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爱[百合]》


 第1章

    [gl百合]《留爱[百合]》作者：麦西【完结】
    文案：
    百合｜悬疑｜凶案
    疯批美人凶手夏影（攻
    温柔坚定法医林珩（受
    —
    市郊小旅店内发生一起杀人剖尸案
    死者被人放血后剖尸
    而此人正是两日前一起入室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
    林珩，实习医生。
    父母被人入室杀害，犯罪嫌疑人却惨死藏身的小旅店内。
    她立刻成了剖尸案的重大嫌疑人，然而她却有完美不在场证明。
    是谎言？还是凶手另有其人？
    —
    林珩起身，“就知道是你。”
    夏影走过来，把人按回去，“别起来，陪我躺会儿。”
    “今晚别走了。”
    “我还是别给你找麻烦了。”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查到你。”
    夏影调皮地用肩膀撞她，“你希望他们抓住我？还是不希望？”
    “废话，你说呢！”
    夏影转过脸，贴上来：“你生气的样子，真让人想……”
    —
    林珩：我会把她带回来的。我会承担一切！
    —
    她不会回来，
    她是一只你永远也无法驯服的野兽！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女强 现代架空 轻松
    主角：夏影，林珩 ┃ 配角：晴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请永远留住你对我的爱
    立意：为她可以付出一切，甚至舍弃自己
    第1章 那个人
    12月24日。下午六点。
    省人民医院，骨科。医生值班室里，两个实习医生正换衣服，准备下班。
    林珩推门进来。
    “林珩，平安夜跟男朋友怎么过？”
    “那么多男朋友，你说的哪个？”林珩跟她开着玩笑。
    “所以平安夜排了个大夜班，谁也不陪？”
    “聪明。”林珩拿了饭盒，去食堂吃晚饭。
    “林珩那么漂亮都没有男朋友？我平衡了。”
    “人家是眼光高，你是没得挑。”
    “滚啊。”
    凌晨两点。林珩换衣服下班。
    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一公里多的距离，步行十五分钟。老旧的居民区，只有六层，没电梯。周围环境也不算好。
    在医院实习是三班倒，为了上下班方便，才租的这个小区。
    即便如此，十几个小时的班下来，别说要走十五分钟，就算是五分钟她都嫌远。
    单元门口走出来一个黑影，站在林珩面前。
    林珩吓一跳，立即认出眼前人正是夏影，抱怨道：“哎，吓我一跳！这都夜里两点多了，你怎么来了？站楼下干嘛？怎么不上楼去？”
    夏影声音温柔地说：“刚下夜班？”
    “是啊，好累。”
    夏影走过来抱住林珩，林珩也顺势靠在她肩膀上。她太瘦了，锁骨很硌人。
    林珩闻着她外套上的土腥味，问：“骑摩托来的？”
    “嗯。”
    “不上楼？”
    夏影说：“下午你给我打电话说张明跟林爸爸起了冲突，让我回罗镇看看。”
    林珩问：“我爸怎么样，还跟自己生闷气呢？”
    “家里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我得亲自来告诉你。”
    林珩忽然心烦，怎么就没一件事是顺利的，她下午刚被科室主任训了一顿。“怎么？我爸不会真的跟张明打起来了吧？”
    夏影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上楼说。”
    林珩被夏影牵着手，走在她身后。不知不觉这个小自己六岁的小女孩都比自己高了……
    两人进了屋。
    夏影拉着林珩，在沙发上坐下。
    “手机给我。”夏影说。
    “到底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
    夏影接过手机，迅速地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你记着，我今天没来过，你也从没见过我。不只是今天，自从我十岁离开罗镇，你就从没见过我。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我会注销掉这个手机号。我们从不认识。”
    林珩有些懵。
    夏影继续说：“我已经删了你有手机里所有跟我有关的记录，包括照片。”
    “啊？为什么？”
    “我赶回罗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林珩更加不明白，着急地问道：“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警察应该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了，会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小影，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夏影握住林珩的双手，“林爸爸，林妈妈，他们都不在了。”
    夏影含混不清地回答，让林珩更加恼火，“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什么意思？”
    “放心，我会替他们报仇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报仇？你到底在说什么？”
    “等我。别主动找我。等我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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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剖尸
    12月26日。
    圣诞节刚过，省城的各大商场门前摆放的圣诞树还未拆。
    这西南边境小城一年只有两个季节，雨季和旱季。过了十一月份就是旱季，天气干燥舒爽。
    因为离边境近，来往人杂。

 第2章

    兴隆旅店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匆忙整理房间，床单能不换就不换。她着急赶去下一个旅店。
    这旅店位置偏僻，整栋建筑是不成比例的长条形。只有两层，每层有二十几个房间，这是二楼的最后一个房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不喜欢住楼道口第一间和楼道顶头的最后一间房。说是风水不好。
    保洁阿姨用万能卡刷开房间门，刚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恶臭。
    她皱起眉，嘴里骂骂咧咧：“怎么弄的，这么大味！”
    等她看到屋内情况，吓得浑身发软，惊叫着往后退，还差点把自己绊倒。她甚至等不及坐电梯，直接从楼梯跑到一层，边跑边喊：“死人了！死人！死人了！”
    一层前台小姑娘没听清她喊什么，不客气地说：“哎哟，张大妈。小声点。你这样大喊大叫，回头客人又要投诉了。”
    “死人了！死人了！快！你们快去看。”说完一屁股坐到地上，再站不起来。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经理就从前台后面员工休息室冲出来，“什么事？喊什么喊啊？你刚才说什么死人了？”
    “二、二楼，274。”
    经理冲上楼去。
    刑警队。
    童凌来到队长徐欣慧的办公室，“报告！110报警中心接到一起报案，说房间内有客人被杀了。辖区民警已经到了旅店，封锁了现场。”
    半小时后，徐欣慧带队赶到旅店。
    一个新警察刚进门看到现场就转身出去“哇”地吐了起来，前辈们也直皱眉。童凌虽然也觉得很恶心，但她咬牙忍着。
    一个男人呈大字形仰面躺在床上，双手双脚用止血带分别固定在床的四个角。
    整个人的上半身，从下巴一直到耻骨联合处被完全切开，皮肤和肌肉一层一层向外剥开，用长钉子固定在身体两侧的床板上。□□也被一分为二。
    肋骨和腹部脏器看得清清楚楚。
    脖子也被竖着切开，脖颈水平状的勒痕非常明显，索沟很深，以至于周围皮肤组织都已经剥离了。
    床的四周血污不多，这个人被剖开之前应该是被提前放血了。
    这偏僻街道里的小旅店，因为涉黄，所以客人大多是妖冶的女子带着客人来开钟点房。为了让客人方便出入，旅店内外都没装监控，也基本上不登记住宿者身份证。
    根据前台回忆，死者大概是前一天下午入住，同样也没有登记身份证。
    童凌强装镇定地继续跟队长徐欣慧汇报：“浴室浴缸里的黏稠红色液体，虽然还没有经过检验，但看起来应该就是床上这个死者的血。”
    “看尸体切成这个样子，不像是外行干的。”队长徐欣慧从屋里出来说，“死者的钱包，手表，手机等随身物品都在。打电话给法医了吗？”
    “打了，快到了。”童凌开玩笑道，“这倒是给咱们法医省事了，都给切好了。”
    队长徐欣慧又看了看已经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身份证，仔细辨认照片，说：“这个张明是不是三天前‘罗镇1223入室杀人案’的作案人？”
    童凌点头说：“张明？我也记得是这个名字。”
    “这屋里情况大概率是仇杀。咱们省城还没出现过这种案子。”队长徐欣慧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屋内，“照现场这个情况……林珩、林沄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安排联络一下两人吧。”
    林沄是今年刚刚分到刑警队里的新人。
    童凌说：“这么巧？林沄不就是今年刚刚分到咱们队里的新人吗？”
    “就是她，林沄前天请假回罗镇给父母办丧事了。”
    “是。不过，张明这名字重名的太多，还需要再确认。”
    “先通知张明的父母立刻赶来省城，做dna比对。”
    童凌出去联络张明家属。
    法医到了。
    陈法医进屋拍照，检查尸体。
    队长徐欣慧问：“看这样子，是个有医学临床经验的人干的？”
    陈法说：“作案工具很锋利，我只能说很有可能是手术刀。作案人下刀深浅没准头，也不够流畅，从脖子到胸骨柄就断开了三次。而且这也不是国内解剖惯用手法，我们都是用y型切法，早不用这种i型切法了。而且这个皮肉向两侧固定的手法，很像……”
    陈法医停顿下来，思考着。
    队长徐欣慧问道：“像什么？”
    陈法医啧啧咂嘴，“啧，就是觉得很眼熟，很像……”
    陈法医回头问：“拍照了吗？”
    队长徐欣慧身后一名取证人员递过来数码相机，“拍了。”
    陈法医看着小屏里的照片说：“对，我就觉得眼熟。”他把屏转给徐欣慧看。
    队长徐欣慧看了一眼，仍不明所以。
    陈法医说：“像初中生物课解剖青蛙。”
    队长徐欣慧疑惑问道：“初中生物？”
    陈法医说：“对，初中生物课上解剖青蛙就是这样固定皮肉的。”
    随后，陈法医跟现场其他人继续干活，取证，运走尸体。
    这种小旅店，出入人员又多又杂，打扫不彻底，满屋子痕迹，取证组几乎要把整个房间都取走当证物。
    旅店停业整顿。看这样子是开业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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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三个案子
    林珩是省城第一医院的实习医生。

 第3章

    林沄今年刚刚从省城刑警学院毕业，分到了徐欣慧所属的刑警队。
    两人是亲姐妹。她们的父母住在离省城二百公里的罗镇，老两口在三天前被人入室杀害，作案人正是在旅馆里被发现的死者张明。
    林珩、林沄目前都在罗镇给父母办丧事。一起守灵和操办丧事的亲友都能作证，她们这几天从未离开罗镇。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林珩、林沄协助调查，录了口供，离开警局。返回罗镇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林珩是心虚。
    林沄则是生气。她气姐姐明摆着知情包庇，气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以身试法！现在更是搞得她也要跟她们通同作恶。
    林珩上学时成绩虽好，从不当什么班干部。
    林沄不同，她是那种从小学就当班长，帮老师管理纪律，给同学写打分表，抓课间操，检查卫生等等。
    这让她整个小学六年都没朋友，还总是被班上几个坏小子欺负。她却毫不以为意。
    眼下，林沄四年警校毕业，刚入了刑警队，正是满腔抱负，正义感爆棚的时候。
    直到下了长途客车，林沄实在忍不住了，问姐姐：“是不是她干的？”
    林珩皱眉，这几天她没睡过一个完整觉，现在又烦又累，反问：“谁？你知道是谁干的？”
    林沄说：“姐，你就不用跟我装了。我刚才没有跟徐队提到她一个字。但是，夏影这么做是犯法的，你就不怕她被抓吗？从小到大，你包庇她的事情还少吗？”
    林珩毫不客气地说：“林沄，你好歹在警校四年，你自己你听听你刚才说的话？你有证据吗？如果警方有证据能证明是夏影，她跑不了。没有证据，你这样恶意揣测也没有用！”
    林沄太了解姐姐了。姐姐平时看起来是个温柔的乖乖女，可每当她开始撒谎，就会连珠炮的反问对方。
    林沄说：“我恶意揣测？”
    林珩站住，周围还有人走过，她压地声音，说道：“好，那你倒是说说看。张明是酒后冲动杀人，不是蓄谋。夏影是怎么提前知道这件事的？张明杀人后又是用什么交通工具从罗镇连夜到了二百公里外的省城？夏影又是怎么找到张明的？”
    “我说不过你，现场照片你看了，杀人后又故意破坏尸体，典型的泄私愤！警方已经判定是仇杀。徐队明明知道咱俩没有时间作案，为什么还要咱俩来警队协助调查，录口供？因为除了咱俩没人跟张明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林珩皱眉，她又开始头疼，她用愤怒掩盖紧张，说：“当然有，赵家就有。你可别忘了，十年前，正是这个张明杀了赵阿姨的女儿赵志喜！”
    “是，赵阿姨全家都恨不得把张明千刀万剐。可是，赵家那老两口有能力跟踪张明吗？你也说了张明是冲动杀人。赵家老两口怎么在警察之前找到张明的？你刚才也看见那些现场照片了。”林沄说到这里，压低声音，“从二楼翻窗入室杀人，还能把尸体剖成开片虾？赵家老两口应该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林珩反而笑了，“夏影一个问题少女，初二都没上完就被学校退学，她就有这样的本事了？”
    林沄：“她是没上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医学院的时候，可没少教她！”
    “林沄，你是不是有什么妄想症？这些知识是我想教就能教的？我本硕连读五年，多少种专业课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都还没完成医院实习，每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哪有空教她？”
    林沄说：“反正我知道你会见到她，你告诉她，再有下次我不会帮她隐瞒的。”
    刑警队。
    队长徐欣慧正在办公室看“1226张明宾馆剖尸案”，“1224罗镇入室杀人案”，以及十年前的“718赵志喜埋尸案”的卷宗。
    罗镇说是镇子，一共只有两千多人口，居民都是森林保护区林业局的职工和家属。
    张明十年前因为怀疑老婆赵志喜出轨，两人在林区发生争执。张明失手杀了赵志喜，埋尸在山上。
    赵志喜家中一直找不到人。报警后也毫无头绪。
    十几天后，林珩清晨等校车时，在垃圾桶边发现了赵志喜的一只断手，指甲缝里提取到了张明的皮肤组织，这才破了案。
    张明被判了十五年。在狱中表现良好，前后一共获得五年减刑，服刑十年后放了出来。
    林业局很多职工都反映，张明出狱后这几个月，曾经屡次到林家找麻烦。
    队长徐欣慧看着卷宗，心想：“他似乎把自己坐牢这件事都归结于林珩发现了那只断手。”
    林珩发现断手那天，跟平常一样，清晨六点等班车去县中学。
    那只断手就扔在班车站垃圾桶旁边。那个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在等车，她看见那只断手是合理的。
    徐欣慧想：“只不过，那只断手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是谁放的？确实很奇怪。那时林珩才初三，十五岁。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有人敲门。
    “进来。”
    童凌推门，进来，“徐队，陈法医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会了？”
    “好，我这就来。”
    徐欣慧拿起桌上的资料，往外走，看见林沄在座位上。
    “你怎么在这？”徐欣慧走过去问她。
    林沄站起来，“报告徐队，我销假回来了。”

 第4章

    徐欣慧：“你回来干嘛？我不是批了你的休假吗？”
    林沄向前探身，小声说：“徐队，张明那个案子……”
    徐欣慧严厉地打断她，“林沄！你知道规定，‘张明案’你得回避。你先自己写回避申请吧！”
    林沄又站直，“是。”
    徐欣慧说：“你去看看那个仓库盗窃案的卷宗，你接下来负责那个案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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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初中生物
    刑警队会议室里。长条桌两边坐满了人，桌子上铺着各种照片和证物。
    童凌拿起一张现场照片说：“这切的，整个胸腔都给翻开了啊，可给您省了不少事儿吧。”
    陈法医在她对面，看向童凌手里的照片。
    童凌问：“这不会是咱们法医同行干的？”
    “可能性不大。”陈法医拿起另一张照片说：“你看，这切口倒是整齐平滑，确实很像是手术刀切的。只是下刀深浅没准头，也不够流畅。从咽喉到胸骨柄应该一刀切开。”
    陈法医又拿起另一个张胸口特写，“你看这两处，断开了三次。而且这也不是国内解剖惯用手法，我们都是用y型切法，早不用这种i型切法了。而且这个胸腔腹部的皮肤和肌肉都向两侧翻开固定的手法，你看像什么？”
    童凌问：“像什么？”
    陈法医说：“你拿远点看。”
    童凌像个老花眼那样把照片拿远，“像什么？”
    陈法医说：“初中上过解剖课吗？”
    童凌恍然大悟，“解剖青蛙！”
    陈法医：“对，初中生物课解剖青蛙就是这样固定表皮的。”
    徐欣慧走进会议室。
    众人起身：“徐队。”
    徐欣慧：“嗯，都坐。陈法医，您先说吧。”
    陈法医：“好。现场尸体已经跟张明的父母比对过dna，确认死者就是张明。”
    “尸检判断死亡时间是26日凌晨两点至四点之间。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加失血过多。”
    “死者身上没有反抗和搏斗的痕迹，手指甲缝里没有提取到其他人的皮屑。”
    “死者脖颈水平状的勒痕非常明显，索沟很深，以至于周围皮肤组织都已经剥离了。”
    “陈尸的床上血污不多，厕所浴缸里的血也确认过，是死者的。所以可以推测，死者在被剖开之前，先被拖到卫生间割开大腿动脉放了血。除了颈部勒痕，其他伤口都是死后造成的。”
    徐欣慧问：“也就是说，作案人在被害人死后，又故意破坏尸体。”
    “是。作案人用的都是锋利光滑的刀具，切口整齐，初步判断应该是手术刀。”
    徐欣慧问：“作案人会不会是医生或者法医？”
    陈法医摇摇头，说：“从照片上看只能推测出作案人有一定的相关专业知识，不然是不可能将一具尸体剖成这样，也不可能准确一刀就扎中大腿大动脉。但是手法不熟练，下刀时深时浅，不稳定。”
    陈法医把一张照片递给队长徐欣慧，“您看这处，虽然是一刀就切断了大腿主动脉，但是刀口又深又宽，更像是只知道大概位置。”
    童凌问：“所以看似专业，其实是外行干的？”
    陈法医说：“半个外行。你们再看，这些深浅不一不够光滑平直的切痕，这里零散的肌肉块和撕得乱七八糟的筋膜，有经验的屠夫杀猪都比这个漂亮。可以推测可能是实操经验不足的新手，比如医学院学生。也可能是以前学过一些理论知识，但是没有进行过大量实操训练的人。比如护士、护理专业、药剂师这类人群。”
    童凌问：“有没有可能是专业人士假装不熟练？”
    “有这种可能，但是可能性比较低。长期训练的肌肉记忆在这种杀人现场的精神压力下，很难假装不熟练。就像你们开枪，除非你们现场有充分时间去想开枪时要打哪里，否则本能就会直接瞄准要害，一枪击毙。”
    徐欣慧：“好。还有什么？”
    陈法医：“没了。”
    徐欣慧：“小郝，说一下作案过程分析。”
    刑警郝世斌道：“是。作案人是从一层防护栏爬上二层。二层窗户没装护栏，而且张明运气不好，他这屋的窗户卡锁是坏的。作案人翻窗进屋后，迅速制服并且勒晕张明，之后把张明拖到卫生间，吊在浴帘杆上从大腿动脉放的血。”
    旁边有人问：“浴帘杆？”
    童凌插嘴道：“对，在浴帘杆上面发现手指抓握的痕迹，应该是作案人试了一下浴帘杆的承重。但是作案人带了手套，没有留下指纹。这种老实旅馆的是金属浴帘杆，而且是两边用膨胀螺栓固定到墙内的。所以完全可以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郝世斌接着说道：“对。张明被放血后，作案人把他拖回床上，用这种止血带固定住死者手脚，进行剖尸。”
    徐欣慧：“童凌，证物那边呢？”
    童凌说：“小旅店因为长期打扫不彻底，到处都是纤维、灰尘、鞋印、电视机、床头柜、门把、茶几等地方都有明显的刮擦痕迹和指纹。但是，这些证据并没有什么价值。无法证明这些灰尘指纹是作案人的，只能证明他们在这个房间住过。”
    童凌拿起装有止血带的证物袋，说：“勒人、固定死者手脚的工具推测用的都是这种止血带，像这样黄色空心橡皮管，不太宽，很结实，表面平滑，所以死者身上没有留下纤维。这种橡胶止血带到处都买得到，没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现场也没有留下其他作案工具。”

 第5章

    徐欣慧：“这样的恶性案件，若是再没有头绪，恐怕上头就要派联合调查组下来，到时候这个案子可就要交出去了！”
    小郝：“可是从何查起呢？”
    童凌：“张明还有没有其他仇家？他不是刚出狱没多久吗？在号子里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小郝：“你说的这个方向，我们都排查过了。徐队，林沄那边还知不知道什么其他情况？”
    徐欣慧：“两周前就问过好几次了。根据我得观察，姐妹俩还在失去双亲的打击中，甚至看见张明死亡现场照片也没有那种罪有应得，给父母报仇了的感觉。姐俩面无表情的。问了半天，除了不知道，就是不清楚。林珩、林沄的笔录这里都有。后续如果还有什么要问的，她俩会积极配合调查的。”
    “好。”
    徐欣慧：“还有，你们注意不许向林沄透露案情！”
    “是。”
    “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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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别缠着我姐姐
    徐欣慧出了会议室，看向林沄座位，没人。
    徐欣慧喊：“林沄！林沄？”
    林沄从会议室门口旁的饮水机侧面冒出来，“嗳，徐队，我在这呢。”
    饮水机传来“咕咚咕咚”下水的声音。
    徐欣慧瞪了她一眼，就知道这死丫头在会议室外面偷听，说道：“拿着仓库盗窃案的资料来我办公室。”
    林沄假装喝水，忙放下杯子，把桌子上案卷整理到一起，说道：“嗳，来了来了。”三两步跟上徐队。
    林沄：“徐队。”
    徐欣慧：“你刚才不会是躲在饮水机后面偷听案情汇报呢吧？！”
    林沄：“没有。咱们这办公室，隔音也太好了，什么都听不见。”
    徐欣慧：“你没听你怎么知道听不见？”
    林沄：“我，我就是正好接水，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徐欣慧：“仓库盗窃案资料看了吗？”
    林沄点点头，说：“看了，这个仓库上个月就有失主报警说木料被盗，丢失的是一些珍贵木材。监控拍到好几次都是这个穿帽衫，戴口罩的人，帽衫的帽子还叠戴在鸭舌帽上。每次都是凌晨两三点左右来。”
    徐欣慧：“说说你的分析。”
    林沄：“是不是这老板得罪了同行，故意恶心他啊？这一手提包的木料价格再高能值几个钱？又不是黄金。”
    徐欣慧：“几个钱？5a金星紫檀料，你知道市面上什么价格？”
    林沄：“什么价格？”
    徐欣慧：“按克数卖。”
    林沄再次翻看手里资料，“那么报案人说前前后后失窃几十公斤，这不得上百万？”
    徐欣慧：“嗯，所以今天晚上，咱俩去仓库蹲点。你盯上半夜，下半夜我去换你。”
    林沄：“是。”
    上个月失主就报警说仓库被盗，丢失的是一些珍贵木材。
    监控拍到近几日都有一个穿帽衫，戴口罩的人，衣服的帽子叠扣在鸭舌帽上，深夜撬开集装箱拿走了一些木料。
    警方已经排查了内部人员，无人有作案嫌疑。推测对方是懂行的人，拿走的都是一些体积小价格高的木料。
    林沄反复看监控视频里拍到的人影，没有正脸，但是身形和动作都十分眼熟。
    林沄在警队食堂简单吃了晚饭，再次看了一遍监控视频。她实在忍不住，给姐姐林珩发了条信息：“下班后回电话给我。”
    晚上十点多。林沄正在去仓库的路上，手机响。
    林珩：“喂。”
    “姐，你下班了？”
    林珩已经连续值班十几个小时，没好气地说：“你让我给你回电话，不会就是为了问我下没下班的吧？”
    “那个……我现在要去查市郊一个仓库。”
    “嗯。”
    林沄压低声音，“我反复看了被盗仓库的监控视频，虽然没有拍到正脸，但从走路姿态和身形来看，十有八九是她。”
    林珩明知故问，“她？谁？”
    林沄：“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夏影！”
    林珩几乎被气笑了，“呵？监控拍到的视频？还没有正脸？走路姿态？你都几年没见过她了？她走路什么姿态？”
    林沄：“她走路的时候上身往前探，驼背含胸，低着头，双手插兜，步子迈很大，膝盖永远伸不直似的。”
    “亏你还是个警察，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吧。”林珩语带讽刺，“安全第一！祝你成功抓获犯罪嫌疑人！”
    林沄：“我劝你小心才是。我都不明白从小到大你为什么总护着她，老觉得她是个好人！”
    “拜拜。”林珩直接挂了电话。
    深夜两点多，一个黑影钻进集装箱区域。
    林沄一直守在丢东西的仓库门外，看见黑影进了仓库，立刻从怀里枪套摘下□□悄悄跟上。
    没有照明设备，视线很差。
    林沄心急走得很快，刚转过两个集装箱，忽然觉得右脚腕一紧，自己向后摔倒。脑袋被磕了一下，嗡嗡直响。
    枪也脱手甩了出去。被拖行了一截之后，林沄头朝下被吊了起来。
    林沄适应着这个角度的视线，眼神寻找刚才被甩出去的枪。
    吊着自己的绳索打着转，她也跟着转。
    林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运动鞋，和黑色牛仔裤。

 第6章

    那人手里拿着她的枪，拆了弹夹，把子弹一颗一颗从弹夹里退出来，掉在地上。退完子弹，那人把弹夹顺着地面滑到左边集装箱下面，把枪体滑到右边集装箱下面。
    林沄气得咬着牙，努力想把上身甩上去，想解开脚上的绳套。
    那人又到林沄背后，取下她腰间的手铐。把林沄双手在背后铐了起来。
    她走到林沄正面，蹲下坏笑着说：“林警官，这么爱跟我玩游戏？”
    林沄骂道：“你把我放下来！谁想跟你玩游戏！”
    那人抱膝蹲着，歪头看着林沄说：“那林警官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
    “我追着你？明明是你自己心虚！才觉得我追着你不放！”
    夏影冷笑道：“哼？有意思。我心虚？我怎么记得，是你一直怕我？”
    “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林沄咬着后槽牙，扭动上半身，想用头撞她，可都被她躲开。
    夏影一只手捏住林沄下巴，“哎哟呦，你可别晃了，看得我头晕。你给自己晃吐了可不能怪我啊，到时候呕吐物就这样顺着你这漂亮的小脸往下淌……啧啧啧……”
    林沄愤怒地说：“把你手拿开！”
    夏影松开她，站起身，“林警官，多跟你姐学学，你还嫩着呢！你就在这里吊一会儿吧，我先走了。”她一边往阴影里退一边说，“我找你姐姐还有事。”
    林沄冲她喊道：“你离我姐远一点！”
    “小朋友，这跟你没关系。”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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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迷迭香
    入夜。林珩下了夜班，回来倒头就睡。
    客厅窗户传来细微的响动，林珩立刻醒了。她打开床头灯，一个黑影已经站在卧室门口了。
    林珩起身，用手腕上的皮筋绑头发，“就知道是你。”
    夏影走过来，从她手里把皮筋拿走，把人按回去，“别起来，陪我躺会儿。”
    林珩摘了夏影的帽子，搂着人躺下，“你就不能走大门？”
    “你家单元门口有摄像头。”
    “翻窗户就不会被拍到了？”
    夏影认真地说：“我真看了，没有。摄像头都是安在门框上，朝下拍着大门，没有往上拍窗户的，你说他们傻不傻。”
    林珩：“是，就你最聪明。饿了吧？”
    夏影翻身坐起来，“嗯，我要吃方便面加午餐肉。”
    林珩起身往厨房走，“每次都是方便面，不腻吗？”
    夏影跟在她后面，撒娇，“姐姐下面最好吃了……”
    林珩不理她的玩笑。那夜，夏影删了她手机里所有记录之后，她一直没有夏影的消息，她有很多话要问，“干嘛做这么危险的事儿？”
    林珩烧水，煮方便面。
    “你说翻窗户？”夏影得意地说，“我从小翻到大，一次都没摔过。你还记得我十岁那年，外公生病要去住院，你们不让我跟。我直接从三楼翻下去，去追外公，当时我挂在二楼窗户上，把林妈妈吓得……”
    夏影知道自己提起伤心事，“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我爸妈的事情……不怪你。”
    夏影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说：“怪我怪我怪我，就是怪我！十年前，我要是没有把那只断手放在公交站，还故意用你给我的牛皮纸袋，你就不会去看那个纸袋，也不会发现断手，张明就不会恨你们家，就不会……”
    夏影突然开始抓自己的头发，“我十年前就应该弄死张明。林爸林妈就不会死。”
    林珩走过去抱住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阻止她再继续抓自己，安抚道：“那天，戴手套了吗？”
    “戴了。我穿的长袖，袖口塞进手套里，没有露出皮肤。口罩，帽子，我都带了。现场什么也没留下！”
    林珩轻声说：“可是固定张明手脚的四根止血带你没带走……”
    夏影忽然慌张，“我忘了。”说完又平静，“没事。那止血带是从网上买的，寄到网吧。手机号我都注销了。我也没提前拆开，没摸过，那上面没有我的指纹。”
    “嗯，那就好。我和林沄都写了回避申请，不知道案情调查得如何，你自己要小心些。”
    夏影激动地问：“那你看到现场的照片了吗？看到了吗？”
    “看到了。”
    “怎么样？解不解气？我把他从脖子一直切到小鸡鸡。可惜……可惜那个肋骨剪，太大了，也太重了，不好带。不然，不然我就可以把他的肋骨一根一根地卸下来！我本来还想，把他的内脏都放到果汁机里打成汁！可我没找到榨汁机……”
    林珩捧着她的脸：“夏影！夏影！”
    夏影：“嗯？”
    林珩：“看着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夏影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
    “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跟谁都不要说。我们俩从不认识，你和张明没有交集，只要他们从我这里查不到你，你就是安全的。”
    “我知道。”
    “呀，方便面都忘了。”
    林珩转身，关了火，把方便面倒进碗里。
    夏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坐在餐桌前拿着筷子等林珩给她把面端过来。
    林珩：“慢点，烫。”
    “嗯嗯。”
    夏影吃完面条，两个人坐在窗台上。夏影点了支烟。

 第7章

    林珩在她对面坐下，“你才十七岁，别抽了！”
    “我妈要是活着，是不是就像你这样说我？”夏影打开窗户，把下巴放在窗框上，拿着烟的手伸出窗外。
    “今晚别走了。”
    “我还是别给你找麻烦了。”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查到你。”
    夏影调皮地用肩膀撞她，“你希望他们抓住我？还是不希望？”
    “废话，你说呢！”
    夏影转过脸，贴上来：“你生气的样子，真让人想……”夏影直接吻了上来，林珩推她。她一口咬在林珩脖子上。
    林珩：“你是狗吗？怎么咬人……”
    夏影顽皮地又咬了一口：“嘻嘻，喜欢咬你。”
    林珩：“啧……跟你说正经事。”
    夏影直起身，又把脸朝着窗外，“别人我不知道，你妹妹倒是很想抓住我。不过，能不能抓得住，就看她的本事了。”
    “她那个傻孩子，你不欺负她就算好的。”
    “哎呀！我差点忘了，你妹妹还在仓库里挂着呢。”夏影跟林珩讲刚才自己来之前在仓库发生的事情。
    林珩一点也不心疼妹妹，反而勾着嘴角笑，“挂着吧，让她冷静冷静。”
    “不过，为了补偿她，我送了她一个大礼。”
    “什么大礼？”
    “她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不说她了。”
    夏影扔了烟，转过来撒娇，“嗯嗯，说我说我。”
    林珩笑道：“你？你那解剖的技术可真差劲，该练基本功了。”
    夏影：“拿谁练？林警官吗？”
    林珩：“疯女人！”
    “我是个疯子！可你也是，不是吗？你看你，人家屋里都挂照片。”夏影指了指客厅电视柜上面三个相框，“你电视柜上摆的是我脊柱的x光片。”
    林珩自己也笑，“我要是不疯，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夏影立刻吻上来，拉着林珩摔进沙发里……
    “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喜欢到想狠狠地咬你，想掐你，想把你攥在手心里，想把你捏碎！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林珩搂着她安抚：“没有，你没有病。”
    “姐姐，你就不怕哪天我真的把你吃了？”
    “你想吃哪里？像汉尼拔那样吃人脑子？”
    夏影又可爱起来，问道：“人脑好吃吗？”
    林珩认真地回答：“本质就是蛋白质嘛，可能跟吃鸡脑鸭脑差不多？”
    “那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我吃你脑子的时候，你恐怕已经死了，至少没有意识，又不知道是我吃了你。”
    “要不……我把自己的大腿切下来，做成烤人腿，就像汉尼拔的那个心理医生一样。”
    “点上蜡烛，烛光晚餐，你坐在长长的餐桌那边，餐桌上是你诱人的大腿……我边切边流口水，把你美丽的胴体一口一口吃下去……”
    “唔……啊……疼，又咬人！”
    “现在嘛……我要先吃……”
    清晨，林珩在客厅沙发上醒来。
    “哎，又要很久见不到她了。”
    茶几上放着一支绿油油的迷迭香。
    “哪儿来的迷迭香？”
    林珩摸到自己的手机，搜索迷迭香花语——“请永远留住你对我的爱。”
    “这自私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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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礼物：三等功
    凌晨四点，徐欣慧在仓库外蹲点的地方没找到林沄，拨了她手机也没人接。
    徐欣慧骂道：“这死丫头，蹲点蹲到哪儿去了，也不接电话。”她往仓库里走，边找边喊，“林沄！林沄！”
    林沄听见了徐队喊她，兴奋地回应：“徐队！徐队！我在这，您往仓库中间来。”
    徐欣慧转过两个集装箱，看到吊在半空的林沄。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徐欣慧沿着绳索的方向找到滑轮，解开绳索另一头，慢慢放下林沄，给她解开手铐。
    徐欣慧看见地上的子弹，严厉地问：“你枪呢？”
    林沄收起自己的手铐，“被她……被那个人滑到集装箱下面去了。”她坐在地上松脚腕上的绳索。
    徐欣慧：“这人挺厉害啊？这是做了一个陷阱？”
    林沄解开脚上绳索，捡地上的子弹，“嗯。我们林场常用这种绳套陷阱套野猪。”
    徐欣慧看人没事，笑话她：“看来对方也拿你当野猪了。”
    林沄站起来，“徐队。”
    徐欣慧弯腰看了看集装箱下面，“啧，这枪还真不好弄。等仓库的人上班吧，得把集装箱吊起来，才能把枪拿出来。”
    “找长棍子就扒拉一下就出来了。”
    “这集装箱十几米长，上哪儿找这么长的棍子。”
    林沄这时才觉得后脑勺生疼，她摸了摸后脑勺，“嘶……”
    徐欣慧：“怎么？受伤了？”
    林沄：“刚才被吊起来的时候，磕到头了。”
    徐欣慧走过来，让林沄低头，“手拿开，我看看。嚯，好大一个包，没事，没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叫小郝来。”
    林沄：“算了，这都四点多了，仓管六点上班，再忍一会儿吧。”
    徐欣慧：“那走，到外面坐会儿。”
    两人在仓库外面坐下，徐欣慧点了支烟。
    林沄：“徐姐。”

 第8章

    徐欣慧：“打住，你一叫徐姐，准没好事儿。”
    “嘿嘿。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方向了吗？”
    徐欣慧语气严厉地说：“没方向！”
    林沄乖巧地坐在徐欣慧旁边，像个小孩子一样轻轻“哦”了一声。
    徐欣慧叹口气，“哎，我徐欣慧一世英名，怎么就栽在你这个丫头片子身上！案子没什么进展，张明12月24日那晚杀害你父母后，是用什么交通工具从罗镇到的省城我们都不知道，也没找到作案的菜刀。谁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盯上他，而且两天后就把他剖尸在藏身的宾馆，我们更是毫无头绪。不过，那天童凌说……”
    徐欣慧正犹豫要不要说，可是话已至此，“我就不应该告诉你，不过也没什么。”
    林沄追问：“童师姐说什么了？”
    徐欣慧：“她只是说不可能这么巧，林珩完全有作案能力和充分的作案动机。”
    林沄：“可是，张明死的时候，我和我姐都在罗镇啊。”
    徐欣慧：“从作案时间上确实不符。”
    林沄：“但童师姐还是怀疑？”
    徐欣慧抽了口烟，继续说：“她说医科大学的学生就具备这个新手手法不熟练的属性，或者是装不熟练。童凌觉得很有可能是林珩的同学帮她干的。案发在省城，林珩虽然在罗镇，但是她完全有可能联系在省城的好朋友帮她。”
    林沄忍不住替姐姐辩解：“这……这也太牵强了吧？这得什么交情的同学能帮我姐杀人啊？手段还这么凶残？”
    徐欣慧：“有可能是故意显得很凶残，只是为了掩盖作案人的真实身份。”
    林沄：“什么意思？”
    徐欣慧：“这个人很矛盾，整个过程都谋划得很仔细，几乎没有漏洞，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是下手过程却又很混乱，她为什么非要放血后再剖尸？过程越长越容易出错。而且从现场痕迹来看，她拖动张明的身体明显很吃力，可她一定要放血，像是某种仪式化的过程，必须要做。”
    林沄心跳都加快了，童师姐不愧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按照这个思路查下去，不管查不查得到夏影，姐姐都成了共犯！
    她故意打乱徐欣慧的思路说，“咦……徐姐，童师姐说的好像那种欧美恐怖片里的情节，什么恶魔崇拜啊，□□仪式啊……”
    徐欣慧：“啧！你少看那种美剧。”
    林沄：“可是徐姐，您不觉得按照童师姐这个思路分析下去，就是美剧那个节奏吗？”
    徐欣慧：“我也觉得小童有点过于阴谋论了。”
    林沄：“您不是常告诫我们，办案要讲证据吗？童师姐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徐欣慧：“小丫头骗子，还套我话！”
    徐欣慧扔了烟头，踩了两下，确认烟头完全熄灭。
    “不说了，吃口早饭去！话说回来，你一个刑警，让人吊起来，连对方脸都没看见？还被缴了枪，上了手铐！幸亏对方没有恶意，要是真把你枪抢走了，我看你这个警察还怎么当下去！”
    林沄委屈地辩解道：“仓库那么黑，我跟着进来又没带手电。那人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脸啊……”
    徐欣慧：“自己废物就不要找借口！”
    林沄噘嘴撒娇说，“哦，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小心。”
    两人走到路边早点摊。
    徐欣慧：“吃什么？”
    林沄：“一碗馄饨，一屉包子。”
    徐欣慧：“这么能吃？”
    林沄：“年轻呀。”
    徐欣慧：“一边坐着去。”
    徐欣慧端了两碗馄饨，又去端了一屉包子。
    “谢谢徐姐。”
    徐欣慧坐下，“对了，你刚才说你的枪体和弹夹分别滑到两个集装箱下面了？”
    林沄：“对啊，我左边和我右边。”
    徐欣慧：“这个人真有意思，提前布置陷阱，等蹲守的人来，可没伤人。抢了枪，又没拿走。这人做这些，目的是什么？干嘛要布置这么麻烦的陷阱？他是在布置陷阱之前就知道今天有人来？如果他明知道有人蹲守，难道不是应该先走为妙吗？”
    林沄心里骂：“因为她就是个神经病！”
    但是表面假装不知情，“我也没想通。我踩中绳套以后，那人就走了，也没行窃。何必费这事呢？”
    徐欣慧：“他这一系列的行为明显就是给来人找麻烦，但是又没伤人，甚至感觉是故意整人。与其说是犯罪行为，反倒更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难道这人认识你？”
    林沄内心惊吓，“我擦，不能跟老刑警闲聊，句句都是坑！”
    林沄却装懵逼，“认识我？徐姐，我刚入警队，什么案子都没破，哪儿来的仇人啊？”
    “也是，这就真的奇怪了。又或者他布好陷阱是为了捉弄别人，正好让你碰上了？”
    林沄戏精上身，一脸无辜地叹气道：“哎，可能真的是我运气差吧。”
    两人吃完早饭，徐欣慧看看表，“走，这都六点一刻了。仓管应该来了。”
    仓库，仓管办公室。
    林沄敲门。
    仓管：“谁？”
    林沄：“刑警队的。”
    仓管开门，“请进，请进，这么早？”
    徐欣慧：“上个月十八号有人报案说他储存在这里的货品被盗，你知道吧？”

 第9章

    仓管：“知道。木料那个曹老板嘛！为了他这个事儿，我们这几周内部整改都搞了多少回。”
    徐欣慧：“五号仓库里面有两个集装箱要吊起来一下，我们警务人员有…有物品遗失在下面了。”
    仓管：“哎，行，没问题，几号集装箱？”
    徐欣慧：“号码我没记住，从这个监控画面指给你。另外今天凌晨两点到四点，五号仓库的监控录像也帮我调出来。”
    仓管：“好。您先看一下，哪个位置的集装箱。”
    徐欣慧：“嗯……换个角度，不对，再换一个。对，就是这两个红色的。”
    仓管：“好的，我这就叫人过去。”
    徐欣慧：“行，我们先到仓库去。”
    仓管来到需要吊起的集装箱旁边，用对讲机说：“97851005，对就是这个。嗯，还一个，集装箱号是……是……”仓管翻纸手里的登记本，“咦，奇怪了。”
    徐欣慧：“怎么了？”
    林沄站在仓管边上，指着登记本说：“徐队，您看，这个集装箱上的号也是97851005！”
    徐欣慧拿过仓管手里的登记本，“你这个登记表我看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两个集装箱属于谁？”
    仓管指着后面登记姓名，“就是那个报案的曹老板。”
    徐欣慧：“通知他来一趟。林沄！通知海关，我们要检查这两个集装内的货物。”
    林沄：“是！”
    警队。会议室。
    徐欣慧：“大家坐吧！今天这个会议主要就是为了表彰林沄同志，破获了一起千万级别的香烟走私案！”
    众人掌声。
    徐欣慧：“上个月的仓库失窃案中，林沄在现场调查时发现两个编号相同的集装箱，经查发现，其中一个集装箱内是从境外走私进来，并未报关的香烟，总价值超过一千五百万！警队特此为林沄申请三等功！”
    众人掌声。
    徐欣慧还在讲话，童凌在下面低着头小声跟旁边搭档说：“这林沄运气也太好了，才入警队就一个三等功。”
    小郝：“你也学习学习，你可是林沄的师姐，你看看人家！”
    童凌：“徐队又没让我参与那个失窃案，咱们不是在“张明案”上嘛？”
    小郝：“那失窃案还不是徐队照顾她。我跟你说，肯定是徐队查出问题，给新人机会。”
    童凌：“切，你这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徐队怎么不给你机会？”
    小郝：“我不会撒娇啊。”
    童凌听了案情报告以后，又低声问小郝：“不对啊。小林去蹲点为什么不等作案人出来人赃并获，跟进集装箱区……”
    徐欣慧：“童凌！郝世斌！你俩有什么需要汇报的，可以大声说！”
    小郝：“呃，没有没有。”
    童凌：“没，没有。”
    林沄此时却并不开心，看着三等功的奖章，心虚得像个犯人，“难道夏影是故意把绳套设在那两个集装箱中间的？又故意引我过去？还故意把枪身和弹夹分别滑到两个集装箱下面？这样我就不得不吊起两个集装箱才能取出枪。要吊起两个集装箱就必然会让仓管查集装箱号……这……夏影这个疯女人！真是疯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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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真相
    童凌这个月一直在研究这三个交织在一起的案子。
    十年前，张明杀妻，林珩发现断手，张明坐牢。
    三个月前，张明出狱。一直找不到工作，就屡次回到罗镇找林家的麻烦，泄私愤。
    一个月前，也就是12月24日那天，张明酒后入室砍杀林家父母。
    12月26日凌晨，张明被杀害在藏身的旅店。
    两天，作案人就找到了张明所在的小旅店。那时候警方连张明在不在省城都不能确定。
    怎么会这么快？
    童凌不相信这只是巧合，这件事里一定有什么环节她漏掉了。破案就是排除所有的不合理，剩下的那个就是真相。
    林沄今年警校毕业刚被分到刑警队，正好就在徐欣慧手下。
    姐姐林珩是医生，姐妹两个完全有作案条件和充分的作案动机，可是几十个镇民都能作证姐妹两个那几天一步都没离开罗镇。
    另外跟张明有仇的就是张明的妻子赵志喜家。可是赵家的人，一是没有作案能力，二是都有不在场证明。
    张明出狱后，以前的朋友、生意伙伴都不跟他联络了。
    现场破坏尸体的行为几乎可以判定作案人是张明的仇人。情杀，仇杀，债务关系都一一查过，没有可疑的人。
    童凌想不通，作案人到底是怎么这么快找到张明的？
    一个月前……
    12月24日。下午六点半，省城人民医院职工食堂。
    林珩已经工作了八个小时，晚饭时间终于可以在食堂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手机里母亲发来两条信息。
    最后一条是中午一点多：“张明今天中午在小门市跟你爸吵了两句。”
    林珩把电话打过去，母亲接起来：“你下班了？”
    林珩说：“还没有，还有八个小时。张明怎么会跟我爸吵架？”
    林母说：“哎，还不是当初那点事，张明一直记恨你发现的那只手啊。他昨天又回来咱们镇了，今天上午在小门市买了一瓶白酒一袋花生米，然后直接坐在门口台阶上喝起来。门市那个小阿姨哪里敢惹他的。中午你爸从食堂吃了饭路过门市，张明在那里阴阳怪气地说些不干不净的话。你爸就跟他吵了两句，让周围人拉走了。这会儿气得晚饭也不吃。”

 第10章

    林珩叹口气，她能有什么办法，自己不擅长安慰人，“你们这几天躲着点他嘛。平白给自己惹气。”
    母亲说：“我们也不想惹气。”
    林珩头疼，捏了捏眉心鼻骨的位置。“你劝劝我爸。我吃两口东西还要继续上班，我让小影晚上回去看看你们。”
    “不用啊！让小影回来干嘛？又没发生什么事情的呀。上次你让小影大老远从省城赶回来，张明都走了。幸亏走了，我都怕小影看见他，要直接动手。”
    “张明毕竟是个杀过人，坐过牢的人。你们俩躲远一点。”
    “哎，行，不说了，你好好吃饭啊！不要让小影折腾回来。”
    挂了电话，林珩心里不安。张明出狱后给她家找麻烦不是一次两次了。
    林珩给夏影发了条信息：“张明又回罗镇了。下午跟我爸发生了点不愉快。你一向最会哄我爸妈，你今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帮我回去看看。”
    林珩收起手机，扒拉两口饭，又匆匆忙忙去科室值班了。
    晚上九点多。罗镇林业局职工生活区。
    张明在小门市一直喝到快天黑，二两装的白酒，他一共喝了四瓶，零食吃了好几包，也不结账。
    小门市就一个女孩子看店，是林业局职工的家属，年纪不大，也不敢找他要钱。
    张明满身酒气地回了家。
    张明母亲满脸的不高兴：“你怎么还没走？”
    “我走去哪儿？这也是我家！”张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换台，“有吃的吗？”
    “没有！”
    张明把遥控器“咣当”一声扔到茶几上，站起来去厨房，还剩了半盘炒青菜。他拆开一袋一斤装的挂面，把整袋挂面都扔到锅里煮。
    张明盯着整锅白糊糊的面条怄气，关火捞面条倒酱油、两勺辣酱，还有那半盘剩菜都倒进挂面里搅和。吃到一半吃不下去了，看着这一盆跟猪食似的面条，越吃越生气！
    他把剩下的面条直接扣进厨房水槽，锅碗也扔在里面。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张明昨天回到家里，他母亲就一直忍耐着，这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骂道：“你还好意思发脾气？！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爸这些年在镇子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俩连早市都不敢去，自家地里长什么吃什么。好不容易这几年左邻右里的渐渐不提那件事了，你这又三不五时的回家。我跟你爸，要不是岁数太大，早就搬走了。我们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真是丢人！”
    张明也满肚子邪火没地儿撒气，“现在觉得我丢人了？我当年做生意天天往家里拿钱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嫌丢人？不论好歹，家里现在存款分我一半，我再不回来烦你们！”
    他也不想在这屋里看母亲脸色，可是出狱好几个月了，一直找不到工作，对方查到他有案底就不用他。没有收入，身无分文，只能在家忍着。
    张明母亲说：“给你一半？我们拿什么养老？你还年轻能出去挣，我跟你爸爸都这个岁数了，跑不动走不动的，你怎么好意思找我们要钱？”
    张明说：“你俩有养老金，怎么不够生活？我当年给你们的钱，我现在往回要有什么不对？！”
    “你赶紧走吧！别在这个家里出现！”
    张明说：“今天不把钱给我，我是不会走的。”
    张明父亲在一旁也忍不住了，他俩声音这么大，肯定会被邻居听见，明天又要被指指点点。他回房间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张明说：“拿去，快走吧。”
    这卡里的钱本来就是上次老两口商量好准备给儿子的。
    张明母亲在气头上，伸手拦，不让他给。
    张明见父亲肯给钱，把母亲推倒在地，到厨房拿了菜刀出来说：“你们要是活够了，就过来抢！”
    张明父亲摆手说：“快走吧！你就快走吧！”
    张明拿了银行卡，问：“密码！”
    张明父亲说：“你生日。”
    张明揣好卡出了门，手里还拎着自家的菜刀。怒气未消，直接拎着菜刀来到隔壁单元的林家。
    林父在屋里听到有人敲门，来到门口问：“谁啊？”
    林珩、林沄都在省城上班，家里只有老两口。
    门外声音说：“林叔叔，在家吗？我爸让我过来，有个事要请您帮忙。”
    林父并没有听出来是张明的声音，以为是相熟的同事家的孩子，刚打开门，张明一刀就砍了进来。
    林父毫无防备，被一刀砍在肩膀上。林父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他哪里挡得住张明。
    张明一只脚已经卡住了大门。他抽回刀，接着又是一刀，林父闪身往后退了两步。
    张明跟上去又是一刀，直接砍在了林父脖子上，血从颈动脉喷了张明一身，连房顶上都是血。
    林母原本在客厅看电视，被眼前突发的情况吓住，看到林父倒在地上，才反应过来要跑。
    可是她还没到卧室门口，张明就追上来，一刀砍在林母后颈，林母摔倒。
    张明蹲下往林母脖子上又补两刀。
    满地、满屋、满身的血，张明有些清醒了。见两人都一动不动，又看了看手里鲜红的菜刀，忽然心中、恐惧，转身跑出了屋子。
    这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镇里街上连路灯都黑了。镇上只有一趟公交车，八点就末班了，这时候没有车能出镇子。

 第11章

    张明先来到河边，把菜刀扔进河里，自己在河边洗手洗脸。他并没有发现身后一个黑影正注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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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追踪
    网吧。晚上八点。
    今天夏影是通宵夜班。
    夏影刚到网吧，就收到林珩的信息。她跟老板请了假，骑摩托车到罗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夏影把摩托车停在林珩家单元门口，摘下头盔，像猎犬似的感受着空气中的不同。
    这是她自幼跟着外公在林区长大养成的习惯。
    空气中有血腥味，很浓，还有一股臭味。
    夏影站在单元门口努力回忆，这个汗臭味，很熟悉，她以前一定见过这个人。
    夏影对气味十分敏感，她顺着空气中残留的几乎无法被常人闻到的味道，往河边走过来。
    越往河边走，刚才那股臭味越发浓烈，河水冲刷石头溅起的水腥味也盖不住。
    夏影猛然想起，这个臭味就是十年前在山坡上掐死赵家姐姐的那个男人的味道！
    林业局家属楼的对面是一条河，是从自然保护区山上流下来的河水。
    张明来到河边，把手里的菜刀扔到河里，洗手洗脸。又在河边坐了好一会儿，脑子有些清醒了，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河水声音很大，张明没有听到摩托车的声音，更加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在暗处一直盯着自己。
    张明想着要尽快离开这里，没有交通工具，镇上唯一一趟公交车要早上六点半才有。现在也早就过了末班车时间，只能步行。
    他不敢回家换衣服。他把带血的t恤和外套都翻了过来，里面朝外又穿上。黑夜里几乎看不出血迹。
    最近的林县也要二十公里，步行恐怕要五六个小时。张明决定先走再说，如果路上能搭车就搭车。
    张明走了六公里多，路过一个小番茄种植基地。
    路边停着运货的大卡车，随着肾上腺素的减退，张明走不动了，爬上大卡车躺在后斗里瞬间睡了过去。
    夏影阴沉着脸，心脏突突的跳，恨不得现在就拎着扳手上去敲碎他的头！
    “不行，不能让他死的这么痛快。”
    凌晨五点多，天蒙蒙亮，张明在大卡车上被人踢醒了。
    “你干嘛的？怎么睡在我的车上？”
    张明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赶夜路，太累了。”
    “这破乡道上，有什么急事要赶夜路？吓我一跳。”司机看了看张明一副胆小老实的模样，又问：“去哪儿啊？我一会儿发车了，带你一程。”
    张明下意识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他还穿着从林家出来时带血的那身衣服。
    但是张明这身衣裤本就是黑色，血迹已干，旁人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张明听说司机愿意捎自己一段，赶忙赔着笑脸说：“哎，那谢谢这位大哥了。我回省城。”
    “嗯，那你先下来吧，我们要装车了。”那人跳下卡车，喊工人装货。
    三个多小时后，大货车司机下了国道，在路边把张明放下。
    夏影的摩托车也在不远处停下。看着张明去“清仓大甩卖”的店里买了衣服和外套，又等他在路边摊吃饭。
    一直到张明钻进一间网吧，夏影终于松了口气，看样子张明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了。
    夏影翻着手机盘算，谁能帮自己。张明想睡就睡，想吃就吃，自己现在又困又饿。
    夏影这半年都在网吧打工，在各种论坛和游戏里认识了不少有趣的人。她突然想起自己一个叫“键盘”的网友提过，他有一个程序能定位手机位置。
    想到这，夏影走进网吧，用现金交了钱，在最靠近大门口的位置找了台机器。
    夏影不知道关于“键盘”的任何私人信息，只知道他曾因为攻击国家机关的官网而被通缉，并拘留过十五天。
    这件事反而让键盘名声大振，成了网络世界里有名的黑客。
    夏影来到一个加密的聊天室，给键盘留言说：“我要跟踪一个人，你之前提到的一个跟踪程序，能不能教我怎么用？”
    很快，夏影就收到回复：“你愿意出多少钱？”
    “我现在手头只有一千，如果不够我之后再补给你。”
    “我只要五百，条件是告诉我为什么要跟踪这个人。如果原因够精彩，我可以免费。”
    夏影之前跟键盘合作过，她信任键盘。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了键盘从昨天到现在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
    键盘回复：“兄弟，如果未来几天我在新闻上看到你成功了，我以后都可以不收费！但是，如果你骗我……”
    “干嘛要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而且凭你的本事很容易证实这件事。”
    “好！你先去确认一下他的手机现在是否连着你所在网吧的wifi。”
    “我去确认一下。”夏影把帽子压低，假装打电话找人，在张明座位附近溜达了一圈。看到张明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使用wifi网络。
    “确认了，他的手机用的是网吧的wifi。”
    “好办了，把你现在的ip地址告诉我。我现在给你手机发条短信，你点那个链接进去，下载app，注册登录，告诉我登录账号和密码，从后台退出程序。等我再让你打开app的时候你再打开。到时候，你就能在app里看到一个绿色的圆点。那就是你要追踪的人了。”

 第12章

    半小时后，夏影按照键盘的指示，在那个手机app上成功看到了一个圆点。她放下心，出了网吧，骑车来到曾经打工的汽车修理厂。
    “呦，小影来啦。”
    “哎，姚哥，我存个车。”
    “去吧，后院。”
    夏影把摩托车在修理厂后面院子停好。
    修理厂的老板姚哥说：“放心，车会帮你保管好，随时来取。”
    做完这些，夏影回到自己落脚的别墅，洗了澡，踏踏实实睡觉。
    只要等到天黑，外面就是另一个世界了，一个更隐蔽的世界。
    夜间的城市更像夏影熟悉的山林，小动物看不见天敌，猎物看不见猎食者。
    夜间的城市更符合丛林法则，和白天的世界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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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狩猎
    十年前，张明的妻子赵志喜突然失踪，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明当时也被侦查拘留了，他开始什么都不承认，查了十几天也没查到证据。
    十几天后，林家的大女儿林珩在班车站垃圾桶旁边发现一只断手。那只手上戴着赵志喜的结婚戒指，指甲里提取到的皮屑，化验出来正是张明的dna。
    张明看见结婚戒指，和那只手的照片就招供了。原来是他怀疑妻子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小两口在林区吵架，发生争执后，张明失手杀人。
    张明被判了十五年，还有几十万的经济赔偿。
    他在服刑期间表现不错的，一共获得两次减刑。今年九月份中出狱。
    童凌找当时去过罗镇的侦查员问：“林父当天晚上都不知道门外是谁，就这么轻易地开了门？一点都不防备？”
    侦查员说：“那个小镇上全是林业局职工和家属，大家彼此都认识。真的是那种夜不闭户都不会出事儿的镇子。每年顶多一两起案件，还是山民私自进入林区偷伐树木。镇子上连小偷小摸的事件都没有。你是没去过罗镇，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简直像回到80年代，到了傍晚，家家户户敞着门做饭、看电视。”
    童凌说：“所以，当年张明跟妻子吵架都不在家里，要躲到林区去。”
    “对。谁家发生点什么邻里都听得见。张明也是怕被指点，又是戴绿帽子的事情。他从省城开车回到罗镇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镇子路上早就没人了。当晚没人看见他回来。他把妻子赵志喜从家里叫出来，顺着已经废弃的山林小道进了林区。两人争执，他失手掐死了赵志喜之后，原地埋尸，连夜赶回省城。他当晚没有不在场证明，可是进镇子的几十里乡道没监控，也没有查到其他证据，就一直羁押调查，直到赵志喜的断手突然出现。”
    童凌说：“可是，张明自己失手杀人，为什么要记恨林家？”
    侦查员说：“张明认为是林珩上山玩时发现了尸体，故意把赵志喜的一只手带下来。导致他被抓。刑满释放后又一直找不到工作，说白了就是没地方撒气，跑到林家泄私愤。”
    那只手是林珩带下来的？而不是林珩意外发现的？
    林珩当时只有十五岁，她怎么可能在发现了尸体之后没有惊慌失措，并且没有告诉家长，也没报警。而是自己取了一只断手下山？
    断手上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林珩是怎么把断手带下山的？
    那只手已经开始腐烂，但是并不是自然从关节处脱落，而是断口整齐。
    林珩一个小女孩有胆量从尸体上切下断手，并且带下山？
    这不合理！这中间一定另有其人！
    省城近郊，半荒置的别墅区。
    夏影一觉睡醒天已经擦黑，看了看手机，绿点还在那个位置。
    这空置的别墅区，是夏影两个月之前发现的。
    她找到附近的房屋中介打听这片别墅区是否有房子出租，问清楚其中几套房子房东的情况后，夏影“选”到了合适的房子。
    这栋空置别墅的业主是内地人，只有每年春节前才来，最多住一个月。其他时间都是空的。
    这别墅装修奢华，家电齐全，有电有水。别墅窗前的植物因为没人打理，张牙舞爪地野蛮生长着。正好挡住一层窗外的视线。
    其他地方，都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翻窗撬锁从来不是问题，夏影“光明正大”地住了下来。
    夏影换了一身黑色运动服。开始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
    她一直思索怎么能在绝对制服张明的前提下，让他死得更痛苦一点。
    她想起自己还有一瓶在兽医院弄到的大型牲口用的口服镇静剂，可是该如何让张明喝下去呢？
    可以去网吧，给张明一瓶下了药的矿泉水，可是张明如果在回到房间之前失去意识，就没有办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把他带走。
    这计划不行。
    宾馆房间里并不配送瓶装水，放在烧水壶里也不可靠，如果他整晚都没有烧水喝呢？
    那就只能等张明睡着了再进入房间。
    自己从一层护栏爬上二层容易，可是制服张明必须很快，否则发生打斗会很容易被听见，那个小旅馆的隔音极差，在厕所都能听见隔壁房间的对话。
    用榔头？会溅得到处都是血。况且这样让张明也死得也太容易了。必须让他死得足够惨。
    不能让警察怀疑到赵志喜家，得看起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完成的样子。

 第13章

    最好能让警方故意怀疑到林珩身上，但是林珩远在二百公里之外的罗镇给父母办丧事，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怎么才能伪装像是一个医生做的？”夏影想着，“如果是林珩会怎么做？”
    她还记得林珩上医科大时，带着她偷偷溜进学校实验室，“切开大体老师……”
    她翻出手术刀，备用刀片还有10片，足够了。
    手术剪，乳胶管，一次性雨衣，雨靴。还好她平时经常备着这些东西，网络果真是无限大，什么都能买到。
    剩下的，就看运气了。
    夏影带好一切东西，回到网吧门口。
    路边一个老太太推着车卖肠粉。她坐下来要了份肠粉，压低帽檐观察着附近的状况。除了红绿灯路口，道路两边没有发现摄像头。
    夏影吃了肠粉，又进了旁边水果店，买了两份鲜切的水果。
    店里的监控都是拍室内的，拍不到街上。
    夏影知道，她从现在开始也要认真隐藏自己的行踪了。如果她成功了，那么她就是个被警察通缉的“杀人犯”了。
    夏影正打算到网吧里等张明有所行动，就看见张明在网吧前台结账。
    夏影转身躲到报刊亭旁。
    张明走出网吧，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适应外面的光线。
    他得找个地方落脚，省城自己租的房子不能再回去了，太容易被抓。其实他也没想好以后到底要怎么办。
    张明伸了个懒腰，就看见“宾馆”两个红色的大字。网吧楼上就是兴隆旅店。
    这小旅馆为了方便客人来“办事”，从不登记入住客人的身份证。
    对于张明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完美的落脚点。
    可对于夏影来说，简直就是完美的作案地点。都不用二次挪动尸体……
    夏影一直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他。记住了张明的房间位置。
    她来到小旅馆后窗，背街的小巷。从这里顺着护栏上二层窗户，对夏影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来得及，今晚就动手，最晚不能拖过明天。她不希望警察在自己行动之前找到张明。
    她要亲自动手。
    12月26日，凌晨一点。
    夏影三两下就爬上宾馆二层的窗户。窗帘没拉严，能隐约看见已经睡着的张明。她拉了拉右边的窗户，扣上的。又拉了一下左边的窗户，松动的。
    运气真好，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这个窗户的卡锁已经老旧断掉了。
    夏影轻轻拉开窗户……
    她已经站在张明身边了，他还在睡梦中浑然不知。
    12月26日上午，旅馆打扫卫生的阿姨尖叫着往楼下跑的时候，夏影早已经回到她落脚的空别墅里，蒙头大睡了。
    12月27日。刑警大队，询问室。
    林珩看到现场照片之后，心里知道这件事是夏影干的。
    从颈部到耻骨联合被切开，翻开的表皮和肌肉组织，钉在躯干两侧。四肢向外翻开的血红肌肉。
    她不但剖开了身体，还切开了四肢。
    从腋下往大臂一直切到手腕，从腹股沟切到大腿内侧一直到脚踝。
    和当年她给夏影解剖青蛙时一模一样。
    四根长钉子钉住剥离的表皮，两根钉住翻开的胸肌，再四根钉住翻开的腹肌。肌肉剥离得十分粗糙。
    林珩看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可不是这么教夏影的。
    胸腔里的心、肝、肺虽然看不到，但是腹腔里那些粗粗细细的肠子，黄色的皮下脂肪，也足够倒胃口的了。
    这些现场照片中，有一张是死者胸骨上一道非常明显的手术刀切痕。
    夏影跟着林珩溜进医科大学里，两人偷偷在实验室解剖那些大体老师时，夏影总是第一刀下刀太狠，在珍贵的大体老师的胸骨上留下手术刀切痕。
    这现场和当年林珩教她的解剖方式最主要的区别就是，没有剪开胸骨和肋骨，可能剪肋骨的钳子不太好携带，电动工具更是不可能随身装着了。
    手法也明显生疏了。
    林珩摇摇头，这种活儿想干得漂亮，只能靠常年练习。
    她想，就算警察看不出来，但是法医一定能看出这可不是什么所谓的“专业人士”干的。
    那些深浅不一不够光滑平直的切痕，那些零散的肌肉块和撕得乱七八糟的筋膜，还不如罗镇山民杀猪杀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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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回忆线：青蛙
    罗镇，说是镇子，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生活区。
    山上是国内屈指可数的未开发成旅游景点的自然保护区。
    离罗镇最近的林县都还要二十多公里。
    这里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罗镇的居民全都是林业局的职工和家属，进入罗镇只有一条乡道。
    这条乡道直通山上，就这么一条柏油路，还是十年前林业局换了新局长才修的。
    柏油路修好后，以前上山的小道就废弃了。
    老何是退休后才到林业局检查站值班的临时工，没资格住到镇上的单元楼里，带着外孙女小影仍然住在以前上山小道旁边的三间平房里。
    山脚有一处人工开挖的池塘。前几年有个富商来这里挖池塘说要搞养殖，可是池塘挖好人却没再来。
    山泉水本就丰沛，这人工池塘无人打理，周围都是软泥地，狼尾草长得一人多高，很少有人来。

 第14章

    比起对面奔流的小河，这里成了各类爬行动物的聚集地。一到晚上青蛙的声音此起彼伏，简直就是天然的环绕立体声蛙鸣。。
    傍晚，小影跟外公从林区下来。外公回家做饭，她往池塘走去。
    小影还没走到池塘边，就看见一个扎高马尾的女孩。
    女孩穿着林县中学的蓝色校服，海蓝色书包上印着一条鲨鱼。一双雪白的运动鞋。站在狼尾草旁边往池塘里张望，一边看一边来回走。
    小影在狼尾草后面看着蓝色校服女孩。
    林珩明天的生物解剖课需要一只青蛙，她总在池塘边听见青蛙叫，就想过来看看，说不定能抓一只。
    林珩在池塘边转了一圈，全是野草烂泥，脏兮兮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鞋，完全不想走进去，更没看见半点青蛙的影子。
    她正准备离开，转身就看见了一人多高的狼尾草后面站了一个人。
    林珩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认出这个女孩。
    林珩朝她一笑：“是你啊，吓我一跳。”
    女孩穿着肥大的深橘色帽衫，下面是黑色短裤，黑色帆布鞋，白袜子堆到小腿。
    小影本来以为她看见自己会像其他小孩那样被吓跑，可是她不但没走，竟然冲自己笑？
    小影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抬起眼睛盯着她，问“你认识我？”
    林珩说：“哇，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我不是。”
    小影平时从不和镇上任何人说话，所以林业局的职工们都传老何家那个外孙女可能是个哑巴。
    林珩笑着点点头说：“嗯，你不是。你跟何爷爷住在山坡那个房子，对不对？”
    小影平时本不跟外公以外的人说话，今天却问她：“你在这干嘛？”
    林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哎，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小影点头。
    林珩继续说：“学校明天生物课要上实验课，上次剖洋葱，这次是解剖青蛙。老师让大家带青蛙去学校。其实也能买学校提供的，不过我总在这附近听见蛙声，就想来看看能不能自己抓一只。可是我不敢下去，也看不见青蛙在哪里。你能不能帮我……”
    林珩还没说完，小影已经钻进了狼尾草里。
    不一会儿，一只手里夹着两只棕灰色的青蛙回来了，伸到蓝色校服女孩面前。
    林珩看了看，问：“死了？”
    小影点点头。
    “哎呀，我得要活的。”
    小影抬手就把两只死青蛙扔进草丛。
    她看着两手空空的林珩，问她：“活青蛙你拿什么装？”
    林珩傻眼，是啊，拿什么装呢？
    林珩说：“你等我，我回家拿个塑料袋。”
    小影摇摇头说：“不用。”她往前走，在河边一棵树下站住抬头看，三两下就爬上树。
    “你上树干嘛？”林珩不明白，难道她要的活青蛙在树上？
    小影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伸手拉树上挂的柔韧藤条，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割了一根长长的细藤。
    她从树上下来，用小刀把细藤从中间劈开，编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编了一个小筐。
    林珩都看傻了。
    小影拎着编好的小筐钻到狼尾草里不见了。
    等她再钻出来，小筐里挤着三只活青蛙。
    林珩很佩服地看着小影，“一只就够了。”
    小影不说话，只是把小筐往林珩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林珩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影好像没听见，继续走。
    林珩又问：“明天还能来找你玩吗？”
    小影站住，很轻的点了一下头，就又继续往山坡走了。
    林珩喊道：“我明天这个时间，还在这里等你吧？”
    小影又点了一下头，没有停下。
    林珩一直到看不见小影了，才自己拎着小筐回家。
    她记得自己母亲跟林业局职工聊天时，有时会说到山坡老何头家的外孙女，都七八岁了也不去上学，一个女孩子家像个男孩一样天天在山上疯跑。
    职工和山民以前从老路上山时，总要路过老何搭的凉棚。老何那外孙女看见人过来，就低着头躲开。老何偶尔叫她帮忙，她才过来。从没听她说过话，也极少下来镇子里。
    他们都猜这女孩子恐怕是个哑巴或者智力有什么问题。
    林母总是解释说，那女孩只是不爱说话。
    第二天，老何带着小影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小影惦记着昨天蓝色校服姐姐跟自己的约定，心里着急越走越快。
    老何已经看不见前面外孙女的身影，担心她跑太快摔跤，便大声喊：“视线不好！”
    小影常年在这里上下山，也不怕，听见外公的喊声也没有放慢速度。眼看快要到池塘边了，小影脚下打滑，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
    摔得不重，只是手掌撑地的时候蹭了一下，破了皮。她也不管，站起来仍旧跑得飞快。
    小影在池塘附近转了几遍，也没有看见蓝色校服姐姐。她失望的正准备回家，就看见对面从小河边上来一个人。
    蓝色校服，高马尾上扎着浅蓝色的手绢。
    林珩看见小影，立刻朝她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这边河水好凉啊。你来看，我都准备好了。”

 第15章

    小影还是昨天那身衣服，林珩昨天就想问她，“穿帽衫不热？”
    “外公给我新买的。”
    林珩笑，心里想，我是问她热不热，她却说是新买的。
    不过，林珩明白她的意思，喜欢外公给她买的这件衣服，热也要穿。
    小影跟着她往下走，来到河边。
    林珩：“我叫林珩，你叫什么名字？”
    小影不说话。
    “你外公叫你什么？”
    “小影。”
    “那我也叫你小影？”
    小影眼睛里映出波光粼粼的河水，点点头。
    “你多大？”
    夏影想起前几天外公给她买新帽衫的时候说，“我们小影已经七岁了，应该去上学了。”
    “七岁！”
    “我大你六岁呢，叫姐姐。”
    小影又不说话。
    “你不叫，我也是姐姐。”
    两人来到河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旁边，石头上放着一个板子，板子上一只四肢被展开固定，肚皮向上的青蛙。
    林珩说：“谢谢你昨天帮我抓青蛙，这是其中一只。”
    小影蹲下来，看了看板子上的青蛙说：“死了？”。
    林珩点头：“死了。”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银色椭圆形铝盒，从铝盒里拿出一个手术刀柄，里面还有几个黄色薄牛皮纸，林珩撕开其中一个牛皮纸，里面是手术刀片。
    林珩给小影演示了一遍怎么把刀片装到刀柄上。
    “学会怎么装刀片了吗？”林珩问。
    小影点点头。
    林珩用手术刀尖小心翼翼地划开青蛙表皮，把皮扯往两边，用大头针钉在解剖板上。“切这一层要轻点，还有，别把皮撕坏了。”
    “接下来是肌肉。”林珩固定弄好表皮，再开始切肌肉，往两边撕开，一一固定，“掀开肉的时候要小心，别把肉弄碎了。还有这些白色红色的东西，别撕坏了弄得恶心巴拉的。”
    然后是四肢。
    最后，整个青蛙像一只奇怪的蝴蝶被敞开着钉在解剖板上。
    林珩操作完，得意地说：“厉害吧？”
    小影认真地点点头，但是眼睛却盯着那把手术刀。
    林珩问：“你喜欢？”
    “嗯。”
    “送你。我妈妈是卫生院的，这个我家里还有好几套。”林珩说完又给小影演示怎么摘刀片，“你看，这个前面的刀片这样就可以摘下来了。刀片我明天再给你拿一包，刀柄你要留好。”
    “嗯。”
    林珩把刀柄放回银色椭圆形铝盒里，把盒子递给小影。
    小影接过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林珩这时看到小影手掌上有一道一道黑红色的血印，拉起她手问：“手怎么了？”
    “刚才路上划的。”小影说着就要把手抽回来。
    “别动，你这里面黑黑的小石子要取出来，不然会发炎的，你过来。”林珩把小影拉到河边，给她洗手，“疼吗？”
    小影摇摇头。
    林珩发现小影的手掌和手指肚的皮肤不太一样，她不知道小影的手被烫伤过。但是，也没有问。
    林珩帮小影搓洗，手掌里还有一些细小的黑点。林珩在刚才铝盒里找出一个大头针把小影手掌里的小黑点一个一个挑开清干净。
    “要是有酒精就好了。”
    “我跟外公上山经常受伤。”
    “我该回家了。这些都给你，等有什么好玩的了，我还给你拿来。”林珩把刚才解剖用的解剖板，乳胶手套等其他小工具也都递给小影。
    小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地说：“谢谢……姐姐。”
    林珩笑得十分明媚，小影觉得昏黄的天色都被照亮了。
    “那以后我们就约在这个河边见。”
    “好！”
    “不过，我不是每天都能来找你玩，要是你六七点了还没看见我，就不用了等我啦，知道吗？”
    “嗯！”
    从这天开始，小影每天跟外公从山上下来，都要跑到河边等一会儿林珩。
    无论刮风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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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法医
    林珩父母去世之后，她忽然对这一切感到厌倦，厌倦了跟活人打交道，永远治不好的病，永远看不完的病人，永远听不完的谎言。
    病人会出于各种奇怪的原因隐瞒致病原因，隐瞒病程。
    她想不通，如果来医院看病也要撒谎，还干嘛要来呢？
    林珩提前结束了医院的实习。
    最后在骨科实习的两周，让她最终下了决心。
    当时带她的科室主任是儿童骨癌专家。
    主任说：“我每天看的病人都是不满十二岁的小孩子，每个都是骨癌，一个注定治不好的病。医治他们的过程，其实，只是看他们慢慢等死的过程。”
    林珩回到学校，跟自己的导师聊了很久。
    导师说：“你如果不想当医生，可以去医药公司。”
    林珩摇摇头，大学时候经历了周教授骚扰事件后，对医药公司毫无好感。“不想去。”
    导师说：“你同级好几个同学都在准备考博了，你也考虑考虑？”
    林珩仍然摇头，“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导师想了想说：“还有一个，不过很多人不愿意去，尤其女孩子都不愿意去。”
    “是什么？”

