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男神》
第1章 死讯
张承文这天在京城火车站接赵婧。
赵婧才刚刚满15岁,偏偏有个心系苍生的博爱之心,看到电视里播放的那些公益广告中一个个又瘦又小的贫困山区的孩子们,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在马上就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年代竟然还有一些小朋友上不起学,于是她和家人商量暑假要去山区支教。赵婧父亲一辈子从事教育工作,却不可能让自己还未成年的女儿跑去支教。在她一阵又哭又闹仍然不能动摇父母的的情况下,终于在七月某个父母都忙于工作的日子,坐上了通往南方山村的火车。
父母对这个小女儿十分宠爱,见女儿每天都按时发照片过来报平安,也就没再说什么。
结果赵婧回来的前天晚上,又哭着闹着要张承文去火车站接她。张承文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虽然他平时忙,可接她这件事并没有一点心不甘情不愿。
张承文这人为人低调,更不喜欢成为众人的焦点,性格就像他开的这辆路虎车,沉稳又不失大气。他戴着墨镜,手指有节奏地在方向盘上敲打,似乎是等人时的消遣,也有可能是不耐烦。
张承文盯着火车站出站口,生怕小赵婧被火车站涌动的人流淹没。他望着夏季柏油路的热浪出神,直到一句莫名其妙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刚刚出站的郭梓尘,拎着一个行李箱,扛着两个麻袋,不轻不重地拍打着他的车窗,边拍边问:“诶,师傅,请问去g大那个803路在哪儿坐车啊?”
张承文一脸惊讶,他摇下车窗,指了指自己,“师傅?”
郭梓尘没接这茬,继续问,“啊。我看这地图导航不太懂,这上面有宽路有窄路,还没找到站牌呢就说您已经到达目的地,可是我这压根没找着呀。”
这是张承文第一次见到郭梓尘,他当时只觉得他是这座三千多万人的城市中一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未曾想过他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波澜。
“看不懂地图是么?你这样,沿着这条路,向西走500米,看到那边的红绿灯了么?过左手边的人行道,再向北走1千米就能找到了。”
郭梓尘这山村里来的野小子被大都市的车水马龙搞得头晕眼花,但还是硬着头皮,把两个麻袋放到拉杆箱上,道了声谢便闷着头冲他说的方向往前头。
郭梓尘今年刚刚高中毕业,他脑子聪明,即便是在十九线小城市读书,高考成绩也十分不错。他的高中,这么些年也就出了他这一个高分的孩子,所以学校对郭梓尘的报考十分重视。
他高三班主任带领他那当小学老师的大姑妈以及他们村主任一行人缜密且严肃地商讨,最终劝郭梓尘报考京城有名的商科学校。
而郭梓尘本人虽然是典型的理科男,但高二的时候在化学实验室里做双氧水提取氧气的试验时,手太欠,他拿起旁边的酒精灯对着在二氧化锰催化下刚冒出的氧气想验验它纯不纯,结果嘭一下,一块钱硬币大的试管被炸得像火箭升天,好在没伤到别人,但是给他自己胳膊划了个大口子。小的时候郭梓尘梦想着自己长大后能去研究火箭或者洲际导弹,可从那以后他开始考虑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
不过梦想这东西又不是找对象,它可以有很多个。郭梓尘现在的梦想就是赚一大笔钱,开他个十几二十几个网吧,带着全村人致富。
就这样他带着全村人的希望,迫不得已来北漂。他虽然在山村里长大,却是个暴脾气的主儿,也不知道是随了他家里的谁。
他坐上803,在学校大门口下了车,稀里糊涂走了半个小时,连宿舍楼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误打误撞闯进了生活区和教学区之前的小花园。大自然有这种神奇的魔力,一片绿叶花香总能让烦躁的人平静不少。这里环境挺美,有山有水还有片格桑花林。于是郭梓尘走到附近的长椅旁,把麻袋扔在地上。
“诶,这位同学,请不要坐,油漆…”
那人还没说完,郭梓尘已经一屁股坐下了。
宋思哲一脸凝重,“我说,油漆未干呀…”
郭梓尘先是被突兀的声音惊的心肝颤了又颤,随后有些茫然,再然后一脸惊恐,“???我靠,什么情况!”郭梓尘像个窜天猴,噌一下从深红色的长椅上跳起来,中间被他坐过的地方变成了浅红色,因为一大半喷漆都粘在了他屁股上。
“我的妈!我新买的裤子!不是,这里喷漆为啥不贴个油漆未干的牌子呀!”郭梓尘想到他花了二百块钱新买的牛仔裤,心里一阵抽搐。他从小就是一个抠门又心疼钱的主,碰到这么个事,肯定要给自己讨个说法,全然没想他在坐下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长椅刚喷过漆。
宋思哲看都没看他一眼,低着头翻着手里的单子,顺口回他,“昨天已经让各二级学院学生会通知下去了,今天清水园长椅喷漆,你怎么没看见通知?你是新生吧?你们新生这几天事情多,更应该勤看通知。”
被高年级学长训斥了一顿,郭梓尘也不敢咋呼了,拎起行李箱和两个袋子,起身要走。他需要找个地方换裤子然后再拿洗衣粉把它泡上,没准还能挽救一下他才穿一天就染了一片大红漆的裤子。
郭梓尘这什么都不说起身就走的行为,其实很无礼,但郭梓尘无礼了十八年,所以并不自知,也没觉得有什么。
宋思哲被无视,也没嗔怪,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他的脸,这一瞥不要紧,可是给郭梓尘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你是…星沐?”
郭梓尘转过身,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看着宋思哲,“我姓郭。”
“思哲,你在干什么,西边这十二个椅子喷完了么?”柯琛皱着眉头走向宋思哲,而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宋思哲已经开始下意识的报备工作,“琛哥,还有六个,十二点半之前能全部完工,对了,通知每个椅子上都挂个油漆未干的提示牌吧。”
“不不不,这些都不重要,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宋思哲往郭梓尘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看他。”
柯琛顺着宋思哲的视线,这才意识到还有个人杵在哪儿,只是下一秒瞥见他的脸,脑海中一个名叫思念的东西止不住往上涌。乍一看郭梓尘,他还带着点稚气,一双狭长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漂亮。他的头发也没有烫染过,只是留了个短短的齐刘海,廉价裤子上挂着的一屁股大红漆也没能遮住他那笔直的长腿和纤瘦的脚踝。
其实只要郭梓尘不说话,还真挺像书卷里走出来的文弱书生。但可惜他非常爱说话,一说必咋呼。
柯琛顺着郭梓尘的方向迈了一步,柔声叫他,“星沐?”
有些事,人们心里明知是不可能,却又舍不得扔下心里那点期盼,生怕过错什么那所谓的奇迹。
郭梓尘连着被陌生人叫错了两次名字,虽然很诡异,但他关注点从来都非常清奇,在他东北老家,因为几句“你瞅啥?瞅你咋地”引发的约架他可见得不少,眼前这两个人比一米七八的他还高上半个头,他生怕那两个人会动起手来打他。
“呵呵,两位哥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什么星沐,我姓郭。”
第2章 你转世而来
郭梓尘打开寝室门,从麻袋里扯出褥子枕头,随后把两个麻袋里的小东西倒在桌子上,噼里啪啦一通收拾。明天就是正式报道的日子,可寝室四个人,空着三个床铺,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班里多出来的一个男生,被单独分在了一个寝室。
临近傍晚,郭梓尘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甚至还扫了个地,终于听见门口有掏钥匙的声音。
啪嗒一声,门开了,一个拎着20寸黑色小皮箱的青年走了进来,郭梓尘盯着他的看了看,脸其实挺帅,就是头发一捋绿一捋红一捋蓝的,像个二溜子。
那人虽然发型挺杀马特,但能看出来是个热心肠,他一边放下行李,一边跟郭梓尘搭话,“嘿,哥们来的挺早啊。去吃饭不?我叫王玢,你叫什么?”
郭梓尘从床上蹦下来,“我叫郭梓尘,你叫我郭哥就行。”
王玢哂笑一声,“诶不是,你倒挺不客气呀。能让我叫哥的人还没出生呢。”
啪嗒,门又开了。王玢顺着声音回头,看见进来的张承文立马毕恭毕敬的开口,“三哥,你来啦。”
郭梓尘“……”
刚谁说能让他叫哥的人还没出生来着?
郭梓尘小声问王玢,“他是谁?”
王玢笔画了个闭嘴的姿势,声音跟蚊子似的,“咱们寝室张承文。”
郭梓尘是知道他寝室有张承文这么个人的,只是不知道长相,不过今天见他这个舍友,总觉得有点眼熟,刚要开口问他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没成想那人看都没看他和王玢一眼,放下手里的黑色双肩包,就又径直出了门,就像一阵春风刮过,留下点不痛不痒的声音。
郭梓尘瞅了门口一眼,随后对王玢说,“你认识他?”
王玢有点吃惊,“你不认识?哦,也对,你不是本地人,可能不认识。”
郭梓尘又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王玢,“你要是本地人,肯定认识他。”
郭梓尘被王玢带入了鸡生蛋蛋生鸡的逻辑怪圈,也不跟他争了,又小声嘀咕道,“他为什么这么拽?”
王玢跑过去,捂住他的嘴,“哥们我劝你一句,咱们这学校,你惹不起的二世祖一堆一堆,咱们寝室的张承文,绝对是一般二世祖都不敢惹的人物。要跟他搞好关系知道不?”
在郭梓尘十八年的认知里,他脑海中的大人物就是以前他们高中的扛把子王二海,那人父母都是公职人员,家里有钱,经常请他一帮哥们吃肯德基,学校的女同学争着抢着要跟他搞对象。他自然理解不了王玢的好言想劝。
只是第二天,他就深深体会到他这个舍友的不简单。
第二天军训训练营开班仪式,郭梓尘看见昨天才见过一面的舍友竟然坐在教官席,他转头问身后的王玢,“不是,他到底什么身份啊?不是咱们学校学生吗?”
王玢踢他脚后跟,“转过头去,当心被教官拉出去单练。”
郭梓尘是真讨厌军训,他总觉得在太阳下暴晒不仅不能给予他钢铁般的意志,还会助长他见床就躺的懒惰。
教官那边一丝不苟的教他们四班踢正步,郭梓尘这边在热浪里想入非非。
突然,他感觉脚上一软,像是踢翻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抬起头,前边女同学的屁股上被他踢出个带着土的大脚印。郭梓尘赶忙上前,用手给那女孩拍屁股上的土,边道歉,“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腿有点长。”
那女孩惊恐的转过头,就看见郭梓尘正猥/琐的拍她屁股。
“啊!!!变态!!!流氓!!!”
女生那走了调的高音不仅惊动了他们四班的同学,大半个操场的方队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四周的人都对郭梓尘投来打量的目光,郭梓尘吓出一身冷汗,好像他真把那女孩怎么了似的。他上前解释道“你先别叫,我就是想帮你拍拍土,没别的意思。”
王贝贝揉了揉挤出眼泪的大眼睛,一脸防备的看着他,郭梓尘对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下一动,楞楞地说,“好漂亮。”
王贝贝脸刷一下就红了,她仔细看过郭梓尘的脸,也觉得他好帅气。
果然缘分来了你就算给中间建个水坝都挡不住。
郭梓尘咳嗽了一声,开口问她,“我们一会休息的时候加个微信好友吧?”
王贝贝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声,随后害羞的转过头去。
你看看这当代大学生,军个训都能擦出爱情的小火苗。
“你们那边,干什么呢!第四排左手边第三个男生,出列!”
郭梓尘被稀里糊涂叫到队伍前的时候还有点懵,教官一脸严肃,手里攥着口哨,发号施令道,“前三排,坐!大家都看好了,由这位男生演示正步到底怎么踢。”随后又对着郭梓尘喊,“稍息,立正,向右看齐!正步准备,一!二!”
郭梓尘腿长,但天生身体不协调,教官喊一的时候踢出去一米,喊二的时候又收回来半米。
王玢盯着郭梓尘踢正步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最后惊奇的发现,郭梓尘踢右腿,竟然同时将右手置于胸前。
教官都被郭梓尘逗乐了,“这位同学你顺拐啊?”顿时整个方阵一阵笑声,郭梓尘脸上挂不住面子,但又只能傻嘿嘿尬笑。
下午休息空隙,郭梓尘给王贝贝买了瓶红茶,刚冰镇过,还冒着凉气,他小心翼翼的推到王贝贝跟前,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来,你扫我吧。”
小姑娘情窦初开,耳根有点红,一脸娇羞的低着头,小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郭梓尘把二维码怼到她脸前,回她,“我叫郭梓尘,你叫什么呀?”
王贝贝仍然低着头,声音就跟蚊子似的,“我…我叫王贝贝,刚刚…不好意思…”
郭梓尘瞅着她,“你先加我。”
好友验证通过,郭梓尘露出一口齐刷刷的小白牙,撩她,“你叫贝贝呀,可真好听。”
王贝贝被郭梓尘好听的声音蛊惑,眼睛直直盯着一米外的下水道口,恨不得来个变小激光把自己缩小然后跳进去。
见女孩没开口回他,郭梓尘也不恼,而且穷追不舍,全面出击,“一会晚饭我和你一起吃吧,不是,你别多想,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咱们刚来,学校食堂的路线我都走不明白呢,两人有个伴。”
“呼~”身旁的王玢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尘子,你别把人家姑娘吓着,你这样特别像那种诱骗小姑娘的人贩子知道不?”
“嘻~”王贝贝在前面轻轻笑了笑,郭梓尘脸被王玢说的有点黑,拧开自己买的矿泉水咕咕喝了小半瓶,“反正我就觉得我俩挺有缘。”这话好像是对着王玢说的,可是声音不小,王贝贝听的也是清清楚楚。
那边郭梓尘,王贝贝和王玢三个人嘻嘻哈哈打成一片,这边主席台上的柯琛双臂贴在栏杆上,盯着操场上三十几个绿色的方块阵出神,好像再看什么地方,又好像哪里都没看。
宋思哲走过来,盯着柯琛的孤独背影叹了口气。
柯琛这些年的悲伤,只有他才能看明白。
“琛哥,昨天我们撞见的孩子,名叫郭梓尘,金融204班,老家吉林省,家里有个健在的父亲,母亲已故多年。”
随后,宋思哲又试探性的问了问,“琛哥,要不让他跟在你身边一段时间?”
柯琛往金融204连队方向看去,许久才答他,“不用。”
宋思哲是柯琛最好的朋友,可他并不认为自己了解过柯琛,以前林星沐在世时,就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天天在柯琛身边扑腾,柯琛不仅烦他,而且看不起他。
可是当林星沐突然离世,柯琛开始想念他的好,天天抽烟喝酒把自己折磨的肝功能受损。
即便当你突然离世,世人开始爱你,可是有什么用呢,人终究是不在了。
晚上柯琛回到家,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零零散散放着几件林星沐戴过的首饰,还有几块手表,这里有一半的东西都是以前柯琛送给他的。
林星沐刚刚去世时,柯琛从他以前的社交账号上翻出来他那寥寥无几的几张照片,洗出来锁在自己的抽屉。这两年来无数次想将它们永远封存起来,他甚至曾经用过安全级别最高的防盗锁把抽屉锁的严实,而且熔化了钥匙。
可是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柯琛从噩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呼吸,随后失心疯一样用拳头猛砸抽屉,直到拳头在粉红色的嫩肉下隐隐约约,露出白骨,他才停手。
他沿着床头柜缓缓滑落,坐在地板上,盯着自己的拳头笑自己傻,这又是何苦呢?
可是怎么办,好想见他。
现在的柯琛对待林星沐的离世已经淡然了好多,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柯琛从包里拿出金融204班的花名册,盯着郭梓尘的照片看。花名册的照片是当时高考的时候学校统一拍的,那时候他穿着校服,一头三寸小平头,而且满脸高三学生特有的沧桑,其实照片并不怎么帅。
柯琛拿出林星沐的照片,和郭梓尘的照片放在一起,二人的眉眼,气度,身段,都非常相似。
大概,是你的魂魄放不下还在人间的我,于是从黑白无常那里拼命跑出来投胎转世?
这种天方夜谭在外人看来就像个迷信又封建的神经病,可是对处于黑暗中痛苦挣扎的人总是一种慰藉。
第二天中午,郭梓尘和王贝贝眉来眼去边吃饭边聊天,王玢在一旁灯泡照的不要特别亮。
王贝贝一边吃着西红柿炒鸡蛋,一边笑,嘴唇边一圈西红柿汁,郭梓尘瞥见,马上跑去买纸巾,只是刚付完钱转过身,突然撞上什么人,抬头一看,一脸惊恐。
柯琛冲他柔声笑笑,“你好啊,又见面了。”
第3章 分分钟让你活不下去
要说郭梓尘这才是第二次见到柯琛,而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用不着这样怕他,可是郭梓尘打从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那人不是什么善茬,因为那人明明长着一副冷俊的脸,偏偏又十分爱笑,这让高考语文考了87分郭梓尘想到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动漫里那些十分爱笑的眯眯眼往往都是狠角儿,你想想不二周助,你再想想一色慧,郭梓尘觉得柯琛长得像动漫里走出来的boss,就是那种笑得温柔转头却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初见时就有这样的成见烙在心里,往后也别指望好了。
好在郭梓尘天生的脾气爆主意大,但是不傻,他可不会招惹这样的人物给自己找不痛快。
郭梓尘也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典范了,因为该低头的时候,他不会低头,而是直接趴下。
“呀!我当谁呢!这不是昨天才在小花园里见过的,柯,柯什么来着?”
柯琛对着卖饮料的阿姨,“要一瓶可乐。”转头又对郭梓尘说,“我叫柯琛,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郭梓尘挠挠头,假装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对对对,瞧我这记性。”
郭梓尘语文不好,一听柯琛说他自己的名字,一时半会根本反应不过来是哪两个字,倒是让他想到两个字,“磕碜。”
噗,郭梓尘不厚道的笑了,他爹妈是不是对他有意见啊,给自己儿子取名磕碜。
“诶哥们你是哪个‘柯’哪个‘琛’啊?”
柯琛拿出手机,把自己的名字打在屏幕上,“这个。”
“哦,原来这个字读琛呀,要不是你这名字,我都不认识这个字。诶,那什么,”郭梓尘冲王贝贝的座位扬了扬下巴,“我家小朋友等我呢,咱俩有机会见面再聊,先走了呀。”
郭梓尘拿着纸巾,顺道买了瓶豆奶。郭梓尘这样子是明显不想多聊,可是没成想他买完豆奶,柯琛还在他身后,柯琛拽住郭梓尘胳膊,问他,“你家小朋友?”
“咳~”郭梓尘咳嗽两声,他不怎么会表情管理,此刻那幸福又猥/琐的表情就像杂交的西红柿,一半红一半黄的。“嗨,我就是对她有点意思,还没成呢~”
柯琛依旧紧紧拽着他的胳膊,那人力道不小,给郭梓尘雪白的胳膊抓出五道大红印,低着头轻声说,“你对她有意思。”
郭梓尘这钢铁直男可不习惯一个大老爷们掐他胳膊,这在他们东北老家,眼看就是要干架的架势。
好在王玢及时赶到才制止了这在郭梓尘看来莫名其妙的谈话,只是王玢那二溜子不管不顾的,对着郭梓尘一通骂。
“郭梓尘,你他妈买纸巾买哪儿去了?你是不是跑热带雨林现砍大树造纸去了你?你再不回来,王贝贝嘴上的西红柿汁儿都干了,还擦屁擦!”
“诶诶诶,不是,你别骂我呀,来喝口豆奶消消气。”郭梓尘把本来要送给王贝贝的豆奶打开递给王玢,王玢没眼力见的接了,还咕咕咕喝了一大口,只是再看见柯琛那一瞬间,差点吐出来。
王玢把从食管里反出来的豆奶又咽了回去,对着柯琛激动的语无伦次,“琛、琛哥?真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柯琛在外人看来就是童话里的白马王子,因为他不仅有钱,而且温柔,他见人过目不忘,他能清楚记得只有过一两次交谈的人的名字,给人一种你对他很重要的错觉。
其实时间有点久,柯琛忘了王玢的姓,但是隐约记得他名字里有个玢字,于是他干脆不提姓,“我记得你,你是玢玢,承文的高中同学。”
一句玢玢叫的王玢心花怒放,“嘻!我现在还跟三哥一个寝室呢。”
“是么,那麻烦你照顾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虽然都是些客套话,可郭梓尘现在才发现王玢这人挺神奇,怎么谁他都认识,莫不是其实他也是个大佬?
柯琛站在卖饮料的地方足足有十分钟,前前后后不少女孩偷偷拍他,直到后来干脆有人光明正大的求合影,郭梓尘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是干嘛呢,整的他跟个明星似的。
王贝贝一开始还乖巧的等郭梓尘回来,可餐盘里的米粒都被吃光了也不见人,就连出去找人的王玢也一去不复返,她终于坐不住了,舔干净嘴角的西红柿汁儿,跑过来找郭梓尘,轻轻抓住郭梓尘的衣角。
“哥,你在干什么呢…吃完饭,不走吗?”
郭梓尘轻轻拍了拍王贝贝的小脑袋,轻声说,“不好意思,等久了吧。走,我们去操场阴凉处待会。”
这二人的小动作被柯琛看了个通透,柯琛越过在他身边搭话的一圈女生,来到王贝贝面前。王贝贝是一个小巧可爱的妹子,踩着内增高也才一米六出头,柯琛半猫着腰,脸对上王贝贝的脸,歪着头温柔的对着她笑,“你有没有男朋友?”
这句话从柯琛温柔的嗓音里飘出来,杀伤力太大。柯琛身后的女孩们“啊!”的一声尖叫出来,震的郭梓尘感觉自己耳膜好像穿孔了。
王贝贝看着四周漂亮女孩们投来的愤恨的目光,被问的一楞,下意识回答,“没、没有。”
“是么,那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柯琛,金融172班。”
“我、我叫王贝贝,金融204班。”
柯琛直起腰来,脸对着郭梓尘,话却不知道对谁说的,“以后有困难随时来找我。”
郭梓尘:excuse me???
