笑、微笑、露齿笑、大笑,但凡和笑有关,她已经全部演绎了一遍。 饶是离昨天那顿饭过去了一整夜,她仍旧无法安抚自己要咆哮的心。 原身美吗?以容貌来说,真的就中人之姿,后院里任何一个女人的容貌都胜过她这个四福晋。 好在这是选儿媳妇,不是选美。 成了四福晋的不是别人,而是原身。 康熙三十八年的时候,四爷封爵,随后出宫开府,小院变大宅,府里的莺莺燕燕也就逐渐多了起来。 在众花骨朵中间,四福晋的容貌就更不起眼了。 四福晋是这样想的,容貌不够怎么办,那就用威严来凑。 从此学着四爷不苟言笑,严肃刻板。 你见过学生时代教导主任的笑容吗? 清宁想起来就觉得瘆得慌,难为梅香在一旁,很好地坚持了这么久。 可见丫鬟的活也不是那么好做,这么一对比,还是当皇子福晋好。 清宁隐约记得,四爷夺路狂奔的时候,似乎还被门槛绊了脚。 昨天是气坏了,没注意这个小细节。 现在想起他逃跑的狼狈样,就忍不住笑了。 才进来的柳嬷嬷怔了怔,她已经很久没见到福晋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并不知道昨天饭桌上发生的事情,只知道四爷在用过膳后,就出了府,仍旧一夜未归,因而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眼见着福晋笑得这么开心,柳嬷嬷这才悄悄把不好的想法抛开。 清宁看到柳嬷嬷进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等注意到跟着一起进来的两个丫鬟后。 清宁猛地拍了自己的额头。 这次只能怪四爷了,要不是他饭桌上突然来那么一出。她就不会受到刺激,再一次忘记几个丫鬟的事情。 清宁问:“怎么就来了?” 兰香在阿哥所的时候,就已经跟在福晋身边伺候了,自以为有些脸面,斜睨了梅香一眼,笑着上前说道:“福晋昨天来得急,奴婢也没能跟过来,梅香素来笨手笨脚的,也不准备齐全。衣裳首饰是带了,但是把钱匣子给落下了。” “奴婢一想,这可如何是好,不是耽误福晋的事情嘛。,正好竹香也要向福晋回事,就一道来了。” 兰香快人快语,几句话就把梅香说得脸都白了,偏她不好反驳,倒是竹香只是在兰香说完话后,呈上了一本册子。 原主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就只一个桂香没在了。 清宁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望着兰香笑:“说到底还是你细心能干,梅香就差强人意些,她要学习的地方还不少呢。” 兰香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福晋病着,她并不是没有在身边伺候,只是福晋病得昏昏沉沉,太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呆在屋里也不过是平白守着。柳嬷嬷又不在,她就偷跑了出去,也没走远,横竖院里有丫鬟,又是自家府里断然不会出事。 哪知道就这么凑巧,她前脚才离开,后脚福晋就醒了。 只恨梅香心里藏着奸,不早点派人告知,等她们赶回来,福晋已经坐着肩舆走了。心慌意乱之下,谁也没敢跟上来。 这一踌躇,就听到福晋要住到前院的消息。 昨天柳嬷嬷带人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兰香就想跟过来了,只是她知道柳嬷嬷不喜欢自己,也不想自讨没趣。 可一夜过去,兰香还是没能沉住气,叫了竹香就直奔前院而来。 作为福晋身边的大丫鬟,兰香在下人中也是极有脸面,她说来福晋身边伺候,也没有人怀疑,只是让人通禀。 柳嬷嬷本不想让人进来,又担心这两个人在二门处闹出笑话,若是因此惹恼了四爷,连累福晋被赶回正院,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嬷嬷是捏着鼻子去领人,也是冷着脸把人带到福晋面前。 眼下听福晋借着梅香,夸了兰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有心想说昨日去正院的是自己,又想到福晋定是知道这回事。 只是福晋偏起心来,也是固执地不讲道理。 难道福晋不知道梅香从跟着她过来后,一直呆在这个院子里没离开,昨夜梳洗铺床都是她在前伺候。 不过是偏心惯了。 柳嬷嬷在心里正叹着气,就听清宁话锋一转,对梅香说道:“我身边针线上的事情,以后就不用你负责了。” 一番话说得梅香,跪在地上。 她脸色煞白,颤抖着嘴唇,却因为嘴笨说不出话来。 清宁无奈,这般老实,难怪被压得死死的,只佯怒说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虽不盼着你如兰香那般八面玲珑,竹香这般晓得趋利避害,只要你学上柳嬷嬷五层的本事,也不枉费我今天把银匣子的事情交代给你。” 原身的嫁妆,是另有心腹在管。 院里的事情,柳嬷嬷作为奶嬷嬷总揽一切。兰香负责了首饰和日常取用的银匣子,竹香是衣裳库房,桂香则是负责了茶水果点一应吃食,至于梅香从前大部分都是呆在屋里每日每夜地做着针线。 四个丫鬟中,兰香对外代表福晋,竹香对内让人不敢小觑,桂香则不显山不露水,唯有梅香说好听点是负责针线房,可其实就是随意找了个地方把人安置了,手上并无半点权利。 从前这个等同于被自己踩在地上的人,突然之间崛起不说,还要抢走自己手中的权利,兰香眼都红了。 她看向梅香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清宁皱了皱眉,心中不喜,只装作不解地问兰香:“你是不高兴?” 兰香她当然不高兴,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她看不起的人夺走,怎么能高兴,但这话又怎能说? 她只得咬牙微笑:“奴婢只是怕梅香没个轻重,误了福晋的事。” “不会,就慢慢学。”清宁并不在意,她也不是天生就会当福晋嘛,也是借着原身的记忆摸索着学习的。“再说了她能耽误什么事,不是还有留嬷嬷看着嘛。倒是你……我不在正院的时候,你可得同竹香守好院子,别让什么没干没系的人进出。” “毕竟我也只放心你们了。” 福晋的话,看似她被委以重任,实则不但交出了手中的权利,还连带着没能留下来。 浑浑噩噩中,兰香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正院,只回过神,发现竹香也在。 她也没有留下! 兰香眼睛一亮,或许真的是福晋不放心正院没人,而不是厌了自己。 且不说兰香如何在心理暗示安慰自己,仿佛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梅香,在柳嬷嬷善意的打趣目光中,傻傻地笑着。 而对清宁来说,这些只是开始,身边的人事物要一点点地梳理干净。 其实要不是兰香自己一头撞过来,她还想再缓一缓,并不急于马上处理原身留下的人。 可谁叫自作聪明的人太多了呢。 这不……眼前就又来了一个。 *************** 李氏是抱着弘昐过来的,二门的人实在不敢拦着。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李氏,再看看她身后奶嬷嬷怀里憋红了脸的弘昐,清宁整个被气笑了。 她一把抢过孩子,递给柳嬷嬷:“送到太医那里,让他们这回看仔细了。告诉他们,四爷府的大阿哥才好,二阿哥也绝不能有事。” 这么一个孩子送到面前,清宁身为福晋不能不管,却也不愿插手太多。她看向手足无措的奶嬷嬷,冷声吩咐:“你也去,二阿哥什么情况,你应该最清楚。我想你也不希望二阿哥出事吧。” 奶嬷嬷当然盼着二阿哥好,能被选中照顾二阿哥是天大的体面,可若出事呢……她几乎不敢想象那之后的狂风暴雨。见福晋身边的柳嬷嬷已经抱着人离开,忙不迭地跟上去。 清宁等人走后,对李氏冷笑:“你真的很好。” 李氏的身子抖了抖,眼睛却不住地往清宁身后看去。 这是压根没担心,还有工夫想到其他呢。 清宁没忍住,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在对方呆愣之际,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喊也别叫,我只告诉你,若是你不懂得怎么养一个阿哥,我想府里多的是人愿意养。” “你说,我要不要好心满足你。” 李氏脸色大变,声音里带了一丝尖锐,颤抖着说道:“你……你不能。”福晋怎么能,怎么敢,这是她的儿子。 她生的!福晋又不是没有儿子。 李氏忽地看向清宁,瞪大了眼睛:“是不是大阿哥他……” “滚。”清宁怒极而笑:“本福晋能不能,我想你很快就知道。”她没有错过李氏眼里一闪而过的窃喜,也不想去听李氏那句剩下未说完的话。 清宁愤怒至极,直接让人堵了李氏的嘴,送回芙蓉院。 院子里的人并没有拒绝她的命令。 清宁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自己这个四福晋在前院没有威信,使唤不动人,总算结果没有那么糟糕。 清宁也同时认识到,她的处境并没那么坏。 第 6 章(捉虫) 钦天监定下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有个好天气。 等圣驾启銮,北巡的队伍离开,四爷这才起身看向三爷:“三哥,我那府里头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今年去热河,老爷子照样带走皇太子和直郡王,剩下的皇子中,往下排最大的就是三爷,其次才是四爷。 三爷是知道一些弘晖的事情,拍了拍四爷的背:“听说弘晖大好了,你总算能放心了。”前两日,弘晖病重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个都是在一起的,只是没办法。没到临死那份上,谁敢在圣驾北巡的节骨眼上弄出其他事情,后来还是太子看不过眼,揽走了老四身上的差事,把人打发回去。 老四也还是幸运,至少前头还有太子护着。 这般想着,三爷就有些酸溜溜了。 他可是大哥不亲,二哥不爱的。同样的事情,到他身上,未必有人出来揽事。万一出了错怎么办,谁担得起天子一怒。 太子会为老四出头,老大不一定会为他。 “行了,你回去吧。有事我再派人找你。”皇上都不在,三爷不介意卖个好。他自个儿也没回府,转身带着剩下的弟弟们往宫里走,年纪小的先送回阿哥所,年纪大一些的还得送到上书房读书。 四爷等人走后,原地站了一会儿,苏培盛才驾了马车过来。 一上车,苏培盛递上一团纸条。 四爷看了一眼,脸色就放了下来。 “弘昐……” “二阿哥没事,太医扎了针就退了热,奶嬷嬷也已经用了药。”苏培盛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惊得汗出浃背。 四爷府拢共两个小阿哥,大阿哥刚好转,二阿哥就出事,前者是算是意外,后面就几乎是人祸了。问题是二阿哥才多大,真算时间,也就刚过洗三而已,这么小的孩子,那是一点万一都不能有。 “还好这次福晋反应快。”苏培盛说完就飞快地低下头。 四爷瞥了一眼,没说话。 马车里寂静无声,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额头上的汗珠,终于承受不住惊慌,坠落在柔软的棉垫子,马车这时突然停了下来,苏培盛憋着的一大口急喘,在四爷下了马车后,咕咚一声吞了回去。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随之在身后响起,四爷有些嫌弃,这苏培盛遇事这般不沉稳,却不知苏培盛心里也在暗暗哭泣,十分不明白为何自家爷的气势陡然发生变化。 原本就够恐怖了,好不容易克服,如今却一下翻了几番,这还让不让人活啊。苏培盛欲哭无泪,还得脚步不停,急急地往前追赶。 四爷是径直回了书房。 他的书房很多,多到不管来不来,每个院子都有一个布置妥帖的屋子。 书桌上已经齐整地放了几本册子,四爷随意翻了翻,表情越是平静,一旁的苏培盛就越是紧张。 就在他忍不住咽口水缓解紧张的时候,就听到一声轻笑:“福晋扇了李氏一巴掌?有够大胆。” 福晋不是没有惩罚过侍妾,只是像今天这样,明刀明枪的,有够让人惊讶的。四爷嘴唇动了动,想到系统之前的回答,发出一声轻笑。 “也是,一直重复一样,的确怪没意思的。” 系统有些心虚,小小声地提醒了宿主今日的任务尚未完成。 至于苏培盛,他完全没听懂,但不妨碍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四爷走到一个博古架前,在上头取下一个木匣子,里面是一本写好的折子。 苏培盛瞳孔猛地一缩,就看到那本折子被扔进熏炉里面。熏炉不比火盆,很快屋里就有一股香味和焦味融合在一起的气味。 苏培盛不敢看自家爷的脸色,赶紧去开了窗户,再回头就听到脚步声,四爷已经开了门出去。 苏培盛只好又把窗户关上,走到熏炉前顿了顿,被扇了个巴掌不说,侧福晋的位置也没了。 这是图什么呢? 李氏也想知道。 福晋说到做到,弘昐还没回来,消息就已经传到后院,不只是宋氏,就是去年才入府的武氏和耿氏都心动了。 要是以往,李氏是不慌的,她知道在子女问题上,爷断然不会让福晋一个人做决定,就像以前爷绝对不会让福晋住到前院去。 李氏神色大变,心慌慌地让人守在二门处,想着爷一出现立刻去求情,却忘记了如今不比从前,福晋不在正院,弘晖不在,就连弘昐也不在,四爷自然更不必回后院。 **************** 另一头,得知四爷回来了,清宁却没工夫多想,她正在和弘晖同甘共苦地喝着药膳。 没错,除了弘晖,闲适下来的柳嬷嬷不知道怎么想起福晋也是个病患,丝毫不理会她的反抗,强制性地让她享受了病号待遇。 四爷府的厨子真的是好厨子,就是在药膳上,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 清宁心里哭得不行,在弘晖的注视下还得面带微笑,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 “额娘,真的好喝吗?”弘晖好奇地看了看清宁碗里面的东西,同样黑漆漆的汤底,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但一股浓烈的药味,并不输自己手上的。 “当然。”清宁眼一闭,对自己下了狠手。只怪自己没有说清楚,不能怪下人不会转弯。药膳就一定要做成汤水?就不能是美食?可怎么办?弘晖还在一旁看着,她梗着脖子也把这份苦给咽下去了。 只是清宁才喝了一口,一张脸就变形了。 长这么大,她真没喝过中药,生病是什么,只要不是非死不可,熬一熬就过去。可眼下不得不说……真的不好喝。 清宁给自己打气,正要继续,碗边就被压住。 弘晖笑得很可爱,像个天使一样:“额娘,你骗人。这药哪会好喝呢。”他不是真的小孩子,八岁了,该懂得早就懂了,府里养着的那些幕僚并不只服务于四爷。弘晖只是被这一场病养出一丝娇气。 他本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他昨天几乎看到有人来接他走了。可额娘过来了,抓住了他,把他从坏人手里抢夺了回来。 他又活过来了。 “额娘,这药一点也不好喝,可不喝不会好。所以弘晖喝。” 清宁愣愣地看着埋头在药碗里的弘晖。 是错觉嘛,她仿佛听出话里别的意味。药的确不好喝,但他想活着,所以从不喊苦地喝了半年。 然而弘晖让她这个额娘不要喝是因为她没病,还是希望她这个额娘从此都不会再生病。 小天使秒变恶魔,故意和柳嬷嬷联合起来让自己尝了苦药,明明应该生气才是。可清宁摸了摸心口,酸酸麻麻的。 有点感动呢,清宁低头看了看那大海碗一样的汤药,还是不想喝。 感动可以,陪同喝药还是拒绝,别以为她没看到柳嬷嬷在偷笑。 清宁正要放下药碗,就见四爷大跨步进来。 屋里弥漫的药味,让四爷皱了皱眉,想起似乎有人说过福晋前两天也是病了,他却一直未曾关切过。 四爷甚至不记得,上一辈子的福晋是否也在这个时候生病了,或许有,或许没有,他那时只痛不欲生地记得自己失去了嫡长子。 清宁趁机把药放到一旁,起来要行礼,就见四爷几个大跨步,走过来后直接握住她的双手,扶着坐回位置。 清宁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四爷看向那碗汤药,摸了摸药碗,还有点温热,虽然不理解为何用这么大的碗,但再看弘晖那边,也是差不多大,这才没有说话。 只是话没有说,却用行动给予了清宁重大打击。 面对被端着送到嘴边的汤药,清宁仍是拒绝的。 “不喜欢?”四爷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福晋是放下汤药,难道打算不喝?这也太过孩儿气了,怎么都不像福晋会做的事情。 四爷一边否定,一边固执地把药往清宁面前送了送。 清宁抿嘴,她不信这世界上有谁会喜欢苦药。 “要不让人热一热。”四爷才说完话,苏培盛就殷勤地跑上来。 清宁瞪眼,十分确定这奴才下去后也不会糊弄。 也是,谁敢糊弄四爷,不要命了? “阿玛。”弘晖好像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他想解释这是自己和柳嬷嬷一起的恶作剧。 清宁却已经抓住海碗,咕咚咕咚往下咽。 一碗下去,清宁姿态不雅地打了个饱嗝,药味扑着对面的鼻子去。 四爷往后仰了仰,在看清福晋脸上皱巴巴的苦味后,手心就多了一只荷包。 清宁好奇地看了看,没明白啥意思。 而弘晖早在清宁喝药的时候,被柳嬷嬷半拉半抱地带走了。 只留苏培盛看着自家爷和福晋大眼对着小眼,没办法才弯着腰出来解释:“福晋您尝尝,这里面是薄荷糖,提神醒脑是最好不过了。” 清宁没忍住蠢蠢欲动的手,就是薄荷糖颜色有些奇怪。 才入嘴,一股幸辣的凉意直冲脑门,清宁的脸瞬间变色,皱得比刚才还厉害。 系统的提示音再一次响起,四爷犹豫了,退却了。 对着这么一张脸,他搜刮了所有形容美好的词语,觉得都配不上这样的福晋。 然而叮的一声,任务成功了。 ※※※※※※※※※※※※※※※※※※※※ 哦,简直完美,perfect! 第 7 章(捉虫) 任务完成? “怎么回事?”四爷没明白,他什么时候完成了。 系统也不明白四爷的意思:“就是宿主完成任务了啊。”虽然那句话听着有些奇怪,总觉得不是太好的话,可想着既然得到任务的主动认证,应该是错不了的。 “可爷没说啊?” “你说了。”系统很肯定。 四爷楞了楞,猛地一抬头,正对上福晋吃惊的眼神,他好像真的说出来了? 四爷蹭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他还是有些发懵,到底什么时候这么没有戒心了。还好是在福晋面前,若是在外头,在那几个兄弟面前,在宫里,甚至皇阿玛面前…… 四爷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刚才的事情怎么发生的他已经没法细想,只把这对象一换,就能惊得冷汗连连。 他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屋子。 清宁才刚反应过来四爷那句话是在埋汰她呢,还没等她拍桌子发飙,这人就突然跑了。你说跑就跑吧,还一副被气跑的样子,这让她找谁说理去。 她招谁惹谁了? 清宁是知道四福晋不好当,但没想到当得这么糟心。 想骂人吧,唯一的见证者,也在四爷走的时候,撒着腿跑了。 苏培盛不跑快不行啊,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 等追到书房,门已被从里面关上。 苏培盛摸着被砸疼的鼻子,默默地站在门外,觉得自家爷的心思更深不可测了! 以前他不敢说琢磨到五分,但三分也是有的,现在却是一头雾水,他没明白爷对福晋的真正态度,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若说不重视,谁能享有住到前院的待遇,若说重视,又怎么会说出那句话。诚然,福晋的确容貌略有逊色,但爷也不能那般不讲情面地点出来,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让苏培盛都觉得爷不是爷了。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苏培盛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爷是不是爷,他这个贴身伺候的人还能不清楚嘛。 简直是不要命了! 苏培盛自己被自己惊出了一身虚汗。 而外头的动静,终于引起书房里人的主意。 四爷此时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手上的玉扳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有那么一刹那,他的心里杀机闪现。 只不等冒头,就被他强行按压了回去。 想到之前自己在福晋面前的表现,四爷的眉心不可抑止跳地跳动着,好半晌才把苏培盛叫进来,低声吩咐了一句,才挥手让他出去。 书房再一次平静,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四爷沉声问道:“是不是爷不继续任务,就会如之前那样……” 那样什么? 是说第一次的时候,没完成任务,然后死了嘛。 系统惊恐地看向宿主,四爷已经恢复波澜不惊的神情。 只是四爷越是这样,系统心中越是不安。 想到这人曾经是帝王,能当皇帝的,不仅能对他人狠,对自己更是如此。在有些事情不受掌控,仿佛要脱离的时候,四爷哪怕割舍性命,也宁可及时止损。 能重来一次,固然珍惜。 可这样不受控的情况,实在是难以忍受。 现在是福晋,以后是别人呢…… 都杀了?! “不会有别人的。”系统说完就陷入冗长的沉默。 四爷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异,他在等待。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的时间,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或者更久。 天黑了,天又亮。 系统才疲惫不堪地出现:“宿主,可有什么想问的?” 四爷压抑住心中的狂喜,正组织着要说的话,系统已经急急地说道:“只有三个问题,不能更多了。” “只能三个?” “对。”系统道:“我申请的权限只在这里。”问的多,就会泄漏很多东西,这世界上不乏聪明人,被挑中的宿主,他们这些系统从不敢小觑。 “宿主若是不愿,大不了就是销毁。”说白了,系统就是一组庞大的数据,数据没了,系统也就没了。 真可惜也没有,只是觉得下一次出现哪怕是同一组数据,也不会是自己。 没有人不想好好活着,系统尚且如此,四爷更甚。 他的野心,他的欲、望,让他没办法随意放弃生命。 再三确定筹码已经不够,四爷选择见好就收。 然而四爷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福晋到底还是不是乌拉那拉氏,现在这个世界还是他原来那个世界嘛。系统又是什么?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四爷陷入了挣扎中。 系统并不着急,现在纠结的不是它。 只是看了看四爷的生命线,好心提醒道:“宿主,今日的任务,你还未完成。” 不但是任务还未完成,时间也不早了,哪怕康熙不在京城,留下来的政务却也不少,昨日是有事回府,今天自然不能再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三哥。这也不是四爷的行事作风。还有宫里几个小阿哥,有母妃的还好,没有的,少不了要去看看。 这是他上一辈子就一直会做的事情。 要说没有目的嘛,肯定有。 只是要做的让人觉得没有目的又好像有所求。 这种度并不好把握,重来一次,四爷自当能做得更好。 “问题可有时效性?” “并无。”只要四爷还活着,就能问,但想要活着,就要好好完成任务,让系统能检测到主脑想要的数据。 但无论如何,只有三个问题。 四爷点了点头,开门出去。 系统也不意外。 苏培盛在门外靠了一夜,雨露浸湿了他的头发,又被风吹干。 在听到开门声后,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爷。” 四爷嗯了一声,问:“福晋。” “福晋已经用过药膳了,看起来挺喜欢的。”苏培盛知道四爷想问的,刚说完就见他往隔壁院子走去。 清宁正拉着弘晖喝汤。 弘晖恢复地很快,已经能陪坐在一起吃早饭了。 柳嬷嬷请了太医看过后才放心,只说太医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昨天是她误解了。 