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甜如蜜——睡前小剧场(H)》 流年映Chapter(1)谁寄锦书来?(上) 大学生的假期总是漫长而又无忧无虑得。商玉禾放假在家,却百无聊赖。 玉禾不爱学习,也没有非常热衷的爱好,会画画,但也不甚精通,心情好了画个肖像,心情不好,画架上能蒙厚厚的一层灰。如今,身边的朋友也都有了男女朋友,她更是无人能够陪自己出去玩玩,只能在家和狗狗作伴。 玉禾生在单亲家庭,母亲在自己年幼的时候就选择离婚,去了国外,从此也只是在年节时和自己见一面,慢慢得便生疏了。 父亲是成功的商人,性格不苟言笑,对自己的学习成绩要求十分严格,考得好了对她和颜悦色,考得不好就是冷暴力,玉禾要不是脑子活泛一些,考了个好大学,否则能被爸爸挤兑死。 商正明最近忙于某个地皮的开发,打算出差一顿时间,玉禾闲来无事,于是和爸爸商量着自己也跟着去,不需要商正明看顾,自己就去转转,到点回来吃饭睡觉,保证不会惹是生非。 商正明点点头,看她在家闷得快要生病,想着出去走走也好:“记住了,你说得,不能惹是生非。” 玉禾一口答应。 商正明这次要去的是Y市,不在本省,要不是商正明说起来,玉禾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从手机上百度一番,发现这个地方很是落后贫困,只有一座不算着名的山峦算是个旅游去处。 时值盛夏,玉禾想着去摘点桃子什么的,权当出门散心。 原先这个地方的某个楼盘出现烂尾的情况,商正明便和当地政府商洽最后接盘到手,如今也是亲自去视察一下,看看情况。 玉禾跟着父亲又坐飞机、又坐动车、又坐汽车得,可算是到达目的地。她缓了口气,折腾了半天累得要死。 商正明身边有个年轻的男助理,比她大了三岁,刚入职场,还很是青涩。商正明索性指派助理这几日陪着玉禾。男助理感觉这份工作重之又重,毕竟是老板的女儿,可得郑重以待。 玉禾打算去农家乐转转,男助理亲自开车送她去,两人在当地摘了些新鲜的水蜜桃,又在某个口碑不错的餐馆吃了点午饭。起初摘桃子的时候还有说有笑,觉得有趣,可是现在吃饱喝足,玉禾看着油腻腻的剩菜,便觉得索然无趣。 男助理陪着她一边走一边讲冷笑话,玉禾敷衍着笑了笑,手里拿着奶茶,慢悠悠地前行。附近便是一所高中,此时正值暑假,学校里就是一些准高三生在这里上自习。 玉禾驻足不前,看着饭点时的学生们从学校里进进出出,忽然也想到了自己几年前的高中生涯,痛并快乐着,走近一些,想看看这种偏远地区的高中和自己当初的高中有什么区别。 男助理看出玉禾的想法,指了指后门说:“那边好像能翻进去。” 玉禾兴致一起,就和男助理偷偷溜到偏门附近,男助理扶着她翻过墙头,两人跳了进去,紧张地东张西望。好在这时候学生们都去吃饭了,这个地方没人。 玉禾走到一所宿舍楼下看着公示板上面的信息,无非就是对学生宿舍的通报与表扬。其中一篇宣传稿是表扬宿舍楼某个男生拾金不昧,捡到了一个钱包交到宿舍楼管阿姨那里。小小的事迹在这所学校里面却被渲染的无比美好。 玉禾看到最后,瞧见宣传稿旁边还贴了一张照片,就是文章里的那个男生周惠彦,眉清目秀,很有少年气,怔怔望着,不由看入了迷。 男助理听到附近有人声,赶紧拍拍她说:“咱们走吧,省得被人抓住。”玉禾回过神,两人又翻墙出去,男助理拍拍手道:“看这样子,学校也不是很富裕,几栋教学楼远远看去太老旧了,宿舍楼外面的墙皮也脱落不少。但这已经是当地的重点高中了,不容易啊。” 玉禾忽然问:“爸爸是不是还资助学生呢?” “是啊,商先生赞助学校,也资助某些贫困生。” 玉禾晚上和父亲吃饭的时候说起来今天的见闻,父亲听说她如此不规矩的行径,立刻重重摔了筷子责备说:“荒唐,那可是当地的重点中学,你这样做让人把你抓起来怎么办?混账,你明天就给我回家。出来也是不让人省心。” 玉禾撇撇嘴,只能说了几句软话,旋而又认认真真地道歉,父亲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玉禾试探着问道:“爸爸,你是不是还在资助贫困学生呢?” “嗯,怎么了?” “那你说我能不能资助贫困学生呢?” 商正明睨他一眼,上下打量着:“你有钱吗?” “当然有啊。我在学校也打工,也有积蓄的啊。” 商正明说:“这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要持之以恒,你能做到?” 玉禾赶紧点头:“能能能,一定能。爸爸,我想资助个学生,你教教我怎么做?” 商正明好奇地过问是哪个学生,玉禾含糊其辞,只说对方名叫周惠彦,人品优秀。商正明凝睇着她,审视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资助人家?” “就是、就是想呗……”玉禾哪敢说是见色起意呢?那个少年长得周正英气,微微带着几分忧郁,恰是她梦中情人的具象化。 商正明眉头紧锁,慢条斯理地吃饭,隔了许久,在女儿殷切的目光中开口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需要过问一下,之后再给你回复。” “你快点啊,人家都要上高三了,再磨蹭下去人家有钱没钱上大学还不知道呢。”玉禾催促着。 商正明不胜其烦,摆摆手让她闭嘴。 玉禾心里有些幻想,不由在纸上随笔勾勒着轮廓,旋而又觉得自己无故发春,人家还是个高中生,比自己小了三岁,她居然如此“想方设法”要接近人家。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完美女生,权当她阴暗一次,费尽心思来个强取豪夺。 而此时远在高中正常上课的周惠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某位富贵花的待宰羔羊,他依旧按部就班地学习,然后为自己贫困的家庭偶尔发愁。 就算是勤工俭学,他可能也没有办法付清学费。毕竟他的父亲嗜赌如命,那就是个令人绝望的无底洞,多少钱都无法填满。 当前,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无法读书,他也只能选择外出打工,或者回家务农。当他几乎已经认定了命运的安排时,校长单独找到了他。 周惠彦听着校长喜悦的表述,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他暂时还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校长拍手笑道:“好了好了,这都是喜事儿,周惠彦,你可得好好努力啊,有了这样的资助,你一定要考上好大学,为你自己、为你的资助人还有咱们学校争口气。” 周惠彦回过神,努力平复着心情,好一会儿恢复了素日的冷静自持:“校长,这是真的吗?那么、那位资助者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当面表示感激吗?” 校长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资助人说了,她现在也很忙,没时间与你见面,有空她会给你写信,你需要什么也都可以或者通过写信,或者通过我转达给她。他只是希望你考上最好的学校。” 周惠彦默默聆听,校长给了他地址只说资助人姓商,是一位女性,具体情况都是保密。他最后点点头说:“行,我知道了,谢谢校长,也谢谢那位商小姐。” 学校里面要求严格,学生们的手机都要上交,只有周日下午会给他们玩一两个小时。周惠彦都没有手机,他的家庭负担不起,他也觉得没用,索性就没让家里给自己买。写信虽然已经落后,但是于周惠彦而言,也算是一个好方式。 商正明资助了好几位学生,同时还给学校捐赠了不少物资。但是周惠彦确实是由女儿亲自赞助,他想,让女儿看看人家学习和生活的勤奋与刻苦,说不住也能刺激女儿更加努力奋发一些。 玉禾心满意足,虽说只是一时冲动,但这种真实的养成计划还是挺有趣的,更何况对方还很对自己的审美追求。本来还想小住几日,抽空能和周惠彦套套近乎,没成想商正明很快就决定回家,玉禾不敢违逆,只好失落地也跟着走了。 回到家,玉禾迫不及待地写了一封信寄了出去。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写信,谁让姓周的连个手机都没有,她又不好意思在人家准高三这个时间段去打扰他。 她绞尽脑汁,写得还算平淡,过问了一下周惠彦现在的情况,然后又介绍了一下自己,中规中矩,无甚出挑,仿佛真的是一个最普通的大学生心地善良资助贫困高中生的社会新闻主人公。 周惠彦接到她的信之后,来回读了几遍。信中文字字迹娟秀,娓娓道来,并不算长,周惠彦意识到对方的确是个女生,而且还在上大学,可又没有彻底说明自己的情况,他不知道这个女大学生哪里来的钱能资助自己。 可不管怎样,学费问题已经算是解决了,她也会按月给自己生活费,那笔钱于他而言是他平常消费水平的三倍还多。 周惠彦心怀感激,也主动把自己的情况写在心中,邮递过去。如此几次,周惠彦慢慢习惯了这样被人资助学习的生活,总算可以让自己松口气。 某次回到家中,母亲也为他的学费发愁时,他偷偷告诉了母亲,目前有人愿意资助他读高中和大学,母亲可以放心。 母亲欣喜若狂,拉着儿子的手问了好几遍才彻底相信。只是这件事可不能告诉父亲,否则他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个月的生活费商玉禾已经邮寄了过来,周惠彦只留下饭钱,剩下的全部都塞给母亲:“小心藏好,妈妈,你也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可不能让爸爸发觉啊。” 母亲想要让儿子拿着,可是周惠彦十分坚决,母亲这才诚惶诚恐地收下那笔钱。 金秋九月,商玉禾回到了校园,大三的课程不仅没有变少,反而愈发复杂,商玉禾每天都在图书馆为自己的作业发愁。苦中作乐得也只有偶尔周惠彦寄来的信件。 几番书信沟通下来,周惠彦的表述永远都是平铺直叙,毫无感情,像是在看纪录片,死板的要命。 商玉禾觉得无聊,玩心一起,便想了个恶作剧。她也算是“别人家的孩子”,但实际上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女孩儿,看起来乖巧可爱,心里经常涌现出不少有悖伦常的坏心思。 她回到宿舍的卫生间,换上一身略显性感的衣服,橘红色V领紧身小吊带,镜头稍稍低一些,能够隐约看到圆润的娇乳。她没有露出自己的面容,只是对着镜子来了这么一张“艳照”,然后用自己买的照片打印机打印出来,夹在信封里邮寄了过去。这种照片于她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她身材好,夏天最爱穿性感的衣服,所以照片就算丢了她也无所谓,毕竟哪儿都没露出来。 “周惠彦,你那‘金主’又给你来信了。”周惠彦听着朋友在寝室玩笑,将一封信放在自己桌子上。 周惠彦泰然处之,其他室友纷纷打趣几句,倒也没什么恶意,兀自去忙自己的了。周惠彦平静地拆开信封,却首先掉出来一张照片。那是一张他少见的照片样式,照片相纸偏厚。他起初没有看清楚,翻过来仔细一瞧,顿时大惊失色。 却见一个年轻的女生衣着性感,胸口微露,露出两条洁白的手臂,青丝披肩,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姿态袅娜,既清纯又妩媚。 他胸口砰砰地跳,额头上居然渗出了汗水。他赶紧将那张照片扣了过来,呼吸急促,脑海中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这照片里的人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照片? 上铺的男生见周惠彦脸色有变,捏着一张照片似的东西目光沉沉,问道:“你咋了?” 周惠彦这才彻底回过神,一把将照片重新塞到信封里,然后捏着信封站起身说:“没事儿,我出去一趟。” 他独身一人来到校园小树林附近的喷泉边,重新稳住了心神,拿出信封里的照片又看了一眼,然后再拿出信纸,没有太多的字迹,只是最后写了一句:“周惠彦,我漂不漂亮?” 流年映Chapter2谁寄锦书来(下) 周惠彦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课堂上堪称专注的典范,老师讲的每一个字他都一丝不苟地记在心里。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他竟然怔怔地盯着书页,仿佛被困在一个静谧而遥远的梦境中,迟迟未能回神。 旁边的同桌悄悄瞥了一眼,见老师已经讲到书后几页,而周惠彦依然停留在三页前,不由得趁着老师在黑板上演算的片刻,拿起圆珠笔在他手臂上轻戳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喂,发什么呆呢?都讲到后面的题了,别等会儿被叫上去演示,呕心吐胆都来不及。” 周惠彦这才如梦初醒,低声道了句“谢谢”,迅速翻到正确的页码,拿起钢笔埋头于草稿纸上涂画,不多时便将题解了然于心。正巧老师转过身来,果然抽中了他上台讲解。 周惠彦镇定自若地走上讲台,专注示范,待讲解完毕,回到座位上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同桌笑眯眯地打趣道:“咋了,有心事啊?跟哥们儿说说呗,是不是七班的赵子华又来找你了?” 周惠彦“嘘”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众人皆知七班的赵子华对周惠彦情意绵绵,传得人尽皆知。赵子华成绩优异,温柔体贴,二人原本是高一时的同班同学,分班后却仍时常以“请教”为名来找周惠彦帮忙解答地理题目。 周惠彦一开始并未多想,她问,他便答,久而久之,旁人却早已看穿,赵子华并非真心问学,而是借题追人。 某日被朋友点破,周惠彦这才恍然,之后避之不及。他家境普通,正处在人生关键之际,实在无力承受这段青春期的炽热懵懂;何况,他对赵子华亦无心动之意,甚至有些记不起她的模样。 面对她的热烈追求,周惠彦每每悄然离开,然而却逃不过同学们的调侃。 与赵子华相比,商玉禾那张“艳照”更是令周惠彦辗转反侧。 赵子华的心思他还勉强应对,但商玉禾,他无计可施。 周惠彦曾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场误会,或许照片是寄错了。然而,信纸上那最后一句,清晰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他无从自欺欺人——这便是她亲手寄来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也确确实实是商玉禾。 他惊异又困惑,照片中的商玉禾明艳动人,洒脱不羁,带着一股旁人少有的自在潇洒,与他往日接触的女生截然不同。 周惠彦一时间竟觉得,比起数学奥赛题,揣摩她的心思更令人费解。反复思量无果,夜深人静之时,他蹑手蹑脚起身,取出信封和信纸,走到宿舍的拐角,借着微弱的月光迅速写下一封回信,郑重其事地说明自己并非她认可的资助人,建议她收回资助之意。 写完,他将信件连同照片塞入信封,决定次日一早寄出,以断此因缘。当夜,他终于睡得安稳了些。 清晨,周惠彦将信寄出,心中稍觉释然。 然而下午,他却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班主任神情严肃,语气中夹带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让他不禁忐忑。 未等他多问,班主任微微平复了情绪,斟酌着道:“周惠彦啊,我知道你一心向学,难免有些清高,这是好事,老师都看在眼里。然而你年纪尚轻,有些事不该意气用事,这关系到你未来的前途,懂不懂?” 周惠彦茫然不解。班主任见他一脸无措,终于将话挑明:“今天商先生和商小姐来电话,说你不愿接受他们的资助,来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结,说什么都好商量,不必急于拒绝。” 听到这里,周惠彦顿时恍然,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心口突突地跳,几乎要蹦了出来。 显然,班主任并不知究竟,他却难以启齿,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 班主任见状,只得示意他在对面坐下,语重心长道:“这几次你的模拟成绩稍有起伏,我知道你是因为学费而烦恼,心绪难宁。现如今,有这样一个好机会摆在面前,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切勿将来后悔啊。” 班主任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无非是对周惠彦满怀期望,劝他再三斟酌,不要因一时冲动而断了这条光明的前路。 放假归家那天,周惠彦刚进院门,便看见母亲在忙碌,轻轻端起一小盆鸡蛋,准备出门摆摊。 他赶紧跟上去说道:“妈,让我来吧,您歇一会儿。” 母亲连忙笑着摆手:“你难得回家一趟,赶紧进屋歇会儿。我很快就回来,晚上给你做肉卷饼。” 母亲素无固定工作,只能种些菜、做些家常小吃、或卖鸡蛋为生。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辛苦钱,也常被嗜赌成性的父亲拿去挥霍,输得一干二净。 生活窘迫至此,家中寥寥无几的物件尽显贫寒。 周惠彦望着晾衣绳上母亲仅有的几件换洗衣裳,早已缝缝补补,打着斑驳的补丁,比戏里那些穷人家还显得寒酸。 他低头看看自己,鞋子早已脱线,校服是他少数几件能御寒的秋季衣服。 这种生活,他能改变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侥幸的投机之路,比如买彩票,另一条则是靠勤学苦读,考上好大学,彻底改变家境。 前者不切实际,后者则是他心中唯一笃定的希望。 然而,学费却成了横亘在面前的一道难题,如今有了这份资助机会,诚如班主任所言,这是关乎一生的抉择。 商玉禾的心意是任性还是别有深意,周惠彦已不愿再去深究。无论如何,她提供了援手,却未要求任何回报。将来上了大学,他自然会想办法还上这份人情。 思及此,周惠彦借用村口小卖部的公共电话,拨通了班主任的号码,诚恳地道明自己的想法,表示愿意接受资助。 周惠彦难得低声下气地开口,请班主任替自己向商家父女表达歉意,班主任听了连声答应,安慰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傍晚,母亲依约做了他最爱吃的鸡蛋肉卷饼,香气在小院里缭绕。母亲细心地夹了几块放到他碗里,见他吃得香甜,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你多吃点。我们家惠彦这么高了,越发俊朗。” 周惠彦静静地望着母亲,忽然问道:“那笔钱够用吗?” 母亲忙不迭点头,笑着安慰道:“当然够用了。妈都悄悄藏起来了,自己花不了几个,攒着就是给你买好吃的。” 周惠彦吃完饭,陪母亲聊了一会儿,便回房间继续读书学习。夜色渐深,约莫十点半时,周妈妈端来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推开房门,将它放在桌上。 周惠彦抬头,温声说:“妈,您也喝些吧。” 周妈妈笑着摆手:“我这年纪还喝什么奶,有什么用?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趁热喝了,早点睡吧。明早不是还得回学校?”她的语气温柔,却掩不住脸上的疲惫。 周惠彦心疼地劝了半晌,周妈妈才勉强喝了半杯,但皱着眉,苦笑道:“这奶味真是怪,喝下去心里直反胃。”她放下杯子,眼中有些歉意。 周惠彦轻笑,扶她起身,劝她早些歇息。 待母亲走后,他正准备收拾,忽听院门外传来一声沉重的推门声,像是有股压抑不住的怒气挤了进来。 周惠彦一愣,掀开窗帘向外望去,见父亲踉踉跄跄地走进院中,酒气随风四散。他心头一沉,暗自担忧家中是否会生出事端,连忙熄了灯,坐在床边静候,心中早已盘算好,若是父亲为难母亲,他一定立刻冲出去为母亲解围。 果然,不多时便听到周爸爸在堂前低声咒骂,似乎言语间满是牌桌上的失意与恼怒。周妈妈轻声应和了几句,想安抚他,却没料到激怒了他的满腔怒火。 周爸爸怒目一瞪,脸上闪过一丝凶光,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打在母亲脸上,掌声清脆而冷酷,仿佛深夜中冰冷的刀锋划破寂静。 周妈妈被打得踉跄后退,捂住脸,眼中泪光隐隐,却强忍住哽咽,低声劝道:“嘘,儿子睡了,别吵着他……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咱们去屋里说。” 周惠彦站在房间门口,原本冲动想要冲出去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下来。耳边仍能听到父母的争吵声,母亲一如既往的忍让,把所有的委屈默默吞下,只为了儿子的安宁。他不是没有劝过母亲离开这个家,但她总怕人笑话,甚至觉得没有丈夫便会被人看低。最终,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隐忍。 无奈之中,周惠彦暗自叹息,心中更加坚定要考上大学,待自己有了能力,便带母亲远走高飞,离开这无休止的压抑。第二天天色未亮,他便早早离家回到学校,将心思悉数投入课本之中。 几周后,开学在即,周惠彦的生活费如约寄到了。上次的照片风波,玉禾显然觉察到周惠彦的反应,对他的冷淡有些不满。 “不就是一张照片嘛,”她自语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至于装得那么正经吗?真当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好友好奇地凑过来,问她嘀咕些什么,玉禾轻哼一声:“你说一个男生看见女生的性感照片毫无反应,是什么意思?” “可能他心里有别人呢,”朋友随口打趣,“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你在他心里还比不上他喜欢的那个‘西施’呢。” 玉禾哼了一声,自信地扬起下巴:“西施?我倒觉得我比她更美。” 朋友忍不住笑道:“那你去演艺圈当大明星,肯定能把那些国色天香的美女都比下去。” 玉禾轻嗤一声,没有多言。然而她心气极高,受不得半分冷遇,于是又特地拍了张照片寄过去。 周惠彦拆开信封,看着照片,心中百味杂陈,既有不甘,又有羞恼。他想质问商玉禾,她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难道只是一个随意打发的玩物?可惜他清楚,自己并没有资格去质问任何人。 在往后的日子里,玉禾依旧按时寄来生活费,也会夹带一两张照片,除此之外倒没再多打扰。那些照片被周惠彦迭好,放在抽屉深处,一再回避。然而即便避而不见,那份扰人的心绪依然不肯散去。 不觉已是初冬。一天,玉禾的母亲忽然来电,邀请她去国外团聚。玉禾心里掀起波澜,既感到几分生疏,又忍不住期待。纵然母亲如今有了新家庭,她始终是她的母亲,心底仍有割舍不下的牵绊。 商正明听闻此事,随意地嘱咐了一句:“愿意去就去,我给你订机票。”玉禾怔了怔,点头应了声“月底走”。父亲转身吩咐了助理,便再未多问,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似的。这样的态度玉禾早已习惯,可这次,不知为何心头却泛起淡淡的苦涩。 月末将至,玉禾忙于行程,只简单寄了生活费给周惠彦,也没有附上照片,信中的言辞平淡了许多,只是简单地叮嘱他好好学习。 周惠彦打开信封,见只有一张信纸,心中微怔,不由自主地使劲摇了几下。 室友见状,笑着调侃道:“怎么?信里还能摇出个美人来不成?” 周惠彦掩饰般笑笑,心中却莫名涌上几分惆怅。以往他总希望这女孩少些打扰,可如今见她信中少了往日的戏谑与挑逗,心里却生出一种淡淡的失落,仿佛有些什么在指间悄然溜走,再无法挽留。 流年映Chapter3明月夜、悲欢总关情(上) 玉禾如约飞抵母亲居住的城市,在机场见到了母亲和母亲为她找的继父。 母亲笑着张开双臂给她一个西式拥抱,玉禾却不知为何有些僵硬,轻轻点头问好,拘谨地站在原地。 母亲察觉到她的生疏,尴尬地笑了笑,摸着她的脸安抚道:“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累坏了吧?回去休息一下,倒倒时差,然后咱们去吃顿好的。来,这是你陈叔叔。” 玉禾笑了笑,勉强寒暄几句。继父是华裔二代,行为举止颇具西方风范,亲切地和她聊了聊,并说弟弟妹妹都期待她的到来,为人处世倒也无可挑剔。 玉禾心中泛起些许复杂情绪。她只是从照片和视频中见过这些新的家庭成员,几乎没有实质接触,彼此的关系陌生而疏离。 到了家,两个弟弟妹妹立刻围上来,熟悉的西方式华人面孔,欢快活泼地抱着她,玉禾心中不禁泛起一种掉入八点档狗血剧的错觉,显得颇为不自在,但也耐心与他们一起玩耍。 母亲随后端进来一盘刚做好的松饼,弟弟妹妹高兴地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玉禾伸手去拿,发现松饼是抹茶味的,不禁微微一怔——她自小就不喜抹茶的苦涩,母亲却似乎早已忘记这一点。 母亲察觉到她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玉禾勉强笑了笑,温和地说道:“没什么。”母亲见她这副懂事的模样,丝毫未觉异样,继续招呼弟弟妹妹说:“这是他们最爱的口味,喜欢就多吃些。” 玉禾叹了口气,轻轻咬了一口松饼,勉强咽下那抹苦味。 午饭时,大家其乐融融地谈天说地,母亲关切地问起她的生活。玉禾一一回应,温柔且得体。谈话间,母亲忽然问:“玉禾,你现在学的是什么专业?” 玉禾怔了怔,微微一笑回答:“文化遗产与文化产业。”末了,在母亲茫然的目光中还连带着报出学校的名字,她想,妈妈肯定也不记得了。 母亲确实如此,模糊地回应:“哦,好像是呢,你跟我提过,妈妈年纪大了,记不住了。”玉禾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些许失落,低头默默吃饭,不愿再多言。 饭后,母亲带着她去见了在当地定居的小姨。小姨的女儿和她年纪相仿,学的专业也相近,两人聊得投缘,便躲进卧室里研究八卦娱乐,避开楼下大人无聊的话题。 这几日虽谈不上尽兴,倒也勉强舒心。她闲暇时在街上随意漫步,拍拍照,淘些英文原版小说,比在母亲家中察言观色轻松不少。 某日下午,在小姨家里,小姨的新男友也来了。这位“小姨夫”比她笑了不少,白人面孔,五官还算周正,稍稍显得肥胖了些,但总是笑眯眯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和小姨站在一处不像两人,倒像是母子。 聚会间觥筹交错,大家都略显微醺。玉禾觉得无聊,便悄悄溜到楼上书房玩游戏。正玩得入神,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她扬声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那位“小姨夫”的声音:“是我,你小姨让我送点果汁上来。” 小姨夫虽然是本地人,但是和小姨学了一段时间中文,说得还算是地道,只是到底还是带着口音,听着莫名的滑稽。 玉禾想都没想就打开房门,小姨夫手里拿了两杯奶昔,递过去抹茶口味的那一杯和蔼可亲地说着:“味道还可以。” 玉禾瞧着那抹绿色,心中波澜不惊,似乎在这里没有一个人真正记得自己的喜好。她勉力笑了一下,却只是捧着杯子,笑道:“谢谢。我待会儿喝,刚才吃多了。” 小姨夫点了一下头,又劝了几句让她品尝,可是玉禾总是意兴阑珊,最后经不住盛情,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小姨夫笑道:“你在玩游戏吗?” 玉禾把手机屏幕给他看了一眼说:“唔,这游戏是我朋友制作的,我们帮忙尝试提意见。” 小姨夫靠在书桌旁,微胖的身躯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门口,目光在手机屏幕上瞄了几眼,又开始和玉禾聊起来玉禾个人情况。 玉禾其实并不太想聊天,但也不好意思直接下逐客令,只得碍着烦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小姨夫的笑容从一开始的温和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暧昧,也在同时问了一个问题:“你交男朋友了吗?” “嗯?没有。”玉禾心不在焉,看了一眼屋外,鸟儿飞过,眼前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浅紫色的光晕。她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自己是不是看手机看多了,眼睛怎么有些花。 小姨夫伸出手,试探着搭在她的肩膀上,看似好心、实则邪恶地询问着:“怎么还没交男朋友?那你没和别人上床过?” 玉禾惊讶地看着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样实属冒犯骚扰的问句是她从未听过得。 小姨夫又进一步:“怎么不回答?你喜欢白人男性还是和你一样的男性?对我有没有兴趣?” 玉禾从刚才如遭雷劈的惊讶中渐渐恢复了理智,她想要尖叫,却发觉身体没什么力气,动了动嘴唇,声音也跟着轻飘飘得:“你滚开!” 那只手被她拨开,但是很快又如同伸出信子的毒蛇,腻腻得再次攀了上来,只是这一次,他已经不满足于就这样搭在她肩头,而是慢慢得、色情地向下滑去。 玉禾这时候也察觉到了身子的不对劲儿,她看着手里的那杯奶昔,手一松,杯子摔在地面,用所有的力气强迫自己蹲下身子。 男人没想到她会如此,愣了几秒,也弓下腰想要抱着她一逞兽欲,没成想,玉禾迅速捡起一块儿玻璃,用力在他手臂上狠狠划了一下。 男人吃痛一声,大叫着骂了几句本地人的脏话。玉禾脑子晕乎乎得,也听不懂,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在疼痛中保持最后的理智。 她小时候跟着一位老师学过一段时间泰拳,虽然年岁大了疏于训练,早都忘得差不多了,但老师教授的那点防身技术还有点印象,当下趁着他要抱自己,双手也顺势扳住他的双腿,虽没什么力气,但是脑袋往上一顶,正好顶在了男人的命根子上。 男人重要之处被人一撞,顿时疼痛难忍,一手捂着裆部面容扭曲。 玉禾瞅准机会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顺着楼梯往下走,差一点滚了下去,惊慌失措地嚷着:“救命,妈妈,救我,来人啊、来人啊!” 男人虽紧随其后地赶到,却已来不及阻止,玉禾撕心裂肺的声音已震撼了四周。 玉禾母亲瞧见女儿狼狈虚弱的身影,心中倏然一沉,慌忙上前扶住她,声音颤抖地唤道:“怎么了这是?玉禾,玉禾?哪里不舒服?手上怎么都是血,到底怎么回事?”她轻抚女儿冰冷的背脊,触手仿若碰到浸水般的软弱无力。 玉禾声若游丝,竭尽最后的气力指向楼梯上瑟缩的男人,低声道:“妈妈,他……他对我图谋不轨……”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瘫倒在母亲怀中,意识渐渐模糊。 再度醒来时,玉禾发现自己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前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小护士,笑意温和,语态轻缓,关切地询问她的状况。玉禾费力地点了点头。护士见状,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即招呼在门外等候的家属。临走前,小护士还不忘说道:“小姐,如果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我们会尽力帮助你与警察沟通。” 母亲、继父、小姨等人陆续走入病房,玉禾见到他们,心头的委屈如决堤之水,顿时扑进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母亲满是怜惜地拍抚着她的背,低声哄道:“好了好了,医生说你身体无碍,歇息几日就能回家。” 继父也在一旁劝慰,言语温和。 玉禾抹去泪水,抬眼朝门口望去,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墙边。她胸中怒火立时涌起,瞬间认出那是小姨的男友,便厉声质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居然还有脸来医院?妈妈,你难道没有报警吗?我要把他送到监狱里!混蛋!畜生!” 小姨脸色骤变,急忙上前,压低声音,焦急地捂住她的嘴,哀求道:“玉禾,求你别喊了!这里有华人护士和病人,都听得懂中文的。你小姨夫知错了,这才来给你道歉。玉禾,他不能再被警察带走了啊!他之前刚从监狱里出来,有过案底,要是再被抓,判刑只会更重!” 玉禾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瞪向小姨,紧接着转头望向母亲,期待她能为自己主持公道。然而母亲微微避开了她的目光,神色游移,似有难言之隐。 唯独继父沉默片刻,面露迟疑之色,缓缓开口道:“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应当报警……” “不行,绝对不行!”小姨立刻打断,攥紧玉禾的手,苦苦哀求道,“玉禾,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这一回吧。他真的是一时猪油蒙心,犯了糊涂。谁让你这么漂亮,又跟他说了那么久的话?他肯定、肯定也想着你对他有意思……”说到后来,小姨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别开目光,也不敢再和玉禾对视。 此话入耳,玉禾胸口怒火翻腾,竟无语凝噎。她若此刻身体有力,真恨不得给小姨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人是她至亲的小姨,血缘相连的亲人,纵然不再亲近,却也是她自幼依稀记得的人,竟在此刻将罪责归于她?受害之人反成了有罪之身? 玉禾心寒如铁,目光冷冷地望向小姨,心中只觉天寒地冻:“小姨,你就算不考虑我,难道也不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女儿吗?和这样的畜生呆在一起,难保下一个受害者不会是妹妹。” 玉禾的话音刚落,众人皆露出震惊之色,尤其是她的小姨,脸上已难掩尴尬与愤怒。玉禾依旧不依不饶,坚决要报警。小姨无奈,只能向她姐姐使眼色,希望玉禾的母亲能帮着劝一劝。 “玉禾啊,”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是真心来向你道歉的,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她语气里透着恳求:“你小姨这些年也不容易,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你忍心让他们因此而分开吗?妈妈也训过你小姨夫了,他答应妈妈,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他一定会改过自新。” 母亲的恳求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玉禾的心。她只觉心头如坠冰窟,冷得无法呼吸。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母亲,勉强开口,声音却透着微微的颤抖:“妈妈,在你眼里,到底是息事宁人重要,还是女儿的安危更重要?” 母亲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都重要啊,玉禾。况且,这次你也没受什么伤啊。” 玉禾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低声呢喃:“可这里,很疼,很疼。” 母亲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里安慰:“别想太多了,乖,睡一觉就好了。过些日子一切都会过去的,妈妈明天再来看你。这件事到此为止好不好?人非草木,孰能无过。” 听到这话,玉禾只觉得心如刀绞。她猛地挣脱开母亲的怀抱,眼中的怒火如烈焰般燃烧,她抓起床头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夜深人静,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玉禾埋在被子里的低低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出。她觉得自己可怜又无助,心底的寒意如蛇般紧紧缠绕,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敢告诉父亲,商正明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恐怕会先劈头盖脸地责备她,说她衣着不端、引人注目。至于母亲,从头到尾都只在劝她别闹,要顾及家里的脸面。 脸面,家族的脸面,居然比她这个亲生女儿的安全还要重要。 她缩在被子里,咬着被角,心里像被利爪撕扯,痛得无法言喻。孤独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她想找人倾诉,却发现自己竟无处诉说。 她缓缓坐起身,摸索着手机,打开通讯录,一个个名字映入眼帘,看似鲜花锦簇,实则冷清寂寥。手指滑过通讯录,最终停在了“周惠彦”的名字旁。 她愣了愣,记起这是周惠彦室友的联系方式。原本只是为方便联系,她才在信中央求周惠彦提供了这个号码,却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加入了通讯录中。她算了算时差,现在那边也正值深夜,即便是周末,高三的学生多半还在埋头苦读。 周六,她记得学生们能够短暂地得到手机。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发出了一条消息:【你好,我是商玉禾,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周惠彦吗?】 流年映Chapter4明月夜、悲欢总关情(下) 周惠彦睡觉一向很浅,稍有声响便会惊醒。这夜里,上铺的兄弟几次翻身,长吁短叹一番,周惠彦也被带着醒了过来。似乎察觉到他没有睡沉,上铺的兄弟探下身子,压低声音问:“老周,还没睡死吧?有人找你。” “找我?”周惠彦揉了揉太阳穴,迷糊地朝门边看去。 “是个姓商的女人。”室友把手机递了下来,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她用我的手机问,能不能联系上你。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 周惠彦心下一紧,赶忙接过手机——他活到现在,认识的姓商的女人只有一个:商玉禾。他看了一眼时间,深夜三点多,心中不禁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周惠彦连声对室友说“抱歉”,便拿着手机到走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沉吟片刻后发了条信息:【商玉禾,我是周惠彦,你怎么了?】 他刚发出去,那边的电话瞬间打了过来。他走到水房接通,话未出口,听筒中便传来一阵哽咽的哭声,柔弱而凄楚,像春日被风吹落的花瓣,一瓣瓣,滴滴柔情。 他心头一震,那样揪心的哭声让他几乎不忍听。“你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心中已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家人都不站在我这边……他们宁可包庇那个、那个……”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力竭一般,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低到只剩呢喃,“强奸犯。” 周惠彦心猛地一沉,喉咙里堵着一口气,既是震惊又是愤怒:“你在哪儿?有人欺负你了吗?” 商玉禾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向他讲述了整件事。她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但那份孤立无援的心情让他跟着心酸。他默默听着她的话,听她提到连亲生母亲都劝她息事宁人,心中更为她难过,像有一股无名火堵在心头。“你身体没事吧?”他柔声问,语气小心得像怕碰碎她的脆弱。 商玉禾的哭声渐渐低下来,稍稍平静了些,断续地说:“身体没事,只是心里难过,觉得特别委屈。” 周惠彦虽比她小,却比她冷静得多。他稍显笨拙地安慰着女孩儿,语气略带青涩,言辞间却充满了认真和坚定:“这种事,不该被宽容和原谅。我支持你报警,不管那边的法律如何规定,受了这种委屈,不能让他继续害人。”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仿佛商玉禾在愣神,她哽咽着问:“我真的可以报警吗?” “为什么不可以?”周惠彦的声音沉静有力,给人一种不可动摇的力量,“你受到伤害,报警是你的权利。”他平日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此时此刻,隔着听筒,他似乎能看到她柔弱的身影在夜色中孤独无助,像一只飘零的秋叶。 商玉禾的哭声渐渐平息,像是从他的言语中汲取了些许勇气。她轻轻说:“对,我不能放任他继续这样欺负别人……我待会儿就去报警。”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定,虽微弱,却不容小觑。 周惠彦听出她情绪稳定了些,也随之放下心来,靠在墙壁上,微微一笑,轻声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的声音温柔而低缓,带着哭过后的虚弱,却仿佛一朵莲花在深夜中轻轻绽放,“谢谢你陪我……你那边应该是半夜了吧,打扰你睡觉,真不好意思。” 她的道歉带着细细的歉意,如水般缠绵。周惠彦静静地听着她的道别,心中那份冷静的关切缓缓化成了一丝怜惜,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她挂断电话前,低低应了声“好好休息。” 商玉禾挂断电话,按下病房里的呼叫铃,值班护士很快推门而入。玉禾用翻译软件努力与护士沟通。小护士皱着眉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结合白天见到的情况,小护士将事情汇报给上级,随后陪着玉禾一起去警局报案。 那天夜里,玉禾的小姨夫被警方带走。取证时,警察一遍又一遍地问话,玉禾的母亲和小姨却始终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试图回避任何直接的回答。面对警察苦口婆心的劝说,她们依旧不肯为玉禾作证。反倒是继父,此刻坚定地站在玉禾这一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讲述给警方。 消息传开后,小姨得知男友将面临牢狱之灾,当场崩溃,大哭大闹,扔掉了一切伪装的优雅。她冲到玉禾面前,指着她破口大骂,言辞恶毒得仿佛针刺,直喊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甚至还动手推搡,玉禾身体本就虚弱,连受几下后跌坐在地上,寒意从地板渗进骨髓,冷得让她整个人几乎麻木。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玉禾明白自己已经无法继续留在这里。她默默收拾行李,决定回国。离开那天,机场冷清,少了来时的热闹温馨,曾拥抱着她的弟弟妹妹和母亲都不见踪影。送行的只有继父,他站在候机厅外,眼神里满是复杂。 “玉禾,”继父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妈妈有她的想法,可能是这些传统观念在她心里根深蒂固。而我呢,生长在这里,思想没那么保守。不过,我想和你说,你别怨她,终究,她是你妈妈。” 玉禾低头轻轻点了点头,带着这份感谢与些许沉默,她与继父告别,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回国后,玉禾没有将国外的遭遇告诉任何人,包括商正明。她心底将这些阴影藏得严严实实,仿佛从未发生过。唯一知道这一切的,只有周惠彦。 收到玉禾的信时,已经是十二月的冬日,雪花纷飞。周惠彦迫不及待地回到寝室拆开那封信,动作快得连室友都好奇地瞥了一眼。 他拆开信封,发现里面依旧有一张照片,却没有商玉禾的身影,只有一张校园里银装素裹的雪景,以及一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雪人的粗糙与笨拙让人忍俊不禁,却带着几分独特的趣味。 周惠彦盯着那张照片,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失落。他将照片迭好,与之前收到的其他照片整齐放在一起。这一次的信很短,仅仅几行字,写的是对他上次开导的感激,笔调清淡得像一片初融的雪,话虽不多,却让他反复读了几遍,才将信重新装回信封。 元旦快到了,高三的学生难得有一天假期。放假那天,他背着书包回家,乡间小路也被雪覆盖,一脚踩下去,发出轻微的吱嘎声。他玩心一起,捏了几个雪球,在自家院子里堆了个小雪人,可惜,他没有手机,无法拍下来给商玉禾瞧一瞧。 周妈妈像往常一样,给儿子做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吃完饭后,周惠彦将身上所有的余钱交给妈妈,简单聊了几句,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做作业。 周妈妈一会儿被邻居叫走了。少年张望了几眼,沉思片刻,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锡铁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沓照片。 他将这些照片悉数摆在桌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正中间的一张——那是商玉禾的“艳照”。说是艳照,不过是她站在镜子前随手拍的自拍,光影打在镜面上,朦胧得看不清脸,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 周惠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脸颊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他伏下身,手臂交迭在桌面上,下巴搁在手臂上,目光专注地看着那些照片。 尽管每一张都模糊不清,但他却隐隐觉得,商玉禾一定是个惊艳世人的美人。这种想法像冬日里的热流,悄无声息地在他心底弥漫开来,让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浅笑。 周惠彦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猛地将那些照片匆匆收回盒中,像是害怕被什么窥见似的。可当视线移开后,记忆却越发清晰。他想起那晚,她大半夜拨通电话,带着哽咽的声音向他诉说委屈。 那个瞬间,他的心被攥住了一样,又急又疼。后来呢?这些天她过得还好吗?那些让她如此难过的事情,是否已停歇,还是仍在折磨着她? 周惠彦靠在床上,闭上眼睛,却驱不散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最初,他一直认为她是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骄傲、任性、遥不可及,甚至对他的资助都是居高临下的怜悯与施舍,或者自以为是的捉弄。可自从听到她流露出脆弱与无助后,他的心竟开始软下来,泛起一股怜惜的情绪。 夜晚吃了饭,他早早上床休息,村子里面传来连续的鞭炮声,他睡不着便茫然看着窗外雪景发呆,脑海中彻底放空。 他翻个身,冷冽的月光映得房间内一片静谧,而他的心却乱成一片。渐渐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妖娆的身影——那是她。穿着那张照片里水红色的小衣,旖旎的色彩映衬着她的清颜,仿佛初春蘸水的桃花一般娇嫩。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却发觉自己的脑海像被打破了防线,她的身影越发清晰地向他靠近。她轻盈地走到他的面前,仿佛带着幽幽的香气,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手臂,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声音微弱却带着柔婉的哀伤:“周惠彦,我好疼……” 他像是被定住了,僵在那里不敢动弹,理智的最后一丝提醒他应该推开她,可是她小衣上那些明艳的刺绣花朵随着她的啜泣翻成浪,缠枝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驱使着他的手臂抬起将她换在怀中,声音低哑得连自己都惊讶:“哪里疼?告诉我。” 她抬起头,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肿得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荔枝,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如坠入凡尘的小仙女,美得令人心颤。他抬手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指尖触碰到那片冰凉,她微微颤抖着,惹得他低头,忍不住亲吻她的双眸。 此时,他内心那道防线,早已崩塌殆尽。 他生涩却又深深迷恋着,从她的眼睛一点点向下游移,鼻尖、柔软的腮边,最终停留在那片诱人的唇瓣上。原来,女孩的嘴唇竟会如此鲜嫩柔软,像是一朵初绽的玫瑰,散发着芬芳。他忍不住低下头,含住那片柔软,用力地吮吸着,贪婪又小心,仿佛要将所有的温柔刻进心里。 就在这时,他听到她含糊地轻声诉说:“都疼,你抱抱我、亲亲我……” 周惠彦的呼吸一滞,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嗯,我正在抱着你,也正在亲着你。”他说着,将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锁进怀里,像是怕她突然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他用力拥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的疼痛夺走,可她却哼唧着,软糯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说疼。他心中一阵无措,只能低声安慰,声音中夹杂着急促的喘息:“乖,听话。” 