 第16章

    “法医。去年省司法鉴定中心来校招过一次，不太成功。想招两个人，结果没一个人愿意去，今年就没来。”
    “嗯，都需要什么条件？”
    “你如果不想当正式法医，只是做个什么助理之类的，现在就可以去。如果你想事业上未来有发展，我建议你再去读一个法学本科。”
    林珩当下决定到南大的法律专业再读一个法学的本科学历。
    距离父母去世，已经整整一年了。
    夏影那夜跟她告别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周五晚上，林珩在书房看一本鉴定学的书籍，听见客厅窗户有响动。
    林珩来到客厅，看见站在窗边的熟悉身影。
    夏影站在窗户边，有些狼狈。外套有些破旧，袖口和膝盖有磨损的痕迹。里面的黑t恤领子已经卷边了。
    只一瞬，林珩鼻子一酸，眼泪冲上眼眶。
    夏影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用旧报纸包着的，看起来挺沉。
    “送你。”夏影说着走近林珩，一直近到双眼无法聚焦在她脸上，四目相对，林珩的眼边红红的。
    夏影看着她的红眼圈说：“这是干嘛？想我了？”
    林珩脸上的皮肤能感觉到夏影呼出的温热气息。
    夏影每次靠近林珩，都会发现林珩立刻就会脸红。所以她格外喜欢这样逗林珩。
    可这次，林珩直接抱住了夏影，“一年了，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我甚至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我……”
    林珩还没说完，夏影在她肩头重重的咬了一口。
    林珩这次没有躲，没有骂她。她忍着疼，甚至渴望更疼，好让这一切更加真实。
    夏影手里的礼物，被林珩顺手放到了窗台上，她不想松开夏影。
    “不打开？”
    “一会儿再看。”
    “我……先去洗个澡。”
    “唔……去吧……”
    “一起……”夏影拉着林珩就往卫生间走……
    卧室。没开灯。只听得见两人的喘息……
    卧室床上，夏影搂着林珩，“去冲澡。”
    “你先去。”林珩不愿意动。
    “你先去。”
    “石头剪刀布。”
    “来！”
    林珩输了，立刻补了一句，“三局两胜。”
    “姐姐耍赖！你刚才没说。”
    “我现在说。”
    夏影松开林珩，先起身去洗澡。
    林珩洗完澡出来，问：“饿了吧？”
    “嗯。”
    林珩走到冰箱前，打开冷冻室的抽屉开始往外掏，卤鸡腿，酱牛腱子，冻馄饨……
    她把这一年来精心准备的所有食物都拿了出来，然后去厨房烧水。
    林珩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知道！”
    “一年了，一次都不来看我？”
    “我出现了，只不过你这双大眼睛看不见我。”
    “出现在哪儿？”
    “你在公交车上抓小偷，很威风嘛？！”夏影坏笑地看着她，“还有你帮的那个姑娘，长得挺漂亮。你俩相处得不错？”
    “你！不想煮了，你饿着吧。”林珩正在煮馄饨，把手里的汤勺放下，转身就要往厨房外面走。
    夏影从后面搂住她，“逗你玩的。”
    林珩不理。
    夏影故意气她：“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去那个姑娘家看看，你猜她穿什么样式的内衣？纯棉的？蕾丝的？”
    “神经病！”
    “你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啊！”
    “不看！”
    “你看看，你看了我给你讲我这一年在哪儿。”
    林珩把窗台上包着旧报纸的礼物拿起来，一层层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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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仇人的骨灰
    林珩把窗台上包着旧报纸的东西拿起来，一层层展开。
    旧报纸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琉璃香炉，透明紫粉色中间夹杂着灰色的纹理。香炉里面还盛着灰白色的香灰。
    林珩不明白地问：“这是？”
    “骨灰做的香炉，里面的香灰也是骨灰，放在那给林爸林妈上香，最合适！”
    林珩把父母遗像前面的铜香炉换了下来，问夏影：“这是……张明的骨灰？”
    “对！”
    “你怎么拿到的？”
    “张明的骨灰一直寄存在殡仪馆，我前阵子夜里去了一趟就‘拿’出来了。骨灰盒还在那，我觉得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里面没有骨灰了吧。反正他爸妈一次都没去过。等明年骨灰盒寄存租金到期，我看他爸妈也不会再续了。”
    “这是你做的？”林珩觉得那琉璃香炉十分漂亮。
    “嗯，我之前在一个琉璃制造厂待过几个月，认识了一个范师傅。这一年我就在这个厂子里当学徒工。你知道范师傅的，人很好。”
    林珩点点头，她之前听夏影提起过。
    “你都不知道现在这些厂子有多黑。学徒工管吃管住，每个月有五百块的补助，但是这个补助不给你，要等一年学徒结束跟工厂签五年合约才能给你。一天要工作十五个小时，啧啧啧，我都不知道那些学徒工怎么熬下来的。”
    “那你怎么熬下来的？”
    “我不一样，我只是想学，待够了我就走了，他们可走不了。不说他们。上个月我让师傅帮我一起开了个模，把张明的骨灰搅到融化了的玻璃里，再倒进模具，就做成了。还剩了不少骨灰，我留了点当香灰，其他都倒进烧玻璃的炉子里了。”

 第17章

    今天是林珩父母的周年忌日。
    林珩在凶手骨灰做的琉璃香炉里点了一支香。
    夏影看着琉璃香炉里上升的白烟，“我要跟林爸喝一杯！”
    林珩也看着燃烧的香，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变态的礼物也只有夏影想得出来，可自己为什么也觉得这礼物很适合。
    林珩最近总在想，她和夏影到底谁病得更重。
    林爸林妈黑白照片旁边有一排柜子，夏影从旁边柜子下面摸出来一瓶酒。
    绿色的瓷瓶，椭圆形的瓶身。
    “竹叶青？你怎么还这么老土？”
    林珩把酒瓶子拿过去“这可是我爸当年最喜欢喝的酒！”
    林珩拿了两个小玻璃杯，在两张照片前面各倒了一杯。又把竹叶青放回了柜子。掏出来另一个透明玻璃瓶。
    夏影瞄了一眼酒瓶上的字说：“这还差不多。”
    林珩从客厅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五香花生，卤鸡爪，还有薯片等一大堆小零食。
    这晚，夏影没走，她们开了很多酒，一直讲这一年各自经历的事情，一直喝到家里没有酒，只剩了那瓶竹叶青。
    热热闹闹的两个人，就连小时候的琐事也要津津有味地从头说一遍。
    夏影喝多了，躺在地上。
    林珩坐在她旁边，背靠着沙发。
    夏影觉得脖子上的挂绳勒着自己，才想起还有个东西要给林珩。
    她坐起身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个紫檀无事牌，“一块无事牌，一分为二，一半给你。姐姐要哪个？”
    两块一模一样大约两厘米宽，六厘米长的木牌，没有花纹没有字，“这两块不是一样吗？”
    “是啊。姐姐要哪块？”夏影笑。
    林珩拿起右边的，正反翻着看，好奇地问：“什么都没刻？”
    “对啊。无事牌嘛。”夏影给林珩戴上，顺势吻了上去……
    ……
    林珩醒来的时候自己睡在客厅沙发上，抬头看已经十一点多接近中午了。
    低头看见夏影睡在沙发旁边的地上，身上裹着林珩的衣服，以及满屋狼藉。
    林珩记得睡着的时候她俩一起在挤在沙发里，夏影什么时候滚下去的？
    林珩从屋里拿了条毛巾被给她盖上，自己去卫生间洗澡。
    可能是昨晚做太多了，林珩只觉得膝盖发软，差点跪在地上。
    林珩换好衣服去超市，想着一会儿给夏影做点什么好吃的呢？
    超市外面有两排自由市场，一个摊位正在宰杀活鸡，林珩想着买一只鸡回去，往摊位走去。
    林珩手机响，拿出来看却是自己家里的座机号码。好怪，看起来像是自己给自己打电话。
    “嗯？”
    “买十个鸡腿回来，我给你做炸鸡，新学的。”
    这算心有灵犀吗？
    “手|枪腿还是琵琶腿？”
    “手|枪腿，琵琶腿是翅根，不是腿。亏你还是学医的……”
    林珩笑，居然被一个初中没毕业的不良少女嘲笑，“还想吃什么？”
    “土豆，西兰花，红萝卜，我还学了炸薯条，给你做一个西式午餐。”
    “还午餐，这都几点了？”
    “西式晚餐！”
    林珩还买了两个夏影爱吃的肉粽回来。
    夏影还是滚在地上不肯起，让她去沙发上睡也不干。
    林珩坐在夏影旁边逗她：“小帅哥，我下面给你吃啊？”
    夏影把自己裹在毛巾被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睁开眼睛看着林珩：“你学坏了！谁教你的！”
    林珩看着裹成一个长条，只露个脑袋的夏影说：“你把自己裹得像一根鵰一样，是要干什么？”
    “哇！姐姐，你太坏了，你在说些什么！”夏影解开毛巾被从地上跳起来。
    林珩笑，“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夏影去卫生间洗澡：“臭流氓！”
    厨房里。
    夏影熟练地用手抓匀鸡肉上的调料：“其实我常想，再过一两年，要是张明的案子还没查到我，我就跟你住下来。”
    “为什么再过一两年？”林珩问她。
    “我听说徐队那边还在查这个案子，她似乎很有耐心的样子，一定要侦破这个案件。我想，还是得躲一躲。”
    “你准备去哪儿？”
    “我想去越南、缅甸转一圈。”夏影还记得外公以前提到过，他曾在缅越边境作战的事情，她想去看看。
    林珩问：“去当蝙蝠侠吗？”
    “姐姐，你说蝙蝠侠是正义吗？”
    “我想，是。他在用他内心的正义保护那座城市。”
    “这城市不归我保护，我也不是他们的保护者。”夏影看着林珩，“其实，我只想保护你。”
    是啊，可如今正是要保护她，才更要离她远远的。
    夏影把腌好的鸡腿放到冰箱，去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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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回忆线：赵志喜
    回忆线：十年前。那只手
    无风月夜。
    小影听到上山的小路似乎上来了人，她睡觉一向很轻。
    自从柏油路修好，这条上山的小路白天都没有人走，更不要说晚上了。
    小影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裤出门，来到小路旁。空气里能闻到浓烈的酒味，和一股香水味道。
    小影跟随着味道慢慢往前走，大概又往山上走了十几分钟，能清楚听见一男一女吵架的声音。

 第18章

    小影爬上附近的一棵树，蹲在树上看。
    “你说！你到底跟张小山是怎么回事？”
    “你大半夜把我叫到这破林子里就是为了问这个？”
    “你回答我问题！”
    “什么怎么回事？！哪有怎么回事啊，你听谁跟你瞎说了。”
    “全镇子的人都知道我戴绿帽子，都在看我的笑话！”
    “我哪里给你戴什么绿帽子了？你这人，真是，我不跟你说了。”
    “是，不爱跟我说，跟别人聊天聊得没完没了不回家。我不在镇子里，你就没回过家！”
    “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回我自己爸妈家住啊，不信你去问他们。”
    “问他们？！他们肯定帮你说话，我问不问他们有什么意义？！”
    “你一个多月不回家，回来就是为了跟我吵架是吧！”
    “我不回家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能多挣点钱，还不是为了你！”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
    “不行！不许走，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哪儿都别想去！”
    男人的话越说越难听，女人终于恼羞成怒抬手甩了男人一个大耳光。
    男人这下被打急眼了：“妈的！我是你男人！你还敢打我！我今天非收拾收拾你不可！”
    男人回手扇了女人一巴掌。女人哪受得住，一个趔趄坐到地上。
    男人骑到女人身上一边扯她衣服一边扇女人，打得累了，男人一只手掐住女人的脖子，一只手开始解自己裤子。
    “喜欢小男生是吧！我今天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男人！”
    随着男人动作幅度的加快，女人挣扎的动作反而越来越小。慢慢的，女人彻底不动弹了，男人也俯在女人身上喘息。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开始觉得不太对劲，起身拼命晃动女人，并喊道：“志喜！赵志喜！你别吓我啊！你醒醒！”
    男人意识到，女人似乎在刚才已经被自己失手掐死了。
    男人慌乱地站起来提上裤子，拍着身上的土和树枝、草叶，又蹲下胡乱理了理女人的衣裙。
    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下了狠心似的把女人拖到旁边矮灌木丛里。
    自己匆匆忙忙下了山。
    小影一直在树上听男人走远了，才从树上下来回了房子，继续睡觉。
    隔天夜里。
    小影又听见有人从小路上山。她起身跟出去，刚出屋子就闻出来空气中的汗臭味。
    “还是昨天那个男的。”
    男人这次带了一把铁锨，走到昨天女人尸体的位置，在旁边挖坑。
    两个多小时过去，男人终于掩埋了女人的尸体。拎着铁锨下山。
    小影在树上看得清清楚楚。
    赵志喜失踪，家人报警。
    半个多月过去，张明作为重大嫌疑人已经被羁押了十五日。他一问三不知，一口咬定自己一直在省城没有回来过。
    没有找到赵志喜，也没找到其他线索和更有力的证据。
    赵母已经瘦了十斤，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才五十岁的赵母，原本还梳着茂密的□□花辫子，现在头顶都能看得到头皮了。
    自从赵家出事，林妈妈每天都会去陪赵母聊天宽心，给老两口做饭。
    林珩放学回家，家里又没人。妈妈应该又去赵阿姨家了，也不知道爸爸带着妹妹去了哪儿。她扔下书包跑去找小影玩。
    山脚，河边。
    林珩问小影：“你听说镇上发生的事情了吗？”
    小影不知道她指的什么事，没说话。
    林珩说：“赵姐姐失踪了。职工图书室里不让外借的书，赵姐姐都允许我拿回家。赵姐姐对大家很好的，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小影似乎明白了，她夜里看到被埋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赵志喜，她问林珩：“姐姐，想找到她？”
    林珩说：“赵阿姨很伤心，我妈妈也很担心，希望能尽快找到吧。”
    小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二天，清晨六点。
    林珩在楼下等学校的班车。垃圾桶旁边，她看见一个熟悉的牛皮纸袋子，这种袋子她只在小影家里见过。
    镇子上的人早就用塑料袋了，只有小影家还在用这种牛皮纸袋。
    林珩走过去弯腰看了看，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似乎从袋子里散发出一股臭味。
    林珩怕脏，用指尖捏着袋子的底部，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牛皮纸袋里掉出来的东西，把林珩吓得捏着纸袋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是一只已经腐烂的人手。
    林珩差点吐出来，她心中默念：“冷静，冷静。”
    她先把手里的空牛皮纸袋子攥成团，揣进自己书包里。
    这个时间镇里路上没有什么人，要上山干活的山民五点多就已经从家里出发上山了，而早市七点才开。
    远处一辆电动小型清洁车缓慢靠近，林珩赶忙慌乱地大叫招手。
    清洁车开过来，司机问：“这不是林家大姑娘吗？怎么了？”
    林珩惊恐地说：“叔叔，你看这是什么？”
    司机看到忍受，一时也有些慌乱，说道：“孩子，别动啊，千万别动。我现在去派出所。不对，不对，派出所没人。我直接去所长家里叫他。”
    司机很快叫来所长，用证物袋取走了那只人手。

 第19章

    此时，林珩已经如常坐班车到了二十公里外的林县中学，把那个牛皮纸袋撕碎扔到了学校外面的大垃圾桶里。
    那只女性左手的照片和证物袋里从断手上取下来的结婚戒指，摆在张明面前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子，突然激动大哭起来。
    张明交代，案发那天晚上他跟几个生意伙伴在市里喝酒，喝到后半夜，另外几个人玩笑也开得有些过，说他长期不在家媳妇一定不老实。
    他之前确实听到一些赵志喜和张家大学生的风言风语，越想越生气，便连夜开车回到罗镇。
    林县到罗镇的乡道连路灯都没有，更没有监控。
    他到罗镇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路上早就没人了。没人看见他回来，所以之前一直找不到证据。
    老房子隔音不好，张明不想他俩吵架被邻居听到，就打电话把赵志喜叫出来。两人在林区里越说火越大，就吵了起来，最后动了手，张明失手把赵志喜掐死。
    张明交代了埋尸地点。
    至于这只手是怎么从山上到了镇子的人行道上，没人知道。他掐死赵志喜以后并没有分尸。
    赵志喜的尸体本就埋得不深，很快就挖了出来，跟路边出现的左手切口吻合。
    这只手断面整齐，骨头上没有刮痕，是从关节处完整切下来的。所以不可能是野狗上山叼下来的。
    张明被判过失杀人，有期徒刑十五年。
    然而那只手是怎么来到大街上的，始终没人知道。
    林珩和小影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只手，导致了后来林家的惨案。
    也让小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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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相聚即分离
    夏影在厨房利落地炸鸡，煮菜。
    林珩手术刀拿得稳，菜刀却玩不转。
    林母还在时，从不让她进厨房帮忙，还经常得意地到处跟人说：“我们林珩的手天生就是拿手术刀的。”
    两人吃完晚饭，天色暗了下来。夏影一身一头的油烟味，去洗澡。
    林珩给她拿了两身新衣服，都是专业的户外品牌。
    林珩记得，夏影讲过她九岁那年，外公第一次带她去大商场，买了一身户外运动装。
    夏影跟她说过的所有话，所有事情，林珩都记得。
    夏影换上：“你买的东西，都是我喜欢的。”
    林珩看着夏影，总是忍不住微笑，“是你穿上好看。”她知道夏影又要走了。
    “我如果真的不走了，你会不会烦我。”夏影问。
    林珩说：“我会烦你？是你在外面待惯了，在家待不住吧。”
    夏影低着头，似乎自卑起来，“我不知道在这城市里能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我似乎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会。万一我总是找不到工作，整天在家闲晃，你就会觉得我烦了吧。”
    林珩听到这些话，有些生气，“我们经历的还不够多吗？我倒真的希望未来每一天什么事情都不发生，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无聊至死才好。”
    夏影摇头，她觉得林珩现在这么希望，正是还没从重创中恢复。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外公每次从山上回来，都会念叨个不停，矮灌木上的刺总是刮伤他胳膊，上次刮烂的地方还没长好，又添新伤。
    念叨下绳套搞得他腰疼。抱怨平房湿气大，所以他腿上的湿疹总也好不了。说迟早要离开林区恢复城里人的生活。
    可没过两天，外公又再次精神抖擞地磨好□□，整理好麻绳，带着夏影上山了。
    一路上炫耀似的跟夏影讲路过的各种植物，听见的动物声音，甚至吹口哨跟隐藏在树林里看不见的鸟对话。
    而林珩觉得分明就是夏影自己无法安顿下来，在这里找借口。
    林珩不想跟她争执，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两个人本来就不多的见面最后是不欢而散，虽然那种不欢而散只发生过一次。
    她大学时期周教授那件事之后，林珩暗自下决心，以后不管夏影做了什么事情，她都再也不要她俩之间发生那样的争吵。
    她要杀人，我帮她拿刀。她要捅破天，我帮她找金箍棒。
    夏影也感受到林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自己坐到窗台上，打开窗户，点了支烟。
    林珩走过来，在夏影旁边坐下。
    林珩有时好困惑，她学习人体骨骼，脏器，大脑，肌肉，神经系统，这么多年，拿了两个硕士学位。
    可仍然分不清是谁错了。
    林珩有些难过，没有再说话。
    林珩看着夏影，她好希望她们还是小时候。
    她不喜欢会抽烟的夏影，不是反感烟味，更不是出于健康考虑。
    而是那烟味让她觉得夏影是那么寂寞，那层烟雾增加了她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和她分隔了几千公里那么远。那烟雾密度大到她无法穿越，只能远远地看着彼此的寂寞，一直往下滑，一直往下滑，直到谁也抓不住谁，谁也看不见谁。
    夏影把烟头按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这个烟灰缸很大，很干净。
    林珩不抽烟，这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林珩每次都给她准备很多东西，很多吃的。这里专门给她准备的东西甚至比她自己全部的家当都要多。
    “注意安全。”林珩说。
    夏影侧过头，在林珩肩头上咬了一口，很轻，这次没有留下齿痕。她拉开窗户，翻身下去。

 第20章

    不管林珩看过多少次她这样自如地来去，都还是会心惊肉跳，在屋里生气地喊：“你就不能走大门！”
    楼下遥远又不真实的声音飘上来：“下次！”
    客厅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着一支新鲜的迷迭香，绿油油的。
    “请永远留住你对我的爱。”
    林珩笑了，这自私的夏影！她知道，不管夏影走多远，走多久，终究会回来的。
    警队。
    “1226旅馆剖尸案”已经过去一年了，童凌仍然没有放弃。
    下班后，她又把卷宗翻了出来。认定是仇杀，可是调查了所有跟张明有交集的人。都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童凌又翻看当时的几份口供，还问了林珩的几名同学，跟林珩同宿舍的同学，全部都在医院实习。
    案发当晚要么在值班，要么在宿舍睡觉，全部都有不在场证明。
    张明24号晚上杀人，25号夜里，也就是26号凌晨被杀。
    他们当时都不知道张明藏匿在哪里，作案人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张明的？
    小郝下班路过童凌的座位，低头瞟了一眼童凌手里的案卷，问：“童师姐，又看‘张明案’呢？”
    童凌说：“当时为什么只排查了林珩的大学同学？作案人有可能是林珩的高中、初中同学，甚至从小一起在罗镇长大的小学同学。能帮林珩做这样的事，一定感情很深厚，并且说不定也认识张明。”
    小郝说：“可是这不符合‘具备一定解剖知识’这一点。”
    “可以是爱好！自学过一些解剖，用小动物练习，没解剖过真人。”
    “还能有这种爱好的人？”
    “作案人一定认识林珩！你想，自从案发，林珩和林沄一直不愿意多谈论这件事。言多必失！她们一定是心虚，说不定哪一句就会露出马脚。”
    郝世斌点点头，他们自从侦查以来林珩和林沄的态度简直算得上是各种不配合。
    童凌说：“虽说她们姐俩当时刚遭遇这种变故，没心情多谈此事可以理解。可是事后这都一年了，无论我什么时候打电话过去询问是否有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林珩都是无可奉告的态度挂了电话。林沄则永远一脸茫然。”
    小郝像是被燃起斗志说：“咱们这样，不问她俩，直接去罗镇，查查看到底林珩小时候跟谁关系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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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回忆线：教授
    回忆线：教授
    林珩顺利考入医科大学，也算圆了林妈妈想当医生的梦。
    林珩喜欢摆弄手术刀，手术剪，也喜欢解剖小动物。她和小影这几年没少霍霍山里可怜的山鸡，野兔，四脚蛇，青蛙。
    只要是小影能抓得着的动物，她俩都没放过。
    连马陆、蝎子、蜈蚣这样的节肢动物，她们抓住也要剪开壳一探究竟。
    小影仍然逃学旷课，总是在各种地方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技能。
    比如最近这一个月，小影都泡在路边的汽修厂看技师们修摩托车，修汽车，改装车。
    医科大。实验楼。
    周五上午全都是实验课，站得林珩脚后跟都疼，很多同学来点了名中途偷偷溜出去，林珩从头到尾完成了全部试验。
    下午是卫生法概论，听得人发困。
    林珩刚出教室就看见学生会主席张嘉嘉在楼道不远处冲她招手。
    学校下个月要开学生运动会。
    学生会在给运动会拉赞助，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每到周五大家都要一起开个会，说一下各自负责事情的进度。
    林珩拉了两个赞助，一个是本地商业银行，一个是饮料。
    原本谈的条件是在操场外围拉横幅，结果饮料厂商增加要求立展台，并且要求三到五名学生在展台周围发传单。
    银行那边知道了也要同样待遇。
    校方原本是不同意的，经过林珩的积极争取，总算没白忙。
    大家事情说得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林珩跟张嘉嘉小声说：“学姐，咱们宿舍楼都是十一点锁大门，让同学们回去吧？”
    张嘉嘉点头，拢了拢桌子上的a4纸大声说：“听见没，既然林大忙人都发话了，那咱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赶快回宿舍吧。谁还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给我发信息吧。”
    张嘉嘉一直这么阴阳怪气地叫她林大忙人，大家都习惯了。
    林珩匆匆忙忙从楼道出来，就听见花坛黑暗里传来两声夜鹰的叫声。
    声音不大不小，林珩听得很清楚。
    小影下午就来了，她很少这么早来找林珩。偏偏今天她早早来了，在教学楼外面花坛对面等林珩。
    她看到一个女生在教室外面等林珩下课。
    包括学生会在开会的整个过程，小影都一直在窗外蹲着。那群书呆子似的男生和女生在看向林珩的时候，眼中充满敬佩和喜欢。
    林珩走到花坛旁边，黑暗中，小影穿着高帮的帆布鞋，黑色牛仔裤，膝盖上两个大破洞，白色宽大t恤。
    林珩说：“今天三十八度嗳，你穿牛仔长裤，匡威？不热？”
    “你不懂！”小影没撒娇，语气中透着十分的不满。
    虽然她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林珩看到小影左边眉骨打了一个眉钉，耳朵上也戴着黑色的耳钉。

 第21章

    “你这……”林珩伸手想摸一下小影的眉钉。
    小影闪开头说：“别动，前几天刚打的，疼着呢。”
    林珩不知道小影看见她和张嘉嘉一起去学生会，也不知道小影为什么一脸不高兴。
    林珩说：“小朋友，今天心情不好啊？”说着拉起小影的手就往宿舍楼走。
    小影不说话。
    林珩忽然想起要跟小影说的事儿，“学校前几天新送来一个遗体捐献者，是个运动员，在比赛场上猝死的，已经解剖验过了是心源性心脏病，要不要去看看？”
    小影问：“看她干什么？”
    “年轻的啊，新的啊。新的大体是稀缺资源。我们上课的大体老师都是年长者。局解课的时候都是一块一块的，没有新的整个的给我们上课用。这样的新鲜货，当然要去看看了。而且，听说他会被做成标本。不是普通标本，一半呈现肌肉，一半呈现塑化的内脏组织那种。这可是国际上最新的技术！”
    小影没心情，但还是跟着林珩调转方向，穿过操场，往存放大体的实验楼走着。
    林珩正想问小影这次是不是还是跟以前一样，要在宿舍过了周末才走。
    小影说：“现在去会不会太晚了？明晚再去看吧？我这两天不走。”
    小影知道一到周末，林珩同宿舍的三个同学就回家过周末了。
    林珩想起明晚要出去，说道：“我跟你说了没？我明天晚上要跟其他两个助教一起跟周教授去吃个晚饭。”
    “你们几个助教跟周教授几乎每天见面，周六晚上还要一起吃饭？”
    “他人脉广，人缘又好，每个周末都有应酬。这次说是一个医药企业的老总请客，应该还有药企公司的人吧。”
    “哦。”
    林珩给周教授当助教已经第二年了。
    周教授似乎格外看好林珩，私下里也分外关心她，“林珩啊，都大三了谈男朋友了吗？”
    林珩：“没有。”
    “上大学了，放松一点，交男朋友也是正常的。”
    “嗯，可能还没遇到吧。”
    “是你看不上吧？我可听说你是校花，每年情人节、愚人节、圣诞节都能收到不少情书和巧克力啊？”
    “都是同学之间开玩笑的。”
    “是吗？专心学业也挺好的。正好今天晚上有个咱们本系老师和同学的聚餐，你也来吧。”
    周教授以前也没少叫她参加这种饭局，有的是校内教授的聚餐，有的是校外医药企业的招待，有的是药代的请客。
    林珩每次都找理由拒绝，这次也不例外。
    她知道，这种事答应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周教授见林珩仍是拒绝，又说：“你总要开始积累人脉和关系，要不毕业以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他这次的话语里颇有些威胁的意味。
    林珩跟了周教授两年，已经十分清楚将来能不能参与到高精尖的科研项目，能不能在行业杂志上发表论文，甚至能不能顺利毕业可能就是周教授一句话的事儿。
    也听说之前有一个研究生因为“得罪”了周教授，不要说上科研项目，最后连医生都当不成的“传闻”。
    林珩心里不乐意，但还是答应了。
    她听出小影不高兴。
    小影一两个月才来一次，而自己明天还要去参加这个什么周教授的聚餐。可她又不知道怎么跟小影解释校园里已经不是只需要上课交作业这么简单了。
    林珩和小影偷偷摸进了实验楼地下室，存放大体老师的房间。
    林珩说：“一会儿，咱们把缝线拆开，看完了再缝上。”
    “嗯。”
    林珩拉了一下门，“坏了，今天锁门了。”
    小影从裤兜里掏出装细长金属条的小盒，打开盒子拿出两个银色细长的金属工具，捅进锁孔里转了几下，就把门打开了。
    房间正中间是一个大福尔马林池子。
    林珩把漂在福尔马林池子里的运动员大体勾到池子边。
    小影帮她一起把大体拉上来，抬到单人床大小的手推车上。推到外面的人体解剖实验室。
    实验室里灯光明亮。照得大体格外惨白。
    这运动员身高看起来至少有1米95，像一个泡软的白色石膏人像。
    小影已经跟林珩来过很多次，也动手解剖过大体老师，她不觉得恐怖。只是一直无法适应这种刺鼻气味。
    林珩穿好解剖用的白大褂。她知道小影嗅觉比常人敏感，给小影拿了两个口罩。
    小影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是林珩和张嘉嘉在学校里走在一起的画面，像电视里那些偶像剧。
    小影抬头看林珩，林珩戴着口罩，只能看见她煽动的睫毛，明亮的眼睛。
    小影忽然发现那个在山路上磕磕绊绊，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姐姐，忽然在自己眼前高大，自信了起来，站在手术台旁的身姿，让人错不开目光。
    林珩对着大体老师鞠了一躬，回头看着身后一动不动的小影，心想小影不应该害怕啊，以前每次来，她比自己还兴奋，经常一刀就切得太深，直接在胸骨上留下长长的刀痕。
    “怎么了？”林珩转身问她。
    小影像是被人发现了心怀鬼胎一般，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她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一个人，面对林珩现在的问题，却变得……怎么说呢，心里怂怂的。

 第22章

    还有今天下午那个看了就让人心里恼火的张嘉嘉。
    林珩又问：“你没事吧？”
    “没事。”
    “那我开始了哦？”
    “嗯。”
    林珩剪开之前解剖后又缝合的缝线，掀开肋骨。
    这运动员的肌肉和内脏简直如同教科书一样标准和健康。脂肪层很薄，肌肉平滑线条清晰。内脏没有粘连，肺部呈现一种湿润的健康的粉红色。
    小影站在林珩对面看着大体老师，又忍不住时不时瞟着林珩。她完全没有听林珩在讲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珩开始重新缝合大体老师。
    林珩缝好以后，小影帮她把大体老师放回福尔马林池子里。
    两人脱了解剖的外袍，扔了一次性手套，到卫生间洗手。
    林珩：“走吧，回宿舍。”
    “嗯。”
    宿舍楼大门早就锁了，两个人从一楼水房窗户翻进去，摸黑上到三楼林珩的宿舍。
    宿舍其他三个学生家在省城，都回家过周末去了。
    林珩进了宿舍，找了一件超级大的t恤让小影当睡衣。是这次校运动会饮料商提供的，黑色t恤胸口印着橘色的花体英文logo。
    林珩本来要的是l码，可是拿回宿舍拆开才发现外包装贴的标签是l，里面装的衣服是2xl。她想反正自己也不穿，就懒得换。
    正好可以洗干净给小影当睡衣，她每次来都嫌弃自己的t恤太小。
    小影穿上林珩的t恤说：“这么长，很hip-hop啊。”
    林珩没听懂：“什么？”
    “嘻哈！”
    “是什么？”
    小影想了想，就用手机放了一首音乐。
    林珩只觉得很吵，说：“好了，睡觉吧。”
    小影在林珩旁边躺下来，许久睡不着，屋里闷热，电扇嗡嗡地努力工作。
    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配合着电扇，忽明忽暗。
    小影只觉得自己心里长草。
    她又翻了个身，对着林珩。肥皂的香气，让人安心。
    她知道林珩对自己好，可她还想要更好，想要更多，想要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她要自己是林珩生命中无法被取代的存在。
    付出更多，亦索取更多，纠葛缠绕着生长，直到无法剥离……
    --------------------
    第17章 回忆线：教兽
    回忆线：教兽
    林珩醒来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了。她起床洗漱，去食堂打饭。
    小影居然都没有醒。
    林珩知道小影睡觉一向很轻，看着她在自己床上睡得那么熟，都舍不得叫醒她。
    小影一觉睡到下午一点，睁眼就看见在书桌旁正在看书的林珩，桌子上放着两个饭盒。
    “几点了？”小影问。
    林珩听见床上小影起身，抬头说道：“你终于睡醒了？一点多啦，赶紧起来吧，给你打的饭都凉了。”
    林珩递给她毛巾和洗漱用具说：“去洗漱，然后吃饭。”
    小影狼吞虎咽地吃了饭。
    林珩找同学借了一张学生卡，带着小影刷卡到校内图书馆里上网。
    下午五点，跟周教授约的时间快到了。
    林珩摘了耳机拍了拍旁边的小影，“我得走了，饭卡和饭盒我放宿舍桌子上了，你一会儿自己去食堂吃饭。过了六点半，食堂就没什么可吃的了。”
    “我吃方便面。”小影摘了一只耳机，但是眼睛仍是盯着屏幕。
    “宿舍靠近门口两个暖瓶里的热水是我中午打的。方便面在我柜子里，你自己拿。”
    “嗯。”
    林珩走了，小影一直坐在电脑前就没动。
    晚饭也没吃，一直玩到晚上十点四十五，学校宿舍是晚上十一点锁大门。
    小影看了看手机，林珩还是没回信息。
    她关了电脑，来到校门口等林珩。
    小影刚到校门口就看见，有两个女生扶着林珩进了校门。
    小影一看就知道她喝多了。等到那两个送林珩回宿舍的女生走后，小影才上去。
    林珩正抱着垃圾桶吐。
    小影打了盆凉水，给她擦脸，擦身子，换衣服。
    扔了垃圾桶，收拾了宿舍。
    周日早上。
    林珩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昨晚，周教授坐在自己旁边，对她那些不雅的举动和暗示，都变得模糊不清，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宿舍。
    小影靠在她旁边，跷着二郎腿，用她的手机打游戏。
    小影盯着手机屏幕，“醒啦？”
    “嗯。”
    “我已经把你昨晚吐的样子，拍下来了。”小影晃晃手机说，“你一会儿自己欣赏吧。要不是我在，估计你这会儿已经被自己恶心死了。”
    小影扔下林珩的手机说：“这个游戏不好玩，太简单。我已经把你记录都破了。你昨天的衣服裤子都在你水房盆里扔着呢，我觉得可以直接扔了。你一会儿看了自己决定吧。我先走了。”
    林珩头疼欲裂，还没反应过来，小影就已经消失在屋里了。
    小影的语气轻描淡写。
    不过，林珩听出来这些话里的不悦，她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
    小影走了以后，林珩努力回忆昨天晚上的饭局。
    一开始林珩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先是医药企业的领导在一旁不断地煽风点火。

 第23章

    “敬你周教授一杯啊。”
    “多跟周教授走动走动，搞好关系。”
    “你的毕业论文还不就是周教授一句话的事儿。”
    周教授自己是以茶代酒。药企、林珩和几个助教可都是一杯杯白酒喝下肚。
    周教授虽然没喝酒，可行为上有些，怎么说呢，放浪形骸这个形容有些重，可也算有损师道尊严。
    林珩的酒量其实算得上还可以，当晚饭局才进行到一半，林珩就被灌得基本上已经听不清看不清大家都在说什么干什么了。之后又被灌了几杯，她靠在椅子背上仰着头，只能勉强控制自己不从椅子上溜下去。
    时而觉得有一双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游走，甚至已经碰到了大腿根中间的位置。时而觉得有人在摸自己脸。
    那双手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她身体的各个部位。
    林珩那时勉强有意识的大脑，告诉自己这不对劲。
    一种动物自保的本能，让林珩直接吐了出来。
    周教授立刻躲开，可呕吐物还是溅到他昂贵的西裤和皮鞋上。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败兴！”
    周教授跟酒桌上另外两个学生说：“不早了，学校要锁大门了。你们两个先送林珩回去吧。”
    林珩想起了这些，不过周教授那些不雅举动她不知道酒桌上那两个同学看到没有。更不敢告诉小影，也不知道周一要怎么面对周教授。
    可整整一周过去，周教授都没私下里找林珩，课上也是一如往常。
    林珩慢慢放下心，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不太体面的一间小宾馆。
    宾馆在小路背巷。如果你想做一些不便被人知道的事情，这个地方几乎是最好的选择。
    下午三点多，外面阳光还强，宾馆房间狭窄简陋。
    房间窗帘紧闭，没开灯。
    老旧的空调嗡嗡作响。
    宾馆房间那张破旧又“吱嘎”作响的床上，躺着一个与之相配的男人。
    这男人如果再瘦三十斤，年轻二十岁，勉强算有两分英俊。
    可岁月和脂肪夺走了一切，留给他的只剩这所大学里的小小地位。他努力地抓紧时间享受着那小小权力带来的好处。
    现在他正闭着眼睛享受着身上年轻女人带来的冲击。
    年轻女人终于可以翻身躺下，长出一口气。说她年轻，也只是跟身旁的男人比起来。
    女人起身去洗澡，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在卫生间门口穿衣服，问：“周教授，我那个项目？”
    周教授坐在床边把烟头碾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说：“放心吧，下个月就会宣布你是负责人，经费不是问题。”
    女人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间门走了。
    男人放下心的躺下来，又点了一支烟。
    周教授算得上这所医科大学里的风云人物，学术上他不算是徒有其名，但也绝不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他的水准只能说和其他普通人不相上下，可是人缘极好，人脉很广，在校园的影响力很大。
    林珩烂醉如泥的那个周六晚上，小影就知道这个周教授一定有问题。
    林珩酒量不错，喝成这样被送回来，一定是有人故意灌她酒。
    小影从周日离开校园，就一直跟踪周教授。她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吓唬吓唬这个人，让他远离林珩。
    她还没来得及跟林珩问清楚张嘉嘉，又来一个周教授！
    周教授几乎没有什么落单的时间，住的小区也是新式公寓楼，监控设备无处不在。那几栋教学楼的楼道里也都有监控摄像，
    路上他是开车，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接近。
    直到第五天中午，周教授提前离开学校。
    小影在路口发现他没像往常下班一样向右，而是往左边拐。
    小影直觉机会来了，骑上自行车跟着他。
    这条路五百米一个红绿灯，周教授运气不好，每个路口都赶上红灯，小影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地一路跟着他来到一个小旅馆的门口
    周教授的车拐进小旅店。
    小影把自行车锁在马路对面，观察路边有没有监控，只有拍交通违章的摄像头。
    周教授的车停在旅店后院。
    小影进了旁边一间小饭馆，“姐姐，我肚子疼，能不能借一下厕所？”
    在桌子边打盹的大姐，指了指后面，“往后走，右手边。”
    下午三点，后厨没人，小影直接从后厨穿出来，就是旅店后院。
    小影站在角落看着那辆车。
    去砸窗户？手里也没有趁手的工具，用砖头不知道要砸几次才能把玻璃砸烂，发出的动静太大。
    扎车胎？她随身倒是带着一个折叠的小刀，只是刀刃只有5厘米，扎不透外胎，扎进去还容易拔不出来，不行。
    小影努力回忆在修车厂那段时间看到的，学到的。
    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办法。
    --------------------
    第18章 回忆线：斩草要除根
    回忆线：斩草要除根
    周一。医科大学。第三食堂。
    林珩跟同学一起到食堂吃饭。
    林珩占了一个四人的桌子，让其他三个人先去打饭，她自己等着。
    周教授另一个助教，从不远处走到林珩座位旁边坐下说：“周教授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林珩惊讶：“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24章

    助教说：“我也是刚听说，好像是上周五开车回家的路上出的车祸，撞到树上了。人没事，腿骨折了。”
    林珩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意外。又怕自己在同学面前说错话，只是回应了一个：“哦。”
    助教问：“我们几个同学说明天去医院看周教授，你去吗？”
    林珩想了想摇摇头说：“明天我有事，去不了。”
    助教起身走的时候拍了拍林珩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未尝不是件好事。”
    又过了两天，关于周教授车祸的消息渐渐多了起来，说是刹车失灵导致的车祸。
    周教授发现刹车失灵时，正过一个路口，是红灯。他一时有些慌，下意识地打了方向，撞到路边一棵树上。双腿胫骨腓骨粉碎性骨折。
    系主任的工作，由副主任全权处理。
    又过了一周，听说保险公司检查后发现刹车油管切口整齐，是人为割开的，不是自然破裂。
    警方已经介入调查，现在在学校里到处找人问话呢。
    林珩听到“人为割开”脑子一时间停转了，她最担心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她努力回忆那个喝醉回来的周六，自己是不是跟小影说了周教授的什么事。
    林珩下午下了最后一节课，来到汽车修理厂，可是没有找到小影。
    厂里人说小影已经一周没来了。
    她只知道小影最近几个月都泡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呢？
    回学校的路上，林珩胡思乱想了一大堆，就连警察如果问到自己这里，要怎么回答都想了好几遍。
    刚走到学校门口，林珩手机响，是张嘉嘉。
    张嘉嘉说：“学生会开会，你怎么还没来？”
    林珩看表，约定的会议是七点，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她完全忘了学生会的事情，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有个实验，我现在到楼下了。”
    张嘉嘉说：“快点吧，所有人等你一个。”
    林珩跑到教学二号楼的大阶梯教室，刚推开门，张嘉嘉铁青着脸大声说：“哎哟，咱们的林大忙人终于来了。”
    林珩不好意思地跟大家笑一笑，坐到第一排给她留的位置上。
    林珩今年要竞选学生会主席，现任的学生会主席张嘉嘉其实只是表面和气，却一直背后捣乱。
    去年大二的林珩竞选时呼声很高，最后仅以三票之差没有当选，结果是张嘉嘉连任一届。今年张嘉嘉大四，明年就要离校去实习了。主席的位置肯定是要让出来的。
    竞选人定了下来，会议结束。
    林珩和沈悠然一起回宿舍。
    沈悠然戴眼镜，看起来一副书呆子气息，其实十分爱凑热闹。学校里的八卦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沈悠然说：“你最近不要招惹张嘉嘉。”
    林珩说：“我没惹她啊。谁知道她最近怎么了，总是黑着脸。”
    “哎，你听说没，她最近收到不少骚扰短信还有偷拍她的照片。”
    “偷拍？她都有狗仔偷拍了？拍到什么了？”
    “听说就是一些她在校园里的日常。不过绝就绝在，每张照片她身边都是不同的男生。那些骚扰短信和照片她都交给他们班主任了。她本想报警，系里不同意，说只是学生之间的恶作剧。她班主任郭老师还让她自己注意行为举止，不要让男生产生什么误会。张嘉嘉差点在办公室跟郭老师骂起来，气得一周没来上课。”
    “这么严重？”
    “嗯，你没发现这次竞选学生会主席都提前了两个月嘛，说是她已经跟郭老师请辞了。郭老师立刻同意了。张嘉嘉这个烫手山芋，谁敢惹。”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你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学生会的聚餐，你一次都不来。”
    林珩没心思想这些，她现在完全不在乎能不能当选学生会主席。
    她现在提心吊胆的是周教授的车祸到底怎么回事。
    警察会不会找她问话，如果问到了她要怎么说……
    平静的一个月过去了。
    其间，林珩成功选上了学生会主席，而她担忧的那些事，一件也没发生。
    一切似乎都风调雨顺了。
    一个月后。周五晚上。
    如同每个周末，只有林珩一个人在宿舍，她正整理解剖笔记。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并且快速关门上锁。
    林珩吓了一跳，门口是漂了黄毛的小影。发色浅到几乎是白色。
    小影嬉皮笑脸地冲他笑说：“差点碰上宿管，还好我动作快。”
    林珩一脸怒容，低声骂道：“你知道这样是犯法的吗？！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小影歪着头，似笑不笑地说：“上女生宿舍犯法？”
    “我没说这件事！”
    “那你说哪件事？”
    “我去你之前打工的修理厂找你，你又走了？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在一家网吧打工。”小影直接打开林珩的柜子翻找，“有吃的吗？饿了。吃完还要回网吧，今晚我值通宵。”
    “没有！”
    “有的，你肯定有方便面。姐姐，别气了嘛，给我泡两包。”小影刚说完，林珩就听见她肚子叫。
    林珩原本很气，可听见她肚子饿的咕咕叫又心软了。知道她一定是中午就没吃饭。

 第25章

    林珩揉了揉眉间，这孩子越来越让人头大。转身去拿饭盒。
    林珩撕了两包方便面，放到饭盒里，挤调料，倒热水，重重地端到小影面前。不说话，又去柜子里拿午餐肉。
    小影看她还在生气，撒娇说道：“我不喜欢你那个什么周教授。如果下次他再灌你酒，我可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林珩说：“你被警察查到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很小心。这都多久了，不也没抓到我吗？我只是吓唬吓唬他。”
    “吓唬？他双小腿粉碎性骨折！这叫吓唬吓唬？”
    小影反而理直气壮地嘟囔说：“启动了车也不知道看看控制板，刹车指示灯一直亮着，他自己不懂检查！而且，谁知道他会去撞树！松油门慢慢停下来不就好了！”
    “强词夺理！”林珩生气，“好，我们不说他。学生会的张嘉嘉，前阵子总是收到的恐吓短信和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还要问你呢！你跟张嘉嘉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在撒娇的小影忽然声音高起来。
    上次林珩对小影发脾气，还是为了去山上找小影，自己却崴了脚的那次。
    林珩自己不小心崴了脚，却没来由地打了小影好几拳。
    小影当时反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还给她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林珩以为小影会像上次一样说句：“对不起。”她也就不会再生气了。
    现在，林珩被小影的质问，气得七窍生烟，把午餐肉重重拍在桌子上：“你不可能撵走我身边所有人！我又不是小女孩，不需要你保护！”
    “好！不需要我是吧？！”小影起身开门走了，她也被骂得生气了。
    这还是林珩第一次这么凶地训斥她，是为了别的人！两个外人！
    小影居然摔门走了？！
    林珩直接把饭盒里的方便面全都倒进马桶，连还没打开的午餐肉也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医科大校内网论坛突然出现一篇帖子，内容是关于周教授的“日常”，甚至有照片和聊天软件里的截图，有跟女学生的，有跟女老师的。
    照片不算露骨，也并不香艳，但是完全能够看得出来照片中是谁，在干什么。
    聊天截图中的对话更是简单明了。
    学校网管很快查出发帖id对应的学号居然是十几年前一名毕业生的，辗转联系到本人，他连自己的学号注册了校园内网都不知道。
    毕竟这名十几年前的毕业生在校时，还没有校内论坛这回事儿。
    网管删除了所有相关的帖子和讨论。
    再查发帖的ip地址，又浪费了网管两天时间。
    其间，帖子每天凌晨三点都会重新出现，并且每十五分钟自动刷新顶到首页首行。不管网管怎么删除，帖子都会再出现。被封的id也都会被解封。
    帖子持续出现的第三天。校方不再寄希望于网管，决定暂时关闭学校内网。
    一直到第五天，网管终于发现是学校图书馆内一部电脑被安装了木马程序。随机匹配的ip混淆了自己的视听。
    那台有问题的电脑被彻底格式化重新安装系统后，校园内网也恢复了正常。
    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全校教授、教职工的邮箱都收到了一封同样内容的长信，这件事又牵扯出来另外两个男教授也涉嫌和女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
    最后这件事终于被捅到了教委。
    压力下，学校不得不做出决定，周教授以及涉事的老师、教授全部停职待查。
    林珩当然也听说了这些事，她知道这一定还是小影搞的鬼，气得恨不得给她两拳。
    她气得不是小影揭露这些事，而是气小影总是冒险做这些游走在“违法”边缘的事情。
    可是小影不接她电话，也不回信息。
    小影上次来只说在网吧打工，可她没问是哪个网吧……
    上哪里去找小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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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边境
    林家父母去世周年忌日那天，夏影送了一个骨灰琉璃香炉到林珩家。
    从林珩家离开后，夏影用键盘给她弄的身份证和驾照，来到了中缅边境城市。
    宾馆附近。夏影找了一个网吧。
    一个只有他们几个人才能进去的加密聊天室里，夏影的网名是bat。
    夏影刚登陆，键盘就冒了出来。
    bat：你最近好活跃啊？
    键盘没回答反而问夏影：到边境了？
    bat：到了。
    键盘：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bat：没计划。
    键盘：有个刺激的事情，你敢不敢？
    bat：你说。
    键盘只是一个网名，他是网上一个知名黑客。几乎没有什么现实生活，每天有十八到二十个小时都在网上。
    夏影完全就是他线下行动的触手。他们以往的几次合作都很愉快，对彼此也十分信任。
    聊天室这种东西没什么人在用了，但是键盘和几个朋友仍然保留着这个加密的“聊天室”，只有知道地址和密码的人才能进入。
    键盘：我最近在查一个人，叫晴霏，中国人，但是长期居住在缅甸。她老公是一个大毒头。从中缅边境入境中国的三分之二毒品都是他搞的。不过她老公上个月在缅甸遭遇车祸身亡，她接管了整个组织。我怀疑她老公的死，很有可能是他们自己黑吃黑，不过也可能真的是意外。

 第26章

    bat：需要我做什么？
    键盘：晴霏本人近期会入境中国找到她老公以前的几个手下，其中有一个叫季绛空的人，已经被警方抓了，但是晴霏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我需要你冒充她。接近晴霏。
    bat：为什么？
    键盘：个人恩怨，这个等有机会再和你详细说。
    bat：目的？
    键盘：给她和她的组织找点麻烦，越大越好。
    bat：你出什么价？
    键盘：老规矩。
    bat：成不了呢？
    键盘：没事，你人身安全第一。你到瑞丽以后给我一个地址，我给你寄季绛空的证件。
    夏影知道制作□□也是键盘和他的小伙伴们的业务之一。
    bat：还有一件事。曹老板嵌了定位的那两块紫檀料子我留下了，做了两块无事牌。你帮我破解了，我要用。
    键盘：好办。你要怎么用？
    bat：我留了一块给林珩，我自己带了一块。如果我们失联了，我能通过定位找到她。万一我死了，你就告诉她怎么用，她能用定位找到我的尸体……
    键盘：呸呸呸。你把那个定位装置拍照发给我。
    那两块长方形的料子是对角线切开，中间挖空。夏影把中间嵌着的电子元件取出来拍照，发给键盘。
    bat：看到了吗？这种电池能用多久？
    键盘：高科技啊。这曹老板有点意思。你知道有一种心脏起搏器，植入体内后能用十年。
    bat：不知道。
    键盘：总之，同一个原理。用十年应该没问题。
    bat：好。
    键盘：我上次交给你的小程序，你还记得吧？
    bat：记得。
    键盘：你等我一会儿，我破解了找你。
    bat：还有一件事儿，这种切开的料子，怎么能粘的看不出痕迹？
    键盘：有一种珠宝专用胶。你去瑞丽的玉石市场，花点手工费，那些工人能给你粘的像一整块。
    bat：好。
    键盘原本就是瑞丽人，他的家庭可以算是支离破碎。
    母亲早在键盘二三岁时就改嫁他处，键盘跟着父亲生活。
    键盘十岁那年，父亲因为工伤没了收入，经人介绍给毒贩当起了骡子。一次运毒过程中，胃里包裹毒品的乳胶套破裂，在火车上当场死亡。
    那时，键盘爷爷已经不在人世，奶奶身体极差，托人联系到键盘母亲。
    键盘母亲在北京生意做得很好，连别墅都买了，把键盘接走后直接送去了美国。
    键盘十一岁出国，在国外一待就是十二年，从没回来过。他各门功课都是d-。
    键盘十三岁时在一次课外活动中接触到了编程，他幸运地找到了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情，写代码。
    键盘大学毕业就被全球500强企业录用，却因太过恃才傲物，涉嫌窃取商业机密被永久禁止入境美国。
    键盘回北京后，母亲已另组家庭。给他单独买了一套小公寓，还每个月给生活费。
    键盘有了住处，又不愁吃喝，也不找工作，整日泡在网上。
    他在国外时，为了不扔掉中文，在唐人街买武侠小说看，金庸、古龙、梁羽生全部通读过十几遍以上。
    大约是江湖小说看得太多，生活无忧便做起了武侠梦。
    在网上不是“打抱不平”，就是“惩奸除恶”。
    一个海归计算机天才，却是一副江湖侠客做派。
    没两年，他便成了互联网上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这次查到晴霏，也是因为他一直对自己父亲的离世耿耿于怀，终于被他查到当年案卷。
    但是，中缅边境的毒枭短则两三年，长也不过五年就轮番更替了。
    当年的毒贩早已无处追踪，不是横尸街头，就是被抓死刑。
    拉拉杂杂地查到一个季绛空，又扯出一个晴霏。
    键盘便恨屋及乌。
    跟毒贩扯上关系这种事情，和键盘以往的那些自以为的“惩奸除恶”性质完全不同。
    不知深浅的键盘和喜欢寻找新鲜事的夏影并不知道，他俩在把自己送往绝处。
    晴霏老公一死，内地这边的下线死走逃亡。
    晴霏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干掉，只剩最神秘的季绛空，从未见过。只有一个一直关机的电话号码。
    就这样，夏影利用键盘给的假身份，冒充季绛空，在她以前跟晴霏老公接头的酒吧守株待兔。
    夏影按照键盘给她的情报，每天晚上九点准时坐在吧台，点一瓶粉象，并且自己亲自打开，十点准时离开。
    就这样两周后，那个复制了季绛空电话卡的手机，响了起来。
    夏影看着不显示号码的来电，在响第三遍的时候接了起来，再直接挂掉。
    挂掉电话十五分钟后，有一个女人坐到夏影旁边，“看来，你就是小空了。”
    夏影不看她，只是盯了一眼旁边女人的手，细长骨节分明，黑色的美甲，像个叛逆的高中生。
    “晴姐。”
    晴霏看她，“哎哟？是个女的？我刚才看背影还以为是个秀气的男孩子呢！”
    “晴姐消息太不灵通了吧？大哥手下谁不知道季绛空是女的？”
    “跟我来包间。”
    夏影跟在女人身后，来到酒吧二层vip室。
    女人穿着黑色套裙，黑色八寸高跟鞋，打扮得像个职场白领。长发，栗色，大卷，浓妆，肤色偏黑，高眉骨。长得很甜，嘴角一直是微微上翘的状态。跟她故作成熟的装束不搭。

 第27章

    “我老公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
    “你既然在这里等，看来是想好了，继续合作？”
    “不，我并不想跟你合作。”
    晴霏一愣，“为什么？”
    “我想晴姐也知道，我的下线死的死，抓的抓，跑的跑。”
    “我知道。”
    “所以，我没资本跟你合作。”
    “那你等在这里是干嘛？喜欢喝假酒？”
    夏影说：“我是来要账的，大哥还欠我几十万货款！”
    “你准备收了钱跑路？”
    “对。”
    “我要是不认这笔账呢？”
    “那你怎么敢带我到包间里？”
    晴霏还没反应过来，夏影已经迈了过来，一脚踩在她两腿之间的沙发上，左手拉住她头发，右手一把锋利的小匕首抵在她喉咙。
    两边马仔枪都还没掏出来。
    “你们还没打开枪套，我就已经割开她颈动脉了。”夏影又故意说，“这么漂亮的脖子，留了疤，可就穿不了低胸的漂亮裙子了。”
    晴霏心想，疯子，脖子割开就他妈的见阎王了，还在乎留不留疤吗？穿低胸裙子是要去勾引阎王爷吗？
    晴霏面上倒是不慌，说：“你们出去吧。我跟她单独聊。”
    马仔出去，夏影也重新坐下。
    晴霏饶有兴致地盯着夏影，细瘦的身子，漂了浅黄色的半长发，扎着半马尾，眉骨很高，头顶的射灯让眼窝呈现一种阴森的全黑。嘴角微微往右边勾起，像挂着一个坏笑。
    透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一种站在悬崖边，仍然想要继续往前一探究竟的吸引力。
    晴霏说：“不跟我合作，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买卖？”
    “晴姐不要装糊涂。我那些金星紫檀，本来都谈妥了，是谁安排人半路杀出来压价的？”
    “嘿嘿。”晴霏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明明是你以次充好呀，怎么能怪在别人头上呢。”
    夏影摘下脖子上的紫檀无事牌扔了过去，“晴姐，我承认白货我没你懂。不过黑货，你没我懂。”
    晴霏摸了摸手里的木牌，不到两指宽，握在手里正好四指的长度，带着夏影的体温，手感竟然像玉石一样温润。
    她也算珠宝玉石见过不少，一时竟然不想把这块普通的木牌还给她，拿在手里把玩。
    晴霏语气柔软，“跟我吧，多分你一成。”
    “我要是不干呢？”
    “我很好说话啦，给你三个月时间，你若是不愿意……通知家里人来收尸喽。”晴霏站起来，走到夏影面前，捏住夏影下巴，说道，“这么美，暴尸街头，太难看了。”
    晴雯拿着那块无事牌，往外走，“这个就当做定金吧，等你答复我，我再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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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钻石
    夏影仍然每天九点出现在酒吧，只不过她不再点粉象，喝起来像饮料。她要了一罐麒麟。
    几天后，晴霏又坐到她旁边。
    夏影扭头看向她，“晴姐真有空，天天跟着我有什么用？”
    晴霏用手推了一下吧台，高脚凳转过来，面对夏影，晃着腿，一脸天真，“那么，要怎么才有用呢？”
    “给我找个落脚点。我现在住的地方不安全。”
    “早说呀。跟我来吧。”
    晴霏个子不高，今天穿了白色紧身深v上衣，白色阔腿裤，平底船鞋，比一米七四的夏影矮了半头。
    出了酒吧，门口停着三辆黑色越野。
    夏影跟着晴霏上了中间那辆。马仔开车一直开到连路灯都没有的地方，车灯前的路几乎不可见，又开了半个多小时，视线里突然出现了几栋别墅。
    风格和装修都像是泰国皇室宫殿。
    “你没来过？”
    “没有。”
    下了车，晴霏再次打量她，夏影中短发梳着半马尾，漂成浅金色，显得脸白的发光。
    “奇怪，你明明长得很好看，居然不是我老公的姘头。我老公身边的女的，除非太丑，各个都跟他有一腿。”
    夏影跟着晴霏来到二层一间卧室门口，“你就住这间，里面带洗手间。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没事也可以来……”
    夏影知道晴霏一直在看自己，说：“没想到晴姐也是荤素不忌的……”
    “漂亮的东西，谁都想要吧。”
    夏影站在房间门口，等着晴霏给她推开门，“爬你老公的床我没兴趣。不过，如果是你，我可以考虑。”
    晴霏笑笑，“等着爬我床的人，可不少呢，你恐怕得排队呦。”
    “我不急，有的是时间。不过，你那几百亩地里长的罂粟可不等人。”夏影说完进了屋，关上房间门。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晴霏把夏影招待得十分妥帖。吃喝玩乐哪一样都不糊弄。无聊时，就带着马仔去瑞丽的翡翠市场打发时间。
    整个翡翠市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满天满地的翡翠把人脸都映绿了。
    有脖子、手腕上挂着各种珠串，手上戴着大戒指的中国人；嚼着槟榔穿着拖鞋皮肤黝黑的缅甸马仔；操着一口缅甸口音国语的当地人，在你面前交杂穿梭。
    晴霏最爱听当地人讲赌石的那些传奇故事，以及如何把几百的货卖上万。有时听摊主讲得高兴了，晴霏就买几样送给跟在她身后的马仔。

 第28章

    今天晴霏一行人在翡翠市场闲逛，一个男的突然从一个摊位冲过来。
    夏影伸手把晴霏拉到自己身后。
    另一个男的也追着前面的跑了过去。
    晴霏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夏影，愣了许久。
    直到两个男的已经追出了翡翠市场，夏影才让开。
    被搅起的喧嚣也恢复了平静。
    晴霏问：“你刚才怎么不伸腿绊一下前面的人？”
    “为什么要管闲事？男人挨打都是活该。”
    “挨打的活该，那打人的呢？”
    “恶人自有天收。”
    晴霏轻笑，“天？看不出来，你还信这个？”
    “嘴下留德。你那些马仔脖子上各个戴着神佛，不也指望老天保佑呢。”
    晴霏在一个东北老板的摊位上看翡翠牌子。这壮汉操着一口东北口音把晴霏说得开心，买了三个山水牌还不过瘾，又要买翡翠戒面。
    又跟夏影说：“你看上哪个？姐姐送你玩。”
    夏影瞄了一眼那些绿了吧唧的东西，“不用了。”
    晴霏说：“怎么？姐姐送你东西，这么不给面子的嘛？”
    夏影：“太便宜，看不上。”
    晴霏笑了：“哎哟，我就喜欢眼光高的。走，姐姐今天带你去个高级的地方。”
    夏影跟着晴霏等人，出了这个市场，来到一个街边的门店，店面的橱窗里摆放着钻石饰品，玻璃窗外面加装了金属格栅。
    玻璃大门外面也套着一层金属护栏。
    这个店开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营业。
    晴霏按了门框上一个极不起眼的门铃按钮，黑色的按钮几乎和黑色的金属门框融为一体。
    黑乎乎的店面里有个人影晃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外面的人。“嗡～”一声，金属护栏弹开，晴霏带着他们从只有一人宽的店门鱼贯而入。
    “晴姐！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招呼，让我多不好意思。”店里的人十分热情地打招呼，在电闸处打开店里的灯。
    店里没有柜台，靠墙的展示柜里商品极少。只有几条样式繁复的钻石项链、头冠，但一看就是假货。
    “去你的，你小子就嘴好使，你手机开机了吗？”晴霏假意骂他。
    对方嘿嘿一笑，把晴霏往里间让。
    晴霏回头跟马仔说：“你们几个出去等吧，别在这挤着喽。小空，你跟我进来。”
    夏影跟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一间大约二十平方米的房间，和外面的湿热不同，这屋里空调温度调得很低。
    黑红色的墙纸，地上铺着和这城市气温一点都不相称的羊毛地毯，吊顶里一排射灯，沙发椅，黑丝绒桌布，桌子上放着一个带光源的珠宝放大镜。
    晴霏在桌子前的沙发椅上坐下来，夏影在靠墙的黑色双人沙发坐下。
    店主热情地招呼：“晴姐，看点什么？”
    “马老板，帮我找个适合我这妹妹的小玩意，傍身。”
    这个被称作马老板的店主这才看向夏影。
    黄头发的年轻女孩子五官精致，下颌线如同刀削过一般凌厉。
    穿着卡其色的衬衣，领口开到胸口，很瘦平胸，看得见肋骨，黑色破洞牛仔裤，没看到有文身。
    如果不是晴姐带来的人，而是在大马路上见到她，都会认为是个小艺人。
    不过，耳朵和眉尾戴着和漂亮的五官不相称的劣质黑色钢质耳钉和眉钉。
    “这个小妹妹怎么称呼啊？”
    “季绛空。”
    马老板立刻变出一个笑脸，“哟嚯，您就是传说中的小空老板啊，久闻大名了。”
    夏影不知道马老板是客气，还是真的。
    晴霏老公在此地颇有势力，他如果听说过季绛空，并不奇怪。就怕他见过真的季绛空。
    “马老板太客气了，我哪有什么名气，兄弟们在外面借着这个名字好办事罢了。马老板本地人吧？”夏影试探着问，“傣族？”
    “哎，让小空老板笑话了。一半一半。”马老板转身，“我去拿东西，你们稍坐片刻。”
    十几分钟后，马老板端着一个黑丝绒的首饰盘回来，放到桌子上。稳稳地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
    “最近来了不少好东西，正好配得上晴姐。这副耳钉，方形，d色，fl级别，一克拉，老美切的3e，白金镶嵌，耳钉托都是白金的。这种手艺您在国内是绝对找不到的。”
    晴霏点点头，不置可否。
    马老板继续介绍：“这个红宝石戒面，您看看。”马老板把宝石放大镜递给晴霏，“一级，深红净色，无裂无杂。2.5克拉。”
    晴霏接过来看了，“好是好，就是太浮夸喽。”
    马老板笑笑。“小空老板戴是浮夸了点。这个项链坠，方形，艳彩黄，跟tiffany同货源，一个矿里挖出来的，vivid，very light，3.5克拉。”
    晴霏接过这个项链坠看了看，点点头，“马老板待你不薄哦，这种成色，我都是第一次见到嘞。”
    马老板微笑：“还是晴姐大方嘛。这个项链坠怎么镶？”
    “你看着办吧，不过，别弄太夸张噢。”
    马老板说：“那就宽边镶，全包，这个大小，也不用加碎钻了。”
    晴霏点点头：“行，你弄好了给我送来。钱我没带在身边。”
    马老板说：“晴姐放心，镶好立刻给您送去。”

 第29章

    晴霏又拿起黑丝绒托盘里一个白色方钻耳钉，直接递给夏影，“把你耳朵上那个破玩意扔了吧。”
    夏影接过来借着射灯的光线看着，明亮白钻，小小的方型中折射出的光线几乎刺眼。
    马老板说：“这个白钻成色好，就是尺寸也尴尬，九分。晴姐要，我给算成本价啦。”
    两人从店里出来，马仔都躲在对面茶摊篷布下喝凉茶。
    迎面朝她俩走过来一个人。夏影一眼就觉得不对劲，她立刻又看了看左右两边。
    两边也有四五个人在若无其事的靠近。
    这鬼地方一年四季热得要死，本地人都穿背心短裤拖鞋。可是这几个人运动鞋，长裤，背心外面还套着衬衫。
    “晴姐，叫你马仔过来。你进屋！”夏影把晴霏推进铁门里。
    围过来的人发现对方已经察觉，立刻从背后抽出砍刀往前冲。
    夏影朝着迎面走过来的那个直接冲了过去。
    夏影眼看冲到眼前，一弯腰，从对方胳膊下面钻了过去……冲过马路钻到对面小巷不见了。
    晴霏此时也锁了马老板店的铁门，在门内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夏影根本不打算跟他们打，只是带着自己不好跑，夏影一个人反而可以轻易摆脱他们……
    对面马仔也看见这边情况不对，纷纷往这边跑。
    四五个人四散逃窜，跑在最前面的马仔追上其中一个小个子，直接拎到越野车里，用尼龙扎带捆了手脚。
    晴霏坐到副驾驶，“你们是我老公以前的手下？”
    那人不说话。
    晴霏说：“按规矩办吧，看看他们还有多少人。”说完下了车。
    晚上。别墅。
    夏影洗了澡，躺在床上，心想，“下午干嘛帮晴霏呢。如果她被她老公以前的手下砍死，自己正好能脱身。可能就是对女孩子天生心软吧……”
    “晴霏这人挺有意思，平常精于算计像个老狐狸。可是，今天下午在街头时，她完全就是个吓呆了的小兔子。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夏影翻了个身，钻石耳钉硌得她睡不着。她起身把耳钉摘下来，卧房门被人推开。
    晴霏进来，关了门，屋里没开灯。
    “我还以为你睡了，站在这干嘛？”晴霏看见她手里的耳钉，问道，“怎么？不喜欢？”
    夏影闻到她一身酒气，问道：“吓着了？”
    “现在心还在跳。”晴霏说着拉起夏影的手放在胸口，“差点就这么死了。”
    夏影不说话。
    晴霏贴近她，“你还有两周时间噢。”
    “我知道。”夏影该给她一个答复。
    “真不忍心杀了你。”晴霏的唇近在咫尺，酒精的味道弥漫过来。
    夏影退了半步，“我想回一趟内地。回来我一定答复你。”
    “有喜欢的人？”
    “嗯。”
    “可我从没听见你们联系。不，应该说，这两个多月我没听见你跟任何人联系。”
    夏影心里一惊，她太大意了，“这屋里有监听？”
    “当然，否则我怎么可能放心把你放在身边。”
    “那你现在是相信我了？”
    “不然干嘛要送你这么贵的见面礼。”晴霏瞟了一眼刚才夏影放在梳妆台上的钻石耳钉，“我在这里其实并不缺下线。”
    “所以，我没用了。”
    “如果你肯跟我出境呢，就不同了。我的生意，可以分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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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小兽
    林珩在省司法鉴定中心顺利当上了法医，转了正。
    她喜欢这份工作，复杂又简单，看似冰冷的背后是执法者的一腔热血。
    夏影上次消失的时候说要去越南和缅甸，也不知道现在走到了哪里。外面的世界就这么吸引她吗？
    今年又没法给她过生日，春节的时候总该能见到了吧？
    林珩从解剖台上下来，摘了手套、面罩，脱掉刷手服，贴身的衣服都汗透了，已经晚上七点了。这个时间再不去食堂就没什么可吃的了。
    林珩闻了闻手上的味道，一皱眉。还是先去洗澡。
    七点半，林珩来到食堂碰碰运气。
    有两个同事已经吃完，抬头看着食堂电视里播放着cctv新闻联播的尾声。
    “以上就是今天《新闻联播》的全部内容,感谢收看……”
    后厨传出收拾锅碗瓢盆的声音。
    其中一个同事跟林珩打招呼：“林医生，晚上还要加班啊？”
    林珩冲那两人点头打招呼：“还差一份报告。”
    “又不回家吃饭啊？”
    “天天吃食堂，不烦吗？”
    林珩故意冲着后厨的门口喊说：“杨师傅手艺这么好，怎么会吃烦。”
    “那倒是，杨师傅，夸你呢！还不给我们林医生加个餐？”
    掌勺杨师傅在后厨大门口早就看见林珩了，听见他们说，便喊道：“小意思，只要你们爱吃。正好今天剩了两条小鱼，我给你开个小灶。”
    林珩说：“谢谢杨师傅。”
    林珩掏出手机，坐在饭桌前等。
    林沄发来一段模糊不清的视频，没有留言。
    林珩点开，看起来是个监控画面，环境是户外，周边似乎很荒，有铁丝网，岗哨，一个身影背着双肩包走过关卡。
    林珩不明白林沄给她看这个干什么，给林沄回复了一个“？”