有你妈的仙人球困难!
他活了十八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说说,哪有当着她准男友的面公然抢自己未来的女朋友的?
抢自己老婆如同挖自己祖坟一样罪不可赦。郭梓尘想,柯琛要是敢跟他抢王贝贝,自己一定弄死他。
这话其实郭梓尘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毕竟一米七八的郭梓尘跟一米八七六块腹肌的柯琛比起来,那简直是,白条鸡遇上战斗机。硬要找茬儿,郭梓尘还没扑腾两下,就得一下被拍死。
郭梓尘自己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他都不清楚,用四个字形容他就是“穷横且怂”,以前高中的时候做王二海小弟,跟他手底下的一帮狐朋狗友们没少约架,但郭梓尘永远都是那种挨了揍捂着脸冲对方大喊“你给我等着我去找我大哥来”那种小杂罗。
记得那次与王二海作对的敌方党羽李铁军的小弟们找王二海的小弟们麻烦,郭梓尘习惯先发制人,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趁着对方摆架子讲规矩磨磨唧唧时,不给敌方喘息的机会。他动手给那人一个大嘴巴子,然后撒腿就跑,留下他哥们坚守战场。正好李铁军和王二海互相看不顺眼,本就积怨已久再加上郭梓尘推波助澜,最后两方约定在城根子底下的护城河边开战,双方都扬言要弄死对方然后血溅护城河,结果罪魁祸首郭梓尘跟他爸郭占雄扛着锄头镐把,借口家里收花生没去。
那坑货,说他是猪队友都好听了点。
今天周五,下午军训完王贝贝跟她的舍友们出去聚会,趁着这空,王玢一脸严肃问郭梓尘,“你跟柯琛认识?”
郭梓尘还在为怎么对付柯琛这个头号情敌绞尽脑汁,这边听王玢提柯琛的名字,有点恼火,“去你妈的,不知道!”
“我操!你他妈神经病吧!冲我发火干啥!”即便王玢再没心没肺,被郭梓尘当灭火器谁心里会舒服,王玢冲着郭梓尘大骂,“我他妈多余管你!”
郭梓尘被王玢骂的如同一桶冰块扣在头上,瞬间清醒。
“对不起,嗨,你看我这嘴。你别跟我生气,我就是被那小子当着我面勾搭王贝贝气昏了头。”
王玢抹了抹眼泪儿,“他妈的你生气你就骂我!我告你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对我呢!”
郭梓尘皱了皱眉头,拍他后背,“行了,你咋跟个小娘们儿似的。我错了行不,我反思我道歉。”
王玢转过头,不搭理郭梓尘。
郭梓尘用胳膊肘戳他肚子,“诶,晚上请你喝羊汤。”
王玢这才转过头,瞅了他一眼,“行吧。”
晚上二人在老羊头喝羊汤,王玢对着老板喊,“老板,再加两份肚!”
郭梓尘冲过去捂住王玢的嘴,“诶,你冷静!吃饱得了!毛肚多贵你知道不?”转头对着老板喊,“老板,刚那两份肚不要了,来俩卤蛋!”
王玢哭笑不得,“扣死你得了!”
“跟你说正事呢,你跟柯琛认识?”
郭梓尘往他碗里加了三勺辣椒油,回他,“不认识,就见过两次面。”
王玢瞅着郭梓尘碗里红彤彤一层厚厚的辣椒油,胃都有点痛,“你挺能吃辣啊。我跟你说,王贝贝这事儿,如果柯琛真的追她,你就千万别管了,姑娘嘛,有好多在等着你,可是你要是惹了柯琛,那你这四年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这话说的郭梓尘可不爱听,“你俗不俗,爱情可不能因为有个情敌就退缩,真爱无敌没听过?”
“拉倒吧,我跟你说,柯琛要是看上谁,可没人敢拒绝,也不会有人拒绝。”
“怎么呢?”
“人家帅气又多金,”
说到这儿,王玢把筷子扣在桌子上,认真的说,“而且能分分钟让你活不下去。”
王玢说的那句分分钟让你活不下去也不知道郭梓尘往没往心里去,他在碗里又加了两勺辣椒油,把汤喝的一点不剩,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这才对着王玢耸耸肩,“得了,你们都是大佬,我惹不起。”
从那天之后,郭梓尘没再见过柯琛,而自己和王贝贝的关系也越来越暧昧,两人虽然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大家都知道心知肚明,在一起是早晚的事儿。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4章 兼职
第5章 要什么自行车
第6章 找死?
自从上次郭梓尘出“车祸”,已经过了半个月,郭梓尘鼻子尖破的那层皮算是好了,可是两边胯骨依旧可见猩红的血脓,郭梓尘特意买了低腰大裤衩,即便这样,布料不经意擦到伤口,还是非常疼。
大丈夫遇到点小伤倒是没什么,但是可把王贝贝担心坏了,她又是给郭梓尘买药,又是买创可贴,天天嘘寒问暖,这让郭梓尘觉得再让他趴地下多少次都值。
这天王贝贝和郭梓尘二人在图书馆看书,郭梓尘写数学卷子,王贝贝则是读课外读物,王贝贝一边读书一边犯花痴,他盯着郭梓尘的脸,然后把书中的男主角脑补成郭梓尘的样子。
王贝贝托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郭梓尘,对他说,“哥,书中说,两个人在大学时期谈恋爱,最后很难走在一起,你想想,好多人结婚对象都不是自己的初恋。”
郭梓尘头都没抬,拿着圆珠笔刷刷的写,“那牛顿还说微积分的创立跟莱布尼茨没关系呢,可现在我们算定积分用的还不是牛顿-莱布尼茨公式?莱布尼茨对微积分的贡献是不会被世人遗忘的。”
王贝贝这文科小女生心中那点浪漫情愫被灭了个通透,一脸呆滞的问他,“哥,你说啥呢?”
“我是说,真理要通过实践来检验。”
王贝贝:“???”
“有些道理,没经过检验依旧是真理。”一声熟悉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哥们,你这是唯心主义先验论啊。”郭梓尘说完后转过头,便看见一脸笑意的柯琛站在他身后。
在看见柯琛那一刻,郭梓尘心口突突狂跳,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灾难马上要砸到他头上。
郭梓尘这是第三次见到柯琛,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柯琛长得非常帅,而且举止投足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柯琛身上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让郭梓尘觉得他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唐宋君子。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晚上有空么,介不介意和我吃个饭?”
郭梓尘一听,心里瞬间开启一级战备状态,他虽然自认为自己从来不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缺德事儿,但是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自己怎么能任人宰割。
“呵呵~那哪能没空呀,跟学长吃饭是我的荣幸。”
柯琛扶着郭梓尘身后的椅子,在郭梓尘试卷上扫了一眼,随后用他的手包住郭梓尘拿着笔的左手,将胸口抵在椅子上,弯下背,在他做的第一道题上画了个圈,“这里,错了,题中没说二阶可导,不能用洛必达。还有,我明天晚上七点过来接你。”
这举动,在郭梓尘看来就像是互相争夺配偶的雄狮在向自己的敌人公然宣战。
但在王贝贝面前,他不好翻脸,于是皮笑肉不笑道,“谢谢学长提醒,是我粗心了。还有不用麻烦学长,订好在哪吃告诉我就行,我自己过去。”
柯琛扭过头盯着郭梓尘眼睛看了会,随后起身,“那么明天晚上见。”
王贝贝不像郭梓尘,她天性敏感,柯琛和郭梓尘二人的举动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但是她也不敢往坏处想,于是试探道,“哥,你和柯学长是什么关系呀?”
郭梓尘觉得王贝贝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还能是什么关系呀,冤家呗。”
王贝贝也用她的小手攥住郭梓尘的左手,“那既然是冤家,你就不要跟他吃饭了,明天我们去吃红糖小汤圆好吗,你不是一直想吃?”
郭梓尘把手抽回来,横她,“以后可别再图书馆动手动脚的,这里可是学习的地方。”
王贝贝被郭梓尘怼的像是锤子砸了胸口。
怎么柯琛摸你手的时候你没义正言辞的跟他说这里可是学习的地方啊?
王贝贝把郭梓尘手里的笔扯出来摔在桌子上,木质的书桌被砸的一声脆响,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在安静得只能听见翻书声的图书馆里,就显得十分刺耳。
郭梓尘第一次见着王贝贝这样,起身问她,“突然怎么了这是?摔东西也不行呀,公共场合得讲社会公德,你摔东西别人会觉得烦。”
王贝贝小巧的脸被怒火憋的面红耳赤,她冲郭梓尘大喊,“我让人觉得烦是吧?那你找柯琛去吧!他不让人烦!”
郭梓尘被她吓了一跳,四周投来的视线越来越多,有责备,有好奇,有恼怒,这让郭梓尘十分尴尬,他赶忙起身拉着王贝贝往外走,刚一出大门,郭梓尘便对王贝贝责备道,“喂!怎么了这是!在图书馆怎么能大声喧哗呢!你看看周围的人是怎么看我们的!”
王贝贝脸上挂着泪水,冲郭梓尘嚷,“你和柯琛到底什么关系!”
郭梓尘甩开她的手,怒道,“有完没完你!”
那是郭梓尘和王贝贝第一次吵架,也是最后一次吵架。
将来的某一天,郭梓尘偶然想起这个女孩,心想,自己当时是真的喜欢她吧。
郭梓尘想过千万种与柯琛抢王贝贝的办法,但是从未想过柯琛看上的是自己。
晚上十一点半,郭梓尘刷完两套英语卷子,申了个懒腰,刚准备去刷牙,突然手机振动了几声。郭梓尘本以为是王贝贝给他发的消息,打开看却发现是一个陌生人发来的彩信,一张饭店地址。
郭梓尘这才想起来白天跟柯琛“约饭”那码事儿,想来应该是柯琛发来的,可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告诉他自己的手机号的?
第二天晚上,郭梓尘跟兼职的老板请了假,还特意回了趟寝室换身干净衣服,洗了个头发,这才一副“我即便打不过你也要跟你同归于尽”的架势,气宇轩昂地走出了学校大门。
只是那点气儿到了柯琛订的饭店之后都漏了,看着眼前那三十三层大酒店,郭梓尘腿有点软,直觉自己来错了地方。郭梓尘在酒店门口犹犹豫豫不敢进去,忽然间瞅着那酒店旁有个二层小居民楼,上面赫然挂着个大牌匾,‘胖子板面’,郭梓尘觉得宽慰不少。
一定是弄错了,他们约饭的地方有可能是那家板面馆。
郭梓尘越过酒店门口的喷水池,冲着板面馆走,突然一束车灯照过来,郭梓尘后退几步,没想到车竟然在他身边停下来,前面司机下车,绕过车头,毕恭毕敬的拉开后车座车门,柯琛长腿一迈,随后优雅且霸道地从车上下来。
郭梓尘,“………”
人跟人的差距,从各自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柯琛显然是发现了郭梓尘才停的车,下车后直接走到郭梓尘身边,问他,“怎么不进去?”
柯琛带着郭梓尘走进酒店,酒店里金碧辉煌的装潢让郭梓尘有些恍惚,他突然想起之前王玢的好言相劝。
我不跟你争了行不?好想回寝室吃烤冷面。
“琛哥,那个,其实…”郭梓尘话还没说完,柯琛已经拉开了包间的门,“嗯?什么。”
“其实,你如果真的喜欢王贝贝,你如果真能对她好,我也不是…嗯?妈呀,这些人都是谁?”
包间挺大的,郭梓尘第一次来这么高档次的地方,匆匆扫过一眼,里面还坐着七八个人,这七八个人个个比他高半头,穿着休闲小西服还打着发蜡,看起来不是斯文败类就是黑社会。
柯琛轻声对他说,“不用怕,都是我的朋友。”
尼玛…正因为是你朋友才应该怕的好吗。郭梓尘此刻特别后悔他为啥没多带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给他撑场面。
“呦~我们小媳妇来啦?”说话的名叫顾一门,他看起来比柯琛还高,穿着吊带背心,露出胳膊肘上又厚又硬的肌肉,皮肤有点黑,留着不超过1.5厘米的小平头,这在其他头发浓密,打着发蜡的人堆里显得十分特殊。
郭梓尘感觉他的气场有些熟悉,好像有点像张承文。
郭梓尘抬头问“小西服?”
柯琛没回他,而是冲着顾一门沉声说,“活的不耐烦就给我滚出去。”
“呦,怎么?我说错了?”
宋思哲赶紧打圆场,“快过来坐吧,等你们半天,菜快凉了。”
郭梓尘有些懵,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琛哥,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扔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拿出来,就先回…”
柯琛面无表情,把郭梓尘领进来,帮他把椅子扯出来轻声说,“坐下。”
明明就是轻轻的两个字,却让郭梓尘如临冰窖。
那人明明是带着笑意,可总让人觉得害怕。
整个包间嵌了地暖,非常热,所以制冷空调也开着,柯琛问他,“你冷么?”
郭梓尘那座位正对着空调口,一阵阵冷气吹向他后背,那能不冷么,不过郭梓尘没那么矫情,也不敢说,便道,“呵呵,不冷~”
“那吃饭吧。”
柯琛一句话,其他几位朋友便动了筷子,可是郭梓尘杵着不敢动,宋思哲见状,便对郭梓尘说,“别紧张,我们几个都是琛哥朋友,以后你也是我们朋友。”
“呵…呵呵呵…谢谢大哥。”郭梓尘硬着头皮道谢,但再怎么仔细想,也没想明白宋思哲这话是什么逻辑。
从郭梓尘刚进门,便一直有人盯着他的脸看,郭梓尘慌张的一再想自己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没洗脸。
那个人喝了口鱼汤,玩味地看着郭梓尘道“诶琛哥,借我们玩玩呗。”
柯琛放下筷子,“找死?”
那人似乎没想到柯琛会这么大反应,一脸窘迫,“以前那些可没见你这么护着呀。”
郭梓尘:???
第7章 你玩你的,我们不熟
今天这顿饭处处散发着诡异,郭梓尘不敢往坏处想,便问柯琛,“琛哥,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柯琛笑得温和,“没什么意思,吃顿饭而已。”
郭梓尘将信将疑,可也不敢再问什么。餐桌上气氛开始活络起来,其他几个人不停给郭梓尘灌酒,郭梓尘以前跟郭占雄喝烧酒,一顿能喝两大瓶,可今天在这饭桌上,还是被一群长期逛会所的老手们灌的不省人事。
郭梓尘喝多了,脸颊通红,趴在桌子上絮絮叨叨不知道嘟囔些什么,柯琛抱起郭梓尘离开酒店,一路上郭梓尘又挣又闹,还踹了柯琛好几脚,柯琛脸色有点不好看。
他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动物,更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柯琛把郭梓尘扔在后车座,司机问他,“少爷,先送这位还是?”柯琛沉声道,“回家。”
………
郭梓尘是被水流呛醒的,他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正泡在水里。
“清醒点没?”
郭梓尘顺着声音转过头,发现柯琛就在浴缸后看着他。
郭梓尘看了看柯琛,又看了看浮在水里赤/裸的自己,有些痴呆的问,“这是哪儿?我衣服呢?”
“你吐了一身,我帮你洗了。”
“谢谢你。能把我的衣服还给我么?”
“还不能穿,有点湿。”
“没关系,我穿湿的也行。这么晚,我该回去了,咱们学校寝室门禁,你也不是不知道。”
柯琛斜靠在浴室门口,盯着郭梓尘白皙的身子,笑道,“你还想回去?”
郭梓尘被整恼了,他现在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即便他在竭力克制,但是仍然免不了情绪失控。
他从浴缸里起身,走到柯琛面前,“让开。”
“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让!开!”
柯琛脸上的笑没了,他掐住郭梓尘的脖子,向上楞是把郭梓尘扯高五厘米,问他,“谁允许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嗯?”
郭梓尘喘不上气,脸憋的通红,他拼命掰扯柯琛掐着自己的手,扯不动之后便对柯琛一阵拳打脚踢。
柯琛瞅着自己手里胡乱扑腾的郭梓尘,玩味道,“呐,我说,你再动一下,我真的掐死你。”
这话说完,手里人安分不少。柯琛满意地笑笑,随后松开手,把人扔在地板上。
郭梓尘在地板上狂咳不止,柯琛蹲下来轻轻帮他拍背,“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郭梓尘贴着冰岑岑的地板,身上的冷水不断蒸发,冻得他忍不住瑟缩在一起。柯琛的靠近让他又想起刚才窒息的恐惧,他贴着地板不断往后挪,哆哆嗦嗦的问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柯琛面无表情,语气也毫无波澜,“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干你。”
郭梓尘虽然早就猜到个大概,但是听柯琛亲口说出来,还是吓得要晕过去。
柯琛的力气他刚刚是见识过了,就因为一句话,柯琛差点扭断他的脖子。如果此刻他说一句惹柯琛不高兴的话,怕是自己要被分尸。
郭梓尘爬到柯琛身下,抱着柯琛大腿开口求饶,“哥,求你了,我不喜欢男人,真的不喜欢,真的,求你了。”
柯琛把郭梓尘抱起来,往他身上盖了块浴巾,起身往卧室走,“你喜不喜欢,和我有关系么。”
郭梓尘脊背发凉,恐惧支配了他全身,让他止不住颤抖,“柯琛,你这是强/奸。”
“对于女人才叫强/奸,而对于你,法律上顶多叫猥/亵侮辱。”
“猥亵侮辱也是犯法的!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去法院告你,告的你倾家荡产!”
柯琛把郭梓尘摔床上,坐在床边,认真的想了想,“嗯…倾家荡产恐怕有点难。”随后又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一个刚刚在浴室录的视频给郭梓尘看,“如果你不介意这种东西流传到学校论坛,我其实也不介意打一场官司,那种东西么,交给律师就好。”
郭梓尘看着视频中面色潮红的自己,突然一阵无力感席卷他的全身,“琛哥,你不能这样。”
柯琛抚摸郭梓尘后背,“不能哪样?这样?”
…………(此处和谐)
郭梓尘被柯琛折磨得胃里一阵恶心,身下搅碎般疼痛,竟是没忍住哭了出来,“柯琛,你不得好死!你这种人渣早晚要下地狱!”
柯琛听完郭梓尘的话,停下动作,把郭梓尘脑袋掰正,深沉地看着他,“刚刚的话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郭梓尘对上柯琛那目似剑光的眼神,楞是在他昏过去之前再没敢说一句话。
十一月份的清晨早已经不是那么温暖,尤其在京城,天空中常年飘着灰蒙蒙一层雾霾。可是今天,天气却意外的好,清晨的微光透过柯琛卧室的落地窗,照在正在昏睡的人身上。
郭梓尘醒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钟,他还没从昨天晚上那场荒唐事中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自己上课要迟到了。他掀开被子,四处找自己的衣服,找不到便慌张的跑下床,扯出床单裹在身上便要跑出门。
柯琛本来在书房处理工作,听见卧室里的动静,便从书房出来,正撞见没穿衣服就四处逃窜的郭梓尘,“你打算就这样出去?”
郭梓尘像受了惊的兔子,“你别过来!”
郭梓尘说这话声音近乎声嘶力竭,可柯琛就跟没长耳朵似的步步逼近,慌张中,郭梓尘拿起客厅水果盘里插着的水果刀,对着柯琛,“你再过来,我捅死你!”
柯琛仍然步步紧逼,直到把郭梓尘逼到客厅墙角,柯琛的靠近如同一头觅食的雄狮一样让郭梓尘害怕,他举着刀,吓得嚎啕大哭,“你走开,你走开啊!”
柯琛凑过去,掰开郭梓尘的手,把他手里的水果刀丢进垃圾桶,然后问他,“为什么吓成这样,我是魔鬼么?”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郭梓尘眼角的泪,“还有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哭?”
郭梓尘甩开他的手,自己用手臂蹭那被吓出来的泪水,质问他,“你到底想怎样啊?啊?柯琛你想怎样啊?”
柯琛瞅着郭梓尘,想了想,道,“嗯…想怎么样的话,大概就是包养你之类的?”
郭梓尘吸了吸鼻子,“柯琛,你疯了。”随后瞥见阳台上挂着的衣服,摘下来火速穿好。
郭梓尘握着门把手,回头冲柯琛说,“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昨天晚上的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
“哦,你不洗澡?”
“柯琛,我跟你说话呢!”
柯琛抱着胳膊,笑道,“我如果不呢?你会怎么样?”
这句话问的郭梓尘哑口无言,他会怎么样呢?会要冲上前,打断柯琛肋骨,再打断他的腿,让他哭着跟自己道歉?会把他送进监狱?
他不敢。
那人昨天还做了足以让他进监狱的事儿,现在却和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郭梓尘想起之前王玢那句“而且能分分钟让你活不下去。”
郭梓尘闭上了嘴。
“你跟我过来,”柯琛拽着郭梓尘的胳膊,又把他拉回卧室,“坐着等我一下。”
柯琛在抽屉里翻找,最后挑了一颗亮蓝色蓝宝石耳钉,戴在郭梓尘左耳,“这个送你。”
郭梓尘刚要扯下那只耳钉,柯琛便柔声说道,“敢摘下来,我就把你耳朵割掉。”
郭梓尘吓得收回手,柯琛拍了拍他的头,“这才乖嘛。”
“呵,两年不见,你还是个和以前一样,令人恶心。”
“承文,你真过分。怎么突然过来了?”
郭梓尘被卧室里突然传出来的第三人的声音吓了一跳,顺着声音便看见卧室门口的张承文,“承文哥?”
张承文没搭理郭梓尘,对柯琛说,“中午回老宅吃顿饭。”
“这点小事值得你过来?”
张承文怒道,“还不是因为你手机一直关机我二哥联系不上你?”
柯琛这才想起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手机扔在书房没开机,“行行行,算我的错。”
张承文盯着郭梓尘耳朵上的东西,讽刺的笑了笑,“你对情人一直这么大方?”