她没有反抗,只是柔弱地依偎在他怀里,那双朦胧的眼眸闪着晶莹的泪光,一声又一声地念着他的名字:“周惠彦……” 这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可以这样婉转动听,如同轻柔的琴弦拨动着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他低下头,再一次捕捉她的唇,舌尖轻轻抵上她的牙齿,试探性地撬开那道屏障。女孩没有任何反抗,甚至柔顺得令人心颤,像一尾任人掌控的小鱼,将自己完全交付于他。他笨拙又狂热地深入,感受着她的柔软与甜美,呼吸交缠,少年炽烈的情感如初生的火焰,将两人紧紧包裹在温暖而炙热的漩涡中。 周惠彦气息急促,心跳似乎也随着身体的冲动愈发紊乱。不知不觉中,玉禾那如玉般的香肩悄然显露,他的手掌微微颤抖,终于忍不住覆上了她细腻如瓷的肌肤。那一刻,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带着紧张与渴望,他迫不及待地将她轻轻推向床榻,仿佛这简陋的床铺承载着整个世界的奢华。 流年映Chapter5枕上片时春梦中 床虽简陋,但在他眼里却成了容纳人间富贵花的圣地。每一次肌肤的接触都如烈火般将他心中的欲望燃烧得彻底。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肌肤,留下一道温暖的痕迹,就像烙印,印刻着深深的痴迷和无法遏制的渴求。 玉禾的身躯微微弯曲,她的呼吸似乎与他的逐渐交织在一起,带着那一丝淡淡的香气,诱惑着他去探寻更多。 周惠彦的思绪一片空白,只剩下那股从内心深处传来的灼热欲望。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中,无法自持。他低头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沉迷。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漩涡,每一次靠近,都会将他吞噬得更深。 而玉禾,却像一朵盛开的花,虽然在挣扎,但她的身上依旧流淌着那种难以言喻的柔美。她的肌肤宛如雪,柔软温暖,仿佛可以融化周惠彦所有的理智。 他的动作越来越急促,毛头小子的欲望汹涌澎湃,额上已经都是汗珠。她嗫嚅着什么,周惠彦听不清,靠近了些,才听到她小小声娇娇气气地开口说:“你想要什么?” 他低声道:“我……我只想要你。”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玉禾欲拒还迎,眼睛仿佛钩子一样,勾得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衣服也不知道如何被扯开,周惠彦扑了上去,一手激动地罩在少女丰盈的胸前毫无章法地揉捏。她身材是真的好,那一张张照片里,胸大腰细,屁股挺翘,最适合在床上肆意地肏弄,肏得她要死要活才好,让她泪眼汪汪地唤着自己的名字,最后在床上起不来,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折腾她,最好是操大了肚子,锁在屋子里头,一个接一个给自己生,不会有人再见到她、寻到她,她只是自己的秘密情人。 周惠彦脑海中不断涌出这样污秽肮脏却又令他无比激动的淫靡的画面。他从来在外人面前都是光风霁月,怎么现在却出现这样不齿的念头? 他顾不得去深思,只是急匆匆地让自己的鸡巴抵在鲜嫩漂亮的花穴口,生物课上好像有类似的内容,就是从这里插进去,多插几次,她便有了孩子,于是他毫无保留地肏入紧致的小穴中。 女孩子媚眼如丝,又柔情楚楚,似乎很疼,却又袅娜地说着:“再深一些,周惠彦,再深一些嘛……” “骚货。”周惠彦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怎么这么骚,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那就要肏服她。 于是,少年挥汗如雨,仿佛是开足了马达,狠狠地肏她,身下“啪啪”声响不绝于耳。耳畔听着她动情的婉转呻吟声,心中一片火热,终于,当他到达了顶峰,女孩儿也尖叫着去了高潮。 他猛然睁开眼,掌心仍是一片湿热粘腻。这样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可今夜却尤为不同,像是真真切切经历了一场极致欢愉的性事。胸口起伏不定,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她的轻声低语,那些隐秘的渴望,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那是对商玉禾的想入非非,深刻到几乎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 周惠彦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草草收拾了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掩盖那未消散的情欲残痕。他重新躺回床上,重新打开小盒子取出商玉禾第一次寄给自己的那张照片,指尖触及纸面的刹那,似乎连那一笑三分甜的弧度都透过影像鲜活起来。 他盯着看了许久,目光有些发愣,像要从这张静止的照片里,找回某种活生生的温度,甚至是她的呼吸。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投在相片上,光影斑驳,晕开了一层朦胧的梦意。 突然间,他低下头,极其缓慢又极其虔诚地在照片的边角轻轻吻了一下。那动作并不夸张,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仿佛他怕惊动什么,也仿佛这是他能与她最亲近的时刻了。他将照片贴在胸口,闭上眼睛,像抱着一个沉默又依赖的灵魂,慢慢沉入梦乡。 梦里,他似乎看见了她,站在一片烟雨朦胧的小巷深处,回过头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轻浅,却宛若梨花初开,连风也不舍得吹散。 周爸爸回来的时候,屋里母子俩正围着小餐桌吃晚饭。周妈妈一边往周惠彦碗里夹菜,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他:“学校里记得照顾好自己,别光顾着打工忘了吃饭。” 周惠彦低头吃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偶尔点头应和,待会儿吃了饭,周惠彦还要去赶车回学校。 门口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周爸爸站在那里,似乎被眼前的温馨画面绊了一下,脚步稍微停顿了片刻。但不过两秒,那点迟疑便被一种更强烈的欲望击溃——牌桌上的欲望。这种东西,总能让他丧失最后的廉耻。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是在牌局里讨人嫌的狗腿笑。随着他走进屋,一股浑浊的酒气和霉味扑面而来。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昏沉得像是蒙了层黄油,黏稠又恶心,怎么看都让人生理性地反胃。 周妈妈放下筷子,忙不迭地起身给他拿碗筷,低声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和儿子说几句话吧。”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温顺。 周爸爸嘿嘿笑了几声,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两下,随即开口:“学校怎么样?听说你在勤工俭学?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 周惠彦平静地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妈妈碗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有钱,只是抵掉一点学杂费而已。” “真没钱?”周爸爸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牌桌上怀疑对手出老千。 “要不你搜搜看?”周惠彦淡淡地回应,干脆利落地把书包推到他面前。语气里听不出挑衅,却有一种针锋相对的冷硬。 周爸爸脸上的笑意顿时冷了下来,他嫌弃地扫了一眼那陈旧的书包,嗤了一声:“就他妈知道读书!老陈家的小子早出去打工了,现在一个月往家寄好几千,你倒好,还要用老子的钱!妈的,读书能当饭吃吗?” 空气像是瞬间凝滞了,桌上的饭菜也冷了几分。 周惠彦没有回应,只是继续低头吃饭,动作不急不缓。倒是周妈妈按捺不住,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终于开口替儿子辩解:“他以后考上好大学,不比谁赚得少!用着你的钱了吗?” “你他娘的插什么嘴!”周爸爸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这会儿被老婆的话彻底点燃。他猛地把周妈妈手里的碗一把摔在地上,瓷片四散飞溅,和他的怒吼一起在屋里炸开。 下一秒,周惠彦猛地站了起来。他看上去瘦削文弱,但手上却出奇有力。他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竟然把周爸爸重重地掼在地上,地板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仿佛整个屋子的阴霾都被这一下撕开了一道口子。 周爸爸倒在地上,脸上充满了愕然和狼狈。他挣扎着要起身,骂骂咧咧了几句,却发现儿子的眼神冷得让人心里发怵,像是刀子一般剜进他自尊心的最后一寸。 他愣了片刻,像被针刺了一下,随即从地上猛地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妈的,小兔崽子要造反是不是?”周妈妈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扑上去要拦,却哪里拦得住。 周惠彦从容上前,一把扣住父亲的手腕,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他把父亲抵在墙上,膝盖顶住尾椎,语气冷得像三九寒冬的北风:“爸,再让我知道你欺负我妈,我保证让你在医院躺一个月。” 周爸爸被制住,嘴上却不肯服软,骂得天花乱坠:“不孝子!白眼狼!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骂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但更多是虚张声势的色厉内荏。 周惠彦闻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膝盖又往前一顶——精准,狠绝。周爸爸的骂声立刻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听到了!听到了!”这一次,声音抖得像秋天的落叶,被风一吹,颤颤巍巍地落了地。 儿子素来清润温和,没想到不知何时也变得如此狠辣。 “记住你的话。”周惠彦松了手,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令人寒意丛生的冷意。他站直身体,转身拉住母亲的手,把她带回饭桌。 周妈妈还心惊肉跳,手在抖,似乎想回头去看看倒在墙边的丈夫。周惠彦淡淡扫了她一眼,把她按回椅子里,递过碗筷:“妈,先吃饭。” 这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饭桌上的空气像蒙了一层冷霜。只有周惠彦吃得毫无障碍,每一口都不疾不徐,好像刚才的事只是个插曲,不值一提。 吃完后,他背起书包对母亲说:“妈,我先走了。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通知我。”说完,又冷冷看了一眼周爸爸。 周爸爸闷哼一声,满脸不服气,却没敢再开口,眼神像一只被打怕了的老狗,闪烁着不甘与惧意。 出了门,晚风扑面而来,周惠彦长长吐了一口气。他盘算着,这场风波能让父亲安分几个月,也算聊胜于无。天色渐暗,距离晚自习还有一点时间,他迈步去了附近的电子市场。他问摊主有没有便宜的手机,摊主翻出一款简单的老年机,黑色塑料外壳显得廉价又实用。“八十五,最低价了。”老板说道。 周惠彦摸摸口袋,里面攒了平时省下来的零花钱,咬了咬牙买下了这台手机。 回家后,他第一时间给母亲发了短信,内容简短却掷地有声:“妈,如果他再动手,立刻告诉我。” 和母亲沟通完,他想起了商玉禾,连忙拿出信纸,按着上面的号码一字一字地输入。指尖微微发抖,像是怕按错一个字,写了一条短信:【我是周惠彦,新买的手机。】 等了许久,商玉禾依然没有回信。周惠彦拿起手机,又对照了一遍号码,确认无误后,心想或许她在忙,没注意到。他将手机放回桌角,目光却忍不住一遍遍瞟过去,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晚自习时,赵子华又来了。班里同学见状,立刻起哄:“周惠彦,找你呢!”笑声哄然四起。 周惠彦无奈,只得走出去。他站在走廊上,低头看向赵子华手中的本子。她将练习册递过来,嘴角勾着一抹羞涩的笑:“这道地理题,我实在不会了。” 周惠彦接过练习册,翻了两页。他擅长理科,但地理成绩一直很好,几秒钟便理清了思路,拿起圆珠笔,利落地在本子上写下解题步骤。写完后,他将本子递回,嘴唇抿了一下,语气平淡:“你们班徐再航的地理比我好,你去问他会更合适。” 这句话已经很直接了,谁都能听懂。可赵子华却像没听见似的,眼眶微微泛红,语气里透着几分委屈:“可我就是想问你啊。” 周惠彦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侧过头,深吸了口气,像是蓄力般,将话说得更明白:“我没有心思谈恋爱,而且你和我也不合适。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好吗?” 赵子华怔了一下,咬牙倔强道:“我怎么打扰你了?就问个题目也算打扰?你觉得不合适,我觉得合适。等我们以后考到同一所大学,每天在一块儿,你肯定会喜欢上我的!” 周惠彦没再回应,觉得再说也是徒劳。他转身回到座位上,刚坐下,同桌就低声调侃:“又拒绝了?” 周惠彦没答,对于赵子华的事情其实根本不怎么在意,他现在脑海里只惦记着手机里商玉禾那条未回的消息。下课铃一响,他就飞快地往宿舍跑,抽屉里拿出手机,钻进被窝,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一遍遍刷新,还是没有新消息。 最后,他还是只能偷偷看了几眼锡铁盒中的那些照片,叹了口气,进入梦乡。 流年映Chapter6爆竹声里一岁除(上) 商玉禾是在一个星期后才回复的,一句礼貌得不能再礼貌的话:【谢谢,我记下了。以后有事联系。】 短短十几个字,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丢进了周惠彦心里的湖。他揣摩不透她的态度,但总觉得有回复,总比没有强。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周惠彦不曾认识商玉禾的时候。他用心读书,日子被教室和宿舍之间,生活仿佛被切割得四四方方,高三第一个学期也在新年的钟声前落下了帷幕。 放假那天,周惠彦抱着一摞厚厚的试卷走向汽车站,身后室友追上来,搂住他的肩膀,笑得满脸轻松:“可算熬到放假了!下周二聚会,老周,一起来吧。” 平时,这种场合他一向是能躲就躲,但室友一再邀请,他也不好推辞,只得点点头:“发我地址吧。” “早说你该买个手机!联系你简直比登天还难!”室友揶揄了一句。 周惠彦心中暗叹:真正想联系一个人,有没有手机根本不是问题。就像当初,商玉禾受了委屈来找他,信也能寄到,话也能说清。可如今手机握在手里,却从没再收到过她的消息,连往日那少得可怜的书信,也化成了不咸不淡的几句问候。他手握这点零碎,心里像翻动着冰冷的灰烬。 周惠彦心有凄然。转头再一想,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她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女,自己前途未卜,就算是考上了顶尖的大学,一穷二白……打住,周惠彦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可笑,他甚至都没见过商玉禾居然就开始肖想未来,自己和那些有了一棵鸡蛋想着换老婆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回到家,他将这些念头甩到一旁,逼自己埋头在试卷和练习册里。只有题海,能将杂念吞噬干净。 周二的聚会如约而至。 室友选的地方比他想象中豪华,是家高档会所,晚上还有驻唱歌手。热闹的气氛将他卷了进去,但他心里却始终游离在外,像水面上浮着的一片叶子。室友们闹腾着,非让他喝几杯酒,他推拒不过,接连喝了三杯白酒,脑子顿时晕乎乎的,眼底浮起几分靡丽的红晕。 有人点燃了香烟,浓烈的烟味混进了包厢的热气里。他觉得胸口发闷,站起来对身旁的人说:“我出去透透风。” 走廊上灯光昏黄,他靠着墙壁,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冷空气,脑子才稍微清醒一点。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他心里猛地一紧,指尖微微颤抖,迅速掏出来——但屏幕上显示的,不过是一条推销信息。 周惠彦苦笑了一下,拇指不由自主地滑回通讯录。他的联系人少得可怜,屏幕上寥寥几行字,最醒目的还是“商玉禾”三个字。手机外壳被他攥得发烫,仿佛这名字也能灼伤他。冷风一吹,他的手一滑,手机摔在了地上。 “你的手机。”清脆的女声传来,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孩弯腰捡起他的手机,歪头看了眼屏幕,好奇地念出声,“‘商玉禾’,是谁啊?” 他接过手机,道了谢平静地说:“一个朋友。” “女生?”赵子华追问。 “嗯,大学生。” 赵子华眼里的探究忽然散去,嘴角带了点释然的笑:“大学生?那比咱们大好几岁呢!估计是你亲戚吧?” 周惠彦没有解释,只是揉了揉额角说:“我头有点疼,先回去了。”他实在不想和赵子华过多接触,于己于她都是好事,可她总是锲而不舍。 赵子华不想就这么放他走,错过身子拦住他的去向,歪着头询问道:“周惠彦,你决定好考哪所学校了吗?” 周惠彦的父母文化程度不高,考大学、选专业这种事,全靠他自己摸索。等他开始对这些问题有点概念时,学校早就对他寄予厚望,三天两头拿他当例子说:“周惠彦肯定有机会去最高学府。”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他对这个目标也就习以为常了。虽然偶尔也觉得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但为了将来,甘之如饴。 赵子华问起他的志愿时,他只沉吟了几秒,便淡淡说道:“可能按照老师的意思来吧。”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赵子华却听得有些失落,勉强笑着说:“你学习这么好,我大概追不上,但我们可以考到同一个城市呀。” 周惠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回了包厢。 包厢里气氛热烈,有人起哄让他和赵子华喝一杯,他用右手牢牢摁住酒杯的口,笑容不达眼底,态度很是明白。 众人继续嬉闹,赵子华面上有点挂不住,赌气仰头灌下整杯酒,放下杯子的时候眼里闪着倔强的光:“你们看着,我一定能追上他!” 大家哄笑成一团,只有周惠彦没笑。他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水渍,只觉烦闷。 这一晚,闹到深夜才散。有人提议去一楼听驻唱,众人兴致盎然便跟了过去。台上的歌手长得很英俊,嗓音低沉温柔,像江南春雨落在青石板上,不少女孩忍不住买了花上前献殷勤。 朋友笑着撞了撞周惠彦的肩:“知道这是谁吗?绰号虞公子,在民谣圈小有名气,家世也好,唱歌是玩票,累了还能回去继承家业。” 周惠彦“嗯”了一声,心里泛起一点羡慕,却又像一片浮云,很快散了。他自嘲地想,这种事和自己也没多大关系,便甩到脑后了。 狂欢结束,日子归于平静。他的生活是无穷无尽的习题,一套接一套,像下不完的雨。别人要花两个小时才能做完的卷子,他一个小时不到就解决了,而且正确率高得让人嫉妒。许多同学私下里找他“借”答案,他也不戳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夕这天,周爸爸又不见了踪影,只托人带了句口信:“找了份工,正月十五才能回来。” 周妈妈一边包饺子一边抱怨:“人家都赶着回家过年,他倒好,大过年的跑出去找什么工作,真是邪门了。” 周惠彦低头捏着饺子,指尖沾着薄薄的面粉,平静地说:“不回来也好,省得又闹事。” 周妈妈想起元旦假期时的冲突,心里一阵后怕,但想到周爸爸最近安分不少,也不敢再和她动手,便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母子俩做了一桌菜,饺子也包了不少,这年夜饭算得上丰盛。这些,全都要感谢商玉禾寄来的钱。交了学费和生活费,竟还剩下不少,生活也稍微宽裕了些。 吃过晚饭,周妈妈坐在客厅里看春晚,周惠彦却躲进卧室,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着屏幕。窗外烟花炸开,火树银花,天光一时亮如白昼。他盯着商玉禾的头像,犹豫了很久,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想打个“新年快乐”发过去,不知道她是否乐意让自己叨扰。 这一次,商玉禾的回复比周惠彦预想的快了许多。 【新年快乐,你吃饺子了吗?在家看春晚吗?】 信息比之前多了几个问句,看起来语气也不那么冷淡了。 周惠彦盯着屏幕,心里微微一暖,嘴角翘了翘。他捏着手机,琢磨了一会儿,生怕字句不妥,才斟酌着回复:【我吃过饺子了,你也在吃晚饭吗?我还没仔细看春晚,待会儿打算看,听说今年节目不错。】 玉禾正靠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看到这条消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我吃过了。爸爸不在家,大过年就我和保姆两个人,无聊得很。你不看春晚忙什么呢?】 【刚才在整理试卷。】 玉禾看到这条,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一边摇头一边写道:【你还真是个好学生,我当年要是有你一半的自律,估计也能考上顶尖学府了。】她顿了顿,又飞快敲下一句:【能视频吗?】 【我的手机是老年机,不太方便。】周惠彦发来。 玉禾一愣,随即撇了撇嘴。给了他那么多钱,也不晓得买个像样点的手机:【能打电话吗?】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周惠彦那边手机差点脱手而出,他手忙脚乱地稳住,屏幕上飞速敲下:【可以。】 不到两秒钟,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心跳得像是春雷滚过天边,才慌忙接起。 “惠彦,干嘛呢?手机响这么久。”客厅里传来周妈妈的声音。 “嗯,是……同学。”他稍稍扬声,掩饰住内心的慌乱。 “把门关上吧,妈妈看电视吵得慌。”周妈妈见儿子跟同学通话,心里倒有些欣慰,平时这孩子性子闷,朋友不多,难得除夕晚上有同学来给他拜年聊天。 周惠彦应了一声,去客厅给妈妈倒了杯水递过去,又掩上房门,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有点慵懒,又像猫咪扑人一样带点狡黠:“周惠彦,好久不‘闻’了啊。” “嗯,你好,新年快乐。”他稳了稳心神,手心却已微微出汗,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些,“给你拜年。” “新年快乐啊,小弟弟。”玉禾的声音透着些调侃,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今晚还挑灯夜读吗?” “没有没有,只是看着卷子摞得乱糟糟的,想整理一下。” “哦。”玉禾拖长了尾音,听上去却不是很相信,“那你爸妈呢?” “在看春晚。”周惠彦顿了顿,没有说出真话。 “真幸福啊。”玉禾轻轻叹了口气,“爸爸妈妈都在身边,大过年的,多热闹。哪像我,家里就我和孙阿姨。她早睡了,现在整个房子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你父亲呢?” “出国开会去了。”玉禾顿了一下,声音有点低,“过几天才回来。” 周惠彦心里一动,想起她父母离异的事,怕这话题触到她的痛处,连忙转移话头:“你现在是大三了吗?” “你怎么知道?” “你信里写过。” “哎呀,我自己都忘了。”玉禾笑了一声,语气又轻快起来,“对啊,大三了。再过半年就大四了。” “那毕业后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玉禾仰面躺在床上,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可能读研,可能去我爸公司,也可能就在家闲着。” “大学是什么样子的?” “还能是什么样子?”玉禾懒洋洋地回道,“就是学校呗,一成不变得还是要学习。不过,课余活动多点,还能大大方方谈恋爱。” 周惠彦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迟疑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那你……那你也谈恋爱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清凌凌的笑声,像春水潺潺,带着几分捉弄的意味:“你猜呢?” 这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他耳朵里,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他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自卑,索性不再开口。 玉禾似乎觉察到他的沉默,笑意更浓了几分,语气中带了点揶揄:“别光说我啊,你谈恋爱了?我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里那些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多得很,偷偷摸摸的,甜得腻人。你呢?你长得不错,学习又好,追你的女生肯定也不少吧?快说,有没有人偷偷给你递过情书?有什么感情问题,姐姐可以给你支支招。” 周惠彦心里暗叹,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在她眼里,自己或许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心情好了可以拿来调侃两句,心情不好,几天甚至几周都不会搭理。 想到这里,他没来由地有些憋闷,语气也硬了几分:“你能有什么经验?” “也是。”玉禾大大方方承认,语调懒洋洋的,像猫似的嘟囔着,“实践出真知嘛。” 这话说得周惠彦心里一松,莫名轻快起来。他唇角微微扬起,语气也不再那么僵硬:“我没谈恋爱,高三关键时期,不能早恋。再说,我也没有喜欢的女生。” “哦?”玉禾拖着尾音,声音带着点探究的好奇,“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周惠彦沉默了一下,认真思索着,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自觉的笃定:“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那种明媚娇气的女生吧。” “哎呀,那我身边这种类型可多了!”玉禾忍不住笑了,语气里满是揶揄,“可惜啊,好像都比你大几岁。这样吧,等你考上大学,姐姐给你牵线搭桥,保管给你挑个称心如意的!” 她的语调轻快,带着点玩笑的热情,却让周惠彦微微有些刺痛。他淡淡一笑,没接话,突然想起一件事,话锋一转:“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我不是给你寄过照片了吗?”玉禾回道。 周惠彦的脸瞬间烧了起来,那些照片光是想想就让他耳朵发热。照片上的她,笑容明艳,眉眼撩人,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风情,那是他许多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里,一切欲望的来源和支撑。而她,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可是……我看不清楚你真正的样子。”他的声音低了些,心里一阵忐忑。 玉禾听了,倒是来了点兴致,语气里透着点调皮:“好吧,那我再发一张给你。你等等啊。” 周惠彦攥着手机,手心里沁出些汗来。心跳像是擂鼓一样,急促又凌乱。他等着,却又隐隐有些害怕,怕收到照片后,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不知该如何掩饰那无处安放的情绪。 流年映Chapter7爆竹声里一岁除(下) 玉禾的动作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不多时,周惠彦便收到了她发来的自拍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微微低头,眼睛含笑,恍若深夜湖面泛起的涟漪,轻轻一笑便可勾人心弦。她的长发如黑色瀑布般披散开来,皮肤白皙如雪,仿佛没有一丝阳光的气息。那种自带贵族气质的笑容里藏着一抹不谙世事的天真,既有高高在上的贵气,又不失令人陶醉的明艳。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纯净无瑕,如同刚盛开的水莲,给人一种安宁的美感。笑时,那弯弯的月牙形眼睛仿佛藏着整个星河,想让人轻轻抱住,轻声细语地呵护。 而那笑容,轻轻盈盈,却仿佛能让人忍不住低头,去亲吻那弯弯的月亮,心甘情愿为她折服。 照片里的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钩花文胸,罩衫轻薄飘逸,扣子松散地挂在一侧,仿佛瞬间将少女的纯真与欲望并列。那是一种若隐若现的诱惑,清新中带着些许不可言喻的性感,略带着几分天真的淫靡。 周惠彦盯着那张照片,心里一时乱了阵脚。即便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凭借模糊的印象,试图拼凑出她的容颜,可是看到这张真实的照片时,还是感到了一阵深深的迷失。 那是他青春年华里最美丽、最难忘的一幕,让他原本灰白的世界瞬间被万花筒一般五光十色的色彩填满,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许多年后,当他们的缘分走到尽头,周惠彦依旧会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回忆起那年的除夕,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玉禾时,心跳那样急促而热烈,是少年人的激情与彭沛,仿佛世界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刻集结。 除了和她在一起,他再也没有感受到过那样的心动。或许,她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生命中,成为他无法摆脱的主宰,成为他信仰的源泉。 窗外的烟花绽放,璀璨如梦,他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照片保存好,低声对话筒说:“收到了。谢谢。我想,我不会认错的。” 电话那头的玉禾轻笑出声:“想要认错我也挺难得的。” 她扫视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偷偷溜进了洗手间,心里带着一丝顽皮的坏心眼:“你还想看更多吗?” 周惠彦的心跳仿佛一下子被掐住,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一句话,带着难以捉摸的诱惑,却又让他深知自己无法轻易抵抗。那种危险的暧昧,如同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能引爆在他心里。 那便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潮湿的雨水打在窗台上,细细软软,却也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心跳像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紧紧抓住,胸口一阵阵热浪翻涌。 “你看看这张。”商玉禾的声音清冷而挑逗,像是夏日午后,懒散而不容抗拒。 周惠彦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眼前的女孩儿换了装束,乳白色的文胸,柔软的布料轻轻包裹着她的曲线,却不完全遮掩,隐约能看到那些精致的镂空花纹。她的皮肤透过薄纱似乎在微光中闪烁着,像一朵未绽放的花,诱人又神秘。镜头往下,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露出更多柔嫩的肌肤。 “好看吗?”她的声音像是有一丝丝的笑意,在屏幕那头轻柔地飘来。 他吞了吞口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好看。你…你穿点衣服吧,外面冷。” 她轻笑,带着一丝懒散的调侃:“我家里有地暖,一点都不冷。你也看到了,我都给你看了,怎么,不准备给我看看你吗?” 她的语气调皮而直白,带着那种无法忽视的诱惑,周惠彦的脸颊突然灼热起来,额头的汗水更是像漏斗一样滴了下来:“这不合适吧。” 商玉禾那边却不依不饶:“我给你看,你占了便宜,怎么就不能让我也占占便宜?快点快点。” 周惠彦艰难地站起身,走向洗手间。他的动作笨拙而急促,脸色涨得通红,手心冒着冷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他站在镜子前,脱掉衣物,露出他那清瘦却紧实的身躯,镜中的自己和刚刚与她的视频画面交织在一起,令他几乎无法呼吸。最终,他飞快地拍了一张照片,迅速发了过去,像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心里有种羞愧,却又无法抑制的冲动。 “哇,你真没有肚腩啊!”商玉禾那边的笑声传来,轻盈而愉快,“我高三的时候整天坐着看书,所以有了小肚子,上了大学才好不容易减下来。学霸就是学霸,什么都比我们优秀。” 周惠彦听了这些话,心中那份不自在稍微消散了一些。商玉禾的夸奖虽带着些许调侃,但却让他感觉不那么尴尬了。 “哎呀,我同学要约我打游戏了,不能和你聊了。改天再聊吧,”她继续说,“缺钱了就和我说哦。再见再见!”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周惠彦愣了一下,望着手机屏幕上她留下的那一行字,心底的波澜难以平息。他的目光再度落回到照片上,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些荒诞又暧昧的画面,心中不禁有些混乱。 外面,周妈妈在厨房喊着他的名字,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匆匆放下手机,走出房间,走向客厅,耳边却似乎还回响着商玉禾那轻柔的笑声,像是飘落的细雪,慢慢覆盖了他的心。 周妈妈瞧见儿子脸上还有些未曾褪去的红晕,眸中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暧昧地问道:“怎么了?是女生给你打电话了吗?” 周惠彦立刻有些坐立不安,咳了两声,故作镇定地掩饰着尴尬:“不是,不是,普通同学罢了。” 周惠彦其实不太会撒谎,他说谎的时候手指总是会不停地动。 周妈妈也不追问,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道:“高中也就剩下小半个学期了,等你上了大学,认识的人多了,选择也广了。可惜咱家这情况……” 这一番话如同冷水,骤然泼在了周惠彦心头,将他刚刚升腾起来的那股热火迅速扑灭。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商玉禾之间的鸿沟比想象的更深、更无法跨越。而自己,似乎一直在不自觉地做着一些荒谬可笑的幻想,陷入了一场他根本无法控制的空想之中。 除夕之后,家里忙着到处拜年,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周爸爸依旧未归,周妈妈则整日忙着打理自己田庄地头上的小事儿,而周惠彦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索这些。他偶尔会去帮忙,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坐在书桌前,机械地做着那些他已经习惯到麻木的试卷。 他不能说自己多么爱学习,但在这单调的生活中,学习成了唯一必须完成的任务,时间久了也有些自我折磨的病态乐趣。他有自己的方法,死记硬背该背的,融会贯通该理解的。难怪老师们会称他为“会学习”的学生。 而除了学习,周惠彦几乎没有什么兴趣。对他来说,兴趣是种奢侈品,是一种在这个家庭里几乎不可能拥有的奢望。 然而,商玉禾就不同了。她的世界,总是丰富多彩,充满了活力。 她不仅会跳舞、弹琴,还擅长跑步、画画,似乎什么都愿意去尝试。前几天,她在朋友圈里发了条状态:“正月十五要去参演歌舞剧,赶紧来看!” 那地方离自己遥远,周惠彦当然不可能去,但他还是忍不住点开了她的动态,眼底闪过一抹微妙的情感。 元宵节那天,玉禾如愿地在舞台上大放异彩,与朋友们一起去饭店庆祝。而商正明却对这些活动一向不以为然,提起来总是一副轻蔑的态度。 曾经有一段时间,玉禾忙着做有关同性恋文学的研究,老师对她的选题很感兴趣,还称赞了几句。她兴奋地告诉商正明,结果商正明只是一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研究的,神经病。” 一桶冷水瞬间将玉禾的热情浇灭,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回到房间后,哭了很久。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不再告诉父亲自己的活动情况,商正明反而埋怨她不肯吐露对未来的规划和打算。 看见没,倒打一耙也是很多人与生俱来的本事。 是以她也没有告诉商正明今晚的演出,等她凌晨将近十二点回到家,商正明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气势汹汹地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手机打不通,你去哪儿鬼混了?” 玉禾匆忙解释:“手机一冷就关机了,我没注意。今晚去参演歌舞剧了,顺便和朋友们聚了会儿,没事儿,沉叔接送我,很安全。” 商正明不以为然,冷冷一笑:“什么歌舞剧,还是先把学业专注好吧。人家一个个的都保送了,你呢?专业课成绩怎么样?我告诉你,要是去读硕士,一分钱我都不会花。看看你自己,浓妆艳抹,完全不正经。难怪上次在你妈那儿……” 商正明一边说着,一边心里翻腾着自己的生意上的问题,情绪愈发激烈,话语中夹杂了几分怒气。他顿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分,咽下了剩下的话,深吸了一口气。 玉禾的眼圈顿时红了,震惊地望着商正明:“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就打扮一下,在你眼里就是不学无术、无耻淫荡了吗?我明明受过旁人欺辱,你们怎么也跟小姨他们一样认为是我的问题?你们是我的爸妈,难道连基本的人性都没有了吗?” 商正明愣了一下,深知自己失言,但哪有父亲会先低头认错的道理,他只是哼了一声,冷冷地转身回房去了。 玉禾哽咽着跑回了卧室,这样的场景自小到大一遍遍上演。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实际上内心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她收拾好了几件随身物品,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便毅然离开了家。 她的闺蜜看到她深夜过来,满脸憔悴的模样,不由得心疼,赶紧提前收拾好了房间,扶着她坐下,安慰道:“别哭了,再哭眼睛就真成山核桃了。你也别想太多了,反正这里就我一个人住,我爸妈一年回不来几次,你就安心住下,别理会你家那没良心的爹妈。” 玉禾缓了缓情绪,点点头,轻声说道:“谢谢你,我好多了。你别担心,我住几天也快开学了,到时候就不打扰你了。” 闺蜜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这样才见外呢。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们俩出去逛街,散散心。” 玉禾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好。” 然而,那一晚,她的心绪并未平复,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第二天如约与闺蜜出门逛街,虽然闺蜜努力想让她开心,但她始终提不起太多兴趣,只是勉强陪笑。到了晚上,两人在家里开了一瓶红酒,闲聊几句,玉禾也喝了几杯,脸颊微微泛红,整个人显得有些飘飘然。 回到房间,她倒在床上,握着手机无意识地摆弄着,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出周惠彦的模样。酒精让人放下许多顾虑,她翻出号码,手指几乎不经大脑便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传来少年清冷却略带惊喜的声音:“喂?” 她靠在枕头上,眯起眼睛,带着几分醉意吃吃笑着问:“你在做什么?” “忙着家务事。” 她“唔”了一声,没再接话,只能听到两人之间静静的呼吸声。 周惠彦等了片刻,忍不住轻声问:“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拖长,慵懒中带着不自然。 “当然可以。”他答得小心翼翼,声音里有些不安。 玉禾低低地笑了两声,像个无所顾忌的孩子,继续说道:“刚刚和朋友在她家吃饭了,还喝了几杯。” 周惠彦闻言稍稍放松,语气里多了些关心:“喝酒了啊?是你的朋友,女生吗?” “是啊,我的闺蜜。”她缓缓呼了口气,又从桌边够了一杯清水喝下。 “那你早点休息吧。” “不要。”她却执拗地说道,“我偏不。” “那……你还想做什么?”他问得很轻,像怕惊扰到她似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带着几分醉意开口,笑声透着暧昧和恶作剧的捉弄:“周惠彦,你晚上睡觉前会自慰吗?”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如平地惊雷,让周惠彦瞬间愣住,不知如何应答。 流年映Chapter8夜半无人私语时 “你在、在说什么?”周惠彦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舌头像是打了结。电话这头的他,连耳尖都红透了,却还试图保持几分镇定。 少女在那头咯咯地笑着,声音清脆,带着点不加掩饰的淘气与挑逗:“你没听清楚吗?我是问你会不会自慰呀?男生不是都会撸管吗?”她说得毫无顾忌,似乎对自己脱口而出的直白话语没有半点羞耻心,反倒像在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氛围。 “商小姐!”周惠彦涨红了脸,语气难得严肃又略显慌乱,“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手机,像是生怕那声音漏出去似的。 “这有什么啊,”商玉禾的语调轻快又不以为然,像是一根软软的羽毛扫在耳边,“大家都是饮食男女嘛,我不信你从来没做过春梦,从来没有性幻想对象,从来不会……哎呀,别装清高啦。” 她言辞大胆,像一支轻飘飘的箭,却直戳他心底隐秘的角落。周惠彦被她这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脸红得像一颗熟透的苹果。他的确有过春梦,有过性幻想,也确实……自慰过。而让他心虚的,是这些梦与幻想,大多都与她寄来的那些照片有关。 “喂,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你心虚了吗?”少女笑意盈盈地追问,语气里透着得意与戏谑。 “商玉禾!”他低吼了一声,却半分气势也没有,倒像是在撒娇,“很晚了,你别胡说八道了,快去睡觉吧。”说着,他急急地想要挂电话,却被少女娇滴滴的一句给定住了:“你敢挂我电话,下个月的生活费我就不寄给你了!” 这句话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把他勒得心口一紧。他的自尊与理智在这一刻撞得七零八落,握着手机的手僵在空中,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 电话那头,商玉禾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继续说道:“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也做过春梦吧?是什么样子的?” “忘记了。”他低声回道,语气生硬,却泄露了内心的慌张。 “好没劲啊。”她拖长了音,语调里透着点失望,“那我问你,除夕那天晚上你看到我的照片,有没有……嗯,做春梦呢?” “没有。”他的回答干脆得像是在逃避什么。 “我有那么难看吗?”她话锋一转,语气里竟带了几分委屈,像是在撒娇,“连梦都不肯梦我一下?” “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声音低得几乎要消失了。 “那你喜欢谁啊?”她追问道,像只猫玩着一根线,既耐心又不容逃脱。 周惠彦抿紧了唇,沉默着。 “周惠彦,”她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脆弱,“我心情挺不好的,你能不能逗逗我开心啊?”她这句话带着一种让人心软的力量,像是三月的雨打在窗棂上,不动声色却沁人心脾。 “你怎么了?”周惠彦下意识地问,语气里带了几分焦急,“出什么事了吗?” “你不用知道,你就负责逗我开心就行了。我都给你寄了那么多钱,你让我笑一笑都不可以吗?”商玉禾语调里带着几分撒娇,似真似假的委屈让周惠彦无法完全忽视。 “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他无奈地问,心里有些烦乱。 “你撸管给我听。” “商玉禾!”他的声音因为惊怒而稍微提高,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喊我干嘛?”她那头轻描淡写,却又添了一句,“而且,我允许你对着我的照片自慰。”话语一落,她像是故意在火上浇油,仿佛丝毫不觉得羞耻。 电话这头的周惠彦气得说不出话,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微微泛白。他努力压下情绪,冷声道:“你确定要听?” “嗯。”她轻轻答应,语气像是撒娇,又像是在捉弄他。 周惠彦下意识看了一眼母亲的房间,灯光早已熄灭。确认无碍后,他轻轻合上自己的房门,锁上插销。坐到床边时,他的心绪复杂,声音低哑地说道:“好,那你听着。”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手开始动作,指尖触碰到某些灼热的感官反应。他的动作带着一股忿然,但又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兴奋、羞耻、甚至一丝隐秘的期待。在他闭上眼的一刹那,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些熟悉的画面,那些她寄来的照片,她明媚的笑容,她媚眼如丝的神态,像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勾勒出一个沉醉其中的他。 手掌近乎颤抖地握住自己的不知何时勃起的肉棒,闭上眼,眉头紧锁,幻想着自己仿佛走在一处画廊,两边悬挂的照片全部都是商玉禾窈窕妩媚的身姿,他就那样一个人从容地经过,画里的她如同有了生命,笑容明媚,媚眼如丝,勾引着他春风一度。 他的手加速了撸动,女孩儿在那边也听到了奇怪陌生的动作,意识到他真得在电话那边自慰,顿时脸上爆红,一时间手足无措:“周惠彦……” “乖,多喊几声。”少年沙哑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磁性,低沉而诱人。 她怔了一下,心跳微微加快,却反倒不敢开口了。 周惠彦轻声诱哄:“你不是要听吗?我正在……想着你。”他的声音更低了一些,带着隐隐的喘息和克制的情绪:“你喊我的名字,我会更冲动。” “周惠彦。”她小小声地呢喃了一句,语调里有些无措,也有些羞赧。可听到他说“想着自己”,内心却涌上一丝隐秘的兴奋,如一簇被悄然点燃的火花。 他似乎不太满意,声音更深了一层:“名字。” 她停顿了几秒,仿佛在犹豫,最后才轻轻开口,声音软得像滴进湖心的水珠:“惠彦。” “嗯。”他的语气像在安抚,又像是在控制情绪,“继续喊。” 她像是提线木偶被他蛊惑,一遍遍念着这两个字,周惠彦的动作愈发快速粗暴,如同真人近在眼前,他想用自己的肉棒肏弄这朵不识人间险恶的富贵花,听她啜泣着喊着自己的名字,向自己求饶,他会饶了她吗?应该不会,他只想驯服她,让她彻底成为他的禁脔。 烟花在脑海中炸开,短暂的空白之后,是掌心黏腻的白色液体和被急促喘息填满的耳际。那声音浓重低哑,像极了雪后初融的溪水,带着释然的温度。 周惠彦半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开口:“你都听到了吗?”