太医有没有真本事,清宁知道肯定是有的,否则哪里能被选入太医院,给贵人看病是危机与机遇病重的,特别还是给宫里人看病,。不过弘晖能恢复这么好,最大的功效还是空间里的灵液。 这是清宁成为四福晋的第三天,也是得到空间的第三天。 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灵液又出现了。 不多,只有一滴,但足够让她欣喜。 清宁没舍得浪费,正好昨天下午苏培盛不知道从哪里寻了真正擅于药膳的人回来,也是这才知道不是所有好大厨能做出好的药膳。 要是不懂药性,就跟不懂食物的特性一样,哪怕同样的食材你都不见得能做出相同好吃的美食。 药膳也不是说做就做。 昨晚人送到这边厨房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经过一个晚上的查探,确定人能留下来,是可信的。 早上,就吃到了第一顿药膳。 清宁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往虫草汽锅鸡里滴入灵液。 一旁的弘晖面色有些复杂,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中午那所谓的药膳,终于确定自家额娘有些不靠谱。 昨天那别说是药膳了,还不如简简单单的汤药呢。汤药只是苦,可昨晚那汤药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总之味道五味纷杂,十分奇怪。 在清宁不知道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以往那严肃古板的形象在弘晖心里瞬间坍塌了。 弘晖甚至低头反思,是不是因为他住在前院,并没有常常去正院和额娘接触,才只看到额娘的表面。 额娘是嫡福晋,对外代表整个四爷府,当然要注重规矩和形象。 但事实上呢……弘晖一抬头,就看到清宁亲自舀了一大碗鸡汤出来,里面还飘着一些药材,最后是一大只的鸡腿。 清宁接收到弘晖的视线,就笑:“我也不知道鸡腿好不好吃,但别浪费嘛。”其实底下的人精得很,要是只需要用到汤,肯定不会还把整只鸡送过来。 不过味道好不好嘛,总归是加了药材。 好吃到哪里去也没有,不好吃也不会,就是寻寻常常普通的药膳。 当然灵液也不会让味道更好,却可以更好的修复身体。 清宁研究了一下,发现灵液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让人起死回生。只不过是有些人之所以受不住死去,是因为身体缺乏与病魔对抗的力气。而灵液的加入,让弘晖的身体恢复了元气,能与体内的病毒对抗。 那一关迈步过去,弘晖会重复历史,在六月初六离去。 若是迈过去,就是捡回一条性命。 四爷进来的时候,弘晖刚喝完汤,看到他,下意识地就站起身。 四爷见他气色不错,就笑:“用过早膳了。”桌子上摆了不少吃食,也不知道大病初愈的大阿哥喜欢吃什么,柳嬷嬷就让人多准备了。 四爷看着也有些饿,理所当然地就坐了下来。 然后看着清宁,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 清宁不动声色地低头吃饭。 柳嬷嬷眼睛都眨花了,也不见自家福晋有所动作,那心情焦急到恨不得以身代替。 清宁不听不看,打死不理。 她还在生气呢。 ※※※※※※※※※※※※※※※※※※※※ 我章节放存稿箱忘记点确定了,没赶上玄学,5555 第 8 章 弘晖是个敏感的孩子。 他明显地感受到额娘对阿玛的抗拒。 他不明白原因,但直觉额娘这样做不妥当。 “阿玛,这是额娘让人做的药膳,味道不错。您快来尝尝。”弘晖舍不得说额娘,只能用笨办法。 当额娘的不中用,儿子替代无可厚非,柳嬷嬷也不瞪福晋了,改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阿哥的动作,生怕他被伤到。 好在药膳端上来有一会儿了,不用担心烫到。 弘晖的手很稳,勺子几下挥动,那碗里的药膳汤就只剩下一层底了。 清宁心疼地直抽抽。 想要说点什么,可看弘晖神采飞扬的样子,实在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四爷也是如此,事先声明,他不是怕苦。 只是没有病,谁愿意无故喝苦药。 且不说四爷上一辈子最后几年,也几乎是日夜与汤药打交道。这喝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抗拒的情绪。 好在弘晖年纪小,心思虽敏锐,但在四爷这个千年狐狸面前道行还是浅了些。 不过是一瞬间,四爷已经神态自然地接过梅香递来的碗筷。 “怎么不见你其他丫鬟,这个看着有些面生。” 梅香心中一紧,面上也露出慌张。 真是吃饭都堵不住那张嘴,白瞎她那滴空间灵液。 清宁努力保持微笑,幸好她早有预料,先是安抚了梅香一眼,才略微好笑地推了一碟子的饺子到四爷面前。 “瞧爷说的,别把人吓着。我这个丫鬟胆小,惯常都在屋里呆着不出门。也就是最近,跟着柳嬷嬷来弘晖这边,也算是慢慢锻炼出来,能拿出来用一用了。爷可别一句话,就让我这功夫白费了。” “真急红眼了,可是要找爷赔的。” 四爷夹了一只饺子,咬了口,是鸡蛋包肉,顿时觉得有些新鲜,耳边听着福晋的话,也不在意,只是说:“福晋执掌中馈,何须让爷赔。” “且真让爷赔,爷倒也愿意,就是不知道福晋到时候乐不乐意了。” 清宁装作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可见原身做的蠢事,四爷是十分清楚的。之前不过问,只是不在意。现在嘛……则是她自己先挑了话头出来。 对真正的四福晋来说,肯定是不太乐意,否则也不会有梅香占位。只是出了宫开了府,并没有让一个心中防备自家男人的内宅女子得到太多便利。四福晋想找新的下人,来源无非有三,内务府送来,四阿哥找的人以及乌拉那拉家。 但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四爷有太多秘密,旁人不清楚,但作为枕边人,或多或少地被允许接收到一些消息。就是为了这个不能说的秘密,为了弘晖可能的以后。 原身也不敢真的再招了乌拉那拉家的人进来。 谁敢保证这里面的人,就真的只是忠于她的人。若是从前费扬古还在的时候,原身也许就不必考虑这些,但如今当家的是原身的大哥,兄妹二人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 原身是不敢信任的,因而这么多年来,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倒是没怎么换。只是丫鬟的年纪有限,并不能在身边长久呆着。 若是清宁没有过来,弘晖没有得到救治,原身到时候会怎么做,就不是她所能知道的。 四爷也不想一大早就咄咄逼人。 他的心情不错,系统的回答虽未让他如愿,但也至少掌握了一部分的主动权,且目前来看,系统布置的任务,让自己的性命与福晋休戚相关。 他每完成一次任务,能多的一天的寿命。 只是这任务一天一布置,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在福晋身边,难道要把人带在身边? 四爷直接否决。 不说自己愿意与否,首先皇阿玛那边,就难办。 若只是出去游玩还罢了,可要是出去办差呢?到时候别说什么做任务了,天子一怒,他这个四爷也不必做了。 系统:“……” “宿主放心,任务形式不是一层不变的。” 一听不用把福晋天天揣兜里走,四爷悄悄松了一口气。系统能主动回答,不用因此浪费一个问题,让他的心情顿时大好。 “唔~这汤不错。”四爷不喜浪费,也不愿辜负弘晖的心意,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他总是愿意多忍耐半分。 本以为药膳做得再好,也总归是药。 当然好喝肯定也没有,但也不难喝,像他们这样成日与浓茶、人参茶打交道的人来说,尚可。 清宁腹诽,一滴灵液有半滴都到你嘴里了,能不好? 只是看弘晖高兴的样子,眼一翻,眼不见为净地吃着早饭。 四爷问了弘晖身体。 柳嬷嬷知道得最为清楚。 其实四爷也清楚,早就有人报到他那里。 只是两父子一问一答的时候,气氛极为融洽。 从前弘晖在四爷面前不说胆子小,但像现在能主动表达自己想法的时候非常少。他的一言一行就像一本教科书,被规范地死死的。 这有四爷的原因,也有来自原身的冷漠。 苏培盛本在旁边候着,他站了一夜,精神并不好,只是瞪大了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些。 只是外头的人影晃动,还是引起他的注意。 苏培盛看着正在考教大阿哥功课的四爷,见他没有注意,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约莫一刻钟后,苏培盛苦着脸进来。 屋子里都已经收拾过,四爷也准备换一身衣裳去宫里,虽说皇上不在,没有了大小朝,不用那么早过去。 但四爷习惯了。 苏培盛出去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其实都注意到了,他不在,衣裳是清宁让梅香去拿出来的。 是原身特意为四爷做的。 你说原身心里有没有四爷?肯定有的,只是这其中掺和了太多东西太过复杂。清宁不是原身,没办法代替去诉说什么。 只是想着这也算是原身最后的惦记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被辜负。 “爷。”苏培盛看着四爷和福晋,欲言又止。 清宁挑眉。 这态度不对劲啊。 “要我回避?” “不是,是……是李主子他们来了。”苏培盛有些难以启齿,就刚才屋子的融洽氛围,这一番话说出来总觉得有些罪孽。 这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只是苏培盛来不及深究,在四爷和清宁的注视下,一五一十地说:“李主子他们说是来给福晋请安的。” 然这话谁信? 偏一行人过来,打着是给嫡福晋请安的幌子。 拒绝? 清宁笑:“是说给福晋请安?” 苏培盛一怔,福身:“李主子是这样说的。”但谁不知道四爷也在外院,当然他们是不知道四爷和福晋有没有住在一起。 可就像在正院里,若是四爷前一晚宿在福晋处,第二天过来请安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能碰到四爷。 “那行,既然只是给我请安,那我就放心了。”清宁朝四爷一笑:“爷,您看着时间不早了,不是还要去宫里吗?那就快去吧,功课有什么急的?还能长腿跑了不成。再说弘晖的身体也没有好全,慢慢来就是,总不能才缓一些过来,又要立刻把人累坏。” “爷当阿玛的不心疼,我可不行。”清宁说完拍了拍弘晖,示意柳嬷嬷把他带下去。 柳嬷嬷不放心福晋。 可清宁更不放心弘晖。 从弘晖病倒后,他身边的人就被料理干净,一直也没有新人替补进去。因而除了柳嬷嬷,她也是不放心其他人,且柳嬷嬷的在那,弘晖多少愿意听一些。 就比如现在柳嬷嬷把人待下去,弘晖虽不舍,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给四爷和清宁行礼后才退下。 这小的走了,清宁就看向大的。 四爷长眉一挑,笑道:“福晋这样说,那就这样办吧。” “毕竟福晋深得吾心嘛。” 一句话说得屋里两个下人恨不得找个地方把头埋起来,不听不看。 清宁下意识摸了摸胳膊,等人走了后,才让人把李氏他们放进来。 从二门过来,路程并不近。 清宁等了一会儿,想起弘昐。 她当时把人交给柳嬷嬷后,柳嬷嬷直接带走去了太医那里,弘昐的奶嬷嬷也是跟着的,后头到底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 想着今天四爷的态度,也不见他提起,清宁就问了一句。 这件事情,梅香是知道的。 “二阿哥被爷送去梅芳院了,一起的还有宫里送来的医女。”不比弘晖的病,弘昐更多的是身体弱,加上没有看顾好,这才发热。 有医女有奶嬷嬷在,宋氏照顾一个婴孩虽不轻松,但也不难。 因而,其实她是不想来的。 但她知道李氏的意思。 弘昐毕竟是李氏所生,当时苏培盛把弘盼送到梅芳院的时候,并没有说明人是暂时放着还是如何。 将来或者过几天是不是要还回去? 宋氏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 她想从福晋身上求得一些支持。 除了宋氏和李氏,一起来的还有武氏和耿氏。 后面两个是去年入府的,在四爷府还算是新面孔。 都是花骨朵年纪的小姑娘,知道弘晖好转后,鲜艳的颜色重新上了身,从前的原身与她们一对比,简直可以直接当额娘了。 清宁趁她们低头行礼的时候,摸了摸脸,想到晨起在铜镜里看到的自己,心下一松,她也是花一样娇艳的年纪。 第 9 章(小修) 按说四爷不是好色之徒,但能被选入四爷府里当侍妾的,模样性情都有可取之处,当然也有那些只看家世才情的。 不过目前为止,这样的人尚未出现。 李氏四人齐齐抬头的时候,清宁也觉得赏心悦目。好不好看的,只能说各色佳肴摆了一桌,每个人有偏爱的,自然也有没那么喜欢的。 “既然来都来了,就坐下说话吧。”清宁指了指跟前的几张绣蹲,这院子原就不是待客的地方,这些还是梅香从别的屋子搬来的,至于她们几个人会不会多想。 清宁是一点不在意,只是等她们坐下,下巴一抬,说道:“也是我之前忘记找人通知你们了,以后很不必特意来这里请安。到底不是后院,这样出入实在有些不便,总不能你们次次来,还特地让前院的人回避对吧。我看这样,后院也总不好没个人看着。李氏你在他们中不是最为年长,却是最为周到的,那就正好辛苦一些。至于宋氏,爷既然已经有了安排,你只好好照顾二阿哥,也算是替李氏分忧了。” 宋氏心中一喜,忙不迭地说道:“福晋放心,奴婢一定会不负爷的嘱托,会认真照顾好二阿哥的。” 清宁笑着用手指点了点铁青着脸的李氏:“我是放心的,既然爷能把二阿哥交代给你,想来爷也是如此想的。你只用心些让李氏安心才好。” 宋氏闻言看向李氏:“那也简单,芙蓉院离梅芳院本就不远,往来也就抬个脚的功夫。妹妹到时候若是不放心,只管打发人来看着。”横竖自己不说,李氏也不能放心,人家到底是亲额娘,这事是自己瞒着就能行?且还不知道爷和福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但今天走这一趟,宋氏已经是安心了,她也不在意李氏阴沉的脸。 得了实惠才是好,其他的都是屁话。 清宁却微微沉了脸,警告满脸不高兴的李氏:“这可是爷的意思。” 人是苏培盛送去的梅芳院,李氏在后院经营这么久,不可能这点消息都查不到。可就是四爷同意的,李氏这才不甘心,挑拨着人往前院过来。 出头鸟岂是那么好当的,李氏是顶着被福晋责罚的觉悟来的,她想见四爷,想让他收回决定。 若是四爷在,就会看到李氏挽的是宽松柔美的汉人发髻,她原本就姿色不错,否则也不会在后面得了一个“齐”的封号,要知道在满语里,齐是有艳丽、俏丽的意思。 只可惜大约是今天的铅粉打得多了些,脸色白得有些过分。随着清宁的话落下,李氏整个人仿佛变化成了杨柳,袅袅又脆弱。 能欣赏的人却在宫里。 宋氏夸张地惊呼一声,伸了手扶住李氏,嘴里不忘说道:“要知道李妹妹身子骨这般差,我早就为你分担了。” 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让李氏恨不得立刻甩开了宋氏,只是可惜气力不足,扯来扯去像似在撒娇。 清宁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还在月子里呢。”她生气的也是这一点,你说生完孩子好好坐月子就是了,偏偏各种搞事情。 也不怪四爷一怒之下,听了清宁随口冒出的建议。 要说李氏可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却不能不顾弘昐的安危。 “你若是身体真的这般差,也不知道后院的事情交给你,是不是……” “不会。”李氏勉强靠了靠宋氏身上,她心里恨得不行,可也知道四爷不出现,想要要回弘昐暂时是不行了。 李氏不能没了西瓜又丢芝麻。 以前的福晋,把手中的权利看得多重,除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的地方她很难插上手。虽然不知道福晋哪根弦搭错了,可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她怕以后不会再有。 李氏咬了咬牙,说:“妾愿意为福晋分担,也多谢爷和福晋的体谅,只是要辛苦宋姐姐暂时替我照顾弘昐了。” 清宁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又不是她的女人,体不体谅的那是四爷的事情。 宋氏就更不会了。 这些话李氏说了没用,目前看福晋是赞同她养着二阿哥的,其实宋氏来的时候,最担心的是福晋也要二阿哥。 要是福晋开口,她该怎么拒绝?只是这样的事情,不是宋氏龟缩在院里,就能不听不看,因而她必须跟着来。 最终结果是让宋氏满意的,孩子养在身边,又是个阿哥,往后见到爷的机会只多不少,哪怕最后这孩子还回去,好处也还是在的,若是能借此机会,生下一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宋氏心情一好,也不介意李氏依偎过来的重量,只是女子生产带来的异味还是让她忍不住皱了鼻子。 清宁则是看向一直坐壁上观的武氏和耿氏。 她们都是去年下半年进的府里,武氏先耿氏后。以样貌来说,李氏成熟艳丽,武氏则是杏脸桃腮的娇憨美,宋氏和耿氏相较而言就差了一些,但也算是小家碧玉。依照原身的记忆,宋氏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有这傲人的身材。 武氏和耿氏两个人受宠的程度目前来说差不多,也是四爷进后院的次数原本就少。除去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清宁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反而是李氏的次数更多一些,至于宋氏,她是试婚格格,意义不同,只要不作死日子总能过,容不容貌的倒在其次。 但总归,这几个人,长相都优于原主这个嫡福晋。 所以男人啊,你说他不好色,也不是。 爱美之心人尽有之,就是清宁自己走在街上,也会欣赏帅哥美女。 好在四爷还算尊重原身这个福晋,该有的荣光、权利都有,李氏几个人虽互相有所争斗,但从不敢闹到原身头上。 这也是原身的底气,可若是弘晖没有救回来,往后的发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当然若是这些人以后各自有了孩子,便是弘晖这个嫡长子也不好用了,只看李氏才生了弘昐就蹦跶的样子,已经可以预见往后更大的麻烦。 清宁略微有些头疼。 武氏还罢了,看到耿氏就想到她的好姐妹。 得,今年就是选秀年,府里到时候就更热闹了。 “你们两个入府也快一年了,也算是老人了。生活上要是有个什么需要,别害怕只管去和李氏说去。只是有一点要记住了,咱们四爷是最喜欢讲规矩的人。”府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份例,偶尔超出一些也没事。原身从前为了名声不曾在这上面亏待过她们。清宁也不打算去苛待,反正掏银子的不是自己,作为福晋她有宫中出的份例银子,还有自己的嫁妆,也不屑在这上面扒拉。 把四爷府的银子掏出来塞进自己的口袋,这不是在虎口拔毛,找死嘛。那位爷都能把户部的账册算得清清楚楚,何况一个小小贝勒府。 清宁等她们乖顺点头后,大手一挥:“总之后院有个什么事情先去找李氏,请安这些暂时不必。进进出出二门,你们麻烦,我麻烦,底下人要做的事情也多了。” “何必呢?也不多吃一块肉,也不少多吃一碗饭。你们就暂时不必过来了,日后的事情等回正院再说。”以后到底要不要请安,还需再看看。清宁现在拒绝,一是才接手原身的身份,要适应的地方太多了,二也的确这里是前院,虽不晓得四爷为何让她住在这里,但显然她不能因此把整个后院给搬过来。 清宁把话说到了,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端了茶就送人。 李氏是被宋氏搀扶着回去的,一步三摇晃,看得清宁眉心紧蹙,想了想让梅香去找人抬了饺子过来。 这坐月子的还出来晃,虽说大太阳底下,不怕冷,难道就不怕中暑吗? 清宁不愿再去想李氏,其实她也是给了李氏选择,她若是聪明的话,拒绝了自己给出去的诱饵,老老实实养身子。 四爷真能把弘昐给宋氏? 还不到那份上。 四爷自己都是被抱养的受害者,不到万一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这种待遇,清宁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宋氏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原身曾提议过,四爷当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只是最后在宋氏生下个格格后不了了之。 为什么以后把弘历跟弘昼交换着养呢,那是因为弘晖没了后,福晋纵然在对外的时候没有出过错,可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四爷原本想把弘历或是弘昼养在福晋的名下,但被拒绝了。直到福晋死了,留下的信告诉他,她这一辈子只会有弘晖一个嫡子,哪怕是记名的也不行。或许是福晋这份固执,让她从贝勒福晋一直熬到皇后。 福晋的想法,四爷也是直到死前才理解,人都要死了,身后事何必再管。哪怕以后再立后,再有嫡子,横竖她们母子二人都不会知道,她只在乎身前事。 只可惜,当时的四爷不知道这些,在福晋拒绝了把弘历或弘昼养在名下后,他担心因此会把钮钴禄氏或者耿氏的心养大,只能把两个孩子换了过来养。 一切的一切,只在于弘晖有没有活过初六那天。 还好,这一世来得急。 四爷正想着,肩膀被走进来的三爷一拍:“快,赶紧去上书房,那几个臭小子打起来了。” ※※※※※※※※※※※※※※※※※※※※ 感谢在2020-04-20 20:58:33~2020-04-21 20:5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叽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姒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两个人赶到上书房的时候,打架的人已经勾肩搭背地聊上了。 老九、老十、保绶,一窝蜂的八爷党。 四爷眼皮子跳了跳,果断把事一甩:“三哥,既然没什么事情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弟弟还有事,先走了。。” 三爷摆了摆手,一言难尽地看着几个糟心的弟弟。他倒是也想把事一推,但老五老七,一个早早躲了,一个惯会装瞎。以前还能有个人在前面顶着,没想到老四这次这么贼溜,跑得那么快。先走能怎么办?谁叫自己年纪大了那么点,他不管谁管。 四爷在出了上书房后就沉默了下来。 他以前没能理解保绶是什么时候被老八笼络过去的,早几年他还常跟在自己的后面四哥四哥地喊。 福全是福全,保绶是保绶,四爷从未把这两个亲父子往一个阵营去联想。可刚才呢,他进去上书房,保绶招呼都没有打上一声。现在看来……老九和老十,真不愧是老八的好弟弟。 他还是太小瞧这两个人的本事。 好在他还有十三,想到十三,四爷不免想到十四这个糟心弟弟,这还是亲弟弟呢,最扯后腿的就是他,偏德妃宠着帮着。 这一次北巡,德妃不放心十四也跟着过去伴驾了,康熙大手一挥,干脆把四妃都带上,只留下太子妃处理宫务。 因着太子和四爷的关系,原主和太子妃这对妯娌勉强也算走得近。 清宁十分怀疑,太子妃是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才选了原主,但仔细翻过乌拉那拉氏的记忆,不得不说,在一致对外上,原主这个嫡福晋做得非常合格。不是说挑不出毛病,鸡蛋还能挑骨头呢,何况是人。 只是原身那在外面面俱到的安排,清宁自认是做不到的。 在收到太子妃让人送来的帖子后,清宁有些苦恼。 正好四爷回府。 “不想去?”四爷翻看了一下帖子,没有什么太多内容,只是约了福晋空闲的时候,进宫说说话。 这在以往也不是没有过。 “不是。”清宁当然不能承认,她还不知道四爷早就怀疑她的身份了。只是怕被太子妃看出什么,自己的言行还可以说是因为弘晖的事情受到刺激有所变化,但也不能真的就跟换一个人似的。 