一句情人让郭梓尘委屈的又要哭出来。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中伤别人。
郭梓尘红着眼眶对张承文大喊,“我不是!”
郭梓尘是不是张承文都没有兴趣,他平生最看不起这种人。张承文打开门,没说话便要出去,柯琛问他,“承文,你不认识他?你们一个班,好像还是你的舍友?”
张承文头都没回,“你玩你的,我们不熟。”
第8章 下来,吃饭
以往周六日,王玢基本不在寝室,这次也不例外。
郭梓尘回寝室以后,便抱着被子躺在床上,他本是不想哭,可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的种种是非,无一不刺激着他的泪腺,冲撞着他的自尊,使他精神和肉体备受折磨。
以前郭梓尘在新闻报道中听说有因被强/暴而自杀的女孩时,会觉得惋惜,甚至有些轻蔑,他觉得因为这种事自杀实在不值得,生命可贵,在疾风骤雨中顽强不屈的战士,上帝会回报他黎明的曙光和雨后晴空。
当然,那些都是一个局外人无关痛痒的想法,现在的他,已经没有立场再说这些话。只有亲身经历,他才懂得什么叫感同身受。
胃里一阵阵的恶心使他干呕不断,身后撕裂一般的疼无不诉说着自己遭受的暴行,如果这些他都能忍受,可是张承文轻蔑的眼神,那嗤之以鼻的态度,才是奇毒万蛊,啃食着他的神经。
精神的折磨比肉体的痛苦还要可怕。
郭梓尘没吃饭便睡下了,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便从噩梦中惊醒,随后又沉沉睡去,就这么从周六上午折腾到周日下午,寝室没开过灯,躺在床上平静的人没出过门。
周日下午快五点钟,郭梓尘给王玢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想和王玢像以前一样打骂开玩笑,明天也还要上课,他折腾了两天,生活还得继续不是。
下午六点,郭梓尘手机震动了下,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枕头边的手机,想告诉王玢帮他带份手抓饼,多放点辣椒。
谁知消息是柯琛发来的。
《在哪儿?》
郭梓尘心烦,没搭理他,刚按下黑屏键,柯琛又发来条消息,《下楼,吃饭。》
“我吃你妈的饭!”郭梓尘怒火攻心,他把手机恶狠狠地摔在对铺的墙体上,亮着屏幕的手机像个小荧光棒划过冬夜不着光亮的寝室,啪嗒一声,在墙体上摔得粉碎,飞出几个破碎的零件。
郭梓尘想把柯琛捅死,又觉得对不起他爸。
估摸过了十几分钟,寝室门外一阵敲门声突兀地响起,门外的人边敲边命令道,“开门。”
郭梓尘没理,寝室灯没开,里面漆黑一片,假装不在,谁又知道。
然而郭梓尘到底是低估了柯琛的能力,他不仅知道郭梓尘在寝室,而且知道他两天从没出过门,也没吃过东西。
柯琛敲了好一阵,里面仍没有一点动静,柯琛咬牙切齿道,“我再说一遍,郭梓尘,开门。”
随后,郭梓尘便听着门外的人不知道是和谁说了什么,没过两分钟,一排清脆地钥匙声叮叮叮响了几下,随后门便被打开,柯琛顺道打开了灯,刺的郭梓尘眼睛有点痛。
郭梓尘坐起身,看向门口,怒道,“干什么!”
柯琛旁边那男生客气道,“同学打扰了,学生会查寝。”
“神经病啊?五点多查寝?你们真闲的蛋疼。”
那生活部部长被骂的脸色不太好看,但碍于工作,没和他吵。他看了眼身边的柯琛,回郭梓尘道,“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学生会主席临时抽查违章电器。”
“呵,那你们查吧,柜子啥的都开着呢。”说完郭梓尘便翻了个身,冲着墙没再看他俩。
柯琛沉着脸,对旁边的生活部部长说,“你先回去吧。”
“琛哥,其他寝室不查了?需不需要我通知几个干事过来?”
“不用,回去吧。你们生活部最近忙,新生寝室风采大赛好好准备。”说完便对生活部长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
寝室只剩两个人,柯琛便没了刚才那温和。“我刚刚敲门,没听见么?”
郭梓尘闭着眼睛,闷声说,“睡着了没听见。还有,查完寝没?可以请您出去吗?”
“我刚刚给你发消息也没看见?”
郭梓尘说起谎话都不用打草稿,“手机丢了。”
只是不打草稿的谎话往往漏洞百出。
柯琛盯着地板上破碎的手机零件,笑道,“这就是你丢了的手机?”
郭梓尘恼羞成怒,“柯琛!你有完没完!啊?我是什么时候惹你了吗?没有吧,我没招惹过你吧!”
柯琛还是板着脸,跟没听见似的命令道,“下床,吃饭。”
“有病!”
柯琛有点火,他登上两床中间的公共阶梯,粗暴地拽着郭梓尘的脚从床上往下拖人,郭梓尘愤怒地瞪了柯琛一脚,柯琛静了三秒,怒极反笑道,“给脸不要?”
说完,握住郭梓尘脚踝往后拧,卡叭一声,楞是把郭梓尘脚踝拧得脱了臼。
“啊!啊啊啊!”郭梓尘惨叫一声,脸色刷白,疼的又吧嗒吧嗒掉眼泪。那脱了臼的左脚踝在三十秒内迅速肿胀,直直比右脚踝粗了两圈。
看着床上抱着腿委屈得掉眼泪的人,柯琛有点心疼,但是心情变得很好,他柔声威胁道,“呐,我说你,不想右脚也废掉就赶快下来。”
郭梓尘捂着自己肿胀的脚踝,又看看床头一脸笑意的恶魔,瞬间一阵无力感赌在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柯琛,你不得好…”
“不得好死。你会不会骂几句其他的?”
郭梓尘拽起床头的枕巾,擦了擦布满泪水的脸,大有一副不破楼兰誓不还的架势对柯琛说,“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要杀了你。”
柯琛一脸无所谓,“我等着。所以你能起床不呢?”
柯琛坐在王玢那高端真皮老板椅上,抱着胳膊盯着郭梓尘换衣服,又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洗漱间刷牙洗脸,柯琛走到洗漱间,在门口盯着郭梓尘的脸,“把你脸好好洗洗,还有我不是说了你别总是哭,这眼睛都肿成单眼皮了。”
郭梓尘拿着牙刷的手气的直颤抖,“没认识你之前我从没哭过!还有我本来就是单眼皮!”
“哦,那你能不能别总是大呼小叫?你用不着大声嚷嚷,我是耳聋么?”
“呵。”郭梓尘不想再搭理他,柯琛也没再说话。
郭梓尘从起床到洗漱,这一系列的动作他竟然磨蹭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在郭梓尘往脸上拍丝瓜水的时候柯琛终于忍无可忍,怒道,“用不用再敷两片面膜?”
郭梓尘低着头,若有所思得想了想,最后还真从抽屉里翻出片面膜。
柯琛气不打一出来,粗鲁地扯着郭梓尘衣服便把他拉出了门。
柯琛约好的饭店是晚上六点,本来时间很充裕,可是被郭梓尘磨磨蹭蹭,眼看要迟到。
柯琛向来重视时间观念,从学校到工作到生活,他的日程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如今还要推掉一些事务,陪郭梓尘吃饭。
想到这儿,柯琛在三楼楼道对着在三楼四楼中间楼梯上一走一停的郭梓尘怒道,“下个楼还要扶着把手?你是八十岁老爷子么?”
郭梓尘左脚脚踝碰地就疼,根本使不上力气,此刻也带着火,“嚷嚷啥!老子脚疼!要不要把你脚踝也掰断试试啊!”
柯琛无语,上楼,随后一手揽着郭梓尘的腰,一手揽着郭梓尘小腿,把他抱起来,快步走下楼。
虽说今天周日,可是楼梯上上下下还是会有不少人,郭梓尘怕被人看见,挠了柯琛脖子,骂道,“你个人渣,放我下来!”
本来就快到一楼楼梯口,柯琛脖子却被挠出了血。柯琛停下脚步,低着头看着怀里伸着利爪的小猫,笑道,“放你下来?”
“废话!快放我下…啊!!!”
柯琛问完话便松了手,郭梓尘整个身子如同铅球坠地般砸向地面,屁股整整磕在楼梯台阶上,随后顺着楼梯往下滑滚,一直滚到楼梯尽头。郭梓尘感觉他尾巴骨断了。
柯琛走下楼梯,蹲下来冷冷看着眼眶通红,又要飚泪的郭梓尘,笑道,“你要是哭,我就再摔一遍。”
郭梓尘本已经是哼哼唧唧,一听这话,愣是憋了回去。
郭梓尘同柯琛走出学校大门口,柯琛那辆宝马750li停在路边,柯琛掏出车钥匙随后对着身后那一瘸一拐缓缓到来的郭梓尘,催促道,“能不能快点?”
第9章 我们法院见
“所以说,就是这样,你跟着我,我不会亏你。还有,你不吃么?”柯琛喝口了酒,对着郭梓尘说。
柯琛带郭梓尘来了家西餐厅,这家餐厅平时只接受预定,来的人非富即贵。二人的位置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侧过头便能瞧见窗外摇曳的万家灯火。
郭梓尘环顾着与自己格格不入的高雅餐厅,盯着窗外的夜景,明明霓虹遍地,却只能瞧见一片漆黑。他低下头苦笑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柯琛切了块牛肉,沉声道,“没有。”
郭梓尘吸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抬头,眼神变得坚决。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别和我说什么一见钟情,我不信。”
柯琛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眼郭梓尘,那人的眉眼熟悉到让他想把人揉碎了捧在怀里。可是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郭梓尘跋扈的性子,不及林星沐的万分之一。
想到这里,柯琛温柔的眸子也变得清明,“没什么理由,只是觉得合适。”
郭梓尘听着这荒谬的理由,怒极反笑,“呵,只是觉得合适…可是我他妈不觉得合适!”
郭梓尘一手掀翻了桌子,桌上的红酒牛排倒扣在地上,汤汤水水狼藉一片。
他顶着受伤的脚踝,走到柯琛面前,拉住柯琛衣领,咬牙切齿道,“柯琛,我们法院见。”
郭梓尘的这番举动,柯琛十分震惊。那汁汁水水溅湿了柯琛半个胳膊,柯琛的洁癖十分严重,盯着自己的胳膊,恶心的要吐出来。
四周议论声不断,无数个视线投来,让二十岁的柯琛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尴尬。
只是能让柯琛感到尴尬的人,最终下场都不是太好。
郭梓尘走出餐厅,坐在长椅上,对着天空吐了口白气,他摸了摸口袋,掏出根烟,想了想,还是没点。
听王玢以前的意思,柯琛应该是个富二代,他还记得王玢说,惹了他,这四年都不用想好。可是要他一个男人像个女人一样被人压在身下,那还不如杀了他。
生而为人,没有谁比谁高人一等。等柯琛不再缠着自己,他会有个大好前程,他可以努力工作,给他爸买个大房子,找个漂亮老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凭什么要做他情人?
郭梓尘手机坏了,就又买了个已经停产的诺基亚,平时和王玢一起上课,学校有什么通知,王玢直接告诉他。也就没必要买智能手机了。只是王玢态度对他变了不少,二人每次在一起,气氛便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王玢对着郭梓尘总是一副欲言又止。
终于有一天,二人吃晚饭时,郭梓尘放下筷子,问他,“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王玢笑呵呵企图掩盖过去,“嗨,突然这是咋啦?我能有什么事?快吃饭吧。”
郭梓尘还是那句,“有事你说。”
王玢也不笑了,一脸尴尬道,“尘子,你…你跟柯琛是怎么回事…”
郭梓尘笑道,“你这是听说了什么?”
“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王贝贝在学校论坛上说你…”
“说我什么?”
“也没啥…就是…就说你被柯琛包养还跟她处对象,还说你用卖屁股的钱送她礼物…你放心,你和她的事儿我最清楚,不过…不过,你跟柯琛…”
“论坛上传了几张你和柯琛朋友吃饭的照片…网上说…你陪柯琛喝酒,趁柯琛喝醉跟他上床,事后还…还跟他要钱…你知不知道现在全校的人都在骂你…”
郭梓尘冷笑,王玢说的话,真是颠鸾倒凤。他打断王玢道,“我问你,网上那些你信么。”
王玢尴尬的笑笑,没正面答他,“琛哥…琛哥他确实喜欢男人,而且想爬上他的床的人,实在不少。”
“所以,你是觉得我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王玢想否认,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柯琛那种阶层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看上郭梓尘,什么灰姑娘遇上白马王子的戏码,只存在安徒生童话里。
郭梓尘看着王玢那沉默不语的模样,第一次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
“王玢,我以前觉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我想错了。”郭梓尘端着餐盘,说完话便要离开。
王玢听了这话心里有点难受,不管郭梓尘是什么样的人,他对自己是不错的。王玢起身拉住郭梓尘胳膊,“尘子,你听我说,即便你真的做了那种事,我也不会…”
“滚!”郭梓尘甩开王玢的手,笑道:“王玢,朋友这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不用难为你自己和我这种人做朋友。我也不需要。”
转身离开的时候郭梓尘眼眶又有点红,他唯一的朋友,就这么闹掰,也实在可笑。他明明不是个坚强的人,却要独自一个人承受诽谤侮辱。
郭梓尘回到宿舍,坐在书桌前点了根烟,整根烟还没抽完,手机却来了条短信:到操场来。
郭梓尘从抽屉里拿出那用纸包好的钻石耳钉,想了想,最后带在了身上。
他本想把这东西当做证物一起交给律师,可是他心里更清楚,自己斗不过他。斗不过便不斗,干脆让他打一顿,然后断个干净。
已经十二月,操场上早就没了夏天那般热闹。在冬夜的冷风中跑步的人少之又少。郭梓尘在看台上,一眼就瞥见了在暗黄色灯光中那一片人影。
来的人还不少。
郭梓尘走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柯琛踹翻在地。柯琛蹲下来,拽着郭梓尘头发,笑道,“我说你,那天脏了我的衣服,都不知道道个歉?”随后把人拽起来,冲着郭梓尘肚子又踢了一脚。这一脚不轻,郭梓尘感觉自己胃可能碎了,趴在地上狂咳不止。
柯琛那几个朋友都一副看戏的表情,无恐郭梓尘不被打死。只有宋思哲看着地上的人,心生不忍。当初的林星沐便是这样,被柯琛踹到胃壁破裂。
宋思哲上前拉住柯琛,“琛哥,先把话说清楚。”
见柯琛沉默不语,宋思哲把郭梓尘扶起来,问他,“这些天,你想清楚了么?”
郭梓尘低着头,看着柯琛,“没什么可想的。”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那用纸包着的东西,“这个,还你。”
郭梓尘这个举动,宋思哲比柯琛还要震惊,“这…这不是…”
郭梓尘没理会宋思哲,还是对着柯琛,一脸决绝,“喂,我说这个还你。”
柯琛气的全身都在发抖,他第一次被人这么拒绝,仿佛被当众打了个巴掌。
“不要是么?那我扔了。”郭梓尘见柯琛沉默不语,笑着随手便把那耳钉扔进操场中间的草坪里。
只是这一扔,宋思哲便松开了扶着郭梓尘的手。这人太不识好歹。
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柯琛想宠他,便不会计较,只是有关林星沐的一切,是千万碰触不得。那是柯琛的底线。
郭梓尘扔了林星沐的东西,便别指望能全身而退了。
第10章 柯琛的家世(上)
那耳钉被郭梓尘扔进漆黑的草坪里,本来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暗淡的魅影,只是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后,便再瞧不见光亮了。
“呼~”柯琛吸了口气,伸出右手揉了揉眉心,随后整个手在郭梓尘脸颊上深深地扫过,最后竟然笑了,“我说,你是真不知道我是谁?”
郭梓尘刚刚用力扔完了东西,心口突突发疼,嘴里一口血气。加上左脚踝旧伤未愈,失去了宋思哲的搀扶便有些站不住。他眼前有点黑,硬是强撑起来也只能佝偻着腰,外人看来,只能看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怂样,看不透内脏的绞痛。
以前跟着王二海打架,郭梓尘也没少被挨揍,不过对方都是胡乱拳打脚踢,挨个半天揍最后躺两天就好。可刚才被柯琛踹的两脚,虽然避开了脾脏,但是冲着心窝子,就像把心脏拧了拧,那心头血就像水泵里刚抽出来的水,争抢着要往上冒。才两下不至于要人性命,但是疼到让人说不出话。
这是练过的。
此时此刻郭梓尘才意识到,柯琛并不像王二海,他们之间的事,也不会被揍一顿就能解决。
他可能会被打死。
柯琛瞥见郭梓尘那半死不活的模样,没半点心疼,反倒怒气更盛。对他来说,想把人解决掉就像吃螃蟹,蒸的时候容易,不过是处理起来麻烦一点罢了。
不过冷血如柯琛,也不会在学校操场大开杀戒。他拎起郭梓尘衣领,随后按着郭梓尘后脑勺,狠狠把郭梓尘整个脸砸向操场跑道那坑坑洼洼的地面,仿佛手里砸的不是个人头,而是块冰冷的石头。
一股热液缓缓从郭梓尘鼻中流下,一开始还是星星点点,随后便如洪水猛兽,只是在冬夜的黑暗中,并没有那么猩红刺眼。
柯琛蹲下来,看着趴在地下拼命捂着鼻子的郭梓尘,笑道,“没听见么,我问你话呢。嗯…如果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做的话,我反倒很佩服你。”
要说郭梓尘本是个怕疼且怂的人,早就该跪地求饶,可不知道这会怎么会变得如此硬气,就好像古代的怂蛋小兵,仗没打的之前怕的要死,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总想着当个逃兵,可是真的被攻城略地的时候,反而会勇敢的拿起长矛,对死亡变得释然。
“咳…你…你是谁?一个神经病?一个强/奸犯?一个就该被十万蛆虫啃食尸蜡的人渣…”
这话一出,柯琛朋友们倒吸了口凉气,随后有人受不住这肃杀的气氛,尬笑道,“琛哥,这妮子你在哪儿找的,呵呵呵,你看看,这个嘴真是真是毒呀。”
柯琛没理那人,摸着郭梓尘棉服口袋,掏出包烟来,问他“你还抽烟?”
郭梓尘笑了笑,“若不是知道我抽烟,你怎么知道我口袋里有烟?”听了这话,柯琛脸上竟有些惊讶,“原来有些地方你不傻。”
郭梓尘手扶着地,侧着身子企图站起来,但是左脚踝和心头吃痛,愣是怎么都起不来。郭梓尘对着柯琛讽刺的笑了笑,“呐,傻的是你吧。动不动就找人查我,莫不是爱上了我?只是对不起呀,我这辈子都不能回应你这死玻璃的心意。”
柯琛脸上那佯装的惊讶没了,也没有暴怒到面目狰狞,反倒是没什么表情。
“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你们都滚,我有点私事要和他解决。对了思哲,二十分钟以后找人来处理一下。”
宋思哲上前拉住柯琛胳膊,警惕道,“琛哥,这里可是操场,摄像头都关了还是不保险。”
柯琛笑着拍了拍宋思哲的肩膀,打趣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的我要做什么一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了解?”
宋思哲吓出一脸冷汗,心道就是因为太了解你。
柯琛也没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都滚。”
“嗨,都散了散了。让琛哥自己玩,咱们哥几个喝酒去!”
临走前,宋思哲瞅着被柯琛按在地上,脸在血泊里拼命呼吸的人,终于是于心不忍。
……
郭梓尘走后,王玢在食堂坐了好久。其实王玢并不是那么有原则的人,他以前的狐朋狗友一堆一堆,什么缺德事儿没干过,他不照样跟他们醉生梦死。只不过对于郭梓尘,王玢打心底是喜欢的,这感情,不管是朋友之间的哥们义气,还是什么其他的,总之他觉得郭梓尘和他以前那些朋友不一样。
对王玢来说,郭梓尘是个神奇的人,那人抠门又傻/逼,对人却是掏心窝子,平时二人打骂居多,可是他总能无意间让人心里觉得温暖。那人贪玩却又上进,明明一副吊儿郎当的怂样,认真起来却又酷爆了。
刚开学军训那会,王玢的受不了整日晒个大太阳,愣是下午五点军训结束的时候跑回家吹空调。有点热汗,再这么吹了一晚上,王玢开始头疼脑热,第二天便跟学校请了假。郭梓尘还给他发消息骂他像个老娘们一样娇娇滴滴。王玢不服,于是第二天下午就又回了学校,只是晒了一下午,大半夜他开始发起高烧。
王玢被烧的模糊,半夜三点下床找水吃药。王玢撕开一袋板蓝根倒在杯子里,就着桌子上那微弱的台灯四处摸保温壶。摸到之后,才发现水壶的空的。于是王玢又跑到郭梓尘桌子上一顿乱翻,郭梓尘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睡得模糊,迷迷糊糊问他,“你干啥呢。”
王玢更迷糊,委屈道,“没热水了。”
“呼~那你烧点。”说完翻个身,眼皮沉沉,眼看要睡过去。王玢穿着睡衣,杵在郭梓尘床底下,“你忘了,寝室十一点以后断电。”
“那他妈就喝凉的。”
王玢瞅了瞅杯子里的板蓝根,问郭梓尘,“凉水冲板蓝根会不会苦。”
“你喝板蓝根干啥?”
“我好像发烧了。”
郭梓尘顶着困意,愣是把眼睛睁开了。他下床,摸了摸王玢脑门儿,在天气还十分炎热的九月初,竟是烫了手。
“我操,你他妈没被烧死啊。等着,哥们给你找热水去。”
于是郭梓尘光着膀子,跑到一楼宿管大爷门口,哐哐敲门,敲了得有十五分钟,还真给敲开了。
大爷穿个小拖鞋,揉着眼睛问他,“大半夜的,你有事吗!”