 第30章

    林沄：“你自己看，那个身影是谁？”
    监控视频里是晚上，或者凌晨天还没亮之前，总之实在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是谁。但是林珩知道既然妹妹这么问，肯定是自己认识的人，并且肯定是那个人。
    林珩仍然回复：“看不出来。”
    林沄把电话拨了过来说：“我们这次是跟边防武警联合执法，最近要收网了，如果打伤、打死或者抓了判刑，你不要恨我。你不要总当她是好人，我……”
    林珩没等妹妹林沄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周过去，林沄那边没有动静。林珩终究还是坐不住了，给林沄发了个信息：“明天周末，休息的话来家里吃个饭吧？顺便给爸妈上个香。”
    林沄回复：“明天，12点。”
    第二天中午11：55有人敲门。
    林珩开了门说：“不是给你备用钥匙了吗？”
    “懒得带。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滚去洗手。”
    林沄进门换了拖鞋，去厕所洗了手，在餐桌前坐下，四菜一汤。
    林沄看着砂锅里的汤喊：“墨鱼仔！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从我这儿套话啊？”
    “你最好全程闭紧嘴巴吃饭，什么都别说。”
    林沄已经拿起筷子，开始挨个夹桌子上的几个菜，跟两天没吃过饭似的，“姐，你这手艺，最近进步的有点迅猛啊，给我拿个碗！”
    林珩递给她一个空碗，林沄自顾自的盛汤。
    她为了让夏影回来能吃点好的，这段时间可是在家苦练了厨艺的。
    林沄知道姐姐叫她来的目的，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我们已经发现她跟缅甸境内一个大毒枭走得很近，几乎可以确认她就是这个大毒枭身边的二把手。几个月前，她是突然出现在大毒枭身边的，更多情况我就不方便告诉你了。其实我什么都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跟你说一声。毕竟你们……”
    林沄叹了口气，继续讲：“特警的人已经顺利取得目标信任了。这个大毒枭手里管理着缅甸境内三百亩罂粟地。下周他们会分别从缅甸往境内运货。几个关卡都已经做好准备收网了。我只能说这么多。”
    林珩问：“你亲自确认了，是她？”
    林沄往嘴里大口地塞着菜说：“我不能说更多了。”
    姐妹两个换了话题。
    林沄走之前，拿出一副手铐，塞到了客厅沙发缝里。
    “这是干什么？”
    林沄说：“姐，我不是傻子。我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你。她从小到大就只听你的。劝劝她！再继续下去，抓回来一定是死刑，甚至可能在追捕中被击毙。我想，你应该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吧。”
    林沄走到门口，准备走。
    林珩叫住她问道：“你上警校的时候有没有法学课？”
    “当然有。”
    “你们老师没给你们讲过：如果你追求正义，就学法律；如果你追求绝对正义，就别学法律。”
    林沄把手铐的钥匙放在门口的台子上：“姐，钥匙收好。”
    一周过去，两周过去，林沄那边都没动静。
    林珩心里明白肯定是不顺利，否则她一定会跟自己透露。林珩心里矛盾地希望林沄这次行动成功，可又怕真的抓到夏影。
    林珩今天下班晚了，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她刚进门，就感觉到屋里味道与往日不同，是野兽身上的土腥味。
    她想要开客厅的灯，却又停下动作。窗外月光明亮，沙发上有个人影。
    林珩站在门口，是夏影回来了，林沄不是正在抓她吗？
    林珩没有开灯，摸着黑往里走，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出现了？不危险吗？”
    “看来姐姐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声音冷冰冰的，“你们都不相信我！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了？”
    林珩不喜欢刚才说那些话的夏影，不管夏影有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喜欢夏影在边境接触的人，做的事。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文明社会有法律，有警察，有执法者。不需要蝙蝠侠，更不需要你去充当正义使者。”
    黑暗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低沉道：“不想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姐姐，不想见我吗？”
    怎么不想，她日思夜想的都是她。
    “怎么不开灯？”黑影问。
    林珩不敢开灯，她既期待又害怕。她期待见到夏影，又怕见到的不是原来的那个夏影。
    黑暗中的那个声音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没有了以前的温柔，冷冰冰的，透着一股狠意。
    以前的夏影在她面前如同可爱的小兽。
    林珩觉得现在这小兽长大了，充满了猎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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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我想和你
    夏影站起来，走近她，很近，近到她闻得见她呼出来的气味。
    林珩此刻真的好想伸手抱住她，就在这黑暗里下沉。
    夏影张开双臂，把林珩拉近自己：“怎么？才几个月不见，这么生分？怕我？”
    林珩不说话。
    夏影低头在她肩膀咬了一口。
    “疼！”
    夏影用虎口卡在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来，温热湿润柔软的双唇，舌头强硬地压进她的口腔，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她也并不想反抗。

 第31章

    有一粒药片从夏影舌尖送了进来，她下巴被捏住仰着头，来不及做其他动作就把药片咽了下去。
    夏影松开她的时候，林珩心中的失落无法形容，她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让你放松一点。不会毒死你的。”夏影说。
    “为什么？”林珩不明白。
    夏影说：“因为，我喜欢！”
    “你变了。”
    “谁能一辈子做小孩？！”
    林珩只觉得自己手脚用不上力气，整个人软了下去。
    夏影把她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林珩努力地想动一动手指，可是身体已经不听她使唤，但她意识是清醒的。
    她知道夏影一定是给她吃了某种只作用于肌肉的麻醉剂，剂量很小。否则用不了一会儿，林珩就会因为无法自主呼吸导致窒息而死。
    她不怕，她知道夏影不会伤害她的。她只是不明白夏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虽然不知道夏影到底在边境做些什么，可是夏影难道不知道自己多么在意她，看见她就觉得什么正义，法律都不重要了。难道夏影还不明白自己得心意吗？
    她不会联系林沄，更不会报警，难道夏影已经不信任她了吗？
    “法医？为什么？林妈妈一直希望你当医生！现在好了，姐姐也成了执法者！”
    夏影从林珩身上摸出她的手机，夏影翻看了她跟林沄的所有对话。
    “看来想抓我的不只是在查‘张明案’的童凌。还有你们！”夏影脸上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
    但是，那笑容也不再甜。是成年的野兽，龇着牙，让人害怕。
    林珩瘫在沙发上，她想解释，可她无法说话。
    夏影走过来蹲下，吻她的手，解她的衬衣，把她的双手压过头顶。
    夏影邪魅的笑容逼近，扩散。吻得她上不来气，加之无力的肌肉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她努力想挣扎，可根本毫无意义。
    林珩的裤子被蹬掉了。夏影粗暴地压进去，掠夺一切。
    林珩的眼泪涌上眼眶，从眼角流淌。不是因为这如同被侵犯的行为，而是因为夏影居然不知道她的心意。
    夏影不在的时候她总是回忆以前，想着夏影再回来，她们会怎样难舍难分，可唯一没想过的会是这种方式。
    林珩醒着，可身体还是不能动。
    夏影去洗澡，出来后坐在她身边。轻轻把她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他们还在查我。你告诉林沄，不要再查了。我对她的耐心有限，不像对你。”
    林珩无法说话。
    “我今天不想听你对我说那些道理。我只想跟你这样，安静地呆一会儿。姐姐，我最近觉得好累。真的好想回到过去，回到我们小时候。”
    林珩何尝不想。
    “外公还在，赵家姐姐没有死，张明没有判刑，你父母也都好好地活着照顾我们。可是，现在都变了。我只能偷偷躲在暗处看你，而你根本看不见我。”
    “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我，反正我很想你。这个世界上我还能说话的，只剩你了。不过原本也只有你。可是，现在你看我们，连光明正大的见面都不行。”
    林珩觉得自己的肌肉好像慢慢地恢复了知觉，可是她没有动。林珩原本根本不想劝她。可现在，林珩才发现，她们之间的信任如此脆弱。
    她俩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该怪谁呢？
    林珩安安静静地躺着，听夏影念念叨叨。
    是啊，这古怪的夏影从小就是只有跟林珩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么多话。只要有外人在，夏影只会点头和摇头。
    “姐姐，药劲应该已经过了吧？”
    林珩没有动，只是说：“林沄说你在云缅边境贩毒？”
    夏影说：“别问，我不想骗你，可也不能告诉你。不是她说的那样。”
    “小影，我是相信你的。”
    “我该走了。别拦我，别劝我。”黑暗中，夏影把林珩的头从腿上放到沙发上。
    夏影起身的瞬间，林珩从沙发缝隙里摸出林沄留给她的手铐，伸手拷住夏影手腕，又迅速将另一边铐在自己手腕上。
    “这次，我不会让你再消失在我生命里了。”
    夏影笑了笑，说：“你知道，我真想走，你拦不住我。”
    “我知道。”
    “那你还……”
    “我无法再忍受生命里没有你。”
    “你妹妹、童警官都在查我。”
    “可你能一直这样逍遥法外吗？”
    夏影叹口气，简直是无限循环没有结果又毫无意义的对话，她就知道让林珩清醒她们俩一定会是这样。
    夏影坐下，被铐住的手，拉住林珩的手。
    夏影说：“我想去一个冷冷的地方看极光，哪怕只是一个四季分明的普通北方城市，冬天会下雪的地方。缅甸那个地方的气候待的久了真让人烦躁。”
    “你知道离海最远的城市是哪里吗？那里每年十月开始下雪，一直到来年的五月。那里有常年开放的雪场。我这一年一直想着，想和你住在山顶的小屋，每天睁开眼睛外面都是呼啸的北风和茫茫的白雪。”
    林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影解开了手铐，把本来铐着夏影手腕的一端拷在了林珩另一个手腕上。
    林珩惊讶地说：“你怎么打开的？”

 第32章

    夏影扭过头来，看着她：“你还真是傻啊！”
    “不傻，怎么会爱上你！”
    夏影那似笑不笑的表情又压过来：“你再说一次。”
    林珩扭头躲开，想从夏影的制服中挣脱，可自己躺在沙发上已经是被完全剥夺了反抗能力的姿势。
    夏影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手铐的钥匙就放在门口台子上，我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她的语气又冰冷起来，“但是我在屋里没找到手铐，原来是塞在沙发缝里。”
    林珩这才明白，刚才夏影的那些敌意，都是因为她进门时看见了这副手铐的钥匙！
    林珩愧疚极了，她觉得好对不起夏影。
    夏影不知道要克服多少困难，才能偷偷回来看她。这次还走了大门，而不是翻窗。可是一进门就看见手铐钥匙，她该有多伤心。
    夏影完全地压制着她。狠狠地吻她，狠狠地咬她。
    林珩这次被咬得太疼了，忍不住骂她：“啊，太疼了！你……怎么总是这样。”
    “我喜欢！”
    这一次仍然像一场侵犯。
    林珩想过，两个人远走高飞，可是靠什么生活呢？居无定所的流浪吗？睡在高架桥下吗？
    她只能用尽全力留住她。
    清晨，她摸着身边，空的。
    她惊醒，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只有她自己。
    夏影又走了。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支迷迭香。
    “请永远留住你对我的爱。”
    这疯女人无礼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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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出境
    十五天后，马老板提了两个黑色空皮箱和点钞机，送来了镶好的黄钻。
    晴霏和他一直是现金交易，马老板点清货款，拎着现金走了。
    晴霏把装着项链的丝绒盒子放在夏影住的那间卧室的床上。
    她问跟着她的马仔小盛：“她今晚几点的火车？”
    小盛回答：“11点55到站。”
    “你去接她。”
    小盛问：“大姐为什么要放她走？如果她不回来，或者暴露了大姐……”
    “我查过了。内地警方好像因为什么案子也在查她，她只能回来。而且，我带她去了很多次边境的玉石市场，那里是警方监控的重点区域，一定会看到我们一同出入的画面。她应该已经被警方认定是我的帮手了，她没有退路。”
    夏影出了火车站出站口，就看见黑色越野车。她上了车，回到别墅。
    夏影摸黑上了楼，看到床中间的黑色丝绒盒子，她不用打开就知道是什么。
    她本以为林珩那里才是家，可是迎接她的是冰冷的手铐，是猜忌和怀疑。
    夏影来到隔壁晴霏的卧室，门没锁，她摸黑进去，坐在床边。
    “我以为你会借这个机会摆脱我呢。”晴霏说，她没睡。
    夏影轻笑了一声，语带讽刺，说：“说的这么可怜？晴姐如果真的这么想，就不会让我走。”
    “想好了？明天可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夏影落寞地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那么答案是……”晴霏默默伸手摸到枕头下的枪……
    夏影按住她的手：“带我出境。”
    “你爱的那个人如何了？我不习惯跟人分享。”
    “我是你的了……”夏影把键盘给她做的季绛空的身份证和护照按在她手里。
    晴霏却把这些证件扔到地上，“这阵子，我查过了，你不是季绛空。”
    夏影后背一僵，她第一反应是逃走，可是立刻明白自己无处可逃。楼下有十几个马仔守着，她跑不了。而且，晴霏现在还没动手，应当就是不想杀她……
    她还有机会。
    “我叫夏影。”
    “我知道了。说点我不知道的。”晴霏手里还握着枪，“如果你撒谎，最好别让我听出来。”
    “我在那个酒吧确实不是在等你老公，更不是在等你。我在等季绛空。”夏影停住，再等晴霏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晴霏说：“接着说。”
    “要不，从我出生说起。”
    “夜还长，有的是时间。”
    ……
    出境后，晴霏出去办事从不带她。连夏影那套季绛空的身份证和护照也都收走了。
    二十四小时有马仔跟着夏影。
    晴霏行动也更加谨慎小心，周围总是跟着五六个保镖，别墅一层最少也是四个人值守。
    这里和城市生活完全不同，更像是原始丛林。
    夏影在林区长大，熟悉这种环境，懂得丛林生存最重要的一条不是取暖，不是获得食物和寻找水源，而是隐藏自己，保护好自己，先安全的活着，然后再考虑其他。
    夏影知道晴霏还有几个帮手帮她管理罂粟地。
    那几人都各自住在晴霏给分配的独栋别墅，每个别墅都带有院子，停着越野车和雇佣军用的敞篷吉普车。
    手机平时都没有信号。日用品都要开车到百公里外的市里才能买到。
    夏影答应跟晴霏出境，原本就有跟林珩赌气的成分。现在却发现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应该说她就没有认真想过出境的后果。
    眼下想要全身而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光明正大地回到中国是不可能了，她没有证件，也没了键盘的情报。
    电视里只有听不懂的缅甸本地台。

 第33章

    晴霏不在的时候，夏影就在周围山野丛林里探索。
    几个马仔跟了一次之后，就懒得跟她爬山，在山脚的越野车里等。
    夏影背着雇佣兵的ak上山，见着什么打什么。
    玩了三个月，夏影腻了，仍然上山，但是不再带ak。
    每次上山都像是她对自己的一次野外生存考试，不断探索着上山的不同方向，下山的不同路线。
    晴霏最近十几天都不在，今天回来时已是半夜。
    夏影睡梦中觉得有人上床躺在自己身边，“嗯……回来了？”
    “呀，吵醒你了吧。”
    夏影翻了个身，“去哪儿找野汉子了，一身什么怪味。”
    “人家洗澡了啦。”
    “味道去不掉。”
    晴霏没再说话，她这几天都在他们制作成品的仓库里。
    清晨。
    夏影醒来，晴霏在梳妆台前化妆。
    夏影看着镜子里涂了不知道几层的脸，说：“你不适合大浓妆。”
    “哦？你喜欢清水白菜？”
    夏影打了个哈欠，又躺下。
    晴霏问：“听说你这几个月每天都是去爬山。”
    “怎么，爬山也不行？”
    “就那么一座山每天去不腻？”
    夏影跟外公在林区的时候，也是那么一座山。保护区里面不能进，能到的地方，三四个小时就走遍了。
    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回忆起来，每天的光不同，云不同，能遇到的小动物也不同，怎么会腻。
    晴霏说：“我要出去一趟，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然后带你去个好地方。”
    “嗯。”夏影翻身用被子蒙住头。
    四十公里外的市郊，新开了一个酒吧。
    夏影下了越野车，十分失望，“你说要带我来的好地方，就是酒吧？”
    “不会让你失望呦。”
    进了门，侧面有一个不太大的舞台。
    夏影在吧台看酒水单，居然有麒麟黑啤，这倒是惊喜。
    晴霏点了调酒，看了看夏影手里的罐装啤酒，说：“听马仔说你从不喝打开的水和饮料，在别墅都只喝瓶装水呢。”
    “安全。”
    “怕我给你下药吗？”
    “你应该舍不得，别人可就说不准了。”
    “吃饭要怎么办呢？”
    “我跟你那些小伙伴们，每天吃的都是一个锅里盛出来的饭菜，马仔不好下手。除非你那个厨子有问题。防不胜防。”
    “原来你如此不信任我。”
    夏影耸耸肩，如今她谁都不再相信。
    晴霏干了那杯调酒，走上小舞台，在点歌机上按了几下。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入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晴霏的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夏影在吧台边，看着舞台上这个女人，一张不谙世事的娃娃脸和她沙哑性感的嗓音不相称。细腰和她的c罩杯也不相称。
    卸了妆像个高中生，可却管着几百雇佣兵和上千万的毒品生意。甚至，是她暗中干掉了老公抢了这生意。
    有趣的女人，危险却有趣。
    晴霏从台上下来，“好听吗？”
    夏影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老的歌？”
    “我妈妈是缅甸傣族，但是她超喜欢中国，也如愿嫁了一个中国男人。但是我爸爸长期在中国，两个人两地分居。后来，我爸抛弃了我妈。我妈就天天听这些苦情歌，听到我每一首都会唱。幸亏这些中文歌，我中文才说这么好。”
    “你中文说得不错。”夏影终于知道她奇怪的台湾口音是哪里来的了。
    “只是不错？是标准！”
    “标准台湾腔。”
    “啊？真的吗？”
    夏影的余光被一道黄色的折射线吸引。她假装找酒保借打火机，转身看向左侧角落的座位。
    一个女人，带着黄钻耳钉折射出的舞台灯光，夏影摸了摸自己胸前那个黄钻的项链坠。
    看来收到黄钻作为“见面礼”的不止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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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回忆线：住到林家
    回忆线：住到林家
    小影九岁，这是她第一次跟着外公来省城。
    商场五层。
    老何在一个户外品牌店里给小影选衣服，“特氟龙！防水透气！比我这种军猎装轻便多了。”
    小影第一次进商场，两只眼睛不够用。
    衣服买得大了些，老何想着买大点，孩子能多穿两年。
    爷孙俩从户外品牌店出来，小影就看见对面大勾的运动服，她看见林珩穿过。
    老何带小影来到店里，“选吧！”说着，坐到一旁等着。
    小影直接看花眼，店员跟前跟后的一顿介绍，小影最后只买了一双跟林珩一样的黑色大勾的白鞋。
    小影穿着新鞋，蹦蹦跳跳地跟着外公。
    老何拉住小影说：“走吧，陪外公去趟医院。”

 第34章

    老何带着小影一起坐大巴回到林县。
    县医院，老何取了自己的检查结果。
    老何经常胃疼，每天都吃胃药，可是胃药吃了一把又一把，胃疼却不见好。他上个月到林县的第一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胆结石加胆囊炎，根本就不是胃病。
    医生建议尽快手术取出胆结石。
    老何坐在医院楼道问小影：“你自己在家住几天行不行？外公要做手术，没办法照顾你。”
    小影摇头说：“我不回家！我照顾外公！”
    老何摸摸小影的头说：“你还小，再过一年，再过一年让你照顾外公好不好？”
    小影似懂非懂。
    老何跟林爸是同事，给林爸打了个电话，问他们能不能照顾小影几天，自己要做个小手术。
    林家两口子立刻答应下来。
    林爸下班后，借了林场的车，带着林妈来到县城医院，给老何准备住院要用的东西。
    医生跟他们交代了手术以及相关情况。等林家两口子安顿好老何住院，却找不到小影了。
    两个人找了所有病房，都没找到小影。
    林妈回到老何的病房说：“小影不在楼道。何叔，你在这里等。我和小林出去找找。”
    老何一听，哪里待得住，跟护士站的护士打了招呼。自己也下楼在院子里找。
    三个人折腾了，整整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小影。
    林妈心里慌得要死，没了主意：“怎么办？”
    老何说：“去保卫处。看看医院有没有监控，或者广播。”
    老何和林妈来到医院大堂门外的保卫科报案，保卫科科长听说孩子丢了，正准备安排保安在医院内帮助寻找，林妈就看见小影从楼梯间拐过来。
    林妈忙叫老何：“何叔，那是不是小影？”
    老何回头看，气得走上前问：“你跑哪儿去了？”
    小影一脸开心地描述：“我刚才在大厅看见一个人，满身是血被抬进来，我就跟着那些抬人的上三楼去了。是一个男的，护士说是出了车祸。衣服一剪开，哇，身上全是血，两条腿都是那样那样地拧着。我从来没见过。”
    三个人哭笑不得。
    老何住院。林爸林妈带着小影回到罗镇。
    到了家里，林妈给小影洗头洗澡，剪指甲，换上了上午在省城新买的衣服。半长的头发束了一个半马尾。
    林爸看着收拾一新的小影说：“嚯，这孩子这么一收拾还挺漂亮的。”
    小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下楼去等林珩。
    林爸叹气：“多好的女孩子，真可怜。”
    林妈说：“是啊。出生就没了妈，爹也是个狠心的，就这么甩手不管了。前几年孩子外婆还在，把爷孙俩照顾的不错。外婆一没，这爷孙俩真是可怜。”
    学校班车上，刚拐进镇子这条大路，林珩就看见车站旁边的小影。穿了一身新运动服和新鞋，头发也梳了起来。
    林珩下车就问：“你怎么在这里？”
    小影说：“我住你家！”
    林珩不懂，上下打量她：“这身衣服真好看，谁给你买的？”
    “外公！”
    “你外公呢？”
    “住院！”
    “啊？”
    这时林妈在三楼窗户伸出头来喊，“你俩，上来吃饭了！”
    两人回到家，林珩听妈妈讲了下午的事情，她俩还不懂住院有什么要担心的，只知道小影可以住过来跟她一起玩耍了。
    她给小影分享自己的各种玩具，林珩拿出来一套她视为珍宝的玩具，里面是各种红色、粉红色、深红色橡胶质地的模型。
    林珩拿起一个粉白色的给小影讲：“这个是心脏。红色的是主动脉，蓝色的是静脉。好看吧！”
    小影拿在手里好奇地看着。
    林珩又拿了两个大片的浅红色模型说，“这两片是肺。这个深色的是肝，你看多丑。”又拿起一团绿色围绕的白色模型说，“这是肠子，这个是大肠，这个是小肠。你知道肠子里面是装什么的吗？”
    小影摇摇头。
    林珩说：“装的是屎！哇，恶不恶心？”
    这套内脏模型，原本是林妈当年考护校时的学习工具，考完试就放在柜子里多年没动过。结果几年前，被当时只有七岁的林珩翻出来，这些内脏模型就成了林珩最爱的一套玩具。
    林沄对这套“玩具”毫无兴趣。她也很怕小影似的，一直躲着不跟小影玩耍和接近，只是跟在妈妈屁股后面转悠，没有凑过来。
    林珩跟小影显摆够了，又去柜子里掏出来一个铁桶，掀开盖子递给小影说：“你吃过这个吗？奶油曲奇！可好吃了！”
    小影和林珩一边吃一边玩。
    林妈在厨房喊：“你俩别吃零食了！马上吃饭了啊！”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半桶曲奇只剩点碎渣渣了。
    晚饭，小影仍然吃得很多，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做法。
    老何做饭很简单，肉就是煮或者烤，菜都是洗一洗直接生吃或者煮到汤里。没有其他花样。
    晚上，林沄跟爸妈睡，小影跟林珩睡她们姐俩那屋。
    小影还在兴奋地给林珩讲白天去了一个好大的商场，外公教她选衣服，中午吃的粉超级好吃。
    林珩还从没听小影说过这么多话。最后讲到外公住院，小影难过起来。

 第35章

    林珩一副颇有些懂的样子安慰他：“没事的。我刚才听妈妈说了，胆结石是小手术，就是肚子里有小石子，创口很小，取出来以后就跟健康人一样一样的。”
    小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林珩把自己电脑打开说：“你玩过电脑游戏吗？”
    小影摇摇头，她跟外公的房子里别说电脑，连电视都没有。算得上是家用电器的就是屋顶的大吊扇了。
    林珩开始教她用电脑，从如何开关机，鼠标怎么滑动，如何双击图标打开程序、浏览器、聊天工具、电脑游戏，两个人玩得忘乎所以。
    隔壁林妈喊她俩：“你俩别玩了，赶紧睡觉！”
    两个人这才笑嘻嘻的各自蒙上被子睡觉。
    林爸林妈都是林业局双职工，白天林妈就带着小影一起到药房上班。
    医院同事看见小影都惊讶地问，这是谁？
    林妈说：“山坡老何叔的外孙女啊。”
    众人更加惊讶了。
    小影平时几乎不在镇子里露面，以前山民上山路过老何搭的凉棚，对小影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有个女孩子总低着头不说话。
    现在小影穿着新买的衣服，半长的头发束了个半马尾。虽然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活泼可爱，但是眉眼之间的漂亮已经是挡不住的了。
    林妈下班，带着小影回家。路过自家的菜地，下去摘几把晚上要吃的菜。
    小影蹲在拢边上摘野菜，拔杂草。
    林妈夸奖：“小影好能干啊！你认识这些菜？”
    小影看着四周像背课文一样说：“大麦菜，木耳菜，地瓜，四角豆，长豇豆，丝瓜，玉米。”
    周围几个在地里干活的阿姨都直起腰往这边看，夸赞着：“这个娃娃谁家的？好聪明。”
    林珩放学一回来，就拉着小影往河边跑。
    小影放慢脚步，林珩问：“看见什么了？”
    小影不说话，慢慢走到一棵树的侧面，突然伸手从树干上摘下来一个什么东西，伸手到林珩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是一只灰色的四脚蛇。
    “抓它干嘛？”
    小影说：“看尾巴。”刚说完，四脚蛇的尾巴突然断掉，落在地上。
    “快扔掉吧。”林珩说。
    “你不喜欢四脚蛇？我们解剖它！”
    林珩说：“今天也没带解剖板，也没拿手术刀，怎么解剖？下次吧。”
    “哦。”小影把它放回树干，那四脚蛇平白遭了一场厄运，被命运之手放开之后便“嗖”一下不见了，丢了尾巴，好在留了条命。
    小影又在岸边的矮灌木丛边上发现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明黄色的身子黑色细腿，正在结一种复杂的三重网。
    林珩问：“这什么蜘蛛？身上这么多颜色？”
    “新络妇。这是雌蛛。”
    “你怎么知道？”
    “雄蛛很小，也就指肚这么大吧。而且雄蛛不结网，□□的时候还会被雌蛛吃掉。”
    “那这雌的好凶。有毒吧？”
    “有，毒性不大，也不咬人。”
    小影隐约听见林妈的声音在远处喊他们。“林妈叫咱们呢。”
    “啊？我怎么没听见。”林珩回头往楼房的方向看。
    “你认真听！”
    林珩仍然没听见妈妈的声音。
    小影不同，她在野外对一切动静、气味、痕迹，都十分敏感。
    “走吧。”小影说。
    两人往回走。
    吃了晚饭，林珩写作业，小影打电脑游戏，她已经熟练地使用这个叫做电脑的机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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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回忆线：羯布罗香
    回忆线：羯布罗香
    老何忙碌了一生，突然天天在医院里躺着十分不适应。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医院上上下下地四处溜达。
    在心内科病房，老何听见一个老板说他想买羯布罗香或者坡垒。
    老何十分熟悉保护区里的树种，又在检查站工作，能自由出入保护区。他很清楚山上哪里有几十年以上的羯布罗香和坡垒。
    老何自从到了林业局，从没打过山上那些珍贵树种的主意。但是眼看着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便想着给小影多存些钱。
    老何找到那个老板，跟他讲，自己能到保护区伐树，两人谈好了价钱，约定下周出院后再跟老板联系怎么接货。
    老何又住院一周，不顾医生劝阻，一定要办出院。
    医生拗不过这老头子，便同意了，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干体力活，不要把伤口再扯开，要卧床休养。
    老何想着偷偷上山伐树，就没有告诉林家和小影自己回来了。傍晚时分他沿着河道绕路上山，再从山上的老路下到自家屋里。
    他回到屋子换了平时上山的衣服，轻装提了马灯进了保护区。
    老何打算先上山探一探，他得找一棵位置在山坡边的树。还要提前修整树冠，以免树冠太大，倒下的时候跟其他树刮在一起。砍倒以后顺着山坡用钢索一头捆住原木，一头挂在货车上，就能从山坡上把树拉下去。如果树的位置在山林太深，即便是伐倒了，也运输不出去。
    半夜，小影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跪在床上从窗户里看向自己和外公住的房子，从山坳里的居民楼窗户是看不见山坡的房子的，地势低又有树木的遮挡。
    小影便把窗户打开，夜里风大。她下意识地抬头努力闻着外面空气里面的味道。

 第36章

    林珩也醒了，问她：“怎么了？开窗干嘛？”
    “外公回来了！”
    林珩揉揉眼睛说：“你外公回来了？在哪？妈妈白天没说啊，不可能吧？”
    “真的！”小影说着翻下床，就要出门。
    林珩拉住她说：“等一下，我陪你去。轻一点，不要吵醒我爸妈。”
    小影点头。
    两个人悄悄出了房间，蹑手蹑脚地在门口换了鞋，轻轻地开门。
    凌晨两点多，整个镇子的人都陷在一种无意识的睡梦中。
    出了单元门，小影就飞奔起来。林珩轻轻地用气声喊她：“你慢点啊，等我一下啊，喂！”
    小影跑到老屋，没人。
    小影觉得奇怪，仰起头像一只猎犬那样嗅闻着空气。
    屋里有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林珩跟了进来问：“你外公回来了？”
    小影环顾房间，点了点头。
    林珩问：“在哪？”
    小影没答话。她想不明白，外公从不在夜里上山。他总是跟小影说要对野外有敬畏心，不冒犯野外，野外才能养活我们。
    林珩困倦地揉揉眼睛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老何在山坡边上选了一颗直径将近半米的羯布罗香。
    他打量这棵树，没有电锯，凭着自己现在的体力，还不知道要伐上几天。并且爬上树清理树冠枝杈他现在也做不到了，一抬手，腹部伤口就扯得生疼。能不能挥动斧子现在都是问题。
    老何叹口气，提着马灯看着这棵树，拍了拍这棵树。
    黑漆漆的森林，冷风阵阵，周围是各种虫鸣此起彼伏，夜行动物的“沙沙”声若隐若现，月光明亮的照着这棵树。
    老何从身上摘下提前准备的绳子，是一根浸了红油漆的麻绳捆在了树上，做个标记，准备先下山，再做打算。
    这边老屋里，小影从墙上摘下自己的牛皮小包，把自己的小斧子别在腰里，跟林珩说：“姐姐，你回家！我上山找外公去！”
    林珩说：“你怎么知道外公一定回来了？这大半夜，外公为什么要上山？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你怎么找啊？”
    小影已经看见外公去省城那天穿的那身中山装，在檀木箱子上叠得整整齐齐。屋里的马灯也不见了，别的工具一样都没少，“回了！”
    林珩：“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影摇头，“你走太慢……”
    林珩几乎要生气了，可是想了想又说：“那我在这等你吧？”
    小影还是摇头：“天快亮了，林妈起床会发现。”
    林珩觉得这小影有时真的很不像只有七八岁，而是七八十，“那，我先回家。明天我再来找你。”
    小影点头，转身出门飞奔上山。
    林珩借着月光慢慢走回家。
    老何腹部伤口越来越疼，越走越慢。下山路还没走一半就走不动了，靠着一棵大树坐下。用手摸了摸腹部，湿黏的液体从刀口里流出来。
    他知道，他还是扯开了本来就一直没有愈合的刀口。
    他当初决定手术，是想能多陪小影几年，可是这手术成功了，还是要了他的老命。
    忽然周围出现似乎是中等体型动物移动的声音，老何努力辨别，可能是野猴子。
    保护区有水獭，但并不会到这么高的山上来。
    这片保护区里虽然没有什么凶猛的大型野兽，但是天黑以后在林里行动仍然是大忌。
    他关了马灯，尽量放慢自己的呼吸，不发出声音，隐藏自己。
    “外公？”是小影的声音。
    老何拧亮马灯，努力看着周围。小影从老何侧面的大树后面闪出来。
    老何问：“你怎么上来了？你不是在林家？”
    小影见果然是外公，忙走两步扑到外公怀里，“我听见外公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老何心想，自己从山上绕路回家，“不可能，你怎么会听见？”
    “就是听见了。我从林家溜出来，屋子里马灯不在，外公的漂亮衣服在。”
    老何笑，这孩子快成精了，“走吧，扶外公下山。”
    小影提着灯，老何把手搭在小影肩膀上，当拐杖。
    小影觉得外公今天的步伐格外沉。
    “外公！”
    “嗯？”
    “你身体还没好吗？医生不是给你治病了吗？”
    “外公老了，医生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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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回忆线：不要爸爸
    回忆线：不要爸爸
    快中午，老何才起床。他没力气做饭，带着小影去林业局大食堂吃了午饭。
    两人吃完饭，回到院子里。
    老何拎了拎劈柴的大斧子，还想着山上那棵一级保护珍稀树种。
    小影说：“外公要去哪儿？我帮你拿斧子。”
    老何笑道：“这斧子你还拿不动呢！”
    老何在院子里树墩上，慢慢坐下来，双手抓着小影的胳膊，认真地跟她说：“孩子，外公不行了，外公自己心里知道。屋子里的檀木箱子，里面有你的户口本。还有两张银行卡，一张是外公留给你的。一张是你爸爸每个月寄给你的钱，外公都帮你存着呢。你爸爸虽然没有跟你一起生活，但是一直都想着你呢。户口本里面夹着你爸爸的地址和电话。等外公没了，你就拿着那些东西去找你爸爸。”

 第37章

    小影的父亲虽然从没出现过，但是他工作调往省城之后，还是联系了老何，留了自己的地址电话，并且给了一张银行卡，不定期地都会往里面存些钱。
    老何一直没用过这里面的钱，十年下来也存了好几万。
    小影在一旁哭着：“不要爸爸！不要爸爸！要外公！外公！不砍树！不去砍树！”
    老何腹部刀口又剧烈地疼了起来，小影扶着外公回了屋子。
    他靠在床上，肋下刀口的缝合线之间不断有红红黄黄的液体流出。他现在别说抡斧子，现在连上山都不可能了。
    小影：“外公！去医院！”
    老何忍着腹部的疼痛，痛苦地皱着眉说：“医院就不去了。医生也救不了外公了。去檀木箱里，把我说的东西找出来。”
    小影按照外公说的，找出来两张银行卡，和一个深红色的塑料本。
    老何说：“对，那是户口本。第二页就是你。自己收好，放到你的小挎包里。”
    小影按照外公说的，把纸条夹回户口本里，和银行卡一起放到自己牛皮小包里。
    老何看她把东西放好，放下心来，疲惫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似的说：“等我没了，就烧了吧，跟你外婆团聚去了。你去找你爸爸。”
    小影摇头说：“我陪外公！”
    “傻孩子，人兽草木皆有寿命。外公的时辰到了，我要去找你外婆了，有她陪我呐。你要好好……”外公又睡着了。
    小影趴在外公身边睡着了，梦里外公过了一条河，自己怎么都过不去，喊外公，外公也不理她一直往前走。
    小影惊醒，天都快黑了。只觉得外公身子滚烫的，呼吸沉重。“外公，外公！”
    外公没有反应，她飞快地跑到林家。
    林珩放学回来，也刚进门，“你来啦？”
    小影顾不上跟林珩说话，着急地跟林妈说：“林妈妈，去帮我看看外公。”
    林妈立刻在门口换鞋，说：“走，我跟你去。老林，你看着俩孩子。”
    林珩站在门口：“不，我也要去！”
    林妈说：“你听话，和妹妹乖乖在家。”
    老何已经陷入了昏迷。
    林妈打电话叫来几个同事，把老何先抬去林业局卫生院。
    外公手术伤口破裂，感染。现在是高烧昏迷。
    医生清理了刀口，消毒上药，包扎。
    “今天已经没办法转院，晚上先在这里观察，如果明天还没有清醒就得转到县医院去。”
    又过了一日，老何还是没有醒。
    卫生院联系了林县第一医院给外公做了转院。
    老何术后感染引发了肺炎，一直高烧昏迷。中间偶尔清醒时，嘴里念叨：“打电话。”
    林妈问：“打什么电话，给谁打电话？”
    小影假装不懂，其实她知道外公说的是让她给她爸爸打电话。
    周六，林爸林妈带着林珩一起来医院看老何。
    正是午饭时间，林妈用保温桶给小影带了鲜虾小馄饨。
    小影刚吃了两口。
    外公这时候居然醒了，问自己是不是又该吃药了？
    林妈忙说：“没有，药吃过了，晚饭才吃。”
    小影赶忙扑过来：“外公，外公。”
    外公摸摸小影的头，笑了笑。
    外公点点头，要水喝。
    小影端了水杯过来，外公喝了两口。
    小影问：“外公，吃馄饨！”
    “外公不吃，你吃吧。”
    小影看到外公醒了，心里高兴，坐在病床边，狼吞虎咽地吃馄饨。
    老何说：“小珩啊，你带小影出去玩会儿。”
    林珩抬头跟妈妈说：“妈妈，我跟小影到楼下玩一会儿。”
    林妈说：“嗯，去吧。不许出医院大门。”
    “知道了。”
    小影高兴，连蹦带跳地拉着林珩，“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两人出了病房，林珩从兜里拿出两个棒棒糖，一个红色一个绿色，“学校小卖部新出的，吃了舌头能变色。你要哪个颜色？”
    小影拿起绿色，撕了包装塞到嘴里。林珩吃了红色的那个。
    两人从住院部下楼后，小影带着林珩往另一边的门诊楼走去。
    小影这几天陪外公住院，没事儿就在医院四处溜达，已经把医院里到处都去了一个遍。
    病房里。
    老何给林妈指了指病床边上的柜子。
    林妈问：“要拿东西？”
    老何点头。
    林妈打开床头门，里面有一个牛皮小挎包。
    老何说：“那个。”
    林妈把包拿出来，放到外公手里。
    老何翻开包，掏出了一个户口本，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写着电话和地址，“打给他。”
    林妈接过纸条，上面的名字是——夏小军。
    “这是？”
    “小影的爸爸。”
    门诊大楼一共七层。四层以下都是门诊各种检查科室。五、六、七层是医生办公室和会议室。
    小影带着林珩坐电梯来到七层的一间办公室门口。双开的木门上面有两条玻璃窗。
    小影拉了拉门，说：“今天怎么锁了。我前两天来，都没锁门。你看，架子上放的什么。”
    林珩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
    一排排大小不同的玻璃缸里面浸泡着各种灰白的器官，浸泡液或白或黄。屋里没开灯，只有窗户里透出的不均匀光线。

 第38章

    这是一间标本陈列室。
    林珩还从未见过这样真实的标本。
    这里的器官和她玩的橡胶内脏模型完全不一样。都是灰白色的，透过液体和玻璃的折射形状也模糊不清，有些玻璃缸外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一个都认不出来。
    小影说：“这个架子最顶上有一个很小的小孩，我前天进去的时候看到的。不过，这样看不清楚。”
    林珩顺着小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完全分辨不出来玻璃缸里的东西。
    突然一个男性的声音在她俩身后说：“喂！这俩小孩在这干嘛呢？”
    她俩吓了一跳，回头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她们身后。
    同时，医生也被这两个孩子吓了一跳。
    一个嘴巴血红，一个嘴巴翠绿。
    林珩和小影抬腿就跑。两人一口气跑到了门诊楼的外面。
    小影说：“当医生好威风啊，咱们将来也当医生好不好？”
    林珩并不觉得当医生有什么威风的，问小影：“医生怎么威风？”
    原来，昨天一个专家主任医师带着几个实习医生来查房，那个主任医生严肃地讲解，并且训斥了其中一个医生的诊断错误，严厉的语气，把小影震慑到了。
    她就觉得当医生很威风。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跟林珩说，只是很坚定地强调：“反正就是很威风。”
    林珩看着小影吃了糖变色的嘴巴嘲笑说：“你的嘴巴已经是绿色的了，好可笑啊。”
    小影也嘲笑她说：“你的才可笑，跟涂了红药水一样！”
    病房里，老何用不太清楚的话语慢慢地讲着，让林妈联系小影的父亲，让他来把小影接走。
    林妈说：“何叔，咱们去省城医院，你这个只是并发症能治好的。”
    外公摇摇头，“小影整天跟我泡在医院里不是事儿。她今年都十岁了，还没有上学。”
    林妈说：“罗镇小学多近啊，就在河对面。也不用你接送，中午可以来我家吃饭。”
    “我的身体，我心中有数。我也舍不得小影啊，她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不到这一步，我是不会让你联系她爸爸的。去帮我打电话吧。”
    两天后的下午，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病房门口，穿着警服往病房内张望。
    外公从住院开始，已经七八天没有进食了，只有前两天清醒了那一会儿后，又陷入了昏睡中。
    小影此时又不知道在医院哪个旮旯探索新世界呢。
    林妈刚到没多久，正在切水果，等小影回来了吃。
    门外穿警服的陌生男人打量着屋里的人。
    这病房里一共住了三个人，另外两个看起来都只有三四十岁，只有一个年纪符合。
    陌生男人走到外公病床旁边，很客气地跟林妈说：“你好，请问这是何叔吗？”
    林妈抬头，愣住。
    陌生男人说：“我是夏小军。”
    小影的父亲夏小军几年前就已经从县城公安局调到了省城公安厅上班，并不工作在一线，已经是副处长了。
    夏小军接到林妈电话的时候十分意外。老何这些年从来没有联系过他。
    他听林妈说完，有些为难地回答：“我已经另组家庭，并且有一个儿子，今年两岁。关于小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生活的事情，我需要跟我爱人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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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回忆线：去省城
    回忆线：去省城
    夏小军说：“何叔病情怎么样？要不要转到省城的医院？”
    林妈摇摇头说：“看这个样子，没什么转院的必要了。”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小影在楼道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林妈妈，我饿了！”
    小影看到屋里站了一个穿警服的陌生男人，停住脚步。
    林妈说：“小影，来叫人啊。”
    小影不明所以，但仍然听话地抬头冲陌生男人喊道：“叔叔好。”
    夏小军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名牌运动服的漂亮女孩，眼眶有些湿。这孩子像极了她妈妈。
    林妈摸着小影的头说：“傻孩子，这是你爸爸。”
    小影听见“爸爸”两个字，就想起那天晚上外公让她去找爸爸。心里说不上为什么忽然很生气，扭头又跑了出去。
    夏小军也有些尴尬，说：“我去找医生问问何叔的情况。”
    林妈说：“我一会儿去跟孩子讲。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夏小军点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林妈跟了出来，压低声音说：“老何叔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了，今天腿已经开始肿了。医生说，恐怕就是这三五天的事情。他前两天突然清醒了小半天，一直让我联系你。我想他是想把小影交给你。”
    林妈在医院楼道才跟夏小军说这些话，像是怕被昏迷的外公听到似的。
    夏小军沉默地点点头。
    林妈下楼去找小影。
    小影蹲在医院门口的池塘边上，正在看鱼。
    林妈怕突然走过去吓到她，先在不远的地方喊了一声：“小影。”
    小影回头看见是林妈，从池塘边上站起身。
    林妈拉着她在池塘旁边的凉亭里坐下，说：“傻孩子，那是你亲爹。他是这世上跟你最亲的人了，你跟他能去省城生活，不知道比罗镇好上多少倍。那边是新家，你还有一个新妈妈，以后要听新妈妈的话。”

 第39章

    小影不说话。
    林妈领着小影回到病房。
    夏小军也在病房里。
    林妈心里也有些舍不得这孩子，想再留小影多住两天，就问夏小军：“我想着跟你商量一下，小影还有些换洗衣服和东西都在我家。我想今晚还是跟我先回去，我给她收拾收拾。明天你再接她走？”
    夏小军：“我也不方便总请假，来一趟两百多公里。要不再过几天……”
    林妈忙答应：“好，等过几天。你也不用再跑了，周末我让我家那口子开车送小影去省城，你看怎么样？”
    夏小军看看表，“那麻烦你们了。我得回去了。”
    周六的夜晚，罗镇如平常夜晚一样黑漆漆的，路灯都不太亮。
    林妈耐心地还在交代小影，说道：“你小挎包里的户口本和银行卡，自己要收好，知道吗？自己一定要收好，千千万万不能丢了！知道吗？”
    老何上次在县城住院的时候，就拿着户口本用小影的姓名开了账户，已经把所有存款都转到小影账户里面。还用纸条写了密码，也放在户口本里。
    小影点点头。
    林妈说：“你的小斧子、小刀子就先不要带去省城了。你和外公住的房子里除了几件旧家具，其他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放在檀木箱子里了。你们那个房子的门窗太破旧了，不安全。檀木箱子已经搬到我们家地下室了。箱子和里面的东西我们先给你留着，你以后需要了来拿。这是檀木箱子的钥匙，你要留好，不能丢。”
    林妈又另外写了一张字条，上面是自家的地址、电话，还有单位电话，也都塞到小影兜里。
    林爸在一旁说道：“好啦，都十一点了，赶快让孩子睡觉去吧。同样的话每天都要讲一遍，记得住也让你讲得记不住了。”
    林妈这才不情愿地放小影回房间。
    林沄挤在爸爸妈妈中间睡着了。
    林妈担忧地说：“那个夏小军早就另组家庭了，还生了儿子。这些年从没见他来看过小影。你说他们会对小影好吗？”
    “好不好的，咱也管不了啊。”林爸回答。
    “小影在山里跑惯了，我是担心她去了省城受委屈。你都不知道，现在学校里的孩子们一个个可精了，会看老师眼色，会欺负人的。”
    “这你就放心吧，我看小影不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
    隔壁屋里，林珩和小影并没有睡，她俩在偷偷地玩电脑游戏。林珩知道小影明天就要去省城了，很是羡慕。
    林珩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长方形白色的小游戏机，只有两个圆形按钮和一个十字四方向键，递给小影说：“这个送给你，反正我也不怎么玩了。”
    小影很高兴。晚上干脆抱着那个小掌机睡的觉。
    周日一早，吃过早饭。林爸找检查站的万站长借了林场的车。两口子把林珩和林沄放到万站长家，开车送小影去省城。
    四个小时后，林爸按照地址找到夏小军住的小区。
    林妈拎着提包，带着小影来到单元楼下。
    夏小军在单元门口接过东西，没有多说，一手拎着提包一手拉着小影上了楼。
    林妈回到车上，一脸委屈，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林爸问妻子：“怎么了？舍不得小影啊？”
    “哎，不是。”
    “那是什么？”
    “咱俩一早起来赶了二百多公里的路，把小影送来。他刚才都没说句客气话，说上去喝口水也行啊。”
    林爸：“哎哟，你可真有意思。你渴啦？走，我现在带你买水去。再说了，咱们是为了小影，又不是给他夏小军办事。”
    “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家有几间屋子，小影跟谁住啊？我还想见见他爱人呢。”
    “见她做什么？”
    “看看她好不好相处啊，会不会虐待小影。”
    林爸一听，反倒笑了，直接发动车子离开，“你啊，电视剧看多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儿那么多后妈虐待孩子的。好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午饭吧。我这又渴又饿的。”
    林妈仍然委屈，点点头说：“找个小店吃两口得了，还得去医院呢。”
    林爸叹口气说：“哎，这老何叔还不到七十，怎么就不行了呢。”
    “医生说，插管也能维持，但是谈不上什么质量了。就是活死人。那些看病不花钱，多活一天能多拿好几百补助的老干部才插管呢。咱们小老百姓，别受那个罪了。”
    “哎，也是。”
    “我将来要有这么一天，你可别给插管。”
    这边，夏小军带着小影进了屋，妻子姚萍带着一个两岁的男孩正在客厅垫子上趴着玩玩具。听见他们进屋，如同没听见一样，继续玩。
    夏小军把小影带到一个房间门口，提包放到一张巨大的书桌旁说：“这两天你先住这个房间。你的户口本老何交给你了吗？”
    小影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夏小军没有再多问，关上门出去。
    这是一间书房，两面墙的玻璃门书柜，一个巨大的写字台，一个单人沙发，一盏落地灯。
    房子中间摆了一张折叠钢丝行军床，上面铺了一层被褥。
    小影拉了拉书柜门，打不开，玻璃柜门都锁着。书桌上有一叠红线的信纸，笔筒，电话。
    书桌抽屉也都锁着。

 第40章

    小影觉得无聊，背靠着书桌侧面坐了下来，从书包里翻出林珩给她的掌机打起了游戏。
    第二天，小影除了出来吃饭，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玩游戏。
    黑白的画面，她已经玩遍里面所有游戏，她最喜欢《坦克大战》。
    第三天早上，小影在房间待不住了。她想出去，想去找外公。
    小影在书房门口，听着外面夏小军出门的声音，她拉开书房门，客厅没人，她正准备拧开大门的门锁，就听见身后女人说：“开大门干什么？吃早饭去，别给我找事啊！”是夏小军的妻子姚萍。
    小影默默转身坐到餐桌旁。
    那个两岁的小男孩坐在宝宝椅里冲着小影呲牙咧嘴，他面前小餐桌上放着一碗热牛奶，男孩把手里的饼干沾了牛奶扔向小影。
    小影看了看牛奶，又看了看男孩，伸手就把那碗牛奶推翻了，温热的牛奶全部流到小男孩肚子上。
    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
    女人从厨房出来，直接给了小影两个嘴巴。
    小影瞪着她，不说话。
    女人打开大门，“你不是要走吗？滚！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
    小影站在车水马龙的省城大街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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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回忆线：逃走
    回忆线：逃走
    林妈在病房翻看一本医学杂志，是从护士值班室里拿来的。再待一会儿，她就要回罗镇了。
    老何这几天从没有醒来过，但是似乎还是有些意识。林妈靠近他的时候，他会突然拽住林妈的手，似乎很舍不得这个世界。双腿的皮肤因为水肿，呈现一种透明的状态。
    林妈正准备把杂志放回值班室，起身就看见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小影，忙走过去拉住问道：“你怎么来的？你爸爸带你来的吗？”说着抬头找人，没看见夏小军。
    小影摇摇头，“我自己来的。”
    “自己？你自己怎么来的？”
    “外公带我去过省城。我记得从省城的人民医院回来的路。我问了路边一个阿姨，先坐了一辆公交到了人民医院，从人民医院坐10路公交车能到大巴站，坐大巴到林县。从林县大巴站再坐6路公交车到林县第一医院下车，我都记得。”
    林妈惊喜地看着这个才十岁的孩子，“哎呀，咱们小影就是厉害。那你有钱买票吗？”
    “不买票，我悄悄跟在岁数大点的阿姨身后上车。”
    “小影好棒。”林妈夸完小影，又觉得不对劲，“你怎么自己跑回来？是不是受委屈了？”
    “饿了。”
    “走，咱俩去食堂吃饭去，今天多给你吃一个鸡腿，好不好？”
    “好！”小影回头看了一眼外公，“外公还在睡觉？”
    “嗯，外公累了。”
    “那他都不知道我来了。”小影站到病床前面看着外公。
    就在此时，老何突然伸手抓住了小影。非常用力，小影觉得手腕很疼。
    老何嗓子里发出巨大的呼气声。
    小影害怕起来，她以前见过快要死去的小动物，就是这样，肚子拼命鼓着瘪下去，又拼命鼓起来瘪下去。
    林妈心想不好，先按了铃。
    “小影，托住你外公的下巴。要不然一会儿闭不上了，不好看。”林妈虽然不是医生，但是上过护校，多少知道老何这次是真的不行了。
    林妈转身出去喊医生。
    小影心中害怕，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外公。她壮着胆子用手托住外公的下巴。
    不一会儿这呼吸归于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何走了。
    夏小军在办公室正准备下午会议的发言，他爱人打电话过来：“你那个宝贝女儿不见了！”
    “不见了？！她不是跟你在家吗？”夏小军问。
    “她早上把热牛奶打翻在你儿子身上，我说了她一句，她就跑了！”
    “儿子有没有烫到？”
    “亏你还知道先关心儿子！没事，牛奶本来也不烫，而且都洒在尿不湿上了，没烫到。”
    “那就好。我马上有个重要的会议。晚上再说！”
    夏小军挂了电话，想了想，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影跑回去找老何。
    可是省城到林县还有两百多公里，小影怎么回去的？自己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等散会再说吧。
    林妈从医院打电话给林爸说：“老何叔没了。你把他檀木箱子里那套中山装和皮鞋带来吧。”
    检查站万站长，林爸和几个同事都来了医院。
    林爸给老何换上衣服，穿上皮鞋。
    林妈跟林爸商量说：“咱们镇一直都是土葬，入土为安。老何叔虽不是本地人，不过真的要把老何叔送到火葬场吗？”
    林爸犹豫问道：“老何叔生前说过他的后事吗？”
    林妈摇摇头说：“总共清醒过那么一次，就是让我找夏小军电话那次。哪里有交代什么后事。”
    林妈忽然想到小影，两口子转身来到楼道，小影坐在楼道的凳子上低着头。
    林妈在她身边坐下来，问道：“小影，外公之前跟没跟你说过，他的身后事？”
    小影眨眨眼睛说：“什么是身后事？”
    “嗯，就是外公没了以后，想要住哪里呢？比如，风景好的地方，或者跟外婆合葬？”
    妈妈在哪里，外婆在哪里，外公都还没来得及跟小影交代。

 第41章

    小影想了想说：“外公从省城医院回来以后，在保护区里面选了一棵树，绑了红绳子。我看到了。”
    林妈抬头看看林爸。
    林爸犹豫着：“那我想想办法。”
    他们以为，老何叔是上山给自己选了一块埋身之地。
    万站长通过一些关系联系到了林县殡仪馆的人，林县周边的村镇里也仍旧保留着土葬的习俗，他们答应帮忙从医院把人直接拉回罗镇。
    老何被安放在山坡老房子的屋中间。
    林爸问林妈：“按规矩，小影要守夜吧？”
    林妈看着小影已经红通通的眼睛说：“小影守什么夜！她是外孙女！不守，小影跟我回家睡觉。”
    林爸和林场另外三个小伙子，在隔壁房间支起桌子，弄了些宵夜、白酒。陪何老爷子过完这一夜。
    林妈带着小影回到家里，她才想起来老何叔没了，还没通知夏小军，同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小影，你来找外公，跟你爸爸说了吗？”
    小影摇摇头。
    林妈皱眉说：“坏了，你爸肯定要急死了。”
    林妈给夏小军打了电话，“老何叔下午没了，小影现在也在我们这里。”
    夏小军语气十分平静：“嗯，我这几天很忙，公安部来了大领导，我走不开。我过几天抽空去接小影。先麻烦你们了。”直接挂了电话。
    林妈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心里想：“小影跟着他们是没好日子过了。”
    罗镇当晚起了风，窗外“呼呼”的刮了一夜。
    清晨，老何院子里缅栀子原本枝头开着几十朵花，被风吹的掉了一地。树枝上秃秃的什么都不剩。
    老何被抬上山，小影来到那棵绑了红麻绳的大树下面。
    “好位置啊，前面能看见河，背靠大山。”林妈说着拍了拍这棵树，“这是棵好树啊，会帮你保佑你外孙女的。放心吧。”
    于是，老何被埋在这颗他亲自选定的价值几十万的羯布罗香下面。没有碑，树上的红色麻绳也没有摘，权当标记。
    林妈跟小影说：“这树长得慢，每年上来换根红绳子。”
    夏小军在跟爱人结婚前，只说自己结过一次婚，但是并没有提过还有一个女儿。他接到林妈的电话后，才跟妻子姚萍提到这个女儿可能要来跟他们一起生活。
    姚萍自然是大闹一场。两人吵了一架，开始冷战。
    姚萍怪夏小军当初成心瞒着她，他还有一个女儿的事情。而夏小军说他不是成心欺骗，只是没有刻意说明这件事。
    夏小军的同事给他出了一个主意。送小影去上全寄宿的学校。
    夏小军问：“小学就有全寄宿的？”
    “有，前几年就有了。我家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就是上的这个寄宿学校，而且是小学、初中、高中一体的。多省事。”
    夏小军按照同事说的联系了这个省城市郊的全寄宿学校，问清楚需要的手续后。现在正值8月暑期，正好办妥手续，9月开学就可以直接来了。
    值班老师还贴心地说了一句：“如果家里不方便，手续办好，孩子现在就可以送来先住宿。补交一个月的住宿费就行了。”
    夏小军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看了看需要的材料，突然发现小影好像还没有户口。他此时还不知道爷爷在县城里给小影上了户口。
    夏小军来到自己户籍所在派出所，给小影上户口，因为没有出生证明，也没有其他任何证明文件。夏小军还是从公安系统内部托了两层关系，才能给小影把户口上到自己名下。
    填写小影信息时，他完全不记得小影什么时候出生，只记得年份，日期干脆就写今天。姓名一栏，夏小军记得他们叫她“小影”，夏小军就在户口本上登记上夏影。
    拿到户口的翌日，夏小军就到寄宿学校给夏影办好了手续。
    办理手续的老师看着户口本上夏影的出生日期说：“夏影今年已经快满十周岁了，省城小学这个年纪的话应该上三年级。可是，按照您说的，夏影还没有上过小学，您看是不是从一年级开始读起？或者也可以就读二年级，一年级的内容，我们可以安排老师用这一个月的时间集中给她补补课。开学后，如果还是跟不上，自习课的时候也可以额外辅导。您再交一下补课费就行了。”
    夏小军毫不犹豫地说：“一年级。”
    老师点点头说：“嗯，也好，基础扎实一些。”
    夏小军想的倒不是基础扎不扎实，他只是想让夏影在校园多一年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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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找线索：老何
    找线索：老何
    最近这一个多月，童凌至少跑了十趟罗镇。
    罗镇林业局的人都对警察又来反复询问张明的事情十分抵触，而这次的重点居然是把林珩当做帮凶甚至是嫌犯，这引来了林业局职工更大的敌意。
    “林家两口子，多好的人啊！反正被杀的是张明，岂不是正好！还有什么好查的？”
    “林珩、林沄是咱们林业局最有出息的两个孩子。从小就优秀，怎么可能涉嫌犯罪？”
    所以每问到林珩小时候有哪些好朋友，答案居然惊人的一致：林珩从小漂亮乖巧成绩好，到哪儿都是校花，跟同学关系都很好，大家都喜欢她。
    童凌也不气馁，反正她有空的时候就往罗镇来一趟，说不定哪次就找到什么线索了。

 第42章

    检查站万站长的孙子万适刚进食堂，就看见食堂门口不远处坐着一个陌生女人。这镇子里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一个生面孔。
    童凌不想让林业局的人反感她，所以每次都穿便装来，一身运动服像个游客坐在食堂门口的位置吃饭。
    万适在检查站值班，跟林业局其他职工的工作岗位不在一起。他中午基本上都回家吃午饭，所以还没见过童凌。
    万适问旁边吃饭的林业局职工：“门口那人谁啊？”
    “你不知道吗？省城的童警官。最近常来。”
    “咱们职工食堂对外吗？”万适又问。
    “对外啊。外人来三十五一份。”
    “这么贵？咱食堂大姐可真够黑的。”万适开着玩笑说。
    “反正也没有外人来吃。标个高价，显得咱伙食好啊……”
    万适也笑，“咱们镇这是又出什么事儿啦？”
    “还是张明那点事儿。”
    “这都多久了，还没破案？为什么又找到咱们这来了？”
    “谁知道了，说是案子跟林珩有关。”
    万适听到这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门口位子的童凌。他爷爷万站长跟林爸是同事，他从小跟林珩关系就好。
    林家父母惨死，张明第二天就被剖尸。他觉得挺好，恶人就该有那样的下场。
    在林业局食堂吃过午饭，童凌来到张明父母家。张父外出钓鱼，张母在家。
    张母说来说去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些抱怨。
    童凌问：“除了你刚才说的，林家还有什么关系比较特别的镇民吗？”
    张母说：“小林嘛，就是和万站长来往多，检查站和林业局说是一家子，但也有些独立。小林是老实人闷闷的话不多，每天就是家、检查站，两点一线。小林媳妇是个热心肠，又在卫生院药房工作，所以跟大家都蛮熟的，也说不上来有谁比较特别。”
    童凌问：“检查站就只有林爸和万站长两个人？”
    张母突然想起什么，坐直身子说：“哦，对了，前些年，我们林业局因为有山民夜里偷入保护区砍伐珍稀树种，两个伐树的山民判了五年，林业局也因为这个事情撤换了局长。这事儿当时闹得可大了，山民……”
    童凌打断她，“检查站。”
    “哦哦，检查站。新局长到任后就要求检查站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就是那时候来了一个老头，负责值夜班。那老头也挺闷的，怪怪的，带着一个外孙女。后来保护区装了红外报警系统，就不用值班了。站长又给他找了个活，是给山上珍稀物种做标记，那老头就每天带着外孙女一起上山。”
    “怎么之前从没听人提起过，他不是林业局职工？”
    “不是。他都退休了才来的检查站。就是个临时工。也不住生活区的单元楼，住在山坡没人要的老屋。”
    童凌觉得似乎找到了线头，一个人，一个跟林家很熟的人，一个从没有被罗镇居民提到过的人，她继续追问：“这老头叫什么？”
    张母靠在沙发上，翻着半个白眼，想：“哎，想不起来。他不是我们罗镇人，平时跟大家也不说话，独来独往的。”
    童凌问：“你说的这个老头，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不记得了。不过，万站长肯定知道。你去问问他。对了，那个老头的外孙女，整天跟林珩在一起玩，我记得她们都叫她小影。”
    童凌恨不得高兴地拍自己大腿，这还是之前从没有过的线索，“你有万站长的地址、电话吧？”
    张母给了一个楼号和单元说：“不过万站长退休以后好像去省城姑娘家住，不知道这边家里有没有人。”
    “那这个万站长的手机号有吗？”
    张母摇摇头：“我没有，我问问老张。”她拨了几遍张父的手机，一直没人接。
    张母恼火地骂道：“这个死老头子，手机从来听不见！每次有事就找不到人。也不知道给他买个手机干什么！”
    童凌问：“现在检查站的人应该有万站长的联系方式吧？”
    张母忙点头说：“哦，对对，你直接去检查站，万站长的孙子万适就在检查站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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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找线索：万站长
    找线索：万站长
    童凌离开张家，来到路口的检查站。
    万适吃了午饭，正在检查站后院的藤椅上喝茶。
    童凌在检查站里面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万适拎着水壶正从后院要来屋里烧热水，猛然看见屋里站个女人，正在随手翻着办公桌上的东西。
    万适语气十分不悦地说：“喂！你谁啊！”
    童凌吓一跳回头说：“哦，你是万适？”
    万适已经认出她就是食堂那个警察，但仍然用充满敌意的语气说：“你谁？”
    童凌知道他明知故问。她最近常来罗镇，镇子里的人应该早就知道她是谁。
    童凌也干脆严肃起来，直接亮出自己的工作证说：“我是省刑警大队的，来询问你几个问题。”
    万适平常查车查人查惯了，这套吓不住他。他把水壶放到桌子上说：“我现在没空，一会儿要上山巡查，改天吧。”
    “我不是找你，我是找老万站长。”
    “找我爷爷干嘛？”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第43章

    万适一笑说：“我爷爷在省城，我只有他地址，没有电话，我爷爷没有手机。”
    “地址也行啊。”
    万适说：“那我怎么记得住，我等下班打电话问问我妈。”
    “现在不能打？”
    万适指了指墙上的职工守则第五条：“上班时间禁止拨打私人电话。”
    童凌假装要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小影你认识吧？”
    万适表情十分自然：“什么小鹰大鹰？不认识。告诉我大名，我说不定记得。”
    童凌说：“哦，奇怪，听说你们是好朋友啊？”
    “你听谁说的问谁去！”
    万适否认地过快，回答问题连想都不想，摆明了是不肯配合的态度。
    如果这个小影和他们不熟，他干嘛刻意否认？十有八|九这个小影就是林珩的好朋友，他一定知道小影是谁。
    童凌上次来发现了一条顺河道的小路能绕到检查站后面。
    她从检查站出来，看路两边附近没什么人，就偷偷绕了过去。
    童凌在检查站草丛里刚刚站稳，就听见万适在打电话。
    童凌听不见对方说话，只能听见万适的声音：
    “爷爷，那个警察又来了。”
    “不知道，说是来了解林家的情况。今天又见了张家那个老太婆，刚才来说要找爷爷问个事情。”
    “不知道，她就是到处问林珩小时候跟谁关系好。”
    “他们为什么要怀疑小影？小影八、九岁就离开镇子了啊。”
    “是吗？那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事。我看她也问不出来什么。”
    童凌心中暗自高兴，看来“小影”这个人肯定有问题！即便自己现在问不出来“小影”是谁，但是她可以用这个小名去诈一诈林珩和林沄。
    童凌从原路返回镇上的大路，开车离去。
    小郝在自己座位，看见童凌回来以后就满屋子找花露水，问她：“你怎么了？”
    “咳，站在草丛里，让蚊子咬了满腿的包。”
    小郝看了看童凌卷起的裤腿，两条小腿，从膝盖往下满满的大红包，这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当场就得吐。
    “我的天，你这是闯了蚊子洞吗？！”
    “哎，别提了。不过今天有大进展。一会儿我给林珩打电话，你给林沄打电话。同时打，别让她俩串供。”童凌一边往腿上倒花露水一边说。
    徐队这时从外面回来，正好路过两人身边，看了看童凌。她知道童凌最近总去罗镇。
    徐队站在童凌桌子边上说：“我就不明白，张明这种案子你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童凌不说话。
    “是，咱们应该让作案人伏法，但是还有多少比张明案更该查的作案人？我让你查的那个性侵案有进展了吗？”
    童凌耸耸肩说：“那畜生是个律师，他规避了所有可能的指控。咱们一点证据都没有。”
    “那就去找证据！”徐队扔下这句话回了自己办公室。
    童凌放下裤腿跟小郝说：“走，打电话去。”
    小郝心虚地问：“童师姐，咱们是不是查查那个性侵案？”
    童凌说：“查，肯定要查！我不会放过那个畜生的。现在，先给林珩、林沄打完电话再说。”
    两个人分别到两个询问室，去给姐妹俩打电话。
    小郝跟林沄聊完以后，来到隔壁找到童凌，“童师姐，我聊完了。你那边怎么说？”
    “你先说。”
    “林沄说，小影的外公和她父亲是同事，之前在林场检查站一起工作。小影偶尔会到她们家来。但是好像小影九岁，还是十岁的时候，就被她爸爸接去省城了，之后跟她们家没有联系。”
    童凌点点头说：“林珩也是这么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查一下这个小影。你问出大名了吗？”
    小郝摇头说：“林沄说，小影在镇子里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叫，她不知道大名。”
    童凌又给林业局的人事部门打了个电话，“大概十年前林场检查站有一个临时工，是个值班老头，麻烦你给我提供一下这个人在林业局登记的个人资料。”
    然而对方在得知她是要查张明的案子，语气立刻变得十分不友好，“我们林业局虽然不算大哦，不过，也有几千个职工。你连个姓名都说不上来，哪年到的林业局也不知道，我怎么查？”
    你们林业局不大？
    童凌觉得好笑，罗镇林业局可是总管着周边几个山林的大林业局。可她又不能跟林业局这些职工闹得太僵，以后更问不出来话了。
    她再次给张明母亲打了个电话。
    张母说：“老张找到万站长女儿的电话了，我说你记下。老张说，那个值班老头姓何，不是正式职工，是临时工。你可以查一查那年检查站临时聘用职员里，肯定有这个人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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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回忆线：上小学
    回忆线：上小学
    陈茂是这所寄宿学校小学部的数学老师。
    二十二岁师范大学毕业后就在这所小学教数学，已经四年了。今年是他第一次当班主任，从一年级开始带新班。
    还没开学，他就听说班里有一个女孩是从林区刚被接来省城上学的，已经十岁了，还没有上过学，从一年级读起，被分在自己班里。
    开学第一天，陈茂一眼就看见坐在最后一排的夏影，根本不是他之前听说那样的“山里野孩子”。

 第44章

    夏影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半长头发梳着半马尾。脸上已经看不出稚气，两个眼睛乌黑明亮，比旁边那些六七岁还流着鼻涕的孩子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
    陈茂走上讲台。
    班长喊：“起立。”
    夏影站起来比班里的其他孩子高一头。
    陈茂对这个夏影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夏影没有上过幼儿园、学前班，听不懂老师说什么，不明白什么叫作业，不知道上课时不能随便站起来走动，更不能在上课时随意出教室。她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做一样的事情，所有人的行为都被规定成一样。
    她觉得大家整整齐齐坐在这里特别傻。
    开学一个月，陈茂最头疼的事情就是每天都会收到各科老师对夏影的批评和指责。
    各科老师都来跟陈茂反映夏影不做作业，不守纪律。并且他们对夏影的批评教育甚至罚站，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夏影既不像有的学生害怕老师，也不像有些调皮的学生会跟老师顶嘴或者辩解。
    夏影只是听着，盯着你看。好像对方才是做错事的人。
    陈茂第一次做班主任，他倒不觉得夏影的这些所谓“不守纪律”的行为，有什么大问题，陈茂根本没打算因此批评夏影。
    可是告状次数实在太多了，陈茂总得想办法堵一堵各位任课老师的嘴。他选了一天下午，各科老师都在的时候，把夏影叫到办公室里。
    当着各科老师大肆批评了一番。还差点要用一把将近一米长的教学用尺打夏影，最后反而搞得教导处主任都来劝陈茂不能体罚学生。
    这次装模作样的教训居然起了作用，倒不是对夏影起了作用，而是各科老师再也不来告状了。
    不过夏影终于不在上课时随意走动和出入教室了，只是坐在最后一排睡觉，或者干脆整节课都逃课，在操场和校园里玩耍。
    开学第三个月了，夏影上课的这种情形毫无好转的迹象。
    陈茂想来想去，决定给夏影的父亲打个电话，希望家里能来一趟学校，商量一下怎么双方配合共同管理。
    陈茂以为自己的反馈会让夏影家长重视，可是电话里夏影的父亲直接说自己太忙走不开，没办法到学校，有什么情况就在电话里说吧。
    说是商量，都是陈茂自己在说。
    夏影父亲对于班主任讲述的问题也并没有任何回应。之后一周陈茂又给夏小军打过两次电话，然而对方连电话都没接。
    陈茂纳闷地看着夏影的家庭联络表，夏小军的工作是公安系统一个副处长。应该是工作太忙，不管家里的事情。
    于是陈茂在家长联络表里找到夏影母亲一栏填写的一个电话打过去。
    接电话的女人却说：“不好意思啊，老师，首先我不是她亲生母亲，你有事情还是去找老夏说。另外，请你不要再给我单位打电话了。影响了我工作，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陈茂哑然，愈发的同情夏影。怎么会有这么不关心孩子的家长？
    放寒假了，小学部一共有十几个学生留校，只有夏影是唯一一个家在省城，却从来不回家的学生。
    寒假期间，学校要求所有学生都要晨跑，每天早上有体育老师组织学生们绕着学校外围跑五公里。上午自由活动，下午集中在一个教室自习。
    夏影不理解为什么每天下午要坐在教室里。
    这天早上晨跑的时候，夏影故意跑在最后一个，趁着体育老师没注意，在一个路口拐了弯。
    夏影并不知道学校门口就有一趟公交车，可以直达省城的大巴车站。她仍然用老办法，坐了一趟公交到人民医院，再从人民医院坐10路车到大巴车站，坐大巴到林县，从林县大巴站坐31路直接回到罗镇。
    林珩、林沄也都放了寒假。
    晚上，一家人吃晚饭。林沄要看韩剧，快快地吃完饭，在客厅看电视。
    林妈惦记着夏影，不知道她这半学期过得怎么样。可是又不想给夏小军打电话。
    “林珩，你这个学期跟小影有联系吗？”
    林珩被妈妈这么一问，觉得莫名其妙，“我和小影都没有手机，怎么联系？”
    林妈也觉得这个问题挺可笑的。不过她当时给小影写了家里地址电话，都半年了，怎么也不来个消息。
    林爸在旁边说：“你要是担心小影，就给夏小军打电话问问。”
    林妈仍记得和夏小军几次通话，都是被对方直接挂断的结果，说道：“我不给他打！”
    “那我打。等明天白天吧，我打过去问问，好不好？”林爸看似询问，其实是安慰着妻子。
    两口子正说着，楼下响起一声口哨。
    林珩站起来，看向厨房窗户说：“别说话，是小影！”
    “啊？什么是小影。”林妈问。
    林珩跑到厨房阳台，拉开窗户往下看，果然楼下站着夏影。
    林珩高兴，“上来呀！”
    “林妈妈，林爸爸。”夏影进来。
    林妈高兴，“哎，你又是自己跑回来的？”
    夏影点点头。
    “吃饭了吗？饿不饿？”
    “饿啦！”
    “正好，还有菜。我再给你做个菜粥！”
    林妈去厨房新切了些里脊丝，和青菜，做了菜粥。
    夏影狼吞虎咽地喝完菜粥。