然而这样的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离太子被一废、二废还不知道多少年呢,只要太子还在储君位置上坐着,以四爷太/子/党的身份,清宁就逃不开和太子妃打交道的情况。 清宁打起感情牌:“就是弘晖不是还没好全嘛,我这心里多少不放心。爷是不知道我有多怕,总觉得闭上眼睛再醒来,眼前的一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 “胡说。”四爷打断清宁的话:“弘晖能有什么事情?病好了就是病好了,哪能是什么想象出来的。” 四爷有些不高兴,觉得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凭空想象呢,弘晖那是一定必须好了的。可看到福晋低头无措的样子,到嘴边的一些刻薄话还是咽了回去。 他有些分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不是乌拉那拉氏。 或许是,或许不是。 可福晋为弘晖担忧的心,绝对不是作假。 那就只当她是了。 系统的声音啪地出现:“恭喜宿主,生命值+7。” 四爷不解:“怎么回事?”他很肯定自己并没有完成什么任务。 “这是主脑判定。”系统其实也不知道缘由,只是由衷地为四爷高兴:“这样不好吗?以后兴许还会触发其他任务。”多一点任务,就多一点生命值,不用攒一点才能用一天。 这当然是事。 四爷之前也一直在发愁这件事情,只是触发其他任务的条件是什么?如何才能触发? 四爷琢磨了一下,暂时没有发现,只得先把这事放下。 “要是真不想去,就推了。”在以前,四爷不会这样说,现在嘛,四爷倒有些不想为难福晋了。“就像你说的弘晖和弘昐还在养身子,府里一通忙乱,还不能离开福晋。太子妃若是知道缘由,想必是能体谅的。” 可太子妃真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 不说弘晖的病先后惊动了宫里和太医院不少人,就是弘昐,最后要来的医女,也是在太子妃手握的的权利中。 如此一来,太子妃这个时候的邀约就透露出一丝的诡异了。 “算了,总归要去的。”只是不是立刻马上,何况清宁想要进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事先传了消息进去,得到太子妃的应允,才能再入宫。 这就是出宫开府的一个弊端,但以前是想要出宫十分不易。原身在阿哥所那么多年,出宫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相比较而言,自然还是现在的生活更舒服一些。 清宁是个果断的人,之前之所以犹豫,是怕自己跟不上太子妃的段位,但转念一想,以四爷如今的身份地位。太子妃对自己这个四福晋只会拉拢示好,绝不会有什么打压的行为。太子虽是储君,但这些年的如履薄冰,聪慧如太子妃不会看不出来。 既然如此,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怕还是真的有事。 不去又不行,清宁想清楚后,就有些发愁自己到时候穿什么衣裳。不是说原主的衣裳不好,单从面料珍贵上面来说,实在是太好了。四爷从不会在这上面亏待自家福晋,就是这色样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送到原身面前的料子都是暮气沉沉的。 原身能坦然接受,清宁却是不能的。 就说原身现在的年纪也不过比耿氏这些大了七八岁,更大一些的李氏和宋氏还花枝招展呢,怎么就到它这个福晋身上就得往老态龙钟里打扮。 说好听点是端庄贵气,说难听点……呵呵,不说也罢。 清宁库房里新嫩颜色的衣料不多,也就合适居家穿着,这些白天里已经被找出一些,绣房的人已经量体裁衣准备制作。 可既然要进宫,清宁就把目标瞄准了四爷的库房。 四爷有些意外地跳了挑眉:“福晋要做衣裳?”这可真是稀奇事了。 “怎么?爷那些库房里好看的衣料子不是给我,莫非是留着给别人的不成?”清宁故意嗔道。 她就不信了,就算真的原本留给别人的,自己这个福晋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捏着收着不给。 四爷就笑笑,喊了苏培盛进来,又指了指清宁:“把西院一号库房的东西都整理出来……算了,直接把钥匙拿给福晋。” 清宁笑:“真就都给了我。”还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不过又一号库房,是不是还有二号三号。 只清宁也知道不能过分。 四爷能这样随意给出的,说明这个库房里至少也都是明面上存在过得东西。 这样的好处,他给了,清宁也就痛快拿了。 被叫进来的苏培盛这几日是意外连连,虽早已惊讶于爷对福晋的纵容,可这个节骨眼,猛地一听,还是有些吓到了。 “爷真的……” “去吧。”四爷不是那小气的人,对自己的人是十分大方。福晋如今不管怎么样,都有些合他心意,一个库房,给了就给了。 难道给了,还能跑走去别人家里不成? 四爷分得清楚,又见清宁真的是欢喜的样子,而不是从前那样笑不是笑,哭不是哭让人分不清楚是否真的高兴。 或许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兴致去分辨。 这一点,四爷也得承认,其实不能全怪福晋。可上一辈子,他每走一步,都要思前想后,三十步外的事情若是不想个明白透彻,根本不敢迈出第一步。 哪像现在,因着经历过一世,对许多事情早早有了判断,如今能更多的心随境转,心随我愿。 于是四爷兴致上来,直接叫来了弘晖,带着清宁往库房去了。 清宁看着兴致勃勃走在前头的两父子,有些哭笑不得。 一号库房里的东西是真的不少,说是一号,但也是整整占据了四间的屋子。衣料首饰药材,瓶瓶罐罐这些都不少,还有一些家具。 清宁看了一眼,比了比大小问柳嬷嬷:“是不是搁弘晖屋里正好。” 弘晖屋里现在都是柳嬷嬷再管,她是最为清楚的。 “过个半年就差不多能用上了。”大阿哥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从前置办的桌椅自然是小了些,其实这样的事情,清宁不讲,底下的人也会去弄。 只是弘晖听到了,高兴地不得了,离了四爷身边,就在清宁周围旋转。 清宁被他转地眼晕,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听见没,还要半年呢。你可得好好吃饭,也不能忘记锻炼。咱们快点加油长高,说不定就能早早用上。”料子是一水的黄花梨,当然有更好的,不过小孩子用这样的已经是不错了。 苏培盛已经让人开了几个箱子,底下人日常都有维护,料子都照顾得不错,并没有损坏。 四爷示意苏培盛拿了一匹雪青色的料子出来,往福晋身上一比,看着打扮越发清爽秀丽的福晋,眼睛就眯了起来。 “你这样,还挺……挺好看的嘛。” ※※※※※※※※※※※※※※※※※※※※ 昨天那章小修了几个字,是四十三年选秀,应该写今年,我写成明年了。还有这一章内容提要部分,对不起,我蠢,提要不出来,吼吼吼。 第 11 章(捉虫) 在西院忙碌的人不少,不是之前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下人们虽反应迅速,早早把头低下,只是这般言行更显得欲盖弥彰。 清宁原本还能镇定,等看到捂着嘴偷笑的弘晖后,只觉得轰地一下,全身的血液就往心头涌去。 脸上火辣辣,还冒着热烟。 心脏更是扑通扑通地跳着,清宁用手扇了扇脸,颇为不自在地移开脚步。 而四爷在经历几次的任务后,早就不觉得难为情,虽是事关生命,但几乎是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倒是更加意外福晋的反应,娇羞的样子仿佛回到当年。 清宁被看得有些恼羞成怒,也是在这个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她这个四福晋不只是弘晖的额娘那么简单。 她既然接收了原主的身躯,也代表要接收原主的一切。 她是弘晖的额娘,也是四爷的福晋。 清宁轻轻瞪了四爷一眼,这次轮到她落荒而逃。 她的左脚,总是跟右脚抢着谁先迈出去,两只脚互不相让,拼着劲往前跑,一旁的梅香看得心惊肉跳,只能张开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护着。 柳嬷嬷也是不放心,只是还要看着弘晖,但脸上的笑是怎么也收不住。 弘晖呢,心里是想跟上去,又不想丢下四爷,只能纠结的两边来回看。 四爷是直到清宁的身影跑得不见了,才放肆大笑。 苏培盛听到笑声,心里一稳,知道这茬就算是过去了。 说实话,他都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了。 只能说自家主子想对一个人好,真是不遗余力。 也不知道福晋哪里来的好运道,明明这些年同爷之间已是渐行渐远,每次爷说起福晋,更多的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哪想到因着大阿哥的病情,主子们突然之间就都有了改变。 要是放以前,素来重视规矩的福晋哪敢这样就跑掉,爷也是,虽为了维护福晋的脸面,不会在人前表现不悦,却也不会笑得像现在这样纵容。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系统在这个时候才偷偷的提示今日任务的完成,宿主的生命值剩余八。 ************ 清宁跑得太快,于是脚踝扭了。 太医被请过来的时候,苏培盛也是来了。 清宁往他身后看了看。 苏培盛忙道:“三爷派人请了爷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清宁闻言多看了苏培盛一眼,她记得以前原主在的时候,,他从不会这般主动禀报四爷的行踪。 倒不是说一定要瞒着,除非特殊情况,但凡原身问起,总能得到解答,但绝不像现在这般,只一个眼神动作就足够。 太医已经给清宁看过,幸而因着弘晖和弘昐的病情,两位都还没有离开。 伤的不算厉害,只是不小心扭到,需要休养两三日。 柳嬷嬷不假他人,亲自帮着用红花油揉匀了,才去洗了手,往弘晖屋子里去,留下的梅香就看到苏培盛拿出一把钥匙。 看到钥匙,清宁就想起自己逃跑的行为。 她想着等见到四爷的时候,该如何解释自己绝对不是心虚更不是害羞才逃跑,而是……人有三急。 清宁相比之下,更能接受这种“人生大事”的理由。想来四爷同属为人,更应该能够感同身受。 至于什么西院里置备齐全……那都不算事。 她是福晋,总有选择释放天性之地的场所。 只是这样的理由,到底没来得及宣之于口,就接到四爷要出京办差的消息。 山东闹灾初始,官员为了自身的乌纱帽,瞒而不报,眼见着灾民向京城涌入,才上奏天听。康熙原本已派遣官员前去赈灾,偏偏河间闹起水灾,又因山东饥民滞留河间,导致粮价高升,偏底下大小官员趁此机会,设立名目,多方征取,使得民怨爆发。 四爷数天前,就让底下的人前往河间暗查。 三爷收到消息的时候,吓得不轻,粮为根本,若是粮价一直居高不下,势必成为巨大隐忧,且不说康熙回来如何震怒。 只说解决饥民因生计所迫,卖儿卖女的首要行为,是应该打击趁天灾人祸而囤积居奇的人。 然官商勾结常见,若只是普通官员前往,哪敢保障这人不会通同作恶。 三爷也是为难,若是此事等康熙回京后爆出,顶在人前的必然不是他,偏这个时候……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同四爷商量。 别人怕是不行,五爷、七爷也不必考虑。 四人之中能去的,唯有素来冷面的四爷。 三爷不是不能,只是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就以要留守京城的理由说服四爷,更为了说通四爷,在二人的能力范围内,答应让四爷带去部分粮食赈灾。 哪怕三爷觉得各地都有谷仓备存,不需多此一举,但四爷执意,他也顺水推舟答应,只在四爷出京后,立刻快马加鞭地往热河送去折子。 清宁得到消息的时候,四爷已经快马离京二十多公里的路。在柳嬷嬷的帮助下,清宁帮着置办出行的一应物是,让苏培盛彻夜兼程地赶去。 四爷一离开,整个四爷府顿时清冷了下来。 清宁暂时也不必想着什么时候带着弘晖搬回正院,只认真地写了信,让人告知太子妃自己进宫的不便之处。 而四爷府里,因为四爷离开的突然,基本上撒了手就走了。 好在,后院的事情清宁已经交托给李氏,便是她想着李氏会不会放弃权利先安养身子,只是人家并不愿意。这事原本是她提起的,既然人家不觉辛苦,不顾身体虚弱也要手握权利,清宁也随她去,她不是原身,认为身为福晋,就该大权在握,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要经从她的手。 前院更不用她忧愁,四爷留下的幕僚团十分强大。 清宁本以为这算是没她什么事情了,等柳嬷嬷一脸高兴的告知,绣房已经接到四爷亲手所画的图纸,正轮班排队地为她裁剪衣裳。 清宁楞了。 她不知道四爷多了一世的记忆,设计图稿虽也是为清宁量身打造,但因早有经验,动起手来并不花费多少时间。 更甚至若非河间的消息早早送达,绣房收到的设计图稿就不会只有一幅了。 “这……还真是四爷所设计的啊?”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整个人懵懵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确定不是给来福的?”清宁神色木然地看着柳嬷嬷。 柳嬷嬷笑容一僵:“福晋……” 来福是一条京巴犬,养在前院,她十分不理解,福晋好端端地为何要提起一条狗,诚然四爷对来福十分不错。 可绣房的人莫非眼瞎不成? 福晋的衣裳,来福能穿上? 清宁是不知道柳嬷嬷所想,要是知道,肯定会打开淘宝给柳嬷嬷看一看什么叫宠物犬的衣裳。 款式想一样不难,差别只在尺寸上。 尺寸? 清宁随即失笑,她实在是太过震惊了,就像柳嬷嬷所说,这样的错,哪里是绣房的人会犯的。 也就是说真是为自己而设计的? 清宁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两个人正说着话,梅香进来了。 她是清点了一号库房里的东西,手上拿着的是新出炉的入库册子,往后这就是清宁的私家了。 看到这个入库册子,清宁就想起在正院的陪嫁。 见福晋问起,梅香有一刹那的慌乱。 清宁挑眉:“怎么?有难处?” 梅香摇头,想了想说道:“正院库房的册子,一向是桂香收着的。” 桂香? 清宁看向柳嬷嬷。 “她是什么人?”以前的时候,原身是怀疑对方是四爷的人,所以生怕开府后身边有第二个“桂香”,这才有了梅香的存在。 可清宁觉得不像。 她没见过桂香,却也不觉得对方是四爷的人。 也就是四爷现在不在,否则以她的性格,定会当面去问。 柳嬷嬷想了想:“是在阿哥所的时候就有的,当时还是个小宫女,后来好像是什么事情就被福晋留在身边。”等后来想把人弄走,明明对其他人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却因原身顾忌许多,只以为这人是四爷的人,这才一直搁置。 别看库房好像十分重要,毕竟里面是原身的陪嫁,但四爷和原身同样治家严谨,只要东西还在府里,就运送不出去,至于一些小东西,想着对方许是四爷的人,原身并不在意,甚至暗暗期待。 只让原身可惜的是,桂香数年来一直本分守己,不曾被抓到。 “奴婢听说是福晋怀大阿哥的时候,桂香就在旁边伺候了。”梅香只知道这些,这还是桂香这么多年偶然间透露的。 清宁则是想起,那个时间不就是柳嬷嬷突然重病,被移到宫外的时候。 这还真是…… 清宁轻拍额头,原身只怕当时也是糊里糊涂。 但想想也是,原身进宫的时候才十二三岁,三四年后就有了弘晖,偏最为信任的奶嬷嬷重病被移出阿哥所。而当时四爷的情况,显然也不是很好过。 不过说到桂香,既然能被四爷放在原主身边,哪怕不是四爷的人,也应该是四爷知道的人。 ※※※※※※※※※※※※※※※※※※※※ 有关山洞河间灾难那一段,是参考了史料,再修改一下发上来的,么么哒。 第 12 章 四爷不在,桂香的事情,只好搁置一旁。原主身边就四个大丫鬟,变动太多,也是有些不妥。 虽说是自己府里的事情,可身在皇家,莫说是身边大丫鬟的变动,只怕你今早出门先迈左腿还是右腿,都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今还是康熙当家,清宁不希望自己这个四福晋太过打眼。 今天的晚膳就只有清宁和弘晖两个人,擅于药膳的厨子仍旧是呈了一道滋补鸡汤上来。比之前那道虫草汽锅鸡来说,药味更淡一些,本以为会剩下。 因着还在长身体,弘晖用了一碗又一碗。 清宁怕他吃多积食,忙给拦住。 “等你身体完全好了,想吃什么不能?虽说是为了滋补身体,但到底是放了药材,吃多了总归不太好。”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应脉案都是记录在册,送到宫里去,要不是怕被人察觉出来无法解释空间灵液的事情,清宁也不会想出药膳的事情。 虽说这样的理由,也不定就不被怀疑,但也算是多了可以搪塞的理由。实在是空间灵液的效果过于霸道,几日前还躺在床上回天乏术的人,今天白天已经能跟着武师傅拉开十石的大弓。 原就对四爷的嫡长子寄以厚望的幕僚团,在听说演武场的事情后,弘晖的功课直接被加重了。 清宁问了弘晖的意愿,才应下。 虽是炎夏,也怕夜间有风。 用过膳后,清宁叫人拿来披风,看着弘晖带着一个叫来应的小太监走远了,才走回屋子。 “让大厨房那边准备几碗牛肉面,等到了时间,往弘晖那边送过去。送之前,让人问问那些先生的饮食习惯,可有什么饮食禁忌。”读书非常耗体力,自然不能落下那几个幕僚。横竖是多准备一些,费心的也是底下的人。 柳嬷嬷轻轻地应了,吩咐了下人,进来就看到清宁坐在冰盆旁边。 “福晋,这都说过过少次了,您就算再贪凉,也不能离这么近啊。要是冻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大阿哥虽然好了,可孤掌难鸣,一个人……” “嬷嬷。”清宁实在不爱听这些唠叨,都是老调重弹,就是原身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何必再说这些。” “这不是已经有弘晖了嘛” 清宁白日里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猛地又在柳嬷嬷这里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难以接受。 因而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都怪老奴话多嘴笨。”其实这样的话,主仆之间重复过数次,只是原主不管怎么努力,一直没 有再传喜讯。柳嬷嬷以为自己话赶话地戳中了福晋的心事,上手就是拍打自己的脸。 “嬷嬷这是做什么?”清宁唬了一跳,想要抓住柳嬷嬷的手,却反被对方眼含热泪地抓住:“福 晋,嬷嬷知道您伤心,可咱们就当是为了大阿哥,再努力一下。”如今的机会实在难得,不是有 句话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嘛,道理都是一样的。住在前院,朝夕相处,机会总是比以往多一点。 清宁有些惊慌地看向门外,梅香正低垂着头站在门口,她那个位置,能把院子里的人看个分明。 清宁松了一口气,轻叹:“嬷嬷,你是在为难我。” “福晋。”柳嬷嬷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清宁已经摆手不想听。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弘晖听见了该难过了。”谁都不希望爱被分享出去,别说什么兄友弟恭,兄弟阋墙的事情也不再少数。 四爷和十四,不就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吗? 还不是为了皇位,争来夺去。 清宁不敢保证到时候,自己能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大概是不能的吧。毕竟人都是偏心的,不是长在左边,就是长在右边。 谁又是正正好在中间的。 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公正的。 就算是同一个院子,结构布局一致,也还是被人分了东西高下出来。 武氏进府的日子,比耿氏早了半个月,只这半个月,就让她占据了结香院半个东面的位置不说,作为待客的堂厅也被她划拉过去。 只是到底不能拥有整座院子院子。 武氏这一日有些心烦,用过饭后,就在院子里开始闲逛。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绕了七八圈了,西厢房里的人依然连个响动都没有发出。 武氏撇了撇嘴,径直走了过去。 房门从外面被敲响了。 让早就听到院里动静的耿氏长叹气。 丫鬟碧冬抿了抿嘴,往门口走去。 门一开,武氏就走了进来。 凉凉的冰意,没有抚平武氏眉间的燥热,反而在看到桌角摆放的冰盆后,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怪不得这大热天的,还紧闭门户。我还以为你是修身养性做得好,没想到是背着人偷摸着在享受呢。” “你说你哪里来的冰盆?”武氏上下打量着耿氏,忽地想到什么似地兴奋起来:“我说莫非这府里有你什么相……认识的人。” “武格格,这话可不能乱说。您这不是冤枉我们小主嘛。”哪怕武氏中途改了口,但那语气里满满的恶意还是让碧冬气得不行。 平日里小打小闹的摩擦,忍忍也就算了。 可这样被泼脏水的的话,是绝对不能认。 一旦传扬出去,哪怕最后能证实是假的……可在后宅里这样的事情一开始就不能有,要知道多的是人看热闹,若是有心人借此生事,推波助澜呢? 不说碧冬,就是耿氏想到这些,也是又怕又气,在不想着什么息事宁人了。 “谁背着人了?谁拿到冰盆不是自己用着的。我可不像武姐姐那样大方,即便无人来访,也要把冰盆摆在堂屋里充脸面。”其实府里面人少,哪怕是武氏、耿氏这样的身份,一日一个冰盆也是有的。 要是省着点用,还是能勉强过去。 只是武氏为了笼络人,总是叫着一道在堂厅里纳凉。 这人一多,冰盆就消耗得更快了,往往才过午后,就已经空了。 只这样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因此让院里的人对自己心有微词,但耿氏也不愿平添生事。 武氏哪想着闷葫芦一样的人,一开口就差点把自己也是,等看到耿氏脚下那堆得满满的冰盆,冷笑道:“我的冰盆我怎么处理,与你何干。倒是你糊弄谁?咱们可是同时领了冰盆的,你再有本事,还能让冰盆因为你化得慢一些?” 两个人每日的冰盆份例,都是府里当日开了冰窖,就一道送过来,没有谁早晚先后。 武氏的冰盆不到午时就空了,耿氏用得再节省,也不该还有这么多。 武氏得意地哼了哼,自以为捉到耿氏的空子,一扭头就要往外走。 碧冬想要去拦,被耿氏叫住了。 “小主,这可怎么办,武格格要是去福晋那边胡说八道。” “她去不了。”耿氏小脸圆圆的,轻笑:“福晋还在前院呢,她怎么去?真要让她找上门,私相授受的可就不是我了。” 武氏肯定是不敢去找福晋的,但是不是还有李氏嘛。 李氏初初掌握权力,对后院的事情是一点也不敢马虎耽误,哪怕身体虚弱,还是叫了武氏进来。等过后让人送走了武氏后,才和身边的丫鬟说:“这也是个小家子气的,不过是个冰盆,就要闹。这一年多,她可没少借机占耿氏的便宜。”份例这样的东西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下发的,武氏和耿氏合住,也不知道福晋是不是没有料想到,并没有特意让人分开。 除了月银衣料这些细分清楚的,其他吃食银炭,多多少少被武氏贪去一些。 一次两次不算多,但一年累积下来,也是分外可观的。 “只可惜那耿氏是个呆的,要不然豁出去闹,没脸的也是福晋。”李氏想起来还觉得可惜,她也不是没有暗中怂恿过,只是耿氏不配合,就武氏瞎蹦跶也是无用。至于这一回……“我只当承了她的情,才送去的冰盆。” “这武氏也是个蠢的,分不清楚情况,就跑我这来告状了。”告什么状?说她李氏管着后院,就开始滥用权力? 简直是笑话,那耿氏别管是为了讨好宋氏,还是单纯喜爱弘昐,但她做的小衣的的确确是送去了梅芳园。 只这个情,李氏就承。 她要让府里的人知道,哪怕弘昐被送去了梅芳院,那也是她李氏的儿子。 那宋氏不过是暂时养着而已,说难听点,就是个奶嬷嬷。 何况一个冰盆而已,就是真到福晋面前对峙,她也是不怕。 她还盼着武氏去呢。 只是就武氏那样的?李氏哼了哼,不是看不起她,做人没本事,就安安分分的像耿氏那样不好吗?没那个本事,偏还要瞎蹦跶。 李氏不想在说结香院的事情,正好二格格进来。 看到她,李氏忙招手问道:“看过弘昐了?