对面没有回应,原本那张牙舞爪的反应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又问:“你还在吗?” “嗯。”半晌,才听到商玉禾软软地应了一声。 “生气了?”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蚊呐,“你是不是累了?” 周惠彦忍不住笑出声,那笑带着气恼,又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你当我、当我阳痿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切”,伴随着她仓促的声音:“我要、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等一下。” “嗯?什么事?” “你心情好点了吗?”他的声音低下来,透着关怀。 玉禾顿时觉得自己像个豪掷千金羞辱男公关的恶毒富婆,强迫人家用这种方式讨她欢心。她蔫蔫地说:“好多了。对不起,周惠彦,我、我真的只是喝多了,开了个玩笑。我没想到你真的会……” “不怪你。”他轻描淡写地打断,声音依旧温和,仿佛能包容她所有的小脾气,“休息吧,我还有些题目要做。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后,玉禾将手机放在胸口,心脏却像被按了开关似的,跳得飞快。透过冰冷的屏幕,她仿佛还能感觉到周惠彦低沉嗓音的余韵,温热得像深夜里的一杯红酒,让人既恍惚又上瘾。 而周惠彦那边,试卷摊在桌上,他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思绪时不时飘到电话另一头,浮现出商玉禾的模样——虽然他根本没见过她。 可惜,心中那张脸却愈发清晰,尤其是她念着自己名字时的语调,像撒了蜜,带着一点娇,夹杂几分委屈和不知所措,黏黏糊糊地缠绕在心间,让人无处可逃。 他泄气地撂下笔,头一次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完成题目。灯光落在桌面上,连阴影都显得疲惫。他干脆去洗了个冷水脸,却还是无法摆脱那种恼人的纠缠感。 上床后,他闭上眼,黑暗中那段对话却像电影一样循环播放。他不是不明白这种牵绊有多荒唐:连面都没见过,见了又能如何?可他始终摆脱不了,这样的情感就像一根缠绕的红线,不断把他往那个方向拉。 在这个最该聚焦学习、规划未来的年纪里,商玉禾却成了一道难解的题目,牵动着他的情绪,搅乱了他的心湖。她像是一抹妖冶的红,在他一片青葱的青春画卷上留下了刺目的痕迹。他想解开,却又不想解,甘之如饴地陷在其中,甘愿被她的名字击中一次又一次。 玉禾在闺蜜家住了几天,可始终觉得不自在,终于还是提前返回了学校。商正明倒是中间打过一次电话,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些,但终究不可能低声下气地向女儿道歉。玉禾听着,淡淡地敷衍了几句,心里却毫无波澜。 这样的事她见得太多了。每次争吵过后,商正明总会用一顿饭或者一通电话装点和解的样子,仿佛这样就足以抹平所有裂痕。在玉禾看来,那些所谓的“台阶”不过是一种带着施舍意味的道具罢了,根本不足以弥补什么。 而另一边,周惠彦的父亲也终于回了家,但依旧两手空空,满脸疲惫地说:“老板拖欠工资,分文没给,我还受了一肚子气。” 周惠彦冷冷看着,没有吭声。也没问什么,只低头吃完饭,随口和母亲聊了几句家常,便收拾东西去了学校。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在一片压抑而躁动的氛围中展开。每个人都像拉满的弓弦,眼神里透着焦灼与疲惫,而周惠彦的生活却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偶尔,在深夜独处时,脑海中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商玉禾的面容,那些靡丽又缠绵的片段像被烙进记忆里一样,挥之不去。 可最终,这些情绪都只能化作床榻上一声叹息,深埋进他清冷的生活里。 某天晚上,上铺的室友听到了,趴下来笑着问:“老周,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挺大啊?以前从来没听过你叹气,这学期回来就成天叹,心里装着啥呢?” “是不是赵子华又缠着你了?”有人打趣着。 “别乱说。”周惠彦皱了皱眉,声音低下来,“作业多了,也有点累。” “老周都觉得累,那咱们不如直接‘自挂东南枝’算了。”上铺室友咧嘴调侃,逗得宿舍里一阵哄笑。 话题一转,有人忽然感慨:“你们说,高考完了上大学,是不是就能随便谈恋爱了?” 青春期的男生,话题永远离不开爱情。 有人接话:“应该吧,我表哥在大学里都谈了仨女朋友了,过年还带回来一个。” “你们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有人问。 “漂亮的!” “会做饭的。” “陪我看比赛得。” “和我一起打游戏得。” “没想好。” …… 轮到周惠彦,大家起哄地盯着他:“老周,你呢?你得有标准吧?” 周惠彦沉吟片刻,抬起眼:“我有喜欢的人了。” 此话一出,宿舍里炸开了锅。“什么?三好学生什么时候暗恋人了?咱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是咱们学校的吗?” “老周,不够意思啊!兄弟们都不知道?” 有人暧昧地笑着猜测:“不会是赵子华吧?” “不是她。”周惠彦语气很平静,“你们不认识。” 大家顿时“唔”了一声,有些意兴阑珊:“有照片吗?” 周惠彦摇摇头。大家只好作罢,半真半玩地说:“行吧,老周,你高考完了可得请咱们搓一顿,庆祝你的‘暗恋’。” “行。”他淡淡应了一声,趁着大家继续聊天,自己闭上眼,枕着一片喧闹入梦。 然而,不知怎么,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不久后,赵子华堵住了他,大课间操场边,她气喘吁吁地问:“是真的吗?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赵子华的脸瞬间僵住,眼圈泛红:“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 周惠彦摇了摇头,语气轻得像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赵子华咬着唇,想问更多,却被他坦然无波的神色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觉得喉咙发堵,慌乱地转身跑开了。从那以后,她确实没再找过他,而他的生活也回归到单调的轨迹中,像是从未被这场质问打乱过。 每天刷题、刷题、再刷题,他把自己想象成没有感情的机器,只为了完成“高考”这个任务。唯一点缀生活的,是商玉禾偶尔寄来的信。 但过年后的玉禾变得疏远了许多,信里的字句少了,甚至连那些让人遐想的照片也不再寄了。每封信的内容都简单到几句话的寒暄,像是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他明白,急也没用。于是更专注于学习,把所有情绪压进书本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S大。 高考那几天,周惠彦的心态反而出奇平静。考试结束回到家,周妈妈激动地围着他问情况。他笑了笑:“应该没问题。” 结果出来后,他果然如愿以偿,考上了S大。亲友纷纷道贺,他低头应着,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是啊,S大就在玉禾的城市,他们的学校相隔并不远。也许,下一次见面,不需要再靠信纸传递心意了。 流年映Chapter9一寸相思千万绪(上) 周惠彦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考上S大的消息告诉了玉禾,手指滑过手机屏幕,心中充满了难掩的喜悦。玉禾此时正在图书馆里,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背单词。看到周惠彦的消息时,她微微一愣,随即抿嘴一笑赶紧回了个消息:“恭喜你,真厉害!那你打算报什么专业呢?” 周惠彦迟疑了一下,依旧倾向于理工类专业。这不是玉禾的强项,故而也只能频频恭喜。旋而收拾好东西回宿舍了。 这几天,商正明的态度相较于之前温和了许多,甚至还主动打电话让她回家过周末。玉禾原本并不太想回去,但想到最近他的态度有所缓和,心里微微一软,便答应了。顺道,她也将周惠彦考上的消息告诉了父亲。 商正明知悉后,赞不绝口:“这小子,真有出息。”然后,他的语气一转,开始朝着玉禾开炮:“你看人家,家里那么困难,竟然能考上S大,真是拼搏上进,难道你就不想努力一点,考研考个更好的学校吗?”他语气里的不满几乎溢了出来:“你这不是在养尊处优惯了嘛。你不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有什么突破?” 玉禾觉得一股烦闷自胸口涌上来。她从椅子上站起,给室友使了个眼色,,室友赶紧大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打饭,商正明听见了这才挂了电话。 室友挽着她的手臂,嘴角带着无奈的笑,“你爸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机会把你贬低一顿。我看你啊,索性别留下来考研究生了,家里有钱,干脆出国算了,和你爸远一点,清静点。” 玉禾吐了吐舌头,微笑不语。 周惠彦得知商正明邀请他去他们所在的城市旅游,有些激动,毕竟他终于可以见到玉禾本人。原本他想带上妈妈一起去,但周妈妈却笑着摇头:“我最讨厌长途旅行了,去吧,好好感谢人家,自己见见世面,妈多给你点钱,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别客气。”言罢,周妈妈欣慰地摸了摸儿子的面容,眼底满是宠爱:“钱你不用担心,妈把之前攒的钱多给你一些。” 周惠彦犹豫了一下,还是安慰道:“妈,那些钱您自己留着吧,我也有些余额,够用了。” 告别了周妈妈,周惠彦带着满心的感激,乘坐K字头的列车前往了商正明所在的城市。商正明早已派人去火车站接他。年轻的助理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可是见到周惠彦之后,他不禁感到一丝意外。少年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气质,那种从容的沉静,令他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商正明为周惠彦安排了一个住处,是他们新开发的一个小区,位置极好,附近就是大学城和热闹的步行街,一切都显得便利而现代。周惠彦心中充满感激。 当天傍晚四点多,商正明已经为他们预定了当地最顶级的饭店。那家饭店的奢华程度令周惠彦感到震撼,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有机会进入这种地方。 这里的一切,与Y市的市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助理的陪伴下,周惠彦走进了包厢。 商正明正在和人打电话,看到周惠彦进来,他才挂了电话,笑着示意他坐下。 周惠彦轻声说了句“商先生,您好”。 助理低声道:“人带到了,商总,我先走了。” 商正明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助理离开。然后,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下吧。” 周惠彦心中有些失落,没能见到商玉禾,但他还是略带拘谨地走过去,坐在了旁边。 商正明挂了电话后,眉头微微舒展,面带笑意,望向周惠彦:“还适应吗?”他的语气和煦,仿佛一位长辈在关心后辈的生活。 周惠彦顿了顿,微微一笑:“习惯了,商先生,谢谢您的安排,也感谢您和您女儿三年来的资助。” 商正明闻言,不由得笑了:“别这么说,能帮助有潜力的人是应该的。像你这样的人才,怎么能被埋没呢?”说完,他将菜单递给周惠彦,又道:“你想吃什么就点,不用拘束。”然后他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玉禾怎么这么慢,电话里说已经快到了,怎么还没见人影?” 他又拿起手机,拨通了玉禾的电话。 电话那头迅速接通,玉禾的声音像往常一样,轻快而熟悉:“爸,我坐计程车过来的,结果堵车了,马上就到。你们不用等我。” 商正明听了,忍不住有些责备:“麻烦,快点啊,客人都到了,你怎么还没来?这算什么礼数?” 商正明挂断了电话,和周惠彦继续攀谈着。少年虽然显得有些紧张,但回答得条理清晰,语气不卑不亢,并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气。这样的表现让商正明颇为欣慰。 谈到未来的规划,少年明显还有些懵懂,语气里透着几分稚气,只能说出一些模糊的愿景。 商正明笑道:“我看你思路清晰,逻辑能力很强,今后若是有机会,也可以考虑来我的公司试试。” 周惠彦知道对方不过是出于客套,说了几句谦辞,并未放在心上。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孩娇软却喘着气的声音,由远及近:“哎呦,累死我了,我一路跑过来的!今天太阳晒得厉害,脸都成了红苹果了。”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身穿苹果绿连衣裙的女孩子,吊带款式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纤长白皙的手臂,裙摆轻轻摇曳,像被盛夏的风掀起的一抹绿波。 即使高中一年,他早已熟悉她的模样——她的自拍照性感大胆,她在电话里时常调笑的暧昧,甚至在他的梦境中,她已不止一次成为让他意乱情迷的存在。 可这一刻,真切的相见,却依然如一声惊雷,在他心里轰然炸响。她鲜活得近乎刺目,就像夏日里开得最灿烂的绣球花,带着阳光灼热的气息,生机勃勃,仿佛连空气也随着她的到来染上了几分明艳。 “呼——”玉禾拍着胸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抱怨的口吻对商正明说,“今天路上堵得厉害,我干脆提前下车跑过来的,累得我快散架了。赶紧喝点水缓缓!”说着,她不等回应,就自顾自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咕噜噜倒满一杯水,仰头喝了个干净。 她放下杯子,露出一种放松后的满足表情,商正明才提醒着:“和人家打个招呼。” 玉禾笑靥如花,声音甜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娇媚:“周惠彦。”她轻轻唤了一声,媚眼如丝,眉眼弯弯地凝睇着他,伸出手来,语调在“初次”两个字上稍稍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 周惠彦还未完全从视觉的冲击中回神,听见她的话,不由得微微正色,连忙伸出手去与她相握。指尖触到的柔软和手心的温热让他一阵紧张,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掌心竟然早已汗涔涔的。 他有些窘迫,只能暗暗祈祷她不会察觉,也不会嫌弃。 “你好。”他声音略显生硬,强撑着自然,目光却有些躲闪,担心自己的异样会落入商正明的眼中。 幸而,商正明并未注意这些,只是埋头翻着菜单,语气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人家小小年纪成绩优秀得很,各科分数比你考大学那时候高了不少。你别看你年纪略长,但还是得虚心向人家请教学习方法和心得,记住了没有?” 玉禾翻了个白眼,父亲这套“打压式教育”她从小见识得多了,总是在别人面前毫不吝啬地贬低自己,就像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乐趣一般。她也无力争辩,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从他手中接过菜单。 她目光转向周惠彦,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菜单抬起,遮住了她的嘴角,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一抹调侃的笑意,仿佛还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暧昧。她轻声问:“小周同学,你点菜了吗?” 这句“小周同学”让周惠彦耳根一热,脸上迅速泛起一抹红晕,低头讷讷地点了点头。玉禾见状,笑容愈发明艳,随即也对服务员点了几道菜。 服务员很快端上菜来,商正明一边吃,一边热情地向周惠彦介绍着本地的风土人情,话锋一转,对玉禾说道:“你最近有时间吗?” “有啊,我不忙。”玉禾抬眼。 商正明却冷哼一声,语调里透着些许讽刺:“整天游手好闲,你当然不忙。不忙就抽点时间陪小周出去转转,尽尽地主之谊。要不就直接带他去S大看看,提前体验一下大学生活也行。” 玉禾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但还是应了一声:“好啊。”她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几分情绪,但商正明的话显然触碰到了她的某根神经。 周惠彦不怎么说话,却一直偷偷留意着她的神态。他清楚地感觉到,刚才明明还落落大方、笑靥如花的她,此刻眉间染上了一丝郁郁寡欢的阴霾,目光也不再看向自己。 他不由得开始反思,是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好吗?是不是说错了话?这种若即若离的情绪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惴惴不安。 玉禾吃饭时动作优雅,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斯文秀气,让人一看就觉得是有良好家教的孩子。周惠彦悄悄模仿她的姿态,努力维持着得体的样子,不肯让人看轻了去。 可心里却清楚得很,自己和她,甚至和她的家庭,之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将来考上了顶尖大学,阶级的距离也难以真正跨越。这样想着,他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了几分,嘴里的饭菜都变得索然无味。 晚饭后,三人来到停车场。商正明还有事务要忙,匆匆抬头看了周惠彦一眼,说道:“我让玉禾送你回去,需要什么就直接和她说。”语气是例行公事的淡然,像是对待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安排。 周惠彦连忙想再次表达感谢,但话还未出口,商正明的手机便响了,他接通电话,语气立刻切换成了工作状态,谈起那些商业上的事情,语速快而凌厉,是周惠彦从未听过的复杂领域。 他随意摆了摆手,坐进车里扬长而去,留下两人站在车位旁。 周惠彦望着那辆渐渐远去的车,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凉意。他忽然意识到,无论商正明对自己再多几分夸赞,或表现出多少表面的欣赏,也不过是一种礼貌性的举动。对方眼里,他始终只是一个成绩优秀的贫困学生,仅此而已——优秀归优秀,但也改变不了他眼中的阶级偏见。这种看法,成绩无法打破,努力也难以弥补。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蹲在井底的青蛙,努力往上看,却始终窥不见那片天空的全貌。 正出神间,玉禾忽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眼神灵动,语气里透着点促狭:“喂,你干嘛呢?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啊?那我自己回学校好了。”她话音未落,已经作势要转身离开。 “没有没有……”周惠彦连忙摆手,语气急切,生怕她真的走了。 玉禾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仿佛阳光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跳跃着。她望着他,语气带着点调侃:“你吃饭的时候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我们可是可以有更深入的交流的啊。” 周惠彦听到“深入交流”四个字,脸上一阵燥热,连耳根都红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响起来许多靡艳的画面,再看向她白嫩的手臂,呼吸一滞,暗骂自己无耻。他嗫嚅着不知该怎么接话,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好像它忽然变得异常有趣。 玉禾看着他这副模样,笑得越发肆意,心情也变得轻快了许多,仔细端详着周惠彦英俊的眉眼,才发现他似乎比从前自己在照片上看到的样子更加英俊了,身姿夜愈发英挺笔直。身边也有很多不同样式的帅哥,但是周惠彦的那种内敛是身边男生少有的特点。她忽然觉得,如果他真能成为自己男朋友,好像也很拿得出手。 流年映Chapter10一寸相思千万绪(中) 周惠彦脸微微一红,嗫嚅着开口:“我看你……你好像不太开心。” 玉禾笑容微顿,嘴角一抿,似笑非笑地撇撇嘴:“我哪有不开心,你肯定是眼花了。” 周惠彦抬起眼,认真而固执地望着她:“我能感觉到。” 玉禾避开他的目光,像是心虚,又像是漫不经心:“才没有,你别瞎猜了。”她低头掏出手机,迅速叫了车,然后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停车场门口走去:“你还想去哪儿?看电影吧?” “你有时间?” “有啊。”玉禾轻快地笑,“爸爸不是说了,让我陪你玩嘛。” 周惠彦沉默片刻,问:“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看电影。”她的语调轻扬,像六月风里摇曳的铃兰。 “依你。”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眸子里仿佛盛了夏夜的星子。 两人乘车去了电影院。玉禾挑了一部狗血爱情片,剧情跌宕浮夸,她却看得津津有味,还哭得眼眶红肿。周惠彦侧过脸,压低声音问:“你很喜欢?” “感人嘛。”她一边抽纸擦眼泪,一边嘟囔,“渣男都能美化成这样,世界和平也不远了。” 周惠彦顿时语塞,只能无声叹气。 电影散场时已接近十点,夜晚的热气还未消散,路灯下蚊虫飞舞,像盛夏夜的幽梦微颤。 玉禾舔着冰激凌,随意问:“周惠彦,我爸安排你住哪儿呢?” 周惠彦说了地点。 “那地方离这儿很近啊。”她笑,像一朵突然绽开的栀子花,清淡却不失浓烈,“走几步就到了。我不想回寝室了,也住那儿好了,反正我的衣服还放着几件。” 她说得随意,表情轻松,倒是周惠彦的耳根子瞬间泛起薄红,像被火烧过一般。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内心难以平静,忍不住浮想联翩。 到了住处,周惠彦按下指纹锁,门开了。玉禾一边进屋一边啧啧称奇:“我爸对你挺好啊,连指纹都给你录进去了。” 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客厅,仿佛回了自己家,倒了杯果汁,随手打开冰箱,从里面翻出一块柠檬蛋糕,轻轻咬了一口:“你要不要吃?这柠檬蛋糕最近很火的,味道还不错。” 空气里,柠檬的清香像夜晚的月光,浅浅洒了一地。 周惠彦跟了过去,看见她素白如玉的手指掰下一块蛋糕递过来。他伸手接住,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微凉的触感让他一怔。他低头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后点头说:“谢谢,确实很好吃。” 玉禾吃饱喝足,懒懒地靠进沙发,一边随手打开电视调到一个综艺节目,一边抱起抱枕,把自己半藏在柔软的布料里。 周惠彦站在旁边,显得有些局促,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到一旁,和她一起盯着屏幕发呆。期间,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妈妈的电话。他接起,低声应了几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随后挂断。 “你真好。”玉禾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说不清的情绪,“你妈妈总是惦记你。” 周惠彦听着,心里猛地一紧,想到她之前经历的事情,连忙接道:“你爸爸对你也很好啊。” “很好吗?”她低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我倒觉得他对我永远都不满意。你瞧,你一来,他活像是树立了一个对比的标杆,恨不得用力贬低我,让我彻底低到尘埃里,再也翻不起身来。”说完,她的眼睛依旧盯着屏幕,那里一个男影星正卖力搞笑。可她看着看着,忽然皱起眉,把遥控器丢到一边:“没意思,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丑死了。” 周惠彦见她这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轻声问:“所以你今晚一直心情不好?” 她抬眼瞪了他一下,眼尾微翘,带着点隐隐的不耐,又不说话。 周惠彦叹了口气,语气极轻:“你很好。” “很好?”她嗤笑,转过头直直盯着他,“我心怀鬼胎资助你,你还觉得我好?” 他低头抿了抿唇,片刻后答:“那你要我如何报答你?” 玉禾轻轻一勾手指,指了指沙发旁边的空位,示意他坐过去:“过来。” 少年略一犹豫,最终还是依言走过去坐下。他刚坐下,便觉得身侧一阵香风袭来,玉禾已经倚了过来。她离他极近,稍稍一侧脸,他就能几乎感受到她唇瓣的温度。他浑身紧绷,手指不自觉地扣在沙发边缘,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资助你吗?”她忽然低声问。 他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件事,他从未问过她。 玉禾托着腮,纤细的手指拨弄着胸前花穗,语气漫不经心却又带着点俏皮:“我那天啊,偷偷翻墙去了你们学校,在宿舍楼下的公示栏里看到你的照片,拾金不昧被表扬了呢。” “嗯?”周惠彦怔了一下,显然已经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样一段“光辉历史”,不由得愣住,“你去我们中学做什么?” “无聊呗。”玉禾轻笑,眼眸弯得像新月,“我第一眼看见你照片就觉得——这人长得挺对我胃口的,怎么说呢,符合我的审美标准。所以我就决定资助你了。” 周惠彦闻言,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脸,心里一阵发虚。他也说不上玉禾口中的“好看”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被一个女生夸自己好看,说不上难堪,但总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呢,我就想啊,等你考上好大学,我再拐你来做点不能明说的事。”玉禾拖长了尾音,语调又轻又甜,像羽毛一样挠在心上。 “要做什么?”周惠彦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盯着她侧脸,心里一阵莫名的紧张。她的唇角带笑,眼波流转,像是明知答案,却偏偏要逗他。玉禾偏过头,带着点故作老练的模样,却掩不住眼里的微微颤意:“还能做什么?拐到床上去,你说该做点什么?” 这话一出,周惠彦险些呛住,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他一向斯文疏冷,哪里见过这么直白的攻势,顿时耳根发热,连语气都绷得僵硬:“商小姐,不可胡说。” “你啊,真是个古板的老夫子。”玉禾掩唇一笑,半是娇嗔,半是自嘲,“一个女生都主动到这个地步了,你居然还能拒绝。”她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可能是魅力不够,心头忽地一横,索性揪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拽,身体随着动作一倾,自己倒在了沙发上。 周惠彦重心不稳,随之压了上去,手掌下意识撑住沙发靠背,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觉一阵柔软的触感袭上唇间,带着清甜的香气,似晨露初啄花瓣。 两人都愣住了一瞬,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交织的呼吸声。玉禾的眼睫微颤,却故作镇定地弯了弯唇角,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心中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胸膛,却偏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周惠彦从未体验过接吻的感觉。玉禾这一下,说是亲吻,但实际上只是将自己的唇瓣轻轻印在他的唇上,略显笨拙。 他的手臂撑在沙发两侧,试图支起身子与她拉开些距离,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眸捕捉住。玉禾的目光里蒙着一层水雾,像是醉意未散,又像是情意横生,直勾得他心神不宁。“商小姐,这、这不合适……”他艰难地开口,却感到身体某处早已背叛理智。他双腿间的小帐篷昭然若揭,叫他无地自容。 玉禾才不会放他轻易脱身。商正明那种永无止境的打压,像野火一样烧过她的自尊,也焚起她的叛逆与恶意。他不是嫌她不够优秀吗?那她偏要用最堕落的方式让他丢脸。 “合适啊,”她微微一笑,眼尾上挑,像只打定主意的猫,“我喜欢你,周惠彦,我喜欢你。”紧接着,她又急急地问:“还是说,你嫌我年纪比你大,嫌我老?” “没有!我怎么会这样想!”周惠彦下意识反驳,耳根子却红透了。他眼中的玉禾,明明还是个心性不算成熟的小女孩,更多时候任性又娇憨,和自己的少年老成相比,显得毫无戒备。 “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玉禾的语气里带着些委屈,更多的是步步紧逼的执拗。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攀上肩头,将连衣裙的肩带轻轻往下拉了几分,露出一段白皙细腻的肌肤。 周惠彦连忙别过眼,呼吸都乱了:“我、我喜欢你,可是……可是太快了。你、你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玉禾直视着他,毫不退缩,“我喜欢你,我愿意给你。周惠彦,你别再磨磨唧唧的了。” 少年心中的那根弦猛然绷紧,手忽然扣住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让她无从逃脱。他压低了声音,像是逼问:“你真的愿意?” “当然愿意啊,”玉禾弯起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趁机搂住了他的脖子,“我对你一见钟情,否则干嘛要资助你呢?周惠彦,这可是我第一次对人这么主动,你要是再推开我,那就太过分了。”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里面盛满了少年满脸的犹豫与羞赧。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只觉得她的声音一声声敲在他心上,砸开一道缝隙,直至整颗心都落入她织好的网中,再也挣脱不出。 玉禾说得那么情真意切,但实际上没多少诚意。周惠彦心里自然也能分辨出一些,可他太沉溺于商玉禾的话语之中,那些甜蜜的字句像是雨后的罂粟,诱人却带着致命的隐忧。 他对自己说,也许她现在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但如果自己用心表现,时间久了,她终会被感动,终会爱上他。这种自我麻醉的情绪甚至在他们分道扬镳之后,还伴随了他很久。 “嗯,我也喜欢你。”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在话尾,他轻轻地俯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那动作像是在为这段感情盖上一个郑重的印章。他柔声问道:“所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玉禾盯着他,语气里掺杂了一丝不耐烦:“嗯嗯,是的是的。”她觉得他平时看起来那么高冷,怎么这会儿却显得有些啰嗦。 周惠彦低笑一声,扬起唇角,目光更添几分温柔。他低头注视着她的脸,玉禾则有些等不及了,她伸手把他拽得更近些,懒懒地说道:“表白结束了,我们进入正题吧?” 周惠彦的脸瞬间涨红,连耳根也染上了绯色。他清了清嗓子,语气里是难掩的拘谨:“你真的要这样?” “嗯。”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去房间里吧。”周惠彦想了想,补充道,“这里不合适。” 玉禾故作撒娇,拉长了语调:“那你抱我去。” 他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应声。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弯下腰,将她轻而易举地横抱起来。他的动作小心而稳健,像抱着一件珍贵的瓷器。玉禾才意识到,他虽然看起来清瘦,但手臂有力,步伐坚定,竟让人感到一种安全感。 行动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玉禾连衣裙的肩带不经意间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肤,里面的内衣设计性感而精致,随着动作微微起伏,乳肉若隐若现,显得既暧昧又撩人。周惠彦低头无意间瞥见这一幕,立刻抬眸避开,耳根的红意更加明显。 他匆匆将她放到床上,玉禾一落床便动作利落地脱下自己的连衣裙,随手扔到地面上。她伸手拉住周惠彦的手臂,眼波流转,声音带着几分娇媚:“良夜如斯,你别这么正经嘛。我记得除夕那天你在电话里,可性感得很呢。” 周惠彦无奈地抬眸,她的挑逗显然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目光闪烁,像是藏着暗夜的火光,稍一靠近便会点燃。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沉默地脱下自己的衣服。 他俯下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玉禾时,目光变得深沉。他静静端详着她的脸,那张脸此刻因情绪微微泛红。他缓缓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起初是试探性的轻触,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但很快,少年人的野性便逐渐显露出来。他的吻变得深沉而炽烈,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吸吮、碾压、啮咬,不给她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过片刻,玉禾的唇便被他吻得发麻,隐约透出一丝血腥气。他停下动作,微微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哑,却充满深情:“玉禾,我会对你负责的。” 流年映Chapter11一寸相思千万绪(下) 玉禾听了所谓的“负责”,心里却没怎么当回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让周惠彦负责,只是单纯地想借此气一气商正明。 然而,周惠彦的目光中流露出的那种自己都未察觉的缱绻深情,反倒让玉禾心头一滞。那眼神太过沉重,仿佛能将人捆住似的,压得她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甚至隐隐作痛。 她不愿再深究自己的情绪,索性以主动的热情化解了那种沉甸甸的感觉。玉禾轻轻抬起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主动吻上他的唇。 周惠彦感受到玉禾的挑逗,他急切地握住一方柔软的娇乳,不由暗自喟叹,当真是肤如凝脂,欺霜赛雪,她身子偏凉,夏日里还有一些玉石一般的触感,冰肌玉骨,柔腻无暇。 周惠彦满足地揉搓着,不停捏着各种形状,玉禾很快就酥软了身子,方才的主动都变成了被动和温顺,细细喘息,柔柔娇吟。 周惠彦这才意识到她的奶子是敏感之处,愈发卖力地逗弄,中指在那小奶尖上有节奏地点来点去。他素来是好学生,这些事情也是无师自通。 玉禾身上一阵麻酥酥的感觉,躲闪着嗔道:“不要弄了……不舒服……” “是嘛?”周惠彦轻笑着凝睇着玉禾慌乱的眼神,“我看你很舒服。” 玉禾不服气,滑到他身下,扬起脸,舌尖儿在他胸口舔舐了几口,挑衅地回望着他。 周惠彦身子一颤,只觉得肉棒都要爆炸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从身下又扯了回来。玉禾的小脸红艳艳得,当真可人:“现在你舒服了吗?” “我也不舒服。我的鸡巴要硬死了。”周惠彦贴在她耳畔呼了口气,吐出荤话。 玉禾那里听过这么直白的形容,当下羞恼地不知道要怎么办,双手在他胸口使劲推了几把嗔怒说:“你斯文一些好不好?” “我们在村里都是这么说。”他理所当然地看着她笑,戏谑说,“那你说叫什么?” 玉禾抿着唇瓣不开口,眼底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模样。 周惠彦说了一句“不说那就继续做”,然后重新压在她身上,鸡巴早已经蓄势待发地抵在了玉禾稚嫩的零零处。他能感觉到玉禾身子在发抖,他拢了拢她的手臂安慰着:“乖,不要怕。” 可其实他也紧张,这毕竟是第一次,他不想让她失望。他手指上下拨弄了一下鲜嫩的小穴,龟头也效法来回滑动,试图挑起她的情欲。 玉禾双手掩面,很是害羞。要和他做是一方面,可是真的要做了,她又不知所措。 周惠彦感觉到指尖有了湿润,于是对她说:“我要肏进去了。”玉禾不搭腔,周惠彦便扶着自己的肉棒一寸一寸往小屄里面肏去。刚刚插进去一个龟头就觉得头皮发麻,里面紧得让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玉禾咬着唇瓣,觉得有点疼,但也能忍住,只是稍稍扭了扭身子。 周惠彦更觉得舒爽,喘了几下,鸡巴忽然长驱直入,毫不留情地插到了最深处。 玉禾蓦然惨叫了一声,哭叫着推搡着周惠彦:“混蛋!好疼啊!周惠彦,你出去、出去!疼死我了!” 周惠彦低头看到床单上丝丝血迹,忽然明白了什么,瞬间又惊又喜,赶紧不管一切地桎梏着玉禾,一手扶着她的后被,沉沉说:“对不起、我、我以为你有惊艳,我以为……是我不好,我不知道……” 玉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睫上湿漉漉得挂着泪珠,敛去了人间富贵花的娇贵,反倒是楚楚可怜的一朵白梨花。 玉禾很想狠狠的骂他,可是现在疼得她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止不住地落泪,扭着身子想要让他离开。 周惠彦正在最爽的时候,哪能退出去,当下也只能咬着她的耳垂,吸吮了几下温柔说:“别动了,你越动、我越想肏你……” 玉禾垂下手,发了狠一般瞪着他,只觉得这人真是不要脸,不由扬起脸在他下巴上用力地咬了一口,直到感觉到血腥气才舍得离开。周惠彦只是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玉禾盯着他下巴上的牙印,仍然心中有气:“你别弄了好吗?真得很疼……” 周惠彦无奈道:“不好吧,还疼吗?我动一下试试。” 玉禾刚要叫停,他便往后撤了一下肉棒,玉禾正要舒口气,周惠彦猛地又插了进去,玉禾尖叫了一声,便又开始捶打。 周惠彦这一次直接双手扣住她的手腕,上身稍稍直起来,俯视着身下洁白如玉、玉雕一般的美人儿:“乖,很快就不疼了。”一边说,一边就是疾风暴雨一般蛮横地肏干。 玉禾这下子彻底被他控制住了,又是哭又是骂,周惠彦也不去堵她的嘴,就这么由着她,反正她翻来覆去骂人就那么几句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只是含着她的乳肉又嘬又咬,大口大口,吃得上面晶莹淋漓一片,留下不少吻痕。 玉禾的声音娇滴滴得,哪怕是骂人最后也被周惠彦的动作撞得如云烟散开,只剩下一声又一声软软的娇泣与呜咽,断断续续,令人柔肠寸断。 周惠彦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手按着她的手腕,一手揉着她的奶子,下身一次又一次打桩一般地深入到无人造访的花径之中。他能感觉到,小穴里面似乎很喜欢他的试探,媚柔绞着那根粗硬的棒子吸吮拉扯,弄得他浑身上下仿佛有电流通过一般,爽到了极致。 玉禾被他肏得已经彻底软了身子,面团一般任他予取予求,只是一双杏眼泛着红,好不可怜。 周惠彦也快到了强弩之末,双手将她的两条长腿提了起来,自己站在床下,由上往下冲刺了一百多下终于彻底射到了玉禾的花穴之中。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倒是玉禾已经像是累坏了的小猫儿,还在嘤嘤啜泣着。周惠彦看着身下汁水泛滥的黏连处,忽然脑子清明了许多,抱起她进入卧室懊恼地说:“我刚才射进去了,不行,都要弄出来……” 玉禾没什么力气,伏在他肩头轻轻道:“我是安全期,也没什么。” 周惠彦不放心,还是给她洗得干干净净得。农村洗澡多是用个盆子盛了热水擦擦身子,她这里都是花洒淋浴。周惠彦还有点不习惯,琢磨了一会儿才红着脸适应了。 给她清理好,拿了大毛巾包裹着她放回床上,自己随便冲了冲也跟着上床。玉禾被他肏得都有些迷迷瞪瞪得,身上又酸又软,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摸索着身边周惠彦的身子,枕在他肩膀处,准备入睡。 周惠彦却兴奋得很,一点睡意都没有,侧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的玉禾看,眼里像揉进了一抹暖色的光。她是真的漂亮,漂亮得让人不由自主想多看几眼。即便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也如同一颗星子般闪亮,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那种美,比电视里的大明星更真实、更动人。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在她柔软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腮边的肌肤细腻得像新剥的莲子,稍微一碰就会泛起浅浅的红印子。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娇气”,随即小心翼翼地把她揽进怀里,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当时年少,哪想得了未来会怎样。此时此刻的玉禾就在他怀里,他心中早已溢满了喜悦与惊喜,说不尽的欢喜都藏在那双灿若星辰的眼里。他忍不住摸出手机,给怀里的女孩拍了一张照片,细细瞧了半晌才舍得睡去。 一夜闹腾,等两人醒来时,日头早已高悬。玉禾躺在床上,腰酸腿软,嘟囔着不肯起床。周惠彦听了,轻笑着低头哄她:“那总得吃饭吧。要不,我在这儿给你做饭?” 玉禾勉强睁开一只眼,瞅了他一眼,语气里透着几分不信:“你会做饭?” 周惠彦笃定地点了点头。 玉禾索性又闭上眼睛,懒懒地说道:“那你去吧,我还想多睡一会儿。” 周惠彦穿好了衣服,俯下身,凑近玉禾光洁的脸颊,在她微微泛红的皮肤上轻轻印下一吻。玉禾抬手挡开他的脸,嗔道:“快去做饭,饿死了!”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娇憨。 周惠彦无奈一笑,站起身走向厨房。他在冰箱里随手翻了翻,只发现商正明派助理送来的几盒速食快餐。所谓的新鲜食材,仅剩几块玉子豆腐和两颗鸡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周惠彦先熟练地调制了一道简单的玉子豆腐烧鸡蛋,色泽金黄,软嫩而滑,再做了麻酱肉末,香气很快就弥散在整个屋子里,最后用剩余的蔬菜拌了个清爽的小凉菜。 三道菜摆上桌时,正好是中午的十二点半,房间里的另一边,玉禾这才慢悠悠地醒来。 她伸了个懒腰,困意还没散去,随意揉了揉脸。低头一看,自己竟然一丝不挂,肌肤上点缀着昨夜留下的红色吻痕,像星星点点洒在白纸上的梅花印。顿时,她的脸刷地红了,像被火烧着了一样,滚烫得能煮熟一颗鸡蛋。 昨晚的一幕幕随着脑海里的回放逐渐清晰起来,越清晰,越让她羞得抬不起头。 真就这么跟他滚了床单?真就这么让他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雨点一样砸进她的大脑,每一个都像一声惊雷,炸得她措手不及。她捂住脸,随即又忍不住伸手在床上捶了一把,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跟自己赌气。 周惠彦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看到玉禾已经梳妆整齐,连脸上都挂着明媚的笑意。他忍不住扬声道:“我做好了饭,一起吃吧。” 玉禾一边扎头发,一边急匆匆地说:“我有个朋友今天有音乐驻场表演,我得赶紧过去,去了再吃吧。你自己吃饭啊。”话音刚落,她就跑到门边,蹲下身换上了运动鞋,动作麻利得像一阵风。 周惠彦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茫然地说:“可以先吃点饭再去……” 玉禾回头笑着摆摆手:“没事儿,晚上我还回来。”说着,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边匆匆一吻,然后转身推门离开。 他愣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漫上心底。他走到窗边,看着玉禾在楼下招了一辆车,随着车子远去,她的身影也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 周惠彦站了一会儿,才回到餐桌边,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饭菜——每一道都还冒着热气,可他心里却泛起了凉意。他默默地吃完了饭,心里挂念着玉禾。她说晚上会回来,却没说是几点。他一边等着,一边机械地翻看手机。 期间,商正明打电话过来,问他过得如何。他应付地说“很好”,特意提到玉禾一直做向导,商正明这才满意。 夜渐深,时钟指向十点多,周惠彦终于忍不住拨了个电话给玉禾。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那边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夹杂着人声和音乐,热闹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玉禾的声音透着轻快:“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周惠彦顿了顿,嗓音低了几分,“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啦,我同学会送我回来的。”玉禾笑了笑,语气轻松。那边传来几声男女喊她名字的声音,她随口应了几句,又对周惠彦说:“没事的话,我挂了啊,再见。” 周惠彦握着手机,叹了口气,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时钟的指针一圈圈地转过,十一点的钟声敲过后,外面终于传来一阵汽车刹车的声音。他立刻站起身,冲到窗边。 昏黄的路灯下,玉禾从一辆轿车里下来。她弯着腰对驾驶座上的人说了几句话,轻笑着拍了拍车门。车上的男生和她年纪相仿,周惠彦站在不远处,看到男生目光投向自己,两人隔着夜色对视了一瞬,却很快移开。 灯光昏暗,周惠彦看不太清楚男生的长相,却感觉有一份莫名的熟悉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玉禾挥别车上的人和其他几个同行的朋友,直到车子驶远,她才转身朝楼道走来。一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周惠彦,她顿时笑了,迈开步子小跑了几步,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她仰起头,眉眼弯弯,凑上来在他的唇角啄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我的朋友们都在问我,是从哪里找了个小狼狗做男朋友的。” 流年映Chapter12意绵绵(上) 周惠彦双手揽住玉禾,微微皱眉,察觉到她身上有一丝淡淡的酒气,低头看向她的脸,女孩的面颊泛着浅浅的红晕,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极了小时候躺在田野里仰望过的漫天星河,澄澈而醉人。他心里不由得一软,像有羽毛轻拂过似的,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轻了几分。他轻轻拨开她鬓边散乱的碎发,温声问:“喝酒了吗?” 玉禾懒洋洋地点头,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像只撒娇的小猫,轻轻蹭了蹭,软软地咕哝道:“抱我进去吧,我今天好累。”她的声音带着点黏糊的鼻音,听得人心里痒酥酥得。 周惠彦垂眸笑了笑,弯下腰,把她背到背上,稳稳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往屋内走。 他把她放到沙发上,低头帮她脱下鞋袜,女孩半倚着沙发,闭着眼,脸上还留着酒后的酡红,整个人看上去乖顺又迷糊。她嘴里含混地嘟囔了一句,听不太清。