郭梓尘让大爷给寝室通电,说舍友发烧了要烧热水。那大爷也是懵了,义正言辞的拒绝之后,让郭梓尘拎走他的热水壶。
郭梓尘走后,大爷刚关了灯躺进薄薄的夏凉被里,门又哐哐向起来。
郭梓尘对着大爷傻笑一声,“大爷,我忘了问,你这里有退烧药不?”
大爷:“……”
等郭梓尘拎着两袋布洛芬和一个红色暖水壶回寝室的时候,王玢又裹着被子睡下了。郭梓尘瞅了瞅王玢杯子里那没动的板蓝根,于是把布洛芬泡了叫王玢起来。王玢挣了挣眼睛,瞥了郭梓尘一眼,就又闭上了。郭梓尘无奈,于是上床把王玢扶起来,捏着王玢的嘴,硬是把一大碗药给他灌进去了。
他非常后悔今天对郭梓尘的态度,可能就是觉得那么完美的人,不应该做那种事,希望使然,便对他要求过高。
想明白这一层,王玢便急匆匆跑回宿舍。
他欠郭梓尘一句对不起。
只是寝室漆黑一片,他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见着人,这才想起来郭梓尘吃完晚饭便会去图书馆,于是又跑去图书馆找人。王玢在自习室一个座位一个座位的找人,只是还没找到三楼,手机便来了条短信:带几个人去清水园后面的操场。
王玢瞧见了,自动忽略了前四个字,然后撒腿就往那职工操场跑去。清水园附近那操场,是教职工用的,没有哪个学生愿意去一个到处都是老师的操场,久而久之,即便没有明确规定,也是没有学生会去的。只是大学老师们都准时准点下班,那操场一到晚上就有点凄凉,连路灯都不开几盏,整个操场有点暗黄色光亮,可还是有点黑。
王玢在操场看台上往下看,也没瞧见个人影,刚要离开,便听着一阵惨叫,“啊!!!”
王玢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顺着声音走,见到人之后竟然惊呆了。
郭梓尘躺在地上,上衣被扯碎,而他身边的男人,攥着五根点燃的烟头,往郭梓尘胸口上贴。
五根烟头的火光,在那人不断的挤按中,消失在郭梓尘胸口。
郭梓尘起初还惨叫一声,到后来就跟咽了气似的昏死过去。
“喂,醒醒。这就晕了?再不起来,我烫你脸了。”说完,那人拿出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根烟,还真要往郭梓尘脸上烫。
郭梓尘身边那人,此刻就像电锯惊魂里拿着电锯的杀手,把王玢吓得捂着嘴快要哭出来。
“琛…琛哥?”
听了声音,柯琛一愣,“谁?”随后抬起头,看见那快要哭出来的王玢,“玢玢是你啊。你也想过来玩?”
王玢借着月光看着郭梓尘,那人左脚踝肿的变了形,脸上混着血和土,丑陋不堪。细看的话,鼻梁骨都有些塌陷。郭梓尘上衣什么都没穿,在这十二月的冬天,身体被冻得发紫。最触目惊心的还是他胸口那五个紧凑的黑点。
他跑到郭梓尘身边,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郭梓尘盖上,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柯琛瞅着王玢,有点碍眼。他皱了皱眉头,冷冷的说道,“不想玩就快滚。”
王玢企图把郭梓尘抱起来,却被柯琛一脚踹翻在地,柯琛蹲在王玢身边,问“你喜欢他?”
王玢吓得连连后退,“不…不是…”
“不是你就滚。”
王玢起身,拉住柯琛胳膊,呜呜咽咽地说道:“琛哥,他会死的,求你放过他…”
柯琛掰着王玢的脸,笑道,“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滚!”
王玢不是郭梓尘,他对柯琛的家世一清二楚,他是怕极了柯琛,但是此刻就像豁出去一般,抱着郭梓尘不肯走。
“你,你要想杀他,先杀了我!”
柯琛瞅着王玢那怕极了的怂样,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要杀他了?”
王玢盯着柯琛,刚要开口求饶,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在这安静的诡异万分的黑暗中,好像什么怪物降临。
没过两分钟,便有个脚步声急匆匆冲他们赶来。
张承文冲着柯琛的脸用力挥了一拳,大骂,“柯琛!你他妈还是人吗!”柯琛嘴角被打出了血,张承文还是不满意,又补了两拳,怒道,“这笔账我回头跟你算!”
柯琛用大拇指拂去嘴角上的血,笑道,“你怎么来了?”
王玢吓得赶紧解释,“不是我…我没跟三哥说…”
张承文越过王玢,盯着柯琛,冷笑道,“你应该庆幸我来了。”
随后抱起郭梓尘,对着王玢说,“跟着我过来。”
张承文大步流星,即便是抱着个人还是让王玢跟不上,等王玢上了看台,这才发现张承文竟然彪了辆跑车过来。
王玢惊的目瞪口呆,“三哥,你不是从来不开跑车么。”
“这个快一些。”
王玢心想,这跑车只有两个座位,所以你是想把我扔在这?
“我先把他送到医院,你一会赶过来。”说完便一踩油门,扬长而去。留下王玢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喂…不带我也就算了,就不能给我留件衣服啊…
第11章 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张承文抱着郭梓尘走后不久,宋思哲带了两个人来操场处理血迹,宋思哲看了看柯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柯琛开口问他,“你把张承文叫来的?”
宋思哲有些惊讶,“他来过?”
柯琛盯着宋思哲,良久,终是懒得追究,“罢了。”
柯琛盯着操场草坪,又说,“明天白天多找几个人,把沐沐的耳钉找回来。”
宋思哲应了,他犹犹豫豫还是劝了句,“星沐那事儿,过去了这么久,你也该放下了。还有今天那个孩子,你别太为难他,他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人。”
柯琛抬头,盯着冬夜没几颗星星的夜空,明亮的眸子暗潮涌动,像是对宋思哲说,又像在自言自语道,“我知道。可是他和沐沐长得太像了。就是性格不及他,沐沐很善良,也很温柔。”
随后柯琛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收起了那副感伤的模样,语气似是平静,似是阴狠,“他不该扔沐沐的东西。”
……
张承文把郭梓尘送到顾家的私人医院,脱下了郭梓尘身上的羽绒服,那人身上的青青紫紫,还有那触目惊心的烫伤,就连急诊室的女医生都有些揪心,不过张承文却是见怪不怪了。
顾一门倚在急诊室门口,瞅着诊床上的人,对张承文说道,“柯琛下手真够狠。”
张承文瞅着郭梓尘冷笑,“贪财好色,作茧自缚。”
“诶,你这话说的,都什么年代了,爱钱有错吗,喜欢帅哥有错吗,再说了,柯琛那绝世大美男,谁不为他神魂颠倒。”
顾一门耸耸肩,又说,“我看他跟那些小**不太一样,你是没看见,他在操场上骂柯琛,还挺有骨气。”
张承文救人,完全是出于军人的天性,跟所救的人是谁没有一点关系。此刻他任务也完成了,便一刻都不想多留。
“骂又如何,不骂又如何,总之是爬上了人家的床,收了人家东西,不知廉耻。”
顾一门无奈,张承文这刚正不阿愤世嫉俗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张承文整理一下外套,拿起车钥匙,对顾一门说,“我让王玢过来了,有什么事联系他。还有我跟队里请了假,这段时间在学校住。”
顾一门露出一副鸡贼的表情,“哦对对对,我听说了,我们大队长因为期末考试要挂科,特意推了任务回学校备战期末考试~~~”
张承文本来都已经踏出了屋门,听完这话又折回来了,“谁、谁跟你说的!”
“你二哥呗~”
张承文咬牙切齿,“张承恩那混蛋!”
……
第二天中午,郭梓尘醒了,他想挪动身体,就感觉什么很重的东西在压着被子,往下一看,王玢正趴在他床前流哈喇子。
看着王玢,郭梓尘心里泛起一阵委屈,又夹杂着一点难堪。毕竟让最亲近的朋友见着自己被人羞辱的落魄模样,那点尊严就跟碎了似的往下掉。
王玢感受到被子动了动,睁开他那小鹿眼睛,抱着郭梓尘肩膀鬼哭狼嚎,“尘子你醒了!我还以为你命丧黄泉魂归故里了呢!哎呀我的妈,你不知道你昨天被打的有多惨,要不是哥们我及时赶过去,你可能就过去了!”
郭梓尘胸口有点痛,说话有气无力,“谢、谢谢…”
“嗨,跟我客气啥呀。你饿了吧,我打电话叫我家阿姨给你熬粥送过来。”
“不…”
“不用。”柯琛拎着保温壶进门,打断了郭梓尘,“王玢你出去,我有事跟他说。”
看见柯琛,郭梓尘身体下意识的发抖,本来已经忘了的疼痛又一阵一阵袭来,逼的他一身冷汗。
“你…你出去!滚出去!”
王玢瞧见郭梓尘那副受了惊的模样,咬牙站起来,张开双臂把郭梓尘护在身后,“琛、琛哥,你有、有事就冲我来…别、别欺负他!”
宋思哲瞧见王玢结结巴巴的怂样儿,觉得十分好笑,“咳~行了,你出来吧,琛哥是真有事儿和他说。”
王玢出去后,柯琛把保温壶里的粥倒在小碗里,拿着小勺子搅拌,又吹了吹,这才坐在床头喂他。
柯琛把粥喂到郭梓尘嘴边,一副温柔的样子,仿佛昨天晚上对自己拳打脚踢的不是他,拿五根烟头烫自己的人也不是他。
郭梓尘看着自己胸口上纱布,对着柯琛竟然笑了出来,“你一会装的温柔,一会又像个杀人狂,我觉得你应该去精神科病医院,检查一下你是不是精神分裂。”
柯琛平静的看着他,柔声道,“吃饭。”
“我吃你妈的饭!”郭梓尘一下子把柯琛手里的粥拍翻在地,柯琛盯着那洒了一地的稀粥,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二人谁也没说话,空气冷到了冰点。
郭梓尘眼里含着的泪,摇着头苦笑,“话我说清楚了,昨天晚上也被你揍的半死,你今天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柯琛拿起纸巾给郭梓尘擦眼泪,“别哭了,我只是想给你道个歉。”
“对不起。”
郭梓尘任由他擦,只是那眼泪越擦越多,郭梓尘躲进被子,哭了好久,久到他疲惫的小声抽噎,似是睡去。
柯琛把郭梓尘脑袋捞出来,摸了摸他肿胀的眼皮,柔声说,“以后你听话,我保证不再打你。”
“没有以后了,柯琛。我说过,要我做你情人,不可能。要我喜欢你,更不可能。”
柯琛低着头,清冷的眸子不知思考些什么,随后带着笑意问他,“那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郭梓尘简直要被柯琛逼疯,“不可能!你不要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要我跟你,除非我死!”
柯琛脸上的笑意逐渐冻住,问他,“你想清楚了?”
“柯琛,我现在跟你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我都觉得恶心,你说我是不是想清楚了?”
柯琛并没有郭梓尘想象的那般暴怒,他只是起身走向门口,要离开时回过头,冲郭梓尘诡谲一笑,“好,那就如你所愿。我们明天见。”
那一瞬间,郭梓尘仿佛看见了柯琛身后长了个巨大的翅膀,变身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刚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那人却已经离开了。
王玢进来的时候,郭梓尘眼神呆滞,盯着窗户外不知道想些什么,王玢给郭梓尘盖好被子,郭梓尘问王玢,“柯琛昨天晚上问我知不知道他是谁,你知道他是谁么?”
王玢手一顿,随后缓缓坐下来,“你先跟我说,你和他之间是怎么回事?”
郭梓尘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跟个神经病一样要包养我!”
王玢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答应没?”
郭梓尘冷笑,“没有。我不喜欢男人。”
王玢咽了咽口水,劝道,“那你最好喜欢。”
郭梓尘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王玢,你什么意思?”
“尘子,你别急,听我说。柯琛…柯琛家比较特殊。你要是跟他,还能捞点好处,等他玩腻了再走人,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呵…王玢,你就这么不要脸,我真是看错你了,”郭梓尘走下床,打开门,“请你出去。”
王玢赶忙把郭梓尘拉回床上,严肃道,“尘子听我说…你知道筱原建设么?”
郭梓尘一脸茫然,“不知道。”
“筱原建设是日本五大财团之一,其创始人筱原先生的独生女,便是柯琛祖母。他父亲柯正华,是美国第一大投行摩洛斯坦利集团的第二大股东,背后控制了华尔街好几家商业银行,而且柯正华还是美国枪支协会原副主席,要不是前些年上头打压,柯家也不会迁回国内发展。但是柯琛家在国内并不知名,因为他家主要产业都在日本和美国。”
“你明白么,柯琛家就是控制国家机器的金融寡头…你别看着柯琛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手可黑的狠…”
第12章 一晚上五百怎么样?
这天晚上,王玢也在医院住下了,二人吃过饭,谁也没提刚才的话题。可是郭梓尘心里明白,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郭梓尘躺在床上思考着王玢的话,不禁讥笑一声,事到如今,他还有回头的余地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郭梓尘起了个大早,他把王玢叫起来,然后杵着拐杖,把被子叠好,简单收拾下东西便准备出院,只是办出院手续交费的时候,郭梓尘本就被踹出毛病来的胸口又开始疼的厉害,自己在医院住一天两晚,竟然花了两千多。
郭梓尘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开口跟王玢借了一千,王玢倒是爽快,掏出钱包给郭梓尘拿了两千。
郭梓尘一直麻烦王玢,心里不好受,可是他实在不想开口跟他爸要钱,他怕他爸问他怎么回事,他总不能告诉他爸,他被黑社会老大看上了,自己宁死不屈被打个半死吧。那他爸得气的脑梗复发。
郭梓尘瞅着王玢,心里酸酸的,开口带着点哽咽,“玢哥,这几天谢谢你…这恩情我记住了,日后一定还你。”
王玢大大咧咧,拍了拍郭梓尘肩膀嘿嘿笑道,“咋跟我这么客气呀,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以身相许也行呀,两千块钱买你一晚怎么样?”
郭梓尘那点眼泪被气没了,哭笑不得地差点拿起拐杖抽他,“臭傻/逼,买你大爷!”
二人嬉笑着走出医院大门,外头红日处升,一派安宁,平静的不像样子。
这几天郭梓尘经历了太多,心里那根线一直处在高压之下,今天难得心情不错,而自己开学三个多月,也没有在这座城市四处走走,于是二人便坐着环城公交车,在车上看着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
郭梓尘心里有事儿,看着看着,思绪飘远了,心情又沉下来。
柯琛那人,会放过自己么。
王玢本就是本地人,自然是没兴趣,没一会便开始扒拉手机。他点开学校论坛顶置的一个视频,打开一看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车窗。
视频里那人好像是…郭梓尘?
王玢这边正手足无措,手机却突然响了,王玢一看,是辅导员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电话那头的女人显得有点惊慌,“王玢吗?你知道你舍友郭梓尘去哪儿了吗?”
王玢侧过头,瞥了一眼正盯着车窗发呆的郭梓尘,义正言辞道,“不知道。”
“那…你见着他马上让他到我办公室来…”
王玢咳嗽两声,问,“老师,这是怎么了,你找他做什么?”
那老师急得便有些直言不讳,“刚才有两个警察来我办公室,说郭梓尘涉嫌一起盗窃案,要拘留调查…”
“什么???盗窃案???老师您没开玩笑吧!”
王玢这反应太大,郭梓尘不禁偏过头看他,“怎么了。”
王玢赶忙把电话挂了,沉默了一会,才把刚才电话内容告诉他。
郭梓尘摇了摇头,苦笑道,原来昨天说的明天见的意思是想请他到警局喝杯茶。
郭梓尘拿起王玢的手机,给柯琛打了个电话,按下电话录音,而柯琛也很快接通了,似乎是早就料到这个电话。
“柯琛,有什么事要去警察局说么?哦,难道是你因为强/奸我的事儿心怀愧疚,想投案自首?”
柯琛那边刚泡好顶好的乌龙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回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你了,想和你叙叙旧而已。”
“想我?前天晚上在学校操场把我打的半死,你这会说想我啊?”
郭梓尘想套柯的话,连王玢都听出来了,更何况柯琛那个老奸巨猾。
柯琛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我听说你住院了,可没听说你脑子也出了问题。你这被害妄想症这么严重,没顺便一起检查检查?”
郭梓尘被柯琛这丑恶的嘴脸气的半死,怒道,“你!你给我等着!不管你耍什么花样,我不怕你!”
柯琛笑,语气轻佻,“哦,是么。那用不用安排个警车去接你?”
郭梓尘套话不成,气的把电话挂了。王玢在一旁劝他,“你放心,既然他对你有意思,肯定不会往死里整你。”
郭梓尘心情不好,没接他的话。
到了警局调解室,郭梓尘才明白怎么回事。柯琛律师报警说郭梓尘醉酒留宿他家,走的时候偷走了他床头柜里的珠宝。
郭梓尘看着柯琛,眼里的恨意若能变成尖刀,定要把他凌迟处死。他对着柯琛大骂,“你放屁!我偷了你东西?那东西明明是…”
柯琛律师追问,“那是什么?”
郭梓尘咬牙,手握成拳,吐了口薄气,终是开了口,“是他送我的。”
“请问我的当事人为什么要送你珠宝?”
郭梓尘想到那受折辱的一晚,精神有点崩溃,“我…你问他啊!警察同志,你问他啊!”
那律师看着郭梓尘,语气似是安抚,实则给郭梓尘捅刀子,“请您别激动,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跟您和解的。只要您能把东西还回来,您盗窃的事儿,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郭梓尘绕是再有骨气,可毕竟是个处世不深的少年,此刻在警局里,孤立无援,惊惶无措。郭梓尘对着那律师大叫,“我说了我没有!那东西是他送我的!”
对于郭梓尘的反应,柯琛一点都不意外,他笑了笑,深明大义道,“算了,同学一场,我也不好追究什么。只要你把那东西还给我,我也便不告你个盗窃之罪。”
郭梓尘惊愕,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柯琛,许久说不出来话。
那些警察想不到郭梓尘看起来一副书生模样,小小年纪便不走正路,眼神中也带着不屑,“既然对方不追究了,你把东西还回来便好。”
郭梓尘这下更是说不出来话。东西是要还的,可是被自己扔了,这要怎么解释?
想了想,终于百口莫辩。他对着柯琛说,“东西被我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扔了你的东西是我的错,我赔你行么?”
柯琛盯着郭梓尘冷笑一声,“你赔是么?那好。”
柯琛律师看着柯琛脸色,适时拿出一张和解协议,郭梓尘看了看,上面只说郭梓尘需要赔偿遗失物品的价钱,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签了协议。
签完,郭梓尘从口袋掏出交住院费剩下的六百块钱,问,“那个多少钱?”
柯琛盯着郭梓尘手里那六张大红票,没忍住,竟是哼笑出声来。
律师上前解释说,“先生,您需要赔的是两年前myex蓝宝石系列潮流款,全球限量发行25只,当年市场价格5.8万美元。”
郭梓尘听着有点懵,“my什么?”
“myex,南非著名宝石品牌。”
“发行多少只?”
“全球限量25只。”
“多少钱?”
“5.8万美元。”
郭梓尘,“………”
“我操!你们他妈是诈骗的吧!”郭梓尘被吓懵了,连连抓着旁边警察的胳膊,“警察同志,他们合起伙来骗我,快把他们抓起来,他们是诈骗犯!”
柯琛第一次瞧见郭梓尘如此惊慌的模样,此时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最喜欢折辱什么不听话的东西。
律师慢条斯理的从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个文件,“先生,这是我们的宝石鉴定证书和发票收据,您看一下。”
郭梓尘抢过律师手里的证书发票,上上下下瞅了好几遍。
证书上的宝石耳钉,确实是被他扔掉的那个,发票上的价钱,确实是5.8万美金。
郭梓尘此刻就好像被卷入了非法高利贷,震惊又绝望。如果说过去三个月发生的种种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如果说他还幻想着他能摆脱柯琛的控制,过上原本属于自己的平凡生活,那么今天这当头一棒,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柯琛瞅着瘫在地上的人,笑了笑,佯装把他扶起来,却是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用他那温柔的嗓音轻声说,“我允许你用身体还,一晚上五百怎么样?”
第13章 你说说,我怎么冷静?
郭梓尘把柯琛推开,红着眼眶问他,“你把我打成这样,这又怎么算?”
柯琛想了想,笑着答他,“那你就还我三十万吧,一晚上五百,六百个晚上总能还清。”
郭梓尘那副噙着泪水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柯琛气消了大半,他用指腹挤出郭梓尘眼里没流出来的眼泪,语气也变得柔和不少,“先去医院。”
郭梓尘刚从医院出来,又莫名其妙背负巨额债务,哪儿还有心情去医院,他拿起拐杖往门口走,谁知还没走几步便被柯琛来了个公主抱,柯琛低头看着他,“你这脚都肿成了面包圈了,不好好看看是想废掉不成?”
郭梓尘没想到柯琛在警察局里还这么无法无天,奈何他力气又大,自己怎么都挣脱不了。
“喂!这里可是警察局,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柯琛抱着他大步往前走,也没管四周投来的诧异目光,“抱着你就丢人了?”
郭梓尘不敢接话了。之前在楼道,这人也是这样轻柔地问了他一句,放你下来?下一秒便把他从楼梯往下摔。
柯琛低头看一眼怀里突然乖下来的人,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非要为难你,可是你这么不听话,我能怎么办?”
郭梓尘一听,气的脚疼肺疼胸口疼,明明被柯琛羞辱打伤,还要赔钱的人是自己,怎么听他这么一说,这还成自己的错了?
郭梓尘盯着柯琛,冷笑,“我告诉你怎么办。”
“嗯,你说。”
“你再找个别人不完了?”
“不可能。”
“为什么?”
“就想找你。”
郭梓尘:“……”
“大哥,我到底哪儿让你这么喜欢?你跟我说,我改行不?”