那可还好?瘦了没?有没有好好吃药?” “宋……那宋氏有没有委屈了你弟弟。” ※※※※※※※※※※※※※※※※※※※※ 有事出去,更新晚了。 第 13 章(捉虫) “我啊……是一定盼着你好的。”把二格格送走后,宋氏回到靠窗的小榻前,弯身看着陷入酣睡中的小人儿。 弘昐的嘴角微微向上挑起,宋氏惊呼连连:“他这是笑了?这么小的孩子呢?他是在笑吧,在笑什么?” “是因为做了美梦嘛。”宋氏忍不住欺身靠得更近一些。弘昐在梅芳院养了几日,病痛已经退去,但一张小脸其实没有胖起来多少。 “长得可真像李氏。”宋氏用手指戳了戳弘昐的脸蛋,肉肉软软的,一戳一个小肉窝子,兴致一下就上来了,只是余光瞥见奶嬷嬷惨白着脸,提心吊胆的模样,顿觉无趣。 “到底不是亲生的。”宋氏摇了摇头出去。 弘昐就算福晋不要,也不会真的留在自己这里,宋氏有时候挺恨自己,但凡不这么冷静,疯狂一些,也许会有一线转机呢。 院外传来丫鬟走动的声音,又到了宋氏洗漱的时间。 弘昐的奶嬷嬷舒了一口气,从藏着的柜子上拿出针线笸箩,想了想又放下,掏出一把宫扇,搬了张小杌子坐在榻前。 便是在梅芳院,二阿哥身边,一应准备皆是充足,如今又是李格格在管事,冰盆是从早到晚不曾间断。 只是小阿哥身体虚弱,出生也才几日就病了两回,奶嬷嬷哪里还敢让人把冰盆往屋里放,只是在窗外庑下摆了几盘,若是夏风吹进来,正好带来丝丝凉意。 手里的宫扇也不能直接对着榻上的人,只远远地打起风,吹凉屋里的燥热。 弘昐送去梅芳院已有几日,清宁在睡前才想起来,梅香正在帮着揉红花油,听到问话后,被辛辣的气味一呛,抽噎着回道:“嬷嬷问过太医,二阿哥已经没事,只是需要细心照看。”其实这么大的孩子,除了细心再细心,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法子。 倒不是她真的轻视太医的医术,只是清朝不像现代有那么多精密的仪器,而弘昐还只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婴儿。 除了表象能看到的,就算哪里疼痛不舒服,也根本无法和大人表述。这也是为何,古代的时候夭折的孩子那么多。 从牙牙学语长到七八岁依然没有站住的孩子也是非常多,故而像弘昐这样一出生就早早起了名字的其实是非常少见的。 “奴婢听苏公公说过,是爷求的皇上,说是……说是为了大阿哥。”梅香说完就噌地低下了头。 清宁是意外的。 但心里是不信的,用一个孩子的名字去为另一个孩子求福? “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别出去说了。”也就是弘晖好了,若是没好呢?他日后该如何自处。 况且这种说法对弘晖也不公平。 清宁希望弘晖从此真的走向新生,而不是活下来的同时,却无端多背负一个压力。 梅香低低应是,斟酌了一下说道:“奴婢看苏公公也是瞒着人的,只是仿佛因为福晋,才悄悄地透露给奴婢。” 这也是从前不曾有的。 苏培盛多精明的人啊。 梅香其实并不是很关注二阿哥的名字,只觉得苏培盛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态度,让她们欢喜。 爷和福晋之间是真的破冰了。 “这样的话,以后也莫要再说起。”清宁有些羞恼,身边人的言行总是在暗暗提醒她和四爷的夫妻关系。 夫妻吗? 清宁有些茫然。 她性情再疏朗,在先后经历被货车碾压惨死,随后意外穿越成为雍正帝潜邸时期的嫡福晋后,也是心生不安。 只是她这人,越是恐慌,越是看起来临危不惧。 身份转变带来的巨大威压,被她投机取巧,选择了最容易接受的身份,弘晖的额娘。一旦代入其中,恐慌像似被遗忘。 可偏今日不停地有人提醒,这种恐慌一下子就放大了。 清宁有些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 夜深寂静,蝉鸣入耳。 四爷在窗户边站了许久,身后的屋子,大小官员跪了一地。 这夜……让人心烦。 他回来的时机并不是太好,灾情已经发生,等调查的人回来,出京的路上,已经能看到饥民涌入北方。 不用一个月,就会直入京城。 上报的折子已经送往热河和京城,一来一回,怕是要耽搁上数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因为难于维持生计而卖儿卖女。 从京城带来的粮食只是杯水车薪,偏山东各处粮仓被亏空过五十万石,消息一旦传了出去,怕是人心愈加惶惶。 “儿臣请令,征收地方大户存粮,以安民心。再从各处调动粮仓到山东……”在康熙越来越难看的的脸色中,太子有些念不下去手中的折子。 折子被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直郡王一挑长眉,眼观鼻鼻观心,啥都当没看见。 他虽不喜太子,且知此事里头,牵涉到太子的官员不少,可这老四也是个狠的,真真是六亲不认,除了投靠太子的官员,竟是李光地的罪状也一并奉上。 只说这一年,皇阿玛案头上弹劾李光地的折子都有一人高了,还不是被按了下来。 就是可惜了这折子了。 直郡王摇摇头,皇阿玛定是要保下李光地,那这个时候谁还敢触太子的眉头,怕是皇阿玛第一个不肯了。 “皇阿玛,四哥……四哥他是太老实了。”几个哥哥们都是沉默不语,气氛压抑下,十三身后被人猛地一推,不得不站了出来。 迎上康熙的视线,十三脸上露出局促,脑袋也一点点低下来。 十四有些无语。 四哥老实? 那肯定是没有,不过想想这折子真是老实人的做法。 闹这么一出上来,当山东的官员没有眼睛?也不怕把自己折在山东,八爷有些看不懂这个四哥了,他入朝才几年,只觉得这样的行事不像四哥,就是得罪人也不是这么一个得罪法子。 只可惜,四爷人不在眼前,否则想找他好好说话的人,绝不会只有康熙一人。 清宁是被一道急迫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在身边守夜,且床下的脚踏躺着个人,也实实在在的觉得别扭。 梅香是睡在隔壁的,她觉浅,一听到动静就起来了。 柳嬷嬷从隔壁屋子出来,她睡在弘晖的外屋。 院门的敲门声更急促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苏培盛的声音。 柳嬷嬷和梅香对视一眼,一个去开了门,一个则回屋去找弘晖。 清宁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弘晖的手里抱着一只长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 “福晋,是爷。”梅香神色紧张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是穿了血衣的苏培盛。 苏培盛的表情十分奇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一见到清宁,噗通地就跪下来磕头:“福晋,爷说要见您。” 清宁呼吸一紧,就听弘晖哭喊:“额娘,我也要去。” “别吵。”清宁头有些痛,心更是乱得不行,深呼吸几次,才看向苏培盛:“爷呢?” “在京城外,受了伤,本来说在园子休息,可爷说一定要见你,说今天必须见到福晋,正闹着要骑马过来呢。” 可四爷受了伤。 是遇刺,这本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有人趁乱行事。 好在,他们已经进了京城的范围。 三爷在接到消息后,早早派人来接应。 只是四爷的伤,虽不致命,但绝不应该剧烈移动。 但坐马车太慢了! 从离开京城到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 四爷面无血色地躺在马车上,前进的速度非常慢,他十分怀疑这个速度,到了明天天亮了才能回到府邸。 “你说……除了重生回来,就没有什么好处给爷?” “什……什么?”系统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吭声。 问就是害怕。 这么平静的宿主,比在书房那次还要让系统的数据小兔乱撞。 “爷,这几日闲暇的时候也会看一些神仙志怪的话本。按说我虽是重生,仿佛得了巨大的好处,可这前提也是每日做了任务的收获。” “那么……虽然爷也想重来一回,可你们率先替爷做了决定,难道不曾有过任何补偿的想法?” “有、有吧。”系统更结巴了。 四爷眼中精光一闪,像似捕捉到什么东西,只是不待他去细想,马车像是轧到路边石子,一个波浪起伏。 四爷闷哼一声,额头上的冷汗更加急喘了。 车外有人焦急地喊道:“四爷,您怎么样?不如让属下进去吧。” 可刺杀发生的突然,准备的马车并不大,四爷躺平后,多一个人都是挤。若是苏培盛还能忍忍,让他窝在角落。 偏偏苏培盛……苏培盛他正胆战心惊地夹着马腹奔跑。 他怕的不是自己会不会被马甩到地上,而是前方的福晋高举的马鞭已经往地上甩了不知道多少次。 鞭子打在地上的尖锐声,惊地马蹄飞舞。 时辰一点点过去,四爷摩擦着怀表,表腹上面绚丽的纹路一如他的心绪繁杂。 子时过后,又去了两刻钟的时间。 还是太大意了。 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四爷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可若是让他再选一次,还是会如今天这般。 就是又要死了嘛…… ※※※※※※※※※※※※※※※※※※※※ 今天更新早一点,嘿嘿 第 14 章(捉虫)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奔腾而至,护卫四周的侍卫们交换眼神,迅速动作了起来,一队的人把马车包围在一起,另一队列成圆弧拔刀迎向来人。 利刃整齐一致的出销声音,惊得冲刺而来的马匹,前蹄高高抬起,后蹄则不安地来回移动,在这肃杀的气氛下,马匹突然发狂了。 清宁一个前扑,双手用力抱住马身,在马匹的躁动中很快头晕目眩,连隔夜饭都感觉要被颠出去了,隐约听到了苏培盛的喊叫声。 疯马却未停下来,用前蹄嘶吼着扑向围上来的人。 在伤了几个人之后,围着的官兵因为忌惮清宁的安危而僵持不前。 原本就因连续跑马而疲惫不堪的清宁渐渐没了气力,她觉得自己自己又要为冲动买单了,之前是为了救小孩被货车碾压,现在则是要被疯马践踏。 两者都是大写的惨! “用弓箭射杀,其他人用砍刀对准前蹄。”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清宁猛地抬起头,就见四爷倚靠在马车前,望向她的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清宁气急,不是说他受到刺杀,伤口靠近心脉,情况不太明朗,难道现在站着的人是在回光返照嘛? 那她这狂奔而来,是图什么? “胤禛……”你个大猪蹄子,清宁的话来不及喊完,伴随着马匹的惨叫声,身体遂不及防地向前扑去。 眼前是黄沙飞舞,耳边是急促而至的脚步声。 肯定来不及了! 清宁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脸部滑行运动。 ++++++++++++++++++++++++++++ “福晋。” 身子被推了推,清宁不高兴地背过身去。 四爷有些无奈,刚想动吧,又是一声闷哼,他前胸的衣衫又淌了血出来。 苏培盛想要上前,被一个冷冷的眼神丢出马车。 “福晋。”四爷抓住清宁的胳膊,把人往怀里带了带,马车原本就小,两个人挨得近了,入鼻的就是恼人的血腥气。 清宁身子一僵,挣扎的动作却小了下来,哪知道身后人得寸进尺,整个人都被他包在怀里,脑袋顶着对方的下巴,更不自在了。 轻轻动一下,似乎都要碰到对方的伤口。 清宁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说,只听到四爷急喘的呼吸声,她再躺不住,猛地坐起身,扭头就见那衣襟早被血水浸透。 眼泪刷刷地就下来,清宁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鼻子一抽一抽地从暗格里翻出苏培盛准备好的伤药 四爷指了指清宁的脸:“过来,爷先替你上药。” 清宁没吭声,低头小心翼翼地拉开沾了血的衣领。 其实在她被甩下马的那一刻,侍卫们扑过来想做垫背,可还是慢了一步,指望马车上的四爷英雄救美,那更是想也不用想。 还好侍卫的砍刀快准狠,和弓箭一起射中,那马是一刀毙命的,连挣扎都没有,才让清宁免于摔下马后被践踏的危险。 不可避免地,脸上被细碎的沙粒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痕。 大夫被从别的马车请了过来,诊断后也只能是细细清理后用药涂抹。 这黑灯瞎火的,还不如回了城里再说。 原本去城外的庄子时间上更快一些,清宁却懒得计较两边紧紧多费一刻钟两刻钟的时间。 她是坚持要回府的。 “我出来的时候,弘晖急得不行,都要去把马匹牵了出来了,可爷说,这大半夜的,他再懂事还是个小孩,身体又不知道康复全了没。我就没让他出来。”尽管知道回府后,会有人详尽地报备,清宁还是认真地想让四爷知道弘晖的好。 在这样安静却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夜晚,四爷心里尤其柔软,轻拽住清宁的手:“爷知道,是爷的错。”他真没想到福晋会骑着马横冲直撞地赶过来,也是这个时候想起,成婚头几年,福晋也是跟着去过塞外赛马的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福晋的一眼一行变得古板克制,而他们之间也渐行渐远。 朝堂上的波橘云诡,反复的阴谋阳谋,让他无暇在后院上分心。 可再多的言语,再多的理由,都在眼前化为沉重的感慨:“爷真没想到你会赶过来。”他都已经平静地等待死亡,可那忽至的马蹄声,惊得他一骨碌爬坐起,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他看向帘子外面的神情有那么惊喜期盼。 清宁哼了哼,手上的动作却是异常轻柔,只一只手实在不方面,就从四爷手中抽了另一只回来,嘴里却是忍不住抱怨:“你说当阿玛受伤的消息传回去,当额娘的出来也跟着受伤,我们两个要都不会去,他不定多焦急。” 至于赶不赶来,是她能选择的嘛。 苏培盛大半夜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带了四爷遇刺的消息,哪怕他再三保证没有生命危险,可那个节骨眼,又一定要清宁这个福晋去或者他自己一定要骑马赶回来,任谁听了都以为这是抚慰之言,许是还怕耽搁了临终遗言。 就清宁所知,在她跟着苏培盛离开后,府里的幕僚团也都是立刻行动起来,就是为了在事情彻底定性前,务必不让府里出什么岔子乱子。 清宁想得非常清楚明白,不管四爷会不会出事,挺不挺得过去,既然出来了,她就努力做到最好。 骑马夜奔很危险,但也是机会。 弘晖被救下,也代表日后的四爷府会有非常多的变数。 清宁不得不为他多加图谋。 只是这一切的想法在看到四爷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后,一息之间,荡然无存! “怎么这么严重?”清宁都有些怀疑这人刚才怎么还能挺着这样的身体出来,更甚至在她摔倒后,不顾众人的反对,把她扶了起来。 幸好她当时没有什么霸道总裁公主抱的想法,只是觉得扑了个狗啃死的自己,非常丢脸。 四爷早已习惯喜怒不露于色,哪怕疼痛钻心入骨,在看到清宁落泪的时候,仍旧轻笑:“是不是很丑?”行刺的武器是特制带着倒钩的,刺进去,拔、出来,都带了血肉。索性大夫处理的时候并未发现倒钩上有毒,想来行刺一事的确是突发而起,对方趁乱行事,并不是筹划多时。 清宁摇摇头,心里斗争一番,才不舍的挤出半滴空间灵液,趁四爷没看见,落入伤口中。以四爷的身份,回去后,太医院肯定会派了太医过来,她没敢用太多,也是灵液库存不够,已经从之前的两天一滴,到四天一滴。 清宁怀疑,空间灵液效用太过霸道,往后只怕出现的频率更少。 她如今也就正好存下一滴。 在确保灵液融入血肉里,清宁轻手轻脚地上了药,才抬起头笑道:“爷又胡说,我现在才是又丑又蠢呢。” 毁容肯定不会,最严重不过就是有些浅印子,但只要涂了粉也是能盖过去,绝对不会被明显的发现。 何况她还有半滴空间灵液在手,再不济空间的普通水也能用来洗涤,效用是肯定比不上等于是精华的空间灵液,但长期使用,也是绝佳的护肤品。 清宁用了几日擦脸,已经能明显感受到皮肤在一点点变得细腻。 只是还不等她高兴两日,就变成如今这样。 “哪里丑?”四爷没等清宁,自己把衣衫阖上,目光落在那因着时间过去,开始泛出淤青的脸,毫不违心地夸道:“漂亮着呢。”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这般诚挚的觉得。 他觉得是两辈子以来最真的真心话! 清宁哼了哼,不信。 纵然用纱布擦了脸,啥也没看到,但想想也是知道,自己现在这脸能好看到哪里去?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清宁不信,她一点都不信。 系统也不信,在它的提心吊胆中,任务在最后一分钟提示完成后。 四爷终于又多苟到一天。 子时正,队伍才到城门外十里处。 三爷已经等在城门口,得知四福晋也在马车上,微微惊讶过后,隔着马车同四爷说:“那四弟先回府里,咱们明日再说。” 还能有力气说话,说明死不了。 三爷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手一挥,就有人放行。 宵禁时分,四爷府进出的动静,根本瞒不住。 三爷过来也是压阵。 总归老爷子回京前,绝对不能让老四出事,否则不只是在热河的那几个哥哥弟弟,就是自己这个推了老四前去山东河间的人,也逃不了。 三爷觉得自己着实冤得很,可谁听? 不是不知道,而是大家都知道。 康熙如此,太子、直郡王,八爷、十三爷、十四爷都是如此,可在得知四爷遇刺后,对那折子的恼怒,早被丢到九霄云天之外。 而在四爷养伤的时候,太子和直郡王离开北巡队伍,先行回京。 康熙带走太子和直郡王,是为了制衡,让他们一道回去也是如此。 不过才康熙四十三年,皇阿玛对太子二哥和大哥的警惕就已经如此明显了。 ※※※※※※※※※※※※※※※※※※※※ 今天的玄学没赶上,哭唧唧 第 15 章 “这是好事。”坐在床前的邬思道见四爷看来,泰然自若地笑道:“无论是太子和直郡王一同返京,还是四爷这次遇刺受伤,都可以说是好事。” 四爷垂下眼眸,对于邬思道能窥探出自己的想法已不像上一世那样芥蒂。邬思道能看出自己的野心,他同样也能看出对方的抱负。 前世半隐江湖并未邬思道心中所愿,他也不是非要做鸟尽弓藏的事情,只是哪怕坐拥皇位在众多事情上仍旧身不由己。 四爷也算经历一回,已是明白许多人事变化。 “那么有关山东河间的后续,邬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一个字“闭”。”邬思道看向四爷的目光灼灼。 是闭门谢客,闭不出户,也是躲避。 在山东河间的事情上,四爷固执地把事情挑出,拔萝卜似地带出不少人,原本邬思道等人就在筹划如何让四爷安全从此事上安全脱身。 实则并不容易,因此这次遇刺,也算是因祸得福。 四爷遇刺重伤,连夜回府,太医院已经有数人在等候,诊断的时候,伤口形状可怖,若偏上一分就要直入心脉,那就真的是危在旦夕。 来的太医中有他人耳目,四爷的伤情是瞒无可瞒,更别说造假。 然而虽不知缘由,但四爷清楚知道他的伤口并不是看起来那么恐怖,也没有太医们说得那般夸张。他有心询问系统一二,只是被问及是否因此要用掉一个问题的权限。 四爷犹豫了,也确信此事系统至少是知情的,伤口也的确如他所想,当时十分危险,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福晋及时赶到,让他不仅平安度过,伤口也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四爷为了方便养伤,住回了清宁和弘晖在的院子,有女眷在,外人想来探病就有些不便。 邬思道从屋里出来,就见到在院里散步的四福晋,微一犹豫,就推着轮椅上前。 清宁回过身的时候本意是避开,可对方目的了然,明显是冲她而来。 他还是弘晖的教书先生。 古人师恩大于天,她也该以礼相待,更遑论他身为幕僚对四爷众多决策的影响。 “邬先生。”清宁从鹅卵石地里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可是要我帮忙叫了您的小厮进来。” 从她住在这里,能进出院子的人就更少了。 邬思道是被苏培盛推着轮椅进来的,不过刚才苏培盛有事出去了。 “烦劳福晋了。” “邬先生客气,弘晖顽皮,身体才又康复,我还想请先生多多包涵。”清宁朝邬思道微微颔首,喊了个在廊下眺望的小丫鬟过来,让她出去喊了小厮进来。 等小厮推了邬思道离开,清宁轻叹一口气,返身往屋里去。 四爷似乎没有听到脚步声,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书本。 “才说不让爷看折子,怎么又看上书了?”清宁无奈极了,上前抽过书一看,竟然还是有关书生小姐这样的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爷看这还不如……”清宁话语一顿,本想说看折子算了。但想着这人算是工作狂,怕是巴不得抱着各种邸报过活,反而其实对这类话本子无从好感。 这样想着,手中的话本子已经被放回床头的高几上,语气自然地说:“不如爷等身体好一些再看。” “爷的身体没有太医说得那样不好。”四爷说话的时候盯着福晋看,见她不以为然,无奈转移了话题:“邬思道走了?” “福晋以为他如何?” 清宁惊讶地看向四爷。 四爷挑眉:“福晋作何这种反应?” 清宁摇头,过后笑道:“我以为爷向来不喜欢我议论这些事情。”不是说四爷从不说外头发生的事情,只是除非涉及到福晋,从来只是把最后的决定告知。像这样问,实在少见,以至于她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并非不喜。”四爷说了这么一句,又问:“福晋以为?” 这就是一定要自己回答了。 清宁有些想不通,字斟句酌后说道:“晖儿挺喜欢邬先生的,就是在我这个做额娘的看来,功课是不是难了些。” 要只是读书识字,难就难了,但从弘晖哪里偶尔泄漏的话语中,还是能听出邬思道已经开始教导弘晖为政之道。 “不难了,爷像弘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一个邬思道来当先生。”要说皇子们的教学条件肯定是好,只是有些东西要教,有些东西就得自己去摸索。康熙不会阻止皇子们私底下拜师,甚至还会专门为皇子们指定先生。 但四爷八岁的时候,可没有这样好的待遇。 半个嫡子的身份,就注定一切为太子让道。也是有大哥在,还轮不到他来做磨刀石。 “弘晖有一个为他考虑的好阿玛。”目前看来,四爷对弘晖多有偏疼,只是这份疼爱也不知道能延续多久,会否有另一个人出现代替。清宁只希望这一日,来得更迟一些。 在她的努力下,四爷也似乎因为弘晖的一场病,改变了态度,弘晖已不是从前那般惧怕四爷这个阿玛,甚至言行中透着亲昵。 犹记得,那一日两个人一道回府,本以为会看到哭鼻子的弘晖。哪想那孩子像是突然之间长大了,见他温和有礼地招待太医,随后快速封锁府邸,让柳嬷嬷去安抚后院的人,那强势果断的模样倒像是换了一个人。 说起这个,清宁若有所思地看着四爷。 “弘晖也有个好额娘。”四爷觉得若非福晋,自己也未必能活下来。开始是系统强制的任务,但那一天,要不是福晋策马赶到,恐这世上四爷尚在,却再无他“这个人”。目光悠悠地落在福晋的脸上,对上她的深思,四爷神色一动笑道:“幸好福晋脸上并无留下遗憾。” “是太子妃送来的药好。”药膏是宫中所出,每年的数量稀少,多半赐给宫后妃。德妃原也是有,只可惜不在京城,也是太子妃得知清宁的事情后,立马让人送了过来。 “那也得福晋的底子好,爷也才知道,福晋洗去铅华后,更甚从前。”四爷就像一个老王卖着大西瓜。 清宁看着,实在是一言难尽。 她十分怀疑当天太医看诊是否有误,其实那利、刃含有剧、毒,已经直入大脑,否则如何把一个清冷寡言的四爷变成油腔滑调的虚伪之徒。 “是吗?那要等爷回了后院,见过其他人,也这样觉得才好。”清宁故作尖酸。 四爷阅人无数,自然看出她言语中的无奈,忍不住又是一笑。 发自肺腑的笑,震得胸腔一颤一颤的。 清宁更加无奈了,上前,用手轻轻拍了拍,只见那笑更加剧烈了。她真担心这人把伤口笑裂开。 就见四爷攥住胸前的小拳头,声音含笑:“爷说的是真的。” 清宁耳朵一红,眼神开始到处乱飘:“什么真的假的,不过都是爷说的算。” 感受到手背被轻轻摩挲着,清宁心里更虚了,扯了扯手,没敢用力,也没有抽出手来,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苏培盛和梅香一道走了进来。 