 第45章

    林妈问道：“吃饱了吗？”
    夏影有些犹豫。
    林珩在一旁说：“把我的小饼干给你吃！”
    林妈说：“那没吃饱的话，吃点饼干行吗？”
    夏影问道：“有方便面吗？”
    林珩抢着说：“有鸡腿面包！”
    夏影开心的点点头。林珩立刻起身去给她拿面包。
    林妈问：“小影，从学校来，跟老师说了吗？”
    夏影摇摇头。
    林妈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你知道学校老师电话吗？”
    夏影还是摇头。
    “坏了，这可怎么办。”
    此时，家里电话响了。
    林爸接了起来：“喂？”
    对方说：“我是夏小军。”
    林爸说：“哦哦，我们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小影在我们家。”
    “嗯，下午学校老师打电话来问她是不是回家了。她去你们家过寒假我没有意见，但是麻烦下次你们跟学校老师说一声。”
    林爸正要解释，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林妈问：“是夏小军吧？”
    林爸放下嘟嘟作响的电话听筒，不满地说：“嗯，当警察就可以不等对方说完就挂电话吗？”
    一直在旁边看电视的林沄这时突然说：“我长大了就要当警察！”
    林妈问他：“为什么呀？”
    “因为警察抓坏人，还有警服穿上很威风！”
    “哦，是嘛？咱们小沄这么有志向呢！”林妈说。
    夏影偏过头，盯着林沄问她：“谁是坏人？”
    林沄发现夏影正看着自己，那眼神有些吓人。林沄不再说话，继续看电视。
    他们全家人都很喜欢夏影，只除了林沄。
    她从不跟林珩和夏影出去玩，在家里也总是躲着夏影。
    晚上睡觉前，林妈在卧室悄悄地问林沄：“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影？”
    林沄摇摇头说：“不是。”
    “那你不想让她在咱家里住？”
    林沄想了想说：“也不是。”
    林妈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是仍然问了一句：“小影欺负你了？”
    林沄摇头说：“没有。”
    林妈放下心来，又问道：“那你干嘛总是躲着她？”
    林沄又想了想说：“嗯……她只对姐姐好。”
    林妈笑了，原来只是小孩子之间吃醋啊。“她对妈妈也很好啊，你看她每次来，都帮妈妈干那么多活呢。”
    林沄摇头，仍然说：“她只对姐姐好。”
    寒假里，夏影又恢复了以前外公在时的习惯，每天上山走一圈。为了去看看那棵树。
    开学前，林爸借来检查站的车带着全家一起送小影去省城。
    林妈想去夏影学校看看，见见班主任。正好带着两个女儿看看省城的大学。
    寄宿学校，陈茂办公室。
    夏影指了指，说：“陈老师办公室。”
    林妈林爸推门进去。
    陈茂问：“你们是？”
    林妈说：“您是小影班主任吧？”
    “是。”
    “我是小影姨姨，小影妈妈没得早，一直跟着外公生活。去年外公没了，她爸爸非要接来省城，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这个寒假才知道小影在这个学校上学呢，这不就赶紧过来见见班主任。”
    陈茂打量这两个穿着朴素的人，夏影入学半个学期了，还是第一次有家里人来看她。
    林妈说着把之前就准备好的罗镇一些当地特产干货放到陈茂桌子旁边，“家里一些拿不出手的特产。”
    陈茂严肃地拒绝道：“可不能这样。”
    “陈老师不要嫌弃。”
    “哎呀，我真不是嫌弃，让学校知道我是要挨处分的。”
    “一些不值钱的乡下吃食嘛，处分什么呢。”
    陈茂也没有再推辞。
    林家夫妻走后，陈茂把那些土特产给其他几个任课老师分了分，特意说是夏影家里人送来的。希望他们新学期能对这个不守课堂纪律的夏影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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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回忆线：马蜂窝
    回忆线：马蜂窝
    林爸、林妈从办公室出来。
    林妈说：“这个陈老师看起来蛮好的。”
    林爸说：“嗯，对小影的情况很上心。”
    “陈老师一个外人都比小影那个亲爹强多了。咱们明天带林珩到省城的大学看看去吧？林珩开学就要上高中了。”
    “好。”
    一家人在南大附近的宾馆要了一个四人间。
    林爸一张床，林珩一张床，夏影一张床，林沄跟妈妈挤一张床睡。
    林沄对此很不满：“为什么夏影可以自己睡一张床？”
    林妈说：“那你自己睡一张床，我带小影睡。”
    “不要！你是我妈妈，只能带我睡！”林沄说着忙爬上妈妈的床，把位置占上。
    林妈笑：“那小影就只能自己睡一张床喽！”
    南大、南师大都是全国985大学。南大最出名的就是生物学院和园林园艺学院。
    南师大不用说，全国的师范大学毕业生主要出路就是当老师。不过南师大的几个生物实验室也是在全国赫赫有名的。
    跟罗镇林业局合作的就是南师大。
    林爸林妈带着三个孩子来了个大学一日游。
    还是寒假期间，学校里人不多。

 第46章

    一家人从南大出来，林珩就说：“我将来要当医生！我不要学植物，也不要当老师。”
    林沄在旁边起哄：“我将来要当警察！我不要学植物，也不要当老师。”
    林妈笑笑说：“走，咱们现在就去医科大看看。”
    林爸说：“南省的医科大不是985。”
    林妈说：“我是支持林珩学医的。我从小就想当医生，我当年是没机会啊，工作以后才补了一个护理专业，还是自学的。只能在药房工作。”
    一家人来到南省医科大。
    林妈指着门口的一个报刊栏说：“你看，虽然不是985，也是221呢。看看，这栏‘历届优秀毕业生’，搞科研的，当专家的。我看医科大就很好。”
    林爸笑笑说：“好，好，你说好就好。走，进去转转。”
    一幢幢教学楼、实验楼，操场，礼堂，图书馆……
    林珩在妈妈旁边，也学着妈妈的语气说：“我看医科大就很好。”
    林妈知道，以女儿的成绩，考上985不是问题，可心里总隐隐想让女儿完成自己年轻时未完成的心愿。
    林珩心里想的是小影曾说过：“当医生很威风。”
    小影羡慕地看着林爸、林妈、林珩和林沄。自己都十岁了刚上小学一年级，期中考试成绩基本垫底。不要说大学，恐怕中学都考不上吧。
    大学逛完，林妈又带着三个女儿逛商场，顺便给小影宿舍里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小影却一本正经地要自己付账，“林妈妈，我现在有钱了！我爸爸每个月给我五百块生活费，我都用不完。”
    林妈看着小大人一样的夏影，笑说：“好呀，给，这是小票，那你自己去窗口交钱会不会？”
    小影得意地说：“会！”
    林妈看着小影的背影感叹，“小影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三个孩子选完衣服，小影在一个卖体育用品的门口犹豫。
    林妈问：“小影，想买什么？”
    小影说：“篮球。我们一个班五十多个人，体育老师就给两个篮球。他们那么矮，又抢不过我，老师就说我欺负同学。我才没有欺负他们，我不想跟他们一起玩篮球。”
    “好，走，咱们买个篮球去。”
    林家一家人要回罗镇了。
    小影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崭新篮球，在寄宿学校门口朝他们挥手。
    车子越开越远，林妈一直看着后视镜里的夏影，心里有些难过，“她才十岁。”
    夏影开学第一天，就夹着属于自己的篮球来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上学期那些总想要“挑战”夏影的那几个小男生，看着那个崭新篮球简直嫉妒红了双眼。
    他们那些幼稚的小伎俩根本整不到夏影。比如，在铅笔盒里放毛毛虫，夏影直接把毛毛扔到地上一脚踩死。
    班长喊起立，同学喊“老师好”的时候，撤走夏影的凳子。夏影直接用脚把凳子从后面勾回来。
    他们玩了几次之后发现夏影从不找老师告状，虽然比他们高半头，也并没有多可怕，甚至有些好欺负。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另一个百试百灵的方法，那就是去跟任课老师告夏影的状，无论他们说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挨训的都一定是夏影。
    学校操场旁边种着两排桦树，夏影中午放学回宿舍路过操场时，其中一棵树吸引了夏影的目光，夏影走过去，在树下看了又看。
    这棵树上有一个不太大的马蜂巢，是今年新筑的巢。
    下午上体育课之前，夏影从床铺下面把外公之前给她削的投掷器掏了出来，塞在背后裤子里，用衣服盖住。
    夏影这节课故意没有拿自己的篮球，看见那几个孩子找体育老师从器材室拿了篮球出来。就跑过去一把抢走篮球，往那两排桦树跑去。
    几个小男生追过来，其中一个扭头喊体育老师：“老师，你看！她又抢我们篮球！”
    体育老师也跟了过来。
    夏影跑得极快，瞬间藏在一棵树后面。这是她中午就看好的位置。
    她放下篮球，从背后拿出投掷器。等着身后的几个孩子跑过来。
    时机、位置都刚刚好。夏影扔出投掷器，直接扎到了马蜂窝里。
    马蜂窝被投掷器砍成了两部分，下半部分径直掉了下来，几十只马蜂“嗡”的一下就把树下的人包围了，连几步之外的体育老师也没能幸免。
    夏影用宽大的校服罩住整个头，在树后面蹲下。
    被蜇的，自己摔倒的，吓得哇哇大哭的。
    等众人都反应过来找肇事者的时候，夏影早就跑不见了。
    很快，陈茂就收到体育老师的告状。他在校内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夏影。宿舍，班里都没有。一直到放学夏影都没出现。
    陈茂自从上次领教过夏影父母的态度后，就再也没有给夏小军夫妻打过电话。
    他一直在校门口的传达室等到天擦黑，终于看见夏影晃晃悠悠走进来，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吃的满嘴的翠绿色……
    陈茂气得要死，真想过去大骂她一顿。
    但他忍住了，他知道夏影并不惧怕老师，更不怕家长。
    这些责骂和训斥只能让她更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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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回忆线：答应的事
    回忆线

 第47章

    “吃晚饭了吗？”陈茂忍着火，从传达室出来，叫住夏影。
    夏影抬头看看陈老师，摇摇头。
    “食堂都关了，走，今天老师请你吃粉。”
    “真的吗？”
    “真的！”
    陈老师带着夏影来到学校附近一家小吃店。
    “你喜欢吃哪种？”
    夏影指着墙上的图片，“大虾粉！肉粽！”
    “这么巧，老师跟你爱吃的一样！”
    陈茂点了两份大虾粉、两个肉粽，两个人坐到小桌上等。
    陈茂问她：“下午跑哪儿玩了？”
    “人民医院。”
    “去医院干嘛？”陈茂以为夏影有亲人在医院住院。
    “看急诊室抢救病人！”
    “你怎么去的？”
    “校门口坐3路车！”
    “厉害啊你。谁教你坐3路公交车？”
    “没人告诉，我就是知道。”
    “你认识车站牌吗？”
    “认不全。”
    “你看，你要是好好上语文课，是不是就能认识更多车站，去更多地方了？”
    夏影若有所思的看着陈茂。
    粉和肉粽都端了上来，陈老师说：“快吃吧！”
    夏影低头狼吞虎咽。
    陈茂低头吃粉的时候，眼镜上起了一层哈气。他把眼镜摘下来放到桌子上，想着吃完了再擦。
    夏影拿过来就用身上的t恤蹭了蹭又放回桌上说：“我外公说抹上肥皂水就不起哈气了。”然后一副大人的口气又说，“你回去抹肥皂水吧。这里也没有。”
    陈老师笑笑，他似乎知道要怎么跟夏影沟通了。“好，那谢谢你啦。”
    夏影又是刚才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陈老师。她还从没有听见学校里的那些老师跟学生道谢。
    这个陈老师跟其他老师不一样，有点像林爸。很温柔。
    夏影问：“陈老师，怎么才能当上医生？”
    “这么厉害，你想当医生啊？那你就要从现在开始每门学科都是满分，全年级考前三名。中考考上重点中学，然后重点高中，仍然要保持全年级前三名的学习成绩哦，高考的时候考过医科大学的分数线。然后医学科里选一个专业，这里面就更细致了，有本科五年制、本硕连读七年制、本硕博连读八年制的。然后，你就可以当医生了。”陈茂很认真地讲着。
    夏影掰着手指头算着说：“那就是六年小学加三年初中，三年高中，五年大学。”
    “嗯，对啊。这一共是多少年？”
    夏影算不出来。
    “你看，你连加减法都没学好呢。怎么给病人做手术啊？”
    夏影似乎不觉得数学和手术有什么关系，“我经常帮外公杀鸡放血，打鸽子抓兔子，掏内脏，还有剥蛇皮。外公说我的手艺除了他，没人比得过！”
    “那你好厉害！”
    “我解剖过青蛙，我解剖得可好了！”
    “你在哪里学的解剖青蛙？”
    “姐姐教我的，她已经上高中了，还是我帮她抓的青蛙呢！”
    “那你表姐也跟你一样不爱上学吗？”陈茂想，她说的姐姐应该是林妈的女儿，那不就是表姐。
    “表姐？”
    “就是你说的姐姐。”
    “姐姐就是姐姐，不是表姐。”
    陈茂想，可能夏影不知道“表姐”的意思，就没有再跟夏影争论，“嗯，好。那姐姐爱上学吗？”
    “她每年都是全年级前三！她已经保送林县一中了！”
    “那她可以当医生哦！”
    夏影认真地点点头。“对，她将来就是林医生！”
    吃光了粉和肉粽，陈老师送夏影回宿舍。
    “你要是真的特别不想上课呢，也可以。但是要认字啊，要不然你出门连车站也不认识，多麻烦？也要学会加减乘除啊，要不然你给售票员十块钱买票，她应该找你多少钱呢？对不对？”
    “你不就是数学老师？”
    “对啊。”
    夏影若有所思地说：“那你的课，我上。”
    “语文课呢？”
    夏影又想了很久说：“那我也上吧。”
    陈老师长出一口气，今天晚上的沟通总算是成功的。
    “那好，我们拉钩，数学、语文你都要上。还有一条，你要跑出去玩，可以，但是要先跟我说一声，并且要在食堂闭餐之前回来吃午饭和晚饭！宿舍楼九点锁门之前一定要回到宿舍，好不好？”
    夏影说：“如果你说的这些我都做到了，你还能请我吃粉吗？”
    陈老师跟夏影拉着勾说：“你做得到，我每周都请你吃粉，不光可以吃粉，吃什么你任选！”
    “拉钩！”
    “拉钩！”
    夏影进了宿舍楼，陈老师长出一口气。接下来就是观察她是不是真的能像答应的那样。
    至于其他课程，像体育课，根本不需要担心。
    夏影应该是他见过这么大的孩子里身体素质最好的。
    陈茂想了想其他课程，思想品德、音乐、美术、手工，虽然不去上没什么影响，但是任课老师会有意见。
    等到四年级开设英语以后，又要费一番心思了。
    先这样吧，其他的慢慢来。他对自己今天的沟通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夏影果然如同她答应陈老师的那样，数学语文课从不逃课，并且每次考试都在八十分以上，顺利升到了三年级。

 第48章

    三年级期末考试之前，思想品德课的老师给大家划几个必考的重点。大家都在低头努力地写笔记，只有夏影趴在桌上发呆。
    教思想品德的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老师，身高一米五多一点，体重却超过一百五十斤。
    思想品德课的老师念完一段看着全班所有人都在写，只有夏影趴在桌上，笔都没拿。抬手就把手里的参考书扔了过去，准确地扔到夏影桌子上，差点砸到夏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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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找线索：夏小军
    找线索：夏小军
    童凌在电话里被林业局人事部拒绝后，直接来到林业局找到局长，亮出工作证，说明来意。
    局长亲自带着童凌来到林业局的人事部门，让人事部门领导帮忙找检查站临时工老何的登记信息。
    童凌终于查到老何的具体信息，又来到林县派出所查老何的户口。
    老何户口上有一个已经去世的女儿何双玉和去世的老伴李棠花，以及一个女孩，叫何影。
    童凌看着这里登记的九七年出生的女孩，一筹莫展。
    林珩是九一年。这两人年龄差距有点大啊？她既不可能是林珩同学，更不可能是林珩在医院实习时的同事。
    怎么可能做下“张明案”？
    童凌不由得气馁，看来又查错方向了？
    她回到警局跟郝世斌说了查到的结果。
    郝世斌听完，说：“这么看，这个人应该没有嫌疑啊。”
    童凌想不通，说：“那为什么这个老何这么神秘？从没出现过，咱们去了这么多趟，那么一个小镇子，家家户户都彼此相熟，却都不认识他们爷孙俩似的？更巧的是，整个镇子就出事的林家跟老何相熟？”
    郝世斌点点头说：“那这样，不管有没有嫌疑，先把这个人叫来问问。”
    “可是这个何影的亲人都离世了，镇里没有人有她联系方式。怎么找呢？”童凌忽然想到，“老何的户口上只有何影的母亲何双玉，她父亲呢？”
    郝世斌问：“你之前说老何是退休后才调到林业局检查站当临时工的，那他之前在哪儿工作？”
    童凌说：“万站长说是在林县县政府车队当司机。”
    “我去一趟林县，他车队以前的同事，肯定有人知道老何女儿女婿的情况吧？”
    郝世斌在县城车队整整折腾了一整天，车队的人虽然都跟老何相熟，可是他们从没听老何提过自己的女婿，只知道当年老何不同意女儿的婚事，连女儿结婚请客都没去，所以闭口不提女婿。
    女儿婚后一年就因生产离世，女婿就再没出现过。
    车队调度说：“你只能去问问退休的老县长了，何驾驶员后来一直都是给老县长开车，他的事情老县长最清楚了。”
    车队调度给了郝世斌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不是老县长，而是一个女人。
    郝世斌说了自己身份和目的，对方说：“哎，我是他儿媳妇，我公公现在不一定记得这些事情了。”
    “为什么？车队的人都说老县长跟何驾驶员最熟的。”
    “他们没告诉你，我公公得了阿兹海默症嘛？”
    郝世斌一愣：“老年痴呆？”
    “对。”
    “程度如何？”
    “县第一医院你知道吧？”
    “知道。”
    “你亲自来看看就知道了。”
    老县长退休第五个月的时候，吃了早饭自己出门遛弯，一直到晚饭都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
    老伴给三个儿子都打了电话，儿子和儿媳妇们全都赶了回来。
    全家人都出门找老头，所有他平时常去的公园，一起下棋的老伙伴家里……
    一直找到夜里十点半，老县长的手机终于打通了。
    接电话的是派出所的民警。
    一个小时之前，一个公园看大门的打了110，说有一个老头在公园门口已经来回走了一小时，问他话也不答，手机也是关机，没电开不了机。
    片警把老头接到派出所里，给手机充上电。
    刚开机，翻看通话记录想要联系他家人，老县长老伴的电话就打了进去。
    大儿子和儿媳妇到了派出所接人，然而老县长居然谁也不认识，还不跟他们走。搞得两个人反被派出所民警一顿盘问。
    一小时后，二儿子带着老太太一起来到派出所。
    老县长还认得老伴，问她：“这些人都是谁啊？他们要带我去哪儿啊？咱家怎么这么多穿制服的人啊？是不是三儿惹祸了啊？”
    三儿指的是老县长的三儿子，并且老县长还把派出所当自己家了……
    第二天，全家人带着老县长到医院检查，确诊了是阿兹海默症，并且恶化得十分迅速。
    现在的老县长，除了偶尔能认得出老伴和小儿子，谁都不记得了。
    郝世斌坐在老县长轮椅对面试图跟他聊一会儿，老县长把他当成了自己以前的手下。
    “县长，那您还记得原来给您开车的何驾驶员吗？”
    老县长点点头说：“记得啊，记得。”
    郝世斌眼睛一亮问：“那他女儿嫁给谁了，你还记得吗？”
    “嫁给我儿子了啊！老何的女儿不就是我儿媳妇嘛！”
    郝世斌一头雾水。
    老县长的老伴在一旁岔开话题：“老头子，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第49章

    三儿媳妇给老县长戴上帽子。
    郝世斌帮忙推着老县长的轮椅，一直来到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花园。
    老县长的老伴说：“老何的女儿我记得，叫何双玉。”
    “那老县长刚才说的是？”郝世斌纳闷。
    “我们家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大两岁，最小的三儿比何双玉大两岁。老头子那时候总是跟老何说让何双玉从我家小子中选一个。我家那三个没出息的，人家何双玉怎么会看上。后来找了一个对象是公安厅的，我记得姓夏，叫什么想不起来了。”
    “公安厅，姓夏。”郝世斌记在手机上，“还有其他信息吗？”
    这时老县长突然在旁边愤懑地骂道说：“夏小军！那个畜生！双玉多漂亮的闺女！给他生下女儿，他不见人影！老何就是让他气死的！”
    老县长的老伴说：“对，夏小军。我想起了。”
    郝世斌：“哪个小？哪个俊？”
    “大小的小，军队的军。”
    郝世斌写下名字，心里高兴。运气太好了。明天见到童师姐，要好好炫耀一下，“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县长老伴说：“这就真没有了。这个夏小军我们从来没见过，我还是听老何的老伴棠花跟我们念叨的。老何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双玉跟他交往，从不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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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芒果配辣椒
    夏影在别墅一层吃晚饭。晴霏出去了一整天，刚回来。
    “回来吃晚饭不提前说？恐怕没你的份。”
    晴霏在夏影旁边坐下，点了支烟，“你吃过我们这里的青芒果沾辣椒吗？很好吃的。”
    “没有。”
    晴霏回头，吩咐马仔：“去让厨房切两个青芒果。”
    很快切成块的青芒果在碟子一侧堆成小山，碟子边上加了一小撮拌了盐的血红辣椒面。
    “你知道这青芒果又叫什么吗？”
    夏影摇摇头。
    “情人果。因为酸酸甜甜的还带点辣和咸，像不像爱情？”晴霏自己先吃了一块，“放心吧，我不会给你加料的。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害你呢。”
    “你明天有空吗？”夏影问。
    晴霏反问：“怎么了？”
    “你不是总问你不在的时候我在干嘛，明天带你去爬山。”
    第二天清早，别墅院里，吉普车喇叭声震天动地。
    夏影穿着黑t恤，黄色迷彩裤，黄色沙漠靴。黑墨镜，黑鸭舌帽，坐在吉普车里按着喇叭催晴霏。
    晴霏从二楼伸头出来喊：“来啦，来啦，不要按啦！”
    不一会儿，晴霏穿着白色百褶短裙子，高跟鞋。
    “你就穿这个？”
    “不好看吗？”
    “咱们今天上山。”
    “上什么鬼山，我不想去。咱们去市里新开的咖啡馆。”晴霏坐到副驾驶不动。
    “去！换一身运动的。”
    “啧！你这人真是！你知不知道我这身衣服，我这一脸妆，得多少钱？我现在就是行走的人民币！”晴霏抱怨。
    “那我自己去。”
    “哎呀！等我一下啦！”晴霏跑上楼去。
    晴霏再下来，简直要把人气死。一身荧光橘的运动服紧身不说，上面还全是亮片和水钻，那运动裤居然还是喇叭腿，小腿以下的宽度是大腿的两倍。那双白色运动鞋的鞋底足有五厘米厚。
    夏影只瞄了一眼，懒得再多说。
    晴霏刚坐稳，夏影一脚油门轰下去，吉普车飞驰而去。
    没有路的山林，晴霏那一身极为不便的衣服居然能跟得上夏影。
    “来这里干嘛？”晴霏不时地抱怨，“这破山，要是换别人，给我多少钱，我都不来！”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夏影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她特别想林珩。
    以前不管隔多久不见，她从不觉得林珩离自己遥远，似乎她总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等着自己。
    可是，现在，林珩成了法医，站在了法律的一边。而她呢，永远不可能回头了。她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遥不可及。
    山顶。
    “这景色也不怎么样嘛！”晴霏坐下来，把鞋子踢掉，在湿漉漉的草地上直接躺平，“哎哟，累死我了。这鞋子穿得我脚都抽筋了。”
    夏影望着边境的方向说：“人人都想到山顶上，看看有什么风景。”
    晴霏听见夏影说话，抬头看她，她这一路都没跟自己说话，“那你不想看看嘛？”
    “登上山顶就是下坡路。有什么好看的。山脚下不好吗？”
    “你喜欢哪儿，就在哪儿待着呗。有人喜欢在山底下，就有人喜欢在山顶上。”
    “你知道那条路通往哪儿吗？”夏影指了山下问。
    “通往哪儿啊？”晴霏坐起来，看了看山脚下蜿蜒伸向天边的公路。
    “边境。”
    “你是想回中国去了吧？”
    夏影不答。
    晴霏多机敏的一个人，又问：“那，你是想边境那边的人了吧？”
    夏影眼中一动。想起十岁离开镇子时，也从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晴霏故意转了话题，说道：“你把我一个人带到这山上来，不会是想……”
    夏影不理她，收起心情。
    晴霏站起来，从后面抱住夏影，故意很夸张地撒娇说：“哎哟，其实你不用这么大费心机。我对你，你还不知道吗？”

 第50章

    夏影解开晴霏搂着自己腰的双手，往前走了几步，已经能看到下山的路了。此刻，她想拥入怀的人，在遥远的边境线那边。
    黏湿的空气裹在周身，这里太热了。
    罗镇就不一样了，山风清凉，即使刚刚下过雨也不会觉得潮湿。
    夏影想到这心情更差了。她还没有跟姐姐去北方，寒冷的北方，遥远的北方，一年四季都在下雪的那种北方。
    两人下山时，太阳也快要落山了。越往山下走越暗。
    晴霏渐渐跟不上夏影下山的步伐了，撒娇说：“你别走那么快啊，我有点害怕。喂！你等等我啊！”
    夏影听见身后“哎呦”一声。
    夏影停下来，回头只见晴霏坐在地上，“崴脚了？”
    “我脚抽筋了。”
    夏影看了看晴霏脚上那双厚底的运动鞋说：“脱下来。”
    晴霏乖乖脱了鞋，掰着自己抽筋的脚趾头问：“脱了还怎么走？难道你背我？”
    “你想多了！”夏影把那双鞋里面的鞋垫抠了出来，把鞋带拆了下来。从后腰掏出一把小刀，在鞋垫靠前1/5的位置打了一个孔，把鞋带对折穿过去，打结。
    晴霏在一旁惊奇地看着夏影说：“歪！我这双鞋很贵的！”
    “鞋又没坏，再买双鞋垫而已。”
    夏影才不理晴霏的阻止，又在鞋垫中间位置的两侧各打了一个孔，让晴霏踩住鞋垫，用两段鞋带在她脚上绑成了一双凉鞋。最后一截鞋带穿过鞋两侧的孔打结。
    晴霏惊奇地看着被改成凉鞋的鞋垫和鞋带，表情和语气都很夸张地说：“哇！还挺好看的！罗马凉鞋！”
    “走吧。”
    “你还真是个宝藏呢！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很多。”
    “比如？”
    夏影又不答话，只是放慢了脚步，走在晴霏身边，两人慢慢往山下走。
    “你会不会裁衣服？做饭？通水管？修车？”晴霏只管自言自语地一直说，“哎，你都不知道，我那个屋子吊顶里的射灯，都坏了好几个了，你这么厉害，帮我修修呗？”
    翌日，晴霏中午起床，两条腿疼得要死。
    她一瘸一拐地去洗澡，抱怨：“爬个山，差点要了老娘的小命。要不是看她……”
    手机响。
    “晴霏！你到底住在什么鬼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晨哥，这么大火气？”
    “我踏马打了十几遍才打通！”
    “哎呀，这里安全嘛……”
    “游艇在码头等呢，你快点！”
    晴霏看了看表，十二点四十。晨哥约的下午两点在码头见，差点忘了。“别催了，来得及！”
    “我还不知道你！我再提醒你一次，今天k哥在，迟一分钟都不等你！”
    “知道了啦。”
    夏影接连三天，都没有见到晴霏。
    她心里惦记着那天晚上在酒吧见到的黄钻。
    这几个月，晴霏的合作伙伴夏影几乎都见过了，从没见过戴黄钻耳钉的女人。
    她决定再去那个酒吧碰运气。
    一连去了七天，夏影都没遇到黄钻女人，可是晴霏突然出现在酒吧，厚粉遮不住的黑眼圈。
    晴霏点了鸡尾酒。
    夏影讽刺说：“一走十几天，大买卖啊。看样子是谈妥了？开心吗？”
    “开心，就是太累了，你看我的眼袋啊。”晴霏说着坐到夏影旁边，肩头靠在夏影身上。
    夏影扭头看她，她宽松的丝质白衬衫领口敞很大，脖子后面露出的部分能看到一些红色伤痕，新的伤痕，以前没有。
    夏影转回头，盯着酒杯，冷冷地说：“游艇上，玩得很疯吧？”
    晴霏突然被她刚才这句话刺到了，“你什么意思？”
    夏影冷笑：“你就这么缺钱？”
    这还是第一次，晴霏对夏影的话有些生气了。身子还靠着夏影，声音很低，仍像是在说情话，但是语气冰冷，“怎么？瞧不起我吗？”
    夏影低着头，她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咱俩一路货色！你又高贵到哪儿去？？”晴霏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语气仍然是生气的，说，“怎么？你要不要干脆去警局自首，顺便把我也抓进去？！”
    说完转身出去。
    这次夏影居然跟了过来，她跟着晴霏上了越野车。
    晴霏脸上挂着泪，说：“下去。”
    她从副驾驶伸过胳膊抱住晴霏。
    晴霏的哽咽还憋在喉咙里，说：“这鬼地方，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谁会愿意待在这呢。开始是没得选，后来是无法抽身。我的故事，比你能想象到更惨。可我不想说给你听，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夏影转过头，吻下去，堵住晴霏要说的话。晴霏也拼命地回吻她……
    ……
    晴霏说：“你这人也是贱的，人家以前对你多好，你就是不理。偏偏今天骂了你两句，你又喜欢了。你是不是就是想故意激怒我，喜欢我骂你的啊？”
    晴霏就在这辆越野车里，满脸委屈的泪痕得到了她这几个月来都一直想要得到的。
    弄花的妆，撕坏的内裤，扯坏了丝袜。
    ……
    晴霏抱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野蛮，还这么大力气！这小内内是人家新买的名牌耶，很贵的。”

 第51章

    “我赔你。”
    “你陪我吗？陪多久？”晴霏故意扭曲她的话。
    夏影不答，反问：“你背上和腿上的伤？”
    “别问！”
    “是游艇上那个人弄的吧？”
    “我都说了别问。”
    “嗯。”
    “下个月要出一批货。你跟我去。”晴霏此前从不跟夏影透露“生意”上的事，今天还是第一次。
    “嗯。”
    晴霏坐在驾驶位，侧头看她，“只是‘嗯’？”
    “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你怎么不问时间？”
    “为什么要问时间？我说了我不参与你的生意。”
    “哈，哈哈哈。”晴霏突然笑起来，“你可真有意思。你以为你还能清清白白回到国内？”
    夏影不说话。
    晴霏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在瑞丽逗留了三个月。”
    “你在缅甸制造意外，干掉了你老公，接手了所有生意。你到瑞丽躲风头，等你手下把后续的事情摆平。”
    “看来你知道得挺清楚。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
    夏影等她说。
    晴霏放下车窗，点了支烟，“我在瑞丽，是在等咱俩一起出入各种地方的监控视频被警方拿到。这样，不管你答不答应跟我干，你都没有退路。现在，你在警方那里就是跟我一伙儿的人。”
    晴霏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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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林警官
    边防武警接到消息，边境线今夜有毒品交易。
    他们全副武装带到现场，两个人去探明情况，其他人在后方等待。前去探明情况的两个人对讲机按下了紧急按钮，接着没了动静。也没有枪响，看来是遇到高手了。
    队长带着其他人摸了过去。
    黑暗中勉强能看到武警的两个人坐在草地上。队长带着其他五个人刚到就被另外十几人围了。
    拿枪对峙的互相喊话中，武警队长似乎觉得对方不是毒贩，便喊道：“我们是武警。”
    对方在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说：“怎么证明？”刚才被按住的两个武警虽然也亮明了身份，但是对方似乎不为所动。
    “这样，先放下武器，打开照明。我们带着证件，另外你可以打给我们单位的电话，很容易确认我们的身份。”
    对方似乎犹豫了，也报上家门说：“我们是公安，接到线索来追捕一个逃犯。他今天晚上会越境。”
    对方打开照明，松开被捆绑的武警，交换了证件，并各自核实对方身份。
    林沄便在这队公安当中，是来抓捕逃犯的。
    武警说：“你们刚才过来时，遇到一辆黑色的捷达没有？”
    对方：“有，就在边境线1251处。”
    “空车？”
    “嗯，我们搜过了，线报就说逃犯会开一辆黑色捷达。”
    “走，去看看。”
    几十人摸黑来到捷达停放的地方。
    武警队长还是更有经验，掀开后备箱一个夹板，里面露出几包白色粉末。
    “奇怪，这到底是毒贩，还是咱们要追的那个逃犯？”公安的人纳闷。
    这时，晴霏带着几十个人早已围住了这辆黑色捷达做成的鱼饵。
    夏影跟着晴霏已经在这个守了第三个夜了。
    前两天都没有人来。
    夏影此时此刻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连着来了三天。
    晴霏手下一共三个帮手，她给每个人说的出货时间都不一样，她就在等是这三天的哪天武警会来。
    而夏影，压根就没问时间。
    夏影从手中的瞄准器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沄。虽然光线很暗，但是她毕竟跟林沄从小长大，在这样恶劣的视线中依然认得出她。
    夏影在看到林沄的时候，紧张得一直冒汗。
    幸好晴霏离自己还远，天又黑，不然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像一只煮熟的螃蟹。
    她不能让他们出事，要怎么报信呢？
    这时警方一个人手中的手电往这边晃了几下。
    夏影借着这个机会开了一枪。
    这种枪的准头很差，又没有人会校准，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拿着这种枪都是乱开一通。
    夏影这把她校准过，可是准头还是有限。她本来瞄准的是黑色捷达的后备厢，子弹却击中了林沄身边一个公安的胳膊。
    包围圈里的人全部警戒起来。关掉照明，俯到草地里。
    就这样又对峙了十分钟。
    凌晨三点半，再等一会儿就要天亮了。况且，对方一定已经呼叫了增援，到时候他们就想走也走不了。
    晴霏冲着车的方向空打了一梭子弹之后说：“撤。”
    他们撤回的路上，晴霏问：“刚才谁开的枪？”
    夏影一脸无所谓道：“我。”
    晴霏瞪着她。
    夏影说：“他踏马刚才手电照过来，我当然要开枪！”
    车里的白色粉末其实只是普通面粉。
    夏影没猜错，晴霏目的是揪出自己人里的鬼。
    这队武警最近堵晴霏堵得死，仓库里上百公斤的成品一直交不出去。
    晴霏知道自己身边一定还有内鬼未除，这次也只是一个测试，没打算真的跟武警正面硬刚。
    晴霏只为图财，可不想惹上杀执法人员的麻烦。

 第52章

    武警要是真有人死了，晴霏这一票人一定没有任何活路。
    武警和公安都知道他们这是中计了，但是对方就这么莫名其妙开了一枪，打伤一名公安之后就走了。
    返程的路上，林沄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手机号发来的信息：“林警官，还是这么喜欢追着我不放。下次，我让你用一条胳膊换一个二等功怎么样？”
    林沄不由得脊背发凉，她刚才瞄准的是自己。
    夏影总是做一些让自己脊背发凉的事情。
    林珩早上醒来，摸到手机，看到一条不显示号码的短信，
    “上周我们跟武警在边境发生冲突，我开枪打伤了林沄一个同事。你知道吗？我其实可以打死她的。甚至有机会打死林沄！你知道我枪法很准的，但是我没有。”
    林珩腾地坐起来，给林沄把电话拨过去。
    “姐。”
    “你没事儿吧？”
    林沄不说话。
    “我问你有没有事儿！”林珩吼道。
    “她又跟你联系了？”
    “我在问你有没有事儿！”
    “没事。”
    “你在哪儿？”
    “姐，你知道的我不能说。”
    “你没事儿就行。挂了吧。”
    “姐。”林沄放低声音，“我换个电话打给你。”
    十分钟后。
    “我在瑞丽，本来是追那个仓库盗窃案，跟这边警方联合执法。意外跟这边武警……这个不提了。那个什么……她……她……出境了，在缅甸……”
    林沄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昨天夜里交火了。姐，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就算抓捕过程中没被击毙，抓回去也是死刑……”
    林珩“叭”摁断了电话。她不敢再听下去了。
    林珩攥着手机，用力摔打枕头和被子。
    “你不是说事情不是林沄说的那样吗？”
    “你不是说让我相信你吗？”
    “你不是答应我过两年就回来陪我吗？”
    童凌一大早到鉴定科送证物，正好看见林珩。她有心跟林珩套套近乎，就走过去，“林法医。”
    林珩抬头，“有事？”
    “我来送证物化验。”
    林珩指了指门口，“出门，右拐。”
    “我知道。那个，我是想问问……”童凌伸出左手，“这里长了个鼓包，还挺疼。我就想让你帮我看看。”
    林珩按了一下童凌左手无名指指根处的鼓包说：“找法医看病？”
    “法医不也是学医的嘛。我这太忙了，实在没空去医院。我刚才正好看你在办公室……”童凌还在自顾自的说话，只觉得掌心传来一阵剧痛，“啊！我靠！！！”
    “好了。”林珩说。
    “啊？”童凌整个手都疼麻了。
    “腱鞘囊肿，捏碎了，组织液会自己吸收。”
    “啊？”
    ……
    门口有人喊：“童警官！来签字！”
    童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囊肿，就这么被林珩徒手捏碎了……这什么女人，太可怕了。
    这一整天，林珩几乎都在跟同事交代工作。
    下班时，林珩来到陈法医办公室，“师父，我想请几天假。”
    陈法医看着林珩，“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了？”
    林珩忍了一天，此刻红了眼眶，没说话。
    林珩是陈法医带的第一个女徒弟。这女孩子平时一丝不苟，从不犯错，也没在工作上闹过什么情绪。
    陈法医眼看林珩要哭，他可没处理过这种情况，一时慌了手脚，忙说：“好，好。你写休假申请吧，休息几天。”
    林珩回了家立刻收拾行李，“我要去把她接回来。张明案我是主谋，是我让她误入歧途的。我会承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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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快走
    夏影终于搞清楚那个晚上，晴霏怀疑的人，正是之前在酒吧那个带黄钻耳钉的女人——知楠。
    晴霏已经撤换了知楠那栋别墅里所有的马仔，她准备动手收拾知楠了。只不过夏影猜不到是什么时候。
    采购日。
    晴霏带夏影去市里采购日常用品。
    三辆越野车开到市区，道路狭窄。摩托、三轮摩托车挤成一团。车速很慢。
    夏影忽然看见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林珩。
    晴霏忽然扭头问：“熟人？”
    “什么？”夏影收回目光，可是已经被晴霏发现了。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晴霏还是第一次看见夏影慌张，说：“停车。”
    马仔一脚跺了刹车，车停在马路中间。
    晴霏回头往刚才夏影看的方向望过去。
    一个长发女人，梳着低马尾，穿着一身户外运动装，背着黑色大双肩包，在周围都是背心短裤拖鞋的本地人中间十分显眼。
    女人肤色很白，本地人肤色都偏黑。无论怎么看都是外来人。
    晴霏朝马仔使了个眼色，副驾驶的马仔立刻下了车。
    夏影立刻翻了脸，问：“他去干什么？”
    “他还能去干什么，买东西啊。”晴霏脸上挂着笑，拍了拍驾驶位的座椅说，“开车。”
    车刚启动，夏影直接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晴霏收起笑脸，冷冰冰吩咐道：“开到前面，靠边停下。”

 第53章

    夏影下车后，拉低帽檐，把挂在脖领的墨镜戴上，低头钻进路边服装摊位里。
    夏影心想，“如果一会儿要动手，自己短裤拖鞋太不方便。”她从店里拽了一条棉布长裤，拿了一双白布鞋，没有袜子，只能先这样了。
    她扔了几张现金，躲在店角把裤子鞋子换好。
    她跟在林珩身后。
    马仔跟在夏影身后。
    林珩似乎在找什么地方，边走边问，终于走到一家旅馆门口。
    林珩走了进去。
    夏影一直在门口看着她办了入住，转身直接跟身后的晴霏撞了个满怀。
    晴霏往里张望，“怎么？你的中国情人找到这来了？”
    夏影直接拉着人，走进路边小巷，虎口卡在她下巴上，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别动她！”
    “呵？”晴霏冷笑一声，“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条件？”夏影手里的小刀已经抵在晴霏腰间。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关到水牢里去。”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捅死你。”
    “那你也活不成。”
    夏影刚才那冷冰冰的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说：“我不在乎，我在这世上已经没亲人了，说白了，也没什么留恋的。你这么辛苦，搞定了那么多绊脚石才爬到现在的位置，恐怕不想就这么死了吧？”
    晴霏眼神一变，夏影知道身后来人了。她转身把晴霏搂在身前，小刀抵在晴霏喉咙，“怎么样，一起死？”
    两个马仔不敢乱动。
    夏影说：“咱俩单独聊聊？”
    晴霏使眼色，马仔退出小巷。
    夏影松开她，“她是警察，杀了她的后果，你承担不了。还有，你身边那个知楠是鬼。你另外两个手下早就在警方通缉名单上，没办法入中国境内，不能帮你送货。”
    “看来你在我身边，还是探听到了不少事情啊？”
    “保命罢了。”
    晴霏靠在小巷墙边，点了支烟，一脸无所谓，“他们三个，我最近都会收拾掉。底子白的人多的是。”
    “可是值得信任的并不容易找。”
    “那么，你值得信任吗？”
    “你放她走，我下个月帮你送货。”
    晴霏踩灭了烟，说：“我给你两个小时，你让她立刻离开缅甸。两个小时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不能保证。”
    晴霏转身要走，夏影拉住她，一把将人带到怀里，“两个小时不够。”
    “你这样搂着我，几乎让我以为你在跟我谈情说爱。”
    “晴姐，别耍我了。我在跟你谈生意。”
    “两个小时！不过，我可以留一辆车给你。”
    “好。”
    晴霏带人走后，夏影直接来到旅店前台，用旅馆座机给林珩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
    “你在几号房间？”
    “小影？你怎么知道……”
    夏影打断她，“房间号。”
    “208。”
    夏影上楼，林珩已经打开门，在门口张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夏影进了房间，反手锁了门，“这是什么地方？你来干什么？”
    “找你。”林珩声音平静的就像是下楼叫她回家吃饭。
    “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两年！”夏影拉上窗帘，自己躲在侧面挑开窗帘缝往下看，“带衣服了吗？”
    林珩拉开双肩背包，一边往外拿衣服一边说：“我不怕，怕就不来了。”
    一身卡其色裤子和衬衣，都是户外速干面料。运动内衣，还有超薄的速干袜。
    “又是林沄给的你消息！”夏影一边盯着楼下，一边脱衣服。
    林珩突然按住夏影正在套运动内衣的胳膊，“别动。”
    夏影坏笑，“姐姐，这会儿真没空。”
    林珩语气却满是指责，“这是什么？”她伸手摸着夏影肩胛骨中间脊柱的位置。
    那是夏影决定跟晴霏来缅甸后，纹在后背的文身。
    夏影放下运动内衣，“文身而已。你这么介意？”
    一支晕染水墨风格的迷迭香，深深浅浅的绿色，沿着胸椎向两侧伸出叶丫。
    林珩心里很气，气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清。
    夏影做过的不能回头的事情还不够多吗？盗窃，杀人，非法越境，现在又跟毒贩搅和在一起……
    可是，这些事林珩从不介意，偏偏这个文身让林珩生气了……
    她什么都没说，指尖划过那支迷迭香，只是问：“文在这里，不疼吗？”
    “太久。忘了。”夏影语气冷极了，随即又开玩笑似的说，“我只记得，有一种声音，在身体里面，是针打在骨头上的声音。”
    夏影换好衣服，“鞋？”
    林珩解下双肩包外面绑着的一双登山靴，扔过去。
    她忍不住跟林珩开玩笑，“这么合身。姐姐跑这么远，不会是专门给我送这身衣服的吧……”
    林珩的语气温柔，像是在说自家的孩子，“你比我高一点，按照我的号买大一码，咱俩都能穿……”
    夏影忽然想起林妈妈，鼻子有些酸，眨了眨眼睛，藏起情绪。
    林珩走过来，拉住夏影手腕，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夏影又冷了脸，低头盯着她的手，“又要把我铐上吗？”

 第54章

    林珩松开她。
    夏影问：“林沄不光透露了我在哪儿，还跟你说什么别的，对不对？”
    林珩追问：“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你早就被人盯上了。要不是我，你现在不知道被埋在附近哪个山上了！”夏影故意吓唬她，其实她们只是无意中正好撞见。
    “你到底在缅甸干些什么？”
    “姐姐，先离开缅甸。其他的，我之后会告诉你。”夏影站在窗边，从窗帘缝里一直盯着楼下。
    “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来不及了。”夏影看到五个马仔进了旅店，“妈的，这死女人，果然不讲信用！”
    “什么来不及了？”
    夏影把自己原来衣服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拉着林珩就往外走，“嘘！跟我走。”
    林珩被夏影的语气吓住了，跟着夏影出来。
    夏影把刚才从衣服兜里拿出来的银色小工具，直接捅开了对面房间的门。
    两人刚关好房间门，五个马仔就已经上来了。
    夏影指了指门上的猫眼，“你自己看吧！”
    五个迷彩服的壮汉直接破门而入，在对面刚才林珩入住的房间一顿翻找，嘴里嚷嚷着林珩听不懂的语言。
    “你也是上过警校的，看见他们衣服里藏了枪吗？小公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夏影伸手，“手机给我。”
    林珩此时才真的有些怕了，可嘴上却说：“我上过警校，我擒拿，射击……”
    “好了，我知道姐姐最厉害了。”夏影直接把人搂在怀里，从她裤兜里摸出手机，“放心，我一定能把你安全送出缅甸。”
    夏影搂着人，拨了电话，心里祈祷，“一定要接通，一定要接通。”
    “喂？”
    “快走，晴霏要动手了。”
    “你是？季绛空？”
    “你要是不信，现在立刻你联系你市区首饰店的接头人，不过，他……应该已经死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
    夏影打断她，“别走大路，开车到昱丰山，从山里穿过去，有一条路可以到边境！”
    夏影挂了电话，抓着林珩肩膀，“姐姐，能翻窗吗？”
    林珩眼泪忍在眼眶里，看着夏影，点点头。
    夏影看着她，忍不住狠狠吻了上去。
    两行眼泪从林珩眼尾滑落。
    --------------------
    第38章 缅甸的雨
    昱丰山山下，停着十几辆越野车。
    晴霏带着人追到了这里。
    夏影知道机会来了，只要进了山，没人是她的对手。
    这里就是她平常没事就来的那座山。当初闲着总来这里，也许就是下意识给自己未来逃跑时探路。
    夏影知道山对面有另一条公路，上了那条公路就能直通边境，但是要从这里开车绕到那条公路还要几十公里。
    可是就这样贸然上山，很有可能谁都救不了还搭上自己。
    夏影想了想，还是决定绕路到对面上山。如果知楠活不到自己找到她，那就是她的命。
    林珩问：“这人是谁？”
    “你们的人。我得帮她。不然她今天死定了。”
    “我们的人？”
    夏影看了看林珩，“警方的卧底。林沄上次的行动就是晴霏故意安排的，为了揪出她。”
    林珩：“我得告诉林沄，让边境警方来支援。”
    夏影耸耸肩，“随便你。就怕他们等到行动命令，只能来给你们收尸了……”
    “小影，你为什么如此不信任警察？”
    夏影把车开下公路，藏在山脚的位置。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夏影从后备厢拿出一身捆好的迷彩服和登山靴，带上开|山|刀，准备上山。
    这些都是夏影之前就放在越野车后备厢里的。晴霏知道她没事总上山，所以对这些东西没有怀疑。
    “姐姐，你在这里等我。”
    “我……”林珩此时并不怕，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夏影的累赘。
    夏影勾勾嘴角，笑了，一只手摸着林珩的脸，“还是第一次看你这种表情，怕了？”
    “我是怕帮不上你……”
    夏影一脸调皮的开玩笑说：“我在河边淹死那两个小孩的时候，都没见姐姐害怕。”
    “别说了，别提那件事。都怪我……”
    “从小什么都是你教我的。”夏影把脸埋在林珩颈窝里撒娇。
    林珩搂住她，她的小兽又回来了，“可是，我教你的是医学知识，不是杀人方法。”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
    “小影，跟我回去吧。”
    “姐姐，我身上那些人命……回不去了。”
    林珩哭了出来，她一直很坚强，一直。可最近是怎么了，一想到夏影，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上涌。
    知楠吃了午饭，专门换了一身套裙和船鞋，准备去市区接应点。刚准备出门，她就接到了夏影的电话。她根本来不及换衣服和准备什么东西。
    她的越野车刚从别墅开出来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被晴霏的人跟上了，她原本打算直接开到边境，但是就在她车快到昱丰山附近时，两个后轮就被后车马仔开枪打爆了。还好她开车技术娴熟，没翻车。
    她只好弃车，徒步上山先躲再说。
    知楠这时躲在半山坡一棵大树后面，没有遮蔽，没有武器，没有接应，没有通信工具。

 第55章

    市区里接应点的人已经死了。没有人能送出消息。她也不知道山下的情况。天色渐暗，知楠慌乱到连方向都分辨不出来了。
    夏影一边用开|山|刀艰难前行，一边心里骂这个知楠也太不小心了，市里的接头地点连她这样的外行都看出了破绽。
    哪有翡翠店平常不敞开门做生意的，没客人不说，知楠一进去更加大门紧闭，窗帘都拉上。也太可疑了。
    现在更是漏洞百出，这么浓的香水味，夏影离着她还有三公里山路都闻到了。如果晴霏他们上山时带着狗，知楠绝跑不了。
    夏影都已经走到知楠身后不到五米了，她仍然没有察觉。
    夏影摇摇头，这训练有素的武警也不行啊。如果这时候不是她，而是晴霏的人，知楠此时就已经去西天见佛祖报道了。
    知楠终于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回头。
    她们知道彼此，从没说过话。
    晴霏刻意不让手下人互相认识，就是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酒吧里，夏影注意到的戴黄钻耳钉的女人，就是知楠。
    夏影把带来的迷彩服和登山靴递给她。知楠惊讶地接过来。
    “你不抓紧时间跑，蹲在这里等什么？”夏影在知楠身边蹲下，顺着她的位置看出去。“你在这，能看见什么？为什么不上树看？蹲在这草里不怕跳蚤咬？”
    知楠猛地站起来。
    夏影说：“动作幅度小一点！树上有蛇怎么办？”
    知楠听完觉得自己蠢极了。
    夏影是故意这样说的，为了打压一下她作为正面人物的骄傲，让她觉得自己没有野外经验，免得一会儿逃跑时二人意见不统一。
    “去那边把衣服换了，有点大。靴子也是我的码的，凑合吧，总比你现在这身强多了，”
    知楠从住的的别墅逃跑时，没时间换衣服，只来得及背了一把雇佣军的ak。
    知楠抱着那捆衣服，背好枪，走远了二十米，找了一棵大树背后。开始换衣服，靴子里居然塞有全新的棉袜子。此时这两双干爽的袜子，真是全天下最美好的东西。
    知楠换好衣服，忽然觉得自己的战斗力又回来了。心里也不慌了，脑子也清楚了。只要甩掉追她的那些人，翻过这座山，下面那条公路直通边境。
    搭一辆车，不到一小时就能到边境线。
    只要能到边境线，有了中方的巡逻车或者站点，她就可以说明身份寻求帮助。或者能顺利翻越边境，她就能到接应点。
    一切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知楠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晴霏一共带着五六十人追到山脚下，这座山完全不具备开车的条件，只能把车停在山脚下，各自背着武器从山脚往山上缓慢移动。
    这些马仔平日里开着车，背着枪看着威风，到了这山里毫无经验，移动速度极慢。
    没有人懂辩位和追踪，几十人没敢分开得太散，这也大大影响了他们的效率。
    “一群废物！”晴霏来过这座山，她知道山里有多难走，可还是忍不住发脾气，在山脚冲着无线电吼，“你们几十人堵一个女的，还让她跑了？！”
    他们下午三点出发，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居然什么进展都没有。
    晴霏心想，等这件事过了，把他们都解雇，再重新找一批。
    马仔里一个小头目从对讲里说：“晴姐，这山里找个人我们实在不擅长，要不然我派个人回去借几条猎犬吧？”
    晴霏知道这群马仔所属的安保公司里有训练有素的猎犬。
    “快去！”晴霏在对讲机里喊道。
    “一群废物！”晴霏关了对讲机还在骂。
    知楠换好夏影给她的衣服回来。
    夏影看了看换好衣服的知楠，问她：“你换下来的衣服呢？”
    “扔了啊？”
    “扔哪儿了？”
    “树后面啊。”
    “拿来！”
    “拿来干嘛？”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多重的香水味？他们万一带狗上来怎么办？”
    知楠觉得委屈，她早上只是淡淡地喷了一点淡古龙。因为这热带气候总出汗，知楠毕竟是女孩子，不希望别人闻见自己身上的汗味。
    可是，这都一整天了，夏影居然还闻得见。
    知楠走回去把刚才自己穿的那身衣服又取了回来。
    夏影把衣裤用刀破开，拧在一起，说：“在这等我。”
    夏影想把这捆衣服送到她们要下山的反方向去，但是在山里移动，以她最快的速度，一个小时也只能走三公里。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山里没了视线，带着知楠下到山对面恐怕要两个多小时。
    夏影跟知楠分开还没有一刻钟，她就发现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就在自己九点钟方向的不远处。一个马仔，落单的。
    夏影心想，还不算太废物，动作挺快啊。
    这个马仔是本地人，小时候在山边长大。进了山，只有他动作最快。脑子也灵，他知道翻过山就是公路，可以直通边境，就顺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马仔走路过一棵大树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从侧面靠近自己的夏影……
    夏影从树后闪出来，用刚才知楠裤子临时拧成的布条勒住马仔的脖子，往后一带。

 第56章

    马仔整个人往后躺倒，夏影转过来，膝盖抵在胸口，开|山|刀横在脖子上。
    “影姐。”马仔没有去摸自己的抢，而是拼命拍着夏影的胳膊，“影姐，是我。”
    “小盛？”夏影认识这个马仔。
    马仔立刻把手举过头顶，一个投降的姿势，“我猜到影姐会往这个方向来。我装迷路的，没人跟着。”小盛又指了指自己腰间，“无线电，关了。我来，帮你。”
    这个小盛是傣族，只有十五六岁，他一心想去中国，所以自学了一些中文。
    夏影来了以后，还天天缠着夏影教他中文。
    后来，夏影知道小盛母亲病重需要一笔钱，就偷偷从晴霏给马仔发的工资里，转了一笔给小盛。
    “你妈妈身体还好吗？”夏影松开他，问道。
    “手术。”小盛伸出一个大拇指，“成功，谢谢。”
    夏影揪着他，把他拽起来，“起来。你不能跟着我，让晴霏知道会打死你。”
    “我不怕！”
    夏影把刚才知楠换下来的那捆衣裤递给小盛，“拿着，从这里，往那个方向一直走。”夏影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为什么？”
    “帮忙啊！你不是来帮我的？”
    “就这么简单？”
    “对。快去吧。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好。”
    “等一下，无线电给我。”
    “好。”
    “你之后就说自己走丢了，打死都不能承认！”
    “好。”
    夏影找到知楠，“走，快。”
    两个人往山下飞奔。
    远处狗叫的声音时远时近，似乎其中两三只被小盛带走的衣服吸引了。但是，仍然有一只狗吠越来越近
    小盛带走的那包衣服不知道能拖住这几只狗多久，他们迟早会朝着正确的方向过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视线很差，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跑得也不快。
    知楠心里开始有些慌张，“怎么办？”
    夏影抬头看了看暗沉沉的天，忽然笑了，说：“快了。”
    知楠很想问什么快了，可是她不想再继续显示自己缺乏实战经验。
    不到五分钟，大雨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
    夏影知道，一旦下大雨，无论多么优秀、多么训练有素的猎犬，也无法在这样的大雨里嗅到她们的味道。
    缅甸的雨就是这样，说下就下，说停就停了。
    运气再一次站在了夏影这边。
    --------------------
    第39章 生死茫茫 还心怀分寸
    狗的威胁消失了，又有其他的麻烦。
    原本视线就极差，脚下本来就没有什么正经的路，雨后都成软塌塌的稀泥。
    夏影还算自如，走在前面。可知楠一步一滑走得极慢。她心中越是着急，脚下越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夏影回头说：“摔伤了，我可背不动你。”
    知楠自从上警校一直是优等生，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挫败过。像个废人一样被当成负担，眼圈立刻就红了，她深吸气，把眼泪咽回去。
    这时候，眼泪是最没必要的东西。
    夏影叹口气，把自己迷彩裤上的帆布腰带解下来，让知楠拉住腰带的一头，自己走在前面。
    知楠满身泥水，跟在夏影后面。
    周围开始有夜行动物发出的各种奇怪的声音。
    夏影突然站住脚步，知楠抬头问：“怎么？”
    夏影不说话，回头看着他们走过来的方向，远处已经能看见身后追踪他们的人身前微弱的灯光，其中走在最前的人，照明设备在身前扇形扫射式的照射。
    夏影心想不好，“这个人是个有经验的。这样下去不出一小时，我俩就会被追到无处可躲。”
    她俩要再快一点，现在已经都是下山路，无论哪条路，只要能下山，很快就能找到大路。
    夏影发现知楠背着ak完全是增加负担。
    夏影跟知楠说：“枪摘掉。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快！”
    知楠把枪摘下来递给夏影，问：“你呢？”
    “我？逃命啊！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希望你能跟住我。”
    说着夏影就转过几棵树不见了人，知楠才清醒意识到一直是自己在拖后腿。
    知楠也用尽全力往山下跑去，说是跑，顶多算得上跑两步，走两步。无法判断周围的声音是安全还是危险，视线几乎没有，脚下的湿泥不断打滑。
    她现在这山里几乎就是瞎子、聋子和瘸子，移动速度非常慢。
    在这种情况下，知楠没有停歇地移动了不到半小时就满身大汗，脚步越来越慢。
    身后传来零星的枪声。
    知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停，继续向前走。
    这里的山路开始有落差三到五米的断崖。
    知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一处断崖前，一脚踩空。身后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
    夏影想把她往上带，可是知楠双腿悬空，无处蹬踩。
    夏影自己脚下不稳也被带摔在地上。
    这一截断崖不知道多高，如果超过五米，摔下去不死也要骨折。
    脚下泥巴地吃不上力，夏影向后躺，把自己身体横过来，用更大的面积接触地面。但她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拉另一个上来的。
    夏影轻声说：“右侧，你右侧。”

 第57章

    知楠这才从刚才滑落的惊吓中稳定下来，看往自己右侧，有一棵树露出的树根。
    知楠拉住树根身体尽量往斜坡上爬，她终于控制住自己，两人不再下滑。
    夏影看她抓好，自己却脱力，失去重心，滑到断崖下面。
    “你没事吧？”知楠问，谨慎地压低声音。
    夏影落地发现落差不大，说：“转过身。背对断崖，慢慢滑下来。”
    知楠蹬住断崖，慢慢转身，背靠断崖滑到下面。
    万幸只是三米多的落差，夏影是侧身摔下去的，右侧身体先落地，肋骨传来剧痛，并且扭伤了右脚腕和右膝。
    知楠是整个人挂在半截，就已经减少了一米多的落差，落地后几乎没受伤。
    “你怎么样？”知楠问她。
    “死不了。”夏影此时才觉得整条右腿真实地疼起来，勉强坐起来上下捏了捏右腿，应该是骨折了。
    夏影知道自己的腿已经不可能再继续跑了，“帮我找一下枪，应该落在这附近。”
    “好。”知楠很快摸到落在旁边的ak，递给夏影。
    “你就顺着这条路一直下山就行，山脚有一辆越野车。车里有个女孩子，也是警察。你跟她会合后，一起开车到边境，只要到了边境，你们就安全了。”
    “你呢？”
    “我的腿走不了了。放心吧，晴霏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如果车上的人不肯跟你走，把她打晕，这你应该做得到吧？”
    “嗯。”知楠点点头。
    知楠内疚，是她自己大意，才导致夏影摔下来的。
    可是自己无负重行进已经这么困难了，夏影到底是如何做到在这种情形下，还有余力帮助自己的呢？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夏影催促她，“快走吧！”
    知楠往山下跑了起来，她已经能看见公路上的路灯了。
    身后又响起零散的枪声。
    当几个马仔把夏影绑到晴霏面前的时候，晴霏怒道：“另一个人呢？”
    “跑了。”
    晴霏捏住夏影的下巴，“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舍不得杀了你？”
    “你答应给我两个小时的，你食言在先……”
    “带回去！”
    夏影被绑在别墅外面的空地上。马仔在四周围成一圈。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猎人抓住的猎物。
    不，她从来不是猎物。
    外公说过，如果放在以前，她会是村子里最好的猎手。
    夏影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她为什么总是会帮键盘做这些事情。
    因为她生来就是猎食者，活着就是为了猎杀。甚至不为了填饱肚子而杀死猎物，单纯为了不无聊，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夏影的思绪被打断了，因为晴霏手里正拿着自己随身带的那把小刀，朝她走过来。
    晴霏脸上还挂着笑，说：“你可以啊。打伤我三个马仔！”
    夏影也朝她笑笑，“我现在后悔了，应该爆了他们头！”
    其实，夏影知道这些马仔都是缅甸本地穷人家孩子，无非是拿钱干活，她并不想杀了他们。
    晴霏说：“他们跟着我吃饭，我就得有个老大的样子。”
    夏影不答话。
    晴霏问：“他们都伤在哪儿？”
    身后一个马仔说：“一个伤在右肩，一个伤在左腿，还一个摔断肋骨。”
    夏影冷笑：“自己笨，滑倒摔断肋骨也要算在我头上？”
    “是你把他们引到那处断崖，他才摔下去的，不算你头上算谁头上？”
    晴霏一刀扎在夏影右肩。夏影咬着后槽牙，一声闷在嗓子里，忍着。
    晴霏拔出小刀，血溅了自己一脸。
    晴霏接着一刀扎在她左腿上，夏影已经疼到没有感觉了。她脸色苍白，垂下头，几乎失去意识。
    晴霏这次没有拔出刀子。那小刀只露着刀柄，就那样扎在夏影腿上。
    她还是不忍心，她怕这一刀再拔出来，夏影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晴霏喊来一个马仔，“小盛过来。”
    那个在山上帮了夏影的小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我听说你母亲病重，一直没有手术费。可是上个月，你却突然有了一笔钱，你母亲不但手术成功，现在连吃的药都是进口的。”
    小盛不敢说话。
    晴霏伸手，旁边马仔递上一根棒球棍子，说：“给，照着肋骨，用你最大的劲。”
    “我，不敢。”小盛已经吓哭了。
    晴霏用枪指着小盛，“你不打，我现在就让你胸口开个洞！不过，你要是手下留情，她肋骨没断，我一样在你胸口开个洞！”
    夏影努力抬起头，朝他笑笑，有气无力，“来，没事。”
    小盛哭着走过去，“影姐，对不起。”
    “没事，打。你妈妈，还需要你，照顾她。”
    --------------------
    第40章 谁才是恶魔？
    知楠被派去接触晴霏的时候，她只是个武警学校刚刚毕业的新生。
    论外形是那种扔到人堆里，认不出来的普通长相。没有什么特点，相貌体型的记忆度都很低。
    原本只是让她假冒一个名叫知楠的国内大买主，没想到几轮接触下来，买卖没做成，晴霏要直接拉她入伙。
    组织上临时改变策略，让她成了晴霏身边的卧底，代号“蝎子”。

 第58章

    她在警校时成绩出众，所以头半年在缅甸的一切还算顺利。
    这时候季绛空出现了，知楠跟组织汇报以后，得到的回复是，这个是假季绛空，真的季绛空一年前就在中国境内被捕了，现在已经枪决了，只不过没有对外公布消息。
    组织上让知楠密切观察这个假季绛空，一个连组织上都无法查明身份的人。
    知楠把季绛空在缅甸境内使用的手机号提供给组织，组织决定直接电话劝降，以试探这个假季绛空的立场。
    季绛空拒绝了，但是这件事她也没有告诉晴霏。
    知楠在警校成绩虽好，但是总归是实战经验不足。晴霏最近几次对她的试探都露出了马脚。组织上已经准备安排知楠撤离。
    就在这时，知楠收到季绛空电话，缅甸境内跟知楠接头的人已经被晴霏干掉了，接下来就是她。
    知楠坐在队长办公室里继续汇报着当晚的情况：
    “季绛空在山里找到我时，我怕极了，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方面的人。她有备而来，还带了干净衣裤和鞋子。然后一路帮我翻过山，山脚还有一辆越野车。”
    “季绛空在下山时为了帮我，摔伤了腿，我们那时候就分开了，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队长说：“这个假季绛空在缅甸没有答应帮我们做内应，但是从调查到的资料看，她似乎也并不是晴霏一伙。”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个季绛空就是夏影，并且还跟“张明案”有关，以及“键盘”这个网络好友……
    知楠还有一件事没有汇报，那就是车上的林珩。
    林珩果然如季绛空说的那样，拒绝离开。知楠没办法，把林珩打晕拖上车，带出缅甸。
    知楠在境内小旅馆里一直等到林珩醒来，“对不起，季绛空救我了，她让我带你离开缅甸。我也不能食言。”
    林珩摸了摸后脑勺，还很疼，“季绛空？”
    “这只是她的假名字。就是开车带你到山脚的人。”
    “她怎么样了？”
    “我猜应该没事，晴霏很信任她。你放心，我们已经知道她跟晴霏不是一伙的。马上就要围剿行动了。到时候我们队长可以帮她正名。”
    “你能帮她正名？那么她不会被判刑？”
    “还是要看证据。不过以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留在晴霏身边，但是确实没有她涉嫌违法犯罪的证据。”
    知楠跟林珩互相留了电话，“我要回组织报到了。”
    夏影醒来时，自己躺在一间破竹楼的二层房间里，身上疼到动不了。她缓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自己手脚都被捆在床上，但是身上的伤口都被仔细包扎过。
    “醒了？”晴霏坐在旁边的竹椅上。
    夏影扭头看到了晴霏，“你怎么还不走？”
    “你自己都这个德行了，还有功夫管我走不走？”
    “知楠一旦回去，他们必定会立刻行动。”
    晴霏抬起她的头，让夏影喝水，问她：“那你呢？”
    夏影说：“你就别管我了。”
    晴霏直接把杯子扔了出去，砸在竹墙上，“你为什么就不肯跟我？！我不如你那个中国情人吗？她是警，你是贼！你们没结果的！”
    晴霏掐着她下巴说：“杀人，越货，偷渡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我，够判十几回死刑了。咱俩才是一路人。”
    “咱俩，不是一路人。”
    晴霏坐回旁边的竹椅上，仰起头靠到椅背，不让眼泪流下来，“从小到大，没人关心我的死活。我十四岁的时候，是我妈亲手卖给毒贩的。所有人都只是从我身上索取，从我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我已经被吞噬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可是，在瑞丽那个店门口。当有人围过来的时候，你居然保护我。你明明知道我一路把你拉向深渊，你明明有机会离开的，可你留下了。为什么？”
    “现在，你又不肯跟我走，到底为什么？！”
    夏影笑了，“我从小跟外公在山里长大，只知道弱肉强食，不分是非，不明善恶。我七岁那年就亲手害死了镇子上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我原本只是想吓唬他们，让他们知道我才是捕食者。可是，他们却死了。就像大象踩过蝼蚁。我那时就知道自己心中住着怎样的恶魔，我需要日日夜夜小心地压制这恶魔。”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这恶魔太自由了。”
    晴霏起身，坐到夏影床边，俯身看着她，“你的中国情人才是你心里的恶魔！不是我！”
    “我不能离开她，她是恶魔的牢笼。”
    “可她也是恶魔的饲养者！”
    夏影看见晴霏衣领里还带着那块紫檀无事牌，“晴姐，我劝你走之前把这块牌子还给我。”
    “为什么？”
    “里面有定位装置，你带着它等于告诉警察你在哪儿？”
    晴霏不可置信地把紫檀牌子摘下来仔细察看，果然有一道不易察觉的拼接痕迹。
    晴霏怒不可遏，“你果然是警方的人？！”
    夏影忍着浑身的疼痛，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挤出一个笑，“你刚才还说咱俩是一路人。如果警方手里有这个定位，现在恐怕已经把你包围了。”
    “那，这是？”
    “这只是我留着，以防万一的。”
    晴霏质问她：“以防万一？万一你需要投靠警方的时候出卖我？”