柯琛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盯着他,“别不识好歹。”
郭梓尘觉得没趣,也便闭上了嘴不在接话。一路上昏昏沉沉,郭梓尘坐在副驾驶险些睡着。等郭梓尘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停在一栋别墅前。
“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去医院?”
“我改变主意了。今天晚上陪我睡,明天送你回学校。”
这会正是下午,可毕竟已经十二月,天色黑的早,再加上今天阴天,天空飘着点小雪,一阵冷风吹过四周的树林,便十分凄凉。
郭梓尘看了眼柯琛,低下头问他,“我要不同意呢?”
柯琛胳膊肘支在方向盘上,右手拖着下巴,笑,“你要还得起钱,不同意也可以。”
郭梓尘咬了咬牙,要他还钱他是还不起,可也不是没有一点退路。
“你先送我回学校。”
柯琛笑了笑,“行。”
到了学校门口,柯琛跟他打了声招呼,“想清楚了随时来找我。”
郭梓尘没理他,而是拖着他那快要残废的脚飞快的跑去职工操场。那耳钉不过是被他扔进了操场草坪,虽是难找,但也不是不可能。
寒冬腊月,操场早就没了人影,天还没完全暗下来,昏黄的路灯已经点亮,天空中那点暗白吞噬了路灯的暖光,反倒更黑了。
郭梓尘大概记得他把东西扔在了哪儿,总觉得不过是要找几平米的地方,可他蹲在草坪中摸遍了每一块草地,也没摸到他那不大不小的耳钉。
怎么会没了呢?可能是风有些大,被吹走了吧。
时间过得很慢,又很长,郭梓尘脚受不住,便干脆跪在地下,他把王玢的羽绒服裹紧了,吸了吸鼻子,继续往前摸。寒风刺骨,郭梓尘细长的手指被冻成暗红色,脸也已经冻到发疼,可是就那么放弃他还是不甘心。
郭梓尘接连找了快一个星期,整个操场都快被他找遍了,也没找到哪怕是个碎片。绝望到失望,到现在他都想要放弃了。
这天吃完午饭,郭梓尘照例来职工操场。今天那操场被大三学生占用,说是有一场足球比赛,十分热闹。
看着操场上那些欢快的人,自己却不能被这气氛感染,他在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他就这么从下午坐到傍晚,直到那场足球比赛接近尾声。
傍晚比赛结束,宋思哲已经在足球场踢了一下午的球,他走到球门前拿起自己的包,喝了口水。
夕阳西沉,落日余晖,他无意间瞥见操场看台最上层坐着个人。虽然那人逆着光,只在暗红的天空中留下个剪影,可是他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郭梓尘。
可能是自己踢球太过投入,他都不知道那人在看台上坐了多久。
等他们球队尽了兴,散去之时,天早已经黑透。
可是那个身影还坐在那里,在看台的白灯下,还真有那么点落寞。
“思哲,走么?”球队里一个朋友唤他。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宋思哲走到郭梓尘身边,想跟他搭句话,谁知他刚走到郭梓尘身边,便听到一阵呜咽声。
那声音,实在可怜。
宋思哲开着车,本来都快到家门口,可是想到操场上那瘦弱的背影,鬼父神差地掉了头。
宋思哲来了柯琛公司,整个公司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了,不过宋思哲知道,柯琛这几天忙着收购优步汽车,这会肯定在办公室。
宋思哲客气地敲了门。
“进来。”一阵疲倦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
宋思哲打开门,瞧见柯琛仰着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
“琛哥。”宋思哲唤了他一句。
“有事么。”柯琛略带愠色地回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睁开眼。
“刚才我看见郭梓尘趴在操场看台哭,过来跟你说一声。”
宋思哲顿了顿,接着说,“琛哥,东西已经找回来了,就别把人逼上绝路。”
空气静了那么几秒,柯琛听见了他的话,却没回他。
柯琛靠着椅子,揉眉心越揉越狠,过了会才回他,“不用管,他自找的。”
宋思哲看了眼柯琛,终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又回归死静。
柯琛烦,心口突突乱跳。他胡乱翻开桌子上的并购案,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啪一声又把文件摔回桌子上,他拿出手机,搜索郭梓尘的社交账号,翻看他的朋友圈。
郭梓尘的朋友圈寥寥无几,柯琛翻了翻,勉强找到一张他穿着红色的校服和几个男同学的合照。
柯琛盯着照片看了看,总觉得照片里的人笑得有些晃眼。
……
这边宋思哲车刚开进小区门口,就接到了柯琛电话。
“琛哥怎么了?”
“你刚刚说,他在哪儿?”
………
柯琛坐在看台二楼窗前,盯着操场上那个固执的人影,手里摩挲着那蓝钻耳钉,心里却闪过一丝怪异的情感。
想和他说句话。
“你不冷么。”柯琛那突兀的声音在这片安静的地方响起,惊的郭梓尘心口快跳了好几拍。
郭梓尘坐在草地上,抬头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柯琛靠在郭梓尘身边,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过来看看你。”
郭梓尘侧过头,直视身旁那人的眼睛,“过来看我笑话是吗。”
柯琛看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突然伸出双臂把他按在草地上,伏上那人的身子开始亲了起来。
“唔…”这一吻猝不及防,郭梓尘都还没反应过来,柯琛舌头已经离开了郭梓尘口腔。
郭梓尘捂着嘴,脸上一阵红一阵绿,气的他锤了柯琛好几下,“你你你…你占我便宜!”
柯琛大手包住郭梓尘拳头,脸又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亲你一下怎么了?”
郭梓尘吓坏了,赶忙推他,“我我我…你、你先起来!”
柯琛瞅着郭梓尘那副模样,笑了笑,耍起无赖来,“不起。”
柯琛压在郭梓尘身上就像块石头,碰到郭梓尘胸口上那些烫伤,疼的让郭梓尘倒吸一口凉气,“你起来,我胸疼!”
这话一说,柯琛眼睛里闪出来无数个小星星,伸手就开始拔郭梓尘羽绒服,“来,我给你亲亲。”
郭梓尘老脸一红,“亲、亲你大爷!你起来…再不起来我喊人了!”
柯琛一手搂住郭梓尘腰,另一只手垫在郭梓尘头下,毛茸茸的脑袋贴在郭梓尘右肩膀,闷声说,“你喊。”
“来人啊!唔…唔唔…”
柯琛捏着郭梓尘下巴又开始亲,直把郭梓尘嘴里的话都怼了回去。
柯琛今天晚上只是想看看郭梓尘,没想到会擦枪走火。他把郭梓尘抱起来,起身往操场看台走。
柯琛带他上二楼,顺便把门锁了。
郭梓尘有点害怕,这情景似曾相识。
“琛哥,你冷静…这里可是操场…”
柯琛拽着郭梓尘手,让他往自己身下摸,“你说说,我怎么冷静?”
第14章 别在这膈应人行么?
郭梓尘推开他,“不要在这种地方,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这看台二楼本是体育老师们的办公室,柯琛拉着郭梓尘上来,也没开灯,而是直接把他压在大厅的椅子上,借着窗外透过来的那点月光,盯着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
柯琛嘬了口郭梓尘脖颈,然后亲他耳垂,笑道,“换个地方就可以了?”
随后一手捏着郭梓尘下巴,嘴唇往上贴,停在郭梓尘唇边,轻轻咬了一口,带出点血来,轻声问道,“嗯?问你话呢。”
郭梓尘舔了舔带血的唇角,那点血腥被郭梓尘吞进胃里,他那脆弱的胃偿到这点血腥味儿,一阵翻江倒海过后,伴着胃壁绞痛,郭梓尘止不住干呕起来。
柯琛本兴致盎然,摸着郭梓尘后背要和人共赴云雨,却没想到郭梓尘是这副倒人胃口的模样。
郭梓尘自从上次被柯琛踢过两脚之后胃一直不怎么好受,但心口那点疼掩盖了胃的隐隐作痛,如今心窝子好了,再加上这几天郭梓尘心情不好,一天就吃两顿饭,还吃不下几口,那点胃痛就跟放大了似的。
郭梓尘捂着嘴干呕,感觉心肝肺都要被他吐出来,生理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柯琛脸冷了下来,重重掐了郭梓尘身下一把,随后从他身上起来,带着愠色看着他,“怎么像个娘们儿一样事儿这么多?”
郭梓尘吸了口气,足足有半分钟没说话,胃里那点恶心愣是被他压了下去。
郭梓尘拿手背胡乱抹了口嘴,冲着柯琛冷笑,“你一碰我,我就恶心,恶心到想吐。”
郭梓尘背对着窗,即便有点白光透进来,却也只能让柯琛瞧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的轮廓,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
如果能看清他那嘲讽的表情,恐怕柯琛忍不住,又要把人打一顿。
柯琛气急,冲着郭梓尘膝盖骨狠狠踹了一脚,郭梓尘受不住疼,踉跄一下,直接跪在地上。眼看着又要受一顿毒打,郭梓尘也不知道服软,嘴里说出的话像把刀子直接砍进柯琛心里,“畜生!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柯琛听完,漆黑的眼仁转了转。柯琛以前玩过的人太多,又有多少人费尽心思想爬上他的床,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偏偏自己看着郭梓尘模样清秀想留在身边,那人却不识好歹,动不动就骂天骂地发疯闹脾气。
他也不是非要次次都对郭梓尘拳打脚踢,只要他像他其他情人那样听话,自己又何尝不想对他好。
可这人总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立场,那他柯琛,就要让他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柯琛笑着回郭梓尘,“打死你我玩谁?”
随后抬起脚搭在郭梓尘肩头,长腿一蹬,便使郭梓尘整个身子倒在地上,柯琛蹲下来又开始扯郭梓尘羽绒服。
郭梓尘看着柯琛那如同野兽捕杀猎物般的模样,心里无力,也不想反抗。
又少不了一顿打。
他想到上次被他打到中途昏过去,又想到自己那被扯坏的羽绒服,突然开始心疼自己的衣服。他一共两件羽绒服,上次已经被柯琛扯坏一个,还剩这一件,不能再坏了。
郭梓尘本着打坏身子不要紧,能守住衣服就行的原则,仰起头对柯琛说,“喂,动手归动手,别扯我衣服!你知不知道现在羽绒服特别贵?”
柯琛愣了一下,足足有五秒钟没反应过来。这人真有意思,都这个时候了,还关心衣服?
柯琛松了手,笑道,“行。那你自己脱?”
郭梓尘反问,“你隔着衣服打不行?”
柯琛笑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说要打你了?”
郭梓尘听着柯琛那语气轻佻的话,绕是再直男,也听出话里的意思了。
郭梓尘瞪大了双眼,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胸,一副贞洁列妇宁死不屈的模样对着柯琛道,“哥,你看,你一碰我我就想吐,你就当照顾照顾病人,打我一顿得了,行不?”
柯琛胸口堵着那口浊气,咽不下去,也上不来,就这么吊着,十分不好受。现在唯有把那人干个通透,干的他跪地求饶,他才可能舒服点。
“我一碰你你就吐是吧?行啊,我就帮你治治。”柯琛没动郭梓尘羽绒服,而是直接拔掉郭梓尘裤子,也没给人喘气的机会,直接挺了进去。
郭梓尘趴在冰涔涔的地板上,胃里一阵翻搅,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
柯琛整理好裤子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躺在地下毫无生气的破布娃娃,掏出大衣里的钱包,随手拿了一沓钱出来扔郭梓尘脸上,“赔你衣服钱。”
柯琛瞅了眼郭梓尘身下,地上那点血色即便有月光照着也瞧不清楚,可柯琛知道郭梓尘身下流血了。
留下那东西,让别人瞧见怪麻烦的,于是他对着躺在地板上的人说,“走的时候别忘了把地上那点血污处理干净。”
郭梓尘眼珠转了转,咬着牙忍着眼里那点泪,没在柯琛面前哭的像个娘们儿。
等柯琛走后,郭梓尘却是绷不住了,
郭梓尘瞅着自己“卖身”得来那些钱,精神崩溃到丧失理智,他大脑一片空白,一开始只知道用手捂住眼睛呜咽,后来干脆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呜…畜生!我诅咒你下地狱!”
郭梓尘拿起那些钱,把他们撕的粉碎,一边撕一边挥着拳头,重重把那些轻飘飘的碎片扔在地上。
在这安静的夜空,明明今天外头明月高悬,星空点点,十分漂亮,郭梓尘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哭声。
其实他更希望自己被柯琛打死,这样也不用面对受辱之后的煎熬。
生为人上人,柯琛从来都是施暴者,他从没受过这等锥痛与屈辱,他也不理解像自己这样平凡的普通人是怎么一步步努力生活,走到今天。
郭梓尘盯着外头漆黑的夜空,仿佛凝望着万丈深渊。
如果自己死了,肯定能变成最厉害的恶鬼,他要把柯琛脖子咬断,把他的头挖空当做喂狗用的饭盆,把他的骨头抽出来当做搭黄瓜秧的架杆。
郭梓尘脸上露出个瘆人的惨笑,随后打开看台的窗户,手不断往上够那皎洁的明月。直到他半个身子都露在窗外,眼看着要摔下去时,一阵手机铃适时响了起来,郭梓尘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受冻的脸,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低头一看,是他爸打来的电话。
郭梓尘不想接,可是他爸锲而不舍地打了三个,郭梓尘怕他爸脑梗犯病,别误了什么急事。刚一接,郭占雄对着郭梓尘噼里啪啦一通训,“你个臭小子!开学几个月了也不知道给你老子打个电话!啊?这是离了家就开始撒欢玩,把你老子忘了吧!”
郭梓尘压低了声音解释,“我在图书馆学习呢,不方便说话,晚上回宿舍跟你说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让郭梓尘清醒不少,至少他不会再去荒唐的想轻生。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自己死了,反倒便宜那人渣。
……
郭梓尘回到宿舍后,王玢不在,但寝室多了个张承文。之前听王玢提过,张承文也是个厉害的二世祖,再加上张承文觉得自己是柯琛情人,看不起自己,郭梓尘也识趣,自动跟这人疏远了些。
他打开门时,张承文正在书桌前学英语,张承文听到动静回头看了门口一眼,便瞧见郭梓尘红肿的眼皮快要睁不开,羽绒服上还不知道哪里噌的一些血迹,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差,身体半佝偻,站都站不直。
这要是别人,张承文可能马上就带人去医院了。可是张承文知道那人跟了柯琛,又知道柯琛玩法一向挺狠。
自作自受,又怪得了谁。
于是张承文也没搭话,又低下头写卷子去了。
郭梓尘洗澡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倒是混着哗哗的水声,外头的人听不清楚。
出来以后,郭梓尘拿了水壶倒水,可是手腕使不上力气,身体一抖,滚烫的热水全被他倒在桌面上。那些水迅速蔓延,直直流到了书本底下。郭梓尘有点慌,拿起纸巾擦被浸湿的课本,胳膊肘却不小心碰掉了水杯。那杯子落地砸出个清脆的声响,惹的张承文心烦。
张承文皱着眉头,把椅子转向郭梓尘,一开口,语气不怎么好,“你干什么事别这么墨迹行么?”
郭梓尘转过头,捡起水杯,尴尬的不敢再倒水,“对、对不起。”
说完便上床躺着,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郭梓尘手机坏了,也没买新的,此刻只能把头埋进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只是有些事越想努力忘记,它越在你脑中挥之不去。郭梓尘身下非常疼,就像有人撕开他身上刚长的痂一般疼。
晚上总是一个人情绪泛滥的时候,人在这时候总爱胡思乱想。郭梓尘便是,越想越委屈,最后竟然又抽噎了起来。
就在他在抽噎声中昏昏沉沉,快要睡去的时候,被子一下子被张承文扯开。
张承文一脸烦躁,对着他呵斥道,“我说你,要哭就跑柯琛家里哭,别在这儿膈应人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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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别再扯我衣服了(上)
郭梓尘闻声坐了起来,他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费力睁开那红肿的眼皮,如梦如幻般看着张承文道,“抱歉。”
郭梓尘没穿睡衣,坐起身来便露出雪白的皮肤,只是胸口那伤痕实在吓人。
张承文目光停留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痂上,有一些被洗澡水泡过,泛了白,有一些刚结上的痂又被磕掉了,露出红彤彤的血丝与嫩肉,实在狰狞的厉害。
张承文眉头微皱,对着郭梓尘道,“你睡觉为什么不穿睡衣?”
郭梓尘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张承文嗤笑,“你不穿睡衣,露出你身上的伤,是想恶心谁?”
郭梓尘哭的太多,眼睛酸涩,眼皮都有些发痒,实在睁不开眼睛,头脑也不怎么清醒,听着张承文的冷嘲热讽却恍如隔世,他咳嗽几声,从肿痛的喉咙里扯出个沙哑的声音出来,“没想恶心谁。我可以睡觉了么?”
张承文好像又说了什么,他顶着疲倦与困意,却听的不真实,意识逐渐模糊,不久便沉沉睡去。
奇怪的是,这一夜无梦。
第二天,郭梓尘是被电话铃吵醒的。以前郭梓尘生物钟一向很准,六点半准时起床,上课从不迟到。可是今天那诺基亚老年机响起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过十分,郭梓尘瘫在床上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要不是那老人机锲而不舍地响了快五分钟,郭梓尘恐怕要睡到下午。
郭梓尘把电话接了,王玢打来的。
“尘子,咋回事啊,今天一上午都不来上课?”
郭梓尘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吸了口气,郭梓尘给王玢发了条短信:今天有点难受,睡过了,你跟老师说一下,我马上到。
郭梓尘起身的时候,感觉胳膊腿就跟掉了似的,浑身乏力,难受的厉害。随便擦了把脸,裹上衣服便要出门,只是刚打开门,便感觉浑身发冷,想了想,郭梓尘又套上两件毛衣。
郭梓尘有点饿,但并不想吃东西,顶着肿胀的脑袋昏昏沉沉往教室赶。第二大节课已经上了一半,课上,专业英语老师正慷慨激昂地讲着货币银行学:
“the is curve describ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tional income and interest rates when the product market reaches equilibrium, and the lm curve describ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tional income and interest rates when the money market reaches equilibrium.”
(“is曲线是产品市场达到均衡时,描述国民收入和利率关系的的曲线,lm曲线是描述货币市场达到均衡时,国民收入和利率关系的曲线,”)
郭梓尘脑袋胀的发懵,也没管什么其他的,打开前门就往教室里走。
“then when the two markets reach equilibrium at the same time, these two curves will——”
(“那么当两个市场同时达到均衡时,这两条曲线会——”)
郭梓尘一进门,便打断了老师那自我陶醉般的讲课,而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们,也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郭梓尘今天做什么事都慢半拍,也没觉得台下一百多双眼睛盯着自己有多尴尬,只是在四处张望王玢坐那儿的时候,英语老师那脸彻底黑了下来,索性直接叫他回道问题:
“late clas**ate, you answer this question”
(“迟到的这位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郭梓尘知道老师在叫他,便回过头去看着老师,只是此时他眼神呆呆的,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王玢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看着呆若木鸡的郭梓尘,心下有点着急,他捂着嘴,小声喊,“郭梓尘,相交!相交!听见了没?”
郭梓尘回头冲着王玢呆呆地眨了眨眼睛,随后转过头来,努力让那已经失声的嗓子发出个声音:
“咳…banana…”
香蕉这个单词蹦出来,本来嗡嗡一片的整个教室先是安静了几秒,而后阵阵哄笑传来,突然炸开了锅,就连英语老师都目瞪口呆。
王玢懵了,他也顾不上什么了,冲着郭梓尘喊,“intersect!哥!相交!不是香蕉!”
郭梓尘又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仿佛不知道王玢在说什么,面对全班的哄笑也是无动于衷。
今天郭梓尘一举一动都太过反常,可是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可不管有什么缘由,只要出了丑,便会抓住一切空隙把他踩进泥土里。
讲台下刚睡醒的女生,瞅着台上傻站着的郭梓尘阴里怪气道,“诶,你们刚开始谁把他当男神来着,别怕是眼睛瞎了吧?”
这声音不大不小,整个阶梯教室一小片女生全听见了,随后又有人说,“他不以前跟王贝贝搞对象来着?听说那会儿,他一边吊着王贝贝,一边伺候着咱们主席呢。”
“啧,真够恶心的。咱们柯学长咋看上这种货了呀,真是绝了。”
“你们没看论坛上那视频啊,据说当时郭梓尘在浴缸里吵着让咱学长抱着他出浴室,别提多娘炮了…”
有个女生听完,佯装惋惜道,“可惜了,一副男神皮相,却不做人事儿,哎,你说这世道。”
“嗨,这有啥?这世道,这种人多着呢,只是可怜王贝贝,跟个卖屁股的处对象。”
王贝贝正坐在倒数第三排,他旁边就是张承文。王贝贝看张承文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心道这才是妥妥的男神。
这会王贝贝听着班里的议论声,开始跟张承文卖起惨来,她轻轻抓住张承文胳膊,话语也是嗲声嗲气的:
“哥哥,你说郭梓尘看起来像个人,可是他怎么能做出这档子不要脸的事儿来?我当时…当时差点就被他骗了…”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哽咽,差点哭出来。
张承文盯着王贝贝抓着自己的手,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
王贝贝瞬间尴尬到面红耳赤,她自认为自己是个清纯小可爱,在男生里颇受欢迎,可这一学期眼看过去了,张承文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这自封系花有点挂不住面子,“哥哥,我叫王…”
张承文打断她,“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
王贝贝气的手攥成拳头,咬着牙,可又只能尴尬的笑笑,没再接话。
郭梓尘这边挨着王玢坐下,其实大家说什么他都听见了,只是他头疼,精神状态也不好,不想浪费口舌和她们吵,便趴在桌子上谁也没理。
老师讲课如同说书,郭梓尘恍恍惚惚间又睡着了。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郭梓尘跟着王玢去食堂吃饭,他还是不想吃东西,只是觉得浑身发冷,便买了杯奶茶。刚转身,就撞上个高大壮实的男生。
那男生脾气不怎么好,“谁他妈的,眼瞎啊?”