清宁快速抽回手,这回没有收到阻碍。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趁人没注意,凶狠狠地瞪了四爷一眼。 四爷忍不住又想笑。 清宁已是飞快地转身:“回来了?都安整好了?” “奴婢和柳嬷嬷去的时候,李格格已经带着人等着了,等苏公公到,都差不多归置齐整了,只是好些屋子才通了风,嬷嬷让明天再搬回去。”其实是有些事情当着李氏几个人的面,柳嬷嬷法做。 不管怎么样,他们的确是离开正院有一段时间了,哪怕就几日,但福晋对兰香等人的不信任已是十分明显。柳嬷嬷虽不明就里,但不妨碍她拥护清宁的任何决定,这一次回正院住的除了清宁这个福晋,还有四爷和弘晖。 事关重大,由不得柳嬷嬷不谨慎。 “推迟一日?”清宁没什么意见,只看向四爷,是他做出回正院的决定。 四爷微一沉吟:“也好。” 说急不急的,只是想少点烦扰。 在前院,有福晋在身边虽也挡住不少人,但总有些人不达目的不放弃。四爷身上的伤口并不骗人,他也不怕被拆穿,只是烦不胜烦。 只是有些人也不是能简单冷脸就行,比如几个小老弟。 四爷其实也十分怀疑便是回了正院,能否挡住老九老十他们,但总归还是有些用处,进前院和进正院差的可不只是一道二门。 何况真正要防的也不是这些人。 四爷遣退苏培盛和梅香,同清宁说道:“太子和直郡王已是回京路上,快则明日,慢则后日就要抵京。” 这些都不是他要说的重点。 四爷:“德妃也一道回来了。” “德额娘?”清宁大惊,按说四爷受伤,当娘的不放心回来看看也是有的,但德妃这人怎么说呢,她或许在乎四爷,但绝对比不上康熙和十四两个人加在一起的分量。 也不是她不愿给四爷脸上镶金,实在是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 ※※※※※※※※※※※※※※※※※※※※ 早上去医院验血,医生也给开了药。大概意思是体质下滑,春季敏感,具体的还得看验血单子出来,目前就是吃药抗过敏先。药石好药,一吃见药,真的是救我小命了。 第 16 章(捉虫) 毕竟不是在宫里,而是从热河出发,且四爷虽遇刺重伤但不是致死的消息早已传到康熙那里。 “所以……那位为何也要跟着回来。”他们是疾行回京的,虽不是日夜不停,但对德妃这个年纪又是养尊处优的人来说,实在是折腾。 不说其他人,就是太子,还有直郡王自己连日下来都有些吃不消。 好在京城已在眼前,直郡王和太子纷纷换上骏马。在等待百官迎接的时候,直郡王往后面的马车上努了努嘴。 太子瞥上一眼,笑:“到底是亲额娘。” 直郡王呵了一声:“对,还真是亲的。”可不就是如此,也就只有亲额娘才这么折腾,也不怕半条命都快折了。 “老四有这个亲额娘真的是厉害了。” 想着陆续收到的奏报,太子到底有些良心,若说生气,一开始的确有背弃感,但李光地的名字一出,这简直就是无差别扫射了。也是有老四当时吸走大部分的怒气值,他底下那些投靠过来的官员的影响,一下子就减轻了。 虽日后算账不可避免,但和老四差一点把命搭上相比。 太子还是有些怜惜这个弟弟。 至少比眼前这个总想着往自己饭碗里抢食的大哥好。 三爷带着人,已经在城门口等候了好一会儿了。 要是旁人,他还能怠慢一二。 只这两个哥哥联袂回来,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出来,说实话,碰上亲阿玛都没这么惊心动魄的。 他真怕一个没注意,这两个哥哥就在城门打起来。 冷脸不怕事的老四又不在,几个小的,连带老五老七都老老实实龟缩在角落里呢。 “老三。” 两声齐齐的喊叫,让三爷抹了抹头上的汗,带着几个弟弟们上前。 直郡王扫了一眼,呲牙:“老四没来?真那么严重?你们都没有去看过?”话是这么问,其实心里早就信了。 太子能接到奏报,他也一路不停地有人传来消息。 只是想着老四的臭脾气,真不严重,指不定在城门口硬撑着等着了。 “哪能呢,去过了。”对这个大哥,三爷可不敢打马虎眼,更别说太子也在一旁听着,想想老四和太子的关系,就多说了几句:“受伤的部位离心脉近了一些,那口子,我也看过了,太危险了。” “老四这回是真的走运。”一个不好,就是真的把命搭上。 有些事情,四爷能避开几个弟弟,但不能对三爷避而不见。 哪怕三爷来的时候,伤口比原先好,可看着仍旧骇目惊心。 “是挺能唬人的。”四爷府里,清宁探头看了一眼,得出这么个结论。“不过……太子和直郡王会过来?跟三爷上回那样?” 三爷来看倒没什么,要是太子和直郡王也来,她总觉得少了点格调,不配他们的身份。 事实上,他们还真的不会做这样不着调的事情。 来的人都是各自身边的心腹,诸如苏培盛这样身份的。 也因此,他们进出正院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麻烦和规矩。 清宁亲自把人送到二门,又有苏培盛带人往外送后,才返回正院。梅香同桂香一起收拾两家带上门的礼。 搬回正院的时候,四爷就主动说了桂香的身份。 不是他安排的人,也不是德妃,真正安排她身份的人是佟皇后。或者说,也不是佟皇后安排,是有人借佟皇后留下的人脉插手了这件事情。 然后,四爷截胡了。 人是对方的人,效忠的是四爷。 现在应该算上自己,清宁是不能说对绝对效忠自己,但只要自己不损害到四爷的利益,那么桂香的忠心就不会变。 四个丫鬟,有两个还能用,这也让清宁松了一口气。 “走了?”四爷看到清宁进来,就想起身。 清宁翻了个白眼,快步上前把人稳稳地一扶:“您演戏好歹也演全了是吧,这大门还敞开着呢。” 四爷作势把身体靠在清宁身上,略微压了一下就收回力道,嘴里仍旧调侃:“福晋,这回是信了?” 这还是惦记之前的事情呢,小气吧啦的男人。 清宁实在无语,灵液是她给的。 她能不知道四爷的真实情况。 “信,怎么不信。就是爷现在骑上马去打熊瞎子,我都没有不信。爷是谁啊,是弘晖最厉害的巴图鲁呢。”清宁说着自己就笑了。 要说四爷马上功夫看着挺能唬人的,但知情人,例如一起上课的皇子们、看戏,武先生们谁不知道这也就糊弄糊弄别人。 别说四爷龙精虎猛的时候没有碰到熊瞎子,现在这个半半残的情况,还是不要去贻笑大方了。 “福晋不信爷?”四爷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哪里让她小瞧了? “谁说的。”清宁哪里会承认:“不是说信了嘛。爷可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那我可就冤枉大发了。” 就算心里这么想,就算四爷看出来了,这种话,也绝对不能承认。 清宁反将一口:“难不成爷不是弘晖的巴图鲁?” 提到弘晖,四爷也是一笑,看着眉眼间带着嘚瑟的福晋,忍不住刺她:“说起弘晖,如今明日进宫的时候,一道带过去吧。” 清宁傻眼了。 好半天后,才想起来,其实弘晖早早就在上书房读书了,他是四爷的嫡长子,又不是庶子,去不去的无所谓。 去上书房是个苦差事,却也是地位的象征。 之所以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来,实在是因为弘晖病了大半年了,也就停了大半年的入宫上学路,府里又有邬思道等人当先生。 清宁也没觉得不好。 只是四爷说得对。 去上书房除了政治地位,也是能筑起人脉的桥梁。 这还真不能拦着。 就是一想到以后每天要天还没亮就进宫,清宁心里一疼,直接把四爷丢开,招呼梅香和桂香帮忙准备。 等叫了人后,却发现其实能准备的东西不多。 弘晖是不用住在宫里,也没有这个资格,更不敢有在荣幸。 因而是早早去,晚上就回来。 马车这些,府里自然会准备,清宁也就多关心一下,想到自己之前那匹突然发狂的马,她又转啊转,转到四爷身边。 四爷在看暗折,太子和直郡王回府,他要处理的事情一下就多起来。 清宁也知道轻重,更知道他的情况,自然不会阻拦。不但不阻拦,还借口李氏和弘昐的事情,把兰香和竹香送走。 兰香去了李氏那里,竹香虽心眼不少,但真使坏却是不敢,就被送去照看弘昐,为此柳嬷嬷还特意走了一趟,告诉宋氏和弘昐的奶嬷嬷,竹香虽是福晋的大丫鬟,在二阿哥面前,却也只是奴才而已。 有这话,若是宋氏都制不住桂香,那也没关系,不是还有四爷嘛。 她不信四爷没在弘昐身边放人,就那么安心把孩子丢过去。 “怎么了?”福晋一个眼神瞥过来,四爷不禁放下手中的折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每日每日的任务进行下来,若说开始只是为了苟上一日是一日。 可漂亮话说多了,仿佛自己也被催眠了。 他竟是越发觉得福晋娇嗔可爱。 可爱? 四爷握拳轻轻咳了一声,耳根有些泛红。 这回就轮到清宁奇怪了。 “怎么了?” 四爷摇头,想了想伸手:“过来。” 清宁下意识靠了过去,手比脑子更快,已经搁在对方的手里。 入手的丝滑柔软,让四爷身子一僵。 清宁愈发不解。 “怎么了?” 四爷摇摇头,微一停顿,没舍得放开,仔细想想两辈子都算在一起,也已许久未体会妖精打架的律动了。 有美在怀,没一点遐思是不可能的。 无奈现在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四爷忍不住问系统:“就真的没有什么馈赠礼物?”他觉得或许能给他用力的机会呢。 系统颤了颤,苦瓜着脸,怎么又想起这事了。 可也不敢不回答,只是勉强维持冰冷的语调:“宿主莫多想,您能活着,就已经是能得到的最大馈赠了。”别说还给了两次机会。 大千世界万万个,能有这样机会的又有几个。 系统偷瞄了眼四福晋,不得不说这两夫妻都是幸运儿。 “是吗?”也不知四爷信了与否,只是能有新的人生,的确多亏了系统。 而清宁被四爷拉着坐下,就问起了当日疯马的事情。 说起这个,四爷脸色一沉,眼中晦涩难懂。 “不能说?”清宁问,理解是有,但关乎自己性命,这般被瞒着实在不痛快。她知道若是原主就应该大方得体的识时务。 她不太行! “不是不能说,是还在查。”四爷握住清宁的手,没让她抽开,福晋的小脾气越发频繁了,他不太放心。 “明日若是有人问起,你只推说不知。” 清宁点头,以原主向来的行事,这样说并不奇怪。 只是想到明日进宫,多少有些头疼。 永和宫肯定要去,这个便宜婆婆可是特意为了四爷回来的,别管内情如何,至少明面上的理由是如此。 只既然要进宫了,毓庆宫那边也不能少。 第 17 章 皇子读书的时间是“卯入申出”,弘晖作为皇孙也差不离,更甚至还要辛苦一些,从四爷府到皇宫,再到上书房,要大半个时辰了。这还是晨起太早,进出检查的人不多,走了捷径,省了时间,而为了早起洗漱用膳,基本上寅时也就是刚过三点,就要把弘晖从被窝里挖出来。 清宁过来的时候,弘晖已经穿戴整齐,正翻着书本。 清宁瞥了一眼,注视着他认真的模样,嘴边的话到底没说出来,只等他放下书本后,上前理了理衣角:“点心盒子里是水晶虾仁的小笼包,一口一个小小的正好吃,别怕有味,来应那放了薄荷糖。”刚说完就见弘晖皱了小鼻子。 “这就嫌弃上了?还小巴图鲁呢?看你阿玛面不改色吃得多欢块。” “额娘。”弘晖在清宁面前越发小孩子气,扯着袖子摇来摇去。“您笑话我呢。” “怎么会。”清宁摸了摸弘晖锃亮的小脑袋瓜子:“你阿玛早就吩咐下去了,里面放了不少蜂蜜,甜滋滋的呢,不会觉得辛辣。” 弘晖这才抿着嘴偷笑。 马车是直接让人停在正院门口,等在那里的是苏培盛。 看到他,清宁轻舒一口气。 苏培盛就笑:“爷早早吩咐过了,奴婢一准安全地把大哥送到上书房去。”其实这样类似孩子复学的事情,四爷亲自去送更好。 但四爷这情况,装病也得装到底不是。 一看见清宁进来,四爷就把手中的话本子一丢,懒洋洋地招手:“过来。” 许是躺在床上的缘故,衣衫有些凌乱,这一太瘦,就微微袒露了春光。 清宁脚步一转,坐到圆桌前面。 四爷目光闪了闪,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说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同床共枕也是几日了,怎么就现在才感到害羞了呢。 当然以四爷现在的情况,动是不能动,且就算他愿意,福晋也不配合,两人躺在一起,一人一床被褥,纯粹聊天罢了。 四爷自认是极其规矩的人。 从三四岁开始,就能一动不动,分寸不挪地睡上一个晚上。 要是用清宁的现代语,那就是挺尸一夜。 其实要是一直这样也挺好,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从搬回正院后,两个人就顺理成章地睡一张床上去了。 这事一开始是柳嬷嬷先整的,她留在正院除了排查危险外就是为了这么一出,本来清宁还等着四爷说出拒绝的话,她好顺理成章地接下。 没曾想,四爷竟是应肯了。 清宁是以视死如归的想法,趁四爷在和幕僚团议论事情的时候,早早入被窝睡觉,她也的确睡得很沉,只是一醒来就同四爷大眼对小眼。 不说那天早上如何惊心动魄,有一就有二,昨晚睡得也算安逸,只是心里操心弘晖的事情,早早睡着,早早又起来。 哪像现在,弘晖离开后,气氛一下子有些微妙起来。 四爷在心里默默数了数,已经是第三杯茶了。 “你确定还要喝?” 清宁被猛地出声,吓得被子都要没拿稳,好不容易深吸一口气,缓和了情绪后,不解地看向四爷。 难不成茶都不让喝? 丫鬟很敬业,这回可不是什么隔夜茶,也不浓,是她能接受的花草茶。 四爷见她还不懂状况,终于不忍心了。 “你忘了,你一会儿还得去宫里呢?”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尖叫,清宁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原地来回踱着小碎步。 她真给忘记了。 虽说一会儿不是真的一会儿。 但水喝进去这么多也不是马上就能顺畅往它该去的地方去。 宫里头不是没有方便的地方,只是不是自己家,实在不方便,以前还算是在阿哥所呢,现在…… 清宁叹着气,等吃早膳的时候,又瞪了四爷一眼,忍痛把目光从糯米粥上移开。她是典型的吃不惯面食的人,吃可以,但必须配汤汤水水。 只今天是不行了,清宁遗憾地再看一眼,然后飞快地用完早膳,眼睛瞥都不瞥同桌正慢条斯理享受的苟男人。 宫门正经开门的时间还算早,清宁是算计着时间过去的。 太子妃事务不少,等她过去的时候,差不多是她处理完一圈宫务了,本来也没必要这么久,但谁叫德妃昨夜回来。 就是看在老四的面子上,太子妃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侍奉。 宫人上了蜜水,太子妃用了小半碗褪去半身的疲劳,方才问起清宁:“听说是来了?都有谁在伺候。” 太子妃也怕底下人慢待四福晋。 做太子妃到她这份上也是艰难,只是再难也难不过太子,如今兄弟中旗帜鲜明地相帮的仍旧是老四一人,否则…… 太子妃不让自己把未完的心思想透彻。 想多了,恐让自己的态度生变,只是一想到把四福晋叫来的目的,又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太子爷呢?” 宫人面露犹疑。 这番支支吾吾的作态,哪还有什么不清楚。 太子妃努力压下心火,摆摆手:“罢了,先去把四福晋请来吧。” 清宁在偏厅已经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了。 这也算是她第一次亲身,脚踏实地地参观了毓庆宫,比起整个皇宫,毓庆宫实在逼仄,当然肯定好过阿哥所。 可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皇子,两者待遇如何比较。 且太子身份特殊,院里的莺莺燕燕只多不少,如此一来,就更显得庙小和尚多。 哦,不对,是姑娘多。 宫人过来的时候,清宁还在发呆。 桂香悄悄扯了扯袖子,随即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 清宁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她也不是大傻子,进了皇宫,还真的一点警惕性也没有,只是多少有观察桂香态度的意思。 对进宫,带上梅香还是桂香,清宁有过思考。 梅香虽忠心,但在阿哥所的时候,她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就在她自己的屋子一圈,离开阿哥所的机会都没有几次。 当然兰香和菊香更好,可这两个人,在清宁醒转过来,喝了冷茶水后,就直接给她们判了死刑。 倒是桂香,因为四爷的话,她让梅香去问过。 桂香不是自愿离开的,是被兰香和菊香硬拉扯走的。 虽说这样的话,听起来不怎么诚心,可想着兰香和菊香共沉沦共富贵的态度,倒也勉强能理解,且清宁十分怀疑,当时桂香忠心的只有四爷,而那个时候四爷和原身的关系并不紧密,桂香也有着替四爷探一探兰香和菊香动机的意思。 而这回,有了四爷的拍板。 清宁虽没有和桂香详谈过,但明显能感受到对方的态度正在发生转变。 如此也好,无人可用的时候,她不介意给对方一点机会。若是把握不住,否则仍旧擅自做主,清宁也会早早放弃。 就好比,有些错可以放,有些错不能放。 站在原主和清宁的立场,兰香和菊香是原主的人,不忠。桂香实际是四爷的人,忠心半半,有待观摩,唯有梅香立场坚定地在清宁身上。 而清宁更为信任的也是梅香。 只是桂香出身宫廷,又被有心人特意调、教了,放到他们这。对宫里的了解是四个丫鬟之首。 清宁跟着宫人,往太子妃处去,不等行礼就被抚了起来。 二人四眼一对,皆是一愣。 太子妃惊讶于清宁的变化,半晌后,叹道:“你如今倒是越发年轻了,我还以为……” 清宁心里咯噔一下,摸了摸脸,苦笑道:“什么年不年轻的,不过是前后脚的事情太多,哪有时间打理自己,慢慢地就忘了妆扮。”顿了顿又道:“我这样,弘晖看着亲近了许多,就是爷……也觉得挺好。” 太子妃当真是大吃一惊,她从未见过一本正经的妯娌如此娇羞的模样,可想到这些日子收到的线报,先是四福晋住在前院,后头又是四爷一起住回到正院,不说同进同出,却也是同住一室。 一时间,太子妃有些酸涩难掩。 “你这也算是福祸相依,否极泰来了。” 这话清宁却不好接,她也不觉得如此。 无话可说,屋里就有些沉默。 太子妃反应快,早早敛去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复杂情愫,捏了帕子朝清宁笑道:“没先去永和宫那?” 清宁心中更加压抑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太子妃说话如此山路十八弯。 只是再奇怪,还是面带认真地说道:“原是太子妃召见,本该早早过来的。且额娘那里为了四爷的事情一路折腾,怕是都没有休息好,我哪敢过早打扰。只来之前,让人去先禀告了一声。” 的确是太子妃先要见清宁,德妃再不满,当着来禀告的宫人也不能表露出来,反而要十分体谅。 倒是清宁,见太子妃左转右拐,就是不见真正目的,不得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怀表。 那怀表实在眼熟,眼熟地有些刺眼,等太子妃在看到四福晋清丽的面孔时,藏在心底的不痛快陡然喷发了。 “说起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和四弟妹说,你在乌拉那拉家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尚未婚配?” 第 18 章 清宁没听明白,半天没有反应。 太子妃以为她不愿,心里的不高兴顿时带出几分,语气不轻不重地刺道:“你别说是忘了有这个人吧?” “别说这猛地一下是真没有想起来。”清宁听出太子妃的不悦,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就得低头,只是再没想到太子妃七拐八弯问的却是五格的事情。 “是有什么话传到二嫂耳朵里?”清宁有些不好意思:“不瞒二嫂,我也好一阵子,没有听到娘家那边的消息了,有没有婚配也不是很清楚。” 太子妃皱了皱眉,明显是不信。 清宁见状也是没办法了。谁叫这世道女人嫁人后,大部分仍旧和娘家来往密切,特别是皇家里面,原身之前同样如此,也难怪人不信。 可面前的是太子妃,还是得解释啊。 “晖儿的事情,我们爷一生气,当时就把他身边人都给换了。”不只是弘晖身边的下人,还有伴读和哈哈珠子。 现在的来应,是才给的。 而那伴读里面,就有原身的侄子。 四爷盛怒当头,原身自然不会在这事上撅了他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情的原因,从清宁过来到现在,乌拉那拉家就一直没上过门。 在清宁看来,不是谁能都是弘晖,需要她看在眼里,护在心上。他们不来,正好也省了事情,只等日后再说。 没曾想,太子妃倒是先关注上五格的婚事了。 “弘晖平安无事后,却轮到我扭了脚踝,现在又是我们爷……”清宁也是无奈:“二嫂说我哪有功夫想其他的事情。” 娘家再重要能比得上丈夫孩子?更别说这重要性还掺杂着水分呢。两个兄长年纪都可以给清宁当阿玛了,话都说不上几句。就是五格,虽然是两姐弟,年纪相差不算大,也就个六七岁,但问题是原主进宫早,她当时的婚事仓促,基本上是费扬古一死,就被定下。为了能匹配一个皇子福晋的身份,过早承担起责任,在家几乎每日每夜的学习,哪有功夫理会其他。 就这,你指望两姐弟能有什么深厚感情? 原主都不曾有,清宁更不会有。 所以啊…… “二嫂这般突然提起,可是听说了什么?莫非是谁家姑娘有意?这倒没什么,原本这事就该男方主动。不过……也得看看五格心意。”可怎么看,有没有时间看,清宁却是不说了。 她这态度十分明显,显然对太子妃的提议并不热衷。这就有些为难了,正如清宁所说,男女之事,哪怕女方先动心,但在行动上也必须男方主动。也是如此,太子妃才找上清宁,本以为这妯娌聪明,暗示一番自然听明白。 可清宁不接话啊。 任由太子妃怎么说,横竖没见人不好应承。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但她哪个身份都不占。 以皇子福晋身份压着娘家?那不成,她做不到。 当然还有一个金口玉言。 只是皇帝那里,谁去说? 太子妃还是太子? 太子妃有气难言,但还是得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毓庆宫,没见这个妯娌已经拿着怀表好几次了嘛。 当她没见过,这是老四揣在怀里过的。 感情这秀恩爱到自己面前了。 太子妃气不打一处来,一转头,就看到太子春意盎然的进来,那眉眼间的欢愉并未褪尽,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他又长得好,一进来,就有不少宫人偷瞄了过去。 太子妃闭了闭眼,忍气上前,才靠近,就闻到李佳氏身上那独有的味道。 她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太子一眼,又想起如今的妯娌,原先还能有个对照组安慰,可现在只会火上浇油,噌噌噌地冒着火苗。 那股焦味,太子也是闻见了,一改慵懒的模样,坐到太子妃面前,伸了懒腰问道:“怎么生上气了?哪个人让你不开心了?” “不开心就就都撵出去。”太子微微笑着,完全不去想这人被从毓庆宫撵出去会落到什么境地去。 “对了,四弟妹呢?没来过?” 太子妃忍着气,到底没敢流露出来。太子被康熙骄纵了几十年,以人才干本事的确为储君之人,但同样的脾气不小。 只在康熙心里,爱你时,你的任何脾气,都是小脾气。 太子妃在太子面前纵然再生气,还是得捏着鼻子自己消化。她抬手捋了捋鬓角的碎发,笑道:“哪能不来,才走呢,往永和宫去了。” 太子随意点头,发生在毓庆宫的事情他焉能不清楚,不过是身为大伯不方便见弟妹罢了。 食指敲了敲桌面,太子笑得漫不经心:“那都问过了?老四伤得如何?” 太子妃一愣,她刚才真是被气糊涂了。 “没问?”太子眉眼一厉:“那你把人请过来为的是什么?孤可是听说爱妃三番数次的请。” “莫不是有什么孤不知道的事情?” 太子直视太子妃:“是石家?还是瓜尔佳家?” 石家也是瓜尔佳氏,却不是瓜尔佳家。 “孤不管到底是哪个瓜尔佳氏,爱妃在外素有贤名,孤又和老四兄弟情深,想来自然该知道如何做才好。”太子说完就抬脚走人。 他原本就很忙,转道太子妃这里,能耽搁的时间却不多。皇阿玛还在热河,可留在宫里和京城的耳目众多。 太子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 放他和老大回来,有因为老四遇刺的缘故,也有让他回来收尾的意思。所以说……事情虽然爆发出来,折损了他不少人,但真说起来还是得谢谢老四。山东河间一事,他也不是没让人去查,爆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倒是因为老四,给自己,其他几个弟弟以及许多人争取了时间。 在太子毫不留恋地离开后,太子妃又浪费了一套茶具。 等宫人噤若寒蝉打扫离开后,太子妃眼眶一红,顷刻间又把眼泪强忍了回去。 