周惠彦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笑着问:“现在就想睡觉了?” 玉禾费力地勾住他的手臂,靠过去蹭了蹭,像找寻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含糊不清地说:“想吃饭了。晚上那些菜太油了,吃不下……”声音带着委屈,却也透着孩子气。 周惠彦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声音温柔:“好,我去给你做点燕麦粥,你乖乖躺会儿。” 她却有点不情愿,小手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不肯放开。周惠彦低头劝了几句,温言细语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她松了手。他起身走进厨房,心头竟觉得被她这样黏着,是一种近乎甜蜜的满足。 周惠彦把冰箱里的虾仁解冻,又细细择了些青菜,用鸡汤做了咸燕麦粥,还特意撕了些鸡肉加进去。香气随着蒸汽从厨房氤氲开来,他盛了一小碗鸡汤,一并端出。 玉禾已经挪到桌边,闻到浓郁的香味,原本有些迷糊的神情瞬间清醒了几分。她抱着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粥的味道鲜香滑润,胃里的不适渐渐被温暖填满,连整个人也精神起来了些。 周惠彦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深浅浅,有藏不住的欢喜。玉禾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知后觉,嘴边停了一下,抬头问:“你不吃吗?” “我晚上吃饱了。” 玉禾撇撇嘴,轻声抱怨:“晚上那顿饭,油腻得要命,还那么贵,真不如你做的好吃。”她眼神一亮,又补了一句:“以后都想吃你做的了。” 周惠彦微微笑了,唇角弯成一个极温柔的弧度:“你喜欢就好。以后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我都做给你吃。” 女孩弯起眉眼,带着一点嗔意看他,只是低着头将他做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周惠彦依旧是饭后刷碗的那一个。玉禾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自然乐得清闲。她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手里捧着一杯果汁,偶尔轻啜一口,便和他聊起天来。“我们同学今晚在XX酒吧驻场,是压轴表演,真的超好听。”她说起来眉飞色舞,眼睛亮得像天边初升的星子,“那个男生的音色特别特别好,像什么呢……像在深海里拉了一道弦,低沉又绵长。” 周惠彦一边刷碗,一边侧耳听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但心底却微微发酸。忽然,他问:“是送你们回来的那个男生吗?” 玉禾点点头,眉眼间全是轻松:“对啊,就是他。” 周惠彦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泡沫从指间滑落。他脸上却半点异样也不显,只是语气随意地接了一句:“下回带我一起去看看,行吗?” “可以啊。”玉禾笑着说,声音如铃,轻轻一响,便撩动了他心里那根弦。她转了话题,没察觉到他的心思:“对了,明天你想去哪儿?要不要去你报考的大学转一圈?我认识那边的人,可以提前让她给你上一课。” 周惠彦自然应下,心中有几分沉默的喜悦。 当晚,两人还是睡在了一起。空调开着,房间里凉意十足,但周惠彦却觉得身上燥热难耐,心跳如鼓。玉禾裹着毛巾被,懒懒地斜倚在床头,看他一眼,带着几分戏谑:“你还想做那种事啊?” “可以吗?”他声音低哑,带着隐隐的期待。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温香软玉在怀,是他喜欢了那么久的女生,如何按捺得住? 玉禾脸颊微红,垂下眼帘,声音比蚊子还小:“你……你那么用力,我真的累得不行,明天又要睡到大中午了,还怎么出去玩儿啊?” 周惠彦急急地承诺,声音中带着少年人的恳切:“我轻一点,这回一定轻一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像银色的碎片。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玉禾的眉眼间带着些许娇憨,嘴角的弧度像含着月华。 玉禾最后还是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周惠彦急急地压在她身上,双手没一会儿就把彼此的衣服脱了个精光,旋而着迷地捧着两团乳团又含又吸又嘬又咬,像是吃不够似的。 玉禾感觉到乳尖被他嘬得有点疼,“嘶”了一声,在他肩头拍了几下:“别弄了,疼啊……” “我们生了孩子你就会有奶是不是?”周惠彦抬眸,意犹未尽地语不惊人死不休。 玉禾满脸通红:“瞎说什么啊,谁要和你生孩子?” “你是我女朋友,未来是我妻子,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周惠彦理所当然地说着。 玉禾哪里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生孩子从来都不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中:“反正、反正你别说了。” “好,不说,那就做吧。”说着,周惠彦扛起她的两条腿,还是用昨晚上的姿势,自己站在床下,她躺在床边,站立着肏她。 肉棒挤进去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初破瓜的疼痛感,但是经过昨晚周惠彦的努力,现在稍稍好了些,没一会儿便只剩下胀的感觉。她不安分地扭动着小屁股,周惠彦轻轻拍了几下问道:“我的鸡巴大不大?” 他平常寡言少语,在爸爸面前几乎不说话,装着一副道貌岸然的好学生的样子。可是到了床上,一连串的污言秽语令她招架不住。 玉禾恼道:“你好烦,要做就做,不做就算了,磨磨唧唧算什么男人啊……”话音未完,随即而来的便是周惠彦疯狂地狂风暴雨一般的肏干:“好,你说我不是男人,我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男人……” 他像是吃了春药一样,恨不得将她干死,到最后玉禾哭得嗓子都哑了,呜呜咽咽得求饶。周惠彦仍是不肯饶她,逼着她说了好几句“男朋友的鸡吧最粗最大”才算罢休。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晨玉禾又睡过了。等她从卧室里拖着步子出来,看到餐桌上摆好的午饭,不由气呼呼地冲着周惠彦嚷:“你瞧,一上午就这么没有了!讨厌死了!我昨晚都那么求你,你还不、不……”声音一顿,脸不自觉地红了,语气却更加气急败坏:“讨厌死了!” 周惠彦一边从容地替她拉开椅子,一边忍着笑听她抱怨,末了只轻描淡写地说道:“不麻烦你的朋友了,我们只在学校里转一转便好,一个下午足够。” “我累得走不动路。” “我可以一直背着你。” 玉禾听了这话,心中不服气,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既然他力气这么大,晚上只会在床上折腾人,那就让他背!最好累死他! 大学里面大同小异,玉禾都快大学毕业了,对于大学的校园生活并不感兴趣。倒是周惠彦第一次身处高等学府的环境,心里有些微妙的激动,仿佛脚下的青砖红瓦、耳畔的蝉鸣书声都带着几分崇高的意味。他看着偌大的校园,目光里透着新奇与庄重。 “你们学校是不是也在附近?”走了一圈,他随口问,“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玉禾没多想,点点头:“行吧,正好离这儿也近。”于是她带他坐上地铁去了自己现在的学校。 正值暑假,校园里人影稀疏,只有少数留校的学生,或为考研埋头苦读,或为生活兼职奔忙。玉禾走了没几步,就嚷累,本来昨夜折腾得双腿发软,此时更是懒懒散散。周惠彦见状,拉着她走到凉亭中歇脚。 玉禾靠在他肩头,半眯着眼,哼起了不成调的歌,懒散又调皮。周惠彦低头看她,目光柔和如水,亭外树影摇曳,亭内男才女貌,远远看去,竟仿佛一幅现世安稳的图画。 正是这时,玉禾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看,是条信息,随即抬起头,目光在四周搜寻。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向她挥手。 她推了推身边的周惠彦:“来,给你介绍我同学。” 两人一同走近,那人正是鹿翎。 玉禾笑盈盈地指着鹿翎,对周惠彦说道:“他唱歌最好听了,我们昨晚就是去听他的驻场演出。你不知道他有多少粉丝!”说着,她又转向鹿翎:“鹿翎,这是我、我新交的男朋友,周惠彦。” 鹿翎大大方方伸出手和周惠彦握了一下,温和斯文地开口:“幸会。” 周惠彦也颔首:“幸会。” 距离这么近,周惠彦终于记起他在哪里见过鹿翎。高三寒假那次同学聚会,在一间豪华会所里,同学还特意提到了这个男生:看似是个驻场歌手,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唱歌不过是玩票,不想唱了,大可以回家继承家产。 现在,鹿翎就站在眼前,穿着随意却依然玉树临风。周惠彦目光微动,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些酸涩,还有些嫉妒。 他一向以冷静自持着称,向来不曾因他人更优秀而动摇,可这一刻,看着玉禾与鹿翎言笑晏晏,两人谈论着音乐和现场表演这些他全然陌生的东西,周惠彦心里忍不住泛起了波澜。他才意识到,原来嫉妒的滋味竟是这样的。 然而,他还是知道自己该如何维持体面,也从不会让这些情绪显露分毫。他只是低头目光专注地看着身旁眉飞色舞的玉禾,玉禾还沉浸在昨晚的音乐氛围里,眼角眉梢都透着雀跃,而鹿翎也好脾气地接着话头,谈起一些演出的细节,温和有礼。 “下一次,周同学也可以一起来。”鹿翎末了说道,语气轻快而自然。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玉禾接过话,转头看向周惠彦,脸上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周惠彦,你会唱歌吗?” 周惠彦微微一怔,脑海中飞快地检索着。自己平时偶尔哼几首老歌,调子虽不算跑,但远不能说擅长。他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鹿翎听了笑道:“没事儿,不懂音乐也可以来捧个人场嘛。”语气依然随和,但那话里似乎隐隐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蔑。 周惠彦面色如常,微微一笑,既不多言,也不争辩,显得克制而内敛。 鹿翎却话锋一转,笑着问:“我听玉禾说你今年刚考上大学,是哪一所?” “S大。”周惠彦答道,语气不卑不亢。 鹿翎点点头,赞许道:“那真是恭喜你了。什么专业?” “物理。” 鹿翎挑了挑眉,随即笑道:“那以后是要走科研道路了吧?我有个学长在S大,已经是研究生导师了,回头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鹿翎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优越感,那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怜悯,让人隐隐发寒。周惠彦不由得想起了商正明,那个总是笑容温和、言辞体贴却充满高高在上意味的男人。他和鹿翎其实是同类人。 周惠彦微微摇了摇头,淡淡开口,不容置喙:“不必了,我更喜欢靠自己。” 鹿翎并未因此露出半点不悦,反而依然笑着,随口谦辞几句,举手投足依旧得体大方。很快,他便挥手告别,转身离去。 待鹿翎走远,玉禾才侧头看向周惠彦,眨眨眼,十分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不让鹿翎帮你联系导师啊?” “我不喜欢靠关系。”周惠彦语气平淡,但神情里透着几分执拗。 “我也是啊,我也不喜欢靠关系。”玉禾轻轻叹了口气,语调里多了一丝无奈,“每次走关系,我都觉得特别尴尬。要是表现得好还行,可我要是做不好,被人发现能力不足,背后肯定少不了说我坏话。那样也太丢脸了吧。还不如凭自己本事让人心服口服。” 周惠彦抬眸望着玉禾,眼底的情绪柔和了几分。她这一番话,仿佛是一缕暖阳,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他本以为,像玉禾这样光彩夺目的女孩,大概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此时此刻,这一点小小的共鸣,却让他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许。 他低头轻声笑了笑,心情也多云转晴。 不管怎样,玉禾已经在鹿翎面前大方承认了,自己是她的男朋友。这就够了。只要他越来越努力,越来越优秀,一定可以让这段关系长久地维持下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前方有多难,他都不会轻易放手。 流年映Chapter13意绵绵(下) 傍晚时分,玉禾带着周惠彦去自己学校的食堂吃晚饭。玉禾挑了自己最爱的牛肉煲仔饭,捧着热气腾腾的砂锅,满脸满足,却被烫得不轻。 她一边用手指当扇子,轻轻扇着嘴唇,一边不死心地盯着碗里那一块块泛着油光的牛肉,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好像小猫看见了碗里的鱼。 她的嘴唇微微嘟起,红润欲滴,好似被晨露润湿的玫瑰花瓣。周惠彦愣愣地看着她,喉头莫名地滚了滚。自从“开了荤”之后,他的思绪就没那么清白了。 这几天,他闲时拿着手机胡乱搜索,居然发现一些“知识点”——比如,有些男生喜欢让女孩子的嘴唇含住自己的鸡巴,听说比插到穴里还要舒服。 想到这儿,他脸微微发烫,看着玉禾低头吃饭的模样,只觉得她那张小嘴软得不像话。 “你怎么不吃啊?”玉禾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他,乌黑的瞳仁带着几分天真,“我脸上有什么吗?酱汁溅到脸上了?”她慌忙拿出随身的小镜子照了照。镜子里是她一贯娇美的模样,皮肤细腻得像凝固的牛乳,找不出一丝瑕疵。 周惠彦回过神来,笑着掩饰道:“没什么,就是走神了,想起点事儿。” “什么事?”玉禾顺口问。 周惠彦哪里敢实话实说,只好岔开话题:“我看你的同学都在准备考研,你呢?” “哦,我也买了几本书,”玉禾耸耸肩,语气懒洋洋的,“可看不进去,翻几页就走神,没心思。” “那你不打算考研了?” “暂时不想。”玉禾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米饭,低声道,“我可能先工作一两年,等稳定下来再考虑。” 周惠彦微微皱眉,认真地问:“那你打算留在这里吗?” “不一定。”玉禾笑了笑,窗外暮色温柔地浸润着她的侧脸,“其实我还想去边疆走一趟,那儿天高地阔,人少景美,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周惠彦愣了一下。边疆,听起来遥远又苍茫,他眼前似乎浮现出那种大漠孤烟、风沙飘扬的画面。她说得云淡风轻,可他心里却涌起一股难言的紧迫感——她马上就要毕业了,而他才刚刚迈入大学校园。几岁之间的距离,像是道无形的鸿沟,而他只能拼命追赶。 “等你决定好了,一定要告诉我。”周惠彦抬头看着她,语气里带了些执拗。 “嗯,放心吧。”玉禾扬起唇角,眉眼间透着一丝俏皮,“我还要继续资助你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惠彦连忙否认,语气急切,耳根却悄悄红了。 玉禾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抬起来,疑惑地看着周惠彦:“那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周惠彦有些局促,喉咙微微动了动,干巴巴地开口:“我是说,你是我女朋友啊。你要去哪里,总得让我知道一声吧?我也好想办法陪你一起去。” 玉禾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红。她几乎要忘了,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男生,是自己目前名义上的“男朋友”。这份关系来得太突然,像是一场夏日里的暧昧风波,倏然袭来,往后的事情都不在当前自己考虑范围之内。 玉禾心里清楚,他们两个本质上是两类人,这段感情也不过是一时的情难自禁。等他上了大学,见识了更大的世界,说不定很快就会忘了她。 “好吧好吧,我会提前通知你的。”玉禾笑了笑,语气敷衍,却又不忍让他失望,只能轻轻点头。 听到她的应允,周惠彦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瞬间轻松了许多。他抬手,忍不住在她的脸颊边轻轻捏了一下,指腹带着些许温热。 玉禾立刻拍开他的手,皱着眉不满道:“别乱捏,总是留下印子。”说到这里,她的脸微微一沉,压低了声音,有些恼火地埋怨:“你昨晚上那么用力,我身上全是你留下的痕迹,讨厌死了。” 她嘴上说着抱怨,语气里却没什么真正的责备。周惠彦被她说得脸上微微发烫,耳根泛起淡淡的红。他挠了挠后脑勺,小声解释:“好吧,那今晚我轻一点。” “今晚不弄了。”玉禾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嘟囔道,“你也不怕精尽人亡,每次都跟疯子似的。” 周惠彦看着她那娇嗔的模样,没再说什么,嘴角却悄悄勾起了一抹笑。 其后的一段时间两人就这样甜甜蜜蜜地腻在一处,白天偶尔出去买菜、逛街,晚上就是颠鸾倒凤。玉禾嘴上抱怨他不知节制,但是每次总是她先点火,非要勾引的周惠彦将她压在身下,用粗长的鸡巴狠狠地教训一顿她才会和他讨饶。 他喜欢恣意的她,是在别的女孩子身上从未体会过的灵动与浪漫。 某天,房间里正是一片旖旎的温存。床上的两人缠绵翻滚,汗水仿佛从发丝间滑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暧昧的热度。就在此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玉禾眉头一皱,抬手推了推伏在她身上挥汗如雨的周惠彦,娇嗔道:“有人找我呢……” 周惠彦身高臂长,很轻松地够到了床头柜上地收集递给玉禾。玉禾一接过,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时,心底顿时一沉——居然是爸爸商正明。她连忙用力拍了拍周惠彦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是我爸,你可别出声啊!” 说完,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同时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周惠彦的嘴巴:“喂,爸爸,有什么事吗?”玉禾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自然,装作若无其事。电话那头的商正明语气平静:“没什么,你现在在哪儿呢?” “唔……我在逛街啊,怎么了?”玉禾眉头微微蹙着,心虚地看向天花板。 商正明也没起疑,只是继续道:“明天小周是不是在这边最后两天了?我想请他来家里吃个饭,你顺道去接他过来。” 就在这时,周惠彦突然顽皮地啮咬了一下玉禾的手指,温热的触感带着点痒意。玉禾措手不及,倒吸了一口气,微微一颤,眼底浮现出几分慌乱。她瞪了他一眼,扬手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周惠彦咬着牙差点没忍住,喉咙里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轻哼。 “嗯?你那边还有人?”商正明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疑惑。 玉禾心下一慌,连忙扯了个借口,声音飞快地解释道:“啊,是小川!她在我旁边呢,还抱着嘟嘟……就是那只小京巴。” “行吧,没事了,你也别在外头逛太晚,记得照顾好小周啊。”商正明的声音里透着关切。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的。”玉禾连声应着,直到电话挂断,才终于松了口气。 周惠彦这时埋着头,脸贴在她的肩窝里,呼吸微微发烫,声音含糊不清地问:“我是小狗?” “是啊,你不就是小狼狗吗?”玉禾恢复了调侃的笑意,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现在不是流行包养小狼狗吗?我也跟着时尚潮流了。” 周惠彦磨牙,玉禾笑靥如花,他只得说:“你爸爸让你照顾我,你就这么照顾的?” 玉禾媚眼如丝,娇滴滴地双手攀在他颈子上,柔柔地开口:“不是照顾吗?我都把你照顾到床上了任你肏了。” 周惠彦见一朵富贵花说着这么淫靡的字眼,心里面万分激动,又继续埋头肏干着,只把玉禾肏得要死要活才善罢甘休。 玉禾筋疲力竭,身体有些发软,靠在周惠彦怀里,如棉花一般。这样的夜晚她已经习惯了,被他紧紧抱着,总有一种既安全又依赖的错觉。 “你要回去了。”她开口,语气里掩不住的失落。 “嗯。”他低声回应,嗓音温润得像窗外未融的夜露,“我会提前一些时间来学校报到,到时候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玉禾嘟起嘴,像只撒娇的小猫,又环着他的腰紧了紧:“可是一个多月呢!一个多月就是四五十天啊,我们就只能靠手机联系。你的破手机还不能视频……” 周惠彦轻轻叹了口气,手抚上她的发顶,声音放得很轻:“等我打工赚了钱,就换一个好的。” “我给你买不就是了,干嘛不用我的钱?”玉禾微微仰头,带着些许嗔怪和不解。 他的目光微暗,像是深潭里隐去的月光。他不想永远在她眼中是那个需要资助的穷学生。沉默片刻,他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温柔的妥协:“那我回去待几天,抽空再过来看你,好不好?” “要不,我去你那里玩吧!”她忽然来了兴致,声音也轻快了几分,眼中闪着小小的期待,“就说我要去旅游,偷偷去你家里,好不好?”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她理直气壮地答。 他皱了皱眉,像在权衡什么,片刻后才开口:“我们那里很小,没什么好玩的,你去了,可能会觉得闷。” “有你在啊,我怎么会闷?”玉禾笑得眉眼弯弯,语气明朗得像拂过初春的风。 周惠彦终于点头答应:“那你住在我家里,我会和妈妈说你是我女朋友。她会理解的。” “你刚高考完就交女朋友,你妈妈会不会觉得我勾引你啊?”她睁着眼睛调皮地问,语气里又藏了点认真。 周惠彦被逗笑了,无奈地摇头:“我倒觉得我妈更可能认为我配不上你。” 玉禾抬手在他下巴上挠了挠,像只心情大好的猫儿,仰起脸傲娇地说道:“嗯,那就看在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份上,大小姐我屈尊纡贵,委屈自己一回吧。” 商正明在家中宴请周惠彦,也是周惠彦第一次踏入这座气派的宅子。临进门前,玉禾靠近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兴奋与秘密的味道:“爸爸今晚吃完饭就要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待会儿偷偷留下来,好不好?” 周惠彦愣了愣,轻声问:“怎么留下来?” “等会儿我爸走的时候你先假装回去,然后再翻墙进来啊。”玉禾的眼里闪着调皮的光,仿佛早已盘算好了这一切。 周惠彦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像极了戏文里翻墙约会的登徒子。他抬手无奈地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 饭桌上,商正明表现出一贯的客气,对周惠彦颇多赞赏,什么“年轻有为”“品学兼优”说得面面俱到。然而,周惠彦听着这些话却感受不到多少真心,倒更像是一把刀,锋芒不动声色地转向玉禾,字里行间夹枪带棒地数落她“不爱学习”“不成器”。 玉禾听得烦透了,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手里的筷子敲着碗沿,心不在焉地戳着盘中的饭菜。 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沉闷起来。周惠彦用余光瞥见玉禾垂着头,神情闷闷不乐,心里跟着揪成一团。可在这种场合,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把她哄得眉开眼笑。 不多时,商正明忽然问道:“小周,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周惠彦放下筷子,点点头:“嗯,都收拾好了。” 这时,玉禾突然抬起头:“爸,周惠彦要回去了,我正好想出去和同学旅游一趟。反正你也不在家。” 商正明的眉头皱了皱,声音里带了些责备:“你就不能安下心在家看看书?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跑。” 玉禾撇了撇嘴,懒洋洋地回道:“就出去一个多星期,回来之后再看也不迟啊。” “你毕业后自己找工作,我可不管你。”商正明撂下筷子,冷声道。 “好的,我没意见。”玉禾耸耸肩。 她的这幅懒懒散散的样子让商正明气不打一处来,却碍于桌上还有客人在,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况且,他待会儿还要赶飞机,实在没精力和女儿多费唇舌,只得忍下了这口气。玉禾在商正明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攥着筷子,心里面也跟着带了对父亲的恨意。 周惠彦端详着她的神色,她在他眼前还算是轻松自在,永远是笑盈盈的样子,哪怕是使坏也很可爱,可在商正明面前,她却总是有些畏怯和拘束,那不是周惠彦想要看到的样子,他心目中的玉禾应该永远快乐无忧。 流年映Chapter14巷陌春思,幽愁暗恨生(上) 周惠彦和商正明前后脚出了门,但没走多远,周惠彦却悄悄绕了个弯,又折回别墅。他抬头望着二楼亮着的灯,站在夜风里,小声喊了声:“玉禾。” 阳台上,很快探出一个纤瘦的身影。玉禾倚在栏杆边,笑盈盈地俯视着他:“你从那棵树爬过来,很近,别怕。” 周惠彦仰头看了看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树,爬树对他来说是小事,小时候他也淘气过,连学校围墙都翻过,更别说这种事了。他动作利索,手脚并用,几下便攀上阳台,脚下一蹬,稳稳跳了进去。 “好身手!”玉禾笑着鼓掌,“我第一次爬树,差点摔下来呢。” “你爬树干什么?”周惠彦问。 “那时候年纪小,看别人爬树觉得好玩,跟着也去爬,结果衣服被刮破了,回去还挨了一顿骂。”玉禾说着,从果盘里挑了几块西瓜递给他。 周惠彦随手接过,抬眼环视她的房间,比想象中还要宽敞明亮,床头摆着柔软的靠枕,窗帘是淡粉色的纱质,轻轻拂动,空气中隐约带着一股香甜的味道。他目光一转,看到地上的行李箱,玉禾正弯着腰挑挑拣拣,忽然抬眸看向他,“你说我得带什么衣服啊?你家那边昼夜温差大不大?” “还好吧,带一件厚衣服,以防万一。”周惠彦伸手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到自己膝上,低声问,“真的要去我家吗?或者我们可以住在县城里的宾馆,我家没你家条件好。” “这有什么?”玉禾仰头看着他,眼神明亮,“大一那年我还去蹭过学校里的考古队,住在没电的地方,白天满头满脸都是土,我可没退缩过。” 周惠彦闻言笑了笑,指尖轻抚过她的发丝,“好吧。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你一定得告诉我,我想办法。” “嗯。”玉禾点头,又把他的手推向行李箱,“来帮我收拾,这种事你擅长。” 她索性坐到了地上,一边挑衣服一边和他说笑,眉眼带着几分狡黠。夜色渐深,整个别墅安静下来,家里的阿姨也早早回了家。 这晚,周惠彦没有离开,留在了玉禾的卧室。二人相拥,笑语轻软,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与眸光。玉禾带着几分少女的任性,又有几分女人的大胆,仿佛春水般柔滑,却又带着春风的肆意,把这一夜点缀得如同一场烟花绽放般灿烂。 周惠彦压在玉禾身上,微微喘息间,眼神环顾四周,目光不由得落在床上那堆毛茸茸的玩偶与整齐摆放的手办上。在这样的床上干她有一种欺负幼女的感觉。玉禾情动着,面若桃李春风、画中仙姝,一张活色生香的脸让周惠彦心中爱慕不已。她是一片美丽的花丛,而他则是误入藕花深处的懵懂少年,举目皆芳华,步步生迷离,心底漫上的爱意几乎要淹没了他。 她笑容轻盈,调皮地开口:“你在走神?” 周惠彦垂眸看着她,薄唇轻咬上她的唇瓣,粗长的肉棒在她的嫩穴里面有力又不失温柔地律动着:“你的家人平时怎么叫你?” “玉禾、小禾,或者就直接叫我全名吧。怎么了?” “我想要一个只属于我的称呼。”他的手指轻轻拂开她脸颊上的散乱发丝,语气低沉而温柔,“阿玉。” 玉禾愣了一下,眼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这个名字透着些许老派的俗气,但从他嘴里叫出来,却莫名多了几分温情。周惠彦低声一连叫了好几声“阿玉”,每一声都像羽毛轻轻扫过她的心。玉禾终于懒懒地笑着应了几声,语气里带着点娇憨的不情愿。 周惠彦唇角微扬,目光里染上了几分满足。玉禾像一根柔韧的藤蔓,缠绕在他身上,婉转低吟。片刻后,周惠彦射了出来,她微微喘息着,头埋在他的肩窝,许久,声音闷闷地开口:“你喜欢孩子吗?” 周惠彦沉默了一下,目光微微动了动,反问:“那你呢?” 玉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矛盾:“我不喜欢吵闹的小孩子。” 周惠彦失笑:“小孩子哪有不吵闹的?” “是啊,所以我觉得我可能没耐心养孩子。”玉禾轻声说道,语气里透着几分认真,“我希望孩子听我的话,但我又希望他可以快快乐乐,无拘无束。”她顿了一下,抬眼看他:“如果我有了孩子,小名字就叫‘小鱼’吧。一条自由自在的小鱼儿。” 周惠彦心头一动,觉得她这话透着点孩子气,但又忍不住开始幻想:如果他们的未来真的修成正果,会不会真的有一条“小鱼”呢? 周惠彦和玉禾坐高铁来到Y市,接着又做了长途汽车来到村里。一路上风尘仆仆,玉禾感觉自己像是从钢铁丛林走进了荒草地。她望着窗外渐渐模糊的景色,心里开始有些后悔。当初脑袋一热跟着周惠彦回家,结果现在才发现,这地方不仅没什么娱乐,连空气也带着几分沉闷。四周弥漫着灰色,像是从未有过阳光的样子,与她平日里习惯的大城市截然不同。 路面泥泞,崎岖不平,玉禾的新鞋子很快就被雨后湿软的泥水弄得脏兮兮的。她低下头看着那双本来洁白的鞋子,如今已没了色彩,心里不禁有些不高兴。 周惠彦走在她身旁,顺着她目光低头看了一眼那双早已失去光彩的鞋子,眉眼一弯,温声说道:“来,我背你。” “可是你还拿着行李呢。” “没关系,拿得了。”周惠彦说着便轻轻弯下了腰,将她轻轻地背了起来。她一时有些愣住,甚至忘了再说些什么,身体就这么被他稳稳背起。 她在他背上稍微舒展了一下,感受到他的背脊坚实而温暖,心里忽然多了一份安定。就这样,少年一步步背着她走过那泥泞的道路,似乎无论走多远都不会觉得沉重。 “就到这里吧,” 周惠彦低声说,“若是让我妈瞧见,肯定也会不高兴。” 玉禾听着这话也不在意,倒不是对周妈妈有什么意见,而是觉得自己来这儿原本就不是为了见什么家长,周妈妈如何看她都无所谓。 周惠彦敲了敲门,院子里正忙活的周妈妈听到动静,立刻快步走过来开了门。她一看是儿子回来了,心里自然高兴,但见到身旁的玉禾,眼中又带了些疑惑:“这么早就到了……额……这是……”周妈妈一时有些愣住,回过神来,才笑着看向周惠彦。 周惠彦看她有些愣神,温声道:“这是我朋友,商玉禾,来家里玩几天。” 玉禾见状,轻轻探出头,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扬声打了个招呼:“阿姨好。”这位周妈妈与她想象中的妇人差不多,憔悴而又朴素,眼神里是对周惠彦无尽的疼爱。 周妈妈连忙回过神,赶紧迎着两人进入屋内:“进来坐。我给你们切些水果。大热天的,又走过来,累了不?快歇歇。”周惠彦放下行李就去厨房帮妈妈切水果。 玉禾环视着这间小屋。屋子不大,但也算两室一厅。堂屋被当作客厅,一台老旧的电视机静静立在角落,屏幕上还有些细小的划痕。旁边是一张破旧的布艺沙发,边角已磨损开线,显出填充物的白色。 周惠彦的卧室门半掩着,里头一张炕床整齐地铺着,床边摆着一张摇摇欲坠的木质书桌,桌上摞着几本厚厚的旧书。除此之外,就只剩一个漆皮剥落的旧柜子和一个铁制晾衣架,整个房间看起来空空荡荡。 玉禾暗自腹诽:“给了你那么多资助,也不知道给自己添点像样的家具,真是‘寒酸’得可以。” 厨房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对话。周妈妈压低了声音问:“惠彦,这姑娘是做什么的?怎么认识的?妈妈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周惠彦低着头切水果,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耳根微微泛红:“我、我是在那边旅游的时候认识她得。” 周妈妈迟疑了一下,语气里带了几分试探:“这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我看这姑娘穿得挺好,衣服可不便宜啊。” 周惠彦抿了抿嘴唇,敷衍地应了几句。 周妈妈还是不太放心,最后又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周惠彦低声嗯了一声,动作慢了下来:“妈,您就当她是我朋友,别问了,行吗?” 周妈妈心里虽然有疑虑,但见儿子这样说,也只好暂且作罢。她端着切好的水果盘走进客厅,脸上带着几分客气,玉禾笑着接过盘子,轻声道谢。她吃得落落大方,动作从容,倒让人不好多说什么。 周妈妈催促着周惠彦说:“你去把你屋子收拾一下,今晚上你睡客厅。” 周惠彦点点头,径直回卧室,动手收拾起来。玉禾和周妈妈面对面坐着,气氛略显拘谨。过了一会儿,周妈妈站起身,找了个喂鸡的借口出了门。 等屋子安静下来,玉禾蹑手蹑脚地走到周惠彦身后,突然在他腰上轻掐了一下。周惠彦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眉头微皱,嗓音低沉:“别闹,我这就弄好了。”床铺整理妥当后,他回身看着她,语气柔和下来:“地方小,你暂时将就一下。晚上我睡客厅,你有事就喊我。” 玉禾抬头看着他,眼睛微微湿润,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那你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我妈在家呢,别胡闹,乖,听话。”他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见她抿着嘴不说话,他心里一软,四下瞥了眼见母亲不在视线内,便鼓起勇气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玉禾又好奇地问:“只看见你妈妈,那你爸爸呢?” “他出去做工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周惠彦语气平静,但明显不愿意多提及父亲。他拉过她的手,与她并肩坐在炕沿上,温声道:“被子不是新的,不过我妈刚刚晒过,干净得很。饭菜你要是吃不惯,我可以带你出去吃点别的。” 玉禾撇撇嘴,扬起眉毛道:“我有那么娇气吗?” 周惠彦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动作里透着几分怜惜。 玉禾靠近些,蹭了蹭他的脸颊,笑问:“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我带你去捉泥鳅,怎么样?” “真的可以吗?我还从没捉过呢!好玩吗?” 周惠彦稍稍一怔。他从小就干过捉泥鳅的活儿,可对他来说,那不是“玩”,而是为家里多挣些钱的渠道。这份活计留在记忆里的更多是潮湿的泥泞和夏日的闷热。 好玩不好玩?他想了想,也说不上来。深吸一口气后,他轻声答:“你试试就知道了。捉回来,我们晚上做红烧泥鳅,很好吃。我妈的手艺比我强多了。” “真的吗?那我去换衣服!”她雀跃地起身,从箱子里翻出一套宽松的休闲装,顺带着将头发利落地绑成两条麻花辫,眉眼盈盈,满脸期待。 周惠彦看着她的笑脸,心中漾起一阵柔软,忍不住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和脸颊,像是怕她消失似的,又亲了两下,这才不舍地起身走出房间。 他来到院子里,见周妈妈正蹲在菜园子旁忙碌,便弯腰帮着拔杂草。周妈妈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去歇会儿吧,跑来凑什么热闹?” “不累,妈。”周惠彦手里忙着,语气却很轻松,“待会儿我要带她去捉泥鳅,晚上能不能麻烦你做个红烧泥鳅?” 周妈妈轻轻点头:“行啊,我也好久没吃了。” 周妈妈的目光落在儿子的脸上。他低着头专心整理菜地,神情里难得透着一种柔和的满足。那是她多年未见的笑意,像是盛夏里的微风拂过稻田,平静却又藏着生机。她叹了口气,眉头轻轻蹙了蹙,终究什么也没说,只低下头继续忙碌手里的活儿。 流年映Chapter15巷陌春思,幽愁暗恨生(中) 玉禾确实有些乏了。长途跋涉最是耗人精力,她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时恍然不知今夕何夕。她揉了揉眼睛,目光游离,迷迷瞪瞪地靠在床头发了会儿呆。等外面传来周惠彦低沉的说话声,她才想起这是在他家里。她伸了个懒腰,双脚触地换上鞋,拉开房门。一股暖暖的阳光从客厅斜照进来,周惠彦正低头翻着一本杂志,听到动静,立刻抬头,眉眼含笑地迎上来:“睡饱了?” 玉禾还半梦半醒,眼神有些朦胧,嘴角微微噘着,带着刚醒的娇憨模样,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她没有答话,只懒懒地靠过去,攀附在他身上软软地撒娇。 他低笑一声,抬手替她捋了捋鬓边散乱的发丝,语气轻柔得像春日风拂过耳畔:“去梳梳头发,我带你出去走走。”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挪步的意思,整个人软绵绵地腻在他怀里,带着一股午觉后的慵懒气。他无奈又宠溺地抱了抱她,低声说了几句闲话,才轻轻推她去梳洗。 凉水拂过脸庞时,她才终于彻底清醒,对着镜子仔细梳好头发,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这时周惠彦已拿了两个桶站在门边,显然早就准备好。玉禾背上自己的小包包,一边哼着曲儿一边随着他出门。走了几步,她忽然问:“你妈妈呢?” “她去隔壁阿姨家串门了,估计要晚点回来。”周惠彦回着。 玉禾挽住他的手臂,低声嘟囔:“我感觉你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 他笑了,声音里带着点哄她的意味:“没有的事。只是她不太习惯而已,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我是第一个吗?”她停下脚步,扬起脸问,声音轻快却透着点期待。 “当然。”他的语气笃定。 玉禾抿嘴笑了笑,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眉眼弯弯,声音软软糯糯:“阿彦。” 周惠彦一愣,耳根顿时染上了些薄红,心里却像涌上一阵甜蜜的暖流。他拍拍她的手背,故作镇定地笑道:“别胡闹,再耽搁下去,晚饭就赶不上了。” 捉泥鳅比玉禾想象得要枯燥得多。她原以为这会是件有趣又新奇的事情,没想到不过是蹚进一条浅浅的水沟,弯着腰在水底摸索滑溜溜的泥鳅。刚试了一次,她就被那湿腻的触感吓了一跳,连手都缩了回来,只能垂着手站在一旁,看着周惠彦动作熟练地一条接一条往桶里丢。 周惠彦一回头,见玉禾站在身后,双手抱着胳膊,眉眼间有几分怏怏。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一条都没捉到。”玉禾轻描淡写地回答,语气里却透着三分无聊。 周惠彦一听就明白了。她这哪里是捉不到,分明是对这粗活提不起兴趣。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目送她拍拍手爬回岸上,站在那儿四下张望,显然已是百无聊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加快速度把桶装满,提着走到她身边,讨好地说:“好了,咱们回去吧。我带你去摘枇杷吃。” “唔。”玉禾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显然兴致不高。 走过原路,没多远便是一个小小的枇杷林。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点点金光,周惠彦踩着草地,挑了几颗熟得透亮的枇杷,又特意从井水里舀了些凉水冲洗干净,剥了皮递给她:“快尝尝。” 玉禾接过来,咬了一口,果肉酸中带甜,沁人心脾。她眯着眼睛咀嚼着,嘴角微微上扬:“嗯,还挺好吃的。你再帮我摘几个吧,晚上玩游戏的时候可以边玩边吃。” 难得听她对什么感兴趣,周惠彦自然满口答应。他脱下T恤做了个兜子,认真地摘了一兜枇杷回来,塞得满满当当,生怕不够她吃。玉禾站在一旁看着,嘴里又吃了一颗,眼神懒懒的,透着几分惬意。 回到家时,夕阳已染红了天际,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周妈妈刚串门回来,一抬眼便看见儿子和玉禾肩并肩走在夕阳余晖中,低声说笑,模样十分般配。 可她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心中隐隐有些酸涩和忧虑。这样的女孩,家境优渥,出身高贵,而他们家不过是普通人家,天上地下,哪能长久呢? 周惠彦抓起桶里的泥鳅,三两下全倒进了盆子。泥鳅扑腾着,水花四溅,发出一阵轻微的噗噗声。他的T恤刚洗过,干净得还有点带着洗衣粉的香味,可此刻却毫不介意地裹着从树上摘下的枇杷,果皮上沾了点泥土,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随口说:“我去挑桶水。” “家里不是有水吗?”周妈妈皱眉,声音里夹着一丝责怪。 他笑着摇头:“没事儿,我想把枇杷放井水里泡泡,阿玉肯定喜欢吃冰凉的。” 周妈妈没再多说,只是转身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玉禾尝着周妈妈亲手做的红烧泥鳅,味道确实不错,鲜香滑嫩让人忍不住想多夹几筷子,不停和周妈妈夸赞着厨艺。但另外两个菜却不怎么对她的胃口,于是她专心对付起了泥鳅,偶尔夹起几个枇杷吃。枇杷浸过井水,凉丝丝的,带着初夏的甘甜,入口时竟让人觉得心都被甜化了一层。 周惠彦看着她吃,忽然心里泛起些许不安。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连忙在心里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带她去镇上玩,换点花样总归能让她吃得开心些。 翌日清晨,他果然早早起了身,带着玉禾坐上晃晃悠悠的公交车。车厢里摇摇晃晃,玉禾有些晕车,靠在他肩上闭目养神。 周惠彦顺手拢了拢她的手臂,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和不忍:“这几天是不是没怎么吃饱?” 她抬起眼瞟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我饭量有那么大吗?”话虽带点埋怨,可听起来竟多了几分娇嗔的味道。 周惠彦低笑着没再多说,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 “要不,我们去你学校看看?”玉禾忽然来了兴致,抬头看着他,眼里像装了星光似的亮晶晶得。周惠彦有些迟疑,可她望着自己的模样却让他无法拒绝。他点头:“好,我想办法。”他拨通了室友的电话,几句话说明了情况。 室友爽快答应,还笑着说:“巧了,我们就在附近玩,你们不如一块儿来吧。” 中午,他们在商圈随便找了家馆子吃饭。周惠彦抢着付了账,动作利落得不给她一点机会。玉禾皱眉,有点不满:“哎呀,我来付钱就是了,你干嘛抢着?” 周惠彦只是笑了笑,没把心里的小自尊心告诉玉禾。他知道,那点自己掏腰包请客的坚持,背后不过是少年人特有的骄傲和隐秘的维护。 玉禾倒是吃得自在,最后咬着奶茶的吸管晃悠着,慢吞吞地说:“我觉得还是你做饭更好吃。” 周惠彦一听,眉梢轻扬,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下次我再做给你吃。不过最近你得忍忍,我在家里我妈是不会让我下厨得。” 玉禾皱皱鼻子,像只小动物似的,撇着嘴说:“你妈对你真好。”语气里带着点艳羡。 听到这话,周惠彦心里却不由得一紧。他想起她从前去国外看她妈妈得经历,一时酸涩涌上心头。他偏过头看她,轻声安抚着:“我妈也会对你好的。” 可玉禾心里冷笑一声,你妈明显对我有意见,我还是不指望她对我好了。 吃完饭,两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逛了一圈。临近约定的时间,他们转去学校后门附近。郝佳林已经等在那里,远远看见周惠彦和他身旁的女孩儿,亭亭玉立,一身清爽气质,顿时吹了声口哨,开玩笑道:“老周,不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谁啊?” 周惠彦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微微泛红,但还是笑着大大方方地说:“我女朋友,玉禾。这是我高中的舍友,郝佳林。” 郝佳林笑得一脸促狭,连连点头:“原来这就是老周喜欢的姑娘啊,今天算是见着庐山真面目了。” 玉禾笑着礼貌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周惠彦和郝佳林寒暄几句,郝佳林便带着他们俩混进了学校。玉禾好奇地四处张望,而周惠彦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心中却掠过几分复杂。 当年读高中的时候,他对这所学校满是厌倦,甚至是愤恨,恨不得早点高考、早点解脱。这地方像个巨大的牢笼,锁住了所有的青春梦和远大理想,让人喘不过气来。 可如今旧地重游,往事随风,竟也生出些许温情和怀念。尤其是当初从天而降的玉禾对于自己的资助,若非如此,他如何能与玉禾相爱呢? 走到宣传栏前,郝佳林站定,指着那块更新了大半内容的展板,感叹道:“老周,你看看,新一批准高三都上墙了,你还在这儿挂着呢。” 玉禾听了话,跟着凑过去,目光落在宣传栏上,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笑着说道:“原来你以前照相这么严肃。” 她的手轻轻搭在周惠彦的手臂上,透着几分亲昵,语气却夹杂着调侃。周惠彦不由得皱了皱眉,耳根微微发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郝佳林站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可不是吗?老周这人啊,不苟言笑,活脱脱一根冷木头。” 玉禾闻言,掩嘴一笑,眉眼间透着几分明媚的狡黠。 周惠彦瞧她笑得开心,眼底也多了些无奈与宠溺,只好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 三人在校园里转悠了一会儿,校园里的风掠过树梢,阳光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影,玉禾的裙摆轻轻晃动,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幅灵动的画,周惠彦目光所及,尽是柔情。 郝佳林忽然接了个电话,随后招呼两人:“晚上我们几个老同学聚餐,你们一起吧。”郝佳林报了几个名字,果然都是周惠彦比较熟悉的朋友,最后又加了一句:“你带着玉禾一起嘛,不然她回去一个人多闷。” 周惠彦转头看了玉禾一眼,玉禾眼里亮晶晶的,显然对这样的热闹很有兴趣。他笑了笑,点头应下:“好,一起去。” 到了饭店,郝佳林熟门熟路地敲了敲包厢的门,里面有人打开门探头一瞧,见到周惠彦,立马惊喜地说道:“哎呦,郝佳林刚才还说你可能会来,我们都不信,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说着,他赶紧把门推开,大声招呼:“快进快进!” 郝佳林一边走一边给众人使眼色:“哎,我说你们注意点,老周这次带了个大美女。” 一瞬间,包厢里的人全都盯向门口,吹着口哨,起哄声此起彼伏。玉禾被这一阵欢迎弄得脸颊发热,眼神不自觉地往周惠彦身上飘去。周惠彦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温柔:“别紧张,跟着我就好。” 众人本就对“学霸”周惠彦的女友充满好奇,从前听他说起来,大家都半信半疑,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真人。玉禾那张脸如玫瑰般明艳动人,偏偏气质里又透着几分俏丽的灵动,像是一幅令人难以忘怀的画,站在周惠彦身边,竟有种出乎意料的般配感。 大家赶紧给周惠彦空出一个座位,玉禾顺势坐在他身边。席间,周惠彦格外殷勤,不仅帮她夹菜,还会在她不经意间接住一些闲聊的话头,化解她的生疏感。 玉禾笑着说了一下今天的行程便回屋睡觉去了。 包间里笑声四起,大家打趣着周惠彦和玉禾,氛围逐渐热络起来。不多时,门口又陆续进来了几位同学。有人眼尖,立刻大声招呼:“哟,周惠彦!你今天也来了啊,稀客稀客!子华,你快过来,这边有位置!” 一位女生被拉到了周惠彦这一桌,正是赵子华。她本还带着几分期待,然而视线落在周惠彦身边,立刻僵住了。他和身边一个貌美的女生十指紧扣,亲昵又自然,几乎不需要解释,所有人都能看懂这意味着什么。原本热络的气氛忽然有些尴尬,笑声逐渐散去,几个人讪讪地转移了话题。 赵子华脸色一沉,一言不发,径直转身去了旁边的一桌。 玉禾见状,凑到周惠彦耳边低声问:“她是谁呀?你的爱慕者?还是……”她故意顿了顿,目光调皮地闪烁着:“前女友?” 周惠彦眉头微蹙,声音沉稳:“普通同学罢了。” “哦,是嘛……”玉禾拖长了尾音,语调暧昧,意味深长。 聚会结束后,同学们还意犹未尽地聊着天,周惠彦看了看时间,起身与大家告别。他握着玉禾的手等着公交车,夜晚的风轻轻拂过,玉禾靠在他的肩上,时不时抬头瞥他一眼,嘴角含笑。 