郭梓尘抬着朦胧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眼皮,轻声说了句,“抱歉。”
那男生仔细看了眼郭梓尘,惊道,“诶,你不是那个谁,视频里的那个谁…就柯琛家浴缸里的那个?”
郭梓尘苦笑,又来了,现在全校都知道他在柯琛家浴缸里躺过是吧。
郭梓尘今天整张脸都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此时更是薄唇媚眼,一副弱柳扶风的病态美,看的那男生竟然不自觉的摸上他的脸。
“诶,柯琛给你多少钱啊?哥出双倍,今天晚上陪哥玩玩呗?”
这话比刚才教室里那些女生的话还要羞辱人,郭梓尘这半个月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突破点,一股脑全发泄出来了。
他把手里的奶茶撕坏了,直接浇在那人脑袋上,对着那人破口大骂:“我/操/你妈的给你玩!”
……
王玢端着盘黄焖鸡,正在找座位,突然食堂里传来一阵骚乱,王玢抬头看过去,正看见郭梓尘跟体育学院的吴瑞打了起来。
第16章 别再扯我衣服了(下)
郭梓尘把奶茶浇在吴瑞脑袋上,那冒着热气的奶茶流进吴瑞不长不短的头发里,顺着额头浇了吴瑞一脸。
吴瑞摸了摸自己脸上又黏又腻的奶茶,双目圆瞪,浑身一股杀气袭来,他对着郭梓尘怒道,“找死!”随后抬手就给郭梓尘一个巴掌。
郭梓尘通红的脸颊被打出个暗红的巴掌印,整个半张脸迅速肿了起来。
他甩了甩混沌不堪的头,就在吴瑞第二个巴掌冲着他再次袭来的时候,郭梓尘往左一迈,绕过吴瑞身边的两个人,抄起食堂的椅子就往吴瑞身上摔。
郭梓尘速度很快,吴瑞躲闪不及,整个木质板凳直接甩在吴瑞膝盖处,膝盖受不住疼,逼得他弯下腿窝,半跪在地。
郭梓尘趁势,又一板凳直接摔在他头上,边摔边笑,“你就这点能耐?”
没过几秒,吴瑞后脑勺开始冒出血来,他扶着头缓缓蹲下,大脑短路,险些晕过去。
吴瑞身旁那俩人懵了,眼前这人跟一米九的吴瑞比起来,又瘦又小,身子过于单薄,可是打架真是往死里打。
不过,他们体育学院的人个个都不是吃素的,那俩人一左一右,一个抢过郭梓尘手里的凳子,一个拽着郭梓尘头发把他按在地上,随后刚刚夺凳子那个人挥起拳头打郭梓尘脑袋,骂到,“你挺牛逼啊!”
郭梓尘冲拽着他头发那人呸了一口,说,“有本事单挑!下一个脑袋开花的就是你!”
体育学院的人,浑身肌肉,人高马大,郭梓尘不服软,嘴上不饶人,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王玢过来的时候郭梓尘正抱着脑袋躲拳头,一遍躲还一边蹬腿,或许是全身没力气,他挣扎的并不厉害,只是单方面的被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男有女,议论纷纷,有的抱着胳膊看戏,有的拿着手机录像,没有一个上前拉架。
王玢挤进围成好几圈的人群,上前要拉正在打郭梓尘的那个人,却被他一脚踢翻在地。
王玢捂着肚子向后挪了几步,对着人群大骂,“都看他妈啥呢!还不赶紧找老师!”
有人趁着王玢说话这空,还挤进打架现场,把摄像头对着郭梓尘,给他个录个大特写。
王玢看着这丧心病狂的人,心里一阵悲凉:都疯了。
事实上,就算没有人报告老师,这消息传的也非常快,郭梓尘被打的视频早就被传到学校论坛,qq群,朋友圈,生怕全校有人不知道学校食堂正有人打架。
两个专业的辅导员带着学生会的主席和副主席赶过来没几分钟,救护车也到了,吴瑞和郭梓尘两人双双被抬上担架,王玢本想陪郭梓尘上救护车,却被辅导员留下来了解情况。
吴瑞跟他是高中同学,那人家大业大,家里两个儿子,他是老二,他家人对他宠的无法无天,恐怕这会他家老爷子已经知道他家老幺被打进医院的事儿,定会带人冲进医院把郭梓尘往死里打。
王玢心里清楚,他不能让郭梓尘一个人去医院。可是郭梓尘那人除了自己,根本没有其他朋友,再加上他现在名声不好,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谁会愿意去医院陪他…
辅导员把王玢带到办公室问话,王玢也没心思回,他跟老师借口去卫生间,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给张承文打了个电话。
张承文听说这事儿,笑着问他,“我为什么要去?我跟他不熟。”
王玢瞬间怒火攻心,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张承文会对舍友冷漠如此。吸了口气,他压住怒火,恳切地说道,“三哥,上次你从柯琛手里救过他一次,这回,能不能再护他一次,就看在舍友情分,不行么?”
可是张承文打心底看不起郭梓尘,更不想帮他这个忙,便对着王玢无所谓道,“上次是一门告诉我柯琛在操场杀人,我是怕柯琛惹麻烦给我们家丢脸。”
王玢打开水龙头,用手心舀了捧水,拍在他已经湿润的眼睛上,无力道,“抱歉了,我再找别人。”
王玢说是找别人,可是谁也找不到,最后他想,自己谈完话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体育学院那边的学生会主席,已经跟着上了救护车,而他们经济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就没那么好找了。
辅导员给柯琛打电话的时候,柯琛正在他家老宅跟他父母吃饭。
餐桌上,整个就餐氛围并不好,他们手握着刀叉,各怀心事,并不想亲人,反倒像仇人。
要说以前,柯琛和他父母面子上还过得去,整个家庭氛围不至于现在这般剑拔弩张,现在搞成这样,全都是因为柯琛不听从他父亲安排,反倒自立门户,跟他爸对着干。
柯琛前些年从他家里的投行拨了款,带走一批他爸控股的汽车公司的高层骨干,成立一家新能源汽车公司,随后又从银行贷款,买断了优步公司的高端自动驾驶汽车专利,他爸那家汽车公司和优步长期有合作,柯琛买断专利后,他爸的公司得不到最新的技术,这几年业绩一直下滑,直到最近,柯琛忙着收购优步,这使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柯家下属的公司几百家,各行业都有涉及,柯正华并不是因为他儿子让他亏了点钱,便要闹僵父子关系,只是知子莫如父,柯琛的能力他最清楚不过,21岁的儿子选择他家利润较大的产业跟他对着干,这种儿子脱离掌控的压迫感让他有些惶恐。
餐桌上,谁都没说话,这肃杀的氛围让家里阿姨十分别扭,她打圆场道,“少爷,您不在的时候夫人天天念叨您,这不,知道今天你回家吃饭,还特意嘱咐我多做你爱吃的菜。”
柯琛冲着阿姨笑笑,道,“阿姨做的菜我都很喜欢。”
柯琛母亲张佳容有点不开心,对着柯琛轻哼了声,“妈妈做的你不喜欢吗。”
柯琛手机响了,柯琛低头一看,辅导员打来的,便对着她妈说,“也喜欢。我出去接个电话。”
辅导员那边着急的跟他说明情况,柯琛一言不发地听着,不过就是学生打个架,也不是什么大事,根本没必要自己出面,派几个副主席协助辅导员了解情况便好。刚要挂断电话,辅导员嘴里冒出郭梓尘的名字,他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老师,您刚刚说咱们院被打的那人是谁?”
听到辅导员又一次说出郭梓尘的名字时,柯琛挂了电话,没来得及跟父母告别便往医院赶。
柯琛到医院时,两个学院的领导正坐在急诊室门前的长椅上说着话,柯琛旁若无人,走近急诊室门口,一副要冲进去的架势。
护士把他拦了。
柯琛转头,打断了长椅上那些人的谈话,问,“郭梓尘在里面?”
听说郭梓尘在普通病房,他一句客套话也没说便急忙往病房赶。
进门的时候,护士正在给郭梓尘扎输液管。柯琛楞楞地问,“他是被人打晕了?”
护士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道,“头部轻微脑震荡,不是很严重。”
柯琛看着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郭梓尘,问,“那他这是…睡着了?”
护士皱眉,不自觉的回头看了柯琛一眼,心道这是什么关系啊怎么这么担惊受怕的。
只是见着柯琛那张帅脸后,皱着的眉头又舒缓开了,语气温柔道,“病人发烧了,39度2。你是他朋友?”
柯琛没再回她。
等护士走后,柯琛把毛巾泡进冷水里,拧干后叠成小方块敷在郭梓尘脑门上,随后坐在郭梓尘床头,摸了摸郭梓尘肿胀的半边脸,自言自语道,“发烧发到39度还跟人打架?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有骨气?”
不知道是听见了柯琛说的话,还是柯琛的触碰让他有了反应,郭梓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伸出他那滚烫的手,拉住柯琛衣袖,有气无力地问,“柯琛?”
柯琛嗯了声。
郭梓尘烧傻了,拉着柯琛袖口,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别告诉我爸…他有脑梗…生气…会犯病…”
柯琛低下头,亲郭梓尘流着泪的眼角,“知道了。”
听了这话,郭梓尘似是了却什么心事似的,又睡了过去。
只是他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还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柯琛伸手抹平郭梓尘的眉头,没一会郭梓尘又醒了,他睁着双迷蒙的眼睛,又问了遍,“琛哥?”
柯琛攥住他的手亲了亲,回他,“我在。”
郭梓尘眼角又流下眼泪来,哽咽道,“你以后别再扯我衣服了行么,我冷,也疼。”
柯琛本想给郭梓尘换毛巾,听到郭梓尘说出的话后,才伸出去的手一下僵在半空中。
第17章 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柯琛听着胡言乱语的郭梓尘,眼角有些涩。
他折磨这人,不就是想看他臣服于自己的样子么?可如今这人以这种方式服软,他却高兴不起来。
柯琛嫌普通病房人多,太吵,给郭梓尘换了个vip病房。
医生护士过来带着郭梓尘换病房时,柯琛这才瞧见郭梓尘脚踝还没好利索,索性趁着郭梓尘睡觉的功夫,直接叫医生给他打了石膏板。
郭梓尘只把眼睛睁开一会,就又睡下了。柯琛盯着他忽闪忽闪的睫毛,忍不住摸了摸。
给他换过冷毛巾,随后柯琛挪了位置,坐的离郭梓尘更近了些。
他一边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撮郭梓尘额前翘起的头发,一边轻声细语道:“你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这么乖。”
郭梓尘昨天晚上受了冻,再加上伤口发炎,高烧便来势汹汹,输液输了好半天,体温不退反增,这会已经烧到四十度。
“疼…”
柯琛把头凑到郭梓尘唇边,轻声问他,“哪儿疼?”
郭梓尘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回他,“想喝水。”
柯琛被他这答非所问的蠢样逗笑了,他起身倒杯温水,又从护士台要了个小勺子,把郭梓尘扶起来,拿着勺子喂他。
郭梓尘乖乖地一口一口喝水,只是柯琛扶他躺回去时,郭梓尘扭着腰不动地方。
柯琛以为郭梓尘撒娇,笑着冲他脸颊亲了一口,又要抱着他躺下。
郭梓尘这次扭的更厉害,他低下头,解开住院服上面的纽扣,对着自己胸口用力吹气。
柯琛这才看见郭梓尘胸口被他烫坏的地方,刚结出来的痂被磕掉,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烂。
郭梓尘抬起头,睁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柯琛:“本来都要好了,昨天被你按在地上,又磕坏了,都怪你。”
郭梓尘说完,便露出一副期待的神情,只是柯琛始终没说话,那点期待就像野火的余烬般,变成点点火星,最后消失不见。
郭梓尘垂下眼皮,自言自语:“也是…你这种人,怎么会和人道歉呢…”
柯琛给郭梓尘系好扣子,把他抱进被子里,摸了摸他扎着输液管的手,把点滴调到最慢。
等郭梓尘再次睡着,柯琛把医生叫到病房,让医生给郭梓尘身上的伤口开药。
医生本就开了个消肿膏和烫伤膏,柯琛想了想,又开口跟医生要了个身下撕裂的创伤膏。
那医生本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郭梓尘,不自觉的咳嗽几声。
医生走后,柯琛把手伸进滚烫的被窝里,解开郭梓尘扣子给他涂膏药。
郭梓尘身子热的像个火炉,那凉凉的膏药涂在身上,便让他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郭梓尘现在这副小猫似的模样,就像有个白白胖胖的小猫抓在挠他的心尖儿。
柯琛又把手伸进郭梓尘身下,给他涂药。
昨天晚上流了血,柯琛知道他肯定疼,就给他挤了半管进去。
等脸上的药膏也涂完,柯琛又给他喂了点水,然后给他家阿姨打电话,让她送点水果和稀粥来。
柯琛一边揉着郭梓尘的太阳穴,一边想他打架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只是还没想到该怎么办,病房外有了点动静,柯琛没在意,只是那动静越来越大,直到病房门被人踹开。
“郭梓尘这龟孙子在这屋是吧?啊?敢打我弟弟,真他妈活腻了!”
吴瑞大哥吴宁踹开门,身后跟着好几个黑衣保镖。
柯琛站起身把郭梓尘护在身后,跟吴宁对视几秒后,笑道,“吴大少,有什么事冲我来。”
吴宁没想到柯琛竟然会在,但是他弟弟此刻刚刚被查出重度脑震荡,现在还没醒,他又怎么能原谅伤他弟的人。
“柯琛,你让开,这里没你事。”
柯琛眯起眼睛,反问:“没我事?你要打我的人,你说没我事?”
吴宁上前一步,直视柯琛,眼神中带了杀意:“柯琛,床上那孙子把我弟打成重伤,我不把他打残,没法跟我家老爷子交代。”
吴宁是惹不起柯琛,但是区区柯琛情人他吴宁还惹不起?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吴宁对身后保镖命令道:“别伤着柯家少爷,床上躺着那个,给我往死里打!”
柯琛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在手里转了转,随后把刀指向那群保镖,怒道:“我看你们谁敢碰他!”
那些保镖都是专业的,而且即便柯琛再厉害,毕竟寡不敌众。
两三个保镖把柯琛围住,跟柯琛对峙。其他几个走到郭梓尘床头,粗暴地拔了郭梓尘手上的输液管,就把人往地下摔。
郭梓尘大脑还不怎么清醒,这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在被打。
他这半个月挨打没断过,以至于他现在怀疑自己再做梦。
柯琛那边拿着锋利的水果刀,冲着其中一个保镖的肚子捅,只是被他躲了过去,扎进那人胳膊里。
那三个保镖不敢对柯琛动手,只能拉着他的手脚尽量桎梏住他。
柯琛往右瞥蜷缩在床角不断挨打的郭梓尘,他双手抱着头,扎针的右手血流不止,浸透了右边半个衣袖,蓝色条纹的病服被染成暗红色。
柯琛心里堵着一团火,他从没如此生气到想拿起枪毙了谁,嗓子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吴宁,让你的人住手,不然我让你跟你们吴家一起玩完。”
吴宁作为吴家长子,今年已经十二八,经历过大风大浪,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对着小他七岁的柯琛的威胁,不以为意。
“柯少爷脾气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暴躁?听人说林家小公子死后柯少就一直喜怒无常,今儿我算见识到了。”
柯琛没继续跟他说话,而是费力往前够滚落在地上三个输液瓶,拿到后狠狠砸在钳住他的人的脑袋上。
脱离钳制后,他冲着正在打郭梓尘的人群抬脚就踹,踹倒几个后,把郭梓尘从拳头中捞出来抱到墙角,自己坐在他身旁,攥住他冒血的手给他止血。
郭梓尘住的vip病房在住院部最顶楼,房间比普通病房大,整个楼层过来过去的人很少,如果没有按铃叫医生,基本上只有医生护士走访查房时才会有人来。
柯琛抱着郭梓尘跟吴宁僵持没多久,病房门便被打开了。
柯琛家阿姨带着刚煲好的蔬菜粥和一些瓜果进来,嘴里念叨着:“少爷您要的东西我…我的天,这是怎么了!”
柯琛没跟她解释什么,只是着急地对她说:“别报警,赶快把承恩哥叫来!”
第18章 我答应你
张承恩推开病房的门,正瞧见墙角缩着的郭梓尘和站在他旁边一脸杀气的柯琛。
他越过门口脸色同样寒如冰窖的吴宁,冲柯琛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
“琛儿,你叫哥哥什么事呀!前几天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还以为你不理哥哥了呢!来来来,让哥哥抱抱,又长高啦!”
柯琛一脸无奈,他把黏在身上的人推出去,随后又将郭梓尘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这才扬起下巴朝吴宁点了下,严肃道:“二哥,我叫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张承恩走到床边,掀开郭梓尘被子,看着眼神呆滞一言不发的郭梓尘,好奇道,“就是你吗?把吴瑞瑞脑子打坏那个吗?”
说完,张承恩毫不客气,他伸手捏郭梓尘的脸,边捏边笑,“啊!好可爱~呐,你有男朋友了吗?啊?看哥哥我怎么样?”
柯琛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压低声音道,“二哥!”
郭梓尘拍开张承恩的手,抱着被子往床头缩了缩,问,“你是谁?”
张承恩在床沿坐下,本想接着逗郭梓尘,可是再次瞧着郭梓尘的脸,竟那么一点熟悉的味道。
他不禁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我们以前见过?”
“等等,我想起来了,你是,林…”
话还没说完,柯琛便上前攥住张承恩手腕,在他耳边轻轻说,“二哥,不该说的话别说。”
“哦?”
张承恩最终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说完刚才的话。
张承恩转头对着门口的吴宁笑道,“你想怎么解决?”
吴宁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他本想打断郭梓尘两条腿来给他弟出气,可没想到那人竟然被柯琛护着,甚至惊动了张承恩。
张承恩,或者说他们张家,是京城整个商圈闻之即生畏的存在。
张家爷爷当年是指挥红军作战的老团长,他爸爸张忠良深居高位却两袖清风,那人一身铁骨,刚正不阿,打击不少官商勾结的恶势力,惹得买卖不干净的商圈既憎恨又敬畏。
张家现在把继承重心往张承恩身上靠,再加上他八岁时就被送往俄罗斯少年军团,造就了他杀伐果断,眼光超群的能力。如今他凭借自身实力,年纪轻轻便已经坐上副省级二把手的位置。
商圈谁都不想被张承恩盯上,包括吴宁。
吴宁攥紧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他对着张承恩客气道,“既然是二哥都护着的人,我们也没道理再揪着不放不是?”
张承恩一听,耸了耸肩,露出个无辜脸,“嘛,我可不认识床上躺着那人,也没什么要不要护的,不过既然做错了事,道歉和赔偿都不能少。”
吴宁咬牙道,“赔偿?我缺那点赔偿?我要的是这王八犊子两条腿!”
郭梓尘瘫在床上,听着这群人说话,听的云里雾里,不懂他们再说什么。
不过听完吴宁刚才说的话,郭梓尘高烧就跟退了似的,身体也有劲不少,他忽的坐起来,对着吴宁大骂,“你骂谁王八犊子呢!你才王八犊子!你们全家都是王八犊子!”
吴宁怒道:“你他妈找死!”
郭梓尘起身,拿起枕头冲着吴宁砸:“不服打一架!看我不打的你跪下叫爹!”
张承恩:“………”
柯琛瞅着此刻跟吴宁对骂的郭梓尘,感觉丢人丢到家了。
他别扭地咳嗽两声,跟张承恩解释道,“咳…别在意,他就是脾气有点不好。”
张承恩:“……看出来了。”
张承恩拍了拍柯琛肩膀,低声道,“学校那边,我让承文去一趟赵校长那,正好你舅舅也嘱咐承文抽空陪陪小婧。”
“你带着床上那位,亲自去吴叔家里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柯琛身体前倾,微低下头,对张承恩恭敬道,“谢谢二哥。”
张承恩看着柯琛那副认真的模样,噗一声笑道,“不用谢不用谢,我也很喜欢那孩子~”
柯琛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二哥,人是我的。”
……
郭梓尘高烧伴随着鼻炎和额头炎,住院近一个星期体温才恢复正常,只是鼻炎和偏头痛使他身体还是打不起精神来。
住院这几天,柯琛只来过一次,在病房坐了会,又匆匆离开。
郭梓尘现在脑子清醒了,便更加不想见到柯琛,他不在,自己轻松不少。
王玢倒是天天来看他,在他出院这天,王玢还特意过来接他。
住院这几天,没有老师过来找郭梓尘,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安。
郭梓尘坐上王玢的车,开口问他,“你说,辅导员为啥没找我谈话?”
王玢翻了个大白眼,心道张承文授命跑到咱校长那给你说情去了,谁还敢找你谈话。
嘴上又不能这么说。
“你就是沾了吴瑞光了。人家豪门大家,自己小儿子被打那么惨样,让他们面子往哪儿搁?这不,就给压下来了。”
郭梓尘一脸狐疑,“那吴瑞还会找我麻烦么?”