这已经是两个月来的第二套茶具了,不能再多。 她只是今个儿气着了,先是李佳氏,后来是四弟妹这里,偏偏太子还雪上加霜来这么一出,她若不把心火发出来,迟早有一天会烧毁了自己。 太子妃是知道太子的意思,对于她和石家还是瓜尔佳氏的那些事情,他并不介意。他只是生气,自己把手插到老四那里去,可太子妃心里也是苦水连连。若非自己这个太子妃占着大义,这毓庆宫都要成为李佳氏母子的天下。 正因为太子重视四弟,她才动了心思。 本来这事即便不成,她气一气也就过去,可怎么就没忍住呢。 太子妃直到把自己的手心捏红了,才起身,叫了宫人进来,让人开了自己的库房拿了好些东西,送去四贝勒府。 太子听到的时候,头也没抬,只说知道了。 不过,人在府里的四爷,先是接到太子妃派人送来的礼品,随后又收到太子的,两个人都是大手笔。 只是就是手笔太大,让他忍不住蹙眉。 福晋今日之行,他最为担心的是在额娘那里,没想到毓庆宫反而先出了事,等四爷收到暗报,知道发生何事后,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他家福晋好像开始有了惹事的能力。 不过这怀表嘛,还真是四爷给的。 可谁叫福晋老是念叨念叨,屋子里的座钟虽然不错,但总要过去看,或者让下人回报,就有些不便利。 清宁想要个怀表,贝勒府还是有的。 只当是四爷也在场,顺手就把怀里那只递过去,事后也没有多想。虽说这怀表是御赐之物,从前的自己便是为了示于外人看,也会十分珍惜戴在身边。可现在的四爷,当过皇帝,哪里又真的在意,何况又在清宁面前。 那份在意,又打了折扣,横竖自家人,谁用都是用,四爷也就没有想着收回,哪知道竟是扎了太子妃的眼。 至于五格的婚事? 四爷压根没放在心上,上辈子也不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没成,这一次自然也不会。 太子那个人,不说为了自己这个四弟,就是他如今在皇阿玛面前的状况,也不敢给人结党营私到连弟弟家的姻亲都不放过的印象。 也是他上一辈子愚钝,没想到那么多,只以为太子虽有其他原因,但更多的是为了他这个四弟的脸面。 现在嘛……反正也还有吧。 同其他兄弟们相比,除了老十三外,感情最好的,也的确是太子。 太子在兄弟间脾气不太好,动则就甩鞭子,小时候的四爷也挨过几次,等大了倒也被那鞭子护了几次。 所以说……对和错,真的说不清楚。 事情哪有什么绝对性。 清宁站在永和宫的门口,想着自己有过通禀,德妃不管怎么样面上都是为了四爷回来的,总归不能给自己这个儿媳妇不好的脸色。 太天真了! 她已经站在门口有一刻钟又一盏茶的时间了。 清宁深刻地感谢四爷在家的提醒,没让自己吃上那碗粥,不然怕自己真的撑不住三急。 就在清宁考虑再掏一次怀表的时候,德妃召见了。 第 19 章 “四福晋久等了。”快步出来迎接的人是龚嬷嬷,她行了礼,就道: “娘娘昨夜没能亲眼见到四爷,心下难安,不顾舟车劳顿的疲惫,硬是早早起来在佛龛前诵经祈福,就盼着四爷往后能平安顺遂。” 这是解释为何让她久等了。 龚嬷嬷是德妃的贴身嬷嬷,从她还是包衣女的时候就认识,一路陪着坐到了如今四大妃的位置。 无论德妃理由到底如何,这一解释是真是假。然把她这个四福晋晾在人来人往的永和宫门口是事实,即便龚嬷嬷亲自迎接出来,看似极为重视,一收一紧两相抵。 但也就看起来这样而已。 好在明眼人都知道,四爷在德妃面前一直不怎么受宠,连带着原身这个四福晋常常跟着坐着冷板凳。 如今也不过是稍微过分一点。 由此可见,德妃真的是气着了。 清宁进宫前已经从四爷那边得知德妃这一趟赶回来的原因,原也是做好受到责难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德妃这一次直接在外头就给她没脸。 可人家是德妃,是四爷的亲额娘,是她的便宜婆婆,有些事情还真没处说理。 想着四爷当面受了委屈也只能咽下,清宁才总算安抚住自己。 进殿后的清宁诚惶诚恐地说道:“原不过是受伤,并不危及性命,没曾想还是累了额娘辛苦回返。爷知道后,心里急得不行,要不是怕额娘担心,都想一道进宫。” “只这样哪能行呢。”清宁摇了摇头:“那不是让额娘更心痛嘛。” 德妃面色淡淡的:“你倒是琢磨透了本宫的心思。” “媳妇愚笨,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清宁说的是弘晖的事情,德妃并未曾想到,倒是龚嬷嬷接口说道:“这也就是娘娘说的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是一个道理的。娘娘,您不就是太过担心四爷才不顾身体,坚持要跟着太子和直郡王回京的嘛。” 不能说德妃的态度有问题,其实以她从前一贯的反应来看,是没问题的,但这次是打着担心四爷的理由回来,总不好一直崩着个脸。 龚嬷嬷其实有时候也非常无奈,德妃能有如今的尊荣,并不仅仅只是母凭子贵以及当初姣好的容貌。 在万岁爷面前,德妃惯来是个温柔知趣的解语花,在十四爷面前则是浓浓慈母情,对九格格也是疼爱有加,唯独对四爷……也不能说不关心,只是就算给了糖也夹杂着酸苦。若仅仅只是这般也就罢了,偏偏这回是两个儿子对上。 一想到十四跪在面前,那么大的人了,都快成婚的年纪了,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德妃在看到清宁的时候,哪怕知道这个儿媳妇同老四的关系平淡如水,也还是忍不住迁怒过去。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对。 也知道自己没有忍耐住脾气。 就是龚嬷嬷也在这问题上劝过她数次。 德妃自己也知道,无论是前事,还是现在的事情,都怪不上老四,更怨不到四福晋身上,可她知道了又如何。 难不成她在万岁爷面前小心翼翼近三十年,在宫里其他人面前也得端着身份,到了自己生的儿子和儿媳妇面前,还得压着自己的脾气,忍到内伤? 若是这一辈子,对谁都要忍,她极尽努力往上爬的意义何在? 德妃不理会龚嬷嬷频频暗示,微抬了抬下巴,问:“你去毓庆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宁皱眉,为难地看了看龚嬷嬷。 龚嬷嬷的脸色比她还难看,偏不能说出来。 这般直接打探毓庆宫的消息,可是犯了康熙的忌讳。 这一点,德妃不会不知。 但她还是问出口,就是摆明了清楚今天这番话绝对不会被传扬出去。 德妃不会,龚嬷嬷忠心护主。 至于清宁……一荣俱荣,康熙不会认为这只是德妃一个人的意思,到时候说不定也迁怒四爷。 四爷让德妃不喜没什么,若是因此让康熙厌弃,事情才是大条了。 德妃这般直接,也就是看准这一点。 “二嫂热心,问了五格的婚事。只是这事爷不点头,我哪敢做主,也就没应。”清宁说到这里看了德妃一眼。 她突然有些庆幸,太子妃整了这么一出。 要不然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德妃定是不信。 其实就是现在,德妃也不信。 老四闹出那么大一件事,几乎是把整个皇子身后的势力连窝端了,不只是太子、直郡王这些,就是老七、老八几个人多少都有些损失。 只是这些皇子,年纪略长,入朝也有些年头了,做事情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留下把柄。虽说康熙知道是一回事,可皇子们都被牵扯进去,传扬出去也是极其不好听的,因而也是默认不发,只要扫尾干净,官员们处理了也就作罢了。 这对其他皇子们来说,固然是损失,但也尚能接受。 但唯独一个人不同。 十四爷,尚未成婚,因而也未正式入朝,只是偶尔借着去四爷府看四爷的名头,从德妃这里要了出宫牌子。 十四的出宫机会少,动作却不少,然而到底年小不足气候,招揽过来的官员不过七八人,且都是如他这般爱瞎蹦跶的人。 这喜欢瞎蹦跶,一出事就容易被推了出去当靶子。 也不知说十四不幸运,还是年轻气盛遭人算计,总之这次冒头被处理的人中势力最大,品级最高的绝对不是十四的人,但也几乎把十四一半的人手给折进去。 十四爷知道的时候,心都在滴血,恨得都想从四爷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可也就这样罢了。 偏偏还出了白莲教刺杀四爷的事情。 无独有偶,十四爷依然被牵扯了进去。 十四爷才真正吓坏,他虽不怎么尊敬四爷这个哥哥,可天地可鉴,真没想把人给弄没了,他也没那个胆子。 只是十四知道,皇子们底下的官员犯错在皇阿玛眼里未必真的当一回事,可要是亲兄弟手足相残,你才是其心可诛,其罪当斩。 德妃知道前因经过后,狠狠拍打了十四几下,却还是立刻让人收回东西,又求到万岁爷面前,这才有了这一趟的回京。 康熙让太子和直郡王回来,就是给山东、河间一事收尾。 老四遇刺的事情,也交由了太子负责。 德妃其实不知道太子查到多少,哪怕昨夜一起才到京城,可太子和直郡王手底下的人早早就扩散出去,但她实在不好问。 今日清宁进宫,德妃是想从她口中探知一二。 只是清宁一问三不知,或者说得牛头不对马嘴。 你说她错了吧,也没错。 五格的婚事,看起来只是乌拉那拉家的事,可同样和老四有牵连。只是德妃压根也不关心什么五格、六格。 若是换了其他事情,她早就直接问清宁了。 只是如今也不清楚遇刺的事情,老四到底知道多少。 德妃心里尚存一丝侥幸,希望这事不被发现,如此兄弟不会生隙,老四仍旧能照顾十四。 就是抱着这样矛盾的心情,德妃在面对清宁的时候,三翻四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却也无可奈何。 清宁就简单多了。 只说自己和太子妃见面的事情,旁的一概不知。清宁明白,德妃心中有自己的一把趁秤砣,她若是信,自己一句话都不必说。她若是不信,自己把口水说干了,把真心掏出来,她都不会看。 就是可怜了四爷。 真没想到,堂堂雍正帝,却是个妈不疼爹不怎么爱的孩子。 德妃在清宁身上问不出什么,心中早就烦恼不已,那挑剔的目光就一路从清宁的额头到脚底,哪里看哪里……都不太对劲。 德妃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从清宁进永和宫,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德妃第一次正视这个儿媳妇。 “你看四福晋是不是哪里不太一样了。”德妃问的龚嬷嬷。 其实龚嬷嬷早早就发现,只是知晓德妃的心急,自然不会提了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事情,如今见德妃问起,这才笑着说道:“奴婢早就发现了,四福晋的气色是越发得好了。” 她更想说四福晋看起来年轻许多,但在德妃面前说这样的话,哪怕在后宫妃嫔中已经是保养得当的人了,仍旧有些不妥。 不是说德妃不漂亮了,相反因为时间的沉淀,不仅端庄美丽,也越发有韵味。 但年纪是女人身上一道永远绕不开的鸿沟。 龚嬷嬷说的算含蓄了,清宁赧然羞涩地笑了笑,旁的一句不多说。 说多错多。 难不成说弘晖病重康复,自己心情愉悦这才显得容光焕发,那在她心里,又把四爷摆在什么位置。 盼他快死? 还是四爷受伤根本不严重,一切都是幌子? 幌子! 德妃仿佛一下子全想通了。 于是清宁被送出宫的时候,跟着一起的还有龚嬷嬷。 龚嬷嬷一路紧抿嘴唇,拒人于外的样子,让清宁打消了探听的想法。别管刚才在宫里龚嬷嬷如何读自己散发善意。 她是德妃的人。 德妃是为了十四回来。 与之一相比,四爷就是个小白菜地里黄的苦孩子。 ※※※※※※※※※※※※※※※※※※※※ 又迟了,卡文厉害, 第 20 章 到宫门口的时候,桂香已经在了,看到清宁立刻行礼。 清宁摆摆手,关切地问道:“去看过弘晖了?你看着如何?” 桂香轻轻点了点头,在一旁龚嬷嬷的注视下,平静地说道:“奴婢过去的时候,大阿哥还在上课,就没上前,只是远远地同来应打了声招呼。来应说阿哥一切都好,让福晋放心呢。”她原是一直跟在清宁身边的,只是出了永和宫后,独自往上书房去。 上书房就在乾清宫里,不少官员当值,进进出出的人员也算杂乱,传个消息并不打眼。 清宁是特意找德妃要了牌子。 也是她开口,德妃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弘晖今日复学的事情。也不是别的什么,是头一个孙子,再看重十四,对弘晖这个嫡长孙也是喜爱的,偏偏竟是半点都不曾想起,甚至在清宁来了后,也没有多问上几句。 当着清宁的面,德妃面色有些不太好,心里多少怪她没有早早告知,但还是使了人跟着桂香一道往上书房去了一趟。 清宁也不在意,感恩地道了谢。 总归早些年,德妃对弘晖这个孙子也不差。 弘晖既然在上书房读书,如何协调维持同窗之间的关系是他人生的必修课,作为额娘,清宁关心的是宫人的态度。她和四爷在宫外想插手也不能明目张胆,且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地暴露自家的人手。 倒是有永和宫的人一块过去,那些看碟下菜的人见了自然不敢怠慢弘晖。至于其他的……总归皇孙再好比不上皇子。 当然在上书房读书的人不少,也有皇子都比不过的皇孙。 因着四爷的关系,弘晖在上书房过得不算太好,但也绝对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 虽话是这么说,然小打小闹的欺负又哪会少? 从前弘晖是个懂事的,不曾说起过,可原主哪能不知道?她倒也犹豫过是否说与四爷,却又怕因此让四爷看轻了弘晖。清宁是不会的,成年人受点委屈,那叫体会生活的苦。 弘晖再成熟懂事,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老子照顾儿子那是他的责任。只是她这些担忧和絮叨在龚嬷嬷从紧随身后的马车上下来后,只得先放一放。 “福晋。”苏培盛已满头是汗的等在二门处,像极了接到消息后就急急赶来的模样。 清宁目光一转,忍下唇角的笑意:“爷呢?” “在屋里呢,太医院正巧有新的太医轮值过来,给爷看过后,刚换了药休息呢。” 龚嬷嬷闻言忙问:“四爷歇下了?”心里倒是有些不确定德妃的说法,这太医院来来回回不少人,四爷真有那样的本事弄虚作假? “哪能呢。”苏培盛摇头笑:“知道嬷嬷您要来,爷在屋里等着呢。” 龚嬷嬷听得这话,眉眼舒展开来。 她也不去想自己要来,到底是四福晋让人传了消息再先,还是四爷从别处先探了消息,总归自己走上一趟,也算完成娘娘的差事。 龚嬷嬷心里是不愿德妃和四爷母子之间再生间隙在,只盼着这趟出行能不生什么事端。 等见到四爷苍白不似作假的脸色后,龚嬷嬷眼眶一红,心痛他这般逞强。 “四爷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呢。嬷嬷过来怕什么?就是娘娘亲自来也只有担心四爷的,四爷快快床上躺下才好。”龚嬷嬷走过去就要扶四爷。 四爷也配合,许是动作大了,一个闷哼,脸上的痛苦一闪而逝。 靠得近了,浓郁的药味并不能掩盖血腥气,龚嬷嬷鼻子一贯灵敏,自然知道这血腥气不是什么猪鸭鸡血代替。 四爷没再吭声,在另一边苏培盛的协助下,略显艰辛地躺回到床上。 只不过是一会儿功夫,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龚嬷嬷目光已在四周扫了又扫,等见到清宁手里拿着的膏药,忙上前接了过来。 清宁想要婉拒。 龚嬷嬷已经笑道:“四爷只有弘晖阿哥那么大的时候,受了伤,也像现在这般倔强地瞒着皇上和娘娘。还是老奴偶然发现,隔三差五偷偷地帮着上药呢。福晋放心,老奴的手稳着呢。” 清宁眉心蹙起:“我哪里是担心这个,只是竟还不知道还有龚嬷嬷说的这种事情。”再如何,四爷也是皇子呢,受了伤还需要偷偷隐瞒? “可不是,那一道道的鞭痕……”龚嬷嬷未完的话在看到四爷的伤口后失声了。 清宁也是吓了一跳,怕被龚嬷嬷发现异样,只微垂下头。 直到四爷的伤口重新包扎好,龚嬷嬷被苏培盛送离府邸后,清宁没忍住:“爷您真的是……” “是什么?”四爷好似压根不知道清宁的紧张,在龚嬷嬷走后,已经泰然自若地从床上下来。 对自己这么狠啊! 可若是四爷的话,会这么做,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惊讶。 只是清宁也没办法忽视心底深处那一抽抽的心疼,说不上来是为了自己的半滴灵液还是其他…… 大概是灵液吧,如今想要让空间产出一滴灵液已经越发困难,她十分怀疑,以后有一天灵液会不会就不再出现。 清宁在心里可惜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帮着四爷倒了一杯水后,就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之前让桂香报信对不对。 “你别想那么多,并是没有桂香,可龚嬷嬷既然出宫,这消息早晚是到我这边的。”四爷握住清宁的手,有些冰凉凉的,怕也是吓到了。 四爷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太医院的人今天突然轮值且要来府里,福晋就不怀疑?” 除非真的是庸医,否则还是熟悉的太医负责到底更为妥当。 只是这背后之人,不再看一看又如何放心,说来也是有趣,当初受伤真的是严重,四爷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失。后来也因为伤口复原地快,他才算是捡了半条命回来。 可如今呢……也是因为好得太快,不得不自我制造一些伤口。 这其实是无奈之举,但身在皇家,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换了自己,碰到同样的事情,也难保不会怀疑。 倒是没想到……这一次的事情,额娘跟着也掺了一脚。固然龚嬷嬷来不来,这伤口总要有,但心里还是麻麻地疼。 四爷面无表情地看着碎碎念不停眼露担忧的福晋,不由回想起从前。 佟佳皇后是在康熙二十八年没的,那个时候四爷已经十一岁了,只是差不多再前几年像弘晖那么大的,佟国纲为佟皇贵妃造势,请归满洲,全家抬籍入了镶黄旗。佟佳皇贵妃在宫里耿氏风头无两,隐隐有威胁到毓庆宫的太子。 当时的四爷养在佟佳皇后名下好些年了,被康熙推着跟在太子身后二哥前二哥后喊着也不少年头了。可终究抵不过有心人的挑拨,太子的鞭子打在四爷的身上,第一下其实已经后悔,可有了第一下就会有第二下。 直到心里那股阴郁褪去,面对鞭痕累累的四爷,太子干巴巴地说了几句话就逃走了。 “老奴当时奉了娘娘的命令,偷偷去阿哥所的时候。四爷才那么大的人,硬是咬着牙忍着疼,一声不吭地躲在屋里自己给自己擦药。”回到宫里的,龚嬷嬷说着说着也想起这件事:“这么些年过去,四爷还真真是一点都没变。” 德妃不是没听出龚嬷嬷的话外音,只是她有些烦躁:“也就是说,那伤口不是假的?是真的?” 德妃有些事是连龚嬷嬷也瞒着,因而她并不知情,只是见德妃这般心里问,还是叹着气回答:“老奴亲自帮着换的伤口,里肉都翻出来了,娘娘说这……”还能有假嘛。 龚嬷嬷有心想说,当年四爷不在德妃身边,养在佟皇后那的时候,娘娘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相反,德妃时常惦念四爷,否则也不会在知道四爷的异样后,偷偷让龚嬷嬷过去了。要说德妃不关心四爷,龚嬷嬷是不信的。当时的四爷可是瞒过了身边的所有人,因着伺候的贴身太监都是佟佳氏的人,他才要自己上药。 宫里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唯独德妃注意到。 这还叫不关心? 可这么多年了,佟佳皇后早早不在,德妃对四爷的态度却变得拧巴起来。 这人呢,说起来还真是奇怪。 龚嬷嬷也不知道德妃是烦心什么,只是看她眉心紧拧的样子,想着说一些有趣的话缓和一下她的情绪。 “您是不知道,今天去四爷那里。老奴真是大开眼界了。” 德妃胡乱应了声,并不放在心里,只犹豫着是要把老四叫进宫里说一说十四的事情,还是派人去。 要是派人又该派谁呢? 龚嬷嬷是不行的,一天两次太过打眼。 若是换了其他人,德妃又不放心了。 这时,龚嬷嬷已经说起四爷和四福晋的变化了。“老奴瞧着,比前些年融洽许多,倒有些新婚的样子。” 德妃听了不以为然,就老四那样,还新婚模样?她现在还记得敬茶时,老四媳妇那胆怯怯的鹌鹑模样。 真真是上不了台面。 ※※※※※※※※※※※※※※※※※※※※ 这章更新后,晚上会把前面的章节捉虫捉一下,所以大家要是看完这章发现提示更新,可以不理会哦。 第 21 章(捉虫) 德妃的态度太过明显,以至于才说到兴头上的龚嬷嬷也讪讪停了下来。 只到底是身边的心腹,经年伺候的老人了,德妃也不好随意下人面子,可想起今日见到的清宁,仍是摇了摇头:“这人一日日的,哪能没有半点变化,但愿老四家的别像老四那般,成日板着脸,不知道的还当谁都欠她银子。” “总算今日看着有些微长进。”也就是老四自个儿都是冷清的人,否则四福晋过的日子只怕连老五家、老七家都不如。 龚嬷嬷知晓德妃的心思,忙笑道:“老奴也是这个意思,四福晋瞧着比从前柔软了许多,想来是有弘晖阿哥的原因。”只是到底没有把在四爷府听到四爷夸四福晋的话说出来,就是说了大概也是不信的。 龚嬷嬷不知道这母子之间的症结在哪里,只记得小时候的四爷还是个会在亲近人面前说笑的小话痨,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日一日变得冰冷。 倒是德妃在龚嬷嬷的话里得到了一点收获。 上书房一到申时就准点下学。 前脚先生离开,后脚弘晖带着来应跑了,那速度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的人。 慢了一步的弘皙没逮到人,耷拉着脑袋去和太子报备。 太子看着弘皙,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你要是早早同弘晖说好,他能跑得了?”说白了,还是太自负了。 太子看着把脑袋垂到胸前的弘皙,想着变得机灵的弘晖,顿时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也没有再教育的意思,挥挥手让他下去。 太子双手合拢靠坐在案前,书案上左右各摆了折子,一份是四弟的伤情报告,一份是从刺客中抓到的人里透露出的信息,而中间摊开的空白折子则是要在明日送往热河的。 同样类似的折子,也摆在了直郡王的书案上。 就如十四担心的那般,他那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住直郡王和太子这样大小算老狐狸的人。 两个人之所以陪着演戏一场,不过是有着看戏的心情,想看看这些慢慢长大的弟弟如何鸡飞狗跳的折腾,也好让他们知道即便他们是长大了,可不代表做哥哥的就是老糊涂了。至于德妃娘娘……谁叫她生了十四呢,自个儿硬是要陪着折腾,他们这些做小辈的还能拦着不成? 兴许这就是德妃与众不同的兴趣呢,他们作何要拦着? 两个人其实都在等,等四爷的一个态度。 事情进展到现在,该查的查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太子和直郡王都有些无奈,可偏偏关键还真的就在老四身上。 他们没想到老爷子是真的狠,当然他对谁都狠。 至于四爷……别说,还真的不能无动于衷,不去管。 他倒是想不管,然而太子和直郡王的速度不慢,可皇阿玛的速度只会更快。四爷看着被悄悄送过来的折子,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邬思道被叫过来,听完后是久久的沉思。 “皇上想打破太子和直郡王势均力敌的平衡,而几个年纪小的皇子也是时候成婚了。” 四爷颔首:“今年的选秀,老九几个人的婚事都该定下了。”他是太/子/党,老三不得不和直郡王走得很近。 这都是皇阿玛有意为之,老五、老七是哪边都不占。但老八身后跟着老九、老十,这两个弟弟哪一个人背后的力量都不差,能把他们收服,也正说明了老八的野心勃勃。至于十三、十四,这些年极得盛宠,但凡出巡,都被皇阿玛带在身边。哪怕之前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如今那野心早就滋生出来,没看这次就十四最扑腾。 等选秀过去,婚事一旦定下,老九他们就开始正式入朝。 几个弟弟年纪大了,皇阿玛同样如此,他怕是担忧压不住日益壮大的直郡王一系和太子、党,从而想在皇子中另拔出一个势力。 十四这一次的事情有些大,即便被按压下去,短时间内是不敢冒头,或许还会择一势力加入,很显然皇阿玛有意把他往老八那里推,上一辈子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十四最后仍是投向老八,或许也是皇阿玛所为。 这一世,直郡王和太子那里可都是实际抓到十四“谋刺”四爷的证据。 