 第59章

    “晴姐，别忘了，在酒吧，是你抢走了无事牌，可不是我送你的。”
    “到底万一什么？”
    “万一我死在缅甸，她能用这个定位，找到我的尸体……”
    --------------------
    第41章 人呢？
    键盘最近很闲，网络和现实世界都太过平静。
    他突然想起“张明案”，自己很久没关注了，警方真的放弃追查了吗？
    键盘当年帮夏影黑入了张明手机，装了一个跟踪程序。
    之后发生的事情，键盘都是从新闻上知道的。键盘心中是佩服夏影的，他以为的“侠客”大约应如此。
    此后，两个人如往常一样在网络上有来有往，只是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键盘摩拳擦掌，叫来一个伙伴，协助他潜入了省城刑警大队的服务器。
    查到2014年“1226入室杀人剖尸案”，这份旧的档案上次更新的日期是昨天。
    键盘一惊：“上次更新日期还是三年前，放了三年多的案子，为什么昨天突然更新了？”
    他把这份档案复制到自己的网盘里，清除了入侵记录，悄悄退出。
    键盘查看着童凌和郝世斌最近录入的内容，心道：“糟了！”
    警方已经查到夏影的父亲了。照这个情形下去，夏影凶多吉少。
    可是，键盘在网上熟悉的几个地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夏影，其他人也都没有她的消息。
    夏影自从去了缅甸就没了消息，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吧。
    知楠回去后的第二天，武警就按照知楠提供的情报摸到了晴霏的别墅，人去楼空。
    另外两栋别墅的大门口，躺着晴霏两个手下的尸首。是被人捆了手脚，蒙着头从后脑开枪打死的。
    他们没有找到知楠说的季绛空，也没找到那三百亩罂粟地的位置。
    三天后，有缅甸本地村民报警起了山火。
    缅甸警察到了现场，才知道起火现场是罂粟地。联络了中方武警。
    罂粟地外围还发现一个重伤的中国女子，没有证件。高烧昏迷。
    夏影在医院病房醒来，她努力扭动眼睛观察四周的情况。
    单间，左手被铐在床头，右肩包扎的像木乃伊，完全动不了。
    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头，输液架上挂着四五袋液体。
    窗边，角落坐着一个女警。
    女警看她醒了，立刻起身跟门外的人说：“去报告队长，疑犯醒了。”
    “是。”
    “嫌疑犯”——夏影意识到，自己的角色变了。
    她现在不是猎食者，她是猎物了。
    她无力抗衡，只能尽可能伪装自己，隐藏能力，以保全性命。
    女警又朝护士站喊：“医生！嫌疑犯醒了！”
    医生走到门口，不满地嘟囔，“喊什么？吓到其他病患。什么嫌疑犯？在我这都是病人！”
    护士跟进来，量体温。医生检查外伤，换药……
    半小时后，女警带着武警队长进来。
    武警队长让女警守在门口，关了病房门，“夏影？”
    夏影得让自己听起来只是误入歧途的无知少女，她努力笑笑，“是，队长。”
    武警队长看着她不太受控制的面部肌肉，也笑了，“队长也是你能叫的？说说吧？”
    夏影看看队长，空着手，没有笔纸，没有录音录像设备，“闲聊？”
    “那要看你说些什么了。”
    夏影说：“队长，能帮我开一下窗户吗？太闷了。”
    队长起身，把窗户打开。
    夏影抬起头闻了闻窗外吹进来的空气，“我还在瑞丽？”
    “你还在我们武警控制之中。”
    “原来是武警。”夏影叹口气，不过更像是深呼吸，“我呢，就是你们知道的那种叛逆小孩，初中辍学，不务正业，误入歧途，认识毒贩。”
    队长说：“成语会的不少。”
    夏影一笑，“国家教育得好啊！不过，我可没替晴霏做事。我俩只是私人情感。罂粟地是我放火烧的。她去哪儿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制造意外杀了她的禽兽老公，接管了生意。还有她走之前让马仔打死了另外两个手下。其他的我都不知情。”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了。”
    夏影一脸轻松，“再说点你知道的，我这身伤，就是因为帮你的宝贝手下逃走导致的，怎么也能算见义勇为吧？”
    “你只是受伤。晴霏另外两个手下可是被‘处决’了。”
    “队长，这不是个问题。我怎么回答？”
    “晴霏为什么没杀你？”
    “她可能以为把我自己扔在那个竹楼，我也活不成吧。”
    “直接杀了你不是更保险？”
    夏影盯着队长，一个身材魁梧，目测身高在一米九上下。皮肤黝黑，高鼻梁深眼窝，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帅。只不过现在已经是微微有些发福，满脸严肃，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了。
    夏影说：“男人真是不解风情。我这么好看，又跟她朝夕相处了一年，换了是你，你下得去手吗？就算是警队退役警犬，你也舍不得在它没用的时候直接给它安乐死吧？”
    “你怎么能跟警犬比。”队长的意思是，那些警犬都是立过功，常年在一线出生入死的功勋犬。
    夏影却说：“是啊，更何况，我比警犬可爱多了……”

 第60章

    “明天会有警方的人来正式问话，希望你认真对待。”
    “看来刚才的回答，队长觉得不够认真？”
    夏影想抬起手臂给队长敬个礼，可是实在疼得抬不起来了，但是学着知楠那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是，我一定认真对待！保证完成组织上交代给我的任务！”
    队长正色道：“我们会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决定要不要帮你正名。毕竟你跟毒贩一起出入将近一年，这里面你有没有帮她做事，可不是你这么轻松就能滑过去的。”
    “正不正名，我倒是不在乎。你们愿意羁押我多久都行，我没吃没喝没地方住，不着急走。”
    夏影知道自己现在在武警手里，反而比回到省城被童凌追着不放要安全。
    隔了两天，来了三个本地缉毒大队的警察，架好录像机，其中一个女警坐在录像机旁边，做记录，离夏影比较远。
    另外两个一男一女，稍微靠前一点，离病床比较近。
    夏影这两天没见过他们，都是生面孔。
    “警官们好啊。”
    三个人出示了证件，其中那个男的说：“我们是省公安厅缉毒总队第三支队的警员……”
    夏影听他们在摄像头前面走完这一系列自报家门的流程，都快睡着了。
    “姓名？”
    对方突然开始问话的时候，夏影都没反应过来。
    “姓名？！”
    “夏影。”
    “年龄。”
    “二十一？二十二？我也不确定。没人给我过生日，我外公说……”
    男警不等她说完，接着问道：“你怎么认识的季绛空？”
    “互联网，论坛你们知道吧？我一个初中都没上完的社会问题儿童……”
    “什么论坛，你id叫什么？”
    “交友论坛。”夏影说了名字，“不过这个论坛好像已经关闭了。我id叫美沙瞳。”
    男警问：“为什么叫这么一个网名？”
    “咦？你为什么问了跟季绛空一样的问题。”
    “回答问题。”
    “别急嘛，我又不是不说。我当年辍学打工的工厂旁边，有一排白色的平房，平房外墙上写着‘□□’服药点。我就觉得这三个字特别酷，就改了一个字当网名。季绛空还说我跟她注定有缘分，要约我见面。就见喽。”
    “见过几次面？”
    “这我可记不清了，很多次……”
    男警调查季绛空已经很久了，季绛空身边从没见过夏影这个人。
    他继续问道：“季绛空长什么样子？”
    键盘给夏影看过季绛空的照片。
    夏影说：“宽脸，招风耳，深眼窝。又黑又壮，至少比我黑，一年四季剃个圆寸，像个男的……”
    “为什么冒充她接近晴霏？”
    “我可没想冒充她啊，我跟她长得也不像啊，我这么好看。我只是按照她的习惯在酒吧等她。”
    “你俩什么关系？”
    “这个，说浅一点就是网友。说深一点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明白。”
    “说。”
    夏影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俩虽然都是女的，但……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关系。不，也有点情感关系。她还挺喜欢我的，给我很多钱花。可是一年多前，她突然不联系我了。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这是受伤，脸还肿着。我收拾收拾还是挺漂亮的，个子又高，身材又好。我就是姬圈天菜……”
    “说重点！”
    “马上就是重点。我没被人甩过，都是我甩别人，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我当然要找她问问清楚。结果等了一周，等来另一个漂亮姐姐，说她养我。那你看，这……我就同意嘞……警察叔叔，我可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生意的！我对天发誓！”
    男警在听到“警察叔叔”四个字的时候，脸一沉，打断她：“你都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就跟她们来往，还住在一起？”
    “我没地方住……我妈生我的时候死了。”夏影说到这里，声音低低的有些难过起来，“我爸不管我。我十四岁从寄宿学校逃出来以后，他找过我吗？”
    夏影说完，竟然还真的掉了两滴眼泪……
    女警把纸巾递过来。
    夏影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说：“警察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擦，我右胳膊抬不起来，左手还铐着……”
    女警看看她，只好抽了两张纸巾帮她擦了眼泪鼻涕，又坐回去。
    不过，刚才“警察姐姐”四个字一出，夏影就看到女警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上翘。
    夏影抽了抽鼻子，轻轻叹口气，说：“晴霏说她喜欢我，她天天带我吃好吃的，还给我买东西，给我花钱，关心我，我干嘛不跟她在一起啊。警察姐姐，你说是不是……那个钻石耳钉，你们已经收走当赃物了吧？那就是晴霏给我买的。我刚到瑞丽的时候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还发烧，都是她照顾我……”
    “好了。”男警打断她，“你跟着晴霏都做了些什么？”
    “吃喝玩乐呀。我们刚认识的头三个月，就是热恋期！天天逛珠宝市场……”
    夏影就这样跟他们半真半假的整整“交代”了两个多小时……
    三名警察从病房出来，开车回局里的路上。
    男警问：“你觉得她说的有多少是真的？”

 第61章

    女警说：“不好说。季绛空和她手下都枪决半年多了。从以前的生意往来的关系上看来，确实没有这个人。如果是纯感情关系，说得通。”
    男警说：“可是，季绛空死无对证。晴霏没抓到。这些都是她一面之词，完全是她编的也有可能。”
    女警说：“不可能都是假的，她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季绛空这些信息，又到底为什么接近晴霏？她没参与制毒运毒，找到她的时候被晴霏重伤，身无分文。身上连证件都没有。但是确实有一个价值不菲的钻石耳钉。这个知楠也汇报过，她也收到过晴霏送她的钻石耳钉。”
    刚才一直在做笔录和录像的女警坐在后排翻看笔录，一直沉默，这时候插了一句：“编不编故事不重要，季绛空死无对证，但是等抓到晴霏自然就知道了。所以，夏影最后说，她在晴霏身上‘装’了定位器，她能找到晴霏，是真的假的？”
    男警说：“这件事，得跟武警那边通个气……”
    夏影靠在病床上想，最高级的谎言就是在真实情况里抹去一些真的，再加进去一些假的。全是假的就会破绽百出，编不圆。
    现在看起来，那个男警不信，不过那个女警说不定会帮自己说话。
    最好，他俩能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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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找线索：陈茂
    童凌虽然没有问到夏小军的电话，但好在是公安系统内部人，又有姓名，还算好找。
    两天后，童凌终于从公安系统内部辗转联系到了夏小军。
    然而夏小军的回答让童凌空欢喜一场。他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在哪里一无所知。
    童凌问：“这两个户口上这个孩子不但名字不一样，连生日也对不上。”
    夏小军说：“何影是老何头给孩子起的名字，随了他姓何。当时我并不知道老何给她上过户口，只知道他们都管她叫小影。我把她接回省城办户口的时候就写了夏影。出生日期是这样，年份应该是对的，至于具体日期我也不记得，我就随手写的。”
    其他问题也都是一问三不知，最后夏小军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咱们是同行，我不是不配合你工作。我早已另组家庭，实话实说，我不可能为了这个孩子，影响甚至放弃我现在这个家庭，你说是不是？所以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对夏影来说，我确实是个不称职的父亲。现在想来，是我对不起她。但是我对她的情况是真的不了解。要不你去学校问问她的老师？”
    童凌只能仰天长叹，挂了电话。
    郝世斌下班时，路过童凌的座位。“师姐，昨天还得意满满，今天这是怎么了？夏小军不配合？”
    “哎，别提了，他倒是配合。但是，是个一问三不知。”
    “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看情形是真不知道。”
    “什么情况？”
    “夏小军再婚后，家里容不下这个拖油瓶。放到寄宿学校再没问过。孩子上到初二就辍学了，他们连找都没找。”童凌又给郝世斌学了一遍夏小军说的话。
    “越查越可疑了。”
    童凌点点头说：“我明天去她学校问问。”
    “童师姐，那我先走了啊。”
    “好。”
    郝世斌走后，童凌在电脑上录入这几天查访的经过和结果。心里想，原本他们只是想找到林家的熟人了解情况，可找来找去，偏偏这个夏影神龙不见首尾，越是找不到就越可疑。
    一个现代社会人，怎么可能跟其他人都没有交集，完全隐藏自己的踪迹？
    夏影离开学校后，住在哪里？收入来源是什么？一个正常的社会人，一定会留下生活、工作、社交痕迹和记录，除非她刻意隐藏甚至抹去这些！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人，为什么要刻意隐藏？
    翌日。童凌按照夏小军给的学校名称和地址找了过去。
    这是一个集中了小学、初中、高中的全日制私立寄宿学校。连寒暑假学生都可以一直住在宿舍，由宿管老师、生活老师、班主任共同管理。
    小学部教导主任接待了童凌，他翻着当年的记录说：“找到了。夏影当年的班主任是陈茂，我带你去找他。陈老师对夏影的情况最了解。”
    陈老师说夏影是一个极聪明，但是需要好的引导和极大的耐心。
    夏影升到初中后，陈茂不再是她班主任，只知道夏影初中毕业后，没有再继续在这里读高中。
    “她，是惹什么事了吗？”陈老师关心地问道。
    “哦，没有没有。我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童凌怕陈茂跟夏影还有联络，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透露她要查什么。
    陈茂说：“我只有一个小影的手机号，但是这个号码两三年前就打不通了，她应该是换了号码。新号码没有给我，这两三年也没有再联系过我。她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他给了童凌夏影当年的手机号。
    “她什么时候换的号码？”
    “具体什么时候我就不知道了。这孩子挺懂事的，每年我生日、教师节和春节都会给我发信息。我记得头一年我生日还收到短信。春节时，我一直等到正月十五也没收到她信息。我有点担心她，就打过去，发现已经停机。我没删这个号，这几年，每到春节都会拨一次，一直是停机。”

 第62章

    夏影缺乏家庭的温暖和管束，陈茂最担心的就是她离校以后会走歪路。
    “是哪年的春节不再跟你联系的，你还记得吗？”
    陈茂点了点桌子上的大屏幕智能机，说：“那时候还用诺基亚呢，你看看这都换了多少个手机了，以前的信息早就没了。”
    童凌提醒他：“是不是2014年之后没联系了？”
    陈茂想了想说：“14年？我想想，我是14年教师节评上了全省优秀教师。夏影来信息祝我教师节快乐的时候，我还告诉她来着。对，应该就是这之后的春节。”
    童凌心中更加确认，这件事跟夏影脱不了干系，“张明案”正好是2014年的12月26日。
    “夏影在学校有没有好朋友？”
    陈茂摇头：“没有。她十岁才来上一年级，其他小朋友只有六七岁，开始都怕她，后来合起伙欺负她。我从没见她跟哪个同学有往来。”
    “同宿舍的呢？”
    “一起住的也都是比她小三四岁的同班同学，连去食堂吃饭，大家都是成群结伙。只有她，独来独往的。”
    “就没有什么亲戚来看她？”
    “哎，她那个爹啊。”陈茂摇摇头欲言又止。
    童凌点点头，心里赞同，那还真是个让人欲言又止的爹。“她父亲的情况我知道，从没来过吧？我是说别的亲戚，她妈妈这边的亲戚，外公外婆什么的。”
    “哦，你这么说，还真有一个。我记得她说是夏影的姨姨，二年级开学前一起来的，姓林。还带着两个岁数大一点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夏影表姐。我看夏影跟她表姐关系还挺好的，经常提起姐姐。还曾经说要跟姐姐一样当医生。”
    “你说的这个表姐，是不是岁数大一点的叫林珩，另一个叫林沄？”
    “嗯，我只记得夏影总是说姐姐，名字我不记得了。小学的时候每年寒暑假，她都是去林家住。”
    童凌激动的差点原地蹦起来，她就知道这个夏影一定跟林家很熟。而林珩和林沄在刻意隐瞒这件事！
    童凌从学校出来，返回警队。她要请林家姐妹来喝茶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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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找上门了
    省城。林珩家。
    周日，林珩在家看了一上午关于刑法量刑的书，没有一个案例是她想要找的。
    林珩疲惫地合上这些大部头，看看表，中午十二点半。她准备下楼随便买点东西吃。出了单元门，穿过小花坛就看见一个女子身影。
    知楠走过来：“还记得我吗？”
    林珩点点头，就是她打晕自己,开车带自己离开缅甸的。
    “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那天来不及多说。我这几天休假，是想来谢谢季绛空的。”
    林珩没有表情，也没接话。
    “我知道这不是她真名。不过，她在缅甸救了我一命，如果没有她，我在缅甸死在哪里，组织上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虽然入伍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任务是有可能面对这种生死，但是能活着回来，我真的感谢她。”
    “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她似乎也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知楠的眼神忽然穿过林珩，看向林珩身后的地方。
    知楠突然皱了眉，眼睛也瞪圆了。
    林珩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只见知楠跑过林珩，搂住林珩身后一人的腰，腿下一绊，就把人摔在了地上。
    知楠用膝盖顶住地上那个胸口冲林珩喊：“快走！”
    旁边的女人朝林珩喊道：“林珩！你别跑！”又低头对知楠说，“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警察！”
    知楠稍微松了一下膝盖，但是双手仍压制着对方问道：“你们真是警察？”
    地上的男人答：“我给你看工作证。”
    知楠的职业敏感度，让她觉得这两个人非常可疑。
    刚才她在跟林珩说话的时候，这一男一女一直在附近来回溜达，看似东张西望，其实一直望向自己这边。
    知楠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什么人跟踪了。
    童凌扶起地上的郝世斌，两个人掏出证件。
    知楠也掏出自己的警官证，三个人互相看过彼此证件，还给对方。
    童凌笑话他说：“小郝，回去要加点训练了。让一个女人给撂倒了。”
    郝世斌很委屈地说：“她突然冲出来，你试试，你也得给撂倒好吗？”
    知楠说：“叫我知楠就行了。刚才真是一场误会，我刚刚执行任务回来，以为有人跟踪报复我。”
    郝世斌问说：“武警？你也在查夏影？”
    知楠隐约觉得他说的夏影很可能就是季绛空，她问，“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凌说：“既然都是来查夏影的，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林珩在一旁，站的有些远，这时候才插话：“你们坐，我就不去了。”
    童凌语气严肃说道：“林法医。我们已经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了，这次你再不配合，那我们就只能以拒不配合调查，申请羁押你了。”
    都说每个刑警心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没有侦破的案子，是心中的刺。
    偏偏童凌心里的刺就是张明这个案子。
    张明死有余辜，若是那种没有任何线索的无头案，童凌也没这么在乎。
    可是，张明明显是仇杀，一定是熟人所为，居然丝毫没有犯罪嫌疑人的线索，这让童凌耿耿于怀。

 第63章

    她倒不是想要替张明伸张什么正义。只是单纯地遇到一个这样的恶性案件而兴奋不已。但是她可不敢对别人说，因为这理由听起来实在是太变态了。
    案发当时没有组织什么专案组，之后也没有来自省厅的压力。于是过去几年了，警队里早已把这个卷宗束之高阁。
    四个人一起来到附近一间茶楼，要了小包间。
    知楠听童凌简单介绍了案情，说：“那林珩配合你们调查是理所应当的啊。”
    这时，林珩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并不答话。
    童凌说：“我们这几天打了几次电话给林法医，她都没有来刑警队配合调查。我们今天才不得已找到林法医住所，刚到下楼，就看见她下来了，然后看到你俩在说话，我们就没有过去，然后……”
    知楠尴尬地笑笑。
    林珩面无表情地说：“父母惨死，我们姐妹俩不愿旧事重提！”
    童凌说：“这个我们能理解，能理解。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找你们姐妹俩。不过林沄是警察，你是法医，都是执法者，是不是也体谅一下我们的不易？”
    林珩不说话，她知道童凌对她和林沄还这样客气，也正是因为彼此是同行。
    知楠问：“林沄呢？也不来吗？”
    “林警官近期一直在中缅边境联合执法，暂时回不来。电话打了几次，她说这个人小时候的暑假是来过家里两次，后来就没有联系了。”
    知楠心想，“中缅边境？这么巧，看来果然跟季绛空有关。”
    林珩听到这里，不得不解释说：“夏影的外公跟我父亲是同事。小时候一起玩过，后来她跟着父亲搬去了省城。她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暑假来罗镇给她外公扫墓，确实顺道来过我们家两次，再后来就没有联系了。”
    郝世斌说：“陈老师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陈老师？”林珩问。
    童凌说：“夏影小学的班主任，陈茂。他说四年级夏影留级过一次，那年暑假夏影亲口说暑假让林家姐姐辅导她，她就一定能考过。”
    林珩冷笑：“你也说了，她那年留级了。因为那个暑假她并没有来。”
    他们确实没有证据，能证实林珩隐瞒或撒谎。
    十几年前的事情，别说那时候公共区域的监控还没有普及。就算有，也不可能留下这么久以前的资料。
    知楠说：“你们自己找不到这个人吗？就是这个叫夏影的人。”
    童凌摇头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她没有跟以前任何同学有联系。因为户籍没有联网，所以她在县城还办了一个身份证，叫何影。这两个身份证到现在才三年，也还不需要换新。这两个身份证号下，没有违法记录，自然也查不到更多信息。我们连中国移动、电信、联通都去了，除了那个她几年前不用的手机号，这两个身份证号下，也没有其他号码。”
    知楠说：“你有她身份证留档照片吗？”
    “有。”郝世斌从自己随身背的包里找出一张a4纸，“现代社会，只要是在社会上活动的人，都会留下记录。其实最初我们只是想找到和林家关系比较亲近的人问问情况，如果和案子无关也就过去了。毕竟“张明案”那年，这个夏影才十七岁。可是越是找不到，这件事就越可疑。”
    郝世斌把那张印有夏影办身份证时留档的照片复印件递给知楠。
    知楠接过来，看到a4纸上的黑白照片，脑子嗡嗡直响。虽然这张黑白复印件很模糊，但是她绝对不会认错，这个人正是在缅甸帮她的女人！
    知楠在看到a4纸上照片的那一瞬间闪过的表情，出卖了她。
    童凌立刻问：“你认识她！”
    知楠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掩饰已经来不及了，会显得更加心虚，干脆承认：“嗯，也不算是认识。只觉得这照片里的人很像……”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应该说是很像他们抓的人，还是合作的人。怎么说后面能转圜并且能帮到季绛空？
    “像谁？”
    “很像我们在中缅边境任务中的一个内线。”
    “哦？”童凌十分意外，“难道不是你们在抓的人？”
    “具体情况我得回去请示过，才能透露。”知楠搪塞她。
    “好啊，需要走什么手续，我们都能配合。”
    林珩这时站起身，说：“童警官，问完了吧？我说了我没什么情况可以提供。你们聊，我还有事。”
    童凌想拦：“哎，你等……”
    林珩不理，走出了茶馆。
    她现在只后悔自己不该跟他们来这个茶楼，找个借口走掉不行吗？为什么偏偏今天童凌、郝世斌来的时候，知楠也同时找上门。
    如果只是童凌来，她可以轻松打发掉她。
    刚刚知楠如果直接说出在缅甸遇到自己的事情，她和林沄的谎言就会被立刻戳破！
    林珩想过为此要付出的代价，自己这方面她已经想好了要承担一切，自己是主犯，是一切事情的幕后指使，而夏影只是从犯。
    可是事到如今，林沄也会被牵连进来……
    林沄是无辜的啊，只可惜生错了家，有自己这么一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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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洗得白吗？
    “回来了？”知楠的父亲老陈在客厅沙发上看一档纪实片。
    知楠本就是化名，知楠的父亲姓陈。

 第64章

    “嗯。”知楠有点丧气，自己好歹是个武警，刚才居然神色慌乱地被刑警看破心思。
    “怎么了？”老陈一眼看出女儿不对劲。
    知楠生气地跟父亲撒娇说：“就这么明显吗？！我就这么容易被看穿？！”
    老陈调小电视声音：“过来，坐这儿。”他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沙发。
    知楠在门口踢掉鞋子，生气地嘟嘟囔囔，不情愿地坐到父亲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说吧。”
    知楠把下午的事情跟父亲讲了。
    老陈是武警总队的一个队长，人都说虎父无犬子，老陈经常骄傲的和别人炫耀自己是虎父无犬女。
    “这个夏影是已经被认定是‘张明案’的犯罪嫌疑人了？”老陈问。
    知楠眼睛一亮，真是当局者迷，“嗳，对啊，并没有认定。他们凭什么抓这个人？”
    “本来只是想找她问话协助调查，对不对？”
    “嗯，嗯。”知楠点头。
    “结果林珩百般推脱，一口咬定不认识夏影，这岂不是反而暴露林珩自己心虚？”
    “她们俩小时候在一起玩，不代表长大还是好朋友啊。我的小学同学没有一个还联系的，你现在要是问我他们其中某个现在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知楠忽然神志回来了似的替林珩辩解。
    “咱们再说这个夏影。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应该很好找到吧？再有，一个普通人是怎么利用季绛空身份接触到晴霏的？”老陈看着女儿闪烁的眼神，质问道。
    “那您的意思是，夏影确实涉案？”
    “按照你说这个假季绛空在缅甸的各种表现，我觉得她完全有作案的能力。”
    “三年多前，她才十七岁？”
    “你们上警校的时候也都是十七八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深浅的年纪。”
    知楠担忧地问：“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天网恢恢……”
    知楠打断她爸爸说：“哎呀！不是让您说大道理。我要帮夏影！”
    “帮什么？！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知楠故意气她爸爸说道：“我什么身份？我？我一个弱女子，组织上把我一个人扔到缅甸。那天要不是夏影，您跟我妈现在只能去我坟头烧纸！”
    “胡说八道！”
    “我不管，反正您得帮我！”知楠又跟父亲撒起娇。
    老陈当了一辈子硬汉，偏偏对女儿硬气不起来，“怎么帮？咱们边境武警跟省城刑警队也不是一个系统的。”
    “我不知道怎么帮。我不管，反正你得帮。张明只是个杀人犯！他杀他妻子的时候就应该判死刑！死有余辜！况且他们现在还未必有证据指证夏影。您帮我想办法！让他们别再查她了！”知楠明知道自己理亏，就噘着嘴满脸委屈的看着父亲。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还是一个人民警察吗？！”
    知楠脑袋迅速地转着，她必须打败父亲，无论用什么手段。
    知楠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道：“人民警察……我还不知道警队里那些手段吗？那个，那个局级干部为了自己杀人犯儿子，都干过些什么？书面记录上他儿子判了无期徒刑，在省城男监服刑。实际他那个杀人犯儿子在坐牢吗？真的在坐牢吗？”
    老陈叹口气，他也承认警队里确实有一些人……
    而且，那个人以前是老陈亲自带出来的徒弟，这也算是老陈警察生涯的污点。他们家里绝口不提这件事，今天女儿居然为了夏影把这个事都翻出来说。
    老陈气道：“你这么想帮夏影，到底为什么？”
    “她是你女儿的救命恩人！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知楠气鼓鼓的嘟囔，“连我们队长都说了，没有证据证明夏影参与了晴霏制毒贩毒。她救了我，队长说如果夏影需要可以帮她正名。”
    老陈叹了口气，说：“我明天会联系你们队长，看这事儿要怎么办。”
    两周后，童凌等来武警方面的答复是：“夏影是由武警总队直接招募的社会人员，培训后，用于执行境外秘密任务，身份保密，不便透露。”
    郝世斌看了这份文件后，跟童凌抱怨：“所以，国内就会查不到这个人了？”
    童凌说：“因为被‘上头’刻意抹掉了。然后用其他的假身份行动，所以我们查不到她，这倒是说得通，因为她本人的身份在境内就不会有任何记录。”
    “真有这样的人？”
    童凌耸耸肩说：“国家机密吧。不是咱们这样的底层警员能接触到的。”
    郝世斌仍然怀疑说：“不会是假的吧？咱们查来查去，查到一个卧底？怎么听着这么像小说呢？”
    “这可是武警总队给的正式文件。你是不是想破案想疯了？”童凌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很是怀疑。
    “那咱们也不能见见这个人？不能问话？”郝世斌问。
    “林沄什么时候回来？”
    “啊？咱们现在不是说夏影呢吗？”郝世斌一时转不过来弯。
    “林沄这次去边境抓的人叫什么？”
    “我查查。”
    童凌虽然没有想通，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事必有蹊跷。
    知楠是武警，在中缅边境的部队。她见过夏影，但是她不知道这人叫夏影。
    知楠之前听到他们提“夏影”这个名字，毫无反应。一直到看到看见夏影照片，神色才有异。

 第65章

    童凌想，这倒是也可以解释得通，如果夏影真是他们组织安排执行境外任务的卧底。那么她确实有可能不知道夏影姓名，只知道她代号。
    童凌觉得这中间隐隐约约有什么是他们没有觉察的联系？
    童凌一拍桌子：“她上次在林珩楼下，为什么没有问知楠，她是怎么跟林珩认识的？！”
    童凌立刻给知楠的手机打电话，还是在林珩家楼下“偶遇”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连续拨了五次都是关机。
    童凌只好给边境的武警警队打了过去。
    “陈警官已经归队了。她具体行动我们不方便透露。”
    童凌挂了电话，正在犹豫要不要打给林珩。
    郝世斌“砰”的一声推门进来：“童师姐，林沄回来了。我问了，他们这次联合执法追的逃犯叫季绛空！”
    “季绛空？”
    “哎呀，就是知楠说他们那个境外卧底的人，就叫季绛空。”
    “我去跟林沄问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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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瞒天过海
    童凌把林沄拉到询问室里。
    林沄看着桌子上a4纸，一脸茫然问：“这谁？”
    “何影。”
    “谁？”林沄还是一脸困惑。
    “她还有个名字，叫夏影。”
    林沄满脸的疲惫：“童师姐，你就别跟我绕圈子了。我刚刚从外地回来，都还没回宿舍洗个澡呢，你闻闻。”林沄站起来，隔着桌子凑近童凌。
    童凌伸手把她推开，“咦……你……坐下说。”
    林沄坐下，“这人谁啊？”
    “就是小时候去过你们家的小影啊！”
    林沄又再次打量那张照片说：“小影？小影大名叫何影吗？我都不知道。”
    “她小时候不是经常去你们家？”
    “那会儿我才多大？十二三岁吧？她外公是我爸同事，她来过家里几次。都算不上是什么朋友，我跟她也不是同学，我只知道大家叫她小影啊。后来我又没再见过她，谁知道她长大什么样子。童师姐，这事你都问过我三四次了。我要是知道还能故意骗你嘛？”
    童凌看她不像是装的，又问：“那你们这次追查的季绛空又是怎么回事？”
    “师姐还记得我蹲点被人吊起来那次，那个珍贵木材盗窃案吗？”
    “嗯，记得。”
    “那个盗窃案一直没破。监控拍到那个盗窃犯好几次，但都是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根本没有脸。无从查起。”
    “报案人，就是丢木料的曹老板，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仓库，还是一直丢货。他觉得可能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故意最近整他。一年多之前，他在一批紫檀里面都放了追踪器。”
    “结果，他根据追踪器发现，木料出现在缅甸。他本人就追去了中缅边境，多方打听到是一个叫季绛空的人低价出给他们的。价格实惠。”
    “他那批料子成本就要二十五万，他倒一手到市场上至少也要翻一番。这个季绛空二十万就都出给当地一个批发商。曹老板托人找到一个熟悉情况的当地生意人，说这个季绛空看似是当地很大的木材商，但是实际上以贩毒为主业。木料只是幌子，所以出货量不大，价格也都便宜。”
    “曹老板一看惹不起，可又咽不下这口气，他前前后后加起来几百万的损失。当地警方说他木料是在省城丢的，作案人也在省城作的案，让他还是回来省城报案。他回来又到警局，咱们处长就让我们跑一趟，跟当地警方合作。”
    “等我们去，这个季绛空已经出境到缅甸了。而且，当地警方说这个季绛空根本不是以前那个真正的季绛空，真的季绛空在一年前就被他们抓了，执行死刑都快半年了。”
    “至于这个假季绛空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我们这边去了只是联合执法，又涉及毒品，缉毒警那边根本不会给我们透露什么。师姐，你也可以问跟我一起去的队友，我们没查到这个人什么资料。”
    童凌心想，难道何影真的是武警安排她冒充季绛空身份的吗？
    “然后呢？”
    “然后就是边境监控拍到她好几次，但是都没抓住。还一次他们还打伤咱们一个队友。”林沄说，“上周，咱们缉毒警联合缅甸警方烧了罂粟地，击毙了几个小头目。我们也结束任务，返回省城。就这样。”
    童凌问：“你没见过这个季绛空？”
    “没有，只在监控拍到的视频里看过几个背影。”
    “武警那边有一个叫知楠的，你认识吧？”
    “知楠？有照片吗？他们都是叫代号的，师姐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认不认识。”
    童凌想给林沄形容知楠的长相，可是想了想，她才发现知楠没有任何外貌特点。甚至她现在都不太记得知楠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女性，大概二十四五岁。长头发，肤色有点黑，有点瘦。五官普通。”
    林沄摇摇头说：“普通？师姐，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吧。”
    “哎，这么说吧，你有没有把你的搭档、队友介绍给你姐认识？”
    “我姐？干嘛介绍给我姐认识？”
    童凌心中暗喜，看来知楠肯定不是通过林沄认识的林珩，那么她跟林珩怎么认识的？这个林珩不简单啊，接触这么多次都没露出马脚。
    “行，那你先回去休息。我想到什么再问你。”童凌终于放走了林沄。

 第66章

    林沄回到警队的单身宿舍，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休闲服。身体很累，可是脑子停不下来，睡不着。脑子里反复想刚才说过的话，有没有漏洞。应该是没有。
    跟老刑警对一次话，比上前线真刀真枪还累。
    她看看表，晚上九点多。
    林沄翻身起来，坐车来到林珩家楼下。窗帘紧闭，屋内似乎有灯光。
    她给姐姐发了个信息：“我在楼下，下来。”
    窗帘动了一下，屋内灭了灯。
    五分钟后，单元门拉开，林珩出现在门口。
    “姐。”
    “你怎么晒这么黑。”林珩说。
    “你怎么捂这么白？怎么我不来找你，你都不出门吧？”
    林珩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在家看基本刑法的书。”
    “你就算把所有刑法书都倒背如流，小影被抓了也一定是死刑！”
    “滚！”林珩皱着眉骂道。
    姐妹俩顺着路边没有目的的散步。
    “童师姐又找我了。”
    “嗯。”
    “还瞒得住吗？”
    “你是不是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内容说的？”
    “是。”
    “那就行。反正不管怎么问，你就一口咬定你十三岁以后没见过小影。她的情况一概不知。她没有地方核实这件事。其他的你不用管。即便有一天瞒不住了，你也要这么说，后来的事情你一概不知道。”
    “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瞒天过海，只怕老天爷不乐意。如果咱们姐俩一定要折一个，姐姐一定要保住你。知道吗？”
    “姐，你听听你说的话！你是个法医！你是个执法者！不是混混！如果你要牺牲自己保护小影，那我就把一切都说出来。”
    “哎，只怕我和小影，你一个也保不住。如果你到时候说出一切，你想没想过你之前的行为是什么？知法犯法，包庇罪！你警察不想当了？！想去坐牢吗？所以，万一有一天我也出事，我要保住你。”
    林沄不想跟姐姐继续争辩，想起童凌问到的知楠。“姐，知楠是怎么回事？”
    “嗯？知楠怎么了？”
    “童师姐今天问是不是我介绍知楠给你认识的。”
    林珩心想，糟糕，童凌终究还是反应过来了，知楠出现在她家楼下确实无法解释。
    “那你怎么说的？”
    “说不认识啊，所以这个知楠是谁？”
    “你不用知道，你就记着，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谁问，你都一口咬定十三岁后从没见过小影，不知道任何事。这点不能变！”
    “姐，如果为了小影，你真的把自己也搭上了呢？”
    “我愿意承担一切，如果案发，我是主谋，小影只是帮凶，你明白吗？。”
    “姐，你到底为什么？”
    “因为她七岁那年，为了你，杀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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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回忆线：竹筏
    回忆线：竹筏
    林场检查站已经不需要人值夜班了。不过，万站长又给老何安排了一个新的工作。
    南省大学跟林业局有了合作项目。帮南大的植物学专业和园林园艺学院搜集和采集一些较难得的植物标本和种子。
    原则是在不破坏原本生态系统的基础上进行。因此，一些比较珍稀树种的样本、花朵、果实、种子就要等待和耐心。
    这种辛苦又要仔细的工作没人愿意接，万站长知道老何喜欢往山上跑，又能有一份收入，便把这工作接了过来，分配给了老何。
    老何倒是不觉得辛苦，不过是如同往常上山一样的内容，只是多背一个相机和一些病理瓶。
    清早，老何带着小影往保护区深处走去，林子越来越密，已经正午，林子里只有稀疏的光线射进来。
    老何抬头看着这个区域的树冠，拍了拍小影说：“抬头。”
    小影仰起头，看见这些巨树的树冠彼此中间都留着不规则的缝隙，光线在树冠周边形成一道道不规则的光裂。
    老何问：“美吧？”
    小影看得移不开眼睛，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脖子都抬得累了。干脆直接躺下去看。
    老何也跟小影一起躺在地上，给她讲：“这叫树冠羞避。”
    小影说：“我知道，这是桉树。站长万爷爷说，这树不好。”
    老何笑：“嗯，这是外来树种，也叫尤加利，这名字多美。这树好啊，老万是老古板啦。广东那边已经不种这种树了，云南种植最广泛，政府早就辟谣啦，它的‘吸水’‘吸肥’只是暂时的，这是好树。这片大叶桉林得有十五年以上了，之前的那个局长还是有眼光的啊。”
    老何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爷俩看够了，也歇够了。继续走。
    小影在一棵树前停下来，看着一截树枝问：“外公，你看。”
    老何跟上来，看着小影指的方向，惊讶地说：“哇！难得一见！你知道这叫什么？”
    “知道，知道。翅果！”
    “嗯，这种树的种子带翅膀，也叫天使之翼。这羯布罗香可是咱们保护区的宝物啊。”老何说着拿起相机，前后远近上下左右地拍了十几张，“这是极其难得见到的羯布罗香的种子，并且还在枝头就已经发芽的植物‘胎生’。”
    “胎生？”小影不懂。

 第67章

    “嗯，不是只有动物才胎生。植物也有这种罕见的‘胎生’。不过，这跟红树的植物‘胎生’不一样。”
    小影似懂非懂地问：“红树胎生什么样？”
    “咱们保护区外围就有啊，种子像长豆角那种就是。”
    “哦……”小影点点头。
    这些年，老何已经协助了三批植物学和园林、环保等学科的毕业生，有将近二十篇已发表的论文上都有署名感谢老何的协助。
    冬至前，冬笋要冒头了。
    老何检查着竹林里已经冒尖的笋子，都是直径十五厘米以上的，将来能长好材料。又整理了周围还没能出土的笋子，促进它们生长。
    老何看来看去，最终也没舍得挖一颗出来吃。反而在这竹林里陆陆续续砍了六颗直径在二十厘米左右已经成材的毛竹，都是已经七年以上并且开始发黄的毛竹。
    老何一直想要扎个竹筏，那是他幼年时在江边生活的一个念想。
    一直到初夏，老何才终于扎好了筏子。
    天气越来越热，小影天天追着老外公屁股后面问，什么时候能下水。
    老何其实原本只是扎着自己高兴的，没打算真的下水。
    这山里溪流和自己幼年生活的江边不同，江面平静无暗礁。
    这山里的河水流速快，露出水面的巨石多，往下游去流速更太急。不适合划竹筏。
    但是，老何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问，终究心痒也想要下水试一试。
    “那就明天吧！”老何禁不住问，终于答应了小影。
    “我能叫上林姐姐跟咱们一起吗？”
    “可以啊。”
    林珩一听有竹筏可以下水，也是兴奋得不得了，她还从没玩过竹筏。
    周六早七点多，林珩就在栅栏外面跟院里那两只大鹅对峙了。她像春游一样，穿着运动服，运动鞋，还背了一书包的小零食。
    老何在前面抬着，林珩和小影在后面帮着，爷孙三人拖拽着竹筏来到河边。
    小影兴奋不已，像个小猴子一样，一会儿围着老何转，一会儿又去林珩书包里翻吃的。
    “你俩过来吧，可以下水了。”老何喊她俩。
    “外公，吃的可以带着吗？”小影低头翻着林珩的书包，一手拿一袋零食朝老何挥舞。
    “带着吧。”
    林珩拉好书包拉链，背上。小影手里还捏着薯片在吃。
    “你俩把鞋子脱在岸边，一会儿打湿了。”老何一边脱鞋，一边喊她俩脱鞋。
    小影迅速脱了鞋子，挽起裤腿，蹚着浅水，爬上竹筏。
    林珩还在犹豫，她不想光脚踩在地上。
    老何说：“不想脱就别脱了，上来吧。”
    “别晃，你俩先坐下。不要左右踩。”老何手里的撑竿有些不稳，刚撤力，竹筏就迅速顺流而下。
    老何心里一下子有些慌，水流比想象中要大要急。
    老何此时才忽然想起前天刚下过大暴雨，河水涨了。他忽视了这点，心里骂自己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犯这种错误。
    两个孩子也被这速度和左摇右晃的竹筏吓到了，小影也不吃零食了，坐在筏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老何。
    右前方出现一块突出水面的黑色石头。老何奋力向左撑了一下，竹筏前头躲了过去，尾巴还是撞上了巨石。
    竹筏倾翻的那一刻，老何一把抓住了身边林珩的书包，但是小影在竹筏尾部，落了水。
    幸好林珩两只手也都紧紧攥住书包带，老何一下子顾不了两个孩子，先揽住林珩。
    林珩也紧紧抓住老何一只胳膊。
    老何被拉得往下沉，“孩子，别拉我，放松。外公抓着你呢，放心，放心。”
    林珩放松了胳膊上的力气。
    老何让林珩背对自己，从孩子腋下揽住她。
    幸好老何自小在江边长大水性极好，这一时间靠突然飙升的肾上腺素顶着，一只手环住林珩。
    两个人往岸边游去。到了浅水，老何托着林珩，把她送上岸，自己坐下来回头再找小影，哪里还有小影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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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回忆线：竹筏
    回忆线：竹筏
    老何坐在浅水里，大口喘着气，跟林珩说：“孩子，你还有力气吗？”
    林珩吓傻了眼，惊恐地点点头，书包还挂在林珩两个胳膊上。
    老何说：“刚才咱们下水的地方，我带来的竹筐里，有两捆麻绳，给外公拿来。”
    “好。”林珩转身要跑。
    老何叫住她：“等一下，把书包摘了，湿外套脱了，跑得快。快去！”
    林珩扔了书包，脱了运动外套，她都没注意，自己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她光着脚往回跑，虽然脚下很扎，但是现在也顾不上了。
    老何焦急地顺着岸边往下游找，刚拐弯就看见小影上半身趴在竹筏上，双手紧紧攥着竹筏尾端的麻绳，竹筏另一头卡在两块突出水面的岩石中间。
    这里水流很快，小影脚下踩不到东西，爬不上去。
    老何喊：“还抓得住吗？”
    小影点点头，溪水从她下巴上刷过。
    “一定要抓牢，外公去拿绳子拉你上岸。听见了吗？一定要抓牢！”
    老何转回身去找林珩，林珩扛着两捆麻绳从矮灌木里钻了出来。
    老何把两根麻绳的一端都拴到岸边树上，其中一根拴在自己腰里，拿着另一根往河水中心走去。

 第68章

    小影会游泳，脚下一直奋力踩水。
    老何觉得小影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幸好卡在这里，并且小影还抓住了竹筏上的绳子。
    有惊无险，老何拉住了小影的胳膊，把她拽上了岩石。把手里的麻绳死死地绑到小影腰上。
    老何放心地长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他躺在巨石上喘着粗气。
    许久，爷孙俩终于喘匀了气。
    老何检查小影腰里的绳子，问道：“你能自己拽着绳子到岸边吗？”
    小影冲老何笑笑，说道：“小意思。”说着站起来就从岩石上要往水里滑。
    老何拉住小影的一只胳膊，嘱咐道：“慢点，慢点。背靠石头，先站稳，蹲低一点，这里水不深。”
    小影站住，拽着绳子往岸边游去。
    老何一直看着小影上了岸，终于放下心来。
    小影上了岸，解腰里的绳子，林珩也过来帮忙，老何结的绳扣很紧，两个人弄了半天也解不开。
    “外公。”小影冲着水中石头上的老何喊着，又指了指腰里的绳子，“快回来啊。解不开。”
    林珩还在试图解开绳子，问：“很紧吗？”
    小影点点头：“上不来气了。”
    老何又躺了几分钟，才起身，拉着绳子走了回来。
    三个人都脱力地躺在岸边，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他们，悄无声息。
    四周围只有河水奔流的声音。
    惊恐和肾上腺素逐渐退去，老何觉得又困又累，想起刚才惊恐的一幕，心里内疚。越想越后怕，不知不觉湿了双眼，万一这俩孩子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小影看着外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突然笑了起来，看着没穿鞋的六只脚，“外公，你的鞋呢？”
    老何也用笑声掩饰着内疚的眼泪，模糊地看着俩孩子的身影，擦擦泪水。
    小影看到了，问：“外公，你害怕了。”
    老何庆幸她们两个没事，林珩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他自己这条老命哪里够赔给林家，“是啊，吓死外公了。”
    林珩有些忧虑地看着没了鞋的双脚。“怎么办？鞋子没了，妈妈会骂我的。”
    老何说：“没事，走，往回走，咱们落水的地方应该有你的鞋。”
    小影说：“你们都傻了呀？咱们上竹筏的时候不是把鞋子都脱在岸边了吗？”
    林珩说：“我刚才没脱。”
    小影幸灾乐祸地说：“鞋子丢喽，姐姐鞋子丢啦。”
    爷孙三个又是一阵互相嘲笑刚才的狼狈。躺的躺，坐的坐，在石头上面晒着太阳。
    老何卷好绳子，带着俩孩子回到上竹筏的地方。
    老何和小影的两双鞋，在岸边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主人回来。
    老何往下找去，溪水清澈，在离落水不远的地方，水下黑色的岩石上，一只白色的旅游鞋在水下怡然自得。
    林珩把捞上来的一只，和书包一起放到太阳下面晒着。“可是，还有一只呢？”
    老何说：“别急。能找到。”说着，便往下游走去，给林珩找鞋子。
    小影跟林珩把她们的湿衣服、湿裤子放到太阳能照到的岩石上面。
    小影说：“我饿了。”
    林珩说：“也不知道我书包里的吃的还能不能吃了？”
    “走，去看看。”
    两个人找回刚才被扔在岸边的书包和上衣。
    鸡腿面包进了水，不能吃了。
    一袋洗好的小番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成番茄酱了。两袋没开封的零食，三根洗净的黄瓜，还有几根香肠都完好无损。
    小影看着鸡腿面包，惋惜着：“哎呀，这么好吃的面包。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面包了。”
    林珩说：“我家还有好几个呢。一会儿我上楼去给你拿两个。”
    “好。”
    过了好一会儿，老何拎着林珩的另一只鞋子回来了。
    小影递给老何一根香肠。“外公，给你留的。”
    两个小孩子吃东西。老何走回去，用麻绳把还卡在岩石和岸边之间的竹筏拖上了岸边。
    “小林珩啊，回去可不要跟别人讲今天的事哦。”
    林珩问：“为什么？”
    小影也说：“外公今天好笨呀！”
    老何苦笑一下，说：“你看那边岸边是不是钉着一块牌子写的是：禁止下水，禁止游泳。我也算林场半个职工，让其他大人知道我带着你们违反林场规定，是不是很丢人啊？所以，今天的事是咱们三个人的小秘密。好不好？”
    林珩明白了似的，点点头。“我谁都不告诉。”
    小影也在一旁附和，“小秘密，小秘密。”
    老何当晚就把竹筏拆了，一根根晾在院里。想着有空了，再用这竹子修院子的栅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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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回忆线：竹筏
    回忆线：竹筏
    今天小影跟老何从山上下来时，路过人工池塘。她听到池塘边上有吵闹的声音，那人工池塘周围都是烂泥，杂草又高，蚊虫极多，平常根本没有人会进去那里面玩。
    小影回头跟走在身后的老何说：“外公。”然后指了指河边。
    老何说：“去吧，别下水啊。一会儿就回来吃饭。知道吗？”
    小影点点头。
    老何先回老屋做晚饭。
    小影没去河边，而是走进一人多高的狼尾草里，蹲在草丛里往池塘里看。

 第69章

    是两个小男生和一个女生在互相打闹。准确地说是其中两个男生在合伙欺负另一个女生。被欺负的女生背对夏影，她背的蓝色书包小影有些眼熟，也印着一头张开嘴巴的鲨鱼。
    小影认出来这书包跟林珩背的是一样的，但是背书包的女生比林珩矮多了。
    听不见他们在吵些什么，被欺负的女生只是偶尔还手。
    小影心想，真笨，要是我早把他俩推翻在地了。又看了一会儿，三个人还是只是互相推搡。
    小影觉得没意思就走了。
    翌日，小影在小河边漫无目的地扔着投掷棒，这东西俗称飞去来。
    老何新给小影削的，属于她自己的投掷棒。练了这么久，她已经很熟练地掌握这个投掷棒了。
    老何的手艺好，这投掷棒扔出去如果没有击中目标，总能飞回她手里。小影想着一会儿等林珩来了，要给她显摆显摆。
    林珩从路边下到河边的时候，小影已经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玩一个小时了。
    “哇！好酷！这是什么？”
    小影刚才就听见林珩下河边的声音，故意朝着她来的方向把飞去来扔过去，又飞回自己手里。
    “你试试！”
    “我可不会玩。”
    “我教你，很简单！”
    小影告诉她怎么抓，怎么扔，怎么使劲。
    林珩试了几次扔出去都回不来，还一次差点把投掷棒扔进河里。
    林珩把投掷棒还给小影说：“不玩这个。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林珩从书包里掏出来一把红红绿绿的小包装递给小影，并且一个一个地解释道：“这几个是绿箭口香糖，这几个是大大泡泡糖，这两种只能嚼着吃，不能咽下去，记住了吗？嚼一嚼没有味道了就吐掉。这种是棒棒糖，这个可以咽。”
    小影高兴，点点头。拿了一个棒棒糖，塞到嘴里。
    “你昨天也等我了吗？”林珩问她。
    “嗯。”
    “那你有没有在对面池塘附近看见我妹妹？”
    小影没见过林沄，问道：“妹妹？”
    林珩说：“我妹妹昨天回家一身泥巴，说是在池塘边上摔了一跤。让妈妈一顿臭骂，让她以后不要来池塘玩。你昨天在池塘那边看见她了吗？”
    “背了一个跟你一样的蓝色鲨鱼书包？”小影回忆着。
    “对。她是不是又被番瓜头和竹竿欺负了？”
    昨天，小影看见的池塘边的两个男生，正是林沄和她的两个同班同学，番瓜头和竹竿。
    这两个小男生的父母都在省城和外地打工，每年只春节回来一次，他们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不知道是爷爷奶奶过于宠爱，还是疏于管理，两人在班里不但成绩垫底，纪律又差。平常不是欺负女生就是给班委找麻烦，也不怕老师。
    老师把他俩放第一排，他俩就跟左右说话，甚至回头跟第二排的同学说话，做小动作。
    老师把他俩放讲台两边，一边一个，他俩撕作业本叠纸飞机往后扔。
    老师收走他俩书本，他俩干脆直接上课睡觉，影响极差。
    最终，老师失去了耐心，把他俩扔到最后一排，不闻不问。
    今天下午第三节自习课，老师不在，番瓜头和竹竿把最后两排都搅和得不得安生。
    林沄作为班长，自然又要跟班主任如实报告。
    第四节自习，班主任就让番瓜头和竹竿去教室外面的楼道里罚站。他俩只站了五分钟，就跑没影了。
    操场一角，番瓜头和竹竿在跳远用的沙坑里玩沙子。
    番瓜头坐在沙坑旁边说：“林沄又跟老师打小报告。”
    竹竿在沙坑里把沙子堆成一个一个的沙包，说道：“等会儿放学，看我怎么收拾她。”
    番瓜头有点犹豫，这镇子极小。从学校走到单元楼用不了十分钟。即便老师看不见了，家长也很多。
    竹竿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她姐不在，没人帮她。咱们还拽她去池塘，哪里没人。”
    下午五点多，小影听见河对岸的中心小学开始用大喇叭播放音乐，并且广播：“敬爱的同学们，一天紧张的学习过去了，愿你们带着愉快的心情离开学校，明天见！”
    小影知道这时候就是学校放学了。她从老屋出来往河边和池塘附近转悠。
    果然又在池塘边看见他们三个，那两个男生似乎是想让林沄做什么，但是林沄不愿意。
    小影听不太清楚，她从一人高的狼尾草里走出来，轻轻地靠近三人。
    其中一个胖一点的男生推搡林沄，嘴里说着：“你学习好就了不起啊！还跟老师告状！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告状！”
    另一个瘦的扯着林沄的书包说：“把你的书包扔池塘里！快点！”
    两个男生背对着小影，完全没有注意身后有人靠近。
    小影慢慢走近，正从腰间把自己的小斧子抽出来。
    林沄看见了小影，一脸惊恐地看着两个男生身后的方向。
    那两个男生忽然才意识到身后有什么，停下动作，转身看。
    林沄趁着他俩回头，往路边跑去。
    此时，两个男生只见身后一个黑不溜秋的身影举着一把斧子，张开双臂要冲他们扑过来，吓得两个人也都往路边飞奔。
    其中一个胖些的男孩，是番瓜头，身子胖墩墩的很壮实，反应也迟缓，没跑两步脚下自己绊住自己摔了个狗吃屎，一时爬不起来，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第70章

    另一个小瘦子叫竹竿，比番瓜头矮一点，是个机灵鬼，早就跑到了路边。
    竹竿在路边站定才回头看，野草太高，他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番瓜头哇哇大哭的声音。
    竹竿站了许久，番瓜头哭声小了，也没见其他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竹竿壮着胆子往回走，池塘泥巴地里除了番瓜头，没有其他人。
    小影一路吹着泡泡糖，噼噼啪啪地回到房子。
    老何问：“见着什么了？这么高兴？”
    小影从兜里掏出来一盒大大泡泡糖递给老何，说道：“好吃的！”
    老何问：“谁给的呀？”
    “林姐姐！”
    “嗯，嗯。”老何点着头。
    “你都不记得了吧，你五六岁的时候在炉子里烫伤手，就是林妈妈给你上药照顾你的。”老何跟小影说。
    小影摇摇头。
    老何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讲道：“林家两口子都是老好人，好人家！”
    小影一边点头一边从软牛皮包里把绿箭、棒棒糖都拿给老何。
    老何笑：“总是拿人家这么多吃的？周末我把咱家那两只大鹅给小林提过去。”
    周末，爷孙俩从山上下来就不见院子里两只大鹅的身影。
    这两只大鹅极护院子，一般不会走远。
    院子木栅栏敞开着，本来也没有锁，只是爷孙出门会把木栅栏关好。
    鸡窝里的鸡蛋都打翻了，几只母鸡在院子外面溜达。
    老何把鸡撵回鸡笼里。
    小影急出眼泪，一把抹了眼泪花，去找鹅。观察院子周围的脚印。
    小影来到池塘旁边，刚穿过狼尾草就看见两大坨白色的东西在黑色泥巴地里。
    小影走近，正是自己家的两只大鹅，但是两只鹅的头被石头砸得稀烂。已经嵌进泥巴里。
    老何这时也找到了这里，叹着气：“哎，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调皮。”
    死鹅自然也没办法送人，家里那几只小母鸡实在拿不出手，老何就没再提去林家的事情。
    这人工挖的池塘水深，最深的地方也有十几米。所以镇子里的大人都不让孩子来这附近玩耍。那两个小男生却频频在这附近出现。
    这之后的几天，小影每天不等学校放音乐就飞快地跑到池塘和河边附近，都没再看见那两个男生。
    又过了几天，小影在河边看见矮灌木上面挂着一个蓝色的书包。
    小影认出了这个书包，是跟林珩一样的画着鲨鱼的蓝书包，就是脏了些，是林沄的。
    小影没有见到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河岸边都是大小的石头，不像池塘边是泥巴地，看不出来脚印。
    小影拿起书包，看了看书包上的水迹已经干了。书包里面没有书，只有一个文具盒。
    她拎着书包来到镇子里，把书包挂在了单元门上。
    小影顺着河边往回走的路上，想起那两只本来要送给林家的大白鹅。小影越想越生气。忽然，小影想到一个好主意，能吓唬吓唬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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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回忆线：竹筏
    回忆线：竹筏
    小影回到屋子，找到之前老何晾的牛筋绳。六根竹筒绑的竹筏已经被老何拆成两根一组，靠在栅栏边。
    小影拖着只有三分之一的竹筏来到河边，把干硬的牛筋绳泡到水里。
    学校开始放音乐和广播了，小影用泡软了的牛筋开始捆竹筒。
    没一会儿，番瓜头和竹竿推搡着林沄从路边下来。番瓜头和竹竿看见小影，先是有些怕，站住没动。
    林沄这时用力挣脱番瓜头拽着自己的手扭头就跑了。
    小影好像是刚刚发现他们过来，拖着两根已经捆在一起的竹子往路边走。
    番瓜头见小影要走，反倒胆子大了起来，冲她喊：“喂，那小孩，你别跑啊！”
    小影也不回头，脚步越发地快了。
    “喂！上次是不是你吓我们？！”
    第二天还是如此，小影只要看到他们过来，拖起竹排就走。
    两个男生追她，竹竿自己被石头绊了一跤，番瓜头去扶。
    小影已经慢慢悠悠拖着四根绑在一起的竹排走没影了，身后留下被拖走的竹排在地上留下的深深痕迹。
    第三天，两个男生到河边的时候，又看见小影拖着竹排走开的背影。
    小影回到跟老何住的院子，把竹排立在栅栏旁边。
    竹筏倾翻那天回来，老何就拆了竹筏，把长竹筒两头打孔和刻槽的位置都砍掉，想着有空了用这些竹筒重新修一修围篱。
    老何看见了小影在弄那些竹排，问道：“你在扎竹筏？”
    小影摇头说：“没有。我在练打结。”
    “可不能下河啊，太危险！”
    “嗯！”
    老何扎竹筏的时候，给小影讲过怎么扎一个真的能用能下水的竹筏和用麻绳打水手结。他们也惊险地体验了用竹筏下河的后果。
    所以老何不放心小影，又检查了一遍那些竹排，既没有刻槽也没有打孔，还是用牛筋绳扎，每个结都不一样，而且打的松松散散，确实不像在认真做竹筏。
    第四天，小影仍蹲在河边认真地捆着竹筏。
    两个男生下到河边的时候，小影听见他俩走近，没有动。他俩快步冲上去一左一右拉住小影。

 第71章

    番瓜头问：“你每次看见我们跑什么？！你每天在河边弄的这是什么？”
    小影没有抬头：“竹筏。”
    “干嘛用的？”
    小影一指身旁的河水说：“可以漂。”
    “那你跑什么？”
    “怕你们抢走我的竹筏。自己下河去玩。”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番瓜头说：“这竹筏做好了吗？”
    小影认真看了看手里的竹筏，点点头说：“做好了。”
    番瓜头猛地把小影推倒在地，和竹竿一起拖着竹筏就往河边跑。
    两个人边跑边说：“下河玩去喽！还想躲我们！玩去喽！”
    “下河喽！”
    小影根本没打算追，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拖着竹筏下了水，很快就顺着河道拐弯不见了。
    这个河段水不深，水流也平缓缓，但是拐过镇子往下游去，跟另一支流汇合，河面迅速变宽，水深且流速快。
    最近都没下雨，河水没涨，流速平缓。竹筏刚刚入水时还算平稳，一旦转过镇子和另一侧山泉水汇合后，水面就变得又宽又急。
    这水路一下去二十多公里都没有人烟，竹筏就算不撞到岩石，也会慢慢散开，那时候落水，即便是水性很好的成年人也是凶多吉少。
    小影扛起旁边的两捆麻绳，往上次老何拉她上岸的地方走去。
    没有竹排，没有人。
    小影又往下游走了一公里，看到几根散开的竹筒卡在两块岩石中间。
    小影学着老何的样子用麻绳把竹筒拴好拉上岸，还是没有见那两个男生。
    小影心想，也许他们已经上岸回家了吧。
    老何回到院子的时候，小影正在收牛筋绳。竹筏也都拆开一根一根好好的堆在院子里。那么沉的几根竹筒，也不知道小影哪来的力气整天拉到河边玩。
    老何把刚从山上摘回来的芭蕉放到柴堆旁边。
    “不扎竹筏了？”
    小影没看老何，低头说：“不好玩。”
    当天晚上，竹竿和番瓜头的爷爷奶奶就报了警。
    镇上就一个派出所，下楼就到。两家爷爷奶奶是直接跑来跟值班民警说孩子放了学就没回家。
    民警问：“是不是跟家里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这两家孩子的爷爷奶奶都是林业局退休职工，父母都在省城里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平日里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父母虽然不在，但是寄回来的生活费不少，两个小男生平时要什么给什么。
    两家的爷爷奶奶对他们都是不敢打舍不得骂，重话都没说过一句，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怎么可能离家出走呢？
    又问了学校的老师。
    班主任说，两个孩子虽然成绩不好，调皮了些，但都是不出格的小打小闹。
    民警也毫无头绪，只能发动各家有摩托车的上山寻找。职工们一听是这俩孩子没了，都毫不关心。
    因为这两个孩子在镇上是狗都嫌的调皮鬼。经常打破临街这边人家的厨房窗户。还勒死过人家养的狗。还一次山民用卡车拉芭蕉出去卖，装了半车的芭蕉，中午休息时，一眼没注意，让两个孩子翻上车斗全给踩烂了。
    这类的事情要是数起来，能跟民警说一个晚上。
    隔天，番瓜头和竹竿两家的父母都赶了回来，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们把孩子生了就送回来给爷爷奶奶带，一年才见一次面，更不了解孩子近况。
    两天后，下游一个村民报警，发现有两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尸体卡在桥下面，被桥墩拦住。
    尸检确认是溺亡，没有外伤。推测是两个孩子放学后擅自下河玩耍被冲走。
    清早，老何起床在院里的木墩上剁鸡食。
    镇子里有人在放炮，老何扶着腰站在山坡往下看了看，似乎是有人家办白事。
    “奇怪，没听说哪家老人去世啊。”老何纳闷，往山坡下面走去。
    林珩正好往山坡上来。“何爷爷好。”
    “哎，林珩啊。这么早？来找小影玩？”
    林珩犹豫了一下：“啊……嗯。”
    “去吧，她可能还没起床呢。”老何说着，往镇里走去。
    老何刚才一出门，小影就醒了。
    院子里鸡食还在木墩上，几只鸡已经跳上木墩抢食。小影正撒着鸡食，林珩出现在栅栏外面。
    林珩小声说：“番瓜头和竹竿，死了。”
    小影抬头跟林珩打招呼：“姐姐，你来啦？”
    林珩语气有些重说道：“番瓜头和竹竿……”
    小影洗了手，问道：“番瓜头和竹竿是谁？”
    “就是，就是欺负我妹妹的那两个男生。”
    小影愣住，问道：“怎么死的？”
    “掉河里，淹死的。”
    小影以为那天那两个男生也像他们一样，竹筏翻了就爬上岸回家了。
    小影有些不知所措，“他……他俩没爬上岸吗？”
    “果然是你搞的！”林珩左右看了看，“你跟我出来！”
    小影从院子走出来。
    “走。”林珩拉着小影往山上走。
    林珩比小影大六岁，今年已经十三了，足足比小影高半个身子。小影还从没见林珩这么严肃过，心里还是有些怕她。
    一路上山，两个人都没说话。
    山顶上，林珩确定周围没有人，问小影：“怎么回事儿？”

 第72章

    “就是爷爷的竹筏，我拖到河边，他们把竹筏抢走了。我以为竹筏翻了，他们就爬上岸回家了。”
    “竹筏？为什么拖竹筏去河边？”
    小影不说话。她就是故意吸引他俩去抢竹筏。
    林珩想了想，说：“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扎竹筏？老何知道。”
    “不是，他们拿了你扎的竹筏下水的事。”
    “没人知道。”
    “跟谁也别提起，跟谁也别说，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不管别人问你什么，就说不知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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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露马脚
    姐俩坐在路边。
    林沄听完，回忆起自己十岁那年，那两个同班同学。
    那时候还没有留守儿童这个词。现在看来，番瓜头和竹竿只是两个没有被爷爷奶奶教导好的留守儿童。
    看起来夏影是无辜的，是番瓜头和竹竿自己抢走竹筏要下水。
    可是，他们抢走竹筏，不正是夏影那几天蓄谋已久的吗？
    林沄现在才知道，夏影到底有多可怕。
    夏影在七岁的时候，凭借本能，犯下了堪称完美的罪案，没有证人，没有证词，没有证物。
    林珩接着说：“还有，张明的妻子，赵志喜那只手，也是夏影半夜偷偷去山上割下来，装到牛皮纸袋里，放在咱们单元门口垃圾桶旁边的。只是因为我说了一句想帮赵阿姨找到赵姐姐，免得咱妈每日都要跟着一起伤心。”
    林沄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珩，她们还有多少事儿瞒着自己，瞒着家里，瞒着所有人……
    “可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件事给咱爸妈惹来杀身之祸。张明出狱后屡次到咱家找麻烦，夏影一直十分内疚，所以她才决定一定要亲自解决张明。这是她唯一能还给我的。”
    林珩抬手抹了一把脸，她最近想起夏影，就会满脸是泪，“其实，她决定去杀张明的前一天来找过我，可是我没能阻止她。不，是我根本不想阻止她，我甚至心里暗暗希望她那样做。刑警队让咱俩去配合调查时，我看着那些照片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我只是幼稚想着替父母报仇，我没想到她的处境。以及她未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珩停了停，继续说道：
    “你猜的对，她的解剖知识都是我教她的，我甚至把她带到学校实验室去练习解剖……我上大学时，被一个教授骚扰，她就制造了一起车祸。还差点让一个总是给我找麻烦的学姐退学……”
    “你那次给我留下手铐之后，她回来过。那手铐伤了她的心。我从十三岁认识她，已经十几年了，可是那天我才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我回到罗镇的林区，包括去边境，我走过她生活过的每一处试图去理解她。然而，只是站在那个肮脏、混乱、空气中充斥着热带水果臭味的街头…我心里难过极了…她这些年，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去缅甸，是以为自己能接她回来的。”林珩哭着摇摇头，“她再也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小影了……”
    “所以，我才是主谋啊。是我把她推向那条不归路的。林沄啊，别再查她了，是我们姐妹两个，欠她太多……”
    林沄最怕就是终有一天，她要抓的不是夏影，而是自己姐姐，林珩。
    童凌来到那天他们一起喝茶的茶馆，找老板要来了他们喝茶那天的监控画面。
    回到刑侦队，她把监控画面播给林沄看：“这个就是知楠。认识吗？”
    林沄看着画面里模糊的、晃动的、断帧的身影，有些为难地说：“师姐，她身份是保密的，我什么都不能说。”
    童凌点点头。心想，不能再打草惊蛇了。
    她没有再去找林珩询问任何事，而是自己暗地里调查。她向组织上申请监听林珩的电话。
    一周后，证据不足理由不充分，申请被打回，没有通过审核。
    童凌不再盯着夏影的线索，而是盯着林珩。比起找夏影，林珩更容易露出马脚。
    童凌把业余时间都用在了这个案子上。她认定盯着林珩就一定能找到夏影。
    郝世斌说：“师姐，要不咱们去蹲守林珩吧？如果咱俩认定林珩认识夏影，那么她俩一定会联络。对不对？迟早让咱们遇上她俩见面。”
    童凌说：“对，不过就咱俩，还得上班呢，蹲守不现实，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位置合适的社会监控可以用。”
    第二天中午，午休。童凌到林珩家附近溜达。
    林珩出入单元的必经之路上都没有什么商铺，临街的几个店铺也都没装监控。位置也都不理想，只有路口一个报刊亭勉强算能拍到单元门口和单元外的小花坛。
    童凌亮出身份跟报刊亭老板商量，由警方出资安装一个摄像头，位置正对着单元门。
    知楠休假结束，归队继续她的任务——晴霏还没抓到。
    中缅边境小城里的医院。知楠来到病房看夏影。
    夏影看见她进来，笑话道：“呦，小废物，你还好吗？”
    知楠真想直接转身出去。
    夏影看见她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问：“好吃的？”
    知楠并没有把手提袋给夏影，而是放到一边，“不是吃的。”
    “喂，你能不能帮我去外面路边摊买个粉，医院饭菜太难吃了。”夏影提了提嘴角，像是在撒娇。

 第73章

    “忍着！我刚才听说，你下周就可以出院了。”
    夏影翻了个身，抬了抬腿，又坐起来，转了转右肩，“疼还是疼的。不过我上周就可以出院了！”她指了指左手腕的手铐，“是你们队长不让我出院。”
    知楠看着她，“我说，你下周可以出院了。”
    夏影眼神一闪，明白了知楠的意思。
    知楠说：“不过，不能离开南省，更不能出境，警方随时可能找你问话。”
    “那警队是不是得给我配个手机啊？二十四小时监听，跟踪那种。”
    “你的级别，不配。”
    “呀，小废物有了你们队长撑腰，跟在山里气势都不同了呢。”
    知楠走到床边，用力按了按她还包着纱布的肩膀说，“这么贫？看来是不疼了！”
    “哎……哎……警察打人了！”夏影声音不大，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
    知楠离她很近。
    夏影吸了吸鼻子说：“还是那个古龙水，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知楠松开她的肩膀，后退了一步，“总比你一身野兽味道好。”
    “野兽什么味？”
    “没人性的味！”
    夏影笑，“也挺伶牙俐齿的嘛。”
    知楠自己也笑了，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没有标签没有字，说道：“这是我们西南医科大专门给警方研制的，治疗枪伤、刀伤，还能去疤痕。”
    知楠把瓶子给她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走了。
    夏影躺回床上，朝知楠背影喊道：“喂！给我买碗粉都不行？抠门！”
    晚饭时，女护士端来的金属托盘上是一个白色的外卖打包桶，而不是医院食堂的餐盘。
    女护士笑眯眯小声说：“要是知道你爱吃这个，早就给你买了，比鸡腿便宜多了。”
    “小奶糖！帮我把那个纸袋拿过来呗？”夏影指了指墙角知楠拎来的手提袋。
    女护士放下托盘，把纸袋拎起来，“呦，还挺重，哪儿来的袋子？”
    “下午那个小警察给我的。”
    “你人缘不错啊！”
    “呀，小奶糖吃醋了……”
    “切……”女护士转身出去。
    夏影把纸袋里的东西拎出来，一身黑色的棉质运动服，“这种料子在湿热的环境里会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半天下来就贴在身上，难受死了。知楠一定是北方人。”
    一双黑色运动鞋。
    夏影撇撇嘴，“我喜欢白色的鞋。”
    普通的内衣内裤袜子，毫不意外，都是棉质的，“果然没有姐姐选的好。”
    她把衣服放回袋子里，扔到一边。又掀开护士端进来的打包桶，里面是一份米粉，“虽然没有大虾，不过，也不错。”
    夏影狼吞虎咽，连汤都喝了，“哎，早知道下午说要两份好了……”
    一周后，夏影出院。
    她立刻钻进网吧，来到加密的聊天室。
    键盘：你终于出现了？你怎么样？担心死我们了。
    bat：一言难尽。
    夏影尽量简单地给键盘讲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键盘：qf（晴霏）不重要。现在tl（童凌）那边似乎有进展，你现在住的地方安全吗？
    夏影心里一惊，童凌终于要查到我了吗？
    bat：是否要移动？
    键盘：如果你现在住的地方安全，就不要移动了。不要开车不要骑摩托，不要用你的任何证件，不要去网吧，不要住宾馆，总之不要出现在任何需要证件，以及有监控的地方。我会寄新的证件给你，最好出境。
    bat：我现在不能出境，武警盯着我呢。
    键盘：麻烦。真不知道你现在是出境安全还是在国内安全。
    bat：是不是只能去自首了？
    键盘：别急。tl（童凌）的监听报告不是没通过嘛。都三年多了，他们没找到，现在也未必找得到。
    bat：我不怕他们抓到我。我怕lh（林珩）会因此受连累。
    键盘：她受什么连累？张明死那天，有几十人证明她在罗镇。
    bat：lh（林珩）会不会犯了“包庇罪”？或者是“从犯”？这种是怎么认定的你了解吗？
    键盘：不了解，我一会儿帮你查查。你先稳住。
    bat：我还在瑞丽，得回省城。
    键盘：你现在最不应该去的地方就是省城！
    bat：不，我一定要回去。
    夏影此时才发现她内心有多依赖林珩，她必须要见到林珩，哪怕只是在不远的地方偷偷看一眼林珩也好。
    就像她们之前虽然不能正大光明地见面，可是她一直在暗处看着林珩。这让她安心。
    从她七岁那年第一次“闯祸”就是林珩告诉她要怎么办。教她解剖，教她医学知识，教她如何不留痕迹……
    她只是看似强大，林珩才是最强大的那个！
    键盘沉默了好久：给我地址，我寄新证件给你，至少能让你坐火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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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直接击毙
    夏影回到省城。
    网吧那里她还寄存了一个书包，里面有一身干净衣服，和她的一些撬锁的小工具，手术刀。
    她还是用老办法，假装租房到中介打听周围公寓。
    这个高层公寓楼正好在林珩住宅区后面。一共有五栋楼，都是三十二层。
    夏影跟着中介看了五六套房，最终她“选”了一间三十一层的，视线好。