王玢又翻了个大白眼,心道柯琛给吴家又赔股份又赔车的,吴家哪儿还会找你麻烦。
嘴上还不能这么说。
“你放心吧,吴瑞被他老子教训了一顿,也不敢再欺人太甚了。”
郭梓尘右边脑仁疼,他虽然忘了自己高烧时抓着柯琛说的话,但是他记得柯琛在病房里和一群人打架,以及之后进来和柯琛说话的那个男人。
郭梓尘能恢复正常的学校生活,肯定和柯琛有关。
想道这里,郭梓尘不禁苦笑。
自己本来就欠他好多钱,再加上最近的人情债,怕是越来越难还清了。
………
期末考试周来临,郭梓尘六门学科要在接下来的两周完成期末考试。
他之前因为住院耽误不少内容,现在只能早晨五点起,晚上一点睡,拼了老命赶进度。
那天高等数学考试结束后,郭梓尘背起书包去食堂吃饭。
他买了杯热奶茶,坐在餐桌上等着自己蔬菜拉面的功夫,听到自己左手边隔着两个座位有两个女生在议论:
“诶,高数好难啊!我怕是要挂了。”
“真是,咱要是富二代多好,也不用天天累死累活的学习了。”
“别说是富二代了,就找个富二代男朋友也行啊!你看咱们专业那个男的,那个谁,郭什么来着?对对对,郭梓尘,”
郭梓尘刚吸了一口奶茶,吸上来四五个珍珠,忽然听见别人讨论着数学也能扯上自己,倒吸一口凉气之后,那几个珍珠又掉回了奶茶杯里。
“你看人家,也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了咱们主席了。咱们主席对他宠的那是无法无天呀!”
郭梓尘,“………”
另一个女的接话了,“诶,我听说,前几天他不把吴瑞打了吗?柯学长那个急的呦,亲自找了咱们赵校长给他说情。”
“有这事?”
“你看看,要不他现在咋啥处分都没有?”
“有道理啊。这么说来,吴瑞那边也没再提这事儿了。”
“嗨,那还不是因为柯琛给吴家赔了好多钱?我听说柯琛拿了瓶50年珍藏版沙克尔顿送给吴瑞他爸,还送吴瑞辆车。就这吴瑞他爸还不满意,柯琛怕吴瑞再找郭梓尘麻烦,又转手了星际娱乐5%的股份给吴家。”
郭梓尘:“………”
“卧槽…这也忒好了吧…能傍上这么厉害的男人,这也算一种本事!诶,你说咱们为啥找不到这样的男朋友?”
“还不是因为你不够贱?”
“噗,哈哈!你这是骂郭梓尘贱吗?”
“你觉得呢?不然学长为什么会喜欢他那样不起眼的?”
郭梓尘:“………”
好想知道为什么…谁来告诉我为什么…
郭梓尘本来刚考完高数,心情挺好。但是听完那两人的话,他难得的美丽心情全都转变成又涩又酸的情绪了。
郭梓尘盯着自己的蔬菜拉面,看着面汤里浮现的自己的脸,他不得不认真的思考自己和柯琛的关系。
想了许久,他拿起手机,跟柯琛约时间见面。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柯琛。
这周五晚上,柯琛赶完手头上的工作,到学校接郭梓尘吃饭。
郭梓尘站在门口,一边搓手一边跺脚,见柯琛来了,终于松了口气。
柯琛停车,叫郭梓尘上车。
郭梓尘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躲进了车里。
车里空调开着,郭梓尘冻麻的脸受着热气,开始泛红。
“你病好点了么?”柯琛问他。
“好多了。其实,我…”
“你想吃什么?”柯琛打断他。
“不吃什么,我…”
“那就吃日料吧。”
“不,我…”
“有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说。”柯琛又一次打断他。
郭梓尘吸了口气,尼玛,跟他说句话怎么就这么难。
到了餐厅,柯琛给郭梓尘点了份寿喜锅,点了几盘炸猪排,又点了好几盘寿司。
明明是两个人吃饭,碟碟碗碗却摆满了桌子。
郭梓尘也没动筷子,而是瞅着柯琛,一本正经的说,“我今天找你,是有事和你说。”
柯琛不想听郭梓尘说话,那人脾气臭,嘴里说出的话没一句好话。
“什么事你非得现在说?”
郭梓尘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般,咬着牙对着柯琛说,“我答应你。”
柯琛,“什么?”
郭梓尘低下头,似乎是忍辱负重般,再一次开口,“你之前说的,一晚上五百的事儿,我答应你。”
“我不是欠了你好多钱,我,陪你睡,还钱。”
第19章 我说你不如驴
“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柯琛停下筷子,沉声道,“你说。”
郭梓尘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张a4纸,递给柯琛,
“第一,不准再用照片、视频等威胁我。”
“第二,我们互相不干涉私生活。晚上我可以陪你,但是白天别来找我,相应的我也不会过问你的感情生活。”
“最后,一旦你厌倦了我们这层关系,那就默认我还清了你的钱,我们俩两清。”
“具体的细节都写在纸上了,觉得没问题就签字。”
那张‘卖身契’此刻化身厚重的钳子一点一点拧着柯琛的血肉,虽然不至于痛到无法忍受,但那点不适感会让人心情低落。
他们的关系,就只能这样么。
“我说,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郭梓尘嗤笑一声,回他,“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柯琛被郭梓尘那讽刺的笑脸惹得十分恼火,他压低了声音问,“你一定要当个为钱卖身的婊/子?”
郭梓尘无所谓道,“拜您所赐,在同学眼中我早就是了。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在乎?”
郭梓尘从他口袋里掏出根签字笔,笑道,“您快点签字吧,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您分分钟上亿的生意不是?”
柯琛抬眼看他,“这点小事?”
郭梓尘不耐烦,“你签不签?”
柯琛拿起那两张‘合同’,里里外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一遍,对着郭梓尘笑道,“再加一条。”
郭梓尘问,“什么?”
“搬来和我住。”
郭梓尘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嫌弃道,“别恶心我成么?和你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我还不如在马厩里跟头驴过。”
柯琛,“………”
“你说什么?”
郭梓尘加了块炸猪排塞嘴里,边嚼边说,“我说你不如驴。”
郭梓尘肚子有点饿,刚要拿起筷子夹块寿司,手腕突然被柯琛拽住。
柯琛用极了力道,隔着布料都觉得疼。
郭梓尘被柯琛从桌子上拖出来,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
动静挺大,店里投来无数打量的目光,柯琛也没管,而是直接把郭梓尘拖出餐厅,扔在车上。
柯琛把郭梓尘摔在车后座,身子压上来,掰着郭梓尘的下巴亲他。
柯琛疯狂地啃咬了近两分钟,那点怒火才消去一些,他掐着郭梓尘脖子半撑起身体,俯视着身下的人,问,“你这个嘴,不会好好说话是么?”
郭梓尘犟,“那得分人,跟你这种畜生我为什么要好好说话?”
柯琛怒极反笑,“好,你有种。”
说完,柯琛一手掐住他脖子,另一只手伸进人裤子里往下扒。
这场面如此熟悉。
前两次的疼痛尽数袭来,郭梓尘想到那穿心的疼,身子不自觉地发抖,眼角滑落几滴泪。
“琛哥,求你,别…”
郭梓尘只是绝望地试着求饶,没想到柯琛竟真的停下了动作。
他从郭梓尘身上起来,狠狠冲车座砸了几拳,便“嘭”一声,甩开车门下了车。
车门被锁,在漆黑的车厢里,恐惧支配着郭梓尘的大脑,郭梓尘便把身体缩在一团,他不知道柯琛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会不会打他,拿着烟头烫他,或者杀了他然后抛尸。
郭梓尘就这么在漆黑的车里胡思乱想,直到柯琛再次打开车门,把郭梓尘抱到副驾驶。
没一会,柯琛也上了车,递给郭梓尘几个纸袋。
郭梓尘大脑陷在恐怖片里没缓过来,他流着冷汗瞥见柯琛诡异的脸,仿佛看到袋子里有几个血淋淋的人头正对着他笑。
“啊!!!”郭梓尘叫出声来,心脏跳快了好几拍,他把那些袋子扔在柯琛脑袋上,骂到,“滚、滚开!”
柯琛本已经开动了车子,被郭梓尘这么一砸,他猛踩了个刹车,对郭梓尘怒道,“你够了没有!”
郭梓尘没系安全带,柯琛踩刹车时,他身子向前甩出去,头直接砸在车上。
“开门,开门!我要下车!”
柯琛攥起拳头砸方向盘,他要被郭梓尘气炸了。
“郭梓尘,这也就是你,也就是你!”
“给你买了点东西看都不看就往我身上摔?你他妈跟谁闹脾气呢!”
“还有,你他妈把安全带系上!”
郭梓尘被柯琛吼的大脑清醒了些,他把安全带系上,一脸防备地看着他,问,“你不打我吧?”
柯琛被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把东西又扔给郭梓尘,沉声道,“送你的东西。”
郭梓尘一脸狐疑,他低头瞅了瞅那三个袋子,里面是一部手机两件衣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柯琛重重呼了口气,回他,“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送你。”
郭梓尘嘴角咧了个大弧度,笑道,“呦,快让我看看这衣服什么牌子,诶,这什么,gucci?挺贵的吧?这我怎么能收呢?没准哪天您心情不好又报警说我偷你衣服,莫名其妙我又背上好几十万的债务,那我多亏呀。”
说完,郭梓尘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把他刚刚摸过的地方用力擦,确保上面指纹被擦干净了才又把东西扔给柯琛。
“快快快,您快好好收着,别丢了。”
柯琛,“……”
“郭梓尘!你一定要这样是吗!”
相比柯琛那失格的叫嚷,郭梓尘此刻倒冷静得多。
“我怎么了?对你这种不安好心的人,我处处防备些有错吗?因为那破耳钉你坑我一回,你以为你还能坑我第二回?”
柯琛本来性子冷淡,平时除了温柔得笑笑,便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能把柯琛气到表情变幻莫测的人,郭梓尘是第一个。
柯琛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郭梓尘撕碎了,“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郭梓尘冷哼,“呵,我可不知道你们有钱人到底什么意思。”
第20章 你想听故事么
柯琛开车,一路上安安静静,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郭梓尘闭着眼睛休息,没一会便睡着了,到学校门口,郭梓尘还没醒。
柯琛偏过头注视着郭梓尘的睡脸,目光是他一贯的温柔,可又有些不太一样,似乎加了点深情的味道。
外头刮着寒风,还带了点零零星星的雪花,夜间便可能变成大雪。
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刚盖在郭梓尘身上,他便醒了。
郭梓尘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呢!”
柯琛收回那温柔的视线,面无表情道,“给你盖衣服,怕你冷。”
郭梓尘把他衣服扒拉开,拉开车门,下车前对着柯琛说,“这几天考试,我很忙,别来找我。”
随后嘭一声,关上了车门。
郭梓尘走的很快,他顶着风雪,脚步匆匆地往食堂走。
柯琛拎着东西跟着他一块下车,跟在郭梓尘身后。
郭梓尘走进食堂,搓了搓他那冻得发红的手,走到餐口点了碗蔬菜拉面。这会已经八点多,食堂马上就关门了,过来吃饭的同学也很少。
郭梓尘端着他的面,往里倒上好几勺辣椒油,坐在没人的桌子上便开始吃。
柯琛坐在他旁边的空座,看着郭梓尘,问,“这个好吃么?”
郭梓尘没理他,他右腿伸得笔直,右脚踩在桌子腿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面。
一碗面郭梓尘吃的十分豪迈。
柯琛点了碗那六块钱的蔬菜拉面,看着郭梓尘吃着面比啃鸡腿还香的样子,便也吃了一口。
哪儿知道柯琛刚嚼了一口便吐了出来,皱着眉头问,“这什么东西?”
郭梓尘放下筷子,冷冷的看着柯琛,说,“就是这样,才讨厌你。”
柯琛没再动筷子,转头问他,“那我把这碗面吃了,你便不讨厌我了么。”
郭梓尘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面汤,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边的辣椒油,又道,“怎么样都讨厌你。”
见郭梓尘起身要走,柯琛拉住郭梓尘胳膊,“东西你拿着行么。”
郭梓尘抱着胳膊冷笑,“我怎么敢?谁知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没有。之前把你衣服弄坏了,赔你的。”
“还有,你没有手机,不方便联系。”
郭梓尘掏出口袋里的诺基亚,“我用这个就行,有事打电话。”
柯琛盯着郭梓尘的脸,严肃道,“如果我想你了,要和你视频通话怎么办?”
郭梓尘,“………”
听完这话,郭梓尘就像被雷劈了,脸上的五官拧在一起,那表情既茫然又惊讶还夹杂着极度得嫌弃和不可置信。
郭梓尘很好懂,他说话直,没说的话也写在脸上。
柯琛看着郭梓尘,笑,“怎么,想你不行么?”
郭梓尘往后退了一步,惊恐道,“你是谁?你是柯琛么?”
柯琛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郭梓尘,“我是。”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想我?”
柯琛轻声道,“我喜欢你。”
郭梓尘,“???”
空气突然安静。
“神、神经病呀!”郭梓尘回过神来。
他端着餐盘一边走一边骂,心道柯琛终于疯了吗。
柯琛跟着郭梓尘往外走,郭梓尘想甩开他,所以走的很快,奈何柯琛腿长,没迈几步便跟上了。
眼看着还有五百米便能进宿舍楼,柯琛突然大力气拽着郭梓尘往没有路灯的小路走。
柯琛对学校的建筑比郭梓尘熟很多,哪里既黑又人少便拽着他往哪儿走。
这块是个小山坡,附近有个锅炉房,除此之外都是草地。如果是夏天,这附近绿油油一片,倒是挺美,但冬天的话,就有点空旷寂寥。
郭梓尘被柯琛拉着一路,眼看着人越来越少,周围越来越陌生,心道大事不妙。
果然,二人刚走到那小山坡背面的空地,郭梓尘便被柯琛推倒在干枯的草地上。
柯琛缓缓压下来,郭梓尘被吓得七窍生烟,魂飞魄散,他抱着柯琛大腿求饶,“哥,哥哥!饶命!”
柯琛把郭梓尘搂在怀里,对着他笑,“你怕什么?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这话说的够诡异的,郭梓尘瞅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心道这他妈阴天还下着雪,哪儿有星星?这疯子不是想把老子活活冻死吧!
郭梓尘被吓出一身冷汗,他试探着问道,“琛、琛哥,这儿…哪儿有星星啊…”
柯琛把自己的外套垫在郭梓尘身下,又把手里拎着的两个外套盖在郭梓尘身上。
“噗,我当然知道今天没星星。开个玩笑而已,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说、说啥话呀,有必要在、在这儿说吗…”
柯琛突然侧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郭梓尘,“那你和我回家么?”
郭梓尘心里呵呵一声,心道那还是在这儿说吧。
郭梓尘那表情被柯琛看了个透彻,他也没再接着刚才的话,而是问他,“你想听故事么?”
郭梓尘哪儿敢说不。
柯琛摸了摸郭梓尘的头发,便开始说:
“我以前有个很好的朋友。”
“前些年冬天,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我和我的朋友们去南半球某个岛屿上旅行。”
“有天晚上,也像今天这样是个阴天,他跑到我房间,拉着我说要我出去陪他看星星,我就骂他傻,不肯陪他出门。”
郭梓尘忍不住吐槽,您骂的对啊…阴天出去看夜空,该看的不是星星,而是脑子…
“他说半个小时后乌云就会散去,到时候就会有一片灿烂的星空,我那时候打心里没把他当回事,很烦他叽叽歪歪在我身边吵,骂了他一顿我便跑到三楼和其他朋友们玩。”
“他就带着相机出了门,说要拍下最美的星空给我看。”
郭梓尘听着柯琛用温柔低沉的嗓音讲他自己的故事,听着有的如梦如幻。
“然后呢?”
“然后,我和朋友们喝完酒,我便到二楼的阳台上透气,发现乌云果然散了,天上星河璀璨,十分壮观。”
郭梓尘哂笑一声,“哈~那你是不是非常后悔没陪他去。”
柯琛仰起头,眼角滑下几滴泪,“是啊,我很后悔。”
不知怎么的,郭梓尘觉得此刻的柯琛十分悲伤,他不禁安慰道,“没关系,以后再去不就好了?”
“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死了。”
“那天晚上,他从悬崖坠下,连尸骨都没找到。”
……
一瞬间,四周又冷上几分。
听着柯琛讲出来的故事,明明自己只是个旁听者,却也显得那么悲伤,一股巨大的压抑感袭来,郭梓尘胸口堵的难受,险些要哭出来。
“抱歉。”
除了抱歉他竟然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
柯琛就这么抱着他,虽然柯琛并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可郭梓尘知道他现在一定很难过。
郭梓尘轻轻拍他的背,安慰道,“因为他的事,你一定很自责吧。”
“可是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不希望你困在内疚中出不来,一定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每当你望着星空,便能想起他,这就像在延误他的生命一般,他那活在天上的灵魂,也会幸福。”
柯琛吸了吸鼻子,回他,“他的灵魂不在了。”
“为什么?”
柯琛认真道,“因为去投胎转世了。”
郭梓尘笑,“噗~我怎么给忘了~那么好的人,一定早早地投胎到了个好人家。”
柯琛盯着郭梓尘,语气坚定道,“嗯,他一定会。”
可能是气氛烘托的正好,郭梓尘此刻心情五味杂陈,那积攒了十八年的情绪此刻便向洪水一般涌了上来。
“我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我啊,从没见过我妈长什么样。小时候因为其他小朋友嘲笑我没娘,我哭鼻子时,我爸就安慰我说,孙悟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也没娘,可是他会七十二变,神通广大。”
“我小时候很聪明,没被我爸骗到,我跟他说,孙悟空神通广大是因为他有金箍棒。”
“哈~后来我爸就在集市上买了个塑料金箍棒送给我~还告诉我再有小朋友笑我,就拿金箍棒打他们。”
“我说打人怎么行呢。”
“我爸可好,一本正经跟我说,孙悟空还打妖怪呢,那是为了正义,你打人就跟孙悟空差不多。”
“你说说,有这样当爹的吗?还好我从小就生的聪明懂事,不然早就成流氓地痞了~”
郭梓尘提起这段往事,笑得十分开心,“你说我爸是不是很有趣?”
柯琛想看看郭梓尘那笑脸,可是漆黑的四周,连一缕月光都没有。
柯琛便把郭梓尘抱紧了些,说的还是那句,“我喜欢你。”
郭梓尘脸上的笑没了,他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开口委婉的拒绝他,便听到柯琛又说:
“也会努力让你
祝收藏的9个小宝贝新年快乐~
久歌哥哥携柯琛,郭梓尘,张承文,景玉墨,顾一门,张承恩,王玢,张弦音
提前给大家拜个年~
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趁着寒假,把之前自己脑子里闪出来的内容写了写~
我本身非文学专业,所以故事进度啊,文笔啊,剧情啊,都不怎么样,但是后面内容也很繁杂,剧情也算跌宕起伏,还是希望已经收藏的几个宝贝们看完~
还有就是明天三更~
第22章 我喜欢你,非你不可
转眼寒假已至,京城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天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后,本就灰蒙蒙的天空飘下了雪花,刚开始只是星星点点,到后来已然变成了鹅毛大雪,随着北风吹起,又落下,不一会整个世界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眼前的雪景让郭梓尘舒心,毕竟在东北雪山脚下长大,对雪自然很亲近。
他从考场出来,便着急赶当天晚上六点回老家的火车。
郭梓尘回到宿舍收拾行李时,张承文也刚好回来,郭梓尘冲他打了声招呼,张承文瞥了他一眼,理都没理。
郭梓尘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做多余的举动。
出了公寓大门,还没走两步,便听见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柯琛从车上下来,走到郭梓尘身旁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说,“走吧,我送你。”
柯琛笑道,“天气冷,你就别在外面冻着了,上来吧。”
郭梓尘丝毫没有上车的打算。自从那晚柯琛说喜欢他,他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柯琛。
柯琛口中的喜欢,让他害怕。
郭梓尘正想法子拒绝,柯琛却打开后备箱,直接把郭梓尘的行李塞进去,然后又绕到车前,打开副驾驶车门,拽着郭梓尘也把他塞了进去。
郭梓尘,“………”
深冬的下午三点,天空飘着大雪,昏沉阴暗。寒风呼啸,吹的柏油路上几片没有打扫干净的落叶肆意飘动。
路况不好,柯琛车开的很慢。
郭梓尘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柯琛瞧见,便说,“时间很多,来得及。”
“长白山脚下,美么。”
郭梓尘疑惑道,“你突然问长白山做什么?”
“你不是在那儿长大?”
郭梓尘生出一股无力感,“琛哥,你这样很可怕。”
柯琛笑,“只是想了解你。”
郭梓尘摇了摇头,苦笑道,“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们不会在一起,更不可能有结果。”
这话说出口,郭梓尘轻松了不少。
原来说出拒绝的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郭梓尘是个结果主义,如果能预见这份感情最终只能落得个一身伤狼狈,不得善终的下场,他便不会浪费时间苦心经营,去爱这个人。
最终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空留所谓的美好回忆有什么用?
更何况,他对柯琛只有厌恶和恐惧,没有喜欢,更没有爱。
他不会爱上一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也没想为了钱昧着自己良心勉强自己喜欢他。
“尘尘,我们不去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可以么?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可是我能保证我会对你好。”
“对我好?你打我的时候就像打仇人,你上我的时候,不分场合不顾我的意愿就像个禽兽。”
郭梓尘心里委屈,说着说着便有点哽咽,“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好,对不起,我真的接受不了。停车吧,我想下去。”
柯琛偏过头望着郭梓尘,“错过一次,便不能给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了么。”
郭梓尘情绪有点失控,他咬着牙,含泪道,“重新来过?世上哪儿那么多重新来过?你说,一面镜子碎了,它要怎么复原呢?”
柯琛认真道,“我会买面新的。”
“如果你心碎了,我便把我的送给你。”
郭梓尘靠在车座,闭上眼睛,无力地笑笑,“柯琛,我搞不懂你。”
车窗外,暴雪伴着狂风席卷整个城市,车子堵在路上艰难前行。
狂风呼啸,大雪打在窗子上的啪嗒声和狂躁不安的汽车鸣笛声融为一体,却衬得车内极其安静。
郭梓尘睁开眼,透过车窗看着仿佛瘫痪的世界,眼眶泛红却又没有落泪。
大雪封路,一路上车子堵的厉害。
车子在暴雪中缓慢行驶,柯琛没什么表情地开着车,而郭梓尘心里着急。
眼看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检票,郭梓尘让柯琛把车停在地铁口,他下车改乘地铁。
柯琛声音低沉,开口说:
“这路况实在不好,可能赶不上火车,我们还是回家吧。”
说完,柯琛开始转方向盘。
“!”