回到家时,周妈妈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她抬眼一瞧,见两人牵着手回来,脸上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笑意:“玩得怎么样?” 玉禾笑着说了一下今天的行程便回屋睡觉去了。 流年映Chapter16巷陌春思,幽愁暗恨生(下) 周妈妈见她关上房门,这才收回目光,压低了声音问周惠彦:“怎么去了一整天?吃得还是西餐吧?那得多贵啊,花了不少钱吧?” 周惠彦倒是满不在乎,语气轻松:“没事儿,也花不了多少。再说,还是我吃的多,她和小鸟似的,就尝了几口。” 周妈妈又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走?” “后天我送她。” 周妈妈不置可否,嘟囔着:“等她走了,妈妈有话和你说。” 赵子华的突然出现,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周惠彦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第二天,他终于按捺不住,把自己与赵子华之间的事情坦白地告诉了玉禾。 她依旧是那副悠闲淡定的模样,听着他讲完,才随口应道:“嗯,看出来了,她肯定喜欢你。对了,她考上哪所大学了?”周惠彦说出了学校的名字,玉禾微微一笑:“哎呀,离你们学校不远呢。以前我还去那儿听过讲座呢。看来她打算上了大学继续纠缠你啊。” 周惠彦皱了皱眉,表情认真:“我不喜欢她。” 玉禾仿佛没怎么在意,轻轻一笑,继续调侃着他:“哦,知道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喜欢,怎么突然这么紧张?” 周惠彦顿时有些不耐烦,忽然语气加重,直直地盯着她,认真说道:“阿玉,我真的不喜欢赵子华,我喜欢的是你。你最为我的女朋友总是要把我让出去做什么?你是怎么想的?” 他少见地生了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委屈和怨气。 玉禾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严肃。她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轻轻地说道:“我就是开玩笑啊,别生气嘛……” 周惠彦瞬间软了心肠,他可以对别人冷漠,却始终无法对玉禾有任何冷漠的心思,他握着她的手沉声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严厉。”玉禾撇撇嘴,又听得他继续道:“我有时候总觉得和你在一起像是一场梦,哪天说不准就醒了,醒来之后仍然什么都没有。” 她抬头看着他,轻轻笑道:“你是不是傻了?我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呢,怎么会是梦呢?”她笑得明媚,眼睛闪烁着如水般的光辉,仿佛春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耀眼,带着一点不容忽视的娇纵。 她俯身凑近,轻轻咬住他的唇瓣,柔软的唇触碰中带着一丝娇憨的玩闹,像是空气中流动的春风,不经意间便让人心动:“这样还算是梦吗?”她的声音柔软而低醇,仿佛带着无穷的诱惑:“阿彦,明天我就要走了,今晚能陪我吗?” 周惠彦愣了一下,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心里升起一阵温暖与柔软。他轻抚她的脸,语气变得温柔:“嗯,晚上等我妈妈睡了,我就过来。” 周惠彦睡在客厅里,一直等到一两点钟,他起身悄悄推开妈妈的房门看了一眼,周妈妈确实已经深度睡眠中了。他这才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己的卧室,敲了敲门,里头迅速打开,玉禾还没有睡。 她扑到他怀里,甜蜜蜜地喊着他的名字。 周惠彦掩上门,低头贪婪地吻着她的双唇,这几日在周妈妈眼皮子底下不敢造次,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如何的渴望着怀里的姑娘。 玉禾身上只穿着一个小小的吊带,摩擦之间,很快就到了自己胸口处,里面两团软绵绵的娇乳贴在自己胸前,激起一身的情欲。 周惠彦迅速脱了自己的衣服,压着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终于实现了梦中所求,在自己的床上狠狠地干她。 玉禾在他下巴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你轻点,要不惊醒你妈妈……” “嗯,那你也忍一忍。乖,听话。”周惠彦一沾上她,身上的自制力就丢盔弃甲。 他急吼吼的拨开她的小内裤,让自己蓄势待发的肉棒长驱直入,然后就是不管不顾地肏干。最传统的姿势也是最舒服的感觉。他喜欢这样面对着面干她,端详着她眉目如画的模样,仿佛娇生惯养的小猫咪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 “阿玉,干得舒服吗?”他磁性的嗓音在玉禾耳畔响起。 她颤抖着身子,双手伏在他肩头,软软地开口:“好疼……你轻点嘛……” “是你太嫩了,我还没有使尽全力干你呢。”周惠彦笑笑。 玉禾呻吟声不止,周惠彦担心被妈妈听见,一手捂着她的嘴,反倒让愈合更加敏感,所有的神经都好像集中在两人的交合之处。 不能说、不能喊,她只能嘤嘤的哭泣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仿佛雨打梨花,让周惠彦更生出蹂躏的冲动。 肉棒像是一根铁管在她紧致窄嫩的小穴里头横冲直撞,每次抽出来再插进去都像是一次暴风雨,玉禾感觉身子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只能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 周惠彦憋了好几日,动作又蛮横又粗鲁又凶狠,疯狂地肏弄了半个小时就射了出来,只感觉恨不得死在玉禾身上。 他从她身体里撤出,小屄里头涌出白色的精液,淫靡一片,被自己肏得红彤彤得,仿佛是一朵被碾压的小花。他赶紧取了毛巾给她擦拭干净,玉禾翻个身,团成一小团,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抱怨说:“你都要弄死我了。” “是你要弄死我。”周惠彦捏捏她的鼻尖。 玉禾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周惠彦上了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等我开学了就去找你。” 玉禾道:“我开学之后可能要出去进行田野考察。” 周惠彦连忙问:“去哪儿?” 玉禾拿过手机给他看群里的消息,是西南地区。 周惠彦叹道:“要去很久?” “还不知道,我只是报了名,但是据说还要考核选拔,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被选上。”玉禾慵懒地开口。 周惠彦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好阻拦,一手作梳子轻轻梳理着她的青丝:“我听说大学里面有很多活动,但是后我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我和你一起去。” 玉禾捏捏他的鼻尖:“你好黏人。” 周惠彦送她离开后,回到家里看到周妈妈正在打扫卫生。他走上前,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扫把,笑着说:“妈,我来就好。”他弯着腰扫地,一边轻哼起歌,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周妈妈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儿子的神情在她眼里既熟悉又陌生。许久,周惠彦察觉到了母亲复杂的目光,抬起头笑问:“怎么了?” 周妈妈盯着他,声音里透着试探:“阿彦,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女生?” 周惠彦一愣,随即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了点头,笑得坦然而羞赧:“嗯,很喜欢。” 周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拿了把凳子坐下,目光扫过周围。简陋的屋子因为那朵富贵花的短暂停留显得更加破败。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周惠彦明白,母亲这是要和自己谈心了。他放下扫把,在母亲面前坐下,神情认真:“不算很久,但我确定我喜欢她。真的很喜欢。” 周妈妈听了这话,眉头微蹙。她的声音低而沉:“可是,阿彦,你觉得你们合适吗?她生长的环境和我们完全不同,咱们这样的家庭,高攀得起吗?” “妈妈,我会努力读书,将来找个好工作……”周惠彦语气里带着坚定。 周妈妈抬头看了看他,眼神复杂,话却说得一针见血,将他的话打断:“阿彦,我不是要打击你。你真觉得自己很快就能与这样的女孩儿家世平起平坐吗?你觉得这样的女孩儿会愿意等你那么久吗?她会陪你一路吃苦吗?妈妈没念过什么书,但是人情世故也是懂得。咱们这样的家庭,更应该找个和你出身差不多的女孩。能为你下厨做饭,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让你安心在外头打拼。阿彦,你觉得她是这样的人吗?” 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她是一朵长在温室里的花,连这里的饭菜都吃不惯。你还能指望她为你做饭吗?等你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又饿又累,还要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吃。你试想一下,这样的日子,你们真的能过下去吗?” 周妈妈的话像一颗颗石子,沉甸甸地落在周惠彦的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她的话还在继续:“阿彦,还有你爸爸的情况,你告诉人家了吗?那是个无底洞啊,她若是知道了,你觉得她的父母会同意吗?妈妈不是不相信你,但妈妈不想看着你陷得那么深,最后伤得最重的还是你自己啊。” 周惠彦垂下头,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他默默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了那个早已生了些锈的锡铁盒子,里面珍藏着属于玉禾的照片。他翻看着那些照片,女孩儿的笑容明媚如阳光,肤白貌美,眉眼间带着娇俏的灵动。这样的她,他无法想象她会愿意陪着自己过吃苦受累的日子。 可是,他从未问过她真正的想法,又怎能肯定答案呢?如果她愿意呢?如果他努力到足够优秀,不让她受苦呢? 这些假设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像是一团剪不断的乱麻。 他犹豫着,拿起手机,想给她发个信息,却又在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放下了。盯着手机屏幕熄灭的光,他感到一阵茫然,无措地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是她的模样。 时光匆匆,很快,周惠彦迎来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开学报到那天,他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了等候已久的玉禾。 她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格外吸引目光。一见到他,她小跑了过来,笑意盈盈,扑到他的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撒娇般地说:“我等了你好久呢,热死我了!”说着,她俏皮地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周惠彦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那你去阴凉处,或者找个凉快的地方等我啊,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玉禾却摇摇头,挽着他的手臂,轻声说:“没事,我陪你一起去。” 玉禾陪着周惠彦完成了大一新生冗长而琐碎的报到流程。虽然他们并不在同一所学校,但她之前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熟门熟路地拉着他四处走走,很快就把流程办妥。 最后,她陪他来到宿舍报到,却没有跟进去,只是坐在宿舍楼外的长椅上玩着手机等他。周惠彦简单整理了床铺,和三位室友互相打了招呼,交换了联系方式,便匆匆赶出来找玉禾。他远远看到她坐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中午去我们食堂吃饭怎么样?”他笑着提议。 玉禾抬眸,微微撅起嘴,哼了一声:“没意思,食堂的饭菜味道都差不多。咱们去吃粥底火锅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 周惠彦点点头,自然顺从地陪她去了。 两人并肩坐在火锅店里,周惠彦心里惦记着许久未见的她,吃饭时也不忘握着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玉禾托着腮,柔声问:“想我了吗?” 他笑了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说呢?” 玉禾噗嗤一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反手将她拉近,低头回应了几下,唇间的亲昵渐渐加深,却又在理智和克制中缓缓分开。他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底那股翻涌的冲动,低声道:“阿玉,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哎呀,这么正式啊?”玉禾睁大眼睛,扬起眉,“什么事呀?” “我办理了助学贷款,以后你不用再资助我了。” 玉禾愣了愣:“你办理助学贷款干嘛啊?是嫌我给的钱少了吗?” “不是,阿玉。”他极为认真地开口,“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让你给我钱了。我进了大学,已经成年,已经独立,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我不能永远当你的寄生草。而且之前你给我的钱我也要想办法还给你。” 玉禾歪了歪头,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轻轻咬了咬嘴唇。她的出身决定了她无法真正理解周惠彦心里的自尊与骄傲,那种被资助的感受对她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却在他心中像一根尖刺。 流年映Chapter17倾城 paowenwu4.com 周惠彦对大学生活的适应力出乎意料得好,虽然性格稍显内敛,但与同学们的相处却显得颇为得体。大部分时间,他不是在图书馆埋头自习,就是奔波于勤工俭学的途中,日子过得紧凑而规律。 然而,这样一来,他和玉禾相处的时间倒是少了些。 玉禾最近也格外忙碌。学院有叁个田野考察的名额,她必须和其他人竞争。为了这次机会,她足足准备了半个学期,终于等到复试那天。 尽管笔试成绩还算可以,但距离前叁名仍差了一截,面试则由导师亲自提问,这让玉禾的心像压了一块石头般不安。 周惠彦自然过来陪她。他们站在会议室门口,昏黄的日光从走廊尽头洒下来,玉禾穿着一袭奶杏色的裙子,微卷的发丝松松垂在肩头,一如既往的灵动俏丽。她手指轻捏着裙摆,低声问:“我这回真行吗?” 周惠彦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暖像要抚平她的紧张。他柔声安慰:“没事的。昨天咱们不是把可能的提问练了一遍吗?你已经对答如流了。” “那怎么一样?老师的提问又不是我能摸得透的,万一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怎么办?”玉禾撇撇嘴,嘴角却微微上扬,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娇憨。 正说着,就有人喊了她的名字。玉禾忙整理了一下衣裙,抬起下巴,迈步走进会议室。看书请到首发站:e29 6.c om 导师的问题果然有些出其不意,甚至带了点学术的尖锐和犀利。他问起当地女性同性恋的问题。玉禾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心底瞬间镇定下来。她恰好做过相关研究,见过不少资料,便落落大方地陈述了自己的观点,逻辑清晰,言辞温润且有力。 导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其他老师也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成绩公布时,玉禾果然名列前叁,拿到了这个名额。她从会议室出来时,步伐轻快,脸上像抹了叁月的桃花一般明艳,眉梢眼角全是掩不住的欢喜。 周惠彦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怜惜和更多的欣慰。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不住叮嘱:“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你怎么和个老头子似的!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几遍了,我耳朵都要起茧了!”玉禾眉眼含笑,语气里却夹了点娇纵,仿佛他就是那个唠叨不休的父亲。 周惠彦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 玉禾提起即将出门调研的事时,商正明随口嘱咐了句:“注意安全。”他的语气轻飘得像擦肩而过的风,没多关心。 玉禾倒也习惯了,随便应了一声,就开始收拾行李。然而,行李箱还没拉好拉链,商正明忽然说:“你妈今天打电话问你的近况,还问你过年打算去哪里。” 玉禾顿住手,嗤笑了一声:“她还指望我去她那儿过年?上回小姨那个男朋友对我做的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恨不得拿刀剁了他!”她说这话时,声音清脆如金石相击,却带着颤意。 商正明皱眉,随口道:“你也有责任,和那种人接触什么?” 玉禾抬起眼来,目光凌厉而清冷:“爸,这种事情还能怪到我头上?他是小姨的男朋友,我难道要当他是空气?我不理他,会被说没教养。理他,又成了我的错。你是不是觉得,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声音里有种压抑许久的愤懑,像暴雨前压低的天空:“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你用来炫耀的资本,还是你亲生女儿?我有点成绩,你稍微笑一下,但那笑容也不过是因为可以拿出去显摆。我没成绩,你就冷着脸,连个正眼都懒得给。我真的看不懂你这个父亲。”商正明要训斥,玉禾压根没给他机会:“反正我马上就毕业了,毕业后我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用在你眼前碍眼。”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玉禾收拾好行李,转身离开,从此再没主动联系过父亲。 出发那天,送她的人只有周惠彦和关系很好的室友。站台上人来人往,她穿着浅杏色风衣,长发松松挽起,显得明媚又清冷,像画里的仕女,带着一点不易亲近的娇俏。 “你爸没来?”室友小心翼翼地问。 “他才懒得来。”玉禾笑着,眼波明亮如春日的湖水,可笑意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周惠彦站在一旁,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他的沉默一如既往,但眼里有细碎的心疼。火车开动的瞬间,他微微挥了挥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玉禾一走,周惠彦的日子更加简单。他本就是个寡言的人,生活素来低调。但赵子华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等适应了大学生活后,便迫不及待地来找他。 “你那女朋友呢?”赵子华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出去田野考察了。”周惠彦的回答不咸不淡。 赵子华挑眉:“大一就田野考察?” “她是毕业生。” 这回轮到赵子华惊讶了:“什么意思?她比你大叁岁?” 周惠彦停下脚步,声音清冷:“你到底来做什么?” 赵子华笑了笑,眼底却带着藏不住的酸意:“我是来提醒你,顺便转告你妈妈的话。那种脾气娇纵的富家千金,不可能真心喜欢你。你小心别被人当傻子耍了。” 周惠彦懒得搭理,径自离开。他知道赵子华会说这些,也知道她大概率又去了家里。她总是这样,擅作主张地跑去见周妈妈,这次还絮絮叨叨地提起玉禾。 周妈妈不见得多么喜欢她,但也一直很客气。 周惠彦烦不胜烦,赵子华这种行为在他眼中已经属于越界。可赵子华就是不肯罢休,又来了好几次,周惠彦只得说:“没有她,我也不会喜欢你。”这句话彻底伤到了赵子华,其后一段时间总算让周惠彦安静了些。 时间转眼过去了一个多月,玉禾调研期间,南方的天气也渐渐转冷。她居住在偏远的山区,环境清苦,信号断断续续。周惠彦时常拨通她的电话,但总是聊不到几句就因信号中断而被迫结束。 他心中总是牵挂她,这日午后从教室出来时,走进食堂,准备吃点东西,却被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住了。 电视里播放着混乱的场景,街道上人群惊慌失措,四处是喊叫声与哀嚎。有人扶着墙踉跄前行,有人抱着孩子跑向空旷处。画面底部的城市名赫然映入眼帘——正是玉禾所在的城市。 周惠彦的心猛地一沉。旁边的同学拿着手机,神情慌乱:“天啊,我家乡地震了!我得赶紧联系我妈!” 周惠彦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的画面像被放大了一般,变得格外刺目。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恐慌差一点吞噬了他。 地震来得猝不及防,玉禾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灾难。当剧烈的摇晃袭来时,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平衡。 地板摇晃得像一叶孤舟,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玉禾惊慌失措,第一反应就是冲出房间。然而,她才跑到楼梯间,便被堵在了人群中。 楼道里挤满了尖叫和哭喊。导师强撑着在后面大声指挥,让学生们冷静下来,同时小心避开掉落的碎石。 玉禾的双腿软得像面条,几次险些摔倒,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尖叫声像一只只尖利的爪子,无情地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只知道等她站在空地上时,浑身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她的风衣破了,露出手臂上的几道划痕,脸上也沾满了灰尘和汗水。 山路因余震泥石流再次封堵,救援队无法按时到达。眼前的景象让人心生绝望,村里几位有经验的村民和导师一起,临时搭起了帐篷,将妇女和老幼安置了下来。 玉禾强忍着困顿,在帐篷里歇息了一会儿,疲惫不堪的她拿出手机,却发现屏幕已经碎裂,完全无法使用。 周围人的手机信号也完全丧失,大家神情沮丧,似乎所有的希望都随着那一场剧烈的地震一同崩塌。唯有一份幸存的心情,大家感恩自己捡回一条命。 当地的物资匮乏,原本玉禾和同学们每叁天便下山采购一次,然而地震之后,这条路被切断,物资供应更加捉襟见肘。如今,连方便面这种曾经的常见食物都显得珍贵异常。 玉禾他们并不是最困苦的,村里那些留下的儿童和老人,才是最需要急救的。村中的医生召集玉禾和其他几名学生,劝说他们作为护士协助照顾这些受伤的孩子和老人。她和伙伴们忙碌于床前,从手忙脚乱到最后游刃有余。玉禾几乎没时间吃一顿正经的饭,常常是一边奔波,一边随便吞下几口干粮。 第叁天,救援队终于姗姗来迟,但由于山路的再次堵塞,泥石流频发,他们依然无法下山。玉禾、导师与村民们只能继续等待。 那天早晨,细雨如丝,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泥土味。玉禾早早起床,准备去探望自己前几天亲手包扎伤口的小女孩。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帐篷,刚要打开门,却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请问,这里之前是不是有一些大学生来这里做田野考察?” 她猛地转头,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穿着黄色塑胶雨衣的少年,他正在雨中与当地村民焦急地比划着。 那一瞬间,玉禾几乎没做任何思考,猛地扑了过去。她紧紧抱住了他,仿佛抱住了生命中的所有希望。周惠彦被她的力量一震,感到胸口一紧。他回抱着她,低声道:“我来了,阿玉,我来了。” 玉禾回过神时,才发现他站在一片日光斑驳的阴影里,脸上沾着点点灰尘,看起来和这荒凉的山野并无二致,甚至比她想象中的狼狈还多几分。 她抬了抬眼眸,清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想说点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很疼。 她定下心,将他带进了自己的帐篷。周惠彦一进来便从背包里拿出几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摆在地上,是他们急需的方便面、压缩饼干,还有玉禾最爱的零食。 玉禾愣了一下,嗓音微微发哑:“你是怎么来的?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抬头望她,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看到新闻了,什么也没多想,就买票来了。山路不好走,一路上打听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辆运物资的车,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才肯带我过来。” 玉禾的手指轻轻绞着衣角,眼圈泛起一片酸涩,视线却倔强地不肯离开他:“这么危险……” “所以我才必须来啊。”他的目光沉静如水,直直落进她的眼底,“害怕了是不是?” 这一句话,就像一根弦,弹破了她这几日的故作坚强。她倔强地抬起的头终于垂了下去,泪水大滴大滴地砸落下来,她不想哭,却忍不住,像一座被猛然推倒的堤坝。 周惠彦抱紧了她:“没事了。我陪着你。” 周惠彦的到来让玉禾仿佛吃了定心丸,她在再不会彷徨无措,更不会午夜时分突然惊醒。他守在自己身边,握着她的手,便是她所有力量的来源。 山路的疏通工作还在继续,玉禾却不再焦急,仿佛心中早已风平浪静。她与周惠彦一起忙碌,照顾着那些老幼妇孺,帮助分发物资、清点物品。村民和导师、同学对这对小情侣的故事颇为感慨,对未来的光景也充满了乐观和力量。 夜晚,田野间弥漫着清新的泥土香气,星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洒落的碎银点缀在深蓝的天幕上。玉禾与周惠彦肩并肩坐在田埂上,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风吹过稻草的沙沙声,与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玉禾仰起头,看着那片璀璨的星空。忽然,她转过脸,凑近周惠彦,在他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怎么了?”他侧过头,目光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还有一点点的意外和宠溺。 玉禾却只是笑,眉眼弯弯,神情如春水般明媚动人。她靠在他的肩头,声音轻快中透着几分认真:“周惠彦,我爱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她的心情从未如此轻快,仿佛整个世界都浸透了星光。也许,她曾经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年少轻狂、一时兴起,是面对他那双干净眼眸时的见色起意。 但当他出现在自己帐篷外,站在那些灰尘和风雨之中,她才明白,原来她的感情也可以刻骨铭心,也可以望断生死。 她不是孤独的一个人,更不是孤独的一棵小树,她有自己迎向的风,而那便是周惠彦。 流年映Chapter18音书绝(上) 再回到城市,已是十几天后。地震带来的混乱渐渐平息,但那段日子却像水墨晕开的一抹灰色,深深镌刻在玉禾的记忆中。她的导师为田野考察途中遭遇地震感到愧疚,急匆匆带着几位学生提前返校,后续的费用也一概承担。 周惠彦大一的课程繁忙,返校后要拼命补上落下的进度,几乎每天泡在图书馆里。但这份忙碌竟意外让他感到几分甜蜜——因为玉禾变了,或者更确切地说,她的依赖和眷恋像一株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他心上。 玉禾总是找机会黏着他,连大老远从自己学校跑来都心甘情愿。她的笑声轻轻漫过桌椅缝隙,如春水荡漾,潋滟着书页。两人一同翻书做笔记,黄昏的余晖斜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罩上一层温暖的滤镜。 晚饭后,他们并肩走在路灯拉长的影子里,她总喜欢歪头问他:“周惠彦,你觉得今天过得好吗?”眼神清亮得像星星,让他忍不住点头微笑。 直到夜深,月上柳梢头,她才不情不愿地踮脚和他道别,身影在昏黄的宿舍楼下留下一抹香气未散的温柔。 她把那次险境和父亲商正明提起,原本以为会换来几句安慰,谁知却仍是那副老调重弹的语气:“白折腾!你这样的田野考察能有什么用?” 若是放在从前,她或许会红了眼眶,但现在她却只是静静听着,脸上淡淡的笑容像一片云影浮在水面,不留痕迹 她忽然间觉得,无论父亲的态度如何,都已无法再真正触及她的心了。经历过生死之间的险境,她的世界已经悄然改变。如今,她更喜欢把心事说给周惠彦听,那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让她无比安心。闲暇时分,她甚至开始憧憬起两人未来的生活。 “我们会生几个孩子?”她和他站在酒店的洗漱间,花洒的水倾盆而下,她浑身赤裸,双手仿佛柔婉的藤蔓攀附在他肩头,在他炙热的亲吻中轻声询问着。 周惠彦弯起唇角,继续啮咬着她的唇瓣,像是Q软的糖果,鲜红的、细嫩得,好听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唇齿之间蔓延着:“都听你的。” “我要女孩儿。” “嗯。但是这不是随便说说就有的。”他把她转了个身,扶着墙壁,一手罩住她红嫩的花穴上下揉弄,听着玉禾哼哼唧唧的声音,双腿间的棒子涨得发疼,“需要狠狠地肏你,给你灌精,你才能怀上孩子。” 她呜呜咽咽地红了眼,身后地周惠彦受不了她这样娇滴滴的呻吟声,使劲儿将自己的肉棒插了进去。他每次都很凶猛,玉禾受不住却爱得紧,向后轻轻晃动着小屁股,努力迎合着他的速度。 周惠彦勾着她的腰,一手揉弄爱抚她胸前两团软绵绵的奶子,眼看着那里被自己又揉大了一圈。“里面什么时候才有奶水呢?”周惠彦低低地问。 玉禾断断续续地说:“早、早着呢……” “嗯,有了孩子便会有奶水,到时候我要喝个够。” “不要脸,你没喝过奶吗?” “我想喝你得。” 玉禾忽然低下头在他虎口处重重咬了一口。 周惠彦眯着眼睛,被她这一口咬下去更觉得又疼又爽,索性低下头,重重前后拉扯着她的腰肢,让自己的鸡巴每一次都用力地往里头肏去。 两人在酒店度过了一个静谧的周末,几乎足不出户。饭菜是点的外卖,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温馨气息。玉禾靠在床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快放假了,你们学校要考什么试?”周惠彦拿出手机,翻开学校的通知页面递给她。她接过来看了看,随口又问道:“你考完试就回家吗?” 他想了想,答道:“我可以留下来陪你玩一段时间,再回去。” 玉禾笑了笑,眼神柔和,比从前多了几分难得的贴心和体贴:“还是算了吧,年关将近,火车票那么难买。你要是回不了家,你妈妈肯定得背后数落我。” 这话一针见血,倒真是个难题。周惠彦无奈地点点头:“那就只能等过完年再见面了。到时候,你也该毕业了吧?” 玉禾轻轻一笑,勾着他的颈子,娇憨地说道:“没关系,我打算留在这座城市找份工作。等我租了房子,你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周惠彦听了,自然一口答应。他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深,仿佛在勾勒未来的画卷。 两人说着说着,情意渐浓,目光交织,难舍难分。窗外是冬日的薄暮,窗内却是温情似水。一时间,天地仿佛都褪去了颜色,只有彼此的存在,足以点亮整个世界。 柔软的床单间,温热的呼吸交缠,说不尽的缱绻与亲密。巫山云雨,情深意长。 这个新年,对玉禾来说是无比开心的。虽然两人身处异地,但每天手机上的消息和视频聊天,依旧让她觉得甜蜜无比。周惠彦在家里忙着帮妈妈照顾家里,偶尔回复得慢一些,可玉禾并不在意。 喜欢一个人,等待便成了一种甜蜜的守护。 年一过完,周惠彦很快返回了学校,而玉禾也迫不及待地跟了过去。她黏在他身后,仿佛连影子都不愿分离。他做什么,她也跟着做,哪怕是他图书馆里复习功课,她也静静坐在一旁看书。 一天,周惠彦递给玉禾一个精致的迷你八音盒,笑着说:“这是我奶奶以前送给我妈妈的,后来我妈交给了我。我想我应该把它送给你。” 玉禾接过八音盒,惊喜又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它只有掌心那么大,工艺带着上世纪的古朴气息,旋转间却能发出清亮悠扬的旋律,能触动人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她爱不释手,又忍不住问:“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妈妈要是知道了会生气吗?” 周惠彦笑了笑,语气温和却笃定:“已经是我的了,她不会过问我送给了谁。” 他平日里送她的东西不多,毕竟手头拮据,但偶尔会亲手做些小手工送给她,别致又真诚。而这个八音盒,是他送给玉禾最特殊、也最有意义的一份礼物。 大四下学期,玉禾忙着找工作。她的简历颇为漂亮,再加上家境宽裕,并不急着选择高薪岗位,最终面试上了大学城附近一家杂志社的工作。朝九晚五,工作轻松,她很满意自己的新生活。 不久后,她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简单却温馨。而周惠彦很快也搬了进去,两人以为这就是幸福生活的开始。 他们每天在小屋里忙忙碌碌又充满甜蜜的气息。窗台的绿植、桌上的书本、厨房里的烟火气息……一切都让人感到温暖。 他们深信,未来是触手可及的。 然而,这段甜蜜的生活还未完全铺展开,一场暴风雨却已悄然而至,正在酝酿中,随时准备席卷他们的世界。 商正明最近签下了几个大楼盘,初时风光无限,仿佛前途坦荡,但胃口过大,结果后期竟渐渐周转不灵。他四处托人借钱周转,本以为那些曾在酒席上拍着胸脯的“挚友”会愿意雪中送炭,谁知热脸贴了冷屁股,求了几圈,连个痛快话都没有。 眼看几个烂摊子甩不出去,心里的不安和焦虑像藤蔓一样攀上心头,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出国避一避的可能性。 那天傍晚,商正明在家和女儿玉禾一起吃饭。餐桌上的饭菜算不上丰盛,连他最爱的一道东坡肉都因没了胃口而被搁置一旁。他端着碗,若有所思地提起:“我打算申请移民,最近这边的事情太烦心了。” 玉禾正低头拨弄碗里的米饭,听到这话,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地上。她抬起头,明眸中写满抗拒,声音清脆而干脆:“我不走!我有男朋友了,我不要离开!” 商正明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男朋友?什么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对方家里是干什么的?” 玉禾仰起脸,毫不迟疑:“就是周惠彦啊,你见过的。” “周惠彦?”商正明怔了怔,脑中一片混乱,旋即她补充了几句描述,他才总算想起是谁——那个被女儿资助过的穷小子。他胸口顿时涌上一股怒火,手里的汤匙“啪”地一声摔在桌上,声音震得盘碟轻轻颤抖:“你疯了吧?他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怎么能和这种人谈恋爱?赶紧分手!” 玉禾微微抿唇,杏眼圆睁,嗓音提高了一些:“为什么?阿彦很好啊!他做事认真又上进。不是你以前还说他各方面都比我强吗?” 商正明嗤笑一声,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我那是夸他的能力,不是让你去倒贴他!我们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他又是什么样的背景?这件事我不可能同意!趁早断了,正好你也开始工作了,回头我就给你安排几场相亲,不许再见那个周惠彦!” 玉禾一听,气得从椅子上猛地站起身,脸颊涨红,嘶声说道:“凭什么?你总是这样独断专行!”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恶心涌上喉间,她捂住嘴,踉踉跄跄地冲向洗手间。 商正明皱起眉,心中一紧,连忙跟了过去,见女儿跪在马桶边干呕不止,脸色煞白。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透着焦急:“怎么了?吃坏东西了?” 玉禾勉强抬起头,嗓音虚弱:“没、没事……”话音未落,又开始干呕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商正明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匆匆地拉着她往外走。 可是到了医院一做检查,结果出来,商正明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女儿竟然已经怀孕两个月。他黑着脸将结果给玉禾看,玉禾也没想到这一层。她和周惠彦情到浓处便总是在一起寻欢作乐,周惠彦当然会顾及着她的身体,但是她不喜欢避孕套,总是缠着他不让他戴,周惠彦只能替她算着日子。 可是再算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再说玉禾的大姨妈本来就不是很规律,没想到居然就怀孕了。 商正明拿着医院的检查单,脸色铁青,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心中的怒火已然压不住。他一把扯下鼻梁上的眼镜,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咆哮般的愤怒:“你瞧瞧你干的好事!真是丢了我们家的脸!” 玉禾站在一旁,最初的反应是慌乱,手足无措,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但很快,她的眼睛落到那张化验单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那里,居然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那是她和周惠彦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她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片刻间,她已经平静了许多,抬起头时,眸光里多了些坚定。她不是那种会哭天抢地的懦弱女孩,也不愿让自己像个罪人般低头认错。现在是什么年代?未婚先孕的女人并不少见,又不是旧社会,还要被浸猪笼不成? 她咬了咬唇,心中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商正明见她一言不发,更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逼问道:“我问你,这孩子是谁的?是不是那个穷小子的?” “他有名字,他叫周惠彦!”玉禾冷冷地反驳,毫不退让地迎着父亲的目光,眼神中有一丝倔强的怒意。 商正明气得咬紧牙关,几乎吼了出来:“明天就把这个孩子拿掉!以后,你不许再见那个混蛋!” 玉禾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声音却不自觉地颤抖:“我不!这是我的孩子,我要生下他!” “你疯了吗?”商正明暴怒,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才多大?还没结婚,孩子生下来你怎么交代?你还要不要脸?” 玉禾知道父亲的怒火烧得正旺,她却一点也不想让步。“这是我自己的事!”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和周惠彦两情相悦,我爱他,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孩子是我的,我不会伤害他!” 商正明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仿佛心口压着千斤重石。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别跟我提什么爱不爱的!从现在开始,你哪儿都别想去!打掉孩子,养好身体,等我们办好手续就去加拿大!” “为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玉禾倔强地含着泪喊道,“我不去!我不想离开他!” 商正明却没有丝毫心软,脸色冷得像铁:“你说什么都没用!从今天开始,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想着出去见那个穷小子一面!” 玉禾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发软,心却像被人硬生生撕成两半。。房间内的气氛压抑到极点,父女俩谁也不肯退让,连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 流年映Chapter19音书绝(下) 玉禾最终还是被商正明锁了起来,彻底与外界隔绝。为了防止她偷偷溜出去,每日叁餐都由家里的阿姨送进房间,卧室的门窗更是从外面重新加固,仿佛一座牢笼,将她困在其中。商正明太了解自己这任性又倔强的女儿——小时候她就曾为了赌气,从二楼窗户跳下去,只为了逃避一场不喜欢的宴会。 “爸爸,你不能这样对我!”玉禾拍着门板,哭喊得声嘶力竭,“阿彦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求求你,让我见他好不好?求你了,放我出去!” 她哭了很久,喊了很久,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寂静。她倚着门滑坐到地上,泪水浸湿了膝头的裙摆。 富家女又怎样?再高的楼,再多的仆人,到头来也不过是被锁在屋子里的孤单女孩。 玉禾忽然想起“阁楼上的疯女人”,那样的悲凉与无助,竟似有几分影射自己的未来。 商正明想带她去堕胎,她却死活不肯。她挣扎、哭闹,直到将自己逼到极限。那日,玉禾忽然抄起一只碗,用力摔碎,手握尖锐的瓷片,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划了下去。 血流如注,染红了整条手臂,也染红了商正明的眼。他终于妥协了,冷冷地丢下一句:“好,你要这个孩子,我就让你留着。但你记住,这孩子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你自己养去!” 从那以后,玉禾的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浑浑噩噩地过着,连外界的消息也再无兴致去打听。 时间仿佛静止了,屋外的一切风云变幻,都与她无关。 她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哪怕世界末日、电力系统全部瘫痪,这个世界又回到了蛮荒时代,她和他再也无法相见,到底还有个孩子,属于他们的孩子,诉说着这个世间最普通的一对痴男怨女的感情。 某天,玉禾透过那扇狭窄的窗户,看到了她想见的人。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商正明正与一个少年交谈。 她心跳猛地加速,眼睛瞪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周惠彦,她的阿彦! 她知道,他一定会四处寻找她,她努力地呼喊着,但是声音隔得太远,周惠彦和商正明谁都听不到。她又扑倒门边,狠狠地躁动着门板:“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人、来人?”只是任他喊了多久,到底还没有人来回应。 屋外,周惠彦站在商正明面前,心中满是疑惑和焦虑。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四周,心里充满了不安,但还未开口询问玉禾的下落,商正明已经打破了沉默。他递给周惠彦一张银行卡,脸上带着几分冷漠与不屑:“这笔钱足够你目前的学业,甚至你未来的生活,照顾家庭、买房买车都不成问题。” 周惠彦愣住了,眸中掠过一抹不解:“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商正明笑了笑:“我知道玉禾可能给你一些错觉,她是个毛毛躁躁的孩子,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只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快感才会哄骗你做她的男朋友。现在她腻歪了又不敢面对你,不能直接告诉你,所以只好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替她收拾残局。”他顿了顿,带着歉意对周惠彦说:“所以这笔钱是我代我女儿向你道歉的补偿。” 周惠彦听着这些话,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震惊得几乎无法反应:“不可能,阿玉、阿玉她不会骗我的,我们是真的相爱。” 商正明剥去了伪装,嗤笑一声:“真心?我女儿交了多少男朋友,我会不知道吗?她不过是觉得有趣,玩弄你罢了。现在她又和另外一个男生勾搭得火热,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他眉头紧皱,话语中透着责备和愤怒:“回头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责任。” 周惠彦站在那儿,像一棵冬日里被霜打过的树,身形僵硬,却透着几分垂败。他的声音低而执拗:“我不要那些钱,我也不是为了什么身份地位……我只是想见她。” 商正明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逐渐从耐心转为冷漠。他沉声道:“话我已经说清楚了,你也别再纠缠下去。听我一句,各自放下才是最好的结局。” 周惠彦愣了片刻,仿佛没有听清。他的唇微微张了张,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她真的有男朋友了?” 商正明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他缓缓开口:“不算是男朋友,但确实快订婚了。” 周惠彦的手指颤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利器刺中。他目光呆滞,犹豫了半天,想起来一个遥远的名字问:“是……鹿翎吗?” 商正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了抬眉梢,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这笑容轻描淡写,却像极了寒冬中覆在石上的冰霜,冻得周惠彦的血液都凝住了。他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去,脚步虚浮,身影像融入了灰蒙蒙的天色中,渐渐远去。 二楼阳台上,玉禾的指尖死死扣着栏杆,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她用尽全力嘶喊他的名字,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像一把被锈住的刀,沙哑又尖锐,撕扯着她的气管。她的声音在风里散了,终究没能唤回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听说,周惠彦后来又来过几次,但玉禾始终没能见到他。商正明也渐渐失去了耐心。那天,他眉心微蹙,烦躁地喝着咖啡,像对待一堆难以收拾的烂摊子一般,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签证,决定带玉禾去加拿大。 