就算十四是不知情的,可也不能真的全撇清,有这么一个把柄在,他就是为了脸面也不可能投靠太子或是直郡王中任何一方。 康熙自己不表态,反而要四爷自己到直郡王和太子那边欠下人情,而这一切还是为了压下十四的事情。 再是亲兄弟,这些年德妃的偏心,以及这次的事情,四爷和十四之间关系只会更加复杂。 而出现的三股势力中,八爷是惠妃养大,同直郡王有撇不开的关系,太子这边有四爷。 康熙在短短时间内下了很大的一盘棋,把现在直郡王和太子对峙的平衡打破。 “可乱了,四爷也能动了。”邬思道知道四爷的野心同样不小,只是他更会隐藏自己,更能忍。 遇刺受伤的是四爷,最后还得四爷出面了结十四爷牵扯白莲教的事情。 四爷微微沉思,这也是皇阿玛对他搅浑山东河间官场的惩罚吧。 苏培盛敲了敲门,过一会儿进来,递了一封信。 信是永和宫的人送到弘晖手里的。 弘晖连拒绝都不能,只得把信带回来。 清宁看了上面用蜜蜡封住,还写着四爷的名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人拿去给苏培盛。 等四爷过来的时候,清宁正让人给弘晖端牛肉面吃。 要说这个时代有什么不好,就是只有早膳和晚膳,当然宫里人想吃午膳也可以,只是在上书房里,就只剩下午点。 弘晖原就是在长身体,胃口大。 上书房的午点好吃是好吃,就是不顶饱。 弘晖轻轻拍了拍肚子:“我早就饿了,要不然也不会在武课的时候没力气脱靶了。” 清宁心疼。 可自家搬出宫外,哪还能像家里,想吃午膳就给送过去。本来永和宫里还有个德妃,但想想今天见德妃的过程,清宁是一点也不抱希望。 要是十四的儿子也在上书房里,为了不厚此薄彼,弘晖兴许还能沾上光。 但十四家的弘春,现在连路都不会走呢。 清宁瞪了眼坐到饭桌前的四爷,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阿玛的不受宠。 要是四爷讨喜,德妃能不爱屋及乌。 她知道自己也迁怒了。 可没办法,清宁哼了哼,看到梅香端了牛肉面,立刻说道:“怎么半点眼色都没有,爷还伤着呢,太医不是吩咐过了,要清淡饮食。” “去,把给大阿哥准备的药膳端过来。”话落扭头去看四爷:“还是药膳吃着好,你看弘晖现在多生龙活虎啊。” 苏培盛听着有些着急,这药膳哪能是随便吃的。 可他现在也实在不敢插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爷面不改色地用完。 虽说厨下做药膳的水准已经日益精进了,可明显还是弘晖手里捧着的牛肉面更香。 四爷就坐在旁边,更能闻到牛肉的香气了。 只是福晋心里有气,他也知道。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一时嘴快,当着龚嬷嬷的面,就说福晋漂亮,也难怪她恼羞成怒。 四爷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福晋粉嫩的唇前,暗道虽是为了任务,可自己也不曾撒谎,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清宁呢,是不知道四爷老不正经,想东想西想其他。等看到四爷当着下人,十分给自己面子,不但没有反驳,还把药膳吃得一干二净,到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牛肉面是真的不行,他的伤口是真真的,灵液也不能再继续用,往后只能靠静养。 牛肉面是没有,但清淡可口的鸡丝汤面还是可以的。 用过午膳后,四爷把弘晖叫去书房。 先是问了在上书房的情况,虽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四爷也觉得该问的还是要问,他不想向上辈子那样后悔,想再多关心一下,却再没有机会。 弘晖只说一切就好。 他病了半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本来都是孩子,他又是皇孙,当皇子的不会和小辈计较,皇孙里头弘皙又和弘晖关系好,等闲人都不会去欺负他。 “大伯家的弘昱今天也邀请我演武场骑马了。”弘晖因为四爷的缘故,和弘皙走近,自然和直郡王家的弘昱关系一般。 四爷:“所以你脱靶了?” 弘晖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这不是病才好嘛。”病没好使不上力气,弓都不怎么拉得开了,更别说骑射了。 弘晖知道自己要是真答应了,弘皙那边又是一笔烂账。 之前还觉得烦,可现在仿佛能理解阿玛的辛苦了。 他在上书房尚且困难,那么阿玛在朝堂,跟在太子二伯身后,是否更加步履维艰。 弘晖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四爷一怔,轻轻拍了拍弘晖的脑袋:“你只看到阿玛艰难,怎么不想想其他人。没有谁是轻松的。” 哪怕重活一世,那个位置,他也是志在必得。 有些事情,弘晖也是要经历。 弘晖以后未必比现在的自己轻松。 ※※※※※※※※※※※※※※※※※※※※ 卡文好厉害。 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最近网文发展的一些事情,明天5.5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 这几天我的更新原本也就越来越晚,实在是卡的不行,所以明天会断更一天。 实在很抱歉,后天会正常更新,鞠躬。 第 22 章 弘晖陷入迷茫中。 四爷狠心再给予一击:“你以为直郡王和太子比阿玛如何?” 弘晖嘴唇轻轻蠕动,哪怕再崇拜阿玛,也无法说出大伯二人比不上阿玛的话,甚至因着皇长子和储君的身份,他们所得到的资源倾斜和人脉投靠是其他皇子无法比拟的。 “那你觉得弘皙和弘昱也比你笨吗?” 弘晖痛苦地摇头。 他已经明白了,不知道别的人是否同样藏拙,但以他的情况,即便使劲全力,仍是文不及弘皙,武也不比上弘昱。 弘皙虽不是太子妃所生,可作为太子长子,十分受康熙宠爱,在爱屋及乌的情况下,在皇孙中独占鳌头。 弘昱作为直郡王的嫡子,也是花尽心思培养出来的。 这两个皇孙明眼人都知道,是太子和直郡王的缩小版,他们在上书房的争斗也是毓庆宫和直郡王府的争斗。 弘晖之前一直站在弘皙的身后,就像四爷站在太子身后。 “所以是笑话喽?”弘晖突然抬起头,通红着眼睛看着四爷。 他自以为是的藏拙在别人眼里只是笑话? 四爷看着他,平静得摇头:“不是。” 弘晖如何,别人看不出来,太子和直郡王二个人不会不懂。也就是他这点稚嫩的小伎俩,才被两个大狐狸放置一旁。 毕竟小狐狸再狡猾,在大狐狸面前也会露出马脚,不如留着磨炼自己人。 要是哪一天小狐狸能瞒得过大狐狸,那么代表大狐狸不仅老了也变糊涂了。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老狐狸,也没人愿意被说老糊涂。 康熙同样如此,只这一次借四爷的事情,以四两拔千金,轻松消除了两个羽翼丰盛的成年皇子带来的威胁。 皇帝下放皇子的权利就那么一块,本来太子和直郡王二人啃得好好的,偏中途又杀出一个,那谁的心情会好? 只是再糟糕,太子和直郡王看着四爷让人送来的信件后,也得捏着鼻子认下。何况有四爷一对比,最糟心的也不是他们了。 然而到底心中不敢,可即便是太子爷,是直郡王,只要皇阿玛愿意,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毁于旦夕。 这大概也是皇阿玛要他们认知到的残酷事实。 四爷摸了摸手中的玉扳指,可也正因为如此,没有谁愿意放弃手中或者即将到手的权利,就如老八,哪怕知道那是皇阿玛的算计。 就像明知道会是坑,也有的是人争先恐后地跳下去。 康熙一发话,处理起山东、河间一事就变得清晰明朗起来,在知道十四的事情没有事发,德妃总算想起养伤的四爷,人参燕窝更不要银子似地送出宫来。 等圣驾回銮的消息传来,清宁正在府里见娘家人。 来的是乌拉那拉夫人和五格。 五格直接被留在了前院,在休养了半个月后,四爷已经能自如下地走动了,当然这是给外人来看的,因着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仍旧是在家里休养。可事情依然不少,特别是太子,也隔三差五地让人往四爷府送折子。 这位爷呢,为了方便议事,就又搬回前院,自己走不算还把弘晖带走了。 清宁开始是拒绝的,但在弘晖主动请求下,她做不出拖人后腿的事情,只隐约觉得那一日上书房回来后,弘晖越发内敛懂事了。 除了去上书房读书,回府后完成邬思道等人额外布置的作业外,弘晖还开始跟在四爷身边旁听她和幕僚的谈话。 想想历史上的雍正可是累死的,就知道弘晖这阵子的辛苦了。 因而在听到乌拉那拉夫人提起自家的侄子富赉的时候,清宁是立刻拒绝的,她也不是非要同乌拉那拉家撇清。 只是富赉同五格一样,都是老来子,还是自家这位嫂子老蚌生珠的心肝肉了。 大孙子、老儿子,这话放在哪里都不假。 要说乌拉那拉家孙子辈也不是没有和弘晖年纪相近的,只是乌拉那拉夫人哪里肯让这样好的机会给了旁人。 就跟德妃一样,巴不得所有的好东西都装到小儿子在的口袋里。 简而言之,这孩子被宠坏了,结果就是年纪更小的弘晖屡次帮他在上书房犯错擦屁股。 这件事情,只瞒着原身,四爷以前是知道,但也以原身的脾性,说啦只怕夫妻关系更加冰点。但如今,清宁的改变,两父子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再瞒。 清宁从弘晖口里知道后,差点被气笑。 虽说她来自后世,可也知道伴读只是是比哈哈珠子好听点,但进了上书房,你也就是个小跟班。 小跟班犯错,偶尔护一下可以。 但富赉是什么情况?欺负到宫里几个小皇子头上去了。 诚然这些小皇子,母妃不受宠,没少被宫里其他人欺负,可当着其他皇子皇孙的面,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大臣的小儿子言语看不起小皇子,这不是在打他们皇室的脸嘛。 别说弘晖也是皇孙,而那些小皇子还是四爷的弟弟们。 有些话,原身可能不好讲。 但清宁不怕啊。 “嫂子这次不来,我也打算找人去请你过来呢。”清宁把富赉在上书房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嫂子怕是不知道,年前上书房里就为了这事闹了好几次,说来也是弘晖没本事,护不住富赉这个哥哥不说,自己也跟受委屈。我怎么听说弘晖病的那段时间,富赉也请了几次大夫?” 乌拉那拉夫人本就被清宁的话吓一愣愣的,再一听,可不是如此,特别是年初那段时间,隔三差五地就请大夫上门了。 这放以前,可是没有的。 乌拉那拉夫人越想越害怕,一下子阴谋论起来。她看着清宁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讷讷问道:“那……那就不去了吧?” 才说完,就低下了头,到底这么放弃有些不甘心。 “要去也是可以的,就是往后受委屈是难免的。”清宁看着乌拉那拉夫人:“这事,我们爷也是这个意思。” 继续当伴读可以,但往后你不能欺负人,自然你被人欺负,也不会有人相帮,最多是看着点不让出人命。 可这话听在乌拉那拉耳里,就是要把富赉推出去送命。 “不了,不了。来之前,你哥就说了,富赉顽皮,怕在宫里惊到贵人,还是先在家里请了先生好好教教规矩。”乌拉那拉夫人知道这话和前面提起上书房的话相悖,可让她再说送富赉去上书房给弘晖当伴读是不肯。 别是荣华富贵没想到,命先折了半条。 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只是乌拉那拉夫人一直觉得自家的妹夫是四爷,跟着太子,弘晖作为四爷府嫡长子在上书房里,没什么人会轻易招惹。然而她没想到,先招惹的人会是自家被宠坏了的儿子。 她不会先去想是不是富赉的错,只觉得定是早有人看富赉不爽。 乌拉那拉夫人甚至担心弘晖的病是否是代人受过。毕竟在上书房,同进同出,吃的和的,富赉都和弘晖一起。 其实是她想多了。 只是看她脸色乍青乍白,一副脑补过头的模样。 清宁明智地闭上嘴巴。 倒是乌拉那拉夫人缓了一会儿情绪后,说起五格的婚事。 “先前瓜尔佳氏那边派人来说过,你大哥想着这婚事成了,对你和四爷也算有好处。毕竟那家和太子妃娘家也算是同出一支。”实际是不是同宗,没有人关心,只要对外这么说,石家那边也应肯,这关系就连接在一起。“只是五格闹脾气不同意,说四爷和太子原就关系紧密,不需多此一举。” “我也是担心别人多心,因此要猜疑四爷和太子的关系了。”只有原先关系不牢靠,才会想着通过裙带关系,姻亲关系再更进一步紧密。书房里的五格说完自己的想法后,就眼巴巴地盯着四爷看。 那蠢兮兮的样子,和府里养得来福一样,都带着一丝可怜巴巴的讨好! 四爷还没说话,弘晖已经笑着把手边的茶碗递了过去。 比起富赉,他对这个小舅舅的观感更好一些,怎么说呢,大概是憨人比较招精明人的喜爱。 五格接了茶碗,还是瞅着四爷看。 四爷微一点头,他才大口喝茶。 那模样,跟夏日馋水的来福更像了。 四爷冷笑:“你确定不是因为你看上旁的姑娘了?”话音未落就听得咕噜一声,五格背过身子咳地脸都红了。 弘晖无奈地看了看故意捉弄人的阿玛,走过去轻轻拍抚五格的后背。 等五格缓和一些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小舅舅,你要是早有看中,怎么不同额娘说一声。” “就我姐?我哪敢啊。”五格嘴皮子溜太快,说完后谁也不敢看,抱着脑袋就蹲到墙角。 十七八岁的人了,看起来惨兮兮的。 四爷没搭理,同弘晖说起他功课的事情。 五格等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扭扭捏捏地问道:“咋的,你们都知道了啊。” 四爷哼了一声:“你以为瞒得挺好?” 五格嘿嘿笑了两声,没敢说是。 ※※※※※※※※※※※※※※※※※※※※ 四爷当过皇帝,重生,所以不会有太多宅斗戏的,他的心不在这上面,若非系统,他的心甚至不在清宁身上,但接下来也会有。 第 23 章(捉虫) “真的看上了?哪家的?”因着四爷发话,留五格用膳,乌拉那拉夫人是一个人先行离开的,清宁在听到下人的禀告后,让厨房多准备了几道菜。她也有些好奇,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四爷待乌拉那拉家挺冷淡的。 四爷不喜欢外戚,也不结党营私,因而一直以来,在朝堂中都是孤立无援。 像今天这样把五格留下来用饭,实属少见,不,应说是第一次见。 清宁清澈透亮的眼睛带着藏不住的好奇,巴巴望着四爷的模样和先前憨厚的五格有异曲同工的微妙。 四爷轻轻咳了声,清宁反而看得更专注了。 “你问他。”四爷面皮是崩住了,心里着实有些不自在,用手指点了点五格,清宁这才恍然大悟地看向正主。 饭桌上是一家三口和五格四人,三道齐刷刷的目光投了过来,五格被看得心慌,脑袋一埋,扒在碗里大口吃着饭。 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只要我嘴巴没空,就能坦然逃避”的精彩戏码。 弘晖没忍住,被逗得笑出声来。 五格的动作一顿,扒饭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没多久就听到嗝的一声,室内为之一静。 五格已经不想把脑袋埋在碗里了,他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甚至下意识地蹲了身体,只可惜小圆桌承受不住他壮硕的体格。 五格又默默爬了出来,坐回位置上,两只蒲扇似的大手规规矩矩地搁在膝盖前,腰板也是挺得直直的。 清宁噗嗤一声笑了,她算是明白,为何四爷独独对五格有些不同。 清宁见状也没再问,只是等弘晖用过饭后,让他带了人送五格回去,也没去看五格临走前扒着门框期期艾艾的模样了。 不是她不帮,有些事情,她还是得先问问四爷。 她返身回去的时候,四爷手里高举着茶杯。 清宁眉头皱起,快步快去,手一伸就夺了过来。 “咦……”清宁看清茶杯里满满的干红枣片后,手足无措地顿住了,反应过来立刻把茶杯塞回到四爷手里,讪讪说道:“我以为爷又喝浓茶呢。”这人老喜欢喝浓茶,的确挺提神醒脑的,可对养伤不好。 “你……没事了。”在四爷促狭的目光中,清宁有些解释不下去,干脆理直气壮地坐到四爷的对面。 四爷轻笑着喝完杯中水,往日觉得甜腻的红味道竟也觉得味美可口。 “你笑什么呀。”清宁也没发现自己语气里的娇嗔,更别说称呼的变化,等看到四爷推了一杯茶过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清宁呷了一口,欢喜地闭上双眼,再睁开眼睛,就发现对面的人已经坐在身边。 清宁吓了一吓,四爷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引开她的注意力:“五格的婚事,还要等选秀后定下来。” “是今年的秀女?”清宁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其实这也是正常,乌拉那拉家从费扬古走后,看着萧条下来,但家世还是摆在那里,虽在几个皇子福晋的娘家中不显眼,可总归出了个四贝勒福晋。 就算五格如今还是个小兵丁,同他议婚的家里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乌拉那拉夫人虽和五格关系平平,但真找了个破落户家庭的,丢的可是乌拉那拉府的脸面。 五格看中的姑娘,就是之前说过几家里头的。 “五格一出生就没了亲额娘,等阿玛走了,他基本上是在府里放养大的,礼数上怕是还得多教教。”原身从前还带了几年,但从她八岁后,哪怕同住一府但碰面的机会仍是直线下滑,更别说出嫁后了,但原身对五格是有感情的,只是婚后重重困苦让她无心分神。 清宁也是怕五格对人家姑娘会有什么不妥当行为。 四爷听出话外音,摇头:“五格没那胆子。”他要是有那胆子,在书房的时候就又应该顺杆爬地求自己帮忙了。 不过这个五格看中的姑娘,在上一辈子虽一波三折但最后还是嫁给他。 “那就好,到底是哪一家?会进宫吗、?”清宁有些担心会不会被指给别人,但这样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有时候只要你成为秀女,会不会被指人,也根本不看家世,左不过是宫里娘娘的一句话。 不管怎么说,清宁还是不希望五格失望。 只是这事……清宁看了四爷一眼。 四爷沉声说道:“回头你进宫同娘娘说一声便是。”这并不是什么事情,那女子容貌家世实属一般,家里人也都老实本分,又不是什么大热的秀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德妃正因着十四的事情,对四爷愧疚呢,巴不得有这样帮上忙还人情的简单事情。 四爷呢,也不在乎。 横竖对方的愧疚不会持续太久,等十四继续犯事惹祸,该理所当然的人还是会理所当然地要让他这个长子出手。 谁叫她生下了自己呢! 这句话就像一座大山压了四爷半辈子。 “太子妃那边就算了。”以目前来看,太子妃对清宁的态度不会变,但那都是表面上的,内里如何谁又能一定猜出来。“五格的事情落定前,就不必让她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清宁点头:“之前的事情,我还惦记着呢,没得让她不高兴。”她已经知道就算自己不拒绝,太子那边也不会同意太子妃说给五格的婚事。可毕竟还是当面拒绝了,要是心里不痛快,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露一丝口风出去,底下有的是人为太子妃分担解忧。 “你也不必特别在意她,她也就是个太子妃而已。”四爷莫名不喜欢福晋言语里流露出对太子妃的退让。 可清宁吓坏了,脑子一冲动,就堵住了四爷的嘴。 “别……可别说这样的话。”清宁的目光在周围转来绕去,起初是怕被人偷听去,不管以后如何,人家总归现在还是太子妃,四爷这样的话被人听去还以为对太子有什么不满呢,对皇位有企图呢。诚然这也是事实,可如今事态的发展还没有到那个时候。清宁的惊慌失措,却很快因为手心那轻轻触动的湿润,只剩下满满的不自在。 四爷看起来冷冰冰的,嘴唇却是异常柔软。 绵绵软软,还有点湿漉。 清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四爷轻轻把玩着福晋的手,那丝滑的触感正如他心中所想,不,实物比想象更值得流连忘返,让他难以放手。 那就不放! 四爷的手指一根根迅速插、入,十指并拢,双手紧握,手心与手心之间贴的严丝合缝,热辣辣的气流涌到心间,烫得清宁情不自禁惊呼。 那声音尚未划入空中,就被吞没。 四爷觉得好极了,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龙/精/虎猛。就如他所想的那样,福晋娇嫩地让他食指大动,御膳房里号称最为滑嫩的豆腐也是远远不及。 屋里的红烛悄悄点燃,滴答滴答,烫入心间。 在冗长而又热辣的饮食盛宴后,清宁踹开身边人,滚入被褥间,把自己裹成蚕茧,脑海里满满的都是我不纯洁了的想法。 身心餍足的不只是四爷,清宁也早就蠢蠢欲动。 从被打破了自己构造的虚幻,认清自身的位置后,清宁对今日的事情并不抵抗,反而早早做了心理准备。 她一再告诉自己,饮食男女,吃吃喝喝,实属正常,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除了初时的懵懂后,很快全情投入,只是当耳畔低沉的笑声响起,还是忍不住羞涩成团。 四爷扒拉了几遍,没能扯开被褥,反而让福晋裹得更紧了。 低沉的笑声变得高亢,听得在院外,等候的人惊奇连连。 柳嬷嬷早在第二次换水后,就带着慈爱的笑容回到弘晖那院里,她如今仍是隔三差五地过去盯梢,生怕底下人有不尽心的地方。四爷和清宁发生地太过迅速,以至于弘晖想要回正院,还一脸懵懂地被人拦下来。 柳嬷嬷怕弘晖多心,这才放开清宁这边。 倒是苏培盛在呻/吟初始,先是震惊,等一遍遍换洗后,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可再听到四爷愉悦的笑声后,仍是张大了嘴巴。 也是这一天,很多人知道,在多年后,福晋重得宠爱了。 就是系统也是看呆了,在隐藏任务忽然出现,且提示成功后,它甚至忍不住啊~了一声。 四爷当时听见,只是缠/绵的畅快,让他无心去理会。 等到福晋裹着茧沉沉地睡去,四爷起身叫了水,靠在沐桶上,水流一遍遍冲刷激、情褪去后略显空落的身体。 等满身的疲惫去了大半,大脑重新清醒运转,四爷轻声问:“为什么?” 他实在好奇。 也是好奇许久了。 为何他重生后的系统任务会和福晋有关。 为什么是福晋,不是别人。 若说之前每日的类似甜言蜜语的夸奖任务还只是让他有了猜测,那么刚才隐藏任务的出现,让他的猜测成真。 “福晋跟我的重生有何关系?为何……”为何一场酣畅淋漓的床笫之欢会成为隐藏任务。 第 24 章(捉虫) 足足一年的生命,无论怎么看,都是他赚到了。 “只是爷更加好奇的是——先前爷说起馈赠一事,你曾支支吾吾,还有弘晖的病,以及爷的伤。”四爷不是蠢人,事情又发生在自己身上,稍一细想就能有所联想。 “宿主早就知道了?” 四爷轻声一笑,指腹轻轻摩挲着清宁的唇瓣,许是不满他的骚/扰,就噘嘴反抗,裹成蝉蛹的身体却下意识滚落怀里,一如他养伤时同床共枕的那些日子。只他怕人恼羞成怒,每每在她临醒前抽离身体。 “一个人的性情许是会在巨大的悲痛中发生转变,但床笫上的感觉不会变。”从前的四爷还有些怀疑,但今日福晋的全情投入,让他再没办法把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看作一个。 “这对她也不公平。” 系统无奈:“这也是没办法,我们也尽量给与补偿了。”何况没有他们,她也早在被大货车碾压后死亡,认真说起来是他们救了她一命。“不是谁都有两次机会,只是正巧捕捉到她的灵魂,主脑发现与宿主十分契合。” “所以爷猜对了?” 系统沉默。 对于四爷这种古人来说,并不好解释,可既然答应了三个问题的权限,如今用去,系统也努力用通俗易懂的词句去解释。大概就是没有清宁,四爷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没有四爷,清宁也早就死于车轮下面。 两个人是相辅相成,相互影响也相互成就。 至于气团涉及到能量守恒以及主脑和系统的核心秘密,系统闭上了嘴巴。 四爷对它的反应并不奇怪,只是轻声问道:“那福晋她……” “四福晋是自愿的。”系统答得很快,在知道弘晖会死于病魔后,四福晋没有一丝犹豫。 四爷低垂,哪怕知道这个世界的福晋不是皇后,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也说不上什么后悔。 清宁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乎乎,身心的疲惫,让她的反应迟钝,半天才发现搁在身上的大手。 