 第74章

    只不过她不需要从中介租房子，而且半夜直接住进去就行了。
    这小区业主大多是内地人，只有节假日来，平常住户不多。
    大门口也没有保安。小区里有几个摄像头。夏影不定期会弄坏其中一个，看他们多久能修好。
    现在她出入必经的两个摄像头已经坏了一个月，物业还没安排人维修。
    夏影从报刊亭买了一张不记名电话卡，每天都给林珩发信息，说自己现在很安全，伤都好了。并且，就在离她不到五公里的地方，每天都能看见她，让她不要担心，并且不要回复。
    “姐姐，我今天吃的意大利肉酱面。已经一周没吃了，忽然觉得还挺好吃。”
    “姐姐，我用你的方法冻了香葱和香菜。刚才煮了小馄饨，可是香菜从冰箱拿出来以后怎么黑了呢？”
    “姐姐，你今天早上差点迟到吧？是不是太想我，起不来？”
    “姐姐，我今天一直胸口疼。你说是不是因为太想你。”
    “姐姐，今天雨好大。你到家了吗？有没有淋雨？”
    每隔几天，林珩早上就会收到短信，她认真的，恨不得一个一个字背下来，才删掉。
    她说每天都能看见自己。
    林珩就每天下班都尽量早早回家，在楼下花坛附近逗留。
    林珩在楼下吃水果的时候想，夏影懂不懂自己是提醒她要吃水果？
    早上果然收到短信：“姐姐，我昨天买了一盒水果综合，里面的火龙果是红心的。很好吃。”
    林珩在花坛旁边，做了一套小时候的广播体操，居然还记得全套。
    “姐姐，你是不是太缺乏锻炼了？广播体操做的很敷衍。”
    林珩想，不管怎么样，夏影能多看见她一会儿，就能多一分安心吧。
    也许，是让自己更安心吧……
    童凌和郝世斌没班的时候就轮流看监控录像。
    林珩每次走到单元楼下，都要在花坛坐一会儿。她既不抽烟，也不散步。
    有时是在花坛吃水果，有时在花坛旁边做一套广播体操。有时就只是呆坐一会儿才上楼。
    周末时还会从楼上搬一把椅子下来，在花坛上摆上茶具，安安静静地喝茶，仰头看着天，时而翻翻手里厚重的大部头法律书。
    一直到天色渐暗，才上楼回家。
    郝世斌怎么都想不通林珩这些行为，他问童凌：“童师姐，林珩每天怎么跟个退休老大爷似的，跟楼下花园干嘛呢？”
    童凌说：“女人嘛，做什么一定有道理。”
    “什么道理？不喜欢在屋里待着？”
    “你看她，皮肤白得没血色，明显不是一个喜欢运动的人。在楼下又是墨镜又是帽子的。”
    “师姐，别绕圈了，你就告诉我吧！”
    “动物世界看过么？”
    “当然看过。”
    “那些有着华丽羽毛的鸟类为了吸引配偶的舞蹈，看过吗？”
    “看过。”
    “愚蠢，但有效。可是能看见的不只是同类，还有捕猎者和猎手。鸟类吸引配偶的行为都是愚蠢的，那些叫声和动作，完全把自己暴露给了空中盯着它们的鹰隼。”
    “师姐！”
    “还听不懂？林珩现在就是那只展开华丽羽毛的鸟。她这样做一定是因为夏影能看见。”
    “夏影能看见？在哪儿看？”
    童凌午饭都没吃，专门跑到林珩单元门口的花坛，往周围看，两边是六层的居民楼。背面有几栋新起的高层，是三十几层的公寓楼。
    童凌往那个高层小区走过去。
    晚上十一点多，林沄下班后来到姐姐家附近。
    林沄没有靠近单元楼，她知道童凌在这附近装了监控。她在远处大路口给林珩发了个信息。
    “我在红绿灯。”
    十分钟后，林珩走了过来。
    “姐，不要在楼下做那些奇怪的行为。你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童师姐申请了监控设备，就安装在路口的报刊亭。你想小影被抓吗？”
    “她怎么会知道？”
    “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肯定是给周围人看的啊，你以为我们刑警是吃白饭的吗？！她现在认定通过你就能找到小影，你如果真的不想让小影被找到，就彻底跟小影断了联系吧。童师姐又一次申请了监听你电话。你谨慎些啊。”
    “又一次……”林珩心惊，幸亏没有跟夏影打过电话。
    林珩下班在单位门口的报刊亭买了一张不记名一次性电话卡，换到自己手机上，给每天给自己发信息的手机号回复：“童凌在路口报刊亭装了监控，我不在楼下逗留了，你自己小心。”
    夏影收到信息就开始打扫公寓，她剪了电话卡，连手机都砸碎了装进垃圾袋。带上一身衣服和随身的必需品，装到一个黑色双肩包里。
    凌晨两点多，整个城市陷入沉睡。
    夏影出门。
    童凌下了夜班，没有回宿舍而是买了夜宵往公寓楼走。
    她已经习惯了最近自己的业余时间都耗费在林珩身上。她一直惦记要到那几栋公寓楼里去摸一摸情况。
    上次白天过来只是在小区里匆匆转了一圈，今天打算去跟值夜班的保安套套话。
    童凌走进小区的时候，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小区里路灯昏暗，隔三差五还有坏掉的路灯。

 第75章

    童凌正对面楼的单元门口有一个黑影闪过。她下意识地站住脚步，观察那个黑影。
    凌晨两点多，什么人会在外面游荡。
    那个人瘦高，背着黑色双肩包。戴着鸭舌帽。
    这么热的天气，哪个正常人半夜出门还戴着帽子？
    童凌直接扔掉手里的食物，从怀里把枪掏出来，慢慢蹲到树影后面。
    黑影往童凌这边走着。在距离童凌还有十米的地方，黑影停住脚步，抬起头来，似乎是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
    路灯打在黑影抬起的脸上。
    童凌绝对不会认错这张脸。
    夏影那张身份证上的照片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这张脸的轮廓，五官，她绝对不会看错，是夏影！追了这么久，幸运女神终于眷顾她了。
    此时，黑影不知为何，突然低头改变了行进的方向，转头往回走。
    童凌离夏影只有不到十五米。
    童凌举着枪从树后跑出去：“警察！站住！双手举过头顶！”
    黑影立刻跑了起来。
    童凌原地站住，双手握枪，瞄准眼前的目标，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夜色沉重，安静的小区里，巨大的枪声形成的震动和声音在回荡。
    林珩这天睡得很早，心里烦躁，看不进去书。
    在客厅看了两眼电视，cctv9在重播以前播过的纪录片，亲鸟居然亲手（实际是用嘴）杀死自己的雏鸟，来喂食其他两只看起来更加强壮的雏鸟。真残忍。
    林珩关了电视，决定今天早点休息。最近总是做噩梦，睡得很累。
    梦里她又回到两人小的时候。
    两个人第一次相见，夏影帮她抓青蛙。在岸边解剖青蛙。
    夏影羡慕地看着林珩手里的手术刀。
    林珩给夏影演示：“你看，这个前面的刀片是可以摘下来的，刀片我明天再给你拿一包，刀柄你要留好。”
    梦中画面一转，罗镇小溪边，冰凉的溪水拍打着小腿。
    夏影在溪水中游泳。水流越来越湍急，林珩担心她被冲走，不断地喊她上来。
    夏影不理，自顾自地玩水。
    林珩想去拉她，可是又不敢走得太深，心里着急，脚下踩空，猛然惊醒。
    林珩点开手机，凌晨二点三十五分。
    童凌开枪之前原本瞄准的是胸口，她犹豫了不到0.5秒，把枪口往下移，瞄准黑影的膝盖大腿位置。
    童凌可不想直接击毙她。
    枪响了，黑影在此时急转向右，似乎踉跄了一下，但是仍在飞跑。
    “没打中？不应该啊。”童凌在警队大比武里，移动射击是拿过全省第一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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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林沄，你哭什么？
    童凌握着枪，追了上去。
    黑影闪到一栋楼后面，不见了。
    童凌追到黑影消失的地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照着地面。刚才那一枪她绝对不会打空。
    果然，她发现了血迹。
    滴滴答答似乎是进了单元门，单元门口有一个血脚印。
    童凌不着急追上去，到了这里夏影跑不了的。
    她先给警队发了支援的信息。又给郝世斌打了电话。
    “童师姐？”
    “公寓楼，快来，我发现夏影了。”
    “请求支援了吗？”
    “支援马上到。你现在立刻联系物业，关闭所有进出口。还有，帮我叫救护车。她被我打伤了，我可不想抓一个死人回去。”
    “是。”
    子弹从夏影左小腿外侧擦过，肌肉翻开了，没伤到骨头，不过目前也没有东西可以止血。
    夏影在楼侧阴影里，她刚才故意在单元门口踩了一脚，但是没有进入单元。
    夏影在小区里没有任何布置，现在极为被动。
    身上没带着绳子，只有一把手术刀。她可不想杀掉那个警察，可是怎么能制伏对方，或者摆脱对方，怎么才能顺利逃走。
    小区围墙很高，上面都有立着的玻璃碴和铁丝网，夏影之前踩过点，没有合适翻出去的地方。
    还有一个方法能通往小区外面，地下车库。从车库下面绕出去，有一个出口可以直接到小区外面。
    但是地下车库不是完全相通的，也不是每个单元的电梯都到地下车库，万一走错了就是死路一条。
    夏影想到这里，从包里掏出一件衣服，用手术刀割开衣服把小腿扎上止血。有这血迹傻子都能找到她。
    “md，这个警察真狠，想打碎我膝盖！”
    她绑好小腿，顺着黑的地方，慢慢往车库方向移动。
    十五分钟，警队封锁了这个小区所有的出入口。
    地下车库落下出入口卷帘门的时候，夏影已经进入了地下车库，寻找另一个出口。
    徐欣慧队长在物业的总监控室，地下车库的监控有一半是坏的。
    童凌已经带着人下了车库。
    监控能拍到的地方，都没有夏影的身影。
    林沄也在行动队里。她被安排守住车库其中一个出口，卷帘门落了一半，而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作为警察她希望嫌疑人被抓住，作为林珩的妹妹她不希望夏影被抓住。
    夏影知道车库里哪几个摄像头是坏的，她跟进入车库的行动组的人周旋了几圈，都没有让摄像头拍到她。

 第76章

    “如果被抓，怎么才能不给林珩和林沄惹麻烦？”
    夏影躲在黑暗中，已经能看见车库口的灯光了。她知道再往前走，自己就会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她是否能在行动队的人赶来之前跑出去？
    她不确定。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出口的位置回答着对讲机。
    “总控，三号出口，三号出口，卷帘门卡住了，只落了一半。over。”是林沄。
    “总控收到，正在检查。over。”
    夏影走到一辆车后，书包扔在一边，手里握着手术刀，用尽全力往林沄把守的车库出口上面跑过去。
    林沄听见脚步，举起枪。
    她手有些抖，大喊道：“站住！别动，扔掉手里的东西！”
    夏影一直跑到距离林沄还有五米的地方，放慢脚步，举起双手，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手术刀柄。
    “你tmd别再往前走了！扔掉手里的东西，双手抱头跪地！”
    夏影不理，反而笑眯眯地看着林沄，仍然缓慢往林沄靠近。
    林沄音调都变了，她怒吼：“你tmd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
    夏影身后已经有其他警员冲了过来。
    林沄分神看了看夏影身后的警员，她现在真的很怕其他警员开枪击毙夏影。
    就在林沄分神的这一瞬间，夏影一步冲上去，抓住林沄的手腕一拧，手枪掉了。
    夏影转到林沄背后，把手术刀架在林沄脖子上：“别动。”
    三个枪口冲着夏影。
    夏影冲着林沄的队友喊：“往后退！”她现在距离车库出口的卷帘门只有一步之遥。
    那个刚才卡住的卷帘门，此时正“咔咔吱吱”地往下落。
    周围的警察，慢慢地有序地缩小包围圈。
    可是，林沄忽然感觉到勒住自己脖子的胳膊松了力道，“你再不出手，他们就真的要开枪了。”夏影小声。
    林沄一秒都没耽误，拉住夏影揽在自己脖子前面拿刀的胳膊，往前一个侧摔。
    夏影仰面躺在地上，林沄膝盖压在她胸口，并不是很用力。
    夏影看着林沄，笑了笑，低声说：“恭喜你啊，林警官。又能立功了。”
    周围的队友跑了上来，把夏影按在地上，双手在背后戴上手铐，踢远她手里的手术刀，搜身。
    “林沄，你哭什么？”童凌问。
    林沄一把抹了眼泪，“没……没有。刚才撞到我鼻子了。”
    郝世斌在一旁说：“吓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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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刀柄你要留好
    采集dna和指纹时，童凌终于明白为什么夏影以前没有留下过任何指纹，因为她双手掌烧伤，根本就没有指纹。
    拘留期间不许探视，不许和外界联络。
    童凌向徐欣慧队长请示。
    徐欣慧队长：“准备连夜审问吧。”
    “好！”童凌就盼着这一天。
    “叫什么名字？”
    “是你查到的我，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
    “夏影。”
    “年龄？”
    “你不是知道吗？”
    “回答问题！”
    “二十多吧，我也不确定。因为我有很多生日。”
    “半夜在小区里干嘛？”
    “失眠，溜达。”
    “警察喊你为什么跑？”
    “本能。”
    “为什么挟持警察？”
    “以为能逃出去。”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非法入室。”
    “只是非法入室？还犯过什么事，自己交代吧。”
    “小学欺负同学算不算？”
    “我们能抓到你，你就绝不是无辜的。”童凌指了指桌子上电脑屏幕里的画面，“这几个仓库监控拍到的画面，是你吧？是不是？”
    夏影假装很认真地看了看，夜间的监控，画质很差，画面里的人带着棒球帽和口罩：“这戴帽子的帅气背影跟我挺像的。”
    “好啊，我们有的是时间。从你初中毕业离开学校开始说起。”
    “说什么？”
    “在哪儿住，生活来源是什么？”
    “露宿街头，捡垃圾。”
    “哪个垃圾站？”
    “沿街捡。”
    “卖给哪个回收站？”
    “赶上哪个是哪个。”
    童凌很有耐心地笑笑说：“你这样的我们见多了。过两天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了。”
    夏影从审讯室被带回了暂时关押她的单间，别的犯人都极怕住单间。夏影却乐得清静。
    夏影提到“非法入室”的那间公寓，他们也搜查过。没有留下痕迹。
    她随身的包里有一身衣服，几个全新的手术刀片，入室开锁用的单勾、刷勾。以及现场从夏影手中收缴的手术刀。
    童凌看着这些装在透明证物袋的东西，觉得似乎少了什么？或者说她的随身物品也太少了。
    现代社会人出门三样必带物品：“手机、钥匙、身份证。”
    她没有随身携带证件。
    也没有钥匙。根据她自己交代，没有固定住所，都是找无人居住的房屋，撬锁入室。
    “怎么没有手机？”童凌自言自语。
    童凌叫来郝世斌：“她入室的那个房间搜过了吗？”
    “搜过了。打扫得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第77章

    “现场有没有垃圾袋？看过没有？”
    “没有。”
    “是没有垃圾袋？还是没有看？”
    “没看见垃圾袋。”
    “不对，走，趁着保洁还没有清理垃圾，再跟我回去一趟。”
    两个人返回小区，来到夏影所说的一号楼十层1005。没有垃圾袋，楼道的垃圾桶也是空的。因为整栋楼只有几个住户，大部分垃圾桶都是空的。
    “不对，走，咱们去别的楼再看看。即便是她使用不记名的电话卡，她也一定会有手机。”
    两个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夏影被抓的那日凌晨，已经把“借”住的三号楼三十一层3101里自己住过的痕迹收拾干净，把手机卡和砸碎的手机都烧了。
    融化的塑料残渣混在其他垃圾里，都丢在了小区物业旁边的垃圾处理中心。也正是因为扔垃圾耽误了几分钟，让她跟童凌撞个正着。
    她告诉童凌的1005，只是她踩点时发现的另一间家电齐全的公寓，但是因为楼层不够高，视线不好，她没有住。
    夏影在单间里侧卧着刚刚勉强睡着，又有警察进来带她去审讯室。
    “叫什么名字？”
    “夏影。”
    “年龄。”
    “二十一了吧。”夏影眼睛红血丝明显，眼皮也肿了起来。
    讯问室里没有窗户，屋顶的白炽灯管发出刺眼的白光。
    夏影努力闭了闭眼睛，缓解眼球的干涩不适，忍不住问道：“现在几点了？”
    “不是让你提问的时候。住哪儿，以什么为生？”
    “没地方住，捡垃圾。”
    警察指了指证物袋里夏影的衣服和背包说：“捡垃圾能捡来国际名牌的户外服装和背包？”
    “运气好。”
    “手术刀哪儿来的？”
    “捡的。”
    “开锁工具哪儿来的？”
    “捡的。”
    “直接捡到整套的？”
    “慢慢凑。”
    “能凑成材质一致，新旧程度都差不多的？”
    “这种工具，基本类似。你去捡几年垃圾，也能凑成一套。”
    “跟林珩、林沄是朋友？”
    “不熟。”
    “你小时候不是在她们家住过？”
    “我外公跟林爸爸关系好，外公住院的时候让我去林爸爸家住过几天。”
    童凌停了一下，看着夏影。心想：“林爸爸？”
    这个称呼出卖了夏影和林家的关系，如果只是普通去住了几天，她会说“林叔叔”而不是“林爸爸”。
    夏影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没有意识到“林爸爸”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
    童凌继续追问：“你上小学的时候，林家爸妈不是经常去学校看你？”
    “我小学二年级去过一次，林妈妈就是爱瞎操心。”
    童凌心中一笑，“林妈妈”和“林爸爸”的称呼就已经可以说明她和林家的关系了，只是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
    讯问室门被推开，一个警员拿进来一个盒饭。
    里面是两个青菜，一份米饭。
    夏影因为没睡好，完全没胃口，她也不觉得饿，勉强吃了两口菜，就咽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这要是知楠一定能给她买米粉吃……
    “为什么会想起她？”
    童凌看着她：“睡不好很难受吧？早点招供，早点审判，监狱比拘留所舒服十倍。”
    夏影渐渐清醒，她打量着童凌，没穿警服，短发，也是高个子女生，不过至少比夏影宽上两倍，“警校优等生？”
    “？”
    “你这身板，一看就是苦练过。一般男生绝不是你对手。”
    “我当你是夸我。”
    “当然是夸你。只可惜，你遇到的不是一般男生……”夏影收了微笑，低着头，盯着她，“而是我。”
    童凌起身把夏影面前没吃完的盒饭拿出去，在门口假装无意地转头问了一句：“你跟林珩、林沄不是朋友？”
    “我离开罗镇后，跟她们没联系。”
    夏影看着童凌黑眼圈，也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状态，调侃她，“警官，公寓楼的垃圾桶好翻吗？”
    童凌转身摔门出去。
    实验室那边化验结果，所有刀片都是全新的，没有使用过。
    其他的证物上也没有提取到和案件有关的证据。
    夏影的dna也并没有跟其他任何案子有匹配。
    童凌看着从实验室拿回来的证物发呆，刀片看起来明亮锋利。
    童凌放下刀片，又拿起刀柄。
    她忽然发现和明亮锋利的刀片比起来，这刀柄明显陈旧很多。她下意识觉得这刀柄上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痕迹。
    她打电话给实验室，实验室果然没有提取刀柄上是否有残留物。
    童凌把刀柄重新拿到实验室去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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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我只想看看她
    童凌桌子上是张明当年的尸检报告，她又拿起来再次研究。
    “脖子上有上下两条索沟。下面一条不明显，应为软质的绳索，水平环颈闭锁式勒痕，皮下出血明显。”
    应为他人勒住死者时留下的勒痕。
    “另一条为u形开放式索沟，舌骨大角骨折，肌肉压陷、断裂。”
    应为他人将死者吊起时留下的勒痕。
    “死者上半身呈i字形切开，从下颌下缘、颈、胸、腹、脐，直至趾骨联合，切开皮肤、肌肉，以及腹膜。分离肌肉，暴露肋骨与内脏。”

 第78章

    “切口无生理反应。”
    “分离肌肉骨骼以及结缔组织时有反复切划痕迹。”
    有一定的解剖知识，但手法生疏。
    “大腿三分之二处靠内侧（股动脉所在位置），有一个平滑切口。工具应为较锋利的专业外科刀具。
    手部没有明显反抗伤痕，甲缘无血迹，无其他人皮肤组织残留。无搏斗迹象。
    死者身上无他人指纹。
    排除安眠镇静类、毒品等常见毒物。
    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作案工具。
    死因：机械性窒息以及失血过多。
    死亡时间为12月26日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
    尸体各部位以及体内脏器都已取样保存，尸体无保留必要，已经由家属同意火化。”
    夏影的解剖基础知识哪儿来的？
    推断的作案工具是手术刀和医院抽血时用的乳胶管。这些东西并不是日常人家里会有的物品。
    她说不会网购，那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童凌虽然推断这些知识和工具的使用一定是林珩教过她的，或者最少也和林珩有关系，但是没有证据。
    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证明林珩和夏影的关系！
    童凌猛地站起来，去林珩学校问问看。如果她要教夏影，唯一可能的地方就是当年林珩上学的医学院。
    “林珩成绩优异，年年奖学金，大三时当选学生会主席，人缘极佳。实习期间表现优异，却因家庭发生重大变故，在实习期中断后，选修法律，去当了法医。”
    童凌打断林珩班主任的溢美之辞，问：“总有关系更近的好朋友吧？”
    “你可以问问大学时跟林珩同班、同宿舍的同学沈悠然，她俩关系一直不错。沈悠然毕业后考博，进了研究所。”
    实验室里，沈悠然连护目镜都没摘，放下试管，举起戴着手套的双手，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林珩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小孩，你懂吗？无可挑剔。林珩人缘很好，你知不知道学校多少男生喜欢她？真是让人不嫉妒都难。不过，她毕业后再也没跟我们联系过。大家都说是因为家里发生了那件事后，她性格变了。”
    “她上学时，除了同学，有没有校外的朋友？”
    “校外？我没见过。”
    “比如，比她小几岁的女性朋友？”
    “我就知道她有个妹妹，从来没见过。”
    “除了你，还有谁跟林珩关系好？”
    沈悠然不可思议似的反问童凌：“你见过林珩吗？”
    童凌点点头。
    “她站在人群里简直都要发光的一个人。我想只要认识林珩的，没有人跟她关系不好。”
    “我指的是无话不说的那种好朋友。”
    沈悠然摇摇头说：“那恐怕我们都不配。我们只是凡人，你懂吗？”
    “林珩不也是凡人，难道还能是仙人？”童凌从不相信真有这样完美的人存在。
    沈悠然看了看童凌，放下手里的培养皿说：“童警官，你上过大学吗？”
    童凌没答，当然上过，她这没来由的问题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自己上的是警校？
    沈悠然继续说：“你见过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吧？他们大部分什么样？满脸青春痘，或者书呆子，又或者眼镜片比酒瓶底还厚，要么……”沈悠然耸耸肩，懒得再继续描述下去。
    “那林珩呢？她那时什么样？”
    沈悠然低头继续手里的实验，似乎懒得和这个俗人再讨论这个话题。
    “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童凌不放弃地追问。
    “至少就我知道的事情里没有。”
    童凌从实验室里出来，心中越发的奇怪了。
    第二天清早，林沄上班之前，来到姐姐家楼下。
    林沄说：“我有办法见她一面，你有什么话让我转达？”
    自从夏影被抓，林珩夜夜都是噩梦。
    梦里找不到夏影，或者找到了够不着她。看见她，她却不说话。
    林珩夜里睡不安稳，基本上每小时醒一次，所以白天精神也不大好。
    她很想见夏影，想跟她说说话。
    可是，妹妹忽然这么问自己，林珩一时又不知道要跟夏影说什么。她摇摇头，该说的，都说过了。只希望夏影都还记得。
    林珩答：“我只想看看她。”
    林沄说：“我找机会。你随时等我电话。”
    林沄跟徐欣慧队长汇报完工作，看了看表，时间正合适。“徐队，陪您出去抽根烟？”
    徐队也正想抻抻腰：“走”
    两人一起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夏影带着全套的手铐脚镣，穿着囚服和拖鞋，正被带往讯问室。
    这也是夏影被抓以后林沄第一次看见她。
    原本就清瘦的夏影，精神极差，眼皮肿着，黑眼圈眼袋都极明显。眼中没有了光。
    夏影右脸从太阳穴、眉骨，到脸颊、颧骨有擦痕。
    铐她的时候，夏影脸冲朝下按在地上时的擦伤。
    比起这些，林沄更担心她那条腿。
    带着沉重的脚镣，走起来瘸得十分厉害。左小腿囚服裤子上还渗出血来。
    徐欣慧年轻时候也是个立过功的狠角色，敢只身一人冲到拐卖儿童的村里要人。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随着年龄增长这个当年猛虎下山一样的人，心是越来越软。

 第79章

    徐欣慧的侄子跟林沄在警校是同学，也是好朋友，私下里接触也多，所以林沄清楚徐队最见不得这个。
    果然，徐欣慧叫住正带人往讯问室去的童凌问：“她的腿去医院看过了吗？”
    “抓她的时候，在救护车上处理过伤口了。”童凌不以为意。
    “你看不见伤口还在出血？”
    童凌也知道队长脾气，立刻说：“我这就安排人车押送她去医院。”
    林沄转身出去给林珩打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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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我会想到办法的
    医生给夏影重新处理了脸上的伤。
    “脸上会不会留疤？”夏影故意问。
    “刚开始会有肤色深浅不一样，尤其颧骨这几处擦伤比较深的地方，不过慢慢都会恢复好的。”
    腿上是子弹横向擦伤。
    医生说：“肌肉已经外翻了。当时送来缝针就好了。这个肯定会留疤，但是不会影响走路。伤口愈合后，恢复期要做拉伸。等伤口全部愈合以后，你如果介意疤痕，还是可以处理的。”
    夏影笑，“小帅哥医生，你可真是个好人。不过，我啊，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呢。”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术帽，护目镜的医生一直在看着这边。
    护目镜里已经起雾了。
    是林珩，她看到这样的夏影心疼不已。
    夏影重新包扎好伤口，从治疗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医生。
    那个医生从自己进来就站在那里，现在仍站在那里。
    戴着口罩，透明护目镜，白大褂，蓝色的手术室帽。在这里，算不上扎眼，但是夏影注意到了那个身形，她认得出。
    夏影被带走的时候，没有瘸着腿。
    她咬着牙，忍着疼，让自己走得平稳。
    夏影不想让站在那里的她看出自己很疼的样子。因为那样，她会比自己更疼。
    夏影直到了警车旁边，才松了口气。此时她才发觉自己刚才太过用力，浑身肌肉僵得甚至一时都无法弯腰上车。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她身上一层一层的汗就没停过。
    林珩躲到卫生间，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几乎无法自主呼吸。
    为什么张明的苦果是她们在承受？
    林珩此时觉得“死”其实是很轻松的。张明死了，什么后果都没了。
    如果当时她清醒一点，如果她拦住了夏影该多好。
    即使她劝不住夏影，她可以在夏影当晚走后立刻通知警方，警察一定能拦住夏影。
    张明也一定会被抓住，一定会被判刑。
    又或者更早一些，她早点遏制住夏影那些疯狂的想法和行为。那么，她和夏影是不是就会过上平静的生活。
    而现在，她们过的这是什么鬼日子？
    她想起夏影从缅甸偷跑回来那次，看见迎接自己的手铐时，夏影心里该有痛。
    想到这些，她心口疼得直不起腰。
    林珩努力深吸几口气，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她摘了全套的掩饰，和白大褂一起卷好揣到书包里。手机在兜里“嗡～嗡～”的振动，是林沄打来。
    林珩问：“她，在里面很受罪吧？”
    “还用说嘛。光是那套手铐脚镣就要二十斤，穿上那个自己连内裤都脱不下来。”
    “查到什么关键证据了吗？”林珩知道，如果没有关键证据，是不会正式批捕夏影的。
    “姐，和案情有关的我不能透露给你”。
    林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押送的警车早就开走了。
    每隔五六个小时，就又有一波警察来提审夏影。
    吃饭就在审讯室里吃。每次放她回去拘留室也都很短暂，几乎睡不成一个完整的觉。
    一直这样折腾着，可夏影每次回答都和前面差不多。精神上丝毫没崩溃的迹象。
    至于网上购物，夏影自然是回答没有账号。
    现在的网络购物都要手机号注册。
    童凌查不到夏影使用过的手机号，自然也查不到她的网络账号。
    童凌又无计可施了。
    林珩回到家努力回忆夏影跟自己说过很多次的过程，到底哪里会出现纰漏。
    犯罪现场已经不可能再提取到什么了，那旅馆停业半年后，就被低价兑了出去，早已再装修变成了一家ktv。
    张明的尸体已经火化，骨灰也被夏影“拿”走。
    那也就是说是夏影这次被抓的时候，随身携带的什么东西，成了重要物证。到底是什么呢？
    如今能定罪的一定是有口供，以及直接证据：人证、物证、dna、指纹、作案工具。
    口供，目前看是没有。她相信夏影没这么快妥协。
    人证，没有人亲眼看见夏影作案。就算林沄说出去，也没有铁证。
    通话记录，四年前，夏影和林珩先后都注销了当时使用的手机号。他们是查不到案发之前的通信记录的。
    dna，首先夏影手指包括手掌上根本没有任何纹路。并且，夏影说过她全程戴了手套，并且穿着长衣长裤，张明身上不可能残留有夏影的皮屑或者血迹。
    作案工具，夏影在现场都用过什么？乳胶管，手术剪，手术刀。
    夏影应该都扔掉了。应该都扔掉了吧？
    刀片，林珩记得夏影说过扔掉了。并且是扔到林珩当时实习医院的医疗废弃物的垃圾桶。那么，手术剪呢？手术刀柄呢？

 第80章

    林珩忽然不确定起来。她自己就是法医，她十分清楚有些血迹即便经过清洗，也很可能在物体表面残留数年甚至数十年。
    如果当时作案工具，比如手术剪的缝隙没有完全的清洗干净，而她又将没有清洗干净的作案工具带在身边……
    林珩越想心里越怕，天色渐晚，她忘了吃喝。努力回忆上次夏影回来身边的东西，没有手术剪，没有吧？应该是没有。
    手术刀，有刀柄，还有新的刀片。
    手术刀柄！
    林珩记得当年她俩在河边解剖完青蛙。
    夏影一直看着那个手术刀。
    林珩问：“你喜欢？”
    “嗯。”
    “送你。我妈妈是药房的，我家里还有很多。”林珩说完给夏影演示，“你看，这个前面的刀片是可以摘下来的，刀片我明天再给你拿一包，刀柄你要留好。”
    是的，姐姐当年在河边给我的时候说：“刀柄你要留好。”
    林珩连夜回到局里鉴定科，偷偷开了师父陈法医的办公室，翻找“夏影案”新送来的证物。
    “1.外科3#手术刀柄一把，刀柄上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
    “2.刀片和刀柄连接缝隙中，提取到残留的陈年血迹。”
    林珩看了接下来的记录，明天送检。
    dna对比没有那么快，还有时间。可是，万一dna对比结果出来，这上面残留的血迹是张明的，怎么办？
    会想到办法的！
    找谁？还能找谁帮忙？
    陈法医桌子上的电脑，突然亮了起来。
    林珩盯着屏幕，明明没有人动电脑，但是电脑自己操作了起来，鼠标选到了夏影案，复制了文件……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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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copy cat？
    省城刑警队。会议室。众人窃窃私语。
    “咱们南省居然有连环谋杀案了。”
    “连环杀人凶手是要‘杀害三人以及三人以上’。”
    “而且，这起案件也没定论跟张明案是同一个作案人。”
    “可是你看这照片，跟当年张明案现场一模一样。”
    “上次死的是杀人犯，这次死的性侵案加害者。咱们这儿是来蝙蝠侠了！”
    “哎，我想起那个美剧，叫什么来着？啊！《嗜血法医》你们看过吗？”
    徐欣慧队长进了会议室，众人安静。
    “小郝，你先说。”
    郝世斌说：“死者是本市保信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侯保信。本月14日凌晨在一个旅店被人杀害。根据调查，侯保信13号晚上约李玉珊到这个小旅馆见面。李玉珊是半年前从这间律所离职的秘书，就是起诉侯保信性侵的原告。旅馆前台监控显示李玉珊晚上八点半到的酒店，九点四十三分离开。当晚跟侯保信接触过的人都查过了，都有不在场证明。”
    徐欣慧：“陈法医，你继续。”
    陈法医：“被害人死亡时间推测是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被害人是被注射了过量胰岛素，低血糖晕厥，没有发现打斗痕迹。作案人用输液管从颈动脉放血，管子直接通到卫生间下水道。被害人死于失血过多。死亡后被剖尸，尸体也没有被移动。”
    徐欣慧问：“这次剖尸手法跟上次一样？”
    陈法医皱着眉说：“只是看似一样。这次的手法熟练。作案工具都是手术刀，但是这个切口准确，分离干净。”陈法医看着照片摇摇头，“就算是我，杀人放血剖尸，都不一定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做完。”
    郝世斌说：“而且，这次作案过程跟上次也不一样。这次作案人没有翻窗，应该是用复制门卡进的屋，直接给睡着的被害人注射了胰岛素。”
    徐欣慧说：“等一下，他不是出差，也没有喝酒，独自一人，为什么要在旅馆过夜？”
    郝世斌：“他召妓了。”
    童凌说：“他手机数据被清空了，我们去的时候手机还泡在浴室的水盆里。不过，我们查了通话记录，李玉珊走后他确实打了一个召妓的电话，但是侦查员去查过了，对方说跟他没谈拢价格，没让人去。监控里被害人死亡时间内所有出入的客人，侦查员都一个一个排查过了，都有不在场证明，且跟死者没交集，也都不具备作案能力。”
    郝世斌说：“这次的作案人既没有把尸体挂起来这种多余行为，杀人剖尸过程也非常冷静理智。看起来，还懂点高科技啊？不但清空了手机，还篡改了监控？”
    童凌说：“三年多了，作案人很有可能改进了作案手法。手机本身就带有一键格式化的功能。技术组那边说，手机开机状态泡水，也可能烧掉主板导致数据丢失，这也不是什么高科技。至于监控，作案人有可能是从其他能避开前台监控的地方进入的旅馆。比如楼外面，直接通往二层那个消防梯。就没有监控。”
    郝世斌说：“师姐的意思是，还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三年把手艺练出来了？”
    童凌知道他在讽刺自己，但仍然说：“他很有可能在用动物尸体练习。否则不可能把侯保信的尸体剖开后固定的跟上次一模一样。”
    郝世斌说：“也可能李玉珊认识当年那个小旅馆的保洁阿姨或者前台和经理，他们几个都看到现场了。”
    童凌反驳道：“什么记忆力啊？那种情况下看一眼，就能记住尸体的皮肉是怎么固定的？”

 第81章

    郝世斌说：“图像记忆！这种人啊，看一眼什么就能像拍照一样把当时……”
    徐欣慧队长打断他俩说：“你俩少看点美剧。”
    陈法医反而点点头表示认可：“不排除他俩说的这种可能性。”
    徐欣慧说：“‘旅馆剖尸案’从没有向媒体公开张明死后被剖尸。总不能是咱们内部人模仿的吧？”徐欣慧环视会议室里所有人。
    林沄这次意外主动地说：“徐队，如果这次还是张明案的作案人，我是不是应该回避啊？”
    徐队瞪了她一眼，“坐下！”
    徐欣慧问：“童凌，证物方面呢？”
    童凌说：“死者证件、财物都在。这种旅馆跟当年张明落脚的那种旅馆一样。九成都是附近ktv和酒吧里的姑娘带客人来开房。前台只登记了侯保信的身份证。前台有监控，拍到了李玉珊随后进入旅馆的画面和九点四十三分离开的画面。但是楼道里没装监控，所以不知道作案人是什么时候，以及怎么进入房间的。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作案工具。门窗完好。作案人很有可能复制了门卡，或者认识死者，敲门进去。”
    郝世斌接着说：“被害人没成家，没有固定女友，私生活就……”郝世斌一脸厌恶地撇撇嘴，“银行卡上查到很多次开房记录，但是这次旅馆跟之前不同。被害人之前去的都是中高档酒店，这次偏偏选了这种小旅店，也很反常。”
    徐欣慧翻动卷宗，问：“童凌，这个侯保信是不是之前我让你查的性侵案的被告？”
    童凌说：“是。就是他。”
    徐欣慧问：“他那个性侵案，结案了？”
    童凌说：“没有，证据不足，延期再审。原告就是这个李玉珊。侯保信有聊天记录说两个人当时是交往关系。但是李玉珊说是为了工作关系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绝他，可也并没有同意交往。这在法庭上反而对男方有利。”
    徐欣慧问：“被害人死前有性行为吗？”
    陈法医说：“没有。”
    童凌说：“李玉珊说侯保信约她去谈赔偿，想让李玉珊撤诉。”
    郝世斌说：“这就很可疑了。谈赔偿不能在饭馆、茶馆，甚至可以在大街上谈，非得晚上约去小旅馆？而且，侯保信这种惯犯，李玉珊怎么敢跟他在这种小旅馆见面？”
    徐欣慧问：“是李玉珊约的被害人？”
    童凌说：“这一点无法查证，被害人手机里的数据被全部清空了。从李玉珊提供的两人信息看来，是12号侯保信给李玉珊发的这个旅馆地址。但是她有可能删除了部分对话。”
    “这个李玉珊当晚的行踪查了吗？”
    童凌说：“查了。发生了性侵事件以后，她一直不敢自己住，搬回了父母家，找了几份工作都做不长。父母能证明她案发当晚十点半左右回到家里，小区监控也没有拍到她当晚再次外出。”
    郝世斌说：“小区监控和宾馆监控都不连续。李玉珊可以假装离开后，再从其他地方返回去啊？”
    童凌：“她是个法学硕士，有作案动机，没有作案能力。”
    郝世斌说：“但是，她爸有严重的糖尿病，每顿饭之前都要打胰岛素。”
    童凌说：“她家里胰岛素的数量，我们也查过了，医院开出来的量和她父亲每日用量完全吻合。并没有缺失。”
    徐欣慧问：“查过她的社会关系了吗？”
    童凌说：“查了。她跟林珩、夏影没有交集。”
    徐欣慧说：“啧，省城只有林珩和夏影有作案能力是不是？”
    童凌解释道：“可是，外人不知道张明被剖尸。就算李玉珊认识什么外科医生或者法医肯帮她杀人，又是怎么把尸体钉成跟张明一模一样的？”
    郝世斌说：“童师姐，你怎么还咬死夏影不放？这案子可是发生在夏影被拘留期间。不管这三年她进步没有，13号晚上都不可能出去作案啊！”
    大家七嘴八舌，吵的徐欣慧头疼。
    最终没有定论而散会。
    散会后，童凌蹭到陈法医旁边，“陈法医，那个刀柄，出结果了吗？”
    “哪有空啊？这一周都在忙这个侯保信的案子。我说交给别人，你又不放心。”
    “没事，我等。反正，不能交给别人。”
    陈法医把桌子上文件收拾好，没好气地磕整齐，“你不就是不想让林珩知道嘛！怎么，信不过我们，童警官要不然换别的鉴定机构？！”
    “陈法医，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法医转身走了。
    凌晨三点。李玉珊身心俱疲，被问话问了六个多小时，终于从询问室出来了。
    但是，她心情很好。
    李玉珊回到小区，出了电梯，拐到楼梯间里。掏出手机，换上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发了条信息。
    “我从警局出来了。一切顺利。”
    很快，对方回复：“噩梦结束了，好好生活！”
    李玉珊取出电话卡，直接用牙咬住，恶狠狠地掰成两段！“嗯，好好生活！”
    林珩家里，阴暗的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线。她坐在沙发上，脸被手机屏幕映的惨白。
    她发完信息，取出电话卡，用剪刀把电话卡剪成两段。
    “什么是正义？”
    她好想跟夏影说，“回到我身边来吧。我不再是执法者，因为我从不想在你的对立面。如今，我已经双手沾满鲜血，我们终于一样了，都是跨过那条线的犯法者……”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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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从零开始
    童凌看着陈法医给她的检测报告，发呆。
    “刀柄上提取到的残留血迹是动物血液？”
    怎么可能？警队内部有鬼！不是林沄就是林珩！
    童凌给监控中心打电话，“你好，我是刑警队童凌。”
    “童警官。”
    “给我调最近半个月，鉴定科化验中心，晚上七点以后到第二天早上九点之间的监控。”
    “电脑坏了。调不了。过几天吧。”
    “电脑坏了？”
    “一天了，网管正修呢。”
    “一天了还没修好？”
    “网管说是中病毒，又不能直接格式化，怕把数据弄没了。只能保守杀毒，恢复数据。”
    “童凌。”徐欣慧在办公室门口喊她。
    “来了。”
    “‘夏影案’怎么样了？”
    童凌有些低落：“死局。”
    徐欣慧：“这案子你查了三年，结果夏影拘留期间就有人犯下一样的案子！这不是啪啪打警方的脸？！”
    童凌彻底颓了，不说话。
    徐欣慧：“那个你非要重新检验的刀柄，陈法医怎么说？”
    童凌突然又来的精神，“我正要汇报这件事，咱们局监控中心的电脑坏了……”
    “我问你鉴定结果。”
    “徐队，你说这刀柄是不是被人动过了？一定被监控拍到了，然后弄坏了监控。”
    有人敲门。
    徐欣慧：“进！”
    林沄：“报告队长，边境武警发来一份请求协助调查的文件。”
    “嗯。”徐欣慧接过文件。
    林沄出去，童凌接着说：“我入行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咱们局里电脑坏过。你说怎么就到我查夏影……”
    徐欣慧看着文件，脸越来越黑。
    童凌还在叨叨：“还有这个夏影，嘴硬啊。普通人进来不用三天，祖宗牌位都能想起来！她到现在没一句实话！”
    徐欣慧把文件扔到桌子上，“看起来，这个夏影还真不是普通人？”
    童凌纳闷，“什么意思？”
    “武警要调他们的这个“临时特勤人员”回去协助调查。缅甸那边好像有进展了。”
    “什么？！这……这……从我们手里抢犯人？这……符合规定吗？”
    徐欣慧一肚子火，“你别一口一个犯人，有证据吗？定罪了吗？你们天天怀疑夏影，查了三年多把人抓出来了，然后呢？”
    童凌不敢再说话。
    知楠又在软磨硬泡她老爸：“缅甸期间夏影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这个您可以问我们队长。况且，我们队长本来就是打算招募她，只不过她当时在电话里没有同意。所以这个‘临时特勤人员’到底怎么不合理了？”
    老陈无奈摇摇头：“晚节不保啊！晚节不保！”
    知楠说：“而且，她能找到晴霏，又愿意做证人。我们队长都同意这次行动带她一起了，您怕什么嘛？！”
    老陈抽着烟，没说话。
    “反正这次缅甸外勤，没有夏影，我就不去。我找我队长调职！您闺女是逃兵，您还不是一样没脸。”知楠蛮横说完，立刻又晃着老陈的胳膊，嘟囔道，“爸！我要是没了，您留着晚节有什么用？给我刻墓碑上吗？”
    “啧！呸、呸、呸。你这孩子！口无遮拦。”
    键盘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鉴定科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一个女人，长发，低马尾，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套，从操作台上的金属托盘里，夹出浸泡的刀柄，放到清洗槽里，清洁擦干，重新放回证物袋。
    又替换了另外几个取样。
    键盘点击“永久删除”。
    三天后，童凌冲进徐欣慧办公室。
    “徐队，这事儿绝对有问题。这半个月的监控都没了！就在我把刀柄再次送到鉴定科，这期间的监控，都没了！”
    “童凌！我提醒你！你现在是在怀疑你的队友！我问你，夏影在不在羁押中？”
    “在。”
    “有口供吗？”
    “没有。”
    “有物证吗？”
    “本来有的，那个刀柄绝对有问题！”
    “侯保信案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不是，那个刀柄……”
    “童凌，你知道这世界上谋杀案破案率有多少？”
    “多少？”
    “百分之六十二。”
    有人敲门。
    徐队没好气喊道：“进来！”
    林沄：“报告队长。武警那边又来电话了，问临时特勤人员……”
    “送走送走！把夏影给我送走！”
    “是！”
    “徐队！不能把人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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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番外.什么是正义1
    58.番外.什么是正义1
    十五岁的小影。从寄宿学校辍学后在网吧打工，今天她值夜班。
    已经凌晨四点了，一起组队打游戏的都纷纷下线了。
    小影也退了游戏，登录一个叫“极客一家”的论坛瞎逛。
    小影来网吧打工没多久，就听一个熟客讲这个论坛里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各自擅长领域不同，大家也会在这里发帖互相求助。
    一个id叫“键盘”的人发了一个求助帖，点击量很高，但是大家回复的都是“顶”。

 第83章

    小影知道键盘是这个“极客一家”论坛的创始人之一。
    一般他的帖子无论什么内容，点击量和回复量都很高。
    帖子上写：“一个线下影楼的活儿，需要大量空余时间，需要携带便携设备，报酬和具体工作内容私信。”
    小影很闲就私信了键盘：“我有时间，什么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跟键盘合作了，键盘已经开始信任她。
    林珩学校内网里，骚扰林珩的周教授的那些帖子和匿名邮件就是键盘帮的忙。
    当然不是免费的，小影付了自己三个月的生活费。
    键盘：“对了，上次那个木马好用吗？帖子内容精不精彩？”
    小影：“五体投地！”
    键盘给小影发了一个加密地址，然后说：“这里聊。”
    小影按照地址和密码进入到一个加密聊天室。
    键盘：“欢迎新人。”
    “哇，来了一个蝙蝠侠？”
    小影的id叫bat。
    大家打趣他：“你是batman or batwoman？”
    “我猜是个batboy”
    键盘：“bat，这里都是自己人，他们喜欢胡说，不要介意。你们不要吓到新人。”
    “bat，你擅长什么？病毒，破解还是攻击？”
    键盘：“线下。”
    “咦～线下也能进入这个聊天室了吗？”
    “就是。”
    键盘：“你们这群死肥宅！那个影楼线下的活儿，你们谁去？”
    无人回复。
    键盘：“一群社恐，就知道在这里欺负人！”
    键盘：“bat，给我一个地址，我寄偷拍设备给你，很贵，用完要还给我哦。”
    bat：“我住校，寄到学校不方便……”
    键盘：“那我寄到网吧。老板我认识，我会跟他打招呼。”
    bat：“好的。”
    键盘：“具体情况是这样……”
    键盘在网上交了一个女朋友，网名叫梦蝶，在省城上大学，今年大二。
    梦蝶跟同宿舍的好朋友苏新婕逛商场，遇到一个自称是明星经纪人的人，邀请她俩去拍照。她俩就一起去了。
    两人刚到影楼前台，梦蝶和好朋友苏新婕就被接待的小姑娘分开了，说是每人有专属的化妆师和摄影师，在不同的拍摄棚里。
    梦蝶一共拍了三组造型。几十张照片。
    摄影师要求的服装越穿越少，加之身边女化妆师的鼓励，不断地夸她身材好，长相美，要拍出一些抓人眼球的照片。
    梦蝶经不住这样的劝说，最后拍摄了一组重要部位只覆盖着白色薄纱的几近全衤果的照片。
    照片拍好，化妆师就翻了脸，先是让她补交化妆费、造型费八百八十元。
    摄影师说要补交修图费九百八十元。然后说影棚的衣服被她蹭上了化妆品，要赔偿清洗费四百块等等，并且，期间一直限制她用手机联系别人。
    梦蝶一拿起手机，接待的小姑娘就上来捂住屏幕说：“哎哟，这点事情还要问你朋友吗？你自己就可以决定了呀。”
    要不然就是一顿天花乱坠的夸奖：“这还用问朋友吗？她们又看不到照片，你自己看看拍得多好啊，可不比现在电视上那些当红小花差多少。”
    梦蝶就这样前前后后被困在摄影棚长达五个多小时，最终被要求交款共三千八百多块。并且最后的清凉照虽然全数拷贝给了她，但是摄影师那里也保留了备份。
    梦蝶从影楼出来以后没有见到自己的好朋友苏新婕，电话也没打通。她就先了回家。
    又过了三天，苏新婕没来上学。也不接自己电话。
    梦蝶不放心，就到苏新婕家找她。
    这才得知，苏新婕不但拍摄了全｜裸的照片，还被一名自称是“摄影助理”的男人非礼。
    “你一共交了多少钱？”梦蝶问。
    苏新婕委屈说道：“我卡里一共有五千多，是我爸妈给我的这学期的生活费，我都转给他们了。”
    梦蝶又问：“你说的非礼，到什么程度？”
    苏新婕还没说话眼泪已经涌上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他先是掐我，说颜色太浅，要掐红一点好看……后来……说人家拍电影都放得很开，说我这么扭捏怎么当大明星之类的。我当时又羞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拿着我手机，也不让我联系你，还拿刚拍的照片威胁我。我没办法了就只能按他说的做。后来那个助理还把……否则就不让走。我就都照做了。”
    “都拍下来了？”
    苏新婕点点头，“都怪我自己，他们还说我要是出来敢报警，就把我照片放到网上，还要寄一份给我父母，我都要吓死了。”
    梦蝶问：“那你报警了吗？”
    苏新婕点点头，哭得更伤心了。“我当天回来我妈就看出来我不对劲，问我怎么了，我不想说，可是忍不住哭个不停，让她出去，我妈就在我屋里不走，我最终还是说了。我妈带我去了派出所，”
    “然后呢？”
    “光是派出所就去了三个，我妈带我到家附近的一个派出所，我刚跟警察讲我被人弓虽|暴了，两个男警察就把我带到审讯室，先问了一遍我个人的情况，然后问我交没交过男朋友，跟男朋友发没发生过关系，还是不是处女。问发生关系的过程中我有没有抵抗、搏斗，问我有没有抓伤或者咬伤对方。说都没有的话很难认定□□。”

 第84章

    “我情绪就有点激动。其中一个警察还骂我说：你不要一口一个弓虽|暴一口一个弓虽|暴在这里喊！事情经过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们也没有认定弓虽|奸既遂这件事！事实不一定就是你说得这样！’”
    梦蝶问：“那你有没有反抗？有没有弄伤对方？”
    苏新婕摇摇头：“我当时都要吓死了，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而且，而且裸照都拍了，后来他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啊。哪敢反抗。”
    “最后换了一个岁数很大的老警察说，这事不归他们辖区管，说我是在学校门口认识的那个人，让我去学校所在辖区派出所。去了以后，我又说了一遍，然后他们又让我去影楼所在辖区派出所报案。”
    “可我都跟警察讲了三四遍了，那个过程，我觉得简直就是在侮辱我。我实在不想再讲了。”
    梦蝶问：“那，那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苏新婕点点头说：“那个男的在拍摄室就一直套我话。后来，学校辖区的警察还跟他核实我的情况，他也都能答得上来。我光说我不认识他没有用，警察说我没证据证明我俩不是男女朋友。最后，还警告我在外面交朋友要小心，不要那么早谈恋爱……”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梦蝶气愤地骂道，“我帮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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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还没结束哦。插播几则番外
    第59章 番外.什么是正义2
    59.番外.什么是正义2
    键盘并没有在三次元见过梦蝶，键盘甚至并不生活在这个城市。
    两个人只是网友，只是在网上互相确立了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
    梦蝶大概知道键盘是干什么的，于是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问他能不能帮自己和好朋友苏新婕“报仇”。
    键盘最喜欢这种江湖小说里“惩奸除恶，打抱不平”的事情。
    键盘先帮梦蝶查这个影楼。
    这个影楼就是个“黑店”，让工作人员在商场和大学周边冒充星探，骗学生去拍照。轻一点的会被讹一千到五千不等的拍照费，还有可能被拍裸照，甚至性侵。但是没有学生报警。
    键盘就在论坛发了帖子。他想找人带着偷拍设备去这个影楼然后把这个“黑店”发到网上曝光。
    报酬从接活那天起，按天计算，每天三百块，直到拍到有效的影片。
    小影穿着运动外套和搭不成套的运动裤，一副学生模样。按照键盘给的校园和商场的几个不同地点，四处溜达。
    第三天在一个商场里，小影看到不远处一个男的拦住一个独自行走的女生，掏出名片说了几句什么，女生摇头走开了。
    已经第五天了，小影还没遇到人拦住她，说自己是演艺经纪人，问自己想不想当艺人。
    小影倒是不着急，慢慢碰运气。
    今天小影穿了一身黑，黑色牛仔裤，黑色的t恤，背着黑色的双肩书包。
    中午，这所大学的中午食堂外面，道路两旁摆满了各种社团的x展架和一人多高的各种立牌，每个展架和立牌旁边都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社团简介和报名表，旁边有学生模样的人在发很小张自己打印的单页。
    小影一个一个地慢慢看过去。快走到尽头的时候，小影就被一个男青年拦住问他想不想当艺人。
    小影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对方说：“我是演艺公司的经纪人，这是我名片。我看你外形气质都很好，有没有想过要当演员？”
    小影摇摇头。
    “你先来我们公司试镜吧，我们正在筹划一个大学生的艺人选拔活动。方便留你的电话吗？”
    小影报了一个号码，这个手机是键盘连同偷拍设备一起给她的。里面植入了程序。
    “我们的摄影师会给你打电话约你试镜和拍摄，到时候一定要来哦。”
    小影点点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正是键盘说的那个公司。
    上钩了。
    三天后，小影才接到电话，她都以为对方已经对她不感兴趣，不会再联系了。
    电话里的人说：“小美女，明天下午三点到芭比雅影楼先拍摄一组照片，我们负责把成片交给演艺公司选人。照片也会给你留一份。”
    小影记下地址。如约前往。
    到了影楼前台，一个小姑娘拿出一个收据条，说要先支付三百八十块的拍摄成本。
    小影说：“来之前没跟我说要交钱，不是免费拍摄吗？”
    小姑娘满脸堆笑：“哎哟，我们只是跟演艺公司合作的拍摄点啦，你看我们这么多化妆、摄影、摄像为你服务，拍出来的都是最专业的大片。就算现在外面影楼随便拍个写真还不得八百一千的。就算选不中你，给自己留一套照片是不是也挺好的。万一选中出道了，随便不就挣回来了。谁还在乎这三百二百的呢，你说是不是啊？小美女，我看你长这么漂亮，比那些明星还好看，肯定能红的呀。”
    小影看了看前台两边摆放的五六个摄影师介绍，其中一个就是被键盘点名的人。
    小影指着那个牌子问：“是他给我拍吗？”
    前台看了看，摇摇头，“不是。”指着一排简介中最后一位说：“是这位阿梁老师。”
    “怎么样，小美女，想好了吗？”
    小影假装犹豫地点头，从兜里掏出四百。前台写了收据，找了二十零钱。

 第85章

    “这边来，咱们先化个妆，然后让阿梁老师给咱们选一下服装。”
    小影跟着前台走到后面，一间一间的摄影室，都紧闭着门。
    小影问：“这么多人试镜？都在拍摄？”
    “对呀，经纪人没跟你说吗。公司正在筹划一个大学生选秀活动，海选上万人呢。我们都忙死了呀。”
    其中一间开着门，前台把小影带到门口。
    “阿梁老师，这位小美女接待一下啦。”
    走过来一个白净的男生，看起来也就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眉毛修得十分精致，看得出来还打了粉底。穿着黑色亮片、绸缎质感的黑色衬衣，衬衣扣子开到肚脐。紧身牛仔裤，两条腿细得如同两根筷子。
    “小美女，我是你的摄影师，叫我阿梁就行了。”
    键盘给了两个名字，没有这个阿梁。
    阿梁旁边站了一个女生，阿梁介绍说：“这是化妆师阿黄，来，先给我们小美女化个妆。”
    摄影室的门关上。
    摄影室门口是一个化妆台，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
    化妆师“啪”的一声打开化妆台镜子上的灯，围着镜子有一整圈的白色灯泡全都亮了起来。
    化妆师阿黄端详了一下小影的脸说：“我先给你修修眉毛。”
    小影点头，化妆师开始工作。
    阿梁在一旁打量小影。
    “皮肤很好，五官也很精致。你先给她简单打个底，修修眉，我先给她拍一组休闲服素颜的看看。”
    阿黄点头。
    小影努力听着，听不到隔壁摄影室的任何动静。
    小影有些失望。怕是今天要白折腾一趟。
    化妆师阿黄给小影打好粉底，修了眉形，上了咖色的眉粉，打了一层定妆粉。
    阿梁说：“好，先这样。我拍一组看看。”
    小影穿着自己的t恤来到灯光前面，后面是白色的背景布。
    阿梁按了旁边在播放器里，选了一首tinsley ellis的《kiss of death》。
    电吉他的声音缓缓流出，阿梁说：“放松，做你自己。”
    小影在幕布前，两个白色大灯照着自己。
    她打量着房间，房间大概二十多平方米。
    除了幕布前，几乎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落脚。
    周围杂乱摆放着一些摄影道具，满地的黑色线。靠墙有两排衣架，挂满了各式女装。
    衣架的横杆都被压弯了。
    音箱里传出一个男性磁性的嗓音，唱着歌。
    阿梁换着角度不停地按着快门。
    “有什么才艺？会跳舞吗？”
    小影摇头：“不会。拳击倒是练过。”
    “平时喜欢什么音乐？”
    “这首就很好。”
    阿梁一直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闲聊，让她放松。
    阿梁一连抓了几十张，很是满意的表情。亲自来到衣架旁边找衣服，跟化妆师说：“上一个浅色的唇彩。”
    他找到白衬衫和一件粉红色的毛衣，他早就想拍这套，但是一直没有出现适合的人。他觉得小影太适合了。
    “就在这里换吧，不用换裤子。”阿梁把衬衣和粉红色毛衣递给小影。
    小影倒是无所谓，脱了黑t恤，套上阿梁给她的衣服。“你们男摄影师，拍女生都这样吗？”
    “哪样？”阿梁换了一个相机，把角落里一个单人沙发拉到幕布前，沙发旁搭了一个梯子。
    “在这里直接换衣服？”
    “哎哟，不是，我这不是转过去了嘛。”阿梁又很刻意地解释，“有更衣室的呀，有更衣室的。”
    小影穿好衣服。
    阿梁打量一下，问：“热不热？”他拿遥控器把屋里空调的风调到了最高档。
    阿梁让她坐到单人沙发上：“放松，假装这是你家客厅。”
    阿梁先在沙发左右前后拍了一圈，然后爬到梯子上俯视的角度：“对，仰头靠在沙发背上。腿放松往前伸。嗯，闭眼睛，别看我。”
    又是十几张。
    “热出汗了吧，把毛衣脱了吧。我再把冷气开大点。你稍微等一下，我把刚才拍的照片放到电脑大屏幕里看一看。你休息一会儿。”阿梁跟小影说。
    “阿黄，你给我们拿两瓶水去吧。”阿梁说。
    化妆师阿黄转身出去。
    小影脱了毛衣，把衬衣扣子解开几粒问：“有卫生间吗？”
    “有的，等阿黄回来带你去。”
    “不用，我自己找得到。”小影说着拉了一下摄影室的门，居然是锁的。
    阿梁没接话，专心地看着屏幕。
    小影只好坐在沙发上等。
    阿黄拿了两瓶水回来。
    阿梁说：“你带她去一趟卫生间。”
    小影跟着阿黄去，看来他们是不给机会让她自由活动的了。
    回到摄影室后，阿梁拍了拍化妆镜前的凳子说：“来，给她把头发梳顺了，带一点棕色眼影。这次拍白礼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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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番外.什么是正义3
    60.番外.什么是正义3
    三套衣服拍完，阿梁意犹未尽，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他越拍越有感觉，阿梁第一次遇到这么合他口味的模特。明明是女生的漂亮五官，却一直散发一种中性的美。
    “阿黄，再给她抓一下头发，乱乱的那种，画一个浓一点的妆，然后你就可以先下班了。我们再拍两套。”

 第86章

    阿梁选了黑色西服，但是没有找到适合的衬衣。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黑色亮片衬衣，问小影：“你不介意穿我这件吧？”
    小影摇摇头说：“不介意。”
    阿梁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过于消瘦的身材，肋骨清晰可见。
    阿黄给小影化好妆：“阿梁老师，已经九点多了，后面要是不改妆，我就先走了。”
    “嗯，没事了，你去吧。”阿梁关摄影室门的时候有一个很轻的锁门的动作。
    “拜拜。”
    “拜拜。”
    小影看在眼里。
    “你能喝点吗？哎哟，都忘了问，你满十八岁了吧？”
    小影知道他指的是能不能喝点酒。小影冲他点点头。其实小影才十五岁。
    阿梁从一堆道具里找到一个木头箱子，掏出来一瓶威士忌。“这可是好东西，我珍藏已久，准备辞职那天替自己庆祝。今天有幸遇到你，咱俩喝。”
    “你要辞职？”
    “哎，不提也罢。”阿梁拿了两个一次性塑料杯子，给两个杯子都倒了半满，“没有冰，凑合吧。”
    阿梁一口就干掉了半杯，然后从播放器调了很躁的快歌。他把衬衣脱给小影以后，自己就一直没穿上衣，只穿了一条黑色紧身的牛仔裤。
    小影只喝了一口，然后看着阿梁。
    阿梁端着酒随着音乐舞动起来，纤细的腰肢，柔美的脖颈，随着音乐舞动的双臂。又美又透着一股绝望。
    “我跟你说实话吧，这就是个狼窝！都是禽兽！”阿梁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子一口吞下去，把塑料杯子无力地扔了出去。
    “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是个gay。我不想与他们为伍，但是我找不到工资更高的地方，我需要钱，我想做变性手术。”
    小影问：“他们这影楼在做些什么，你知道？”
    阿梁直接拿起酒瓶子喝了一大口说：“我当然知道，我还有证据。我要等我走的那天，把他们全毁了。”
    阿梁往嘴里倒了一口酒，蹲到小影面前：“你也是，对不对，我看得出来。”
    “我也是什么？”
    “哈哈哈，跟我一样啊，同性恋啊。啊！不对，不一样，不一样。你是t，我是0。我是卑微的小零，你是我高贵的总攻大人！”阿梁说着站了起来，一只手背后，一只手在胸前划了一圈，弯腰行了一个礼，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吧？”
    “……”
    阿梁自恋地看着旁边落地镜子里的自己，跳着舞，喝着酒。
    “照片，不拍了？”
    阿梁像是突然醒了似的站起来说：“不行，我好不容易遇到你，我要拍的。你会是我的杰作！我下个月要去深圳参赛了，我要用你的照片！”
    阿梁一连又按了几十张，他满意地看着相机里的小屏幕。
    “你介不介意染个头发？”阿梁问他。
    “这里还能染头发？”小影反问。
    “当然。你等一下。”阿梁打开门，走出去四周看了看又回来，“他们都下班了。来。”
    阿梁把小影带到影楼里另一个房间，里面理发椅、洗头池一应俱全。
    “你会染吗？”小影问。
    “当然，这也是我们巧立名目增加收入的手段之一，只不过染发剂质量都不怎么好，凑合吧。”
    脱色，洗头，再脱色，小影的头发已经变成接近银白色。
    “来来来，这样让我拍几张。”
    两个人又回到摄影室。
    阿梁激动地：“你是我银发的精灵！我一直一直一直想拍一个银色的精灵，一个蓝色的妖魔。我一会儿要给你染成妖魔的蓝色！”
    金色的拍完，阿梁又带小影染蓝色。上了两遍色的蓝色中，还夹杂着一些灰白。
    给小影洗头时，阿梁自己的双手都已经变成了浅蓝色，可他对染了头发的小影更加满意了。
    几十张拍完，已经接近深夜十二点了。
    “再换一件！”阿梁给了小影一个白色背心，让她换好，然后把刚才自己没喝完的那瓶水全部倒到小影头上。
    “你！”小影有些生气。
    “哎呀，哎呀呀，别生气，这样性感。对，瞪着我，就这样瞪我。”阿梁举起相机一顿按快门。
    两个人喝一轮，拍一轮。一直折腾到深夜两点多。
    一瓶酒都喝完了，阿梁还在电脑上修图。
    小影躺在沙发上放空，好累。
    小影看到屏幕上的自己，几乎认不出来，称赞道：“你这么有才华，干嘛在这里拍这些垃圾。”
    “你可不是垃圾。我从十七岁出来学摄影，你是我这九年来一直期待出现的珍宝。”
    “阿梁。”
    “嗯！小帅哥，你说。”
    “你说的证据能给我吗？”小影语气十分诚恳。
    “当然不能！”
    小影不回答，而是继续诚恳的问道：“你也参与了吗？”
    “我没参与，我只是拍差不多了，就让化妆师叫几个保安进来威胁他们补交各种费用。我可没有做他们那些天打雷劈的事情！”阿梁替自己辩解。
    “那我能看看你硬盘吗？”
    “为什么？”
    “证明你如同你所说，是清白的。”
    “我要是不给呢。”阿梁没有把小影的话当真，还在认真盯着屏幕修着小影的图。

 第87章

    “我背包里有隐形摄影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录下来了。”
    “哈哈哈，我才不怕呢，你吓不到我。”
    “阿梁，如果我去了警局，你刚才说的话，足以让警方彻查这个影楼。到那时你就去不了摄影大赛了。”小影继续吓唬他，“而且，有案底的人是无法做变性手术的。”
    阿梁放下鼠标，愣愣地看着小影：“你逗我的吧？”说着转身就去翻小影放在角落的书包。
    “别找了，我已经把sm卡取下来了。你砸了机器也没用。”
    阿梁第一反应是要扑上来抢，可是他忽然觉得好累。他不想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掩盖那些恶心事了。撒谎真的好累，为什么有人这么喜欢骗人？
    他瘫坐下来，看着小影，眼前的人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清澈眼神和真诚语气。他笑笑，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他放下心防，甚至全盘妥协。
    阿梁说：“在我硬盘里，是我偷拷的店里的监控和其他摄影师电脑里的备份，全都有。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本来就打算下周辞职的，然后拿这个要挟他们一笔钱。我下个月要去深圳参加影展和比赛，我要出名。因为我需要钱，我要去做变性手术。”
    “你刚才说过了。”
    “在这之前，能不能给我一个留念？”
    “什么留念。”
    “帮我拍下来，我的衤果体。”
    “可以。”
    阿梁把自己的硬盘拿到沙发旁边递给小影说：“这个你拿去吧。我还另有备份，但是你今天的照片我要留下。”
    “可以。”
    “手机给我。”
    “干嘛？”
    “我刚才修了一些照片，拷给你，留个纪念。”
    凌晨四点多，小影拿着硬盘，背上自己的包从摄影室出来的时候，阿梁还全衤果着在屋里地板上睡觉。
    键盘收到硬盘以后，无比惊讶。
    硬盘里的内容，远远超过键盘的期待。
    他给小影结算了当初答应的双倍的报酬。当然，硬盘里并没有小影的照片，也没有关于阿梁的任何内容。
    键盘：你怎么拿到这个硬盘的？
    bat：出卖色相。
    键盘只是当做一个玩笑，打出一串：哈哈哈哈哈。
    没几天，键盘就在各大网站上爆出这个影楼的内幕，利用“演艺经纪”为幌子，骗女大学生来拍“写真”。
    被害人以女性为主，其中也有男性，被武力威胁交费。
    他们在拍摄过程中以各种名目强行收费，不交就无法离开摄影室，几乎大部分女生都被拍摄了全衤果的照片或者遮挡很少接近全衤果的照片，更有甚者被所谓的摄影助理忄生侵乃至弓虽暴。
    警察查封了影楼。批捕了影楼里所有工作人员。
    一个月后，阿梁拍摄的小影《凝》获得人像组金奖。主题类中小影另一张获得了其中《青春少年》主题的金奖。
    阿梁声名鹊起，不到一个月就在深圳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他把这个好消息发给了小影，可是没有回复。
    他此生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和小影在那间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小摄影室里度过的，做真实自己的十二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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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番外1
    老何只要上山就会带着小影，偶尔也会打点小野味作为日常饮食。
    今日打了两只雉鸡，以前不是做汤就是剁成大块炒着吃，这次老何打算做一个叫花鸡给小影尝尝鲜。
    老何烧了一大锅开水给两只雉鸡烫毛。
    小影在旁边看着说：“臭死了，屎粑粑一样的味道。”
    老何笑说：“你不懂，一会儿吃着才香呢。”
    老何把洗净的鸡放到榆木墩子上，用刀背敲断鸡腿骨。又调了黄酒、酱油、花椒、姜腌上。
    从房檐下面割了一小块腊肉下来，刮去外层油脂和灯笼椒剁碎炒香，和泡好的香菇一起放到鸡肚子里。
    手边没有荷叶，老何用本地一种大叶子的植物柊叶代替，裹了五层，用棉线扎紧。在院子外面黄土地里活一些稀泥，糊到叶子外面。大概糊一个手指节的厚度，放到炉膛下面捂着。
    小影在院子里玩剩下的泥巴，老何在院里劈柴。
    小影从没见老何这样做过吃的，扔下泥巴不玩，自己跑到炉子旁边看，好奇今天的肉不在锅里，而在炉子下面。
    看了好一会儿，看不出来什么，就伸手到炉子去拿。
    老何正抱着劈柴往屋子旁边的柴禾堆走，正看见小影正往炉子里伸手，老何扔了劈柴一边喊她别拿一边往屋里跑，然而还是晚了。
    只见小影两个手掌已经完全烫脱了皮，手背起了大水泡。
    小影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吓住了似的，愣了一会才哇的大哭起来。
    老何抱起小影把她双手浸到门口水缸里。
    老何想起去年秋天打了獾，熬了獾油。把小影抱到屋里找獾油，在角落一个竹筒里找到獾油，往小影双手上厚厚抹了一层。
    屋里没有干净的纱布，老何抱着小影来到镇子上卫生院的药房，买纱布。
    老何平常胃不好，经常去药房找小田拿胃药。
    小田的爱人小林也是林场检查站的护林员，跟老何是同事。老何跟林家这两口子都很熟。