玉禾不愿意,她几乎是哭着喊着挣扎,双手推开行李箱,固执地站在卧室门口。她娇俏的脸上满是泪痕,像雨打过的梨花,楚楚动人。 商正明却冷冷地盯着她,眼底掠过一抹森冷的光。他忽然低声笑了,那笑声像冰冷的刀尖,直戳她的胸口:“你以为留下来就能有什么好结果?你以为他还能原谅你?”玉禾呆呆地看着他,眼底的光亮逐渐熄灭。商正明凑近她,声音低沉而阴森:“他的父亲,腿已经被我的人打断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他只会恨你,玉禾!” 她脸色苍白,身形微微晃了晃,像被人当胸刺了一剑,却始终没倒下。 商正明见状,收敛了几分冷意,换了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去了国外,把孩子生下来,送到福利院去,再缓上一两年,还可以重新交到一个男朋友……” 商正明的话像是文字一样嗡嗡得在耳边环绕,玉禾却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周惠彦再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后。他大学刚毕业,一边读研,一边与几位同学创业,事业正处在上升期。 虽然算不上什么顶尖富豪,但和过去那个拮据的少年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这次聚会轮到他做东,地点选在一家口碑不错的高档酒楼。同学们听说是周惠彦邀请,面子自然要给,全都到齐了,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周惠彦的笑容依旧淡然,举手投足间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沉稳与从容。他这样的人,愈发显得不可捉摸。旁边的赵子华却不怕,仗着两人从前的交情,凑过来碰了碰他的手臂,故作轻松地问:“我听说你们导师快升院长了?” “嗯。”周惠彦点了点头,语气不急不缓。 赵子华见他没有多说,便又压低声音问:“还有一件事……听说他女儿很青睐你?” 周惠彦终于肯正视她,目光带着几分疑惑:“谁说的?” 赵子华松了口气,心中窃喜,转身去找别的同学搭话。而另一边,郝佳林已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大学只读了一年就休学出国,如今刚回国,言行间依旧是从前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他不由分说地勾住周惠彦的肩膀,语气暧昧地打趣道:“老周,你那个大美女女朋友呢?怎么没一起来?” 一时间,整个酒桌的气氛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扯了扯郝佳林的袖子,示意他住嘴。郝佳林这才反应过来,显得有些尴尬。 周惠彦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语气淡得像是在谈别人的事情:“早就分手了。” 这话平静得让人有些不安,却又让人无法追问。气氛短暂的凝滞后,酒席继续热闹了起来,但周惠彦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致。 聚会结束,周惠彦打算回学校宿舍,赵子华却不依不饶地追了出来。她踩着高跟鞋,嘴里还带着几分酒气,气鼓鼓地说道:“周惠彦,我要去相亲了!” 周惠彦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吐出几个字:“是嘛,祝你好运。” 赵子华被他的冷淡气得不行,忍无可忍地怒道:“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她都已经不要你了,你还为她守身如玉吗?” 周惠彦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赵子华,声音如一潭死水:“没有她,我也不会喜欢你。”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赵子华的心里,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这句话多年来反复在她耳边响起,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自己也分不清,她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对周惠彦这个人的爱,还是因为从未得到而愈发念念不忘的偏执。哪怕他们现在在同一所学校读研,周惠彦依旧对她冷冷淡淡,不肯施舍一个多余的眼神。他的冷漠像是一堵无形的墙,把赵子华彻底隔绝在外。 “那你还喜欢她吗?”赵子华拦在他面前,目光里带着几分恨意和不甘。 周惠彦没有犹豫,语气平静:“这是我的事情。” 他的冷静和不为所动,让赵子华感到无力。 他没有再理会赵子华的纠缠,独自一人回到了宿舍。明天从前的大学室友还要带着自己去参加联谊会,他不能晚到,即便他并不感兴趣。 “老周,七校联谊啊,这可是个好机会!”室友一边套着外套,一边打趣,“你别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你这长相,只要稍微笑一笑,准迷倒一片。” 周惠彦笑了笑,却没有回应。他本就不是热衷社交的人,更何况这场联谊于他来说不过是陪室友打发时间。 联谊会现场,热闹非凡,年轻男女叁叁两两分组,笑声不绝于耳。周惠彦简单应酬了几句,就端着一盘饼干坐到角落里。他懒得加入那些热络的圈子,目光随意地扫过人群,却突然定在不远处一个男人身上。 那个身影太过熟悉,让他猝不及防地站了起来。他疾步向前,想要确认,却在走了两步后停下,目光垂落,神色间掠过一丝茫然。他最终选择转身,回到原先的位置,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饼干发呆。 室友看见了,不由拉起他的手臂,笑着说道:“别坐着发呆了,来,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周惠彦不得拒绝,只好跟着室友走上前,没想到,介绍的人便是那张熟悉的面孔——鹿翎。周惠彦不是一个热情的人,自然也不太容易记住旁人的长相,只因为鹿翎和她有些关系,他便记住了这个男人。许久未见,鹿翎依旧风度翩翩,俊朗非凡。他笑着伸出手,端详着周惠彦的神态,忽然道:“我记得你,你是玉禾、玉禾的恋人是不是?” 周惠彦默默地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室友顿时有些尴尬。他知道周惠彦从不愿提起这段往事,讪讪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就不用我介绍了。” 鹿翎方才与周惠彦的室友随意交谈,话题自然转到了创业。听说鹿翎的事业蒸蒸日上,室友不由得想起周惠彦,满是兴奋地希望两人能够交流一番。 室友随意找了个借口跑去跳舞,留下周惠彦和鹿翎两人独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倒是鹿翎盯着人来人往,忽然落落大方地开口,让周惠彦瞬间如坠冰窟:“你知道吗?玉禾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女孩儿,很可爱。和玉禾一个模子印出来得。” 流年映Chapter20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 周惠彦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盘子几乎要被捏碎。 他设想过,也许有一天真的还能再见到她,她也真的结婚生子,他以为自己会心如止水,会大大方方地上前寒暄几句,微笑着恭喜,然后转身离去,从此一别两宽。 可是真等到有人告诉他这个消息时,胸口的酸涩却如潮水般漫上来,层层迭迭,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的指尖微微发颤,盘子的冰冷触感像是在提醒他,那个人已经彻底不属于他了。 可他偏偏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灼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他闭了闭眼,喉间发紧,眼前仿佛浮现出她站在别人的身边,眉眼温柔、巧笑颜兮的模样。 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到那个男人,把他生生撕碎。 更恨不得将她抢回来,关起来,藏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在床上肏她,肏得她离不开自己。 周惠彦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乌墨的眼眸沉沉的,只是淡然道:“是嘛?我以为她是要和你结婚的。” 鹿翎坦然一笑:“我确实喜欢玉禾,现在也喜欢。但是她不喜欢我,我不想勉强。” “这么说,她很喜欢现在的丈夫?”周惠彦的声音依旧冷淡,听不出情绪。 鹿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见过一次。他们夫妻关系确实比较融洽。也许是真的两心相许吧。你我都应该祝福。” 鹿翎说得轻松,言辞之间虽有遗憾,但也显得大度,从容不迫。可周惠彦的指尖却微微发白,压抑着嫉妒的怒火。 他的理智在提醒自己:嫉妒又有什么用呢?她人远在加拿大,他甚至不能走近一步,更别提将她带回来。 她不喜欢他。当初的靠近,也许只是玩弄,一时兴起。甚至,她还让人对父亲做出那样的事,连累了母亲……一想到这些,他的感情愈发复杂,爱与恨交织得难分难解。 可无论怎样,午夜梦回,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依旧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成了最像白日梦的噩梦。 回到宿舍时,室友还在热烈地谈论鹿翎。鹿翎比他们年长几岁,创业项目发展迅速,和周惠彦的工厂也有业务重迭,室友提议可以争取合作。 周惠彦沉思片刻,冷静说道:“我们刚起步,鹿翎有家世和背景,怕也不一定愿意和我们合作。” 室友哈哈一笑:“怕什么,先问问再说,不同意就拉倒。” 周惠彦没有再回应,默默结束了话题。 几日后,师兄打来电话,说鹿翎的公司主动提出业务合作,问他的意见。周惠彦虽不喜欢鹿翎,却也明白创业路上不能逞一时意气。思量再叁,他点头同意了。 合作期间,鹿翎表现得谦逊平和,出手大方,与他们相处融洽。合作完成后,他还主动设宴庆祝。宴席间,周惠彦喝了些酒,心情愈发复杂,随便找了借口提前离开了。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商玉禾曾经的大学。凉亭依旧,他站在远处,望着亭中一对情侣你侬我侬,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和她。 胸口像被狠狠攥住般疼痛。他坐在长椅上,任夜风吹乱鬓发,却不愿挪动半步。原来,人真的都有某种受虐倾向。他明知这是一种无望的折磨,却不肯舍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 又是一年盛夏,周惠彦以优异成绩保送博士。与此同时,鹿翎与他们工厂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常常邀请他们聚会玩乐。周惠彦一向冷淡,九次邀请能拒绝八次。这一次,他实在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然而途中,母亲病情忽然恶化,他急忙赶往医院。陪伴母亲安稳下来后,他才姗姗赶到聚会地点。 鹿翎安排的郊游地点位于郊区的一处林间空地。男同胞们热火朝天地钓鱼,女同胞们忙碌地准备烧烤。周惠彦从出租车下来,快步往树林方向走。刚走到半路,迎面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女孩儿。她跑得太快,没来得及刹住脚,直接撞在了他的腿上。 “哎呀!”小女孩儿跌坐在地上,白嫩的小手撑着地面,眼圈一下子红了。 周惠彦连忙弯下腰,扶起小女孩儿,一边拍掉她身上的泥土,一边关切地问:“有没有摔疼?别怕,别怕,这里是泥土地,不会有事的。” 小女孩儿吸了吸鼻子,软糯地回答:“手腕疼。” 周惠彦低头仔细观察她的手腕,发现只是一点轻微的红肿,大概是刚才摔倒时磕了一下。他动作轻柔地帮她推拿了一会儿,柔声问:“还疼吗?” 小女孩儿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不疼了。” 周惠彦松了口气,抬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脸精致可爱,眉眼间竟透着几分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他微微一怔,心头莫名触动。 “你家人呢?”他与她平视,耐心地问,“叔叔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儿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跑太远了,看不到妈妈了。” 周惠彦摸了摸口袋,翻出几颗糖递给她:“别怕,吃块糖,心情会好一点。” 小女孩儿却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周惠彦忍不住笑了:“你妈妈很有防范意识啊。” 小女孩儿点点头,稚气地补充道:“妈妈还说,如果走丢了,就要站在原地,不能跟着别人走。” 周惠彦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不禁无奈又好笑:“好吧,那叔叔陪你在这里等,等你妈妈来找你,好吗?” 小女孩儿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好人”。半晌,她点了点头,软软地说道:“好。” 小女孩儿玉雪玲珑,霎是可爱,尤其是那双眉眼,和从前的她如出一辙。周惠彦一见,竟有片刻的恍惚,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心口。 他盯着她稚嫩的小脸,只觉眼前像蒙了一层旧时光的薄雾。思绪翻涌间,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失神了,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的酸涩和隐隐作痛。 自从听说她已经结婚生子的消息,这些日子,他时常在深夜里辗转反侧,脑中都是她的影子,而白日里,更是忍不住在纸上写写画画。回过神时,鼻端的纸上早已密密麻麻写满了“阿玉”二字。 他陪着小女孩儿在树荫下等了一会儿,正午的太阳灼得人发烫,小女孩儿额头上沁了一层细汗。他小心地用衣摆为她拭去,动作轻柔无比。 就在此时,一道清柔如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小鱼,小鱼。”声音带着点儿急促,却不失温柔,小女孩儿听到后,立刻欣喜地跳起来,挥着小手:“妈妈,我在这里!” 周惠彦循声望去,身体微微僵住。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她就站在阳光下,面容未改,风姿依旧,永远是那样绝美娇艳。 她抱起小女孩儿,将脸贴在她的小脸蛋上,声音里带着责备的宠溺:“小鱼,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妈妈不是说了不能乱跑吗?瞧瞧这小脸,都晒红了。” 小女孩儿扑闪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是那个叔叔陪着我在这里等妈妈。”说着,小手指向周惠彦。 玉禾顺着女儿的指向看去,整个人愣在原地。她没有想到,他与她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时候。 良久,她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咽了咽,若无其事地上前,伸出手,端着礼貌的温柔与客套:“许久、许久不见。谢谢你陪我女儿。” 周惠彦站在原地,目光如锁,沉沉地犹如夜幕中挥洒的一张网,将她牢牢笼罩。那眼神复杂得让人无处遁形,似有无数情绪在其中翻滚,最终却归于冷淡。他缓缓伸出手,与她相握,掌心用力捏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又瞬间放开,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确实,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玉禾抱紧女儿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的神情,再不复从前的温柔似春风,而是冷淡如霜,甚至透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玉禾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我们在这里度假,真巧碰到你了。” “是啊,真是有缘。”周惠彦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讽刺,“难为你从加拿大那么远回国度假。” 玉禾胸口起伏,显然也是动气。他们之间向来是玉禾刁难他,还是头一次败下阵来。 正当空气凝滞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玉禾,你在这儿呢。”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眉目如画,气质温润如玉。他目光柔和地落在玉禾和小女孩儿身上,随后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周惠彦,不禁带着一丝好奇看向玉禾:“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玉禾迟疑了一瞬,努力维持住面上的镇定,指着周惠彦简单介绍:“是我从前认识的朋友,许久没见了。” 男子闻言,露出温和的笑意,主动朝周惠彦点头:“你好,我是方景之,玉禾的丈夫。”话音落下,他轻轻揽过小女孩儿,将她抱在怀里,熟稔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女孩儿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 周惠彦的目光定在那温馨的场景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随即恢复了惯有的冷淡。他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让人无法琢磨:“我是周惠彦,初次见面。真是没想到商小姐已经结婚生子,恭喜。” 玉禾微微一怔,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方景之听到这个名字,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上下审视着周惠彦,周惠彦的目光也变得犀利,男人之间的较量瞬间起势。他很快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从容,笑着缓和气氛:“玉禾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他陪伴玉禾与小女孩儿转身离开。 玉禾的步伐有些仓促,像是迫不及待想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场面。只是打开车门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想要回眸看一眼,最后压抑着那种欲望,坐进了车里。方景之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回眸看着小女孩儿,温柔叮嘱了几句“不要乱跑”,这才对面色黯然的玉禾说:“那就是你之前的男朋友?” 玉禾依旧沉默,方景之也不好勉强,只好开车带她回到住处,一路上相顾无言,玉禾的脑子里纷乱如麻,猝不及防的重逢像一道利刃,直接刺穿了她伪装已久的坚强。 玉禾刚刚回国,住处还是方景之之前在国内的房子。简洁却舒适。小鱼一回家便倒头睡下,玉禾陪着小鱼哼了几句儿歌,见她沉沉睡去,才轻轻替她掖好被角,起身回到客厅。 方景之还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刷着信息,茶几上放着一罐没喝完的苏打水。他抬头瞥见玉禾走出来,随口说道:“你脸上有点发红,是不是晒太久了?小心别中暑了。”玉禾微微怔了一下,用毛巾擦了擦脸,没有接话。方景之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了口:“玉禾,你要不要告诉小鱼,那是她爸爸?” 玉禾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坐到沙发的另一端,垂着眼叹了口气。她低头拨弄着手里的毛巾边缘,声音淡得几乎听不清:“我该怎么说?你今天也看到了他的样子……他恨不得吃了我。我要是告诉他小鱼的事,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为什么不相信?”方景之皱了皱眉,“我看小鱼长得跟他很像,这种事,谁都骗不了。” 玉禾却自嘲地笑了一下,笑容里藏着疲惫和无奈:“有些事情不是长得像就能解决的。他现在只会觉得我是故意编出这些话再去玩弄他。” 方景之看着她的神情,没再继续劝。他起身拿起外套,语气温和却有些无奈:“说到底,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只是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最近我事情有点多,可能不能天天过来。” 玉禾很感激方景之对自己的帮助,两人这些年关系也如同兄妹,她也不好总是麻烦方景之。于是在家休养了几天,玉禾便开始寻找工作。她在国外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再加上学历背景还不错,面试邀请很快就来了几个,玉禾挑挑选选,最后决定面试其中叁家公司。 流年映Chapter21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 “阿彦。”年轻女人依旧那样美好。她抱着女儿站在他面前,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容如夏日的晚风,轻柔却带着一点炽热。 她怀里的小女孩儿大眼明亮,眉目如画,小手挥舞着,软声软语地喊着:“爸爸。”声音甜得像浸了蜜。 他的心被这幸福感填得满满,伸出手去,想接过那个柔软的小身子,再牵起女人纤细的手指,重新将她束缚在自己身畔。 可下一秒,斜刺里,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出现。小女孩儿突然像换了方向的风,兴奋地奔向那个男人。 女人也是如此,姿态略带羞涩,却是柔情万种,低声唤着“老公”。软绵绵的一声声,像刀子一样扎进他胸口。 他的笑容僵住,愤恨涌上心头,抬手想阻止这一切,甚至恨不得将她们都拉回来。但他的手仿佛穿过了虚空,抓不到任何实在的东西。 “阿玉,回来,回来!”他大喊着,声音沙哑又无助。 可是没有回应,只有她依偎在那个男人身侧的背影,如同画中的仕女,纤细柔美,亭亭玉立,明眸皓齿间尽是柔情蜜意。 小女孩儿也欢快地跳着,声音清脆,他自己仿佛被注了铅,那些称呼一字一顿地压在他的胸口。 周惠彦猛地惊醒,额头渗着冷汗,呼吸紊乱。他怔怔地看着四周,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个梦。他摸索着打开台灯,仰头望着天花板,目光迷离。 几分钟后,他低头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叁点半。 这个月,这样的梦境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他揉了揉头发,额前的乱发遮住了眼神中的疲惫。梦里的玉禾,一如从前那般明媚动人,她笑起来像满园春色一下子涌进了心里,目光清澈又狡黠,总带着几分娇俏的任性,像春天最娇嫩的一朵桃花。 可梦境的结尾总是如此,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柔情被那个男人夺走,剩下的只有撕心裂肺的失落。 他伸手从床头柜拿出了那个陪伴多年的锡铁盒子,盖子打开的一刹那,熟悉的旧时光便扑面而来。 照片已经微微泛黄,可她的笑容依旧灿若星辰,眉眼间的灵动与娇纵都仿佛还活着,像一簇不灭的火苗,直烧进他疲惫的心里。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将那张照片紧紧贴在胸口,感受一丝虚幻的温暖,随后颓然倒回床上。床垫微微下陷,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将他拉向深渊。 第二天他还要去医院陪护母亲。 父亲当年被人蒙去打了一顿,威胁他如果周惠彦再去骚扰他们的大小姐,就打断他的双腿。周爸爸被拖到周家门口,扔在冰天雪地里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周妈妈推门时,发现丈夫躺在地上,脸色铁青,早已冻得意识模糊。她哭着把人送到医院,可偏远的交通和恶劣的天气拖延了最佳治疗时间,最终还是半身不遂。 父亲的健康一日不如一日,没几年便因脑血栓撒手人寰。周惠彦对这个赌徒父亲没什么感情,但到底那是父亲。 母亲日日以泪洗面,伤心过度导致双目视力逐渐模糊,后来又因悲痛积郁患上了冠心病,病情时好时坏。 那段日子里,家里一贫如洗,但周惠彦倔强得像一头孤狼。他拒绝了商家那笔钱,为了母亲的治疗费,白天黑夜连轴转,打叁份工。 现在好不容易宽裕了些,也能让母亲得到较好的医疗条件。 周妈妈躺在病床上打量着儿子的神情,他黑眼圈很明显,看起来有些憔悴恍惚,母亲总是心疼儿子,不由问道:“阿彦,最近很忙吗?看着你你精神不大好。” 周惠彦勉强扯了扯嘴角,只是敷衍地回答:“学业紧张罢了。” 母亲皱了皱眉,目光满是担忧:“学业再紧张,也要注意身体啊。阿彦,你也不小了,妈妈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还是希望能有个女孩儿能陪着你,照顾你。” “我自己能照顾好。”他笑着应付,也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 母亲轻轻摇头,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恳切:“你那些同学、发小,结婚生子的多了去了。妈妈只是盼着能抱个孙子,也算是心里踏实。” 他不由地一顿,随后低头苦笑:“我最近确实没空考虑这些。” “是没空,还是不愿去想?”母亲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敏锐,“阿彦,妈妈知道你心里在想着谁。但事已至此,你和她回不去了。她早就出国了,你总不能跑到国外去吧?再说她家那个样子,人家会对你有好脸色吗?说回来,我也不愿意你和她纠缠,你知道的,我恨透了她家。” 周惠彦没有接话,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当然不能说商玉禾已经回国了。面对母亲,他最终只能保持沉默。 他自己也不清楚在期待什么,就像那个等待戈多的故事一样。理智上,他知道这样的等待毫无意义,但他依旧愿意做那个傻子,守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兑现的幻想。 玉禾是他心中无法触碰的名字,却又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影子。 周妈妈对儿子简直是又急又气,恨铁不成钢,背地里托人张罗着给他物色合适的相亲对象。可周惠彦向来性格倔强,得知后,仍然冷冷拒绝了。他一贯如此,仿佛心中关着一道门,任凭谁也推不开。 这天,从导师那里离开后,他接到了师兄的电话。电话里师兄提起,公司要面试几位新员工,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参加。 周惠彦本不太想掺和,可一想到最近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起玉禾那张明艳的脸,便点头应下了。他想,只要自己够忙,就不会再在无数个安静的夜晚,被记忆和情绪反复拉扯。 第二天,周惠彦如约到了公司。工厂规模如今越做越大,器材甚至销往海外市场。这次招聘的职位是负责出一本杂志和宣传手册,需要中英文以及其他语言的多版本翻译的技能。这种细致活儿,女性往往更擅长,毕竟,男人大多粗枝大叶,难免丢叁落四,语言的天赋能力总还是相对弱一点,。筛选出的几位候选人也大多是女性。 周惠彦进入办公室,随手拿起一份简历,扫了一眼,却忽然愣住了——仿佛有人在心口轻轻捅了一下,“商玉禾”叁个字就那样清晰地映入眼帘。 师兄端着几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进屋内,目光一扫,看到周惠彦手里捏着的那封简历,便随口打趣:“你也在看?我就说嘛,这几个面试者里面,这个女生最漂亮,连你也要西看看。” 周惠彦抬了抬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然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简历上的名字——商玉禾。 她的确是那种一眼便能惊艳四座的女子,光凭一张照片就能让人记住。她的眉眼间似藏了星光,像一幅用心描摹的画,稍不经意,便叫人目眩神迷。 周惠彦揉了揉太阳穴,掩饰般端起咖啡重重地喝了一口,借以压下心头那丝不该起的异样情绪。 “面试要多久?我们一起还是分开?”他问道。 师兄咧嘴一笑,把咖啡往桌上一摆,拍拍他的肩:“一起吧,快刀斩乱麻。一下午,咱们结束战斗。如果你没什么问题,我就让秘书开始叫人了。” 周惠彦点点头,把简历放回桌面,深吸了一口气。他试图集中注意力,却发现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又落回到那张照片上。 玉禾排在第叁位,喊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赶紧用小镜子再看一眼自己的妆容,没有丝毫破绽,然后微笑着迈入办公室。“你们好……”她一开口,却在看到周惠彦时猛地顿住。 刹那间,周惠彦抬眸与她对视。 四目相交,她的脸上像是倏然被泼了一盆冷水,笑意瞬间凝滞,眼中流转的光也随之黯淡。 “怎么不说了?”周惠彦收回视线,淡淡启唇,语气波澜不惊,“继续。” 玉禾怔怔站着,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直到身旁的秘书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是这份镇定不够稳固,细看之下,能发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额角渗出的薄汗。 “我叫商玉禾,”她清了清嗓子,声音稍微恢复了些许从容,却仍夹杂着紧张,“毕业于加拿大××大学,之前在杂志社从事过编辑工作,也做过一些翻译项目……”她将自己翻译的一本书递了过去,脸上努力维持着得体的笑。 师兄随手接过,翻了几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语气轻快地问:“你会西班牙语?” 玉禾点了点头:“我喜欢学外语。” 周惠彦放下手中的笔,忽然抬头,问了一个略显唐突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出国?” 玉禾脸色微微一僵,随即涨红了脸,显然是意识到他在故意刁难。她没有看他,只是优雅地挺直腰背,纤长的颈子高傲地扬起,像一只骄矜的天鹅,淡淡道:“我喜欢。” 师兄似乎没察觉两人之间弥漫的暗潮,打着哈哈附和道:“出国挺好的啊,我当年也想出去读研,可惜我这英语实在不争气,雅思怎么都考不过。” 周惠彦却不打算轻易放过,紧接着抛出一个更加直接的问题:“你结婚了,是吗?” 玉禾愣了一下,面上却没有多余的波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对,还有一个女儿。” 这一次,轮到师兄吃惊了。他打量着眼前这位明艳动人的女子,眉眼如春花般明媚灵动,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为人母的样子。 而周惠彦却冷冷地嗤笑了一声,语调里多了几分揶揄:“那看来你家庭幸福得很。你丈夫一定对你挺好吧。” 玉禾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眼眸中腾起了怒火,猛地站起身,声音冷若冰霜:“我是来面试的,不是来被人调侃讽刺的。贵庙大,我玉禾容不下。告辞。” 话音未落,她已然转身,步伐没有半点犹豫,甚至连椅子都忘了推回去。推开门的瞬间,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阵冷香在空气中散开。 屋内安静了几秒,周惠彦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眉眼间浮现出些许复杂的情绪。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嘴角轻轻上扬:果然,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受不得半点委屈。到底还是那个娇纵的富贵大小姐。 师兄听得云里雾里,回过神来才忍不住责备:“阿彦,你这又是做什么?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你至于这样刻薄吗?你是不是和她有什么私人恩怨?” 周惠彦没有回答,只是拿起玉禾翻译的那本书翻了翻,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书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接着,他在她的简历下方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动作干脆利落:“她应聘成功了,你通知她吧。后面的面试就交给你了,辛苦了,师兄。”他说完潇洒地疾步离去,留下师兄一个人觉得周惠彦今天在发神经。 天街小雨润如酥,不知何时,外头竟笼了一层轻柔的薄雾。雨丝细密如织,绵绵地落下。 玉禾站在工厂门口的屋檐下,静静地看着那灰蒙蒙的雨幕出神。 她没带伞,也不想麻烦,只能安静地等着雨势稍稍缓些再离开。 不远处,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玉禾未曾在意,只当是同样面试结束的人走出工厂。 谁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嘲意响起:“你怎么不让你丈夫来接你?” 玉禾认出来者,神色一冷,语气淡淡地回道:“他忙。” “忙到连妻子都顾不上?这倒真应了那句‘悔教夫婿觅封侯’。”周惠彦带着挑衅。 玉禾嗤笑了一声,看向雨幕:“那又如何?反正他会给我锦衣玉食,总好过让我寒酸一辈子。” “如果说我也可以呢?我甚至可以给你更多,你会不会离开他来跟我?” “你无耻。”玉禾骂完了,又啐道,“下作。” “呵,和你们家当年做的事情比起来,不过小巫见大巫。”周惠彦语气满是冷嘲热讽。 玉禾懒得再搭理他,索性掏出手机开始打车。然而,雨天打车不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仍没能叫到车。 周惠彦看着她略显焦急的模样,语气不咸不淡:“我送你。” “不必。”玉禾头也不抬。 “这里很难打车,雨天更是难上加难。”周惠彦道。 玉禾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刚想回绝,却忽然想到家中还等着她的小鱼。时间已经不早,她咬了咬唇,权衡再叁,才不情愿地答应:“那麻烦你了。” 周惠彦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玉禾跟着走过去,习惯性地拉开后排车门,却听到他从车头探出一句:“后排我要放东西,你坐副驾驶。” 玉禾抿了抿唇,到底还是顺从地坐上了副驾驶,安静地系好安全带。 周惠彦的车是多年前工厂刚赚到第一桶金时买的,朴实无华,算不上什么好车。平日他开惯了,也懒得更换。 然而此刻,他看着玉禾坐在车里,心中却生出一丝隐隐的不甘,暗自后悔没换辆更气派的车,最好是能比过那个男人的。 男人的自尊心,有时候就是这样幼稚又可笑。 “你家住哪儿?”他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开口问道。 玉禾报了个地址。 周惠彦知悉,那里非富即贵,不由嗤笑一声,讥讽说:“果然是门当户对。确实,我这样的穷小子真是一辈子都够不着,只能是你们消遣的玩意儿。” 流年映Chapter22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 玉禾闻言,眯起眼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丝刻薄:“是啊,我们家就是有钱。可谁让你当初死乞白赖地贴上来呢?真有骨气的话,干嘛不早点拒绝?也省得后来被我甩了,还要落得这么尴尬。”她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一道利刃划破空气,冷冷地刺进两人之间的沉默。 说完又开始后悔,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一定要这样口不择言,到底是自己欠她多一些,她这些年因为家庭变故磨去的那一份富家女的娇纵在他面前轻而易举地流露了出来。 周惠彦没有反驳,脸上的表情冷得像深秋的湖水。他只是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唇线紧抿。 玉禾转过头看着窗外,车窗玻璃隐约映出周惠彦的模样,那种沉默而疏离的冷淡,又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 她忽然想起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寡言少语。外人觉得他沉稳内敛,甚至冷漠无情,可只有她知道,他心乱如麻时是怎样的情热与冲动。他拥抱她的力道,总是带着不可抗拒的蛮横,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而那些记忆,此刻像碎裂的万花筒,一片片旋转着洒落下来,色彩斑斓,却空荡得让人发怔。 车子停下了,目的地到了。玉禾拉开车门,下车前随口道了句谢,她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周惠彦低沉的声音:“你丈夫不在家吧?” 她心下一紧,没回头,抬步就走:“他很快回来。” “我手机没电了,”周惠彦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带着几分不自然,“能不能去你家充一下电?” 玉禾脚步顿住,回头看他,正犹豫间,就听他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抖心抖肺的声音。 “你怎么了?”她立刻皱起眉。 “嗓子发炎了,”他抬手按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今天没带水。” 玉禾向来心软,只好叹了口气:“那你去我家歇一会儿再走吧。” 周惠彦没有多话,只是抿了抿唇,露出一点不太明显的笑意。他跟着她上楼,刚进门,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妈妈,你可回来了,我的蛋糕呢?” 小女孩兴冲冲地跑出来,扑进玉禾的怀里,眼睛亮得像盛着星星。 玉禾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歉意地说道:“路上下雨了,妈妈还没来得及买,明天可以吗?” 小鱼听完,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眉头轻轻皱起,显然有些失望。 周惠彦站在一旁,忽然低声问:“什么牌子?” 玉禾没有回答,小鱼却兴奋地抬起头,看着周惠彦惊喜道:“叔叔,我记得你!” 周惠彦弯下腰,与她平视,笑着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小鱼真聪明,叔叔也记得你。” 玉禾搂着小鱼,想再劝几句,小鱼却倔强地望着她不肯松口。就在这时,周惠彦轻声说道:“告诉我牌子,我去买。” “我丈夫会带回来。”玉禾冷冷地拒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 可周惠彦不为所动,直直地看着她:“那我就等到你丈夫回来。” 玉禾从没见过这样一副耍无赖模样的周惠彦,又气又恼地瞪了他一眼,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柜子翻出一个旧包装袋,扔到他怀里,咬牙道:“你自己看吧,买最贵的,四个。”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点尖刻的讽刺:“不是有钱吗?买得起吧?” 周惠彦果然没有食言,不一会儿,他提着四个蛋糕回来。 小鱼看到蛋糕摆满桌面,高兴得跳起来,拍着小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周惠彦,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你好厉害,谢谢叔叔。” 小鱼玉雪可爱,眉眼间与玉禾有七分相似。那份聪慧和伶俐,让人不禁心生喜欢。 周惠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尖,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那你就多吃点,喜欢什么口味就吃什么口味。以后叔叔经常给你买。” “我可不需要你经常买。”玉禾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脸上却有些不自在的红晕。她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疏离道:“你喝完水,手机充上电,待会儿就可以走了。” 周惠彦端起水杯走到厨房吧台,一边慢条斯理地喝水,一边环顾四周。这间小别墅的布置雅致简洁,家具陈设无一不精挑细选,但这不像她的风格。 “她几岁了?”他问她。 玉禾站在水槽边,手里捧着自己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背对着他说:“叁岁半。”她转过身,似笑非笑,睨着他:“你不会以为小鱼是你的孩子吧?” 算算时间,若是他们的孩子,自然要比小鱼大一岁。 周惠彦听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抬头把剩下的水一口喝尽,却没有回答。 玉禾看了眼挂钟,冷声催促:“时间不早了,快点走吧。” 他却像没听见似的,忽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玉禾大惊,手里的杯子脱手落地,清脆的破裂声回荡在厨房里。 “妈妈,你怎么了?”小鱼听见杯子碎裂的声音从客厅里好奇地问去。 玉禾连忙深吸一口气,镇定地冲她笑道:“没事的,你继续吃蛋糕,看你的动画片吧,是不是要开始了?” 小鱼点点头,转身跑去打开电视机,专注地盯着屏幕看起来。 厨房里,玉禾压低声音与周惠彦挣扎着,怒瞪着他说:“你疯了吧,赶紧放开我。我老公快回来了,他见到你,非揍你个半死不可!” 周惠彦却无动于衷,眼底浮上一层固执与深情,声音低哑:“我不怕。”他忽然凑近,鼻端捕捉到一缕熟悉的馨香,那是从前让他迷恋的味道。 “我记得,我们当时说过,如果有了孩子,就叫小鱼……”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在梦呓,又像在嘲弄自己。 玉禾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勉强笑了笑,轻轻嗤笑一声:“是吗?我早就不记得了。给她起名是因为那段时间我在看《绝代双骄》。” “是吗?”周惠彦低笑,“我随便说着,你就急着解释,何必呢?心里有鬼?” 这话像刺,狠狠扎进玉禾心里。她猛地低下头,咬住他的肩膀,用力到几乎要咬破衣料。 周惠彦吃痛,眉头皱起,却没有躲避。他闷哼一声,眼底却浮出一丝诡异的满足,像是某种自虐般的快感。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忽然按住她的脑袋,轻轻含住她的耳垂,用力一扯,将那小巧的耳钉摘了下来。 他衔在口中,周惠彦有一副清冷英俊的好皮囊,唇瓣间的耳钉熠熠生辉、光彩流转,衬出那张脸有一种妖艳的魅惑。 “周惠彦,你……”她刚想开口,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唇。 他的气息炙热,带着压抑已久的疯狂,像疾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让她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中沉沦。 唇齿之间的清甜熟悉得让周惠彦有些恍惚,那味道仿佛隔着岁月的尘埃扑面而来,将他猛然拉回到多年前的记忆里。那时的玉禾,是一个娇纵任性却甜美动人的少女,笑容里带着阳光的味道,眉眼间满是明媚与生机。他记得那样清楚,如同刻进骨髓。 他环抱着她,感受着手心下腰肢的细软,温热的掌心像炽烈的火,烧灼着她的皮肤。他贪婪地吻着,细细描摹着她唇瓣的每一寸,那柔嫩的触感就像世上最精致的花瓣,红艳鲜亮,令人着迷。 那一瞬间,他竟有一种几近疯狂的冲动,想将她整个吞没入腹,融进自己的血液里。 玉禾怔了一下,脑中空白了片刻,紧接着一阵慌乱涌上心头。她立刻用力推搡着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可他的力气太大了,一只手擒住她纤细的手臂,轻轻一拧,将她的手压在背后。 他稍稍拉开一些距离,嗓音低沉得像从喉间挤出,带着警告:“你不会想让小鱼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吧?” “混蛋!”玉禾怒瞪着他,那双杏眼因为愤怒而微微瞪圆,透着一种奶凶奶凶的气势。 可是这一模样,却让周惠彦心底泛起一种异样的悸动,那种久违的、蛰伏在记忆深处的痒意,像藤蔓般蔓延开来。 另外一只手慢慢覆上胸前隆起的一团,隔着衣服用手掌慢慢丈量,好像并没有变化多少,依旧是自己手掌那般大小,他迫不及待想要一探究竟, 玉禾羞怒得眼圈都红了,拼命扭动着身体,终于挣脱出一只手,挡在了他的胸口前,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周惠彦,不要,你别这样……” 周惠彦的动作骤然停下,手还停留在半空。他低头看着她,目光幽深,像深夜里不见底的湖,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不愿意?” 玉禾抬起头,泪光盈盈的眼睛直视着他,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我已经结婚了,你懂不懂?你把我当什么了?” 玉禾啜泣着,低着头,只能看到长发上随意装饰的小小的发卡尾端点缀的小亮片,一颤一颤,晃动着细碎的、斑斓的光泽。 周惠彦喉结上下滑动,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片刻的沉默后,他别扭地抬起手,想替玉禾擦掉脸上的泪水。 可她却猛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她指着门口,声音颤抖:“你走吧,我丈夫真的快回来了。如果你心里还留着一点情分,就不要这样羞辱我。” 周惠彦的手悬在半空,凝固了一瞬。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又觉无力,只得垂下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终默默离去。 玉禾的面试全部结束后,也许是因为她现实情况,最终只有周惠彦所在的那家公司愿意给她机会,还开出了不错的薪水。 她拿着那封offer信,心里五味杂陈。 她其实是不想去的,可想到还要养着小鱼,她不得不硬生生压下那份别扭与抗拒,安慰自己:周惠彦虽是老板之一,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员工,工厂那么大,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到了报道那天,玉禾按约定时间来到工厂。HR带着她在厂区四处熟悉,一天忙碌下来,她小心翼翼,唯恐与周惠彦撞个正面。 好在HR笑着告诉她,周惠彦还在攻读博士,平时很少来厂里。只是这位HR对周惠彦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叁言两语间满是对他的称赞,甚至还颇为骄傲地讲述他在厂里的种种事迹。玉禾听得撇了撇嘴,明明嘴角带着轻笑,心里却有不少酸涩。 日子一天天过去,玉禾渐渐习惯了工厂的朝九晚五生活。这里的环境与她过去的经历截然不同,厂区里多是男工友,气氛直爽热闹。 尽管大家都知道她已婚且有女儿,但这并不妨碍某些男同事时不时多看她两眼。或许是因为厂里鲜有像她这样容貌出众的女性,偶尔经过的目光总有几分好奇与欣赏——毕竟,规章制度里没明文规定,不可以偷偷看美人。 这天,玉禾正忙碌地翻译着杂志上某篇介绍文章的内容,专注于屏幕上的字句时,老板突然敲了敲她的桌子。 她抬起头,看见老板站在她面前,忙不迭地要起身。老板按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别紧张,今晚我们有个聚餐,想问问你要不要去。” 