肌肤贴背的灼热,烫得清宁往前躲闪。 “别闹。”伴随着浓重的鼻音,四爷重新把人拉回怀里。 清宁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久到身后的呼吸变得轻缓悠长,她才扭曲着身体逃离四爷的怀抱。 清宁抱着衣裳,看也不敢看床上的人,浑然不知自己蹑手蹑脚的身影早早落入对方的眼里。 四爷一直等到清宁离去,才从床上坐起。 没多久,苏培盛进来。 他看到已经醒来的四爷并无惊讶,低声禀报了因着昨天意外未曾通报的消息后,想了想又道:“昨天夜里,李格格去了梅芳院,是宋格格邀请的,听说相谈甚欢。” 四爷穿衣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问道:“是福晋那两个丫鬟?” 苏培盛低了低头。 四爷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让福晋处置。”顿了顿又道:“让人看着点。” 苏培盛应了是,只在心中把清宁的地位又拔高了一些。从他伺候爷这么多年的经验,同样一句话,前后的意味相差甚远。以现在这般说,是让人主要注意福晋,别被人欺负了去了。可若是句子前后转换,就是别让福晋太过严苛,只按照规矩行事。 从前是防着福晋,如今竟是要护着。 这天差地别的变化,让苏培盛的心中惊涛骇浪,回想起这阵子的事情更觉得福晋聪慧,先是救了弘晖阿哥,又策马狂奔找爷。 哪怕心硬如自家爷,想来也已被徐徐软化。 四爷出来的时候,清宁正坐在餐桌上,两个人面对面而坐,不经意间就四目接触。 清宁慌张地撇开眼,天知道这一刻,她又多非常怀念去了上书房的弘晖,别看屋里还站着不少下人。 可他们多精明,巴不得这个时候的自己不是人,是空气,是虚无,千万不要让主子们注意到。 就连摆早膳的下人走动间都仿佛踩在海绵上面,碗碟落下更无丝毫声音。 四爷早膳的时候向来用得清淡,在看到一桌子补气血的汤汤水水,再看向同样注意到已闹了个大红脸的福晋后,难得挑了挑眉,随后轻轻挥了挥手。 苏培盛忙带着下人下去,还十分体贴地关上房门。 清宁有些无语,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小碗汤粥,默默地吃了起来。 别说,手艺是真的好。 四爷等她一碗下去,才问起柳嬷嬷。 清宁的耳根变得更红了,她能说自己是受不了柳嬷嬷打趣的目光,强行把她们遣送走的嘛。“我几个陪嫁庄子上来人了,嬷嬷带人去看看。”原身这些陪嫁外头都是有人管事,只是每个月都会来府里通禀,但因着府里特殊,通常也都是在前院的角门那里开一间屋子出来回事,以前是柳嬷嬷带着兰香、竹香负责,今天则是带走了桂香和梅香。 所以她说的也不算假话。 好在四爷本就是找话题,免得福晋把自己羞闷死,因而也并不是真的关心。 对于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四爷是觉得没什么,发生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进行的时候,更是身心契合,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可转念想到如今福晋的不同,态度上多少就有些纵容。 若福晋还是福晋,他自然也是尊重。 可这人一换,就莫名有些老狐狸欺负小白兔的感觉。 心硬如铁的四爷,也会于心不忍。 “今年全国多地的收成都不太好。”四爷有感而发,山东那边自己是捅出来,朝堂的反应也算快,现在有太子和直郡王为了赶在皇阿玛回来前努力去做后续安排。可全国各地受灾的地方,并不只是河间一处。 四爷只希望有这么一个例子在前头,其他地方上的人想借机中饱私囊,强征多征,也要懂得掂量掂量。 “山东一事出来的时候,我也问过嬷嬷。嬷嬷说府里吃喝不靠这些。因而虽说地里的收成不太好,但总体收到的银钱没有减少。”东西少了,那是大家都少了,自然价格就上去了。 何况有四爷府这个名头在,不愁销路,更不必担心有人在价格上打压,但其他人呢?权贵家里肯定没有太多影响,但对于穷苦百姓,无异于把人逼向绝路。 清宁出身孤儿院,对吃不饱喝不暖的日子感触十分深刻。 “还是得早早把价格稳定下来。”不哄抬不囤积,才能减少普通百姓的恐慌。只是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四爷一人能完成的。 就算他蓄力多年,有这个实力,仍旧不能去做。 所以有时候……不是他非要争夺,而是许多事情要去做,就非那个位置不可。 四爷不敢说兄弟间他是最有才能,最合适那个位置的人,但至少他可以毫不谦虚地说他心里想着民生。 上一世的四爷,浪费了太多时间,也早早地累到在那个位置上,这些都是他的遗憾。或许就如系统所说,正是这些遗憾,带他重走一遍人生。 这种离奇诡异的事情怕是世上再无更多人感同身受,还好有她。 四爷看向清宁:“底下人来报,北巡的队伍还有几日就要回来了。” 圣銮回来,四爷伤不到濒死的地步,就得出城迎接。 也就是说像如今这样闭门不出的悠闲日子,要结束了。 清宁想了想说:“那我是不是要早点进宫一趟。”原先的安排就是康熙回京后,开始安排选秀的事情。 原本这次北巡是定在九月、十月,度过炎夏回来。 但现在的情况,怕是选秀的事情也要提早了。 “对了,爷还未告诉我那姑娘是哪家的?” 四爷神情一顿,忽地看向清宁:“应该是钮祜禄家” 清宁大惊,手中的碗筷都掉了。 钮祜禄氏?她脑海中下意识就出现一个人,别还真是弘历他娘这么狗血吧,清宁对历史的了解仅限于几部热门电视剧,知道的真不多。 要是真是这个钮祜禄氏,她还要去找德妃吗? 清宁有些纠结。 “是哪家钮祜禄氏?”满族大姓就那几家,或许是凑巧呢,清宁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 四爷哪能看不出来,故而皱眉:“爷想想。” 微一沉吟:“好像家里有个四品官。” 那肯定不错了,四品官员,又是钮祜禄氏。 清宁已不抱希望了,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四品典仪吧,听着还可以。不过五格那里,也不知道是一时间的少年慕艾,还是如何,心思定没定下也不知道。要是对方年纪不大,是不是再等等看。” 四爷听出清宁的意思,颇有些不是滋味。 嘴唇抿了又抿,目光落到她仿佛失了颜色的脸蛋后,蓦地心软。 “谁说年纪不大的。” 其实要说真大也没有,选秀是有年龄限制的,还在这个阶段中符合身份年龄合适的女子就必须参加选秀,不能私自婚配。 “和五格同岁,大约大了几个月,要是这次选秀没有留牌子,她家里也应该要给她相看了。” 清宁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不是那个钮祜禄氏了。 但很快,眼神又黯淡下来。 第 25 章(捉虫) “不高兴?”四爷问。 清宁摆摆手,高兴是不可能高兴,但不高兴又能说什么?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看着面前的饭碗,还是觉得它不香了。 系统已经看不下去了,自家宿主逗小狗似的戏弄福晋,偏正主还一点怀疑都没有,傻乎乎地自动上钩。 它觉得自己是同情四福晋的,这样一个人落入心思深沉的老狐狸手里,不就是剥干净了等着被吃嘛。 “宿主为何这样做?” 四爷挑了挑长眉,对系统的提问不置一词。 系统无语。 在阐明了福晋的作用后,系统不信宿主不懂,而福晋这个人怎么说,不是一个全然没有心思想法的人,只是在千年狐狸面前,就仿佛一张通彻干净的白纸。 一目了然。 却也容易在上头细细描画。 其实四爷不是没有察觉出清宁难过的情绪,只是他还有些不习惯,在上辈子盛宠如年氏,亦或是最后母凭子贵的钮祜禄氏都不曾让他分出太多心神。 有这样的时间去浪费,是折子不好看,还是嫌弃睡眠太多? 总之四爷犹豫半天,眼睁睁地看着清宁没了胃口,放下碗筷,起身说道:“爷慢用,我先去柳嬷嬷那里看看,也不能总是当睁眼瞎子。”男人有什么好,反正有儿子了,还不如多看看银子,不比饭菜香? 清宁走得很快,错过了四爷的愣神以及随后几乎听不见的轻笑。 接下来的几日,清宁就忙了起来,除了自己陪嫁庄子上的事情,还有份属四爷府的产业这些都得去管。 德妃那边,消息是传过去了,只是听说这两日不太舒服,就把进宫的日子又推迟了几日,但总归会是在康熙回来前。 清宁就让自己变得更忙了,基本上就是在躲着四爷。 起初四爷还能耐着性子,打算趁还空闲陪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可就在打算收尾的时候,突如而至的一道圣旨在府里惊起了滔天海浪。 直郡王看着起身的四爷,大笑:“恭喜四弟了” 圣旨是先到了宫里,直郡王正好同太子商量好政务要出宫,就顺带接过宣旨的差事,不意外的在老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不过这圣旨总归是好事,下了圣旨的侧福晋和自己上折子请封的侧福晋还是差很大的,至少前者可以出入宫中不少活动。 看起来只是多一个人有进出宴席的资格,但未尝不说明这个人圣眷正隆。 除此之外,康熙还赏赐了一个园子。 清宁大约知道,这是所谓圆明园的前身,她以前对这个被称为万园之园的皇家园林十分憧憬,以至于早早就期盼这一日。 只是……清宁隐去唇角苦涩的笑意,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恭敬地跟随四爷接过明黄的圣旨。 她的身后跪了一片,神色不一。 李氏是最为高兴的,几乎要欢呼出声,用尽吃奶的力气掐住大腿肉,才没让自己失态。等四爷收下圣旨,她的脖颈高高仰起,眼睛亮闪闪地,像似在发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忽视她略显病态的脸色。 宋氏倒是看不出什么神情,武氏则是满脸的羡慕,至于耿氏……她看向清宁的目光有一丝丝担忧。 这样的视线,还不只一束两束。 清宁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唇角,她倒现在都还没有理好自己内心的想法,实在不愿意别人无端先怜悯了自己。 何况这都是早晚的事情,都不用翻过年,等康熙回来,选秀过后,府里大约就要进人,到时候府中的女子少不得要紧张一段时日。 清宁历史虽差,却也知道四爷府后院这几个女人的最终走向。 只是说康熙这人,好歹一个皇帝,在赏赐上也是够小气的。 可谁叫直郡王和太子这两个成年皇子带来的威胁已经足够他警惕,因而宁可扶起年纪尚轻的八爷,也不去选择更年长的几个皇子,至于对四爷所谓的赏赐亦或是这次事情的补偿也就是些不足为道的身外之物罢了。 要知道若非先前李氏自作孽,原本给她请封的折子早就该递上去,四爷之前还同康熙说过,至于园子,四爷比清宁更清楚知道是提早多久送到自己手里。 也就是说,康熙只是把原本准备好要给四爷的东西,提前赏赐而已。 怎么看都有些敷衍的意味! 四爷抿紧嘴唇,周身散发寒意,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脸色并不好的清宁身上。 直郡王拍了拍四爷的肩膀,投去很是理解的眼神。 这女人就喜欢争风吃醋,谁家都一样,可这事说起来是皇阿玛对老四的补偿,雨露雷霆,均是天恩。 既然是天恩,就得郑重其事地感谢。 再不高兴,也得笑出来。 这一点,四爷自然也懂,瞥了瞥低头不语的清宁,朝直郡王摆了摆手,打算先把这位大爷送走。 望着四爷离开的身影,李氏嘴唇轻轻颤抖,想要跟过去,却又害怕。 从生下弘盼,她已经许久未能和四爷好好说上几句话了,更被说能单独呆在一起。像今天这般让她高兴的事情,四爷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自己。 李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脚步一移,停在了正欲离去的宋氏面前。 宋氏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李氏哪里容许,进一步堵住她所有路。 宋氏皱眉:“爷他……” “我现在是侧福晋了。”李氏抬了抬下巴:“之前说过的,你别是忘了?” 宋氏自然不能忘,也没办法忘。 她跪在地上,神色有些木然,听得堂上的人饮下第二杯茶后,才微微动了动变得僵硬的身子。 “这是你的意思?”清宁有些好笑地看着宋氏,见她往放冰盆的地方悄悄挪动了位置,干脆让自己没看到,免得真被气倒。 她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天真,可并不是笨人。 也是因为知道宋氏的想法,恐不是她一人的,这才有了罚跪她的意思。 “是,是婢妾的意思。”宋氏飞快的抬头,本意是匆匆一瞥,却在见到饱满光洁的额头开始就愣住了。 即便是早早做了心理准备,从竹香口里听到许多,又在李氏那里得到验证后,她仍是难掩脸上的诧异。 她似乎明白为何爷突然待正院不同。 不只是因为大阿哥的病好转,而是福晋变得不一样了。 清宁不习惯被这么盯着看,便问:“果真是你一个人的意思。” “是。”宋氏已经回转过来,深吸气,匍匐半趴在地上,此刻她的脑子还有些乱,但嘴巴像是有了意识,把早已演变过数次的话语一一吐出。 “二阿哥在婢妾身边原本就是权宜之策,是爷和福晋体谅李妹妹生产辛苦。如今也是有一阵子了,二阿哥的身体已经好转,一日日的成长变化显著。婢妾一日日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可正是如此,才要把二阿哥还回去。”宋氏苦涩一笑:“婢妾怕时日久了,等真到离别的时候,会痛苦加倍。” 宋氏说到这里,半抬起身体,凄凄地望着清宁。 想要不痛苦,除非把人永远留在宋氏身边,这就不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而是要把玉碟上的关系也进行更改。 若真是如此,宋氏是愿意的。 否则正如李氏所说的,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养再久也没有用。除非李氏死了,府里再没二阿哥的生母,否则永远逃不开这层漩涡。 “求福晋成全。”在听到外头传来变轻的脚步声,宋氏泣声高喊。 高亢悲鸣的声音穿透门墙,直直闯入众人的耳朵里。 要是个不知情的,定是以为里头在上演大妇欺/辱小妾的戏码。 苏培盛用余光偷瞄,四爷偏头站立,蹙起的眉头似是在深思。 他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 守在外面的梅香早已被拉到一旁,她倒想忠心护主发出声音,四爷却仿若发觉,冷飕飕的目光扫来。 梅香被冻在原地。 屋里只有清宁、宋氏、柳嬷嬷以及桂香四人。 柳嬷嬷被宋氏的反应气得脑门疼,恨不得扑上去。 她现在倒是可怜兮兮哭喊求肯的模样,怕是早早就和李氏通过气了。把弘昐送回给李氏,原本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李氏是弘昐的生母,柳嬷嬷也看出自家福晋的意思,要说以前还有想法,但现在是全心全意都在大阿哥身上。 清宁是一点也没有把弘昐养在身边的打算。 虽说也有两个孩子共同成长,能让弟弟帮助哥哥。可凭什么弟弟就一定要无条件为哥哥让路,他能甘心? 养猫猫狗狗这样的毛团子,时间久了都有感情,何况人呢。若是以后这两兄弟相争,互不相让,她该如何? 还不如一开始,就扼杀了这种可能性。 其实弘昐让李氏养着也没什么,人家毕竟是亲生的,可问题是宋氏这样做,等于用眼泪威逼她这个福晋捏着鼻子认下一切。 这是在挑衅清宁身为嫡福晋的威信,要是就这样认下了,那她之前对李氏说过的那些话就变成笑话,每一字每一句都会反打在正院的脸面上。 第 26 章 清宁不知道他们是否早早就决定今天过来说这件事情,但李氏被册封侧福晋,肯定是直接影响了宋氏的决定和判断。 “你真的不愿再养二阿哥。”清宁抬了抬手,并不想听宋氏那些“感人肺腑”实则没个屁用的话:“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毕竟养二阿哥说轻松不会,可绝说不上艰难。” “谁说不是,下头的人难不成是死的不成?更别说二阿哥身边的奶嬷嬷也是个忠心老实的。”说是让宋氏照顾,其实哪有她什么事情,不过是放在她眼皮子底下,防止奴大欺主,毕竟现在的弘昐可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奶娃娃。事实上,柳嬷嬷自己也是隔三差五地过去看,就是担心没有照看好,四爷会迁怒到当时提议的福晋头上。 而之所以把人放在宋氏里面,只是让那些照顾弘昐的人因着宋氏半个主子的身份心里有所忌惮。 宋氏没吭声,她怕答了不是,不答也不是,只深深地朝清宁磕了头。 “那行,只当你你不愿意,我虽是福晋,也不好做那强人所难的事情。”清宁微一沉吟吩咐桂香:“你立即带上四个壮实的婆子去梅芳院,直接把人送去前院,告诉二阿哥的奶嬷嬷,就说是我的命令。” 宋氏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清宁。 “是送去前院吗?”桂香有些犹豫。 清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不行?” 这话对桂香就有别的意思了。 只见她脸色微白,笔直地跪在地上:“是奴婢僭越,爷早就说过府里一应事情,都有福晋做主。” 清宁楞了一下,没想到四爷还说过这样的话,看了看桂香,确定应该不是假话,就笑:“行,我知道了。起来吧,别怕。” 其实桂香近来的举动,清宁一直有看在眼里,若说对方只忠心她一人是不能的,要是这么容易转变,她也不敢继续把人留在身边。 同样她知道桂香的犹豫,就是柳嬷嬷也在担忧。 别管四爷那话有几分真心,可有了桂香这番话,她正好拿来当令箭。 这也是桂香侧面表了忠心。 清宁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嬷嬷就辛苦一些,带人去前院,收拾一处平日用不上的小院,往后府里若是添丁添喜,也算是有个去处。” “福晋。”柳嬷嬷心疼清宁。 清宁摆摆手,她的内心对四爷还有些乱,但不妨碍快刀斩乱麻,先处理了眼前的事情。 “去吧,都去,早点处理好,也好让李氏……”顿了顿,清宁改口:“让李侧福晋安心。” 话落,也不去看已经惶恐变色的宋氏,她给过对方机会。 想把孩子送回给李氏? 不是不可以,好好说话就行。 她也不是那种故意要为难侍妾的人。 可这事恶心就恶心在故意挑了这么一个时间。 柳嬷嬷默默地带了桂香出去。 清宁抬脚也要走人,宋氏却如梦惊醒,望着福晋离去的身影,想法乱糟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想着不能让福晋离开,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飞扑就冲了过去。 正走向门外的清宁遂不及防,为了接圣旨穿上的花盆底鞋根本承受不住两个人的体重,脚下一滑,就要往前扑去。 宋氏愣住了,她本意只是拦下福晋,可还是不由自主地用身体压了过去。 “胡闹。”门外横伸一只大手进来,用力搂抱住清宁。四爷面无表情地把稍稍站稳的宋氏推开,不意味地看到一颗耷拉的脑袋。 四爷没忍住,拽着清宁的手,就往外面走,许是着急了,两三步就把扭捏的人打横抱起,只听得清宁一声娇呼,随后臀部被啪的一下,陷入了沉默。 宋氏来不及哀悼四爷对自己的无情,就被这一幕震慑住了。 “宋格格,奴才送您回去吧。”苏培盛没跟上去,怕惹恼了爷,又见宋氏还傻愣愣站着,暗暗撇嘴。 这也是个看不清形势的人。 原先多好的机会。 那可是个阿哥,哪怕不是她生的,养久了养熟了,敢不孝顺她?只是看宋氏几句话就被人糊弄过去,苏培盛觉得也得亏有这么一出,否则好端端的一个阿哥养在她那,也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样子。 莫怪方才柳嬷嬷出来的时候,爷虽一声不吭,脸色难看,但显然也是默认了。 苏培盛想到柳嬷嬷在怔楞后,趾高气扬离开的模样,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放以前,柳嬷嬷敢? 她这样经常沉不住的气,不知道当初让四福晋受了多少责骂。 可人忠心耿耿也是真,总比那些背主的人好。 宋氏浑浑噩噩被送回去的时候,梅芳院正处于喧闹中。 出了正院后,柳嬷嬷就和桂香换了差事,桂香只默默看了看柳嬷嬷,带着人往前院去,比起柳嬷嬷,她的确对前院更熟悉一些。 清宁之所以让桂香去梅芳院,是有护着柳嬷嬷,避嫌的意思。 至于现在……柳嬷嬷可不管这些,只想着亲自为清宁出气。 这一趟差事,她带的人不少,除了八个粗壮的仆妇,还有六七个小厮,一窝蜂围上来,哪还有人敢反抗。 二阿哥的奶嬷嬷黄氏,虽惶恐,但还是紧紧抱着弘昐。 柳嬷嬷手一挥,让两个仆妇并两个小厮先护着黄嬷嬷抱着二阿哥离开,等人出去了,才使了个眼色。 立刻就有数人朝弘昐住过的屋子去。 没多时,几口大箱子被抬出来。 李氏管着后院,对自己的孩子自然大方,横竖是给弘昐,清宁知道了也没多说什么,但柳嬷嬷可不愿意这些东西留下来平白便宜宋氏。 当然柳嬷嬷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弘昐再如何,也不过是李氏生的,要是换个地方就把东西全然啊换新,那阵势岂不是甚过大阿哥? 那可不行。 柳嬷嬷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好在她这心思虽浅薄,容易被人看清,可眼下情况不同,自然多的是一声令下,就听从行事的人。 不仅是她带来的人,就原来是梅芳院的下人在竹香的指挥下,上前帮忙。 倒是个能的? 才来多久,就能随心指派人了。 柳嬷嬷瞥了眼竹香,等到箱子都运出去了,才一摆手打算走人。 竹香十分自然地跟上。 她原是因为二阿哥才来的,如今二阿哥离开,她再不济也是回到正院去的。 柳嬷嬷似笑非笑地停了下来:“竹香姑娘,留步吧。爷说了,往后你就在梅芳院伺候宋格格。” “是爷?”不是福晋? 竹香小脸苍白,不敢置信。 “不然呢?嬷嬷我可不敢假传爷的旨意。”柳嬷嬷可是被四爷开了一针“稳心剂”的,何况四爷不说,在清宁说过那天的事情后,她早早就想教训这两个人了:“别说嬷嬷不帮着你,你要是不喜欢梅芳院,那可以和兰香换换。” “也算是福晋和你主仆一场。”要说可恶还是兰香最可恶,当初福晋对她多信任,好几次都越过柳嬷嬷。 诚然这也有柳嬷嬷部分性子的问题,可不妨碍柳嬷嬷现在旧事重论,把气一并出了。要是这两个丫鬟是好的,就是为了清宁,柳嬷嬷也会忍着。 可这两个丫鬟呢? 柳嬷嬷哼了一身,甩开袖子要走。 竹香慌了,一把抱住人:“嬷嬷,你让我见见福晋,见见福晋可好。”这不是她想要的,要是宋氏这里还有个二阿哥,还算有盼头。 但现在这个情况,哪怕宋氏没回来,竹香也已经知道怕是不太好了。 柳嬷嬷不吭声,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但凡她们照顾福晋认真一些,也不会如此,看看梅香如今的情况。 柳嬷嬷只庆幸福晋醒悟及时,早早学会辨识忠奸。 一起跟着的人看出柳嬷嬷的不耐烦,走上前蒲扇一样的大手直接把兰香撕扯了下来,丢到地上。 苏培盛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一见是他,柳嬷嬷立刻端上笑容:“你怎么也过来了?”全然无视了苏培盛身后的宋氏。 苏培盛心里无奈,好在他早就了解柳嬷嬷这人,本身是没有坏心的人,可这人就是把福晋看得太重。 但凡福晋的吩咐,哪怕杀人放火,都敢去做。 想到这,苏培盛顿了顿,叫了宋氏的丫鬟过来,把她扶下去。 经过地上的竹香时,眉眼不屑地说道:“柳嬷嬷的意思,相比你听清楚了。这是爷的意思,也是福晋的意思。” 至于柳嬷嬷那句带着挑拨的话语,苏培盛只当没听见。 爷为了福晋,连二阿哥说放前院就放前院了,何况只是几个丫鬟的调动,如今她们离了福晋身边丫鬟的名头,往后便是闹出事,也与正院无关。 苏培盛是看出来了,自家爷的一颗心,至少有大半颗是落在福晋身上的。 要是以往,别说这般旗帜鲜明地护着福晋身边人胡闹,就是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拦腰抱起都是可以惊掉大半人的下巴了。 清宁也是如此,等反应过来挣扎,却被当做孩童,轻轻拍了拍脑袋。 这般单手耍帅的结果就是,清宁极速往下坠,在她害怕的惊呼声中又被稳稳抱了起来。 “怕?”四爷有些不满。 ※※※※※※※※※※※※※※※※※※※※ 四爷:爷这样的汉子,你竟然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