 第88章

    小田正在药房看书，平时这里没什么人。小田就从图书室找了本中医药的书打发时间。正好抬头活动活动脖子就从窗口看到卫生院门口的老何，抱着自己孙女急匆匆进来。
    小田忙从药房里出来，看见孩子的手，拉着手腕看了看说：“孩子烫着了？！快，上楼要医生看一下。”
    老何说：“哎，孩子调皮，没看住，把手伸到炉子里了。”
    医生拿压舌板轻轻把獾油从小影手上刮下来，又清理了小影手掌已经烧焦的表皮，手背水泡没有破。
    厚厚的抹上一层红色的药膏，用纱布把每根手指上轻轻裹了一层纱布。
    医生嘱咐：“烫伤不能包扎，用纱布隔一下，别让她手指中间粘连。现在上的药有消炎的作用，要是过三天没发炎，就接着抹獾油就行。明天再来看情况，能不包就不包了。”
    老何点头。
    医生包好十个手指头，跟老何说：“今天晚上注意孩子有没有发烧，明天一早来换药。”
    老何仍是点头：“好，好。”
    小田送老何出去的时候说：“孩子手这样，你也脱不开身干活了吧？一会儿小林下班了，我让他去你那帮帮忙。”
    老何说：“哎，没事的，没事，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
    小田说：“不麻烦，没事的。”
    小影这时已经哭累了，只是吸着鼻涕。
    小田拿了纸给小影擦了眼泪和鼻涕。
    老何说：“哎，真是谢谢啦。炉子里我闷着雉鸡，今天新打的，一会儿给你拿下来。”
    “哎呦，何叔，跟小林同事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客气。弄的我倒不好意思了。”
    小影晚上没发烧。
    第二天纱布拆开，也没有发炎，手背的水泡也瘪了下去。老何抱着小影来药房换药。
    三天后，医生说自己在家给她擦獾油就行了。
    林家两口子每天下班都交替来看看爷孙俩，帮忙干点活。
    两个多月，小影手背皮肤恢复得很好，几乎看不出来。只是手掌因为摸了烧红的泥巴，烫的比较严重，新肉长好以后看不出来指纹和掌纹了。
    老何看着小影的手掌说：“这样也好，你的命以后便由着你自己走了，老天爷给你写得不作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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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番外2
    清早，小影在睡梦中被院子里两只鹅“嘎嘎嘎”的叫声吵醒。
    小影一骨碌翻起来。
    外公不在屋里，小影从床上滚起来，爬到窗户边往外看。
    外公也不在院子里。
    林珩站在木栅栏外面，尴尬地看着冲她死命喊的两只大鹅，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影赶紧套上衣服裤子，跑出来，把鹅撵走。
    林珩说：“今天周六，我不上学。”
    小影没有什么周六日，休息日的概念。只是看着她。
    “走么？上山啊？”
    小影点点头，转身回屋子把脸直接放水盆里涮了一把，用毛巾擦干。从墙上摘下一个软牛皮的小包挎上，小斧子别在腰里出了门。
    林珩穿着一身紫白相间的运动服和白色运动鞋，运动上衣还是精致的小立领款式，十分精神。
    小影穿的是外公以前的一条靛蓝色猎装裤改成的短裤。黑色的帆布鞋。衣服裤子都有些大，但是都很干净。
    林珩羡慕地看着小影的小斧子说：“你这个小斧子，真威风！”
    “外公送我的！”小影大方地拿给林珩看。
    “真锋利。”
    “外公教我磨的！”
    “嗯，你外公好厉害。”林珩说着往大路走去。
    小影指了指上山的老路，“走这边。”
    林珩指了指大路说：“都是从那条柏油路上山啊？”
    小影摇摇头，“这边！”
    林珩还没从这条老路上过山。
    小影走在她前面挥舞着小斧子砍路两边长过头的矮灌木。走着走着，小影从路边草丛里伸手揪了两片叶子放在嘴里嚼。
    “你吃的什么？”林珩问。
    小影从路边一株薄荷的顶端揪了三片嫩芽递给她。
    林珩放到嘴里嚼，只觉得嘴里像薄荷口香糖的味道，但是并没有口香糖里那种凉凉的感觉。“这什么？”
    “薄荷。”
    林珩问：“能咽下去吗？还是吐掉？”
    “都行。”
    林珩想了想，还是吐掉了。“你知道口香糖吗？就跟这个味道差不多。我下次给你拿。”
    “嗯。”小影停下来，指着路边远处一棵极高的树问，“无花果。吃吗？”
    旁边山坡斜插着长出来一棵树，高高的树杈上面结着一颗一颗陀螺形状、红褐色的圆果子。
    林珩问道：“这是能吃的东西吗？”
    “无花果。”
    林珩虽然也生长在林区，但是从不上山。也不关心周围这些花花木木。
    她抬头看了看，“这么高？要怎么摘？”
    小影在腰间别好小斧子，三两下就爬上树。选了果实比较多的一根树枝，用小斧子砍了起来。
    “哇？整枝砍下来啊？不太好吧？”
    “没主的。”
    “哦。那要我在下面接着吗？”林珩热心地问。
    小影怕枝条突然断掉砸到她，于是大声喊：“躲开！”
    “哦。”

 第89章

    树枝被砍到最后的时候“噶擦”一声往下折断，但是树皮没有断，树枝挂在半空，没有掉下去。
    小影俯下身整个人趴在树杈上，一只手抓住掉在半空的树枝，另一个手用斧子砍还连着的树皮。
    树枝比小影想象的要沉，她身子被树枝的重量带的一歪。
    林珩在下面看着吓出一身冷汗。
    小影双腿夹住树杈，直起上身坐好，别上斧子，把树枝拽上来。
    成熟的无花果很软，如果扔下去大半就不能吃了。可是举着这么一个树枝自己也下不去。
    小影把上衣塞到裤子里，把无花果摘下来，顺着衣领塞到上衣里，塞了几个又想起无花果在前面，爬下树还是会挤到。又改把无花果放到背后，这才爬下树。
    林珩：“你刚才吓死我了。”
    “我经常上树。”
    小影说着转身找到刚才扔下来的树枝，一截一截斩成柴棍，从小牛皮包里掏出一截麻绳，捆好堆在树下面。
    林珩问：“弄这个干什么？”
    “外公看见会拿回家。”
    “拿回去干什么？”
    小影眨眨眼看着林珩，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说：“烧啊。”
    罗镇林业局十五年前给镇子里的山民盖了第一批的三层宿舍楼，一共六栋。十年前，又盖了一批五层的宿舍楼，是三十五栋。
    林珩今年十三岁，十年前就跟着父母住到楼房里，对于三岁之前住平房的日子毫无印象。
    外公老何不是林业局正式职工，所以带着小影住在山脚的平房。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在离山泉比较近的平缓地方，来到泉水边。
    小影在岸边浅水区域挪了几块石头围了一个圈，把衣服里的无花果抖到水里。小影蹲在水边直接捧了几口凉水喝。
    “你怎么喝凉水？我妈妈说喝凉水要拉肚子的。”
    “没事。”小影看水里泡着的无花果，还是有挤坏的，小影挑出几个挤坏的自己吃了。
    捞出来几个完好的无花果递给林珩。“给。”
    林珩咬了一口说：“哇，这么甜！”
    “好吃吧？”
    “好吃。”
    说到好吃的，小影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拨开一丛丛蕨属的植物钻进去不见了。
    许久，林珩在岸边待得都有些冷了，小影才回来，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中间夹着蛇头，蛇身还缠在她右手臂上，是一条棕色带花纹细细长长的蛇。
    林珩看到吓了一跳。“抓蛇干嘛？”
    “吃啊。”
    “蛇怎么吃？”
    “剥了皮烤着吃，外公给我烤过，很好吃的。”
    “死了吗？”
    小影看了看舌头说：“没有。”
    林珩嫌弃的皱眉说：“快放掉！我不吃！”
    “哦。”小影把已经筋疲力尽的小蛇放进草丛。
    “咱们走吧。”
    “嗯。”
    两个人一口气上到了山顶。已经接近正午了。
    两人在山顶找到了几块大石头坐下来。
    林珩这时候才觉得快饿死了，背的双肩包里面是早上妈妈给装的吃的。
    她拉开拉链，抓着书包底儿让书包大头朝下，里面的吃的全都倒在草地上。
    林珩看到居然还有两桶方便面，“哎，又没有热水。”
    小影说：“有的。”
    “这山顶哪里有热水？”
    “等着。”
    离山顶不远的侧面山坡上，有老何搭的一间简易木屋。
    当年老何还在林场检查站工作，有一年需要每天上山标记物种，为了中途不用返回山下吃饭，就在这里搭了这个木屋。
    木屋里面储备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
    小影熟悉山里的路和环境，不到十分钟就跑到了小木屋，拿了防风火柴，一捆干柴，一把铝水壶。
    再往下走不远有一处山泉落水，小影在落水岩石下接了大半壶水，返回山顶。
    小影在大岩石旁边清出一块土地，拿几个大石头在土地外围堆成圈，干柴放到圈里搭成锥形，用干草引了火苗塞到干柴下面，慢慢引燃木柴后，在石头上架上锅。
    林珩坐在这个野外简易灶台旁边，一直看着小影忙东忙西，说：“你好厉害啊，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小影说：“外公会得更多！”
    水很快就烧开了。
    林珩撕开两桶方便面，倒作料，把午餐肉打开用方便面里的叉子往外掏，大块小块不一的分在两个方便面桶里，倒上热水。
    小影探着鼻子在方便桶上面，闻着：“这是什么，好香啊！”
    她从来没吃过方便面，应该说外公还从来没给她吃过这种工业化流水线上的加工食品。
    “方便面你没吃过？”林珩问。
    小影摇头。
    林珩又递给她一个面包说：“那这个你肯定也没吃过？”
    小影摇头。
    “你尝尝。”林珩撕开包装递给小影说，“这个叫鸡腿面包。”
    小影咬了一口，又甜又咸又软，味道很香，中间还夹着整根的香肠，但是怎么都不像平时吃的鸡腿。
    林珩问他：“好吃吗？”
    小影点头，又连着咬两口，只听见“噶擦”一声。
    林珩说：“哎，中间有根筷子，不能吃。快吐出来。”

 第90章

    小影从嘴里抠出来一截被自己咬断的筷子。
    林珩笑她：“我的天，你这也太厉害了吧？直接咬断了？”
    小影也嘿嘿地笑起来。
    之后的泡面加午餐肉，更是刷新了小影对食物的认知，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林珩问：“那你跟外公平时都吃什么？”
    “抓到什么吃什么，地里长什么吃什么！”
    “那你也不上学？”
    “外公说，每天上山都是学习。”
    “好奇怪，大家都去学校上学，你上山。”
    “外公说，上山学的是像野生动物那样的生存能力。你们上学学的那些东西没有用。”
    两个人吃完了林珩带来的所有东西，小影用小斧子当铲子，铲起沙土盖在已经灭了的柴灰上，一再确认完全灭了，才下山。
    又路过那片薄荷，小影掐了几株带梗的，递给林珩，“你拿回去，插在瓶子里可以活好几天。叶子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泡水。”
    林珩一向觉得同龄人都很无趣，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小影却从没有给她这种感觉。
    林珩在学校人缘很好，可她总觉得自己没有朋友。学习成绩也好，一直保持在全年级前三名，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可同时又觉得书本里的东西很傻很无聊。
    林珩想起此时放在自己书桌上的那本《内科学》。
    她在母亲的书柜里找的，本白色的封皮，三个黑色的大字《内科学》印在封面。
    林珩只觉得特别酷，就拿出来瞎翻。虽然她并看不懂书里写的什么，可就是觉得那些文字充满了魅力。
    这些跟小影比起来，自己的这点与众不同实在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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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神节加更，祝各位女神天天快乐
    第63章 番外3
    小影四年级。
    全寄宿学校。小学部，期末考试前。
    张老师念完一段看着全班所有人都在写，只有小影趴在桌上，笔都没拿。张老师抬手就把手里的参考书扔了过去，准确的扔到小影桌子上，又滑到了地上。
    小影被扔过来的书吓了一跳，抬起头莫名地看着讲台。
    张老师看小影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每年思想品德成绩都只有二三十分。都是选择题蒙对的分数。
    张老师推了推鼻子上的大黑框眼镜，吼道：“都什么时候了？所有人都在记笔记，你可好，你都会了是吧？你都背下来是吧？我告诉你，这次期末考试，我这门课，你再不及格，我就让你留级！”
    小影不说话，也不看她，继续趴在桌上发呆。
    “把我的参考书，送过来。”
    小影理也不理。
    她前排坐的是纪律委员，纪律委员起身把张老师的参考书捡起来送回了讲台。
    张老师忍着怒火讲完重点，怒气冲冲地离开教室直接去了教导处。教导主任听完了以后，把小影的班主任陈老师叫来。
    陈茂跟教导主任仔细解释了小影的特殊情况。
    教导主任也很为难说：“那这样吧，如果她这次思想品德不及格，下学期开学前再给她补考一次，补考及格了也升学，如果补考还是不及格就留一级吧。”
    陈茂也只好点点头。
    陈茂自从跟小影“谈条件”之后，这四年的数学成绩一直在九十分以上，语文成绩也能保持在八十以上。
    体育课，手工课几乎都是满分。
    音乐也不差。
    美术老师只在小影二年级的时候曾经来告状。说小影从来不准备水彩笔也没有美术本。这节课是水粉，其他同学都带了水粉颜料来，只有小影空着桌子什么都没有。
    放学后，陈老师把小影单独叫出来。“美术课你不喜欢上？”
    “不是。”
    “那怎么老师说只有你没有准备水粉颜料？”
    “我不知道去哪儿买。”
    陈老师笑，直接带着小影到附近的文具店里买了一套水粉颜料、水彩笔、蜡笔、美术本。
    小影之后画的画经常被美术老师夸奖。
    关于一直考二三十分的思想品德，陈茂也问过小影。
    小影说：“我听不懂她说的什么。”
    “那就死记硬背。”陈茂说。
    “我背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背的那些要怎么答题。也不知道论述题要写我背的哪一段。”
    陈茂扶额。哎，思想品德这门课就先放弃吧。
    可是现在面临的是要让小影留级的问题。
    陈老师想，没关系还有一个暑假，我只要让小影知道怎么答题就行了。
    放暑假之前，陈老师终于说服思想品德的张老师，让小影开学补考的时候还用期末考试的试题，但是会更换考题顺序和选择题里选项顺序，所以小影直接背答案是没有用的。并且会更换最后两道一共三十分的大题。
    暑假。
    陈茂在学校辅导了小影三天，小影就坐不住了。
    “陈老师，我想回林姐姐家过暑假。我们约好的。”
    陈茂想了想：“好，这样，你把这个思想品德卷子和习题带回去，暑假作业你开学的时候不用交了，但是开学思品的补考，你必须拿到及格分。可以吗？”
    小影飞快地点头说：“我让林姐姐教我。”
    “嗯，好。咱俩拉钩！”

 第91章

    “拉钩。”
    “你还是去坐大巴？”
    “嗯。”
    “走，老师送你去大巴站。”
    陈茂看着小影上了大巴车，回到学校后给林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小影已经坐上大巴了，让他们注意孩子回去的时间，要是到时候没接到小影再跟他联系。并且交代林妈妈一定一定要让小影学会卷子上的题，不然开学就要留级了。
    “她已经十三岁了才读小学三年级，按说这个年纪都应该读初中了，再留级对她将来升学没有好处。”
    林妈妈感激地说：“陈老师，您放心吧。我们这个暑假一定教会她。”
    林妈妈挂了陈老师的电话，就给夏小军打了过去，说小影会在她们家过暑假。
    夏小军冷淡地说：“那就麻烦你们两口子了。她的生活费我会多打些到她卡上。”便挂了电话。
    小影虽然跟林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往年每年的寒暑假都是来林家过。
    小影已经十三岁，按说应该是上初一的年纪，可是小影十岁才上小学，现在才上到小学三年级。眼看还有可能留级。
    林珩、林沄也放了暑假。
    林妈妈每天中午都回家去给两个孩子做饭。
    林珩十九岁，高考分数过了一本线几十分，已经填好了省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志愿。
    林沄十六岁，中考分数虽然没有林珩当年优异，总算蹭着分数线勉强考上了林县一中。
    林妈妈中午回家的时候，林珩在房间里看书。
    “林珩。”林妈妈敲了敲林珩敞开的房门。
    林珩掀起一支耳机问：“妈？你跟我说话？”
    “小影今天回来。”林妈妈说。
    林珩摘了耳机：“几点到？”
    “我算算啊，四小时大巴，一个多小时公交，陈老师说她十点钟上的大巴……”
    林珩说：“三点半，四点。”
    “嗯，差不多。”
    “我到时候去楼下等她。”
    林妈妈去厨房做饭。林珩跟过来，站在厨房门口。
    “妈？”
    “干嘛？”
    “暑假给小影也买个手机吧？”
    “为什么？”
    “联系不方便啊。”
    “嗯，晚上跟你爸商量一下。”
    “为什么要跟爸爸商量？小影自己不是有钱吗？”
    “那她也才小学三年级啊，买手机也太早了。”
    “妈！小影都十三岁了，你问问她，她们班同学肯定很多都有手机了，她那些同学才多大？九岁？十岁？”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出去吧。我要炒菜了。”林妈妈开了油烟机，嗡嗡的噪音在撵林珩。
    林珩大声说：“等下午小影到了我问她，她要是想买，我过几天就带她去买手机了啊，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林珩关了门。
    公交车拐到罗镇大路上，小影就看到路边的林珩了。
    小影回屋子放下书包，先跟林珩到外公的老房子看了看。没人居住的房屋又恢复了修缮之前的破败模样。
    两个人从老屋子出来，周围蚊蝇昆虫飞舞。林珩挥着双手驱赶眼前的飞虫。
    林珩问：“你怎么不招虫子？”
    小影看着她说：“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我外公就说我天生不招蚊虫咬。”
    “走吧。”林珩这会儿已经被蚊子叮了好几口。
    “我还想上山去看看外公。”
    林珩看了看表说：“已经五点多了，得回家了。明天一早我陪你去好不好？”
    两人跑到卫生院门口等林妈妈下班。然后三个人一起到菜地里干点活。
    小影手脚利索，林妈妈平时要弄一个小时的活，有小影帮忙，半个小时就弄好了。
    林珩只是在路边吃着水果看着，啥也不管。
    回了家，小影又帮林妈妈洗墨鱼仔，摘青菜。林妈妈总是觉得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晚饭的时候，林妈妈说起陈老师电话里嘱咐的思想品德考试，说：“林珩，暑假给小影辅导思想品德的试卷，陈老师说开学补考再不及格小影就要留级了。”
    林珩纳闷说：“思想品德？有什么好辅导的？背就行了啊。”
    林妈妈说：“让你辅导就辅导。反正小影不能留级，要不然你开学想买新电脑的事情，免谈。”
    林珩问小影：“你其他课多少分？”
    “数学九十七，语文八十一。”
    “思想品德呢？”
    “二十四……”
    “你不会是只蒙对了前面的一些选择题吧？”
    小影不说话。
    林妈妈说：“好了，先吃饭。吃完饭你俩回房间里说。”
    晚上林珩花了一个小时才明白小影的问题出在哪里，她不知道自己死记硬背的那些东西怎么跟题目对上。
    不过不重要，反正补考还是这个试卷，只要让小影把每个题目和对应的答案都背下来，这样即便换了题目顺序和答案顺序她也知道怎么选。
    林沄对于小影每年寒暑假都会来家里非常不高兴。因为小影来，就会占用自己的床。
    但是她不让出自己的床，小影就要跟自己的爸爸妈妈睡在一起，她宁愿让出自己的床。
    还一件让林沄不高兴的就是，小影的出现抢走了她的姐姐。
    林妈妈笑话小女儿：“你姐姐平时也不带你玩好不好，说得好像小影来了你姐姐才不带你玩似的。”

 第92章

    林沄没话反驳，只是噘嘴生闷气。
    第二天清早起来吃了早饭，林珩和小影就上山去看了外公的羯布罗香，然后一路绕到山顶。
    两个人早上出门时，既不知道带吃的也不知道带水，现在又饿又渴，躺在草地上休息。
    林珩说：“听爸爸说，保护区未来有可能要用铁丝网封死了，不让人随便出入。到那时候怎么办？就看不了外公了。”
    “没事，我还知道一条路，就是要绕远，而且不好走，会碰到毒蛇。外公带我走过。”
    林珩心想，这山里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得住小影。
    一只马蜂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围着林珩，小影笑：“你穿了件这么黄的t恤，肯定围着你啊。”
    林珩躲了几次，马蜂仍在她头上脸上乱撞，不耐烦地挥手想赶走马蜂。
    小影伸手阻止她说：“别打……”
    “哎哟。”马蜂已经蜇到了林珩，林珩用手捂着脸。
    小影说：“手拿开！”
    林珩的眼皮上有一个红点。
    “别动！”小影坐起身来，仔细地从有蜇痕的地方用指甲尖把刺拔了出来。
    林珩还没反应过来，小影的舌尖就扫过她的眼睑……
    林珩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慌张地推开小影，“你……干什么？”
    小影说：“外公说让这种小蜂蜇了抹点口水能消毒。”
    林珩躲开：“一点都不科学！”
    小影起身耸耸肩，眼看着林珩已经肿起来的眼皮问：“那怎么办？下山吧？”
    林珩点点头，站起来。走在小影身后。一只眼皮肿的几乎睁不开，看不清面前的路，一脚深一脚浅地绊了两次。小影回身拉住林珩的手一起往山下走。
    小影说：“再往下一点就有溪水了，先洗一下。”
    半山腰有一处平缓的溪流，小影带她来到溪水边，给她撩水洗脸。
    冰冷的山泉水顺着脖子流到身上，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做的一个梦，梦里是她和小影就是在这样齐膝的水里玩耍。
    ……
    想到刚才小影舌尖在她眼睑上轻轻舔过，林珩整个脸都红了起来，随即就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把小影推开。如果，如果还有下次，她一定……
    回到山下，两人直接走到卫生院的药房。
    林珩站在取药的窗口：“妈。”
    林妈妈背对着窗口，正在清点药品。转身看见林珩肿着的眼皮，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忍住笑：“怎么弄的？”
    林珩说：“马蜂蜇了一下。”
    林妈妈转身找药膏说：“让你们上山疯，中午饭也不下来吃，不饿吗？”
    小影说：“饿死我了。”
    林妈妈假装骂她俩：“活该。”把药膏打开抹在林珩的眼皮上。
    “赶紧回家吃饭去吧，饭菜我放冰箱了，你俩拿到微波炉热一下再吃，别吃冷的啊！”
    “哦。”
    “知道啦。”
    两个孩子转身走，小影走前面，走了两步又回头拉住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路的林珩。
    十三岁的小影还瘦小，个头还没长起来，还要拉住几乎比自己高一头的林珩。
    林妈妈在药房窗口看着俩孩子的背影觉得十分好笑。
    两个人回到家，林珩只觉得头疼想睡觉，便回了房间。
    小影从冰箱里拿出来饭菜，用微波炉热好，来到卧室叫林珩。发现林珩已经睡着了，一只眼睛肿着，眉头紧皱。
    两道深深的皱痕在眉中间。
    小影走过去，伸出手抚平她的眉心。
    小影关了卧室门，坐在桌子前一顿猛吃。吃饱了洗好碗筷，想去房间里打电脑游戏，可是林珩睡着了，又不想吵醒她。
    小影看到挂在门口的几把小钥匙，她知道其中一把是地下室小房的钥匙。小影从厨房拿上磨刀石，拿了地下室小房的钥匙出了门。
    林妈妈定期都会下来清理小房，在屋子四个角放上拧开的风油精，能防虫防鼠。
    外公的檀木箱仍然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
    小影从箱子里取出自己的小斧子来到河边。
    她顺着河道找那年她们落水，挡住她的那块岩石，河岸边几乎没有了路，两边灌木已经遮挡了原来的小道。
    小影在河边岩石上坐下来，放好磨刀石，磨她的小斧子。
    她以前跟外公上山，从没有想不通的事。
    饿了就吃饭，太阳大就找地方庇荫，困了就倒头睡一觉，保护区里面的所有物种都不能伤害。
    不储存吃不完的食物。
    所有的规则都在外公心里，不需要说，小影都能懂。
    回不去的老屋，濒临坍塌。
    她在学校的每一天都梦见这个山林，常年温度都在二十多度，没有四季，时间像是静止的。
    她总梦见外公带自己上山，可是总是赶不上外公的脚步，慢慢地外公就走的不见了，梦里的外公从不跟自己说话。
    梦里的雉鸡总是蠢的，小野猪总是跑得很快，梦里的蛇总不肯痛痛快快现身，梦里的青蛙叫声没有记忆中响亮。
    可是，自从到了省城，她有太多的问题想不通。
    为什么省城夏季会那么热，为什么省城冬季下雨后会降温到10度以下，为什么省城那么多她不懂的规矩，为什么学校里的同学都斜着眼睛偷偷看她，为什么同学不像山里的小动物那样好相处。

 第93章

    林珩醒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头还是很疼，屋里没有小影。
    林珩下楼转了一圈。到药房问妈妈，也没看见小影。
    林妈妈正准备下班，就顺便给林珩眼睛上又抹了点药，问道：“找不到小影？你们今天上山去看过小影外公了？”
    林珩点头说：“看过了啊。她不会又上山了吧？”
    “你先回家吧，我去检查站问问你爸，看看小影出镇了没有。”
    林爸爸在检查站后面凉棚里喝茶，看见林妈妈出现在门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妈妈说：“林珩刚才说，小影不见了。你下午看见她出镇子没有？”
    “没看见。不过她要是坐的公交，我可就看不见了。”
    “小沄呢？”
    “去职工活动室了，说是约了同学打乒乓球。”
    “嗯，那我先回家做饭。”林妈妈从检查站出来，其实并不担心。她知道小影对着山林十分熟悉，更小的时候自己上下山都没出过事，况且她今年已经十三岁了。
    一家四口吃完晚饭，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仍然不见小影的踪影。
    林爸爸帮忙收拾完厨房，问道：“哎？我的磨刀石呢？”
    林珩听见，往门口挂钥匙的地方看了说：“妈，地下室的钥匙你换地方了？”
    林妈妈从厨房出来，“没有啊？”
    林珩有些坐不住了，十有八九是小影是拿着磨刀石去磨了斧子，又上山了。
    林爸爸说：“天都黑了，我骑摩托上山看看吧。万站长前两天说最近保护区外面看见野猪了。”
    林珩说：“她不会从大路上山的，我知道一条小道，我去找她。”
    天黑了，山里更黑，林珩一只眼睛还肿着，脚下没有深浅，走到一半就不敢再往山上走。可是返回头往下走的时候，发现居然迷了路。
    这条小道原本就是山民上山时踩出来的野道，走的人少了就变得不明显。
    林珩听得到水声，她想起小影说过迷路了就顺着河道走，一定能回到镇子里。
    河两边全部是一人高的灌木，几乎没有路。
    林珩还没走到五十米，左脚打滑，向河边滑了下去。
    坡很缓，林珩很快停住，没有掉进河里。
    林珩手撑地让自己坐起来，但是左小腿往下麻得没了知觉。
    林珩心想完蛋了，不会是小腿骨折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从膝盖往下摸，小腿没事，脚腕已经肿了起来。不过这一时不疼，反而整个小腿到脚尖都是麻的，没有知觉动不了。
    林珩知道是崴了脚，而且崴得有点狠，她只好坐下来休息。
    小影醒来的时候浑身发冷，她刚才在河边不知不觉睡着了。睁开眼睛天都黑了。拎着斧子和磨刀石往回走。
    刚走上大路，就看见路对面的林妈妈。
    “林妈妈。”小影过了马路，喊了一声，林妈妈这才看见她。
    “哎呀！你跑哪儿去了？！一下午找不到你，林珩和林叔叔都上山找你去了，你可真是！气死我了！”
    “姐姐上山了？天都黑了！”
    “你也知道天黑了啊？！跑出去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样！”
    “我去找她。”小影把磨刀石塞到林妈妈手里，扭头就跑。
    “喂，你先别跑，拿个灯啊……”
    林妈妈还没说完，小影已经跑不见了。
    小影知道林珩走的哪条路，那是她们俩每次上山都会走的小路。
    虽然已经有一条柏油马路一直修到山顶，但是小影说大路没意思，从不走柏油马路上山。
    才走不到一半，眼前几乎没了视线。小影有点后悔应该提着马灯。
    一小时后，小影已经上到了山顶，也没有看见林珩。
    小影抬起头闻着空气，从山上慢慢往下走。
    小影看着完全不明显小路心里想，没了光线，林珩还有一只眼睛睁不开，她一定走错路了。
    小影凭着对这个山的熟悉，和林珩有可能走错的方向，往溪边走去。
    她曾经跟林珩说过，如果找不到路，沿着河道一定能回到镇子，但是河道两边的路十分不好走，并且有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河道，尤其是天黑以后。
    小影有些着急了，加快脚步。
    水声越来越大，离河道越来越近了。脚下几乎没有路，幸亏带着小斧子。
    小影一边挥砍一边喊：“林姐姐！林珩！”
    二十分钟之后，小影听见了回应她的声音：“这里！”
    小影根据声音的位置判断，林珩就在下面不远的河边。她往腰间别好斧子迈开步子往下跑。
    月亮升了起来，河水泛着黑色的光。
    小影已经能看见林珩坐在河边。她轻轻绕到林珩身后，突然从背后拍她。
    林珩坐在地上转过身，抬手就打了小影两拳。
    这两拳虽然捶在小影胳膊上，但是林珩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是真的要揍她。
    小影莫名其妙就重重地挨了两下，不知道她怎么了。
    林珩一只眼睛还睁不开，另一只眼眶红红的瞪着小影。似乎刚才那两下并不解气，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仍然一下一下打着小影。
    林珩崴了脚，眼睛也疼。此时的脚腕到脚背都已经骨断筋折一般疼了起来，自己又站不起来，也找不到路，天也完全黑了，河边越来越冷，林珩越等越生气。

 第94章

    小影还不知道她崴了脚，被这么莫名地打了四五下也有些生气。伸手抓住林珩的手腕，林珩又抬另一只手打，又被抓住。
    “喂！打我干什么！”小影吼她。
    “你跑哪儿去了！”林珩生气地吼回去。
    小影也很委屈：“我在镇上河边……睡着了……”
    林珩好不容易等小影找到她，刚才还在跟她嬉皮笑脸，还从背后出来吓她。
    林珩就更加生气！现在两个胳膊还被小影攥着，她用力往怀里拉想扯回手。
    小影手上抓得紧，又是蹲在林珩面前，直接被林珩扯到摔在她身上。胳膊肘又磕到林珩肚子。
    “哎哟！”林珩痛得大叫。
    小影赶忙用手撑地坐了起来，低着头委屈着。
    林珩看她像个被罚站的小孩子一样，有些气消。明明是自己不小心崴了脚，干嘛对小影发火。
    “我脚崴了。”林珩这才说出自己现在根本站不起来。
    小影拉起林珩的裤腿，借着月光看了看，整个脚踝已经肿了起来，连脚背都肿了，这下崴得不轻。
    “我背你。”
    “别逗了，你怎么背得动我。”
    “可以。”
    “我这么高，又是下山的路，你背不动的。你去给我找个粗些的树枝当拐杖吧。”
    小影点点头。“你不要动。我很快回来找你！”
    “哎呀，快去吧！”林珩生气，她想自己就算想动也动不了啊。
    幸好带着小斧子，小影走到林子深一些地方，看到一颗大果榕。她爬上去，选了一个比较直的枝干砍了下来，修掉旁枝侧芽。
    “你试试。”
    林珩一手扶着小影，一手拄着树棍站起来。
    “哎哟。”林珩的手掌被树枝上的木檫子扎了一下。
    小影又把树枝拿回来看了看，没有东西打磨。
    林珩刚要说“没事……”
    小影用斧子划开t恤下摆，直接撕下来一条衣服，包在树枝比较粗的一端，递给林珩。
    林珩就这样肿着一只眼睛，瘸了一只脚，手掌还扎着刺，被小影扶下山。
    林爸爸和林妈妈看到狼狈的女儿，真是想生气又不知道冲谁。
    林妈妈检查了一下林珩的脚踝，骨头没事。家里没有冰块，林妈妈从冰箱拿了两个冰棍用毛巾包上，给林珩冰敷脚腕。拿镊子找林珩手掌里的木刺。
    林珩有些生气，她倒不是气小影，而是气自己，这么没用。
    林妈妈看着林珩，有些责怪小影：“小影，跟你说了很多次，去了哪里要跟我们打招呼。”
    林沄这时大声地在一旁说：“都怪她，姐姐才会伤这么重！”
    林沄刚才一直在一旁看着大家忙来忙去。
    每次小影一来到家里，无论好事坏事，她都成了一家人的中心。她不喜欢小影来到自己家里住，抢走了父母的注意力。
    小影还是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麻烦，内疚地看着林珩。
    林珩瞪了妹妹一眼，冲小影笑了笑：“没事，不就是崴脚嘛，我平时也经常崴脚。”
    林妈妈说：“好了，小影，你先去洗澡吧。你们都给我早点睡觉，今天罚你们谁都不许看电视、玩游戏！”
    第二天，林妈妈起床准备去早市，看见餐桌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五个字：“我回学校了。”
    林妈妈推开女儿的房门，林珩还在睡觉。
    林沄的床让给小影住，可是被子是叠整齐的，没有人。
    --------------------
    第64章 番外4
    小影从林家提前回到学校，暑假还没过半，她也不跟着其他住宿生上自习。
    陈茂听宿管老师说他班上的夏影回来了，十分意外。以前几个寒暑假不到最后一天入学报到，是绝对看不见小影出现在校园的。
    陈茂嘱咐小影：“不上自习可以，但是早中午饭要在食堂吃，晚上十点宿舍锁大门之前要回到宿舍。”
    小影答应。
    小影这几天，吃了早饭就蹲在路口修鞋配钥匙的老头身边，看老头修鞋、修包、修拉链、修锁、配钥匙。
    她觉得老头手巧，什么都会，像外公一样。
    附近认识老头的都问他：“老邓头，这是你家孙女啊？长得好漂亮啊。”
    老邓头摇头。
    老邓头开始顶烦这个孩子，老蹲在这里看自己干活，活像个监工。
    这孩子看了三天，倒也不捣乱，就是在边上认真地看，也不说话。
    老邓头实在纳闷就问她：“你家长呢？怎么不上学？”
    小影不说话。
    老邓头看她穿着一身印有大勾的运动服，这个牌子老邓头认识，他那个上初三的孙女就整天吵要买这个大勾的篮球鞋。
    而且，半长头发戴着棒球帽，手、脸、衣服都很干净，肯定不是流浪的。
    也就不再管她。
    老邓头这天不知道是着凉，还是因为早上吃了昨晚的剩包子，有点拉肚子。
    一上午跑了三趟厕所。第三趟回来拉得腿都软了，打算收摊回家休息。
    刚走近回摊位就看见小影居然在自己摊位里给人配钥匙。
    老邓头远远看着。
    小影操作起来那个机器有模有样的，机器打好了，还拿起锉找齐。
    老邓头走过来说：“臭丫头，天天蹲在这是偷学我手艺呢？”

 第95章

    小影吓了一跳，赶忙放下钥匙站起来。
    配钥匙的人说：“呦，这你孙女吧？好聪明啊！好乖！”
    老邓头笑笑，把钥匙接过来看了看，不需要再修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锉了两下，递给配钥匙的人：“回去试试，要是打不开再拿来。”
    那人给了钱，拿着钥匙走了。
    老邓头问小影：“想学？”
    小影点点头。
    老邓头以前是鞋厂的工人，退休以后闲不住，就在路口支个摊子修鞋配钥匙。
    老邓头没活儿的时候就教她各种锁芯结构和原理，以及这些锁都怎么打开。
    反正他知道的都讲给小影，每天也都会重复地叮嘱：“孩子，学这个可不能去开别人家锁啊！”
    小影似懂非懂的眼神看着老邓头问：“为什么要去开别人家锁？”
    “嗯，你没这个想法就好。好啊，还想学什么？”
    “都想学。”
    老邓头没想到小影学东西很快，不出一个月，连怎么给皮鞋换底都学会了。
    虽然不如老工人做得细致和熟练，但是也总归有模有样的。
    周末活儿多时，一些小活老邓头就交给小影做，心细手巧动作麻利，小影像个小大人似的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换拉链、配钥匙，都成过路人围观的节目了。
    小影每天都来，不知不觉暑假就快过去了。
    以前的老同事送了老邓头一张头层牛皮，几乎没什么伤痕和斑点，只是不大，做鞋做包都不够。
    老邓头干脆拿给小影看，问她想做什么。
    小影想起自己那把锁在檀木箱子里的小斧子，外公还没来得及给它做套。
    小影说：“斧子套。”
    老邓头问：“斧子头多大？”
    小影拿起地上的铅笔，在皮子背面画了一个样子。
    老邓头说：“嗯，够了。”
    老邓头一边教一边让小影自己动手，画了整个套展开的样子，剪出来，用锥子扎洞缝边，然后把多余的部分削下去。
    上面做了一个皮带扣。反复抹了几次油。
    爷孙俩在干活空隙折腾了三天终于做好。
    老邓头说：“这个皮绳先不给你缝上去，等你回头套到斧子上看看长短，再自己缝。”
    小影高兴地点点头。
    学校开学了，小影早就把要复习思品考卷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开学的补考仍然不及格。
    小影留级了。
    老邓头已经三天没看见小影来了，心里惦记，不知道小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个老顾客路过问老邓头：“你那个小孙女呢？这几天怎么没来陪你啊？”
    老邓头只是笑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珩八月底到省城医科大报到。
    林爸爸和林妈妈安顿好林珩，顺道来小影学校看她，可是没找到人。
    林妈妈打电话给陈茂，“陈老师，我们来学校看小影，她不在宿舍也不在教室啊？”
    陈茂说：“她暑假倒是在学校住，但是白天都不在校园里。我也不清楚她去了哪里。而且，她补考又不及格，留级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她班主任了。”
    林妈妈忽然有些内疚，只好含糊其辞地乱编理由说：“是，是，我们家里有点事，忽略了给她复习考卷……”
    陈老师没有再追问，小影这样的孩子，她自己父亲都从来不管，又能指望其他亲戚帮多少忙呢？
    那天小影清晨自己回了学校。林妈妈就猜测应该是头天晚上说她说重了。
    小影这孩子虽然有时候很懂事，可能是从小自由散漫惯了，不太把旁人当回事。
    而且小影毕竟不是他们自己孩子，这中间分寸难以掌握。
    林珩说：“我就说要给她买个手机！你们还不同意，这下好了，连人也找不到。她又不是没钱，又不花你们的钱。等我找到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带她买手机！”
    林妈妈说：“哎呀，行啦行啦，买手机的事情我们不是已经同意了吗！你就不要再念叨妈妈了呀。林珩，你都上大学了，是成年人了，替妈妈分分忧好不好？你这么说，我心里也很难受呀。”
    林珩一愣，突然意识到十九岁的自己已经和父母一样是一个成年人了。
    “好啊，那以后小影的事情，我帮你们管。你们不要操心了！”林珩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把陈老师电话给我。你们赶紧开车回家吧。我周末再来找小影。”
    小影开学留级。
    陈茂就不再是她的班主任。他心里仍然惦记小影有没有好好上课。抽空到小影留级以后的班里看了几次，都没有看见她。
    宿管老师倒是说夏影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准时回宿舍。
    陈茂也就放心下来，怕干涉太多引得小影现在班主任多想。
    林珩开学后，课业紧张。一个月后，她才有空。
    周六晚上九点多，小影弄得一身脏兮兮的血污，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站在校门口一脸怒气的林珩。
    “我在这等了你一整天，我上午十点就过来了，你就不在学校，你跑哪儿去了？！”林珩看见小影，忽然一副家长的语气数落她。
    小影还是有些内疚看着林珩说：“你的脚，好了吗？”
    林珩抬起左脚转着脚脖子给小影看说：“早就好了！你就是为了这个自己跑掉了？一点都不负责任！”

 第96章

    “负什么责任？”
    林珩突然闻到小影身上的味道，还有一身脏兮兮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污迹。
    林珩一皱眉：“你这一身弄的什么？这么臭？”
    小影低头看看自己说：“嗯……有猪血，有牛血，有羊血。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学怎么给剥羊皮。”
    林珩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五十了：“你赶紧回宿舍，把你自己好好洗一洗！明天在宿舍等我过来，听见没有！不许再跑出去了！等我！”
    小影点点头，“知道！明天！等你！”
    周日，林珩见到小影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去买了一个手机。
    小影选了诺基亚的n79，白色。买手机号，怎么充值都一一教给小影。
    林珩在她手机里存上自己的电话，说：“这下不会找不到你了。”
    小影倒不觉得，反而说：“这个东西可以关机，出门忘记带，或者丢了……”
    “好了！”林珩有时候真想揍她一顿，“以后去了哪儿，都要说一声。”
    小影却说：“反正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你就行了。”
    林珩：“去哪儿找我？”
    小影：“医科大呀？”
    林珩：“行，你最厉害了。走，我带你去我学校转转。”
    小影：“我去过啦。”
    林珩纳闷：“什么时候去的？”
    “你开学那天啊，我也去了。你没看见我。”
    这天上午，老邓头刚刚在路口摆好摊位，就看见小影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的东西，似乎有些沉。
    老邓头认真瞅着小影和她手里东西，血忽淋拉的还在往下滴血。
    背着光，老邓头眼神不济看不清，心里想，坏了，这孩子不会是闯什么祸了。赶忙站起来迎上去。
    走到跟前这才看清，小影手里拎着一个完整的猪头。
    老邓头问道：“这猪头……你从哪儿弄来的？”老邓头生怕这是小影偷来的。
    小影伸手把猪头递给老邓头。
    老邓头问：“给我的？”
    小影点点头。
    老邓头忍不住说：“你，这，不会是偷的吧？！”
    小影摇摇头，指了指远处说：“我在那个肉铺帮忙，老板给我的！”
    老邓头知道过了这个路口，再往前二百米左右有一个肉铺，每天早上现场杀牲口，生意特别的好。
    老邓头诧异道：“你这半年没来就是在肉铺？”
    “对，这是我今天早上杀的猪，老板送我的。给邓爷爷你吃！”
    老邓头说：“我的天爷啊，你才几岁，杀猪都学会了？”
    小影骄傲地点点头说：“老板绑好的，我就一刀下去，放血。”
    老邓头笑说：“好孩子，好孩子，爷爷不要，你拿回去吧。”
    小影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在一闪一闪的，她看着老邓头问：“邓爷爷不喜欢猪头？”
    老邓头忙改口说：“喜欢，喜欢，爷爷最喜欢吃猪头肉了。放着吧，放着。”
    老邓头想找什么东西包一下，正好看到不远报刊亭，递给小影一块钱，“去买份报纸，什么报纸无所谓，要厚。”
    不一会儿小影居然捧了一大摞旧报纸来，说：“过期报纸。”把那一块钱又还给了老邓头。
    “啊？报刊亭给你的？”
    “不是。”夏影指了指小区门口停的一辆三轮车，说，“那个收破烂的拐腿叔叔给的。他左腿不好，我经常帮他搬东西。他女儿比我大五岁，上高中了，长头发，可漂亮了。他家有一辆小踏板摩托，他女儿放学回来，还带我兜风呢。”
    老邓头心中感叹这孩子长大不得了啊。
    他用旧报纸包猪头，用塑料绳子捆好。再抬头，小影已经不见了。
    老邓头收到小影送来的猪头之后的一个月，他的一个老顾客傍晚的时候买菜回来路过老邓头摊位，跟他说：“老邓啊，你孙女在肉铺学徒呢？”
    老邓头知道他一定说的是那个小影，问道：“咋啦？”
    “哎哟，你没去看啊？刚才肉铺现场宰牛，就是你那个小孙女，好家伙，肉铺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看啊。”
    “昂，哦，哦，是啊。”
    “这才几个月没见，那丫头长高不少，可威风了，宰完大家还给鼓掌呢。这会儿，肉都卖的差不多了。你这孙女够厉害，将来能干大事！”
    “哦，哦，哈哈，是吗……”
    老邓头知道小影这段时间都在那个肉铺，虽然只隔着一个路口几百米的距离，但是老邓头一直没有过去。
    那老顾客走了一会儿，老邓头心中还是惦记，把摊位东西收了收往肉铺走过去。
    此时，肉铺门口人已经散了，只有三两个顾客。
    摊位里面一个中年彪形大汉看见门口的老邓头就打招呼：“邓老爷子？这是邓老爷子吧？来看你孙女啊？”
    老邓头只是笑笑没答话，心里想：“难道小影到处跟人说她是自己孙女？”
    中年彪形大汉从挂钩上取下一根整条牛舌，用油纸包了，绑好纸麻绳走出来递给老邓头说：“牛舌，嫩着呐。您拿回去吃。那丫头刚才走，说要回家了。你们爷俩是路上正好岔开了吧。她今天还说以后就不过来了。”
    “哦，哦。是，可能是走岔了。”
    “邓老爷子，你这孙女厉害啊，一教就会，手上利索又有劲！不怕脏，不怕臭。别看她是个女孩子，我这来来去去这么多帮手，真是没一个比得过她。以后啊，能给你老人家挣大钱花。”

 第97章

    老邓头接过纸包里的牛舌，笑着点头说：“是啊，是啊，聪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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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番外5
    省城医科大，林珩放寒假。
    她给小影打电话让她跟自己一起回罗镇。
    小影说自己在一个工地，晚几天回去。
    林珩：“什么工地，你不好好上学？”
    小影：“我这次期末考得可好了。”其实她这几个月根本就没在学校。
    林珩：“你在工地干嘛？”
    小影：“我跟一个老木工学点手艺。”
    寒假第三周，还有一个星期就过春节了，小影还没回来。
    自从上次全家人上山找她那件事之后，小影虽然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提前回了学校，可是之后，她每天都会给林珩发个信息说：“今天好晒。”或者“食堂的菜吃不饱。”这类简单的汇报。
    深夜十一点多，林珩关了电脑准备睡觉，刚躺在床上，就听见楼下一声呼哨，接着是野猫打架的声音，听了一会儿又觉得这声音不对。楼下一向没有野猫聚集。
    她从床上爬起来从窗户往下看，果然是小影在楼下。
    林爸林妈已经都睡了。
    林沄在屋里戴着耳机，没理她姐。
    这城市的冬天最冷时也没有零下，虽然是一月底的夜晚，室外也有零上十一二度的样子。
    林珩穿了一件外套，悄悄下了楼。
    小影站在单元门口说：“我要先去趟地下室。”
    林珩说：“地下室门锁着呢，我上楼拿了钥匙再去。”
    “不用。太晚了，别吵醒他们。”小影说着就往地下室走。
    林珩就跟着小影往地下室走。
    地下室里一股霉味，昏黄的小灯泡努力工作，有一些坏了，走着走着就没光了。
    林珩不知道小影从兜里掏出来什么，捅了两下地下室门锁就开了。
    小影拉开灯，用钥匙打开檀木箱子，从箱子里把自己小斧子拿了出来。
    林珩看见了箱子里的猎枪，问小影：“那个是猎枪吗？”
    小影点点头说：“外公的。”
    “哇，好酷啊，我能看看吗？”
    小影把爷爷的□□拿出来递给林珩。
    林珩还从没见过真枪，稀罕地打量：“哇，好重啊。你会用吗？”
    小影点头说：“会的。”
    “我们拿它去山上玩。”
    “外公说危险。”
    林珩有些失望地看着小影。
    小影又说：“很久没擦，收拾起来很麻烦。一定会被林妈妈发现。”
    林珩把猎枪还给小影说：“收起来吧。”
    小影放好猎枪，锁上箱子，从兜里掏出来老邓头教她缝的斧子套，大小正好。只剩皮扣带还没缝线。
    林珩问：“你兜里还有多少东西？”
    小影拍了拍口袋说：“没了……”
    两个人从地下室上来。
    林珩问：“对了，你怎么大半夜的回来？哪还有车？你什么时候到的镇上？”
    小影不说话，拉着她就走。
    两人来到河边，穿过矮灌木，钻过一丛狼尾草，脚下早就没有路了。
    林珩被小影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前行，小影走到河湾处站住。
    林珩问：“来这干嘛？”
    “看！”
    林珩适应着周围的黑暗：“看什么？”
    几只萤火虫忽明忽暗。林珩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眼前出现了更多的萤火虫。
    她在这镇里住这么久，只在夏天的山上见过萤火虫，还从不知道冬天在这一片地方还有萤火虫。
    半个学期没见面，林珩觉得小影似乎突然之间长高很多，都快赶上自己似的。
    黑暗中，小影一直拉着她的手，就这样看了许久的萤火虫。
    林珩终于忍不住问：“你才几岁，为什么要去工地上干活？跟着老木工很开心吗？”
    小影不说话。
    林珩又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到的镇上？怎么不来家里吃饭？”
    “下午，去外公房子看了看。都塌没了。”
    是啊，那种盖在山坡的房子，没人住，破败起来很快。
    林珩：“回家吧。还像以前那样，让我妹妹跟我爸妈睡。”
    “不用。”
    “用！我说了算，走吧。”
    小影拉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再待会儿。”
    两个人在河岸边坐下来，周围萤火虫飞舞。
    不知道坐了多久，林珩累了，身子靠着小影，有些困：“回去睡觉吧？我困了。”说着就要起身，
    小影拉住她：“别动，有蛇。”
    小影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似乎很怕她站起来走掉。
    林珩看不见哪里有蛇，也听不见周围有什么动静。
    她根本不知道小影说的有蛇是真的假的。
    已经深夜两点多了，她很困，很想睡觉。她真的不懂小影为什么这么喜欢在外面待着。在室内不好吗？温暖有遮蔽，有床，有食物……
    “听，夜鹰。”小影说。
    在安静的星空下，零星飘舞的萤火虫，耳边传来清晰的“啾～啾～”声。
    如同梦里一样。
    林珩忽然觉得后背奇痒无比，她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的。
    小影问：“怎么了？”
    林珩说：“帮我看看我后背是不是有虫子？”

 第98章

    小影掀开林珩的衣服，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看。
    林珩后背被虫子咬了一大片红点
    “有虫子！快把衣服裤子都脱掉！”小影说着就帮林珩脱衣服。
    林珩忽然有些难为情。
    “脱啊！”小影已经把林珩的上衣要拉掉了。
    林珩按住她的手，“回家脱！”
    小影：“那就快点啊！”拉着她就往马路对面的单元楼跑。
    厕所里，林珩洗澡。
    小影看她拿浴液，把洗手池的肥皂递给她，“别用浴液。用肥皂洗，消毒的。”
    “哦。”
    “后背，我帮你。”
    “嗯。”
    小影用肥皂把林珩后背有红点的地方都抹了肥皂，把林珩脱下来的衣服团在一起：“这身衣服，别要了吧。”
    林珩自己也很嫌弃：“扔了吧。”
    小影出门把衣服扔到楼下垃圾桶，回来从给她另外拿了一身衣服。
    林沄听见她俩折腾，也不理，翻了个身，继续睡。
    林珩问：“你没被咬吗？”
    小影掀开衣服对着浴室镜子看了看，说：“没有。外公说过，我是天生避蚊虫。”
    “现在怎么办？”林珩穿好衣服问，“好痒。”
    “你知道抹什么药吗？”小影问。
    “不知道。”
    “要不要叫醒林妈妈？”
    “哎，不用了。等明天早上吧。”
    其实从两个人刚才回来，林妈妈就听见声音了，起身要出去看看。
    林爸爸翻了个身，说：“是小影回来了，不用管。”
    林妈妈：“你怎么知道？”
    “亏你还是个当妈的，这俩孩子动静还听不出来。”
    林妈妈又躺回去，“这都几点了？小影现在越来越奇怪了。”
    “睡吧。”
    林珩回房间，小影躺在客厅沙发，睡不着。
    没一会儿，林珩又从房间里出来，坐在沙发边上，“睡着了？”
    “没有。”
    “你帮我挠挠，痒得睡不着。”
    小影把手伸进林珩t恤里，用手掌摩挲着她后背，说：“不能挠，挠破了会留疤。到时候你满后背都是……”
    “哎呀，别说了。”
    小影往沙发里让了让，说：“来，躺下。你坐着我胳膊过不来。”
    林珩侧躺到小影身边，小影手环过去，抚摸着她后背。
    清晨，林妈妈从房间出来，就看见林珩和小影搂在一起，躺在客厅沙发上睡觉。
    “也不盖被子！”
    林妈妈从屋里拿了一床被子给她俩盖上。
    林妈妈在早市买了一大堆菜、蛋、肉和水果回来。几乎提不动，还是邻居大妈帮忙，才拎回家。
    林珩和小影已经起来了。
    “妈，你帮我看看。”林珩掀开t恤。
    林妈妈看见她背后被咬了满身的红包，忍不住笑了，“让你们大晚上去水边玩，活该！”说着去抽屉里找红霉素软膏。
    林妈妈把红霉素软膏递给小影，“你给姐姐抹。我去做早饭。”
    “哦。”小影低着头，觉得自己又闯祸了。
    林妈妈煮好大虾米线，去叫林沄起床。
    林爸爸一边吃一边说：“哎哟，今天早饭这么丰盛！还是小影有地位啊，我们平时在家可吃不上这么好吃的米线！”
    林妈妈说：“这不是今天正好早市有卖虾的。”
    “嗯嗯，是啊。正好。”林爸爸认真点点头。
    林珩也吃得开心，只有林沄默默地把自己的米线端到客厅茶几上去吃。
    林妈妈说：“这孩子，怎么越大越认生了呢。”
    林沄回嘴：“谁认生！我怕姐姐身上有跳蚤！”
    林珩冲着客厅喊：“你说谁身上有跳蚤！”
    “反正有人倒霉被咬了一身包！反正不是我！”
    林爸爸拦住还要继续跟林沄吵嘴的林珩，说：“好啦！你们两个！她愿意去客厅吃，让她去。”又转头问小影，“小影，带寒假作业来了吗？”
    小影摇头。
    林爸爸说：“那就，那就，好好玩几天吧！我走了啊。”
    林妈妈说：“去吧。今天下班早点回来，给你们炖墨鱼仔吃。”
    吃了早饭，小影和林珩到山上给外公的那棵大树换了根新的红绳子。
    小影一路挥舞着她半年多没摸的小斧子。
    两个人这次很乖，给外公换了红绳子就下山了，午饭前就回到了家里。
    林珩问妈妈：“林沄呢？不回来吃午饭？”
    林妈妈从厨房往餐桌上端着炒菜说：“她跟同学约了去县城，说她们要一起吃了晚饭才回来。”
    林妈妈午休后去上班，夏影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林珩后背又痒了起来，“我去洗个澡，你帮我抹点药。”
    “嗯。你先去洗，我打完这把。”
    林珩洗了澡，想起昨夜种种，萤火虫，夜鹰……虽然被虫子咬了，但是晚上是小影搂着自己睡的……
    她本来要喊小影帮她拿t恤，心一横。只穿着小内裤，从卫生间出来……
    小影坐在沙发上拿着药膏等她，看见眼前出现的光洁曲线一愣，差点把整管红霉素软膏都挤出来……
    林珩走过来，小影顺势出溜到了地上，让出了沙发。林珩趴在沙发上。
    小影的手掌很自然地抚在她后背，纤薄的后背，修长的脖子。

 第99章

    小影觉得自己一定有什么问题，手下这白得发亮的身子上，散落的红点，像四溅的血雾，显得格外性感。
    “很痒？”
    “嗯……”林珩轻轻嗯了一声。
    小影只觉得脑袋要爆炸，心脏像一瓶扔了曼妥思的可乐……
    林珩昨晚就没睡好，上午又上了一趟山，趴在沙发上快睡着了。
    后背的动作突然变了味道，不是手掌，而是指尖，从脖子顺着脊骨一路滑到内裤边，在腰窝处打了两个圈，又绕回到肩胛骨……
    “嗯……”林珩动了一下。
    那手指的动作也僵住……
    林珩想起上次错失的机会，她不想再等了，小影就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
    她侧了头看着沙发边的小影。小影也看她，脸红得像刚被蒸熟……
    “你……”林珩想问，可又不知道问什么，“你”字出了口，便悬在了半空……
    小影伸出手轻轻挡在林珩的眼睛上，挡住她的凝视。
    睫毛扫过手心，小影轻轻吻了上去……
    四片唇小心翼翼的触碰，她好怕林珩会推开她，甚至生气，打她，再也不理她……
    林珩却欺身上来，唇间没了缝隙……
    ……
    林珩的手机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叮叮”响了两声，是短信，接着又响了两声。
    小影不想吵醒趴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林珩，伸手把手机拿起来关成静音。
    屏幕又亮了，是林沄的信息。
    小影看到了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信息内容。
    ……
    林珩再醒来，只剩自己趴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小影的外套。
    “小影？”林珩喊。
    没有人回应。
    林珩起身拿起茶几上自己的手机，最新的一条是小影发的：“我回学校了。”
    然后，又看到一个小时之前林沄的信息：“她这次又要住几天？又是占我的地方吗？她就不能在客厅打地铺？”
    “她每次回来你都会倒霉！你还没发现吗？上次你崴脚，这次又被虫子咬一身包，真不懂你为什么要跟她做朋友！”
    林珩知道，一定是自己睡着的时候信息进来，小影看到了。
    林珩气得真想把林沄拎到面前打一顿。
    从自己认识小影，林沄就对她充满敌意，小时候林沄还不敢说什么，随着年纪的渐大就无所顾忌起来。
    --------------------
    第66章 死也要死得美美的
    66.死也要死得美美的
    有人敲门。
    徐队没好气喊道：“进来！”
    林沄：“报告队长。武警那边又来电话了，问临时特勤人员……”
    “送走送走！把夏影给我送走！”
    “是！”
    “徐队！不能把人送走！”
    徐欣慧朝门口林沄摆了摆手，林沄关门出去。
    童凌说：“徐队，我申请跟着去。”
    徐欣慧想了想，“上次联合执法是林沄去的，我看还是林沄去更合适。”
    童凌说：“徐队，你偏心！”
    徐欣慧：“什么？”
    “出风头，能立功的案子你都给林沄。”童凌这种从不说软话的人，这两句“撒娇”听起来让人格外不适……
    徐欣慧真的是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出去！”
    边境武警中队。
    夏影戴着手铐，在电脑前操作着。旁边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武警。
    夏影鼓捣了一阵，转身朝知楠伸出手。
    知楠问：“什么？”
    “手机啊。你去缅甸难道背着电脑看定位吗？”
    知楠又询问地看着自己身后的队长，“用我的手机？”
    队长还没说话，夏影说：“要不你给我配个手机？”
    队长朝知楠点点头。
    知楠掏出手机递给她。
    很快，夏影在她手机安装的程序里出现了一个绿点。
    知楠看了看：“这个位置就是晴霏本人？”
    “对啊。”
    “你怎么确定一定是她本人？你到底在她身上装了什么？”
    “告诉你，我就不值钱了。”
    “如果你……”
    夏影打断她，“如果我骗你们，你就把我带回来枪毙，知道了。”
    缅甸。郊野。警车一直开到山边。
    知楠：“队长，没路了。”
    “停车。”
    夏影双手被铐着带下车，她抬头看了看山林，说：“你们朝着绿点走就行了，我不上去。”
    知楠：“不行，你跟我一起行动。”
    童凌把夏影手铐解开一只，铐在自己手腕上，对知楠说：“我不相信你。她跟我走。”
    知楠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保护好你自己吧！”
    童凌拉着手铐，“走。”
    武警已经迅速分成三人小队进了山林。
    知楠带一队人跟着夏影。
    夏影能听见童凌身上对讲机传来零星的话语。
    “九点方向是峭壁。over”
    “水獭，小心蚂蟥！over”
    走了半个多小时没有路的山路，童凌的脚步慢了下来，夏影知道她开始累了。
    夏影又回头看了看，心想：“知楠他们背的都是长枪，还穿着防弹衣。那么重，这么热的天气，恐怕早就跟不上了……”
    夏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知楠说话，“缅甸的山，缅甸的雨。哇，我还记得那天，子弹在我耳边‘嗖’‘嗖’地飞过去。我还差点摔断腿，要是那天没逃出去……”

 第100章

    夏影一直这么说着，知楠就她身后不远，听得很清楚。没有表情，没有答话。
    一队人又走了十几分钟，对讲机：“蜘蛛，发现木屋，是空的，是空的。over”
    夏影听见夜鹰的叫声，这种林子根本没有夜鹰，就算有也不会在这种时间鸣叫。她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夏影忽然站住了，四下里看了看，知楠离她更远了，几乎只能看见晃动的身形，“累了，我歇一下。童警官，你们刑警不擅长这种野外地形吧？”
    童凌也站住，“那要看对手是谁。”
    夏影说：“对手？你的对手是谁？我？”
    童凌鄙夷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
    夏影却笑了笑，“以你的体格，近身搏斗确实吃亏。可惜，我是用脑子的……”
    童凌忽然觉得手腕一松，再回头，夏影已经解开手铐，迅速钻进了旁边树林里。
    知楠在她们身后。听见童凌喊：“嫌犯逃脱！快追。”
    她们追过去十几米，就看不见夏影了。
    知楠看了看手机上的绿色圆点，“呼叫队长，这里是蝎子，蝙蝠逃脱，我们继续往目标地移动。”
    “行动继续！不要追蝙蝠。over”
    童凌不服：“他是你队长不是我队长，抓捕晴霏是你们的行动。我的任务是送夏影来，并且带夏影回去。”
    知楠耸耸肩：“随你。”
    知楠朝身后另外两个队友说：“我们继续。”
    武警的四个小队继续从四个方向朝绿点围拢……
    童凌独自一人朝夏影逃走的方向跟了过去。刚走了五分钟，童凌三点钟方向传来枪声。
    应该是知楠他们跟毒贩相遇了。
    童凌也把枪从枪套里拿出来，继续走。很快童凌就发现眼前看似没有路，但其实是有小兽在矮灌木中走出了兽道。
    又走了十几分钟，视野逐渐开阔。
    眼前居然出现了一排简易房。
    简易房门口站着一个女人，肤色有些黑，中等个头，很瘦，穿着一身荧光绿的冲锋衣裤。正看着从林子中钻出的童凌。
    童凌立刻闪到树后，举起枪指着简易房门口的女人：“什么人？举起双手！原地趴下！”
    “我是谁？我就是你们要抓的人啊？”
    童凌心想：“她就是晴霏？那知楠她们……”
    童凌只觉得脖子刺痛，回头看，夏影手里拿着针管。
    童凌：“你……你给我……”
    夏影微笑着：“三、二、一！”
    童凌倒在地上。
    夏影从树林里走出来，走向晴霏。
    晴霏直接伸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怎么剃这么短？”
    “我住了几个月的拘留所啊大姐，当然得剃。”
    晴霏松开她，认真看了看，“还挺帅。”
    夏影问：“死女人，你怎么知道我哪天来？”
    “我不知道啊。”晴霏说，“不过，我只需要盯着知楠就知道你全部动向。不是只有她在我这安插了人。她那，也有我的人。而且，你教过小盛那种奇怪的夜鹰叫声。你这么机灵，听见那声音就应该知道我跟小盛来了。”
    “你也挺聪明嘛。”
    “咱俩半斤八两。”
    “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怎么用？”
    两个人说着走到童凌身边。
    晴霏看了看地上的童凌，从她手里捡起枪，指着童凌的头。
    夏影把晴霏手里的枪拿过来，别到自己后腰，“她是警察，不能杀。”
    两个人往简易房里走。
    “真麻烦，直接打死不就行了。浪费我一管药。你知不知道这一针管下去多少钱？”
    “晴姐抬手就是几千万的生意，在乎这几百块？”
    晴霏看看她，“几百块？好大口气，你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我是穷光蛋，可是我有你啊！”
    “臭不要脸！”
    两人进了屋，晴霏指了指行军床上一个包，“你要的衣服。”
    夏影走过去拉开书包，把童凌的枪退了弹夹扔到包里，开始换衣服，“你这一身荧光绿什么情况？”
    “谁要穿你这种丛林迷彩，丑死了。”
    “命重要，美重要。”
    “死也要死得美美的。”
    “神经病！”
    夏影换好衣服，背上一旁的ak，“你就不能买点好装备，这破ak，不调根本不能用。”
    “又不指着它多准。吓唬住人就行。”
    “刚才枪声是谁？”
    “小盛他们呗。”
    夏影拉开门，绕到简易房后面，问：“车呢？”
    “山脚下啊。”
    “简易房你怎么搭的？”
    “工人背上来的啊。这野山哪有车道？”
    “没有车，童凌怎么办？你背我背？”
    “背她干嘛？扔着呗，醒了自己回去。”
    “不行。她这样回去还会继续查我。”
    两人走到童凌身边。
    晴霏踢了踢童凌，“那就杀了，一了百了。”
    “杀了？杀了警察，咱俩就真没活路了！”
    “那怎么办？”
    “你这一管药她能睡几个小时？”
    晴霏仰头看着天，像是在算时间，“也许两个小时，也许四个小时，也许就再也醒不来了。”

 第101章

    “他们都觉得我疯，跟你比起来，我真是普普通通。”
    --------------------
    第67章 条件
    知楠的队友，确实遇到了小盛。
    小盛带着人原本就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晴霏就藏身在这山里，引他们继续往山里走，给夏影争取时间逃离。
    两方人互相开了几枪，小盛就带着人撤退了。
    对讲机里，武警的人全员安全。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伤亡。
    知楠他们的包围圈一直缩小到都能看到彼此了，可眼前的密林里除了树还是树。
    知楠看着手机上的定位，自己已经踩在绿点上了，可是身边脚下却什么都没有。
    “被骗了？可是这个发出信号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他们头顶的树杈上，挂着那个当初被晴霏抢走的紫檀无事牌。那块无事牌里面有一个定位装置，是当初丢木料的曹老板嵌在料子里的。
    夏影发现后，就让键盘帮她破解了打算自己用。有定位的两块料子，她自己带了一块，给了林珩一块。
    没想到，她的那块在酒吧被晴霏拿走后，居然在这用上了。
    知楠汇报：“队长，山上什么都没有。蝙蝠逃脱。不过我大概能猜到她的方向，她应该是从咱们上山的另一侧下山。”
    队长：“我会派人去堵截。你们往山下撤。”
    知楠跟队友一起下山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童凌。
    在对讲机里问：“全体，谁见到童警官了？over”
    ……
    夏影收了童凌身上所有的装备，脱了她的鞋子和袜子，问晴霏：“有绳子或胶带吗？”
    晴霏：“有。刚才给你那包里就有。”
    夏影用胶带缠了童凌的手脚，又查看了一下口鼻，用胶带粘住嘴，“呼吸还正常，你可别死在这！”
    夏影拍了拍她的脸，“活下去啊！”
    夏影用旁边的树叶杂草盖在童凌身上，“等知楠他们撤退，让小盛带人来抬她吧。”
    晴霏递给她一个老式nokia电话，“你自己跟小盛说吧。哎，没想到小盛只跟了你不到一年，对你还挺忠心。”
    “那你干嘛还用他？”
    “这年头，能对人有忠心多难得。更何况是对你忠心，又不是什么外人，为什么不能用？”
    两个人往山下走，夏影翻出最近通话，拨了回去。
    小盛：“晴姐，什么吩咐。”
    夏影：“是我。”
    小盛语气明显兴奋起来：“影姐！”
    “谁是你影姐，你比我小吗？”
    “哈哈哈，影姐你出来啦！”
    “简易房对面林子里，有一个女警，已经晕过去了，我绑了她手脚。等武警撤退，你带人来把她抬到落脚点。”
    “好说。”
    “你亲自带人来，要安全带回落脚点，别动歪心思。她可是警察。”
    “明白！影姐吩咐的我可不敢大意。”
    “如果她醒了不老实，就再给她打一针。”
    “好。”
    “但是要注意剂量！”
    “知道啦。”
    夏影和晴霏很快就到了山脚，迷彩布下面盖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夏影：“车钥匙。”
    晴霏把车钥匙扔给她，上了副驾驶。
    夏影：“安全带。”
    晴霏刚系好安全带，夏影一把拉住安全带，卡在晴霏脖子上，另一手上是刚才童凌的手枪。
    晴霏勾起嘴角，一点都不怕，也不慌张，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跟知楠谈的条件是，我把你交给她，她放我走。”
    晴霏表情十分平静，问道：“所以，知楠是什么时候给你手铐钥匙的？”
    “下车的时候。”
    “小影啊，你有时候是真的幼稚，或者应该说单纯？你跟警察谈条件？你的武警姐姐只会把咱俩都抓回去！”
    “要不要试一试。”
    晴霏脖子已经被安全带勒出一道红色的痕迹，她长吸了一口气，说：“不如，你跟我谈个条件。”
    夏影松了一点安全带，“说。”
    “我把k哥给你。”
    夏影惊讶：“k哥？你肯出卖他？他可是号称缅甸王，这十几年都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我知道他在哪儿。”
    “跟k哥翻脸了？是你弄没了几百亩罂粟地，k哥怪你了？”
    “他舍得么。他现在在缅甸全指望我呢。”
    夏影松开安全带，收了枪，发动车子，“先走。路上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愿意出卖k哥，我再考虑要不要接受。”
    晴霏立刻解开安全带从身后咔上，从手套箱拿出烟，放下车窗，点了支烟，“你还记得我说我妈欠了赌债，把我卖给毒贩。”
    “嗯。”
    “那个人就是k哥，那年我十四岁。我十八岁的时候k哥似乎玩腻了，把我送给了我老公。我老公是k哥最信任的左右手之一。之后的事情你知道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手里也有了一些资本，弄死了我老公，取代了他的位置。”
    夏影说：“所以你的幕后靠山一直都是k哥，而不是你老公。”
    “我恨他们所有人！我能活下来，走到现在，就是等有一天我要亲手毁掉他！所以，我老公留下的毒品生意，还有罂粟地，我才不在乎。但是，我必须装出很喜欢钱，很想要得到我老公的生意，k哥才会信任我。这都是我复仇的过程罢了。”

 第102章

    夏影想起晴霏之前有一次消失了一个多星期，就是去游艇那次，回来后身上有伤。
    夏影说：“没人找到过k哥，因为他不在缅甸，他在公海。”
    “真聪明！k哥已经不信任缅甸的安保公司了。他现在身边的雇佣军是越南人。他船上的补给也都是从越南送过去的。”
    “把他游艇坐标给我。”
    “我还没说我的条件呢。”晴霏扔了烟头。
    夏影看了看后视镜：“把窗户关上，安全带系好。”
    “干嘛？”
    “追来了！”
    晴霏回头看，“你的知楠有点本事啊。”
    夏影：“有方案吗？”
    “当然，不然干嘛选这个山。再开十公里，就一个市郊的跳蚤市场。这些警察可舍不得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夏影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过来，换你开。”
    “这怎么换？”
    “爬过来啊，矜持什么？！”
    “切，我是怕你不好意思！”
    夏影往后挪了座椅，还好两个人都瘦。晴霏腿先过来，踩住油门，扶住方向盘。整个人等于坐在夏影怀里。
    夏影抽身直接爬到后座，放平后排座椅，架好ak，“打开后备箱。”
    “你不是说不能杀警察？这次可是武警嗳？”
    “谁说我要杀他们。”
    后备箱翻起来，夏影瞄准车轮胎。
    晴霏笑：“那枪不准，不是你当初调过的那把，别瞄了。”
    “这么多话，好好开车！”
    “哒哒哒……”夏影直接放低枪头横扫过去。
    队长的两个前轮都爆了，前机箱盖也翻开，车辆滑出公路，后面那辆车上副驾驶就是知楠。
    知楠从车窗探出身，抱着95式。
    夏影嘟囔：“妈的。下山还挺快，长本事了。”
    夏影朝晴霏喊道：“还多远？”
    “马上了，你再坚持一下。”晴霏偷空看了一眼后视镜，“呦，你的武警姐姐啊，你还真多情，下不去手了吧？”
    “开你的车，关了后备箱！别开直线！”
    晴霏说：“打爆轮胎都舍不得了？也是万一车翻下去……”
    夏影坐回副驾驶，抬头瞄了一眼后视镜，立刻猛拽了一把方向盘，一梭子子弹打碎了右边的倒车镜和后车窗。
    晴霏油门踩到底，“可是你的武警姐姐并不心疼你呢。”
    “她要存心不放过我，咱俩现在都被爆头了。我劝你在她队长和队友发现端倪之前能到你说的集市！不然……”
    “别废话，马上到了。安全带啊！把你甩出去我可不管你！”
    晴霏的车蹭着这些临时摆放的摊位，刮倒一大片帐篷，撞翻十几个摊位。人群尖叫乱窜。
    夏影再回头看，知楠的车果然停在一片混乱之前……
    身后的两辆车往两边绕过来。
    夏影说：“他们要从两边包抄。”
    “别慌，我自有安排。”
    集市后面是一排平房，根本没有路。另一侧的小道很窄，武警的车刚绕到路上，一辆重型拖挂挡在了路中间……
    晴霏和夏影就这样开着车，消失在他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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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坐标
    又开了两个小时，车停在市郊一个巨大铁门前面，两边墙上还有铁丝网。院内正面是一排二层小楼。侧面修了水池假山，再往后是两栋前后错开的独立别墅。
    大铁门拉开，小盛在门里朝她俩招手。
    夏影按下车窗：“呦，你怎么比我还快？”
    小盛：“我们又不用去集市转一圈。怎么样，我安排的大拖挂出现的及不及时？”
    夏影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去停车。
    楼前空地上停着十几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越野。
    夏影下了车，伸了个懒腰，“你们怎么这么喜欢市郊别墅？还都盖得差不多，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是k哥留下的。安全。”晴霏说。
    夏影往别墅走，“你住哪栋？”
    晴霏：“后面那栋。”
    “我先洗澡去了。晚上吃什么？我要吃虾！拘留所的盒饭真是难吃得要死！”
    小盛跟在后面，“影姐，你说那个警察我带回来了。路上醒了，我又给打了一针，现在还睡着。”
    “嗯。我一会儿过去。”
    “还有这个。”小盛把那个紫檀无事牌掏了出来，“我也取回来了。”
    夏影接过来，“谢谢。”
    别墅二层主卧。淋浴间。
    夏影刚把头上的泡沫冲掉，晴霏就□□的开门进来。
    “嗳，整栋别墅就这么一间浴室吗？”夏影不满。
    晴霏伸手摸了摸她肩头的那道刀疤，语气温柔，“气么？”
    “你说呢？”
    “你一定气死了吧。”晴霏说着搂着她腰，嘴唇贴在那道疤上，轻轻说，“我问过整形医生了，可以去掉的。你休息几天，我带你去私人诊所。”
    夏影捏着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我现在没心情，是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晴霏一点也不生气，还是那副温柔多情的语气慢悠悠说道：“你不想要k哥的坐标了？”
    “想要。不过也要看我付不付得起价钱，不便宜吧？”
    “很便宜。因为我也想干掉他。”
    夏影在浴球上搓了一大堆泡泡出来，递给晴霏，“既然这么喜欢挤在这里，给我擦擦后背！”