玉禾有些讶异,讪讪一笑:“我……我要回家给女儿做饭。” 老板笑着劝道:“别多想,正经的聚餐。就你们小组的人,多是女生,气氛轻松。你也可以带你女儿一起来,那家餐厅有很多小孩儿爱吃的甜品。” 盛情难却,玉禾也不好总是拒绝,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况且工作了这一段时间,工厂里从上到下大家都相处的不错,斯斯文文,没有任何幺蛾子。 她回家接上女儿,到了饭店进入包间,环顾四周时,她惊讶地发现,除了小组成员和老板,角落里竟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周惠彦。他正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似乎没注意到又有人来了。 玉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进入屋内。 (大家新春快乐,新的一年发大财,一切顺利,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流年映Chapter23解千钧(上) 水晶吊灯在包厢顶上晃着冷光,像在鱼缸里撒了把碎玻璃。 老板笑眯眯地招手,热情地对玉禾说道:“来来来,坐这儿。哟,你女儿也来了啊,孩子叫什么?” 玉禾轻轻扶着女儿的后背,语气温柔:“小鱼,喊叔叔阿姨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小鱼仰起稚嫩的小脸,清脆地喊道:“叔叔阿姨好,我叫小鱼。”她声音软糯,眼睛亮晶晶的,像颗剥了壳的葡萄,叫人一听就忍不住心生喜欢。大家纷纷围上来,逗弄着她,笑声不断。 不知何时,周惠彦已经站在玉禾身边,小鱼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兴奋地拍着小手,脆生生喊道:“周叔叔。” 周惠彦微微弯腰,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淡淡一笑:“小鱼好。”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玉禾却吃得有些如坐针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众人偏偏将周惠彦安排在了她身旁。他一直保持着惯有的淡然,几乎不曾正眼看她,唯独在小鱼面前多了几分耐心,时不时替她夹些孩子爱吃的菜。 老板心情极好,席间频频举杯,夸赞着玉禾他们这一组近来的成绩。正聊到兴头上,玉禾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包间里的人见她离开,话锋悄然一转,压低了声音八卦起来。 “你们见过玉禾的老公吗?” “见过一次,挺帅的,而且人特别和气,总是笑眯眯的。我之前正好跟玉禾姐一起下班,碰见他来接她,还主动跟我打招呼呢。” “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当时还偷拍了一张照片,等会儿给你们找找看……” “你看看。” “哇,真的好帅啊。和玉禾姐在一起像是电影画面。” 照片里男人抬手挡镜头,腕表折射的光斑正巧落在玉禾发梢,像给她簪了支钻石钗。当真是天造地设。 周惠彦静静听着,原本平静的脸色微微一滞,指尖攥紧了杯身。片刻后,他重重放下手里的汤匙,虾尾的酱汁滴在袖口,洇开个褐色的月亮。他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打断了包间里的窃窃私语。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淡漠,但眸色深沉,藏着隐隐的不耐。 走出包间,他迎面便撞上了刚打完电话回来的玉禾。她唇角含笑,步伐轻快,似乎心情极好,甚至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他,嘴里还不自觉地嘟囔着什么。 周惠彦定在原地,目光落在她脸上,沉默了几秒,语气不轻不重地问:“这么开心?老公要来接你?” 玉禾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身,见是周惠彦,顿时抚着胸口,语气恼怒:“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 她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转身回了包间。 周惠彦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指尖微微收紧,随后默不作声地走到外头,点燃一根烟。 席间,玉禾被众人劝着喝了几口度数不高的饮料酒,酒意上头,她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映着包间里的灯光,更衬得眉眼生动好看。 饭后,众人陆续乘车离开,玉禾带着小鱼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车,等了许久,夜色渐深,公车却迟迟不见踪影。 周惠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淡淡的:“你老公又来不了了?” 玉禾微微一怔,随即冷冷回道:“不关你事。” 周惠彦低笑了一声,指尖轻轻转动着钥匙扣,语气不疾不徐:“那我送你。” “不用。”玉禾下意识地拒绝,语气透着几分抗拒。她不想和他再有任何交集。 周惠彦倒也不恼,只是站在她身边,垂眸望着小鱼,偶尔与她说几句话。小鱼似乎很喜欢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软声软气地回应着,时不时笑出声来。 玉禾看着,也没再阻止。她不忍心让小鱼与周惠彦彻底生疏,便由着她去。 夜风有些凉,玉禾下意识地拢了拢双臂,风吹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丝微寒。 周惠彦瞥了她一眼,随手脱下身上的外套,递过去:“穿上。” 玉禾没接,只是别开脸倔强地站着。可下一秒,冷风钻进衣领,她没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 周惠彦语气平静:“你要是感冒了,传染给小鱼怎么办?” 她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眼身旁的小鱼,思索片刻,最终还是低声道了句:“谢谢。”然后接过外套披在了身上,羊绒料子染着雪松与广藿香,仿佛从前他让自己在倾城那一刻最安心的气息。 小鱼突然指着便利店橱窗喊:“妈妈看,草莓冰激凌在打折!” 玻璃上的反光恰巧框住三个人的影子,倒像是拍立得相纸里曝光的全家福。 只可惜两个大人却没有说话。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方景之降下车窗,笑着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玉禾回过神,微微一笑,牵着小鱼上了车。车门关上后,她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外套,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却见周惠彦已经转身,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细长,最终融进便利店24小时营业的荧光里,像一尾银鱼游进苍白的海洋。 方景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扬眉笑道:“怎么,破坏你们独处的气氛了?” 玉禾收回视线,叹口气:“没有。麻烦你了。” “嗨,小事儿,反正是顺路。”方景之散漫地笑着,捏捏小鱼的鼻子逗她笑。 那天晚上之后,玉禾把周惠彦的外套洗干净,迭得整整齐齐,总想着找个机会还给他。可是在公司等了好几次,也没见到他的身影。她一打听,才知道周惠彦最近在学校忙得很,几乎没时间来工厂。 玉禾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从鹿翎那里要来了周惠彦的电话。她鼓起勇气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你好,你是哪位?” 玉禾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是谁?” “你又是谁?”对方语气盛气凌人,透着几分不客气。 玉禾心里不悦,却仍然平静地道:“我找周惠彦。” “阿彦不在,你有事跟我说就行。” 玉禾握紧手机,眉心微蹙,心里顿时堵得慌:“那算了。”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站在原地,她想起那天晚上周惠彦脱下外套递给她的样子,又想起他在自己家里的那些举动,心里憋了一股无名火。她到底是在意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而此时的医院里,周惠彦刚从一楼大厅走进病房,便直接问道:“妈,我手机是不是在这儿?” 周妈妈正坐在床上,听见他的话,随手指了指窗台:“在那边。刚才有个电话打过来,子华接了,说是个女生。” 周惠彦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视线往房间一转,这才发现赵子华正站在病房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心里瞬间腾起一股烦躁,快步走到窗台拿起手机,盯着通话记录,虽然号码没有备注,但他早已把玉禾的号码记得一清二楚,心里猛地一跳。他毫不犹豫地拨了回去。 电话没接通。 他又试了一次。 还是没打通,估计是把自己拉黑了。 周惠彦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脸色随即变了。 他眯了眯眼,看向赵子华,声音冷沉:“谁允许你随便接我电话?” 赵子华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嗫嚅着解释:“我……我看你手机一直响,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嘛……” 周惠彦冷笑,手指微微收紧,忍住怒火没再多说。 半小时后,他直接驱车赶到了工厂。 走进玉禾所在的小组,目光一扫,却没见到她的身影。他停下脚步,皱眉问道:“玉禾呢?” 组长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玉禾去吃午饭了,等会儿就回来。” 周惠彦坐在玉禾的工位上,目光落在她桌上的小摆设上,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小熊、小兔、龙猫玩偶,还有几个手办公仔,像极了她卧室里的那些东西。他还记得那天夜里,他爬到她的房间,看到她床头柜上也摆满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已经是当妈的人了,还是童心未泯。 桌上的相框里,是玉禾和小鱼的合照。小鱼笑得眉眼弯弯,露出缺了门牙的齿痕,俏皮可爱。他的目光在小鱼的脸上停了几秒,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翻涌。 如果他们的女儿还在,应该也是这个年纪了吧? 就在他出神之际,工厂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玉禾和同事们吃完饭回来,刚进办公室,便看到周惠彦坐在自己椅子上,盯着她桌上的东西发呆。 她心里本就憋着气,此刻见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走过去,“啪”地一下敲了敲桌面,语气生硬:“周总,您有事吗?” 周惠彦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她:“你喊我什么?” “周总。”玉禾抱臂,目光淡漠,“您有什么事?” 周惠彦深深看了她一眼,缓了口气,站起身,语气放缓:“你今天上午给我打电话,我不在,有什么事吗?” 玉禾冷笑,眼底带着几分讽意:“没事儿。是我不好意思,打扰您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了。” 周惠彦眉头轻皱,目光定在她脸上,试探着问:“你吃醋了?” “对啊。”玉禾挑眉,一脸认真,“中午吃的韭菜饺子,必选吃醋。” 那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让周惠彦哭笑不得。他盯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无奈,随后低声道:“我当时有点忙,电话被别人接了。那人是赵子华,你认识的。但我和她,一直什么都没有。” 赵子华?玉禾脑海里对这个名字有些模糊的印象,但她根本不想深究,也没兴趣去听他的解释。 她不耐地摆摆手,直接打断他:“王子华、林子华,都无所谓。我不想听。”说完,她走到置物柜前,拿出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外套,一把塞进他怀里:“我就是想把衣服还你,没别的事。” “阿玉。” 那两个字从薄唇间滚落,倒像是寒露时节坠在枯荷上的雨珠,带着些陈年的锈气。 玉禾的睫毛轻轻一颤,泪珠儿便碎金断玉似的往下滚,偏生要拿手背去拭,直将眼尾揉出胭脂痕色。 周惠彦还想说什么,玉禾却倏地绷紧脸,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地打断:“好了,就这样吧。没什么事的话,上班时间要到了。周总,你不会是想耽误我工作吧?” 她刻意加重了“周总”两个字,语气冷淡得像是一把刀,生生把他们之间所有未解的情愫剜断得干干净净。 周惠彦抱着那件衣服,站在原地,神色沉沉地望着她,眼底暗潮翻涌,终究还是退开了几步,沉默着转身离开。 玉禾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刚才不小心碰到他衣袖时的温度。可她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下巴,硬生生将所有的心绪压了下去。 周末,方景之邀请母女俩去游乐场玩儿。小鱼兴奋极了,拉着玉禾四处乱跑。 方景之见状,直接弯下腰把小鱼扛到肩膀上:“公主殿下,咱们去探险啦!” 小鱼咯咯笑个不停,小手扶着他的头,兴奋地挥舞着:“驾!快跑!” 方景之故意猛地一颠,逗得小鱼笑得直拍手。玉禾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这一大一小的身影上,眼神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方景之早就把小鱼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女儿,熟练地把她扛上肩,迈着夸张的步伐在草坪上奔跑:“冲啊!” 玉禾坐在长椅上,看着他们玩闹,唇角微微弯起。就在这时,她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随手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让她微微一怔——是加拿大那边的电话。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飞快地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话,她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地褪去,直至消失殆尽。 流年映Chapter24解千钧(中) 方景之陪着小鱼玩了半晌,回头却发现玉禾仍旧坐在长椅上,怔怔地望着远方,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微风吹过,她的发丝被轻轻拂起,衬得整个人都有些飘忽。 他给小鱼买了一块蛋糕,安抚着孩子,然后走到玉禾身边,微微俯身关切地问着:“怎么了?” 玉禾闻声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小鱼,眼底那抹愁色瞬间被她压了下去,换上了一个勉力维持的笑:“没事,可能是早上没吃饭,有点低血糖。我吃了块巧克力,缓一会儿就好了。” 小鱼眨着眼睛,仿佛也察觉到了妈妈的不对劲,贴心地将手里的蛋糕递过去:“妈妈,这个也很好吃。” 玉禾愣了愣,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抱起小鱼,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是很好吃。” 方景之站在一旁,目光沉静。他看得出来,玉禾心里有事,他没再追问,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们,直到小鱼玩累了,这才开车送她们回去。 等小鱼入睡后,方景之才在书房里和玉禾聊起来。 玉禾坐在沙发上,手指交迭在膝盖上,沉默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我爸又去赌博了,现在连那边的房子也保不住了。我得回去一趟。” 在加拿大认识玉禾的时候,商正明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商人,奈何后来被一个舞女教唆着染上了赌瘾,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赔了生意上的所有本钱不说,还欠了一大堆债。 玉禾曾经生活优渥,但如今的处境却还不如一个普通刚毕业的大学生。 “你打算怎么办?”方景之问。 “还能怎么办,回去看看,能帮就帮,不行就……算了。”她低头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唯独那微颤的睫毛出卖了她的情绪。 方景之看着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沉默了一瞬,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你先拿着用。” 玉禾一怔,随即摇头,声音平静而坚定:“不能再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方景之无所谓地笑笑,“这里面没多少钱,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纨绔子弟,赚得没有花的多,我大哥可不会惯着我,按月发薪水。现在也就剩这点了,先救急,回头你再还我。” 她盯着那张银行卡,沉默了一会儿,终是伸手拿起,轻轻点了点头:“好,回头再还你。” 玉禾向工厂请了假,老板问及具体原因,她只是为难地说是家里有些私事要处理,老板见她不愿多提,便爽快准了假。 期间正好有一次团建·,周惠彦本不想露面,但是心里头不断想着玉禾,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结果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他没有主动询问,但身边的人自有谈论:“哎,玉禾姐请假了,要不带着她家小女儿过来玩多好,她女儿长得真可爱,真想抱着狠狠亲一口。” 周惠彦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语气不显痕迹地问:“她怎么了?” “家里有事吧。”同事们也不太清楚,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便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回去的路上周惠彦终是忍不住,找来了鹿翎的电话,旁敲侧击地询问着, “她去加拿大了,”鹿翎那边沉默了一瞬,才缓缓道,“她爸状况不太好,估计是回去处理和他有关的事。” “什么事?” 电话那头又安静下来,良久,鹿翎轻声道:“她不愿意说,我没多问。” 周惠彦轻嗤了一声,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商正明这个名字让他本能地生出一丝厌意,他对这个男人只有恨。可对玉禾,又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滋味。 异国他乡,总让他想起来初遇时她在母亲那边遭遇的事情,心里头便七上八下。 等玉禾回到工厂后,他第一时间驱车前往。 见到她时,她正在工厂的走廊里整理东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周惠彦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她脸色很是苍白,面色也十分憔悴。 玉禾抬眼看了他一眼,神情带着些许茫然,似乎没料到他会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简单地喊了一声:“周总。” 然后便低头径直往茶水间走去,开始冲泡咖啡。 周惠彦盯着她的背影,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心里有太多问题想问,却终究还是按捺了下来。她不想说的事,他不想逼问。 索性暂时离开,想着等找个更好的时机再问。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接下来主动找上他的,竟然是玉禾。 当手机屏幕亮起,她的名字出现在来电显示上时,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怔忡,连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 但内心深处,早已雀跃燃起一丝期待。 周惠彦换好衣服,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手指抚平衣角,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这一次,不管怎样,都要好好和她说话,不要总是剑拔弩张,想说的话来不及说出口。 起码,不要惹她哭。 她的眼泪于他而言,是无声的责难。 她约他见面的地方,是一家生意清冷的咖啡馆,角落里的座位,昏黄的灯光落在木桌上,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咖啡香。 周惠彦一进门,视线便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她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搭配着一条浅色系的长裙,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耳畔,衬得整个人更显得素净温柔。那是一种经过岁月打磨的美,少了些少女的张扬,却多了些韵味,仿佛一枝开在旧梦里的海棠,明艳,却带着点寂寥。 他走过去,径直落座,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等很久了?抱歉,路上堵车。” 她摇摇头,勉力一笑,但是神色带着惫懒:“你要喝点什么?” 他随便点了一杯黑咖啡,而她却没有再继续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杯沿的瓷勺,像是在整理思绪。 他皱了皱眉,率先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玉禾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蜷紧,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终于低声道:“周惠彦……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些钱?” 她睫毛忽闪得厉害,倒似被月光惊动的夜莺,倏地从枝头跌落。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周惠彦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他想过千万种她约自己见面的理由,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个。 “借多少?”他问。 她咬了咬唇,轻声吐出了一个数字,声音低得几乎要被空气吞没。 他嗤笑了一声,指腹在咖啡杯壁上缓缓摩挲,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冷淡:“你先生没钱?” 玉禾脸色微微一白,抿着唇不说话。 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目光深沉:“理由。” 她回避着他的视线,声音微微发紧:“家里的私事。我会还钱的。”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挑起眉,冷冷地睨着她:“还钱?你打算怎么还?把你丈夫卖了,还是把你自己卖了?”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原本已经不抱希望,可他这句话,还是让她的尊严猝不及防地被碾碎了。她倏地站起身,转身就要走,想逃离这场狼狈的交易。 可刚迈出一步,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牢牢攥住。 周惠彦握着她的手腕,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可以给你钱,也不需要你还。” 她猛地回眸,眼里映着咖啡馆昏黄的灯光,水光潋滟,茫然无措。 他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缓缓吐出几个字:“但我有个条件。”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已经预感到什么不妙,却还是克制着自己,低声问:“什么条件?” 他语气淡淡,却未看她:“你和我结婚。” 顶灯泼下来的光里浮着细小的尘,似旧年历上剥落的金粉,在他们之间织就一张朦胧的网。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 半晌,她才怔怔地开口,嗓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已经……结婚了。” 他神色不变,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那就离婚。” 斩钉截铁,毫不留情。 他看着她,眼里没有玩笑的成分,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谈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生意:“总之,你不和我结婚,就拿不到一分钱。你自己看着办。” 算是刁难吗?也不算是。毕竟,工厂里面那么多喜欢周惠彦的小女生,他现在娶她倒有些委屈了自己。 可是,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方景之和鹿翎都借了她一些钱,可那点数额,不过是杯水车薪。她能求的人,已经全都求遍了,最后,她还是走到了这里,走到了他面前。 “怎么?舍不得?”周惠彦轻嗤一声,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语气裹着碎冰似的冷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玉禾的指尖微微收紧,呼吸有些紊乱,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安静的咖啡馆里震得她耳朵发麻。 窗外梧桐叶影掠过她凝脂般的面庞,垂落的睫毛如蝶翼颤动,嘴唇轻轻抿了抿,像是权衡了许久,终于低声开口:“我答应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死寂的湖面,激起了一丝涟漪。 周惠彦盯着她,黑沉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情绪,他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问:“你说的真的?” 玉禾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言为定。” 他勾了勾唇角,可心里头却并没有得偿所愿的开心,反而带着难以言喻的气闷:“很好。我们去领证,然后我立刻给你钱。” 终归,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自己。 倒还不如从前,是为了自己那张脸。 玉禾低头沉默了片刻,声音微微发紧:“那我的女儿……小鱼……” 周惠彦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提起这个问题,他端起咖啡慢悠悠地抿了一口:“你随意。总之,我不会虐待她就是。” 玉禾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仍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沉甸甸的,不知是难堪,还是不甘。她抬起头,直视着他,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为什么要娶她? 她不觉得自己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哪怕她曾是他少年时的心头好,可如今,岁月已深,他们早已站在了不同的地方。 周惠彦嗤笑了一声,眼底浮起一丝戏谑:“很好玩儿不是吗?”他放下咖啡杯,眼神戏谑,带着点凉薄的意味:“从前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如今为了点钱下嫁我这个穷小子,这场戏……多有意思。” 他的语气仿佛是在欣赏一场荒诞的讽刺剧,而她,正是那个可笑的主角。 玉禾的手指攥紧了杯沿,指节微微泛白。 周惠彦却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结账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地说:“你最好快一点,我没有多少耐心一直等着。”他说完便走了,只留下玉禾一个人坐在原地发呆。 玉禾和方景之的婚姻是双方长辈安排的,也是一场协议婚姻。 那时候,她刚刚生下小鱼,商正明逼着她把孩子送进孤儿院,她死死护着,几近崩溃,最终妥协的条件是——她必须结婚。 商正明在生意场上左右衡量,最终选中了方家次子方景之。 方家在当时正与商正明有生意上的合作,而方景之的情况特殊——他是家族里最不受重视的一个,风评极差,是个典型的二世祖,挥霍成性,但凡有点背景的名媛贵女,都不愿意嫁给他。 更重要的是——他是GAY。 这件事,只有他大哥知道。 玉禾不需要一个真正的丈夫,她需要的是一纸婚约,让她得以留下小鱼。而方景之也需要一场婚姻来遮掩自己的性取向,以免家里人继续逼迫他。 他们见了面,坦诚相告,对外是夫妻,对内则是相处融洽的朋友。 玉禾把自己现在的处境告诉了方景之。他听完,眉头一皱,语气里透着些许怒意:“他什么意思?逼迫你?走,我带你去讨个说法,没有这么欺负人的道理。”他向来护短,哪怕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可这些年,他们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谁也不愿意看到对方被欺辱。 可玉禾没有动,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指尖在膝盖上缓缓收紧,半晌,才低声开口:“若是……若是我也愿意呢?”她仰起脸笑得明媚,可眼尾那抹桃红胭脂分明晕开了水痕。 方景之一怔,错愕地看向她。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沉默了。 情之一字,他自己也困在其中,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劝她清醒。 半晌,他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语气郑重:“玉禾,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玉禾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感激。 流年映Chapter25解千钧(下) 周惠彦没有食言。玉禾的离婚手续刚办妥,他便雷厉风行地带着她去领证。没有犹豫,没有拖延,仿佛这桩婚事对他而言,只是完成一个既定的目标。办完一切后,他开车载她们母女去了自己的住处。 房子是新建的楼盘,位置很好,南北通透,她也不好意思问这房子是周惠彦什么时候买的。 小鱼一路上都怯生生的,虽然和周惠彦熟识,但此刻却格外拘谨,总觉得不安,紧紧地躲在妈妈身边,像只警惕的小猫。玉禾轻轻抱住她,柔声安抚:“小鱼,以后和妈妈住在这里,好不好?” 小鱼仰着头,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要住这里啊?” 这时,一直沉默的周惠彦接过话:“因为叔叔和妈妈结婚了,叔叔和妈妈要住在这里,所以小鱼也会住在这儿。”他语调温和,少见地带了几分耐心,伸手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尖。 小鱼缩了缩脖子,有些害羞地笑了。 玉禾看着他们的互动,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低声附和:“叔叔说得对,以后我们要住在一起了。” 小鱼来回看着玉禾和周惠彦,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忽然小小声地问:“那……我可以叫爸爸吗?” 玉禾愣住了,刚想说点什么,周惠彦却已经伸手,将小丫头从玉禾怀里抱了过去,坐在自己腿上。他嘴角微微扬起,眸光幽深,却笑得颇有几分愉悦:“可以,叫一声我听听。” 小鱼怔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兴高采烈地抱住他的脖子,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周惠彦低低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玉禾望着他们的身影,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是喜,是悲,亦或是如同浮萍般的无着落感。 等一切安顿下来,周惠彦问她,要不要办一场婚礼。玉禾摇了摇头,周惠彦没有强求,但仍旧带着她去拍了婚纱照。 摄影棚里,暖光洒落,镜头定格着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他本就不爱拍照,更不习惯被人指挥着摆出亲昵的姿势,动作显得拘谨而笨拙,连摄影师都忍不住笑着提醒:“先生,别那么紧张,稍微放松一点。” 反观玉禾,则自然而然地展现着她的美丽与优雅。她本就生得明艳,一颦一笑都有种浑然天成的风情,再加上大方随性的举止,镜头下的每一帧都像是精心雕琢过的画。 摄影师一边拍,一边忍不住感叹:“先生,您夫人真是天生的镜头感,随便一个动作都比我请来的专职模特还要好看。” 周惠彦闻言,脸色微微一沉,淡淡地扫了摄影师一眼。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对她评头论足,哪怕只是单纯的夸奖。 但最终,照片还是洗了出来。一张张照片里,他们站在一起,剪影交迭,眉眼温和。 不会错,也不会再消失。她还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周惠彦那间房子最近只有玉禾和小鱼两人,母女反倒自在清静,日子也就这样细水长流地过着。周惠彦学校事务繁忙,结婚之后更是被导师的项目缠身,几乎整日困在宿舍,随叫随到。 两人的婚姻,除了方景之,旁人一概不知。工厂里见面仍是上下级关系,疏离得像两条偶尔交错又迅速分开的线。 方景之回了趟加拿大,见到了商正明,回来后便约玉禾出来坐坐,小鱼也跟了去。 约定的餐厅在工厂附近,是家精致的西餐厅,外头摆着几张小圆桌,装饰得像欧洲街头的旧咖啡馆。 方景之仔细打量着玉禾,见她神色如常,唇红齿白,便问:“你们相处得如何?” 玉禾执起餐叉,漫不经心地在盘子里拨弄几下,抬眼笑道:“还好。” 这段婚姻原就是绣在缎子背面的并蒂莲,掀开绣绷只见一片锦绣荒芜。 他不来,她也不过问,生疏得很。 “那就好。”方景之点点头,又自顾自地叹息一声,“我大哥知道我离婚的事,逼着我去相亲,没完没了。” 他抿了一口红酒,眼神落在餐桌上某个虚空的点,怔了一瞬。那一瞬间,往昔的片段似潮水翻涌,记忆里的人逐渐清晰,等回过神时,鼻间竟微微发酸。他忙低头掩饰,却还是没忍住,眼底湿润起来。 玉禾看了,微微一愣,随即轻叹一声,抽过餐巾纸递给他。 方景之低声道了句谢,接过纸巾,自己拭了拭眼角。 气氛有些低沉,玉禾和方景之索性提前结束了这顿饭。 方景之率先离去,玉禾牵着小鱼的手,坐在卡座上等面包店开门,指尖绕着小鱼的发梢把玩,低头问她:“想吃草莓蛋糕还是焦糖布丁?” 小鱼扬起脸,想了想:“都想吃。” 玉禾失笑:“贪心鬼。”她抬手拨了拨鬓边的一缕发丝,目光无意间落在玻璃橱窗里自己映出的影子,红唇轻翘,眉眼盈盈,像一只初春刚苏醒的小狐狸,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期张扬的时候。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拿起一看,是周惠彦。指尖刚要划过屏幕,忽然,“咚——”玻璃被人敲了一下,清脆的声响惊得她手一抖。她猛地抬头,视线撞上玻璃外一双冷淡的眼睛——周惠彦站在外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神色深沉如夜。 玉禾一怔,还未起身,周惠彦已经绕过玻璃,径直走进西餐厅,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上未撤的刀叉和碗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轻嗤道:“打扰你们叙旧了。” 玉禾心头微微一紧,正要开口,小鱼在旁拉了拉她的袖子。 周惠彦视线一转,落在孩子身上,目光稍缓,记起这里还有个无辜的小观众,便压下了没说出口的话,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情绪。 玉禾脸上一阵燥热,心里更是委屈得发胀。她抱紧小鱼,压下情绪,尽量平静地解释:“景之是想起自己的伤心事了。” 周惠彦嗤笑一声,听着这亲密的称呼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语调懒懒的,仿佛随口一问:“是吗?那他是在为跟你离婚这件伤心事难过?” 玉禾心里“咯噔”一下,心头火气噌地蹿了上来。他这话——哪句是玩笑,哪句是试探?她不愿意当着小鱼的面争执,可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实在叫人难以忍受。她冷笑了一下,抬起下巴反击:“是啊,我也难过,毕竟方景之至少不会当着我女儿的面,对我指手画脚。” 周惠彦脸色一滞,眸光微沉,像是被戳到了什么逆鳞。 两人对视片刻,气氛一时间僵硬下来。玉禾不愿再多说,牵起小鱼就要去领蛋糕。回眸间,却见周惠彦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步子不紧不慢,像一只缠人的野兽,戒备又固执。 小鱼年纪虽小,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挨近妈妈,软软地唤了一声:“妈妈……”声音怯生生的,像风里飘落的花瓣。 玉禾的心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鼻头一酸,眼圈微微泛红。她停下脚步,蹲下身抱住小鱼,温声哄道:“妈妈待会儿带你去坐旋转木马好不好?” 小鱼亲了亲妈妈的脸,乖巧地说:“嗯,和妈妈一起。” 周惠彦站在一旁,神色微妙,手指不自觉地攥了攥。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放软了声音,低低地说:“我送你们去。” 他素来最擅长克制情绪,身处外界时总能沉稳得像座不动声色的山。可一遇上玉禾,偏生就失了分寸。她一笑,他便心软;她一刺,他又控制不住想还击。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想让她服个软,还是想从她那里讨个不可能的答案。 玉禾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拍了拍小鱼的小胳膊,轻声劝道:“小鱼乖,和爸爸去吃蛋糕,妈妈再给你买一个蛋挞,好不好?” 小鱼皱着小脸,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勉强地点点头,伸出手让周惠彦抱过去。周惠彦的手臂收紧,抱着这个小小的孩子,神色有些不自然。 晚上,叁人去了游乐场。旋转木马缓缓转动,灯光五彩斑斓,小鱼刚才的别扭早就抛之脑后,兴奋得大呼小叫,眼睛里盛满了孩子气的欢喜。 周惠彦站在玉禾身侧,静静看着小鱼的笑脸,许久,别别扭扭地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对不起。” 玉禾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无风的湖水。她轻轻拢了拢手臂,声音也听不出情绪:“你要是再当着小鱼的面这样说话,我就……” 她没说完。 她想说什么?就不理他?就跟他分开?就……永远不见? 可话到了嘴边,她忽然发现,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周惠彦沉默地盯着她,喉结微微滚动,心里有句话几乎冲口而出——我只是想到那是你和别人的孩子,嫉妒罢了。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小鱼玩得尽兴,脸颊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没来得及咽下的笑意。 周惠彦瞥了眼后视镜,将车停在熟悉的院落前。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久留,送小鱼进房间后,转身便要离开。可脚步刚迈出去,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喊了她一声:“等一下。” 玉禾正站在客厅里,闻声微微侧头,眼里带着疑惑:“怎么?” 周惠彦没说话,只是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随手塞到她手里,语气轻飘飘的:“送你的。” 玉禾微愣,低头打开盒子,一只翠色莹润的翡翠镯子静静地躺在绒布上,似一汪盈盈春水,透着温润的光泽。她自小见惯了好东西,一眼便知此物价格不菲,光是这通透的色泽,便足以让寻常人垂涎。她指腹轻轻拂过镯身,还未来得及开口,周惠彦却抢先说道:“你不是最慕虚荣吗?省得你出门被人笑话。” 他说这话时,语调故作随意,但连自己都听出了几分拙劣。话音未落,他像是嫌自己说得过于刻意,竟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没等玉禾做出任何回应,便匆匆转身离去。车灯一闪即灭,留下一条冷冷的车尾光。 他也不知道她要什么,反正他就选最贵的给她,让她不会再因为自己一无是处而离开。 小鱼之前就一直拖着没去幼儿园,玉禾想着还是让孩子和同龄人一起玩儿比较好,于是联系了附近的幼儿园送了小鱼去。小孩子很快就和周边的小伙伴打成一片,玉禾也稍稍松了口气。 周末,周惠彦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言简意赅地让她去他学校一趟。玉禾不明所以,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不敢耽搁,匆匆赶去。结果到了地方,她才知道,原来是周惠彦导师过生日,非要几个得意门生拖家带口地过去让他瞧瞧。 导师当时说完了还打趣只有周惠彦是单身,他却说:“老师,我结婚了。” 在座的老师和同学俱是怔愣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讶异的询问,七嘴八舌地追问他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从未听他提起。于是,导师才让他把“夫人”带来看看。 玉禾坐在周惠彦身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壁,眼神略带尴尬。 众人目光投向他们,打量着这对看起来登对的“夫妻”,尤其是玉禾,艳色天成,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娇贵气息,不是刻意装出来的,仿佛一朵盛放在晨曦里的蔷薇,既有富家小姐的娇纵,也带着几分随性的灵动。 众人起哄,玉禾浅浅喝了几杯,周惠彦握住她的手,和身边的师兄师妹解释着:“内人不胜酒力,放过她吧,让我来。”结果,周惠彦喝得醉醺醺得,宴会结束之后玉禾扶着他离开:“我送你回你的宿舍。” 周惠彦却道:“我回家。以后不用住宿舍了。” 玉禾一怔,她又没有办法拒绝,那是周惠彦的房子,她是他法律上的妻子,怎么能一直鸠占鹊巢呢?只是莫名想到了什么,玉禾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去看他。 流年映Chapter26鸳鸯梦(上) 霓虹在挡风玻璃上洇成一片孔雀蓝的泪渍。玉禾握着方向盘,指节泛起冷玉般的光泽。她驾驶着车子,静静地和周惠彦一起回到家。车里没有话语,只有发动机的低沉轰鸣声和路面的细碎声音。 周惠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双眼紧闭,似乎在休息,或许是已经沉沉睡去。 玉禾偶尔从侧眼瞥他一眼,周惠彦的容貌依然清俊、冷峻,那种英气与冷冽的气质,和大多数人眼中的花美男有所不同,更多了一份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疏离感。 车停在车库时,玉禾一时没能动手关掉引擎,她转头望向周惠彦,发现他仍旧闭着眼睛,静得像是进入了另一片宁静的世界。 玉禾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 周惠彦的睫毛长而密,轻轻弯曲,像是刻意修饰过的羽毛,柔和却有种压不住的锋利感。他的侧脸像尊被岁月风化的希腊雕塑,睫毛在颧骨投下青铜器纹饰般的阴翳。 车载香薰吐着苦橙味的味道,将沉默酿成粘稠的蜜。 玉禾下意识地伸手轻轻触碰自己的眼睫毛,想做个比较,行动间长发随意一甩,轻轻扫过周惠彦的面庞。 周惠彦的睫毛微动,似是被打扰,随即睁开了眼,目光缓缓扫向窗外,然后转过头来,眉头微微一挑,淡淡问道:“你准备今晚睡在车里?” 玉禾撇了撇嘴,她不答反而一把打开车门,将车钥匙随意地扔到他手里。她去邻居家接了小鱼,周惠彦则站在门口,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邻居笑着看向这两位俊男美女:“小鱼一个劲儿地说想妈妈,我安慰了很久呢。周先生周太太好福气,女儿长得真好看。”邻居看了一眼周惠彦,莞尔说:“像爸爸。” 玉禾赶紧和邻居告辞,去观察周惠彦,发觉他似乎也没听进去,心里不由舒了口气。 小鱼睡眼惺忪,小脑袋靠在玉禾怀里,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妈妈”,声音软软的。玉禾温柔地抱着她,轻轻哄着她,和周惠彦一起进入屋内。小鱼很快就沉沉睡去,玉禾将她放在卧室床上,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轻手轻脚地回到主卧,准备换衣服。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玉禾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组长的电话。她一边换衣服,一边接起电话,和组长聊起最近杂志翻译内容的进度。 挂断电话后,玉禾不自觉地走向主卧的浴室,心里已经开始思索着新一周的工作安排。她脱去衣物,热水从花洒中倾泻而下,温暖的水流仿佛揉捏着她有些疲惫的肌肉,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放松。 忽然,浴室的门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被从外头推开了。 玉禾微微一惊,猛地回头,却看到周惠彦一丝不挂地走进了浴室。 “啊!”玉禾猛地尖叫一声,惊得整个人像被闪电击中般,急忙将脸转向一旁,既不敢继续看他,也没法往哪儿躲。她的心跳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羞愤交加,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恼怒:“你进来做什么?” 周惠彦眼神冷淡,却笑意深深,走近了些,低头试了试水温:“冲澡睡觉。”他说得天经地义,似乎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浴霸暖光将他们的影子烙在磨砂玻璃上,犹如皮影戏里错拿了剧本的角儿。 两人几乎已贴得很近,近得连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在加温,可他们又像刻意保持着那点微妙的距离,彼此的呼吸几乎交织,却又不曾触及。他的目光是那么明亮清澈,似乎能看穿她每一个小动作。玉禾本能地想转身走,却在走了几步后,腰间忽然一紧,周惠彦的手臂已悄然环住了她。 “一起洗。”