 第103章

    晴霏故意把浴球上的泡泡都刮在手上，用手抹在她后背上。两只手在她后背肆意游走，甚至绕到胸前、腰间。她蹲下去，手划过夏影大腿上的刀疤……
    “心情好点么？我伺候你……”
    夏影把人拎起来按在墙上，“我说的中文，你是不是……”
    晴霏直接吻上来，力气大到把人推到了对面墙上。唇齿交缠如同小兽互相撕咬……
    “我看你很有兴致……”
    “没……有……”
    “是么？拘留所里住的连我也推不开了？”
    天黑透了，卧室没开灯，窗外也没有光。
    晴霏趴在夏影怀里，指尖在她肩头的刀疤上画来画去。
    “痒么？”
    “不痒。”
    “也不疼？”
    “没感觉。”夏影按住她的手，“说说你的条件吧。”
    “把k哥给知楠，她应该能将功补过了。而且，我不光可以把k哥给知楠，我还可以把k哥在缅甸、越南所有下线都送给你的武警姐姐。”
    “还有呢？”
    “我帮你解决掉那个童警官。你留下来。”
    “我留下？你觉得我还回得去吗？”
    “我要你的心也彻底留下。以后不管是你的法医姐姐、还是武警姐姐，都跟你没关系了。”
    夏影起身，套上t恤，站到窗前，点了支烟，“果然不便宜。这里外怎么都是你合适。”
    “我帮你的武警姐姐立功，怎么是我占便宜？”
    “知楠帮你铲除掉k哥的势力，你好做老大。这还不是你占便宜？”
    “互相利用。我给警方线索，警方就能让我过得轻松点。”晴霏说，“还有，你知道k哥每年从越南，卖多少女孩子去台湾和大陆□□吗？”
    夏影心中震动，这世间的丑恶，她不知道的有很多，可是，能管多少？警察都管不了的事情，她又能做些什么？没了k哥，明年又会是l哥，m哥……
    甚至，转眼就会是晴霏接手这些生意。谁会真的跟钱过不去。
    夏影说：“你已经得到足够多的情报了，你完全可以自己找警方自首，做污点证人。”
    “哈哈哈。污点证人？死刑改无期，无期改二十年？我这么辛苦活到现在，不是为了去坐牢的！我原本打算慢慢扩大势力，自己干掉k哥的。老天爷可能是补偿我吧，把你送给我，现在能借武警的手除掉k哥，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你就不怕我跟知楠联手，把你也送进去。”
    “原本我也没有百分百确认，不过现在……”晴霏冷笑了一下，“我还是小瞧你了，那个宾馆剖尸案，就是你做的吧？”晴霏起身靠在床头，点了支烟，“而且，你如果是警方的人，你那个法医姐姐就不会为了救你，做那些蠢事。”
    “什么蠢事？”夏影转过身问道。
    “呀，紧张了？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情报换情报。”
    “我没有情报可以给你。”
    “不急，等你想到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了再说。不过，我可以再透露一点。童凌已经在怀疑你的法医姐姐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杀了童凌省事。你下不去手的话，我可以帮你。”
    夏影不知道林珩到底做了什么，童凌又在怀疑林珩什么。她需要联络到键盘，键盘一定知道。
    晴霏继续说：“至于你的武警姐姐，她投鼠忌器。如果抓了我，就必定牵连你。你救过她，就如同你救过我。我们都舍不得弄死你。这一番，她费了这么大劲，还不是为了把你弄出来。”
    “所以，我在你手里。你才是最安全的。”夏影扔了手里的烟，坐在床边，虎口卡在晴霏下巴上，盯着她，说：“何必搞得好像你真的爱上我了？”
    “呀，怎么下了床就翻脸呢？刚才还……”晴霏抬手摸她的脸。
    夏影打开她的手，“k哥坐标给我！”
    晴霏摸到床头的手机，递给夏影。顺势伸手用小拇指勾了勾夏影脖子上紫檀无事牌的挂绳，“你还带着这个定位器干什么？知楠会通过定位发现我们的。”
    “我给她的程序，自然是我想让它有用才有用。”
    “你还有其他帮手？”
    “当然。”
    “既然现在大家一条船，你不打算告诉我么？”
    夏影接过手机，穿好裤子，想了想说：“那就给晴姐一点提示吧。你觉得你当初在酒吧是你找到的我？还是我钓到的你？”
    夏影来到楼下。从童凌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里，找到她手机，开机，给知楠发了一串数字，关机，拆电池，拔卡。
    她拿了两瓶矿泉水，拉开门，跟门口的马仔说：“去叫小盛来。”
    “是。”
    小盛从那一排二层楼里跑出来，“影姐，你找我。”
    “让你带回来的警察呢？”
    “这边。”
    夏影跟着小盛来到二层小楼的地下室。其实是个半地下，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一扇窗户，旁边装着换气扇。
    屋里，四面水泥墙，水泥地。右边摆了一个行军床，左边墙角有一个马桶。
    童凌还光着脚没有鞋袜，躺在行军床上。
    夏影看着这屋子，笑了，“这是k哥的恶趣味？屋子弄得跟监狱一样。”
    小盛摇摇头，“不知道。监狱就这样？”

 第104章

    “差不多吧。”夏影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反正拘留所里还不如这屋。”
    夏影让小盛出去，“去外面等。别偷听。”
    “嘿嘿，了解！”小盛出去关了门。
    夏影走到童凌旁边，童凌睁着眼睛，瞪着她。
    “呦，醒着呢？干嘛不出声，我以为你正睡得香。”夏影故意说，“哦，嘴粘着出不了声。”
    夏影撕了她嘴上的胶带，拧开水，“喝么？”
    童凌想坐起来，可是身上还使不上劲。
    “别挣扎了，这药里有肌肉松弛剂，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完全过去。我劝你在我失去耐心之前，好好听我说话。”
    夏影捏着她下巴给她灌了半瓶水。
    “听着。你手机里存了一个坐标，你回去后把它交给知楠。你就说是你自己无意中听到的，我不管你编什么谎，总之别说是我给你的。”
    童凌目光有些离散。
    夏影重重拍了拍她的脸，重复一遍。
    童凌断断续续说道：“坐标……我听到的……坐标……你给我……”
    “停！”夏影又给她灌了几口水，“你听到的，坐标，关于k哥的。”
    “听到，坐标，k哥。”
    “嗯。”夏影点点头，伸手解她的裤腰。
    童凌又奋力挣扎。
    夏影说：“我不可能解开你的手脚，更不可能在这伺候你，那些马仔也没有女的。两条路，一会儿你想上厕所的时候直接尿裤子，要么我就让那些老爷们儿进来帮你脱裤子！”
    童凌眼光又散了，但不再挣扎，似乎是懂了。
    夏影帮她松了裤腰，“剩下的，你自己蹭着也能穿脱了。别瞎折腾，说不定明天我能让你洗个澡。”
    夏影从屋里出来，小盛带着两个人，站在楼道把头的位置。
    “小盛，锁门吧。”夏影叫他。
    “诶，来了。”小盛自己走过来，锁上关着童凌的房门。
    夏影说：“你们不要进去，不管她在里面干什么，都不要理。”
    “好。”
    “明天给她找一身干净衣服。”
    “行。”
    “给我一个安全的手机。我得知道知楠的动向。”夏影声音压得更低了。
    小盛看了看楼道口那两个人，低声说，“我明天给姐弄一部。”
    --------------------
    第69章 地下室
    武警收队后，知楠来到队长办公室认错，“夏影的逃脱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队长处罚。”
    队长说：“用夏影虽然是你的提议，但最终是我做出的决定，出了问题自然是我承担。你就如实写报告就行了。”
    “是。”知楠敬礼出去。
    “搜寻队还在山里找童凌？”
    “天黑之前撤下来了，明天天亮再上去。但是我推测，童凌应该已经不在山上了。”
    “嗯，你也下去休息吧。”
    夜里，知楠的手机收到一串数字，想了很久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早上，她把信息交给队长。
    队长问：“童凌的手机发过来的？”
    “对，昨天夜里。我再拨过去就拨不通了。童凌手机号昨天就交给技术组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定位到。”
    “行，我知道了。”
    两天后。技术组确认那串数字是坐标。位置在公海上。
    知楠问：“队长，要行动吗？”
    队长：“根据缉毒警之前查到的情况来看，这个坐标很有可能是k哥的游艇位置。我已经联络了越南海警，他们会配合行动。这几天就会派水鬼先过去摸情况。”
    知楠问：“还是没有童凌的消息？”
    “凶多吉少。”
    “那要通知徐队那边吗？”
    “等行动之后再通知，现在一切保密。”
    “是。”
    十天后。越南海警、中国海警、边境武警、缉毒警多方联合执法。
    深夜摸上游艇抓人的时候，k哥还搂着两个越南女人睡得正香。当晚，越南、缅甸境内一共抓捕了十几个k哥的手下……
    夏影这几天一直在别墅上上下下找一样东西，就是证据。
    她自己拘留所走了一遭，知道抓了人还得有完整证据链才能板上钉钉。
    知楠虽然有了k哥坐标，运气好的话能把那些人一网打尽，但是如果没有完整证据链，k哥他们很有可能只判三五年就出来了。
    夏影这几天趁着晴霏睡着了，就在别墅里找，她一定有账本一类的东西。
    这屋子没有保险箱。那就只能藏在日常家具中。
    夏影靠在床头，抽烟。别墅上上下下，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无所获。
    她打量这间屋子，如果有重要的东西，自己会藏在哪里？
    别墅里的房间，马仔们都可以随意出入。除了，这间主卧。
    每次那个傣族大妈来打扫卫生，晴霏都会在卧室里看着她。
    所以，如果有什么重要东西，一定在这间卧室里，并且就她眼皮下面。
    大衣柜，梳妆镜，五斗橱，床前凳，电脑桌，小圆几，两个单人沙发，床头柜。
    夏影的目光又扫回去，电脑桌？
    晴霏几乎没上过学，这屋里摆个书桌干什么？而且，电脑上还是台式机，主机在桌子下面。
    夏影从没见晴霏动过这个电脑。甚至没走近过这个书桌……别说她，连夏影都不会去注意这个台式机。

 第105章

    夏影翻起身，走到主桌前面，蹲下。果然，这主机都没有线，就是个摆设。
    她慢慢抬了一下，很轻。她在网吧打过工，她知道一个电脑主机的重量。
    夏影用手机照亮，找机箱卡扣。轻轻拆开机箱侧盖，里面空荡荡放了一个硬盘。
    晴霏睡到中午才起床，她洗澡化妆吹好头发，穿了一件黑色蕾丝半透的上衣，粉色阔腿裤，粉色高跟鞋。又选了首饰，这才下楼。
    一楼客厅里，坐着三个马仔在打扑克。听见高跟鞋下楼的声音，立刻起身，
    “晴姐。”“晴姐。”“晴姐。”
    “嗯，去叫小盛来。”
    小盛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切好翻开的芒果正在吃，“我在呢。晴姐，吃芒果吗？”
    “你怎么没跟夏影，在这干嘛？”
    “她在地下室啊，不用跟。”
    “又在地下室？”晴霏走到餐台，准备冲咖啡，“她这十几天，每天在地下室待五六个小时，到底在干嘛？”
    “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小盛扔了芒果皮，洗手，神秘兮兮地说，“前天我出去采购的时候，她让我去中医院给她买针灸用的针。”
    晴霏点头，“嗯，我知道。”
    “今天早上，影姐拿着电脑和针去的地下室。我刚才看了一眼，好像照着网上的什么图给童凌扎针呢，好恐怖。”
    晴霏磨好豆，润湿滤纸，“恐怖什么？”
    “惨叫啊，你是没看见。你看他们几个都不敢在楼道待。”
    “什么意思？”
    “就像是，用刑。”
    “用针灸？”
    “嗯。”
    晴霏冲咖啡：“那是挺奇怪的，又不需要那女警说什么，为什么折磨她？”
    “影姐最近脸越来越阴沉，反正吓人，我都不敢跟她说话。”
    晴霏往冲好的咖啡里又加了半杯奶，加了糖，还调了一勺炼乳。夏影每次看到她加这些都要皱眉。
    “我去看看。”晴霏端着咖啡杯，往二层下楼的地下室去。
    夏影盘坐在地下室的地上，腿上放着电脑。她找到加密聊天室，联络键盘。
    童凌躺在行军床上，床边有一个输液架子，上面挂着液体。与其说是在睡觉，更像是昏迷。
    她手脚都没绑着，但是手腕脚腕上勒痕还很新。
    身上是一身那种游客才会穿的花衬衣、花短裤。这是小盛找来的“干净衣裤”。
    衬衣几乎敞着，额头、脸颊、胸口，都扎着针。
    “卧槽！卧槽！卧槽！”键盘连发了三遍，“你这个硬盘的加密方式真够奇特的！高手啊！我来斗志了！”
    “你冷静点。”
    “你那边绝壁有高手，高手！这硬盘里有什么？”
    “我也不确定，反正你破解后你知道该怎么办。”
    “明白。”
    “你确定不联系一下lh（林珩）？”
    “不联系。我不能再让她做傻事，我得让她以为我死了。”
    “都说妇人之仁，我怎么在你身上就一点都看不到呢？”
    “海归文盲。最毒妇人心没听过？”
    “我不是不想把这么恶毒的词用在你身上吗？”
    夏影前几天联络上键盘的时候，就知道林珩做了什么。让夏影惊讶的倒不是林珩会杀掉那个侯律师，而是她是如何找到键盘，让键盘帮她的。
    键盘：“我也很惊讶。你当初帮我女朋友梦蝶去查那个影楼的事儿，你是不是跟她说过？”
    夏影：“对。她知道。”
    键盘：“那个摄影师后来去深圳发展得不错，小有名气。她联络到摄影师，摄影师居然还留着梦蝶的联系方式，又通过梦蝶找到的我。”
    夏影心想，“姐姐就是姐姐。”
    键盘：“帮她就是帮你。黑掉监控这种事儿我可太擅长了，举手之劳。我算便宜她，只要了五百，讲究吧。”
    夏影勾勾嘴角，“是不贵。”
    夏影自从知道林珩杀了侯律师，并且抹掉监控和调换手术刀柄的事情后，更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童凌回去的太轻松。否则，她不会放弃调查林珩的。
    最好让童凌的消失和再出现，再更有价值一些。比如，把硬盘带出去。
    地下室唯一的顶灯，闪了一下，这是夏影跟小盛说好的暗号。
    夏影从聊天室退出来。清空记录。
    电脑换了画面，是一副人体穴位图。
    晴霏站在门口的小窗往里看，“这才几天没见，这女警怎么瘦成这样？”
    小盛站在一边，并不想往里看，“每天靠打点滴维持。影姐不让给她吃东西，说上厕所太麻烦，她会借机找碴。每天一针，这女的是真牛逼，一般人，打到第五天，就上瘾了，让干嘛干嘛。她现在每天晚上药劲儿一过，就盗汗、抽搐，眼泪、口水、鼻涕……甚至小便失禁。咦，反正别提多恶心了。那女的把枕头角塞嘴里咬着，一声不吭，硬抗啊。”
    晴霏站在外面，听不到声音，问道：“小影在说什么？”
    “巫婆。咦，真正的巫婆。”小盛嘟囔道，“让那女的背词儿呢。”
    晴霏问：“背什么词儿？”
    “听到坐标。转移。夏影被我击毙。逃脱。这类的。哎，反正都是一些不连贯的词儿。”
    “她都这样子了，能背下来？”

 第106章

    “神不神奇？所以我就说影姐是巫婆。头一天教十句，第二天这女的真的能说上来六七句呢。”
    “她这十来天就在干这个？”
    “嗯嗯。啊，对了，影姐说的那个词儿是啥来着？啊！调教！影姐说，要调教调教她！”
    夏影又再往童凌身上施针。童凌瞬间失禁，小便顺着行军床的钢丝滴在地上。
    晴霏一撇嘴，“咦，恶心。走，不看了。”
    快到晚饭时。夏影才从地下室出来。
    晴霏正抱着手臂站在别墅门口，看着夏影从二层小楼走出来，问道：“你还打算关她多久？”
    “快了。她就快彻底丧失斗志了。”
    晴霏说：“真狠啊，你想让她回去以后连警察都当不了。不，甚至连普通人都做不了。囚禁，毒瘾，洗脑，回去以后ptsd，这个人就算废了。你虽然留了她命在，还不如杀了她。”
    夏影说：“听起来，你也想让我这么对你？！”
    “我真不懂，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没有我，你能活多久？”
    夏影已经走上了台阶，站在晴霏面前，“比你久。”
    晴霏揪住她脖子上紫檀无事牌的挂绳，说：“你现在什么都得靠我，你自己寸步难行！”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赢？”夏影伸手就把晴霏手臂反剪到背后，“因为我从不自视甚高。”
    夏影松开她，进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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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调教
    三天后。技术组深夜给队长打电话，“队长，童凌的手机突然有信号了！”
    “在哪儿？”
    “中缅边境线附近。”
    “把位置发给边防警，让他们立刻过去查看。”
    “是。”
    医院。icu。
    知楠站在门外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不能置信眼前的人是童凌。整个人像是小了两号。
    如果说以前的童凌是xxl号的，现在顶多m号……
    “肝肾衰竭。肺部感染。胃粘膜糜烂，出血。肠粘连。全身肌肉萎缩。没有被性侵害的痕迹。但是，不能自主大小便……”队长叹口气，接着说，“并且，童凌染上了毒瘾。”
    知楠震惊极了。这不是她“认识”的夏影会干出来的事儿！
    在缅甸那座野山上，夏影是拼了命把自己带出山的……后来还被晴霏报复，身上被捅了三刀。她还烧了晴霏几百亩罂粟地……
    知楠几乎哭出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不会是夏影干的！她什么时候能醒？我要问她话！”
    队长按住她肩膀，“你冷静点！她什么时候能醒，醒来什么情况都是未知的。”
    一周后。知楠听说k哥一伙人虽然被抓，但是却没有足够的证据和口供。
    医院的缉毒警打来电话，“童凌醒了。但是似乎神志不清。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知楠说：“我现在过去。”
    缉毒警：“明天吧。刚才医生把我们撵出来了，不让过多刺激她。”
    “哦。行吧。”
    第二天，知楠跟队长和几名缉毒警来到医院。
    医生看着他们浩浩荡荡横在楼道里就心烦，“每次只能进去两个。”
    缉毒警跟队长说：“我们昨天问过话了。你们先进去吧，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情况。”
    童凌面色很差，脸都塌了进去，眼神涣散，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
    知楠觉得她似乎连骨头都缩小变细了似的。
    她不看进来的人，只是茫然看着前面的白墙。
    “童凌。”知楠叫她。
    她也没反应。
    知楠走过去，手在她眼前晃晃。童凌才慢慢转头，盯着知楠。不是正常那种看，而是直勾勾地盯着。
    “童凌，认识我么？”
    童凌又扭回头，继续盯着白墙。
    “童凌，这十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
    “你被关在哪儿你还记得吗？”
    ……
    “夏影这个名字你有印……”知楠还没说完，童凌点了点头，说道：“夏影，击毙了。”
    “击毙了？被谁击毙了？”知楠问。
    “逃脱。夏影。击毙了。”
    知楠说：“你逃脱的时候？把夏影击毙了？”
    童凌又点点头。
    知楠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
    知楠问：“是夏影对你做的这些？”
    童凌：“夏影。击毙了。”
    知楠看向队长。队长说：“走，出去说。”
    他俩出来后，两名缉毒警进了病房。
    两人回队里路上。
    知楠问：“找到人的时候，找到童凌的枪吗？”
    队长摇摇头，“她穿的衣服虽然还是她失踪那身警服，但是化验组拿去化验了，彻底清洗过，是干净的。而且她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对讲机、手铐、配枪、警徽，都没有。周围也都地毯式搜寻过。”
    “所以，她不是逃脱。而是被人扔在那。”
    “对。那个位置是边境监控几处死角之一。没有拍到她是怎么出现在哪里的，所以，肯定不是她自己逃脱。”
    知楠说：“那她现在这个状况是ptsd？”
    队长说：“我昨天已经听说了这个情况。他们已经联系了警队的心理医生。今天或者明天会过来，看心理医生怎么说吧。”

 第107章

    知楠说：“听说，k哥那边进行的审讯很不顺利。”
    队长：“审问犯人不归咱们管。”
    知楠说：“夏影手里一定有证据。我觉得……”
    队长打断她：“别再跟夏影有任何纠葛。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份？忘了她不是真的‘临时特勤人员’？”
    知楠还是坚持说完：“我觉得她交出人，却没有交出证据，肯定是想谈条件。或者是……”
    队长再一次打断她，“知楠！你是不是想调走？！”
    知楠不说话了，委屈地咬着嘴唇。
    队长语气缓和下来，“上次夏影确实救了你，也确实没有她涉嫌贩毒的证据。我们才愿意冒险相信她。可是这次不同！她在协助办案过程中逃脱，袭警，绑架囚禁警察！你清醒点。她不是无辜的！”
    “那我就亲手把她抓回来，问清楚！”
    “我看你还是调职吧！”
    “队长！您可以调我职。但是，您能不能听我说完。我不是要替夏影辩解，我是想破案！”
    队长叹口气，“说吧。”
    知楠说，“夏影不是那种没脑子的犯罪分子。她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的。而且，话说回来，童凌独自去追她，她完全有机会杀了童凌，这才是最省事的方式，不是么？”
    队长不置可否。
    “我记得每次出任务之前，您都跟我们说，不管情况多么恶劣一定要先想办法活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童凌活着回来了，活着就有希望。她被囚禁了十几天，不是十几年，她现在的状况只是暂时的。童凌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肯定能恢复的。”
    “你这还是在替夏影开脱。”
    知楠说：“不是，队长。我是想说，夏影冒这么大风险做这些一定有原因的。童凌手机发过来的定位，肯定是夏影干的。她冒险拖延了十几天才把童凌送回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她需要这十几天的时间。”
    “那她拖着十几天，是要干什么？”队长问。
    知楠所：“这正是我想查的。”
    十天前。放走童凌的前一天。
    夏影一大早就抱着电脑来到地下室，直接坐在地上。
    “你到底行不行啊？这个硬盘再不破解，我怕qf（晴霏）就要察觉了。”
    “快了快了，你每天上线时间这么有限，我远程给你破解有难度好吗！”
    “而且，tl（童凌）也快坚持不住了。”夏影看了一眼童凌。刚才听小盛说她昨晚毒瘾犯了，折腾了一宿没睡，早上刚睡着。
    四个小时以后。
    “搞定！卧槽，我要去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夏影查看破解出来的文件，k哥的账本，所有交易记录，银行流水。从越南送往台湾、香港、大陆等地的女性名单……
    其中，还有各种各样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原本这都是k哥留在手里的把柄，现在成了捅死k哥的利刃……
    “我先去安排送走tl（童凌）。”
    “我就是天才！”键盘还在自我陶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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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硬盘
    夏影给童凌换回她原本的警服。这警服已经消毒清洗过，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小盛。”夏影在门口喊。
    没人回应。
    夏影锁好门，从地下室来到楼上。
    晴霏坐在一层客厅，小盛低头站在旁边。他俩身后是几个马仔。
    夏影：“小盛，叫两个人帮我把童凌抬上车，我今晚就把她送到中缅边境。再不送走，她得死在这。”
    小盛不动，斜眼朝夏影使眼色。
    夏影：“晴姐，又怎么了？”
    晴霏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上过学，就是个电脑白痴？”
    “我可没说。”
    “你是没说，但你就是这么想的。硬盘还给我。”晴霏刚说完，小盛两边四个马仔过来围住夏影就要动手。
    夏影从后腰把硬盘掏出来，说：“动手就没意思了。给！”
    马仔拿过硬盘递给晴霏。
    夏影转身往外走，“晴姐，咱俩回屋说。”
    别墅二层。卧室。
    夏影坐到床边，两只手往后撑着，微笑着看着跟进来的晴霏。
    晴霏勾勾嘴角，“别勾引我，这会儿知道冲我笑了？”
    “我经常冲你笑。”
    “是么？”晴霏抱着手臂，关了门，却站在门口不过来。
    “晴姐，说要跟我谈条件，但是却留一手，不合适吧？”
    “要说留一手，我不如你。”
    “你给了我k哥，不给我证据，抓了人有什么用？到时候k哥证据不足，不够死刑，只是关上三五年出来，找你报复，你也不好过，何必呢？”
    “那你可以直接找我要啊，偷偷摸走我硬盘，找人破解又是什么意思？”
    夏影笑，站起来，走到晴霏面前，蹭着她的脸一直到颈窝，“那我……现在要……晚了么？”
    “那……就看你表现了……”
    夏影舌尖舔过她锁骨，“姐姐喜欢温柔的？还是……”
    ……
    夜深了。
    晴霏起身洗澡，夏影跟进来，“姐姐洗头吗？我帮你。”
    夏影在手心揉开洗发液，帮晴霏洗头，说着：“要不，今天先把童凌送走，我可不想她死在这。硬盘的事情咱们再商量。”

 第108章

    夏影拿下花洒，帮她冲了头上泡沫。
    晴霏说：“对我这么好？看来，这硬盘还是不能轻易给你啊。”
    夏影架好花洒，从后面搂住晴霏，“对你好，并不需要拿硬盘来要挟我。”
    “那么用硬盘换你留下不走呢？”
    夏影不说话，双手不怀好意的四处游走。
    晴霏知道，夏影的耐心也就这么多了，再玩下去，就快翻脸了，“硬盘的事，再商量。你先去把童凌送走吧。”
    夏影抱了抱她，转身出了浴室。
    夏影跟小盛回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连夜开车，夏影进屋脱光汗湿的衣服，冲了澡，倒头就睡。
    晴霏昨夜也没睡好，天刚亮就醒了。
    每次她走，晴霏都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能把童凌放在边境，就能偷偷越境。中缅边境每天来回偷偷越境的不知有多少，可是她没有。
    晴霏坐在在卧室单人沙发上，手里来来回回转着那个硬盘。看着夏影埋在枕头里的侧颜，叹气，“哎，怎么看她都不是跟自己一头的。可是自己就是放不下，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中午，夏影醒了。
    晴霏还坐在那个单人沙发上。
    夏影趴在床上，歪着头看着她。她也看着她。
    夏影问：“还没想好？纠结吧？”
    夏影看了硬盘里面的内容。这硬盘里不光是k哥一伙人，也有够判晴霏三五个死刑的证据。
    晴霏咬了咬牙，扬了扬头，她必须赢，她要活下去。
    晴霏再低头，恢复了正常，说：“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确认k哥一伙人都被抓了，确认我是安全的，才能把这个硬盘给你。到时候你带着硬盘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
    夏影眼睛一闪，她知道，晴霏刚才仰头是让眼泪留回眼眶。
    是的，晴霏下了决心。她废了这么大劲走到现在，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夏影毁掉后路。
    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二条路了。
    夏影心想，“不，我要踏出第三条路来。”
    夏影还是趴在那，朝晴霏伸出手，“你也不要我了……”
    “你从来就不是我的。”
    夏影放下手，“可我也不是别人的。”
    夏影没有穿上衣，被单盖在腰间，肩胛骨中间的那株绿色的迷迭香，清清楚楚。
    晴霏说：“怎么，你的迷迭香，留不住对你的爱了？”
    “你呢？”
    “我？只爱自己。”
    夏影起身，穿好衣服，“我不急，有的是时间。”
    她知道夏影是故意的，这句话她们刚认识的时候，夏影说：“我不急，有的是时间。不过，你那几百亩地里长的罂粟可不等人。”
    想到这里，晴霏的眼泪忍不住了，她仰头靠在沙发背上，“你这女人……”
    那时候夏影还用她那几百亩罂粟地威胁她，殊不知她根本不在乎，她也有的是时间跟她玩下去……
    可是，一眨眼，两年多过去了。她们似乎把自己玩上的绝路，玩不下去了……
    夏影蹲下，蹲在她脚边，“我这女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是不是？”
    晴霏仰着头，不看她，这时候不能看她，不然之前下的决心就会功亏一篑！
    夏影说：“我等你，等你安全了，知楠他们再也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再想办法把硬盘给知楠。”
    晴霏想：“然后呢。你呢？”
    夏影没说，她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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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重新生活
    “知楠，童凌在医院说要见你。”
    “她恢复了？”
    “刚从心理医生那里回来，状态看起来不错。”
    知楠立刻飞奔到医院。
    童凌醒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每三天看一次心理医生。她是坚强的，恢复得很好。
    外伤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毒瘾还没根除，pdsd也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心理医生不建议她回家自己住。每天规律的作息，干扰少的医院更适合她恢复。
    知楠到医院的时候，童凌在康复科。还是很瘦，还是比之前小了两号的童凌，但是精神状态不错，眼神看着也正常了。
    童凌每天在康复科要练习五、六个小时，远远超过医生要求的练习强度。与其说是恢复性训练，不如说是一种逃避。
    不过心理医生觉得用这种方式过渡，是目前看来最好的结果。
    知楠等她做完最后一组训练，才进去，“你，怎么样？”
    童凌说：“你看到了，不犯病的时候，就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医生说我运动过量，不过心理医生说只要身体能负荷，没什么不好。最近开始要求我每天晚上写日记，每天早上记录自己的梦，这个比较难。”
    “你太厉害了，一个多月能恢复成这样。”
    “咳，可能我天生神经比较粗。”
    “坚持住。短期毒瘾戒断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多。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我不是找你聊天的。”童凌擦了汗，问，“硬盘！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没有硬盘吗？”
    知楠问：“硬盘？发现你的地方是地毯式搜索。除了你身上穿的警服，没有其他东西。”
    童凌从护士站拿了两瓶水，说：“咱们出去说。”

 第109章

    两人走到医院楼下花园。
    童凌说：“夏影留我那十几天就是一直在破解一个硬盘。我听见她说要把硬盘跟我一起送走。”
    知楠说：“你慢慢从头说。”
    童凌刚训练完，身上都汗透了，她又灌了两口水，说：“你们要抓的那个晴霏，好几次说要杀了我，都是夏影拦下来的。她是怎么说服晴霏不杀我的，我不知道。我被注射了镇静类药物，大部分时候都不太清醒，但是我知道每天夏影来地下室陪我，跟我说话，让我坚强，一定要活下去。”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她开始带着电脑下来，好像让什么人帮她破解一块硬盘。她猜那里面有重要证据，让我坚强，等她确认了硬盘内容就放我回来。她说需要我把重要证据带回来，否则我吃的这些苦就没有意义了。”
    童凌又喝了一口水，“她送我回来那天，我听得很清楚，她说硬盘破解了，内容她看了，都是k哥一伙人的证据，还有视频。她亲自给我换回警服，还在我耳边说，硬盘她会绑在我裤腰里。一定要交给知楠。”
    知楠眼眶红了，她就知道夏影不是那种人，一定不是，“可是，你身上没有硬盘。”
    童凌说：“不应该啊。我想回现场看看。就是你们找到我的地方。”
    “可以安排。”
    童凌一边想一边说：“她破解硬盘的时候应该是下午，我头顶有个小窗户，我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能从光线推测一个大概。她每天一早就过来，会待上五六个小时，然后离开之前会给我打一针，因为晴霏会派人盯着我。药劲儿过去的时候都是半夜，清晨那会儿最难熬，她都在，一直低声跟我说话，鼓励我。”
    “最后那天，我记得她破解硬盘的时间，大概是她到地下室四五个小时之后。她出去喊人抬我，但是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半夜进来的人是一个马仔，不是夏影，给我打了针，我就不知道了。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知楠点点头，“极有可能。”
    童凌说：“我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但那时候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整个人是懵的。我后来还是听护士说我那几天连自己喝水吃饭都不会。”
    知楠问：“你知道她们藏身的地方在哪儿吗？”
    “不知道。因为我被抬去抬出都是不清醒的，完全没有这个过程中的记忆。”
    知楠有些着急：“如果晴霏发现夏影破解了硬盘，还企图让你带出来，夏影会不会有危险？”
    童凌说：“不知道。我只在山上看见了一眼晴霏，身后有人来给我扎了一针，然后我眼皮就抬不起来了，但是我知道晴霏拿了我的枪，说干掉我最省事。夏影说不能杀警察，把枪拿走。我就晕了过去。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晴霏。”
    知楠从医院出来，反复推敲整件事情。
    夏影看起来是晴霏一头的，但是根据童凌刚才说的，她是为了搜集证据。
    太危险了，不能让夏影继续待在晴霏身边。
    怎么才能让夏影回来？
    “对了！找林珩！她一定能劝动夏影。”知楠掏出手机给林珩打了个电话，“林珩，你能不能联系上夏影？”
    林珩没说话，她不知道知楠这通电话的目的。
    知楠说：“你能不能来一趟边境？我当面跟你说。”
    “可以。”
    瑞丽。一个破旧的旅馆房间。
    知楠简单说了可以透露的案情，说：“我知道你们有办法联络。你帮我跟夏影说，让她主动自首，再加上童凌的证词，她转污点证人，三五年也就出来了。出来后，重新生活。总是在外逃亡，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珩犹豫，“我想想。”
    林珩给键盘发了条信息。键盘回复了一个网页和密码。
    林珩把这些话转达给键盘，“跟夏影说，我在瑞丽等她消息。”
    键盘跟夏影转述完，问道：“怎么样？你今天才二十几？就算五年，出来不到三十，重新生活。而且，还有lh（林珩）等着你呢，怕什么。我觉得这条件可以。”
    夏影说：“tl（童凌）怎么样了？”
    键盘：“神奇。换了个人，似乎一直在帮你说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影：“东南亚巫术，没听过？”
    键盘：“真的假的？”
    夏影：“知楠的话，能信么？”
    键盘：“也许……不止三五年。不过，你总在境外这么黑着也不是事儿啊。你才二十几岁，躲到什么时候？”
    夏影：“行。我搞定了硬盘联络你。”
    别墅，二楼卧室。
    晴霏接了一通电话。
    “晴姐，这是他们的对话。”
    晴霏问：“她回去，真的只要三五年就能出来了？”
    “看起来是这样。”
    晴霏：“行。我知道了。”
    “还有，晴姐，如果有安全的地方，转移一下吧。你这个别墅这两天有越南人在附近出现。”
    晴霏：“又是越南人？小盛昨天也跟我说看到了越南人。是k哥手下？”
    “目前不能确认。但应该是。”
    晴霏：“现在雇佣军都这么忠心了吗？k哥都被抓了，他们还这么卖命？”
    “谨慎点好。”
    晴霏：“好。我知道了。也确实该动一动了。”

 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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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回来啊
    晴霏站在窗边，挂了电话，看向院子。
    夏影穿着迷彩裤，黑色户外靴，工字背心，手臂和肩胛露出的薄肌线条分明。
    傍晚，斜阳正刺眼，她戴着黑色鸭舌帽、墨镜。坐在水池边教小盛怎么校准ak。
    远处木质花架上摆着空酒瓶。
    “像个兵。”晴霏想着，“怎么看都不会是自己这头的人。”
    晴霏转着手里的硬盘，她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这个落脚点。这次转移带着她？还是让她走？
    “这么美好的东西，真舍得不得啊。就算她一直别有目的，可她仍是我生命中所拥有过的最美好的存在。”
    晴霏下楼，“这么无聊？”
    小盛放下ak：“晴姐。”
    夏影没说话。
    晴霏使了个眼色，小盛和院子里的马仔走开。
    晴霏把硬盘递给夏影，“走吧。我明天就换地方了。一个你也不知道的地方。”
    夏影接过硬盘，不可置信地看着晴霏。
    晴霏说：“还说对我好，不需要用硬盘来要挟你。只是给你硬盘，你就能盯我这么久。”
    “你，让我带着硬盘走？”
    “怎么？还舍不得我了？不走也行啊。”
    夏影不说话。
    晴霏心想，“她终究还是想回去的。我留不住她。”
    “走吧。天，马上黑了。我会让小盛带一队人送你。”晴霏说着，手从裤兜里掏出那条黄钻项链，“上次扎伤你给你包扎的时候，我摘下来的，走得匆忙忘了给你。就是你为了救知楠那次。”
    晴霏把黄钻项链给她戴上，把她脖子上紫檀无事牌换了下来，自己戴上，说：“回去吃上三五年牢饭，出来后，把这钻石卖了，做点小生意够了。跟你的法医姐姐过光明正大的生活。”
    晴霏说完，转身走了。关了别墅大门，从里面反锁上。
    夏影拿着硬盘，坐在水池边，抬头看向二楼卧室的窗户。
    她想不通。是什么让晴霏态度突然转变了。她一直想留下自己。她一直想让夏影认清自己跟她才是一路人。
    二楼卧室，晴霏蹲在窗户下面，用帘子捂着脸，嚎啕大哭。自从十四岁被母亲卖掉后，再疼再苦再难熬，她都没有这样哭过。因为那些人不配！不值得她流眼泪！
    夏影还在发呆，小盛带着六个马仔从二层小楼里出来，“影姐，走啊。”
    “啊？”
    “晴姐让我送你去边境。”小盛后面四个马仔上了一辆车，另外两个在另一个越野车边等。
    夏影上了车，还是没想明白，她问小盛：“小盛。刚才晴姐怎么跟你说的？”
    “她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就说让我送你去边境。还说不要赶夜路，让我把你送到了找地方休息，天亮了再开回来，注意安全。”
    夏影看着手里的硬盘，问：“晴姐身边有懂电脑的高手吧？”
    小盛发动车：“有啊。晨哥。”
    “谁？我怎么从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听过。从没出现过。你上次破解硬盘就是被晨哥发现的。”
    “你有晨哥电话吗？”
    “有。”小盛掏出一部旧nokia手机，把通讯录调给夏影看。
    夏影把手机号发给键盘，“帮我查查这个号刚才有没有跟qf（晴霏）通话。”
    “稍等。”
    几分钟后，键盘回信息：“有。通话时长11分25秒。”
    “咱俩的对话有没有可能外泄？”
    “当然有。”
    “我现在没有电脑。但是硬盘在我手里，你有没有办法复制数据？”
    “没有……不过，你都拿到硬盘了，还复制数据干嘛？”
    夏影没再回复。
    给知楠发了一条信息，“我在去边境的路上。四个小时后。老地方。”
    知楠收到信息立刻汇报给队长，通知了林珩。
    队长：“老地方？”
    知楠说：“边境线1251处。就是咱们第一次被晴霏假情报骗过去的地方。是边境监控盲区。”
    路上，夏影还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已经换小盛在前面开车了。
    夏影问：“小盛，你们每次出来办事，不都是轮换开车，连夜赶路吗？”
    小盛：“是啊。”
    “那这次晴姐为什么让你们不要赶夜路，天亮再回去？”
    “对哦。不知道哎。”
    夏影回忆，他们刚才都是空手上的车，平时每人至少背一支ak，“而且，没让你们带武器？”
    “对啊。她说只是送影姐，不用带武器。不过我们一般会在后备箱扣板下面藏几支枪备用，以防万一。影姐要用吗？”
    夏影说：“不对。这里有事儿。”
    “啊？什么事儿？”
    “最近的市区在哪儿？”
    小盛想了想，“要绕进市区吗？”
    “嗯，我得找个网吧，先把硬盘数据传过去。”
    “晴姐不是都把硬盘给你了吗？”
    “可是我没看里面内容，如果这是一块空硬盘，她只是为了骗我走呢？”
    “啊？晴姐为什么要骗你走？那要直接掉头回去吗？”
    “太浪费时间。找最近的市区，去网吧！”
    “好。”小盛打开手机导航，开始搜索。
    一小时之后，小盛开到一个旅店，提前打电话确认有电脑，可以上网。

 第111章

    夏影接上硬盘，数据都在，不是空硬盘骗她的。
    “键盘，你复制数据过去要多久？”
    “女侠，几百个g的内容，你这个破网速，明天早上了。”
    夏影：“你先把这几个交易记录复制过去。”
    夏影一边等一边想，整件事就是透着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点开视频，是一个男人在正在对另一个人用私刑的画面。
    夏影截了几张图，又录了十五秒的画面，发给知楠，“这是k哥吗？”
    知楠很快回复，“不是。”
    夏影：“是你们抓到的那十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吗？”
    知楠：“稍等。我去确认。”
    夏影又打开不同文件夹里的视频，不重复的面孔都截图下来，发给知楠。
    他们出发时还是傍晚，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小盛说：“影姐，咱们还是先走吧？”
    “怎么了？”
    “我浑身发毛，觉得不对劲。”
    “你这是什么理由？”
    “影姐，我妈是村里神婆，这种事儿，你得信我。我第六感很准的。你还记得我在山里找到你吗？就是凭直觉。”
    夏影知道当地人迷信。小盛妈妈的病，他之前也说过，就是替人消灾的代价……
    “键盘，我下了。”
    “ok。”
    夏影退出硬盘，把刚才截图下来的人都发给了知楠。
    “走。”
    再上车的时候，小盛说：“你们两个陪影姐坐后面。保护好她。”
    两个马仔也挤在越野车后排。
    夏影说：“不至于吧？”
    小盛一脸严肃，自己到驾驶位开车，“影姐，不开玩笑。今晚，会死人的。”
    半小时后，知楠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夏影，你们在什么位置？”
    “还有四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吧。”
    “你发过来的截图里没有k哥。”
    “什么？”夏影愣住，“不过，还有很多视频我没看，可能在别的……”
    知楠：“你刚才录电脑屏幕的视频，我给技术组同事看过了。他说，画面右边出现的男人，看口型就是在跟k哥说话。他说了k哥的大名。”
    “什么意思？”
    “我们在游艇上抓的，很可能不是k哥。我队长已经去确认这件事了。”
    夏影只觉得晴天霹雳。
    “你们现在很可能有危险，开着手机。我定位到你，我现在就派人去接应你们！”
    夏影说不出话来。
    “夏影？”
    电话里换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影。”
    是林珩。
    “小影。”
    “姐姐……”
    “开着手机。”
    “……”
    林珩焦急地声音：“小影！你还在听吗？”
    “姐姐，我……”
    “一定要开着手机！”
    “……”
    “我去接你回来。听见了吗？”
    “……”
    “我去接你回来。”
    --------------------
    第74章 别走啊
    夏影按掉通话：“小盛。掉头。掉头回去，晴姐有危险。”
    “晴姐那院子里有一百多号人，她没事的。”小盛反而锁上车门，猛踩油门，“影姐，晴姐好不容易想通了。回去吧。我也希望你回去。”
    “小盛。掉头吧，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小盛说：“其实，前两天，我出去采购的时候，就看到附近有越南人面孔。”
    “越南人？k哥用的不就是越南人？”
    “对。”
    “k哥的人来报复？”
    “有可能是。”
    “你后备箱里其实藏了枪的，对吧？”夏影说着就要往后备箱爬。
    夏影身边的两个马仔立刻按住她。
    小盛：“影姐！你再考虑一下。还有半小时，就到边境线了啊。影姐，边境线那边有人在等你！”
    夏影不再挣扎。
    小盛：“其实，刚才我骗了你。晴姐跟我说，让我送你到边境后就不要再回去了。她会转移到其他地方，让我回家好好照顾我妈妈。所以，就算咱们现在回去，晴姐可能已经走了。”
    后面突然有大灯照着他们。小盛看了看后视镜，晃得什么也看不清。
    一阵猛烈的枪声，一起来的另一辆越野车在他们后面，此时猛打方向，横在路中间反击。给夏影他们争取到了珍贵的几分钟。
    夏影翻到后备箱，掏出扣板下面藏的几把ak，扔给后排的马仔，“放下车窗，准备回击。”
    她把硬盘塞到扣板下面，盖好。
    夏影自己背上一把ak，侧躺在越野车的后备箱里，“小盛，坐低一点，看好路，开s形。”
    “好。”
    很快，后面的车追了上来。
    夏影拨通知楠电话，“你不是说来接应我吗？”
    又一轮枪声。
    知楠说：“十五分钟！”
    “听见枪声了吗？”
    “我会联系缅甸离得最近的警察先过去。”
    “快点啊，不然给我收尸吧！”
    两方交火。
    小盛猛打方向盘，躲过一轮子弹。右侧后视镜碎了。
    夏影问马仔：“看得清什么人吗？”
    “好像是越南人。”
    夏影电话甩了出去，“妈的！”

 第112章

    夏影再抬头，右边的马仔已经中弹，半个身子挂在窗外。
    “小盛，公路两边是什么？”
    “玉米地。”
    “开下去！”
    “好。”
    小盛猛踩油门，车轰的一声冲下公路。
    “关灯，慢慢松油门。好，跳车。”
    夏影扔了一把ak给小盛，“背好，散开走！”
    后面追上来的车，斜着停在公路边，车灯照着公路下面，下来一个人往黑乎乎的玉米地里张望。
    车上四个人，都带着枪，走下了公路。
    后面又陆续停下三辆车，车辆都横过来，车灯照到玉米地里。每辆车上都下来四个人，往地里走。
    夏影心里想：“妈的，十几个人。就算一枪一个，到第四、五个也会被发现。”她背上枪继续往玉米地深处移动。
    又走了两道水沟，有一个高高堆起的草垛。
    夏影迅速爬上去，借着车灯瞄准地里有玉米杆晃动的地方。
    “砰砰！”一个。
    “砰砰砰！”两个。
    夏影心想：“赚了。”
    一梭子子弹擦身而过。
    “砰！”三个。
    夏影三点和九点方向也传来“哒哒哒”一串枪声，是小盛和另一个马仔。
    对方有人返回公路上，把几辆车大灯都关了，玉米地里的晃动也停了。
    夏影以为他们人多，会站成一排，火力压制。可是他们似乎也各自分散了。
    她立刻放下心：“乌合之众。”
    夏影心里算着时间，“僵持，太好了。只要他们不动。再坚持十分钟！知楠就能到了！”
    对方僵持了一阵，又互相交火。
    夏影的位置暴露了，她翻下草垛，继续往玉米地里移动。
    “小盛还活着吗？”
    “再等五分钟。”
    她从没觉得五分钟有这么长……
    能听见两边的脚步声，夏影停下来，认真听着。
    她朝着离自己更近的右侧，扫射。
    有人呻吟倒地。
    夏影奔跑起来，“三分钟……”
    枪声。是小盛那边。
    “二分钟……”
    枪声。夏影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边谁在开枪。
    “一分钟……”
    能听见警笛声音了。
    能看见红蓝的警灯了。
    夏影从没觉得那饱和的红色和蓝色交替在黑夜中是如此好看。
    她颓然坐在地上，摘了枪。
    好累啊。这十几分钟有十几年那么长。
    十几年。是啊，认识林珩十几年了……
    警灯越来越密集。在黑夜中闪烁。
    夏影歇够了，往公路边走去。他们开来的车已经不知道在玉米地的什么位置了。
    反正等天亮以后，知楠会找到的。
    夏影往越南人开来的车边摸过去，她得回去找晴霏，她现在还不能跟知楠他们走。
    “夏影！”知楠站在路边，借着车灯看到了正在往公路上爬的夏影。
    “妈的。这会儿这么机灵。”夏影站起来，扔掉ak，双手举过头顶。
    这次行动，只有她、知楠和队长来了，其他都是缅甸警察。队长已经跟进了玉米田，去追越南人。知楠身后是几个缅甸当地警察，在指挥追捕，没有往夏影这边看。
    夏影后退着，一步一步退向越南人的车边，问道：“越南人都抓了？”
    “抓到了十几个，击毙了两个。”
    “四辆车，一共十六个人。”
    “嗯，逃了两个。”知楠又举起枪，“夏影，别退了。站住！”
    “哎，哎，站住了，站住了。”夏影站住，“硬盘在车里后备箱隔板下面。车冲到玉米地里去了。天亮后该很容易看见。”
    知楠放下枪，掏出手铐，靠近夏影。
    夏影：“我有事儿求你帮忙。”
    “回去慢慢说。”
    “没时间了。k哥是个变态，他杀人、凌虐别人都会录下来。那里面有晴霏被捆起来……哎，反正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能不能先帮我把晴霏的那几段删了？”
    “我会单独跟队长汇报。”知楠已经走到跟前。
    夏影放下举起的双手，转身就往车边跑。
    知楠两步追上抓住她肩膀。
    “真的要动手？”夏影问的同时，扭了一下身子，就甩掉了知楠抓着自己肩膀的手。
    一个抓，一个闪。
    “知楠，别逼我伤到你。”
    “你试试！”知楠又冲上来。
    “呦，擒拿手练得挺熟。可惜，我师父可是mma的职业选手。”夏影讽刺她。
    两个人滚在地上，被车辆挡住，没有人看见她们在打斗。
    此时，那一排警车最后一辆，下来一个人，往两个人扭打的地方走过来。
    是林珩。
    就在夏影把知楠摔倒在地，用十字固锁住知楠的时候。
    “小影。”林珩站在车灯前，朝夏影伸出手。
    夏影顿时眼泪就涌了上来，胳膊加力，把知楠勒晕了……
    “跟我回去吧。”林珩说。
    夏影松开知楠，站起身，“姐姐，我……”她还是在后退，退向身后的黑暗。
    “小影，别走啊……”
    假如，时间停在这一刻
    就是幸福吧
    尽管我们无法靠近彼此

 第113章

    我们一起看见天边的云，亮起
    雾，散去
    黎明，为他们带来自由
    但是
    旋转鸣叫的鸟，无法飞行
    只能站在这里
    现在
    爱我，或包容
    --------------------
    第75章 送死
    “小影，别走……”
    夏影朝她摇摇头，转身跑向路边停着的车，拉开门上去。
    副驾驶的门也被拉开，爬上来一个人。
    “小盛？”
    “影姐想甩掉我？”
    夏影笑了，发动，掉头……
    后视镜里，她还看得见林珩……
    她一直看着，一直到看不见……
    “影姐……”小盛虚弱的声音。
    夏影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小盛，天还黑，看不清。
    夏影问：“你中弹了？”
    小盛捂着左胳膊，“小擦伤。”
    夏影一脚把车停在路边，“我看看。”
    夏影本想抓住他的胳膊撕开袖子，可是抓空了，衣袖下半截是空的……
    “你胳膊……”
    小盛的大臂只剩了一半，下面什么都没有……
    “你这傻孩子，跟来干什么，知楠他们会救你的。”
    “我不想留下……”
    车后座有一个黑色提包，夏影翻到后面，拉开提包，里面有几把长枪、匕首。
    夏影用匕首割开座椅套，给小盛把胳膊扎住，“只能先这样了，到别墅再想办法。”
    “我没事。”小盛失血太多，面色苍白，很虚弱，“快走吧。”
    “走。”
    夏影开到别墅的时候，天边一抹亮线升起。
    别墅大铁门敞开着。
    夏影的车刚进门，就看见满院子四散的……马仔的尸体……
    小盛还睡着。夏影慢慢停了车。
    她找了所有地方，没有晴霏。她大概数了一下，屋里屋外四五十具尸体，“死了一半，跑了一半，晴霏应该还活着。可是，她被带去了哪里？”
    夏影从二层小楼出来，手里拎着药箱。
    小盛已经醒了，正看着院子发呆，“影姐，这……怎么办？”
    “你有你们安保公司老大的电话吗？”
    “就是晨哥啊。”
    夏影从脚下一个马仔尸体上摸出手机，在衣服上抹了抹血迹，递给小盛，“打给他。”
    “晨哥。”
    “谁？”
    “夏影。”
    “我知道你。”
    “那就好，说正事，晴霏出事了。”
    “我知道。”
    “你不管？”
    “管不了。”
    “晨哥，越南人骑在你头上拉屎，这事儿传出去，以后缅甸谁还用你的人？”
    晨哥不说话。
    夏影又补了一刀，“你给晴姐的硬盘我看了，如果k哥知道是你拷给晴姐的……”
    晨哥沉默了一下，“我就算想帮你，也不知道他们把晴霏带去哪儿了”。
    “我知道。”
    “我派人去接你。”
    夏影挂了电话，从药箱拿剪刀，把小盛左边袖子整个剪掉，夜里匆忙绑的破布条都剪掉。
    “咬住。”她把纱布卷塞到小盛嘴里。整瓶酒精浇在断臂上。
    小盛痛地咬着纱布，闷声叫着。
    “忍住。”夏影用捆扎带紧紧扎在断臂上，倒上止血粉。用纱布一圈一圈给他包上。
    “一只手能开车吗？”
    “勉强，可以。”
    “去医院吧。别跟着我了。”
    “影姐，我……”
    “听话。你这胳膊不去医院，等感染了，你这条小命都得搭进去。”
    小盛点点头，上了他们开回来的越野车。
    夏影朝他挥挥手，“去吧。”
    夏影回到二层小楼，从冰箱里拿了水和吃的。掏出手机联系键盘。
    “帮我看看那个紫檀无事牌定位在哪儿。”
    昨天，晴霏让夏影走的时候，用黄钻项链换走了那块紫檀无事牌。
    很快键盘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夏影说：“时刻关注这个位置，如果我这几天超过二十四小时没联系你，就把位置发给知楠。”
    键盘：“我的女侠，我求求你，别再冒险了，我现在就发给知楠。”
    “键盘，你心中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很久，键盘打出一行字：“总之，你给我活着回来！”
    “放心吧，我命硬。小盛妈妈给我看过，我啊，破军星！上克父母下克子女，中间克老公，克朋友。能活到七老八十！”
    夏影下线，也吃饱了。她来到别墅二层的卧室。没有打斗痕迹，屋里还算整洁。
    梳妆台上晴霏那些化妆品还整整齐齐地摆着。
    夏影洗了澡，在衣柜拿了一身自己的干净衣服鞋袜，穿好。鸭舌帽压低。
    全黑的。
    她还记得，买的时候晴霏还笑她除了黑色和卡其，就不会选别的颜色。
    衣柜最下面一层抽屉里还藏着童凌那把□□。
    夏影把枪拿出来，装到枪套里，贴身带好。
    又是全新的一天。
    她回到院子里等晨哥的人来接她。
    半小时后，有个本地村民样子的人，在大铁门口探头探脑。
    夏影举起枪，“什么人？出来。双手举起来，站到门口我能看到的地方。”

 第114章

    夏影刚才给晨哥打过电话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的人到了吧？”
    “门口那个村民？”
    “对。跟他走。那个别墅周围有眼线，我不能开车大摇大摆过去。”
    “好。”
    “把抢摘了。太显眼了。”
    夏影左右张望，“你怎么知道我……”
    “哎呀，傻子也猜到了。快点吧！”
    “不安全。”
    “放心吧，他们不敢在白天行动。”
    夏影犹豫了一下，摘了长枪。身上那把□□，她没摘。
    夏影在村民身后几十米跟着，兜兜转转不知道走了多少田埂。夏影都快转向了，终于上了一条公路。
    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
    夏影上车。
    “夏影？”
    “晨哥？”
    “路上说。”
    晴霏手里的硬盘就是晨哥给她的，加密方式也是晨哥做的。
    夏影和键盘破解硬盘，也是晨哥发现的。他俩之后的网络对话也都被晨哥监听，都告诉了晴霏。
    至于k哥，他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狡猾。
    k哥在公海上有三个游艇，见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游艇。
    每次见晴霏都固定在其中一个。见越南人在另一个。
    晴霏提供的坐标，就是一直见她的游艇的位置。她并不知道k哥还有另外两个游艇。
    知楠抓到的只是一个假的k哥。而真的k哥知道哪个游艇出事，也就知道谁出卖了他。
    前几天有越南人来晴霏落脚的别墅踩点。晨哥提醒了她。晴霏准备第二天转移，但是当晚就被偷袭了。
    晴霏的马仔死了大半，跑了几十个。晴霏被k哥雇佣的越南人带走。
    晨哥说完，问道：“你怎么能知道晴霏现在的位置？”
    夏影讲了紫檀无事牌里的定位器，又把手机上的定位给晨哥看。
    晨哥看了看，“我知道这个地方。这是k哥刚当上老大时，在缅甸藏身的竹楼。你看到的硬盘里大部分视频也都是在这个竹楼里。”
    夏影想起那些视频，“k哥这个变态……”
    “他不但喜欢性虐待，还喜欢折磨对手，虐杀他们。并且拍摄下来，之后他会看着那些视频跟女人□□，或者打飞机。”
    “你为什么帮晴霏？”
    “三年前，k哥□□了我妹妹。还把她关在那个竹楼，折磨了好几天……”晨哥深深吸了口气，“不过，他并不知道那是我妹妹。他以为只是从村子里抢来的陌生女人。”
    “你就这样一直忍着？”
    “你也看见了，就算我跟晴霏这么小心谨慎，还是没算计过他。”
    “现在怎么办？”
    “我现在正在查他带了多少越南人过来，我已经调了我全部手下。不到三百人。”
    “今晚就行动！”
    “不行。等我拿到确实的情报。”
    “要几天？我怕晴霏活不了那么久……”
    晨哥又深深吸了口气，“如果k哥有心弄死她，昨天夜里就没必要带活着的晴霏走。”
    “可你并不能确定。因为k哥是神经病！我今晚自己先摸进去。”
    “哎，你们女人总是这么感情用事。”
    “呵，你们男人总是这么理智无情。”
    “k哥对晴霏多少有点感情在，他说不定会暂时留她性命。抓到你可就不会了，你这样去不就是送死？”
    夏影强压怒火，没说话。她知道晨哥说的对，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孤身一人从上百雇佣军手里抢回晴霏。
    可是，k哥能让晴霏活几天？会不会杀了晴霏，什么时候杀？她不敢赌。
    --------------------
    第76章 陪葬
    夏影跟着晨哥回到他们安保公司。那些马仔没有雇主时，吃喝住都在这楼里。晨哥给夏影安排一个有独立卫浴的单间，叮嘱她：“这里住的都是些没文化的单身汉，你锁好门，晚上别乱走。”
    深夜，夏影没睡，她睡不着，一直坐在门口听着外面没有了任何动静，偷偷摸到地下室的仓库。她吃晚饭时，假装闲聊，跟其他马仔打听武器都放在哪儿。她打算拿上装备独自行动。
    她正用单钩撬地下室仓库的门，听见背后似乎有声音，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打晕了。
    夏影在自己的单间里醒来，她揉揉后脑勺，真他妈的疼。枕头旁边一个冰敷用的冰袋已经化了。
    她走到门口，拉了拉门，毫不意外，锁着。她拍了拍门大喊：“来人！”
    不一会儿，晨哥在门外说：“你昨天下午跟我的马仔打听装备在哪儿，我就知道你晚上要偷装备，然后自己去救晴霏。”
    夏影生闷气，不说话。
    晨哥说：“已经派人去打探情况了。你在这屋里忍两天吧。每天会有人给你送饭的。”
    三天后，去踩点的马仔回来。
    晨哥听完，“只有十几个人在竹楼周围？怎么可能，十几个干掉我五十几人？”
    马仔说：“那天晚上去追夏影的十六个人，十四个被抓，两个当场击毙。会不会大部分人，当晚就返回越南了？”
    晨哥：“兄弟，如果你的情报有误，可是会害死大家。”
    “晨哥，我跟兄弟们一起行动。我总不会故意害死自己吧。”
    “以防有诈，这样……”
    晨哥把夏影从单间里放出来，“去跟兄弟们领装备，今晚行动。”

 第115章

    夏影这三天等得快急死了，扔下一句，“如果晴霏死了，我第一个拉你陪葬！”
    晨哥对着夏影的背影说：“我不会分人手保护你。你先让自己能活着回来吧。”
    夏影领了一把长枪，子弹袋，强光手电筒，两根照明棒，对讲机，夜视仪，一个闪光弹，防弹背心。
    这时，过来一个马仔，“影姐，你晚上跟着我们小队，我保护你。”
    夏影看看他，并不认识。
    “我跟小盛一个村子的，你帮了他，我们都知道。”
    夏影点点头，“谢谢。你叫什么？”
    “新浩。”
    当晚，夏影跟在新浩的小队，一起摸到竹楼外。
    这个区域一共有六个林中竹楼，中间一个，外围五个。彼此之间距离较远，有些分散。
    已经有六个小队从不同方向包围竹楼。
    只十几分钟，对讲机里各个小队都在汇报“清理完毕。”
    夏影听得懂，但是不会说当地语言，也不方便问，就直奔正中间的竹楼。
    新浩跟上她，“影姐，你走我后面。”
    前面小队的人把守在竹楼外围，新浩先冲上了二层。
    夏影刚踩上二层最后一节台阶，新浩直接转身摘了夏影的夜视仪，拦在她身前说，“影姐，别看！”
    新浩身边的队友拦住夏影，不让她再上来。
    这种林子里的竹楼没有外部照明，没有手电和夜视仪，夏影什么看不见。但她闻到浓烈的臭味和血腥味，“是k哥吗？他死了吗？有人看到晴霏吗？”
    “影姐，你先下去。”
    “松开我！告诉我怎么了？”夏影端起枪指着新浩的肚子，“让开！”
    “影姐。”
    新浩按下夏影的枪，但是没有让开。
    “让开，我杀过的人比你多。什么没见过……”
    新浩让开，夏影摘下手电筒，照着脚下，她从最后两级台阶上来，面前站着五个马仔。
    她转过身，用手电一直照过去……
    满地血迹，满地残肢。
    手指，手掌，小臂，大臂，脚趾，脚掌，小腿，大腿……
    夏影的手开始抖，她站在那，手电继续往上……
    一个人体，一个没有四肢的人体，头垂着，头发挡住了脸，铁钩穿过肩胛骨，把人体悬吊在半空……
    新浩挡住手电，从夏影颤抖的手中拿过手电，关掉。
    但是夏影看见了，那个人体的胸前，挂着一个紫檀无事牌……
    太晚了，他们来得太晚了。
    晴霏已经被k哥残忍地肢解了……残肢摆了满地，像是故意展示给追来的人看。
    夏影只觉得心脏快跳出胸口了，她紧紧握住怀里的枪，轻声问：“有人找到k哥吗？”
    新浩说：“还没有。他可能已经逃回……”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激烈的枪声。
    对讲机里有人在喊，“我们被反包围了，快通知晨哥。”
    新浩把夏影拉到远离窗户的一边：“影姐，坐下，你在这等别动。”
    “你们两个保护影姐。其他人跟我下楼。”
    那两个人一上一下，守在楼梯口。
    外面打得有多惨烈，夏影已经不关心了。她要杀了k哥！
    她掏出手机，给知楠发了信息，“我上次在你手里装的定位程序，你还没删吧？那个绿点就是k哥现在的位置，我们被包围了。调动你能调动的所有警力，把这里炸为平地都可以。”
    发完信息，夏影把手机扔到一边。没有关机。
    就算那个程序知楠已经删了，她也可以通过手机定位找到她。
    夏影看向晴霏所在的位置，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我要把她带走。”
    夏影脱了防弹背心，太重了，压得她喘不上气。她折了一根照明棒，在屋子里找，“我要把她带走。”
    可是这屋里，什么容器都没有，连个垃圾袋都没有。
    窗户下面一个竹制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手持的小型摄影机。
    夏影爬过去，拿起摄影机，按开……
    一段录像，时间显示是，两天前。
    一个被悬吊起来的人。是完整的，活生生的晴霏。
    一个男人赤膊背对摄像机，右肩和后背有文身。他割掉晴霏身上所有衣服，□□。在她四肢末端勒上止血带。
    然后那个男人，开始切晴霏的手指，血溅到男人脸上。
    每切下一根手指，他都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把手指一根一根摆在地上。
    ……
    夏影看不下去了，她拖到视频的最后，整整三个小时的录像。
    晴霏咬着牙，坚强极了，一声都没出，直到失血太多失去意识。
    直到死亡，她都没有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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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影姐
    晨哥就怕这十几个越南人只是圈套，所以他把自己的人分成两拨。
    第一拨带人先进去，如果被k哥的人围了，第二拨人可以在外围再形成一个包围圈。
    k哥带着人形成了包围圈，可他没想到自己又被反包围。现在，外面三明治式的包围，反包围杀得血肉横飞。
    夏影坐在茶几旁按了摄影机的删除键。把摄影机放在地上用枪托砸了个稀烂。
    已经不需要搜集k哥的犯罪证据了，他今天会死在这里。

 第116章

    夏影在他们带来的装备包里找到几米伞绳，她一边布置绳套陷阱一边在对讲里跟晨哥说：“晨哥，想办法把k哥围到中间的竹楼来。”
    晨哥指挥着包围圈的火力，让竹楼这一侧形成一个缺口，让k哥不得不往这里走。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
    夏影在楼梯口摸到夜视仪。在楼梯口做了一个绳套。爬到窗边，往外看。
    k哥一伙人已经冲到了楼下。新浩的队友正在有序缩小包围，把他们往这个竹楼赶。
    夏影看清了被保镖围着的一个男人。那身形就是她刚才在摄影机里看到的。
    夏影跟对讲机说：“晨哥，我知道你手下有人带了m72a。k哥现在在中间的竹楼，炸掉这个竹楼。”
    对讲机里出现新浩的声音：“晨哥，晨哥，等一下。影姐，你是不是也在中间竹楼？影姐？”
    夏影没理新浩，继续喊道：“晨哥，如果今天k哥跑了，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夏影摘了对讲的耳机。她很清楚晨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不会心软的。所以就算自己一会儿不能得手，晨哥也会炸掉这个竹楼。
    竹楼里现在只有她自己和即将进来送死的k哥。
    她蹲在二楼的竹梯口与死神作伴。
    k哥的保镖也只剩了两个，都受了伤。三个人进了屋，那两个保镖以为这竹楼里没人，一屁股坐在一扇窗户下面。
    k哥就像被死神牵住了脖子，径直走到了楼梯口。一脚就踏进了绳套。
    绝佳的位置！
    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夏影腰上，她从二层竹梯上翻身下去，直接把k哥倒挂了起来。
    疲惫不堪又带着伤的两名保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夏影指着脑门一枪一个干掉了。
    夏影把绳子从自己腰上解下来，在窗框上绑好。走到乱喊乱叫的k哥面前，蹲下来盯着他。
    夏影慢慢举起刀，直接在他□□连捅了三刀。
    k哥面容狰狞扭曲，已经喊出不了声音。
    夏影掏出童凌的□□。她脑子里都是晴霏的声音：
    “哎哟？是个女的？我刚才看背影还以为是个秀气的男孩子呢！”
    ……
    “这个就当做定金吧，等你答复我，我再还给你。”
    ……
    “你爱的那个人如何了？我不习惯跟人分享。”
    ……
    “情人果。因为酸酸甜甜的还带点辣和咸，像不像爱情？”
    ……
    “这鬼地方，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谁会愿意待在这呢。开始是没得选，后来是无法抽身。我的故事，比你能想象到得更惨。可我不想说给你听，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
    夏影蹲下，揪着k哥的头发看了看。大量失血和剧烈的疼痛已经让k哥晕了过去。
    “不能死！你现在还不能死！”
    夏影在周围寻找，她知道新浩队友里有人带了医疗包。“找到了！”
    夏影从医疗包里找到肾上腺素，直接扎在k哥胸口。
    k哥吸了一口气，开始剧烈地喘气，□□刀口处喷出更多鲜血。
    “你也许知道我，也许不知道，不重要。我需要你知道，我是来替晴霏报仇的！而且，我现在需要你清醒地承受这一切！”
    夏影站在k哥面前，用枪口顶着k哥的脚背，小腿，膝盖，大腿，手掌，小臂，大臂，肩头……
    一直到打完整个弹夹……
    天亮了。
    边境武警的直升机悬停在竹楼上空，无处降落。
    知楠从直升机机降绳上滑下来。到处都是死尸。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没有夏影，没有晴霏。
    被打烂的k哥还睁着眼睛倒挂在中间竹楼的楼梯口。旁边扔着警用□□。
    夏影“带”走了晴霏。应该说是装在提包里装走的，每一块都带走了。
    夏影把她送到小盛的村子下葬，请小盛的妈妈做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那块紫檀无事牌也跟着晴霏一起下葬了。
    “这样，不管过多久，我都能找到你。”
    一年后。
    k哥一伙人被全部执行死刑。
    童凌不再当警察了，她从边境归队以后，申请调去警校当教官。
    不过，她成功戒掉了毒瘾，每周仍要去看心理医生。
    她最近想让心理医生解决的问题是：她现在每天早上，不管天气如何，身体状况如何，都必须跑上十公里，不完成这件事，就无法做其他事情。
    心理医生反而说，“人们不都说运动是绿色鸦片嘛。这种健康的绿色成瘾，无伤大雅。坚持跑，挺好的。”
    边境武警。
    知楠又收到一条匿名的线报。她这一年二等功、三等功拿到手软。
    中缅边境大小毒贩、蛇头都快让她一个人包圆了。
    队长心里明白，装糊涂。反正，每次知楠申请行动，他都同意。
    林沄就没这么幸运了，她跟郝世斌现在手里全是没线索的“无头案”。
    立功，想都别想。能保住岗位就不错了……
    省城刑警队。
    徐欣慧皱着眉在办公室里翻看卷宗。
    “怎么又是宾馆剖尸案？”
    林沄敲门，“报告徐队。陈法医来了，可以开会了。”
    “走。”徐欣慧。
    会议室。众人议论纷纷。

 第117章

    “看着现场照片，又是蝙蝠侠。”
    “别美化犯罪嫌疑人，就是连环杀人犯。”
    “我上次说的《嗜血法医》你们看没看？”
    “你可别在徐队面前提你那些美剧，提了就挨批。”
    “这次被害人是上个月性侵留守儿童案的被告，但是这性侵案子被按下来了。听说是村里……”
    徐队进来，众人安静。她打开卷宗：“林沄，案情分析。”
    林沄：“是。被害人是市郊陈家村的村长，昨夜来省城办事，被人在宾馆放血后剖尸……”
    ……
    鉴定科。
    “呦，林法医休假回来啦？”
    “诶，回来了。给大家带了点芒果干。”
    “晒这么黑，去哪儿玩了？”
    “缅甸。”
    “又是缅甸。上次休假就是去缅甸。林法医不会在那边找了个男朋友吧？”
    “这你都能猜到了，你怎么不去当侦查员。”
    “是吗？真让我猜中了？让我们看看照片呗？”
    ……
    中缅边境。
    玉石市场里面，两个摊主闲聊。
    “这一年消停啊，生意都好做了。”
    “缅甸的这些黑老大全部自顾不暇。哪有空找咱们麻烦。”
    “听说收拾他们的是个女老大？”
    “可不，听说还很漂亮呢。而且，这老大黄毒都不沾，是个开地下赌场的。”
    玉石市场外面，停下一辆黑色越野。
    后排下来一个女人，一身黑色衣裤，金色中长发，戴着鸭舌帽，雷朋墨镜。黑色衬衫领子开得很低，里面的黄钻项链十分扎眼。
    副驾驶下来的马仔，只有一只胳膊。
    “影姐，今天看点什么？山水牌子？还是手镯？”
    “今天不看玉石。去旁边花卉市场转转。”
    “花卉？买什么？”
    “迷迭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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