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轻松的挑衅。 玉禾恼羞成怒地推开他,声音提高了些:“神经病,我干嘛要和你一起洗!”可她比不上他沉稳强壮的身躯,周惠彦不过轻轻一带,便将她紧紧抱住,仿佛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一瞬。 玉禾挣扎着,却像是泥鳅滑不脱他那牢固的怀抱。他俯身,低头看着她那因羞恼而泛红的脸,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却又不失清明:“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有什么好不可以的?” 玉禾愤愤回眸,狠狠瞪他一眼,心里暗暗骂着他不知羞耻。从前一逗就会脸红的他,如今已经开始和自己耍流氓了。她的胸口起伏,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你根本没醉。”玉禾恨恨地回眸瞪他一眼,却见周惠彦似笑非笑,眼底一片清明。 “不装一装怕是要真的醉了。” 玉禾抬手在他结实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你放开我!我洗完了,我要出去睡觉!” 周惠彦不为所动,依然稳稳将她锁在怀里:“那你陪我洗。” 她猛地一挣,却在摩擦间,不知不觉间,感觉到他的双腿间某个部位悄然顶在了她的臀部。玉禾的脸瞬间如同被火烤过,羞愤交加,低头看见他那不以为意的模样,心底却愈加烦躁。 她转身狠狠咬住了他搂住自己的手臂:“色鬼!” 周惠彦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一脸轻松,似笑非笑地说:“嗯,这个年纪不会阳痿。” 他的话里充满了挑逗,玉禾心跳更急,脑海一片混乱。 周惠彦也不感觉疼,又或者是这点疼痛微不足道,反而增加了情欲,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攀上玉禾的酥胸,面团一般,又软又嫩,他用手掌丈量着,贴在她耳畔吹了口气戏谑说:“你今天那件衣服很好看。” 玉禾回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只是鼓着嘴儿不肯再说话。心里头想着他说的也对,自己是他的妻子,好像也没什么权力拒接。 周惠彦感觉到她身子软了下来,不由将她捞在身边,让她面对着墙壁,唇瓣落在玉禾肩膀处细腻的肌肤上,上面浅浅的纹路衬得女人一身肌肤如同上等的玉石。 他的吻轻得像蜻蜓点水的春痕,偏生带着龙舌兰的余韵。 玉禾身子一颤,不知所措,身体里却好像被勾起了什么。那种感觉熟悉却又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周惠彦的吻好像是刻意勾起她的情欲,手指在嫩生生的小奶尖上轻拢慢拈。玉禾隐忍着,但还是不自觉地发出酥媚的声音。 周惠彦把她转过身,面对着她,女人眼中噙着一汪泪,将坠未坠,扁着嘴儿,也不去看他。周惠彦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头,强势地说:“是我老婆了,还不让我干你?” 玉禾甩开他的手,气咻咻的样子,偏偏又让人心生怜惜。 周惠彦索性也不再和她废话,堵上她的唇瓣,舌尖在她口中声势浩大地一片片扫过,寸土不让。玉禾挣扎着,可最后还是妥协了,只是始终没有回应,都是周惠彦的独角戏。 他有些生气,一手在她的小屁股上狠狠捏了一下,玉禾吃痛一声,索性在他唇瓣上重重咬了一口,血腥气蔓延着,他才稍稍分开,听见玉禾喊着哭腔哽咽道:“你属狗的吗?就会欺负我!” 周惠彦给气笑了,一手抹了唇瓣上的血渍呈在她眼前:“你瞧,到底谁是小狗?” 她错开眼,腹诽几句,默了默,又启唇说:“小鱼在睡觉呢……” “隔音效果很好。”周惠彦是铁了心。 他前些日子虽然忙,但是也没必要一直躲在宿舍里,不过是想让玉禾服个软,起码打个电话问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家,有个妻子的态度。 可是等了那么久都没有,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拿了钱就不理会自己,好像自己便是个提款机,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又去工厂故意在玉禾面前晃悠着,但是玉禾还是那副客气的公事公办的态度,一个字都不肯多说。气得他又在外面住了一段时间。 最后,还是他破罐子破摔,主动要求回家住。 肉棒方才在车上就已经硬的不行,周惠彦的耐心也熬到了极点,将她双腿掰开,稍稍抬起,玉禾后被抵着墙壁,这样的姿势完全把自己的小穴呈现在周惠彦面前,一览无余。 他死死盯着那里,好一会儿才笑了一声,喃喃说着:“我还记得里面紧得要命,也不知道这些年有变化没。” “周惠彦!”玉禾恨恨地在他脸上掴了一下。 周惠彦抬眸,轻语,眼底漫上几分痴迷:“你以前总叫我‘阿彦’。” 她抿抿唇,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喊出那两个字,心里头只是突突地跳着。 周惠彦也没有逼她,只是让自己的鸡巴顶到玉禾的嫩逼处,龟头挤在小屄口,蓄势待发。他磨蹭了几下,忽然仰起头欺近,用力含住她的唇瓣,下身也一耸腰,粗长的肉棒瞬间完完整整地消失在了她的嫩穴中。 玉禾久未承欢,顿时身子绷得紧紧的,优雅的颈子微微后仰似白天鹅,仿佛第一次那样疼,里面就像是被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伴随着挤压的酸胀感觉,眼泪唰的一下簌簌落下,即便是被周惠彦堵着唇,也是呜呜咽咽,梨花带雨。 周惠彦呼吸粗重,缓了口气,咬着牙贴在她唇瓣上质问:“你前夫是性无能吗?怎么里面还是这样绞着我。” 玉禾即便家世不再也还是娇贵的公主,这种疼已经是她的极限,又听得他这般说,当下双手狠狠地拍打着周惠彦又哭又闹:“放开我,坏蛋,放开我,好疼……” 周惠彦被她闹得差点肉棒滑出来,赶紧双手将她死死固定在怀中,随机一手揉了揉她的奶子,肉棒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几下肏干就让玉禾没了力气,只能哼哼唧唧地像只小猫一般叫春。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干起来就不管不顾得像是发了情地小狗一样,一边往里头肏,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小骚货,里面还在吸呢,上下两张小嘴儿都骚得很,待会儿帮我清洗清洗鸡巴好不好?” 周惠彦向来是外表风平浪静,床上荤话连篇。 玉禾想还嘴,但话刚出口就被他干得七荤八素,只剩下婉转呻吟。 周惠彦压着她毫不留情地用鸡巴肏了几十下,犹觉得不够,抽出肉棒将她转了个身,贴在稍显冰凉的瓷砖上。 玉禾呜咽着依旧在挣扎,可是身上软绵绵得,哪里能抵挡住疾风暴雨。 周惠彦的肉棒攻城略地,又急又凶,滑媚湿泞的媚柔紧紧绞着,销魂万分,他掐着她的小下巴让她稍稍转过来,却见她眼圈泛红,又是娇气又是可怜兮兮,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初见,他们在床上第一次做爱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承欢身下。 心头蓦然情动,周惠彦贪婪地吮吸着,浓情蜜意地开口,压抑着心底汹涌的思念:“阿玉、阿玉……” “嗯嗯、啊,唔……好疼……你轻点啊……混蛋,色鬼!周惠彦,你去死啊……”玉禾断断续续地哼唧着,间或骂他一两句,可惜媚眼如丝,丝毫不觉得气愤,反而只想让人想把她肏死。 终于玉禾承受不住,方才被他架着肏已经快到了高潮,现下从后头更加深入,龟头有意无意撞开了宫口,狂烈的快感令她酥软,尖叫着很快到达了高潮。 那张小嘴里面的媚肉死死绞着周惠彦的肉棒,一嘬一嘬,周惠彦闷哼一声也射在了里头。 他粗喘着用花洒给两人简单清洗了一下,小女人终于彻底乖顺了,依依的样子缩在怀中,旋而打横将她抱回大床上,玉禾推着他的胸口软软地开口祈求:“不弄了好不好?” 周惠彦笑笑:“那你躺着睡觉。我弄我的。” “讨厌。” “你再多喊几声。” 周惠彦与她面对面躺着,抬起她的一条腿,肉棒挤进去,凿在依旧嫩生生的小穴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研磨。玉禾实在没什么力气,周惠彦的手又懒洋洋地在自己胸口摆弄,揉捏拨弄,令她昏沉沉得,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流年映Chapter27鸳鸯梦(下) seb ook 8.c 玉禾的意识还在云雾缭绕中,迷迷糊糊地浮在半梦半醒之间。潜意识提醒她:该起床了,送小鱼去幼儿园,然后她也得去上班。可是四肢却像是被沉重的麻木缠绕,怎么也抬不起来。心头一阵焦躁,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却依然模糊不清,脑袋像塞满了棉花一样,怎么也清晰不起来。她瞪着天花板,想起周惠彦,床边的另一侧空空荡荡的,他不在这里。 心里一阵愣怔,迷茫与孤独涌上心头。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嗒”声。紧接着,周惠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阳光从窗外倾斜进来,洒在他身上,形成了柔和的轮廓。看着她这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心尖悄然一软。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轻轻走到床前,俯身,双手撑住床沿,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的唇上蹭了蹭,像是在挑逗:“睡醒了?” 他昨晚上就用那样侧卧的姿势,肉棒深入浅出,溅起一层层蜜液。白嫩的小穴被自己撑的穴肉近乎透明,里头绞着,让他头皮发麻,真想不顾她是否睡着,就把她压在身下使劲肏。 “我、我要起床……”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可是周惠彦却拦着她,一手又把自己身上的衬衫脱了:“急什么,再躺一会儿。” “我要去送小鱼……” “我已经送去了。”周惠彦强势地将她压回床上,扯来薄被包裹着两人。 “你说什么?” “我送小鱼去幼儿园了。”他让她翻个身,背对着他,从身后包裹着一双柔嫩的娇乳。 玉禾“呀”了一声,更惊讶于他居然会主动去送小鱼。 周惠彦碰触到她疑惑的目光,好笑地说:“怎么了?我是她爸爸,还不能送她去幼儿园?” 他没有故意骗她,他视玉禾为自己生命一部分,小鱼又是玉禾的骨血,那自然他也将小鱼看作是自己的孩子。小鱼玲珑可爱,他很难不喜欢。 “上班也不用急,我已经给你请假了。”周惠彦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玉禾愣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大了,显然有些震惊:“你和谁请假的?” 周惠彦淡定地报出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是他们老板的名字,也是周惠彦的学长。看更多好书就到:yu ti8. co m “你怎么说的?”玉禾的语气中有些焦急,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这其中的用意。 “我就说,‘我老婆今天请假,不能来上班。’”周惠彦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像是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玉禾怔了怔,随即皱眉,心里隐约有些不安:“那他们岂不是,岂不是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周惠彦微微抬起头,眸中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眼神像是要把她一瞬间看透。 “知道我们结婚了……”玉禾的声音变得慌乱。 周惠彦眼神微凉,语气也没有一丝温度:“知道又怎么样?我们结婚了,是合法的夫妻,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他的话如同一阵风,吹得玉禾心里一阵乱,原本压抑在心底的那些不安与隐秘,仿佛瞬间被揭开,涌上心头。 她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要辩驳,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周惠彦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似乎在生气,眉头紧皱,呼吸微重。他别过脸,沉默了片刻,最后突然冷笑了一声:“反正你就是害怕别人知道你结婚了,尤其是嫁给我。” 玉禾的心脏一紧:“我没有啊……” “是吗?”周惠彦轻蔑地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你结婚之后对我不闻不问,巴不得我不回来。就在公司里,也是那样冷淡的‘周先生’,你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玉禾的心底掀起一阵涟漪,她对这些话的确没有准备好回应。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重重地打在她的胸口,疼得她难以喘息。 就在她试图开口时,周惠彦忽然低下头,双唇轻轻压上她的唇,气息烫得似熔化的火漆印,瞬间打断了她的所有思绪。那一刻,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算了,总之,我不让你走。”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坚定与无奈,那种看似简单的话语,却像是一根紧绷的弦,让玉禾无法逃脱,无法反抗。 这一天周惠彦都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将她困在床上,各种姿势几乎都用过了,有时是把她压在飘窗上从后面干,还哄着她一边走到卫生间,一边不停地戳弄她的小屄。有时则是在沙发上,她坐在上头,被他命令着扶着鸡巴自己坐上去。 午饭也是叫的外卖,他起初是情欲中夹杂着生气,惩罚她似的,肏得很是凶猛。可是到了后来便是蓄意勾引,总是在她欲求不满的时候撤离,然后掐着她的下巴逼着她说“想要老公的鸡巴肏我”才满意地干她。她仿佛陷入了欲望织就的网,无处逃离。 玉禾整整昏沉了一整天,眼皮如同带了铅一样沉重,最后还是体力不支,睡了过去。周惠彦倒是精神抖擞,活像是吃了春药似的,一点看不出累。玉禾心里暗骂了一句,嘴上却不敢说出来,生怕再被他肏得像是丢了半条命。 她在昏沉的睡梦中辗转反侧,直到最后的暮色慢慢渗透进窗户,才终于睁开眼睛。窗外,霓虹灯渐次亮起,远远的,像一张五光十色的网,架在城市的脉络上,斑斓而绚烂。 客厅里传来周惠彦和小鱼刻意压低地说话声。 玉禾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双腿还有些打颤,像是刚从万里之外的深海浮上来,勉强撑起身体,晃晃悠悠地走向餐厅。 小鱼见她走进来,立刻像是欢快的小鸟一样扑过来,玉禾不由得伸手接住她。小鱼笑得如同灿烂的花朵,末了,瞧见玉禾裸露的颈子那里有些红色的痕迹,好奇地问:“妈妈,你被蚊子咬了吗?” 玉禾低头一看,顿时感觉一阵热血上涌,脸颊瞬间染上了羞红。她微微转过头,眼神闪烁着,迅速转移话题:“就是……热得起疹子了,没事儿。”她硬挤出一丝笑容,却又不自觉地瞪向旁边的始作俑者,口型低声吐出“混蛋”两个字。 周惠彦嘴角微扬,看着她,眼里藏着一抹深意。今晚是他当主厨,玉禾舀了一碗鸡汤递给小鱼,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给自己做饭,好像也有这样醇厚的鸡汤。 记忆在脑海中生动而又模糊,像是一层薄薄的雾,笼罩着,沉甸甸得包裹着横亘时光的水汽。 “好吃吗?”周惠彦问小鱼,目光柔和。 小鱼小嘴上沾着酱汁,低头咀嚼着食物,嘴角弯成了一个弯弯的月牙,重重点头。 周惠彦转向玉禾,眼神轻轻探过来:“那你觉得呢?” 玉禾抿了抿嘴唇,心里还是有些许的不满。她还在为那一身的酸疼耿耿于怀,语气也带着几分冷淡:“还好。”话说出口,她却不禁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过于刻薄了些。 周惠彦微微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 吃完饭,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提议道:“吃得挺多了,带着小鱼出去散散步吧,顺便看看小区的夜景。” 玉禾没有拒绝,或者说,她也没什么可拒绝的余地,寄人篱下就要明白事理。 他们倒也都穿得休闲,和小区里面其他那些带着孩子出来散步的一家三口没什么分别。 路灯把三个人的影子绞成麻花,玉禾数着地砖缝里的碎月光,小鱼在中间,像一只活泼的小鹿,蹦蹦跳跳;玉禾和周惠彦各牵着她一只手,步伐轻缓,气氛安宁。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穿过街角的绿植,送来淡淡的草香。小区的绿化做得非常好,绿意盎然,处处是令人心生愉悦的植物。每一株绿树、每一片叶子都像是精心修剪过的画作,让人一眼望去心神舒畅。 玉禾以前住在高档别墅区,那里的每一块砖瓦都透着富贵的气息,而此刻的环境虽然比不上那个地方的奢华,却也在她现在的处境下显得尤为温馨。她低头看着手中牵着的小鱼,忽然有些出神,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房子?” “前几年。”他话语简短。 玉禾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周惠彦确实是有钱了,几年前便能独立买下这么一套大房子。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走着,心中却有些默然。 他说完了,也没等到玉禾的回应,忍不住又说:“我最近又在看房。” 玉禾一怔,不明其意。 他轻轻提着小鱼的胳膊,让她从小水湾旁腾空跃过。小鱼高兴得咯咯笑着,周惠彦索性弯下腰把小鱼抱起来,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下周末,你陪我一起去。” 玉禾稍微愣了一下,疑惑地抬起头:“我也要去吗?” 他回望了她一眼,飞快移开:“你和我一起住,你不去谁去?” 玉禾心头一跳,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翻涌而上,却又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她只能抿了抿嘴,默默地跟着他们走,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第二天上班,玉禾做足了心理建设,等着应对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可是也不知道周惠彦到底说了什么,大家对她依旧是和煦的态度,如从前一般。 她心里提心吊胆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熟悉的饭搭子过来约她去吃拌饭,言谈举止与上周无疑,她这才舒了口气。 地下室的餐厅餐品非常丰盛,尤其是某个窗口的石锅拌饭是玉禾的最爱。同事和她找了位置落座,一边聊着最近的娱乐八卦,一边说笑着公司里的新闻趣事。 同事忽然目光落在玉禾未曾装饰的手指上,微微眯眼,笑意藏不住。“真没想到,原来你和周老板是一对儿啊。”她调侃道,“昨天周老板亲自来给你请假,我正好在旁听见,他可亲口说你是他妻子,我们都震惊了。我们都吓了一跳。周老板还说之前来接你的那个人是你表哥,想起来我们上次有人错认那是你老公,真是丢脸。” 玉禾一愣,微微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她低下头,轻轻夹起几筷饭,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们知道,是周老板之前创业失败,你不想给他负担才一直拖着没公布。”同事眨眨眼,“现在他功成名就了,那肯定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了。” 周惠彦现在是讲师待遇,但估计过不了多久,以他的实力肯定能成为副教授,他现在已经承担了几门课程的讲述,下个月还要跟随导师去捷克那边出差,参加一个国际会议,这几日每天都闭关写论文,眼底都有了血丝。 小鱼嗜睡,缩在沙发上,趴着看动画片,眼皮沉重,没一会儿便去房间睡觉了。 玉禾看了一眼书房,犹豫着,到底还是去了厨房。油酥裹着碎琥珀似的桃仁,甜腥气攀着中央空调的暖风往书房钻。 他还在看文献,玉禾小心翼翼推开门,将核桃仁桃酥放到他够得着的地方便要走。 “你来。”他忽然开口,眼睛盯着屏幕,手心向上勾了勾手指。 玉禾走过去,他伸手一勾,随即将她轻轻拉到膝头。她愣了一下,挣扎着,他却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金丝眼镜滑到鼻梁,露出眼底蛛网般的血丝:“陪我一会儿,我有些累了。” 玉禾便不动了,也看了一会儿屏幕,奈何那不是她的专业内容,她也看不懂,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了。 朦胧中,周惠彦好像是抱起她回到了卧室,电脑搁在她的脚腕处,继续噼里啪啦地瞧着电脑键盘。 她也不知道他是几点睡的,醒来时他已经提前去实验室了,客厅餐桌上还放着昨晚盛放桃酥的盘子,桃酥吃了干干净净。 (小故事完结倒计时,下一个小故事可能来个骨科) 流年映Chapter28千千结 周妈妈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打算回家居住。周惠彦没多劝,人上了年纪,总有自己的主意,年轻人未必要事事替长辈做决定,太过操心,反倒像是越界了。 出院那天,赵子华也来了。 周惠彦看着她,语气平淡:“你真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 赵子华原本神色沉静,此刻却一下子被点燃了情绪,她死死盯着周惠彦,眼底藏着委屈与愤怒:“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周惠彦微微眯起眼,审视着她,目光深沉得像是一口幽井。 赵子华的气焰突然被压制,心里泛起一丝畏惧,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伸手按住胸口,声音发颤:“我是跟踪了你,才看见你们一起回家……她到底有什么好?她那么对你,你还念念不忘,你到底是不是疯了?” 周惠彦轻嗤一声,唇角微微勾起,带着讥诮的冷意:“不遑多让。”说完,他没再理会赵子华,转身进了病房,帮母亲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周妈妈在走廊里瞥见赵子华,见她站在一旁悄悄抹眼泪,心中不免有些不忍,低声问儿子:“你们又吵架了?” 周惠彦听着母亲的语气,倒好像他们两人是情侣一般偶尔拌嘴。他语气平静:“不知道。” 周妈妈轻叹一声,伸手拉过赵子华的手,轻轻拍了拍,温声道:“辛苦你了,还来看我。我替阿彦给你道歉,别哭了,啊?” 赵子华强忍着情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褪了色的口红在唇纹里洇开,低低地说:“阿姨,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周惠彦送母亲回家,一路上没再多言。等把人安顿好,亲戚的电话接二连叁打过来,关心周妈妈的身体状况。她靠在床头,慢悠悠地聊着,语气平稳,不知不觉间,电话已讲了许久。 等到天色擦黑,周惠彦准备好了晚饭,才听周妈妈忽然说道:“对了,你姨家的表姐前几天和我说,她女儿今年想来咱们这儿上七中,问能不能把户口迁过来。” 周惠彦顿了顿,对这位表姐的印象不算深,但也没什么过节,便随口道:“您做主就好。” “那就让她过来吧。”周妈妈点点头,语气淡然,“他们两口子这些年做小买卖也不容易,你姨又去得早,不能帮衬。我反正也闲着,给她做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周妈妈吃着饭,忽然又想起什么,随口问道:“户口本还在你那儿吧?”前段时间周惠彦忽然问自己要了户口本,说是学校入职那边有些问题,需要自己拿过去原件确认一下,之后就一直没给自己。 “在。”周惠彦淡淡应了一声。 “那你有空了拿回来,我和你表姐商量个日子去办,还不急。” 周惠彦点点头,并未多言。 厨房里,玉禾听到周妈妈出院的消息,犹豫着站在门口,低声问道:“你妈妈真得彻底好了?” “没什么事了。”周惠彦擦了擦手,顺势吩咐她:“去把米饭盛出来吧。” 玉禾哦了一声,走过去拿出碗,细细地给叁人盛上米饭,心思却依旧停留在刚刚的问题上。片刻后,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地问:“那……我、我要去看看你妈妈吗?” 周惠彦头也不抬,语气平静:“你要是不想再把她气得回医院,就还是别去了。” 玉禾手一顿,指尖不自觉地扣紧碗沿,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句:“哦……” 她想,周惠彦大概也没跟他妈提起结婚的事。 第二天一早,两人送小鱼去培训班后,顺道去看房。 售楼中心里,导购小姐笑意盈盈,红唇开合似锦鲤吞吐金箔,极力推销着这片高档小区的地理位置和环境优势,语气轻快,话语流畅,显然驾轻就熟:“我们这里的别墅区采用意大利进口石材……” 玉禾起初没太在意,可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这里的房子太过豪华,一看就价格不菲。 等她瞧见别墅区的报价,脚步顿时一顿,惊讶地看向周惠彦。 这地段的确好,但何必要买这么贵的房子?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好像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导购小姐见两人气质不凡,又笑着奉承了几句,言语间尽是赞美。周惠彦留了联系方式,还付了定金说:“下周我们给你答复。” 导购小姐立刻点头,满面笑容地送他们出去,又忙着去接待新的客户。 玉禾离开售楼中心,忍不住撞了撞他的手臂,皱眉道:“干嘛要看这么贵的房子啊?咱们家那套就挺好的了。” 周惠彦偏头看她,意味不明地问:“谁家?” “咱们家啊。”她脱口而出。 周惠彦轻笑,握住她的手,语气不紧不慢:“想住更大的房子。” 玉禾翻了个白眼,嗔怪道:“你神经病啊,有钱没处使?” 周惠彦低低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微沉。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想把最好的、最贵的都给她,让她依赖着自己,再也不会嫌弃他一无所有而离开。 等到约定的日子,周惠彦毫不犹豫地定了一栋小别墅,名字打算写玉禾和他两个人,只是还没告诉她。 日子照旧过着,临近出差,他的日程越发紧张,不仅要赶论文进度,还要尽心备课,忙得连家里的饭都顾不上吃几口。等到出发那天,天公不作美,外面风雨交加,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上,天地间一片灰蒙。 玉禾站在门口,望着雨幕,心里头七上八下得:“你说航班还能正常飞吗?” 周惠彦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随口道:“应该能。不能我就回来。” 小鱼站在一旁,拽了拽他的袖子。 周惠彦弯下腰,女孩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一路平安。” 周惠彦失笑,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谢谢小鱼,爸爸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第二天,玉禾上班,总觉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她的手机终于亮了一下,周惠彦的消息发过来了——飞机晚点了一段时间,但现在已经顺利到达酒店。 她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她负责的杂志也完成了全部内容,老板看后非常满意,随即决定让她和几位同事去欧洲洽谈合作。 玉禾有些犹豫,最放心不下的是小鱼。思来想去,她还是拨通了方景之的电话。 方景之听闻后,很快过来接小鱼,身边还带着一个混血男子,五官立体,金棕色的头发微卷,笑容带着几分洒脱。 玉禾一眼就明白了,忍俊不禁,却也没说破,只是挑眉问:“这位是?” 方景之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介绍道:“这是卢瑟,之前在加拿大的同学,最近来这边玩。” 玉禾轻笑,“哦”了一声,也没多问。 她的出差行程周惠彦早已知晓,听说小鱼交给了方景之照顾,他心里虽有些不自在,但最终也没反对。 欧洲的几个国家距离不远,玉禾在丹麦处理完最后的工作,随手拿起手机翻看,便见周惠彦说他已经到了玉禾入住的酒店。 哥本哈根的黄昏浸着冷调玫瑰灰,玉禾姗姗而来,带着几分柔艳的明丽,他领着他来到房间嗔道:“你不是在开会吗?” 周惠彦松了松领口说:“请假了,晚一天回去,没事儿。” 话音刚落,他已经懒懒地勾住她的腰,将她按在柔软的床榻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气息微微炽热:“想我了吗?” 她不开口,眼神闪躲着。 周惠彦隔着布料,用自己已经滚烫粗硬的鸡巴狠狠地顶了一下她的柔软,又问了一遍。 她惊呼一声,恼道:“你来这里就是为这事儿啊?你在那边随便叫个人不就是了。我听说捷克有的是性工作者。” 他失笑:“我找别人,你愿意?” 玉禾腮边洇着薄红,咬着牙瞪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不甘,却没有再争辩。 周惠彦低低叹息,额头轻抵着她的:“你就不能服个软?” 她的眼眶忽然红了,胸膛微微起伏,像是被他这句话彻底戳中了委屈的软肋。她狠狠推了他几下,语气有些哑:“我要怎么服软?我这样还不算服软吗?”她从来是个娇纵惯了的性子,可这些年,她已经很少闹脾气了,跟了他之后,更是学会了小心翼翼,仿佛活成了他衣襟上的扣子,看似贴合实则硌着骨肉,连床笫间的呻吟都掐着分寸,生怕触碰到他的底线,惹他不快。 她已经委曲求全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嫌不够? 她不想再理他了,理了理衣角,转身往外走。 周惠彦也没拦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并肩走上哥本哈根的街头。 街道整洁宽敞,空气里带着海洋的咸湿气息,鸽子在广场上闲散地踱步,偶尔被孩子们惊得扑腾着翅膀飞向屋檐。 玉禾是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知道该吃什么,最后随意挑了一家披萨店。她刚想开口点单,周惠彦已经绕到她身前,朝店员道:“一起的。”说完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脸上。 玉禾抬眼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只是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街景如画,清冷、平静,像是被时间滤去了杂音。 “你喜欢这儿吗?”他忽然问她。 她微微颔首,语气却淡淡的:“小时候特别喜欢看《小美人鱼》的故事,爸妈说等有空了带我来哥本哈根,看那座雕像。可后来他们离婚了,这事儿也就没人提了。”她说得风轻云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指尖却下意识地捻了捻衣角,动作轻微而克制。 周惠彦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带你去看。” 玉禾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眼底却没什么光泽:“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个雕塑罢了。”她顿了顿,语气轻得像一片羽毛:“不过我倒是羡慕它,没有情感,不知人间的悲欢离合。” 他微微一怔,眉宇间隐隐浮起一丝晦涩的情绪。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安慰,服务员已经端着披萨走来,打断了这场沉默的对峙。 他们无言地吃着饭,玉禾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方景之发来的小视频,小鱼正趴在地上玩积木,不亦乐乎,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儿。她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些,捧着手机回了条消息,没再理周惠彦。 夜里,玉禾倒也没有将他赶走。倒不是她心软,而是她没什么立场。 被子软软地裹着两人,夜色沉沉,窗外星光稀薄,黯淡无光。月光在窗帘缝里游移,堪堪停在她微颤的睫毛尖。她睁着眼,怔怔地望着黑夜,不知在想什么。 周惠彦从身后抱着她,手掌温热,轻轻地贴着她的腰线,像是想把她的冷意捂进怀里。他指尖顺着她的眉骨滑到眉心,轻柔地揉了揉那一点微蹙的褶痕:“阿玉,对不起。” 玉禾偏过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我没让你道歉。” 周惠彦低低叹息:“你总是不开心。”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半晌才轻声道:“我想小鱼了。” 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温声哄她:“明天陪我去买巧克力吧,答应过要带给小鱼的。” 她迟疑地看着他,忽然问:“你喜欢小鱼吗?” 他失笑,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温柔:“当然喜欢。她长得真像你。”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其实仔细看看,也有些像我。” 玉禾怔了怔,目光有些恍惚。过了几秒,她轻轻翻了个身,埋进他的怀里,声音低低的,带着夜晚特有的温软与不设防:“阿彦……” “我在。” 她又轻声唤了一遍:“阿彦……” 一声一声,缠绵而缓慢,像是夜雨敲打在檐角,带着柔肠寸断的怨言和难以割舍的依赖。 周惠彦收紧手臂,把她牢牢地搂进怀里,像是要把她揉进血肉里去。她终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呼吸平稳,仿佛放下了心头的疲惫。 第二天,周惠彦带她去买了不少东西,多是给小鱼的,他还陪着她逛街,买了几套衣服。一路上都很体贴温柔,仿佛回到了少时那样纯情的少年。 回国后,周惠彦还得立刻回学校处理公事,便让玉禾先自己回家。 她打开家门,刚踏进去,还没来得及开灯,便看见客厅里站着一个人—— 是久未谋面的周妈妈。 流年映Chapter29云开见月明(上) 玉禾站在门口,影子投在釉面砖上,像片被雨水打湿的纸,微微攥紧指尖,嗓子有些干涩,咽了咽,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阿姨、阿姨好。” 周妈妈好像比从前瘦了许多,腕上的一对镯子套在枯竹似的手腕上,活像两枚锈蚀的铜锁,有些狰狞。 她站得笔直,局促不安,因长途飞行的疲惫,脸色不太好,素颜未施,连唇色都淡了一些。但即便如此,她依旧那样明艳动人,眉眼间透着一丝独属于她的韵味,像一朵未完全舒展的海棠花,沉静而耀眼。 周妈妈盯着她,目光晦暗不明。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午后,阳光落在院中,少年身后的女孩儿探出半张俏生生的脸,那时她觉得儿子和她站在一起,男才女貌,教人移不开眼。 男人都会被这样的美色所惑,最终深陷其中,万劫不复。她的阿彦,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丈夫不会撒手人寰,她也不会在中年丧夫的打击下病痛缠身,孤独至今。那些怨与恨翻涌交织,堵得她胸口发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愤怒几乎让她失去理智,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就要朝玉禾狠狠甩下一巴掌。 可就在这时,一道急切的声音猛然闯入:“妈!” 玉禾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周妈妈的手扑了个空,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 周惠彦几步上前,将玉禾护到身后,眉头紧皱,挡在母亲面前:“妈,你要做什么?” “你、你怎么又和她在一起了?”周妈妈声音发颤,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恨铁不成钢。她气得发抖,抬手猛地摊开怀里的户口本,狠狠甩到地上,声音尖锐嘶哑:“要不是你表姐忽然催我,我过来找你的户口本,我都不知道你居然瞒着我,和这个女人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声不吭!阿彦,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屋子里一片死寂。 周惠彦沉默地弯下腰,捡起被甩落的户口本,指腹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缓缓合上,整理好,放在一旁。然后,他直起身,目光沉静地看向母亲,语气异常认真:“妈,这是我的终身大事,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我只是担心您身体不好,怕您一时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想着找个好时机再告诉您。” “好时机?”周妈妈冷笑一声,眼里是彻骨的失望,“你这叫找时机?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你赶紧把这个扫把星给我赶走!离婚!必须离婚!” 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头偏向一边,分明是不愿意再多看玉禾一眼。 玉禾脸色苍白,指尖微微收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无论她如何解释,在这位母亲眼中,她就是那个毁掉这个家的罪魁祸首。 可下一秒,周惠彦的声音坚定地落下— “妈,我爱她,我不会离婚。”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执着,像是燃烧的烛火,映出玉禾微微颤动的睫毛。他顿了顿,声音低缓而笃定:“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愿意与之结婚的女人,只有她一个。无论如何,我谁都不要,只要她。” 他如此坦然地说着,没有丝毫迟疑,也没有半点遮掩,就这样明晃晃地承认对她的感情,毫不避讳母亲的怒火。 玉禾怔怔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氤氲起一层水雾,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微微发疼。 话音刚落,一道响亮的耳光狠狠甩了过来。 “啪——” 周惠彦没有闪躲,生生承下母亲的愤怒。他偏也不偏一下头,俊朗的侧脸上迅速浮现出鲜明的红痕,指印清晰得骇人。 这一巴掌,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 玉禾心头一颤,鼻尖泛酸,低下头握住了周惠彦垂在身侧的手,分明是十指相扣的姿势,却像两尾离水的鱼,在缺氧的亲密里簌簌发抖。她轻轻地、近乎哀求般地说:“阿姨,是我的错,您不要打他……” 她的声音哽咽,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可她的手,竟然比她的声音还要凉。 “对,当然是你的错!”周妈妈猛地推开周惠彦,目光里透着恨意,“要不是你勾引我儿子,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我丈夫的命!”她几乎是带着撕心裂肺的悲怆,猛然朝玉禾扑过去。 玉禾没有躲,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可下一秒,周惠彦用力将她推开,一只手横在母亲和她之间,语气低沉而冷静:“妈,爸爸的死,也不全是因为她。” 周妈妈愣住,眼眶微微泛红。 “他嗜赌成性,酗酒、抽烟,医生劝了多少次他都不肯戒,出事是早晚的事情。”周惠彦的嗓音很沉,压着怒意,“您真的还留恋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 周妈妈脸色发白,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缓缓瘫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玉禾倚在墙边,看着眼前这荒诞又悲伤的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周惠彦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得出奇:“你先去卧室休息吧,这里没你的事。” “可是……”玉禾下意识开口,心里依旧惴惴不安。 “去吧。”他说着,探过手,指尖在她的指节上轻轻一捏。那动作很轻,像是安抚,又像是给予她一丝依靠。 玉禾悬着一颗心,自知无法应对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暂时去卧室逃避。 房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外头传来周惠彦和周妈妈的交谈,周惠彦说话言简意赅,就是认准了玉禾,无论她怎样,他就是要她。 周妈妈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着,可最后也觉得倦了,木已成舟,儿子又是那样固执执拗的性格,她知道已经无可扭转。 玉禾出来时,客厅里只剩下周惠彦一个人。 暮色像块灰绸子裹着客厅,他的影子斜斜钉在米白色布艺沙发上。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交迭着抵在下巴处,神色有些恍惚,目光落在前方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她走近几步,轻轻跪坐在他身侧,迟疑了一瞬,还是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脸埋在他颈窝,低低地抽泣着。 周惠彦喉结动了动,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像薄瓷碗底最后一口杏仁茶,温的,底下沉着未化开的苦,却也是属于自己独特的甜。他侧过头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轻缓:“好了,没事了。”他似乎不想让气氛太沉重,顿了顿,又道:“我还得去实验室,你歇着吧。” 他要起身,玉禾却不放手,仍旧紧紧地靠着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不愿松开唯一的依靠。 周惠彦叹了口气,最是心软也是折服于她的乖顺,于是将她抱进怀里,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引导着,让她的手落在自己胸口。他声音低沉而郑重:“你知道我的心意了。所以,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话语缓慢,语气笃定,却带着一丝谨慎与忐忑。 玉禾鼻尖酸涩,眼泪顺着睫毛滑落,她点点头,泣不成声。 周惠彦是真的要走,学校里还有一堆事情。方才他落在书房的论文资料需要拿回来,也幸亏他回来得及时,否则真不敢想象母亲会做出什么事。他抚了抚她的发顶,轻声道:“我去实验室,然后先去接小鱼。” 玉禾抬起头,小声说:“那我和你一起走吧,我去接小鱼。” “我去吧。”周惠彦按住她的肩,含着她的耳垂重重吸吮,“你精神不好,别乱跑。把地址发给我。” 她眨了眨眼,乖巧地点开手机,把地址发了过去,顺便给方景之也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周惠彦要去接小鱼。发完,又不放心地叮嘱:“那你不要和景之吵架啊。” 周惠彦听她提起别的男人,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心里莫名不爽,语气不善:“我和他吵什么架?” 玉禾撇撇嘴,忍不住小声嘀咕“小气鬼”。 周惠彦被她逗笑,无奈地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嗓音带着几分宠溺:“我带小鱼去实验室玩会儿,下午你睡醒了,咱们一起吃晚饭。” 说完,他才起身,拿上资料,出门驾车去了学校。他先是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又和组内几个成员开了个小会,把研究进度交代清楚。等到尘埃落定,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随即又马不停蹄地赶去接小鱼。 他还是头一次踏进“情敌”的地盘,说起来他对方景之不算了解,只是觉得像是个纨绔子弟,心里多少有些瞧不起。 周惠彦到达时,方景之已经带着小鱼在小区外的咖啡店里等着了。小鱼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和方景之有说有笑,咯咯的笑声在咖啡店里格外清脆。 周惠彦推门而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方景之总是能轻而易举地逗笑玉禾和小鱼,这一点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他嫉妒,也有些说不上来的羡慕。 倒是小鱼最先发现了他,忙不迭地站起身兴奋地挥着手臂喊道:“爸爸,我们在这儿!” 周惠彦收敛思绪,走过去,摸了摸小鱼的脑袋,替小鱼擦了擦唇角的咖啡渍:“走吧,爸爸带你去玩,和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小鱼听话地说道。 方景之也站起身,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语气温和:“你们回来了?小鱼可想你们了,每天晚上都问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周惠彦目光微敛,客气地说道:“有劳方先生这些日子照顾小鱼,我代我妻子向你表示感谢。” 方景之无奈地笑了笑,耸了一下肩膀轻叹道:“你真没必要对我这么剑拔弩张。” 周惠彦神色不变,言不由衷:“不好意思,我只是不太会说话。”他领着小鱼往外走,刚踏出门口,就正巧迎面撞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小鱼一眼认出了对方,甜甜地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外国男人笑着蹲下身,温声问道:“小鱼要走了?叔叔以后还想和你一起玩旋转木马呢。” 小鱼乐呵呵地点头,扬起小脸天真地道:“叔叔可以来我家找我玩!” 外国男人轻笑,站起身,与周惠彦微微颔首致意,随后推门走进咖啡店。 周惠彦没说话,带着小鱼上了车。车行驶了一段,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小鱼,随口问道:“小鱼,刚刚那个外国男人是谁?”他隐隐有些担忧,怕方景之结交了一些不叁不四的人,把小鱼牵扯进去。 小鱼目光落在窗外,慢悠悠地答道:“是方叔叔的朋友。” “什么朋友?” “男朋友。”小鱼回想了一下,吐出叁个字。 周惠彦手微顿,心中一震:“……你说什么?” 小鱼回过头来,一脸认真地重复:“是方叔叔的男朋友啊。妈妈说方叔叔以前的男朋友走了,这个是最新的男朋友。” 车内一瞬间陷入沉默。 周惠彦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这个信息,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是说,他们是恋人?” 小鱼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问:“是像爸爸和妈妈这样吗?” 周惠彦点点头。 小鱼开始掰着手指头回忆:“不知道欸……不过他们会手牵手去逛街,也会带我一起出去玩,还会一起做饭……”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偷偷看到他们在厨房接吻。” 她说得天真无邪,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周惠彦捏了捏方向盘,目视前方,心情复杂。 如果小鱼说得是真得,那么方景之就不可能和玉禾有什么关系,总是有一段婚姻,那也算是不作数得。 他又看了一眼在后座上欢快地玩着ipad的小鱼。那小鱼也不可能是方景之的孩子。小鱼像她,但有时候神态也像自己。周惠彦缓了口气,似乎有什么慢慢冒出了水面。他素来聪明,往昔也不过是被玉禾与方景之的关系嫉妒着,不想往深里去猜,现在却好像彻底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