郭梓尘有点慌。
“赶紧给我开车门!要是赶不上火车我杀了你!”
说完,郭梓尘一巴掌拍在柯琛握方向盘的右手上。
……
因为天气恶劣,地铁比平时上下班高峰期人流量还大,等待过安检的人群都已经排到了地铁入口处。
车厢里人挤人,别说座位了,就连靠着地铁门口挤进车里都不容易。
郭梓尘先上车,柯琛随之也挤了进去,正对着郭梓尘,后背贴着紧闭的车门。
郭梓尘周围没有扶手,又不肯拉着柯琛,于是随着地铁靠站停车,东摇西晃。
柯琛皱眉,大手一勾,那么一瞬间把人搂进怀里,下一秒他转身,和郭梓尘整个换了个位置。
郭梓尘紧靠车门,而柯琛面对着他,两手贴在郭梓尘双肩附近的车门处,垂着眼睛向下望着他。
郭梓尘被这种类似壁咚的姿势弄的不舒服,他怕下一秒柯琛就亲过来,索性低下了头,不与柯琛对视。
而柯琛自然是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对他不依不饶。
“郭梓尘,抬头看着我。”柯琛低着头,在吵闹的车厢里,柔声轻语。声音虽小,但足够传进郭梓尘的耳朵里。
“不看。”
“为什么?”
“因为,你丑。”
“你要不再好好看看?”
说完,柯琛挑起郭梓尘的下巴,强迫他与他对视。
郭梓尘抬眼,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柯琛。
那人很帅,浅棕色的风衣里面穿着件白色衬衣,加上他修长又结实的身材,有股子超出他这年纪的成熟味道来。
尽管他戴着黑色口罩,可是在人群中依旧很扎眼,只一双眼睛,便含笑生风,美如尤物。
车厢里时不时有人往他这里瞟,甚至还有一些女孩偷偷议论:
“你看那人,肯定是个明星吧?谁呀?”
“我也觉得,诶,去要个签名?”
郭梓尘听见,对柯琛说,“你看,喜欢你的人很多,你又何必…”
柯琛问,“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郭梓尘想,他唯一的恋爱经历就是跟王贝贝那段了,在一起只有几天,结局也并不好。
柯琛又说,“真正喜欢一个,一定非他不可。”
“你明白么,我
第23章 你比烟花灿烂(上)
东北虽冷,好在春节将至,年味甚浓,长白山脚下的小村庄并不显得冷清。
白雪压过村子里的水泥路,混着鞭炮红色的衣裹,被来来往往行人踩得泥泞不堪。
郭梓尘走在这条熟悉又陌生的水泥路,心中生出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以前他在村里的时间很少,上了大学以后更是寥寥无几。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旧路翻了新,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雨天雪天摔得一身泥,可路边低矮的瓦房却是没有变化,就像身后的雪山,安静的矗立在风里。
人都是越长大越孤单的吧。
小的时候,郭梓尘曾经有一帮发小。孩提时代他们成群结队的去河里摸鱼,被家长骂哭了鼻子之后仍然死性不改。
现在想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再也不去河里摸鱼了呢?
郭梓尘上初中时,他们已经不怎么见面,但是在寒假来临、春节将至的时候仍然聚在一起,围在火炉旁嗑瓜子,打游戏,或者聊聊各自的近况。
高中以后,郭梓尘考上了县城重点高中,而他的发小们也有了不同的人生轨迹。
等郭梓尘考上了大学,终于闲下来的时候,他的朋友们却是打工的打工,嫁人的嫁人。偶尔在街上遇见,只能尴尬一笑,抛下一句回见以后再也不见。
……
翁嗡嗡…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思绪。
“郭梓尘,我让你买二斤猪肉你给我买西伯利亚去了吧!猪肉铺跟咱家就隔了两条街,你怎么买了快一个小时?”
郭占雄开口,响亮的嗓门就跟泡沫星子快要隔着手机屏飞出来似的。
“烦死了爸!我这不是挑好肉着吗!挑了半天才挑了块全是瘦的!”
“啊?我让你买五花肉!全瘦的那蒸碗肉能好吃吗!!”
郭梓尘突然有点心虚,“这…要不我再回去买一块肥的?”
郭占雄,“……”
“行了吧你!赶紧回来!再不开始包饺子春晚就要开始了!”
挂了电话,郭梓尘感伤的脸终是缓和了几分,甚至带了点笑。
这次回家,他爸的病明显是好多了,虽然降压药还在吃,但是偶尔去田里干点活儿已经没有问题。
……
郭梓尘虽然不会做饭,但是他爹的厨艺可以说是大师一级的。
餐桌上一盘盘饺子,圆圆鼓鼓的,十分可爱。
郭梓尘小时候曾经因为不爱吃饺子馅儿,大年三十的嗷嗷大哭,还跑出去耍脾气。
如今,当年那个小孩早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因为饺子馅大皮薄而耍脾气。
可这么多年来,每年除夕夜郭占雄都会包一盘小元宝给郭梓尘,已经成了习惯。
以前觉得幸福很简单,就像现在,父子二人围坐在火炉旁,听着外面爆竹声一片,看着电视机里满面的笑容,这样平淡的日子却十分温暖。
只是,他心里装着柯琛的事儿,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
除夕这天,柯琛家里十分热闹。
柯家在美国生活多年,所以除夕这天的年夜饭也搞得像中世纪的绅士派对。
整个下午,管家忙的不可开交,他在二楼指挥着佣人们备好空运来的食材,配合从国外调来的顶级料理师备好晚宴。
而家族成员坐在宅里一楼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弹着钢琴唱完歌,稍稍用些茶点之后,便开始嘘寒问暖。
柯琛母亲张佳容问他弟弟张忠良,“承煜在美国还好吗?”
听完这话,张承文手一顿,他不仅讨厌柯琛,还讨厌他姑姑张佳容。
那女人总能在最合适的时机做出最让人厌恶的举动来。
张忠良怒道,“别提那个混账东西!我没他那个儿子!”
张佳容看着他弟弟,轻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跟自己儿子置气?况且弟妹的死,不能全怪承煜啊…”
张承文在张佳容身旁坐下,笑道,“那姑姑你说,应该怪谁?”
柯正华看着眼下僵硬的气氛,微怒道,“今儿除夕,本该和和睦睦的日子,你们非要找不痛快?”
“对了琛儿,明天一早你先去景伯伯家里拜个年,顺便把玉墨接过来,中午一起吃饭。”
柯琛:“爸,接景玉墨干什么?什么时候我们家宴还带外人了?”
柯琛母亲叹了口气,“琛儿,玉墨她不是外人,她是你的…”
“我的什么?就只是我妹妹,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说着,又看像他父亲,
“您要是把她接过来,明天午餐我就不去了,正好最近有个项目,我还没定好什么时候出差。”
柯琛爸爸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你还知不知道你自己姓什么?”
柯琛看着他爸,面无表情道,“姓柯。”
……
郭占雄吃完饭便回屋休息去了。留下郭梓尘一个人发呆。
眼神扫过空荡荡的房子,电视机里还在放着春晚,那喜庆的节日气氛却盖不过眼下的孤独。
他给王玢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郭梓尘放下手机,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又拿起手机摆弄,都没有一个可以联系的朋友。
过了会,手机响了。
郭梓尘以为是王玢打来的,刚拿起手机,脸色就变得不好看。
“琛哥,有事么?”
柯琛在二楼书房,他点了根烟,走到窗前,拉开精致的窗帘,看着宅邸花园里璀璨的红光,开口回他。
“没什么事,找你聊天。”
“你想聊什么?”
“想去找你。”
郭梓尘,“………”
柯琛,“我可以去找你么?”
郭梓尘,“别来!”
柯琛,“可是我想去,你等我一会。”
第24章 你比烟花灿烂
柯琛没跟家人吃晚饭,而是坐上了私人客机前往东北。
飞机飞了三个多小时,直到不远处的长白山映射着白雪的银光,机长才把睡眼朦胧的柯琛叫醒。
“柯少,已经到了。”
乡村里建筑物少,机长把飞机降落在了附近空旷的田地里。
柯琛在村外头,顺着导航往村子里走。
柯琛想找门牌号,发现没有,于是他停在一户人家门口,拿出手机给郭梓尘打个电话,“你家房子是什么样的?”
……
郭梓尘已经换好睡衣准备睡觉了。
以前小的时候,每年除夕晚上他都会召集小伙伴们疯玩。
小学的时候是捉迷藏,钻柴草垛,初中以后是一伙人聚在火炉旁磕着瓜子斗地主,他们强忍着困意忍到零点,然后跑出去看烟花,虽然放烟花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可是一年中仅有的、在黑暗的夜空出现的那份美丽,值得被他们这么期待着。
只可惜,现在长大了,少了陪他熬夜看烟花的人,也没了那份童真又执拗的心。
刚刚给柯琛打完电话,虽然柯琛说了些奇怪的话,但郭梓尘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不少。
他离开小沙发,起身关了电视,把客厅里的盘子倒满糖果和瓜子,准备关灯时,柯琛又来了电话。
“你又怎么了?”
“什么我家房子什么样的?你有正经事么?”
柯琛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他来的太草率,完全忽略了东北强大的北风。
柯琛盯着门前的对联,问,“贴着‘妖魔鬼怪快离开,药到病除好运来,横批,老郭挺住’这副对联的是哪户人家你知道么?”
郭梓尘,“………”
话说,您刚刚读的是我们家门口贴的春联?
“你们村子都是除妖的么…”柯琛盯着那大红色纸张上写着的诡异春联,脑补出门后面是一个枯骨老人,在被满屋僵尸符包围的昏暗的烛火中,滴着鸡血做法的场面。
柯琛就这么一直看,又是一阵寒冷的北风刮过,那家门…突然开了…
淡定如柯琛,一遇到什么神鬼之类的话题,也是十分怕的。
柯琛手足无措,他盯着门,后退几步,只见一只黑色的脑袋探出来。
“见了鬼了…柯琛,真的是你?”
柯琛冷,他抓住郭梓尘的手,不知不觉攥的十分紧。
郭梓尘十分惊愕,他张着嘴,诧异到,“你开闪现过来的?”
柯琛回他,“开客机来的。可以进去坐坐么?”
郭梓尘笑,“不可以。”
柯琛搓了搓手,“外面很冷,我出来有些仓促,忘了换厚衣服。”
郭梓尘抱着胳膊,“和我有什么关系?您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说完,郭梓尘啪一声把门关上,而且还从里面锁了门。
郭梓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进了屋换下睡衣,从热水壶里倒水洗漱,之后便躺在床上睡觉。
手机一直响,郭梓尘觉得吵,“你烦不烦?我劝您还是赶快回去吧,我家不欢迎你。”
柯琛在门口裹紧了衣服,“我都来了,你就这么狠心不让我进去?”
郭梓尘坐起来,冲着他嚷,“啊?是我让你来的吗?你来了我就一定要让你进门是吗?凭啥?我看你这是这大过年的故意给我添堵来的吧?”
郭梓尘把电话挂了,手机直接关机。
他躺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仍是毫无困意。于是他又把手机打开了,看到柯琛又给他发了好多消息,打了好多电话。
最新一个电话是二十分钟前打的,郭梓尘心道,这家伙不会没回去吧。
郭梓尘犹豫,还是抱着被子出了门。
柯琛靠着他家门口坐下,身子缩成一团,硬生生冻了两个多小时。
“我操!你疯了吧!”
郭梓尘吓得赶忙把抱出来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将他扶近屋里。
暖和了之后,柯琛神智也清醒了些,“外面真的很冷,你是想冻死我?”
郭梓尘瞥开头,无奈道,“我是想让你回去。”
柯琛笑,“既然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
随后他把被子扔下,把郭梓尘抵在门上,双手搂着他的腰,冲着他疯狂的亲吻。
这个吻就如洪水猛兽,压得郭梓尘喘不过气来,他重重地掐了一下柯琛的大腿,那个意犹未尽的人才十分不情愿地停下来,随之被搂进那人怀里。
“冻了我这么久,都不给亲一下?”
郭梓尘摸着他的衣服,单薄的衬衣套着一件同样单薄的羊毛外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怎么穿这么少?你当这是来海南度假呢?”
柯琛把下巴抵在郭梓尘肩膀,侧过头冲他脸颊亲了一下,“是不是心疼了?”
郭梓尘气恼,“没有,别胡说。”
“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他把郭梓尘从怀中捞起来,抬起他的下巴,又是一吻,只不过这吻和刚刚的不一样,很温柔。
“行了!再不进去你明天就要进医院了!别给我添麻烦!”说着,郭梓尘把大花被捡起来再一次给柯琛披上,然后把他拉进屋里。
刚进了客厅,一股暖流袭来。
小村庄的房子里没有地暖,也没有空调,只有一排排的暖气和一个小暖炉,可是这样的屋子却十分暖和。
有些发暗的白灯,一排小小的沙发,窗户角落里一个擦地十分干净的书桌,茶几上一盘糖果…客厅里温馨的装潢让柯琛暗潮涌动,再回过头看郭梓尘,突然感觉像梦一样有些恍惚。
忍不住又想亲他。
郭梓尘手推开柯琛那凑过来的脸,说,“你跟我过来。”
郭梓尘拉着柯琛,走到郭占雄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爸,睡了吗?”
其实郭梓尘不用问,也知道他爸这时候肯定睡着了,因为郭占雄的呼噜声如雷贯耳,还没走到门口就能听见。
“这是我同学,来找我玩,今天让他睡咱们家你没意见吧?”
“你不说就代表默认了啊。”
柯琛:“……”
“好了,我爸同意了。”
柯琛抱着他问,“那我可不可以睡你床上?”
“可以。”
“那我们…”
“我住沙发。”
柯琛心里有些失落,不过想了想,便痛快答应道,“好。”
“你困不困,我给你找件睡衣,你洗洗睡吧。”
“不用,你的睡衣我穿不下。”
郭梓尘:“………”
“我不困,咱们看春晚吧。”其实柯琛本来有些困的,可是瞧见郭梓尘,还真不困了。
郭梓尘把电视打开后坐回沙发上,柯琛一把把人撂倒,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给他盖上小毯子,左手轻轻地揉搓着他的头发。
郭梓尘一开始还会闹腾挣扎,可是被柯琛按着挣也挣不开,索性安安静静地躺着了。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春晚,心照不宣似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满眼都是你,怀里也是你的感觉让柯琛十分舒服。
郭梓尘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你能别搓我头发了吗?要秃了!”
柯琛问,“那摸哪儿?”
郭梓尘抬头瞪他,正对上柯琛狭长的双眼。他虽然不知道那人从电视打开后就一直在深情地看向自己,可感觉,现在的柯琛和一开始他所认识的柯琛有些不太一样了。
“诶,这个歌手唱歌真好听。”
不知道怎么接话,郭梓尘又把头侧过去,看着电视,转移话题。
“好听么?我觉得不怎么样。”
柯琛这话说的不假,他初中时,钢琴过了八级,而且他的嗓音本来就低沉好听,美声也是练的十分轻松。
那时候京城的名家教他弹琴,本来大家都期待他能在音乐方面有更深的造诣,可柯琛转头就对音乐没兴趣了。
“呦,要不你唱一个?”
郭梓尘目光仍是对着电视,轻飘飘地反讽道。
“你想听什么歌?我现在就给你唱。”
郭梓尘就是接了句话,没想到柯琛还真想给他唱歌。
“别唱,不想听。我说着玩的。”
“十,九,八,七…”电视里,春晚的主持人们倒数新年的钟声,柯琛正准备对他说第一句新年快乐,突然,郭梓尘踹下毯子,慌张地起身,着急的开口,“坏了坏了!我给忘了!快点穿衣服!多穿点!把刚刚的被子也披上。”
“你怎么了?”柯琛有些不知所措。
郭梓尘火速给自己套个大羽绒服,起身拉着柯琛往外走,“烟花,看烟花。”
郭梓尘家,前院有个门房,屋顶平平,本来是秋天用来晾晒庄稼用的,可是由于地势高,地理位置好,它渐渐地成为以往每年小伙伴们看烟花的据点了。
“琛哥,慢点,前两天下雪了台阶有点滑。”郭梓尘拉着柯琛,沿着没有护栏的楼梯爬到平房顶上,正好赶上四面八方的烟花绽放在天空中。
“琛哥看前面,那个绽放后会有好多小球球爆炸的烟花,我小时候还死盯着它,想数清楚到底有几个小球球来着。”
“看那个黄色的树,可漂亮了…尤其是几个树一起出现的时候。”
柯琛看着身边的人,把他搂紧了些,高处不胜寒,这里确实有点冷,却并不寒。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好看吗?”
柯琛看着身旁的人,呆呆地说,“好看。”
你比烟花灿烂。
短短几分钟,烟花逐渐退去,大地又要恢复平静。
“哎,没啦!我们走吧。”郭梓尘转头,刚要走,柯琛一下拉住他的手,用力把他拉进怀里,然后把头埋进对方脖颈,摸着自己的口袋。
郭梓尘惊呆了,“琛、琛哥,你不是要给我压岁钱吧!”
柯琛没有回话。他把口袋里的boucheron盒子拿出来,取出项链给郭梓尘戴上。
那是他之前陪母亲逛街时买的。
他自己不太在意什么牌子,可是在专柜里躺着的那条项链,让柯琛觉得很漂亮。d一个条金色的小链子,挂着一个椭圆形的吊坠,坠子大部分都是黄金的,只不过中间一圈白瓷,再往上一圈挂着一颗颗小小的钻石,最外圈是像手表一样的机械式的金属。
很简单,也很精致,就如果郭梓尘这个人。
于是柯琛买了下来,想着以后有机会送给他。
“这条链子,全国只有一条,现在在你脖子上。”
郭梓尘吓得一僵,他赶忙扯脖子上的项链,骂到,“又来了!你他妈别想再敲诈我!”
柯琛有点不开心,“你能不提以前的事儿么?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会敲诈你,更不会要你钱。”
郭梓尘还是不信他,只不过一时还没找好拒绝的托词。
柯琛轻轻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问他,“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我不敢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可是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未来的路可能会有曲折,可是只要你能陪着我,什么困难都会度过的,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好么?”
“以后我们去奥斯陆结婚,然后领养几个宝宝,或者找个代孕妈妈,生一对异卵双胞胎,你一个我一个,”
“我的孩子就叫柯梓尘,你的孩子叫郭柯琛,你觉得呢?”
郭梓尘被柯琛这连环告白说懵了,只是在听到孩子名字的时候笑了出来。
“什么郭磕碜!别诅咒我孩子!我儿子一定跟他爹一样好看!”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没有,我需要考虑一下。”
郭梓尘说完,天空中最后一个烟花绽放。
那是今年最漂亮,最大的一个,在黑暗的夜滑上天空,色彩斑斓,闪烁的光把远方的长白山照的透亮,就好像,身后的雪山在为世间的人们送去祝福。
※※※※※※※※※※※※※※※※※※※※
后面的剧情会很快~还有几章校园生活结束后,大虐小虐就会一起来。
关于后面的剧情,其实现在已经有的章节里有一些铺垫,到时写到后面,剧情应该不唐突。
关于是he还是be,这个判断标准是怎么我一直没搞明白,但是最后的结局,郭梓尘一定很幸福。
第25章 给老公揉揉?
今年的烟花依旧很短暂,灿烂过后,寒风依旧凛冽。
浪漫气氛被自西伯利亚冷高压飘过的刺骨冷风吹干净了,郭梓尘冻得直流鼻涕。
他挣脱了柯琛的怀抱,抬头对他说, “你再这么抱着我,明天咱俩可以一起去医院挂号了。”
柯琛双臂从他腰上离开,抬手把郭梓尘脖子上的项链正了正,然后说,“我想和你睡。”
郭梓尘脸有点红,闷声道,“不行!”
进了屋里,郭梓尘把自己卧室里的被子和枕头拿到沙发上,从柜子里拿了双新被子给柯琛铺在床上。
“琛哥,家里条件有限,你将就一下吧。”
柯琛瞥着郭梓尘一米五的双人床,心里打起算盘。
他坐在床边嘟囔,“你坐这里和我聊聊天,我怕黑,一个人睡不着。”
郭梓尘瞅着身高一米八七一身肌肉的柯琛,疑惑道,“你怕黑?”
柯琛,“嗯。”
郭梓尘嫌弃道,“那行,我把灯给你开着。我去睡觉了啊,有事没有都别叫我。”
说完,郭梓尘随手关上门,自己回到沙发上盖上被子。
冬日的月光穿过低矮的屋檐,直直照进客厅里,撒下一层白光。
郭梓尘困得头疼,但是又睡不着。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幻想着和喜欢的人谈一场恋爱是什么感觉。
高一时,他曾经看上一个姑娘,那姑娘也含蓄地表示对自己有意思。
于是有天晚自习结束,郭梓尘把准备好的台词背了七八遍,鼓起勇气跟那姑娘表白。
他把她带到操场中央漆黑的足球场附近,二人躺在草地上,郭梓尘对着夏夜美丽的星空,柔声问她:“你看天上的星星亮不亮?”
“你看我亮不亮?”
一个粗糙的男声在郭梓尘头顶上方响起,郭梓尘吓得卧槽了一声匆忙起身,就瞧见来抓搞对象的秃头教导主任站在他身旁。
最后他的恋爱没谈成,还被叫了家长,回家反省三天。
想到以前的事儿,郭梓尘笑了出来。
自己一直想找个恋人给他幸福,宠着他爱着他,可是如果那人是柯琛,是富可敌国万人之上的柯琛,他要怎么给他幸福,又怎么承担得起他给的幸福?
他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和柯琛会有什么未来。
郭梓尘笑,和柯琛这种人谈未来会不会太贪心?
他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便干脆不睡。
他对着窗户,从睡衣里掏出柯琛送他的项链,在月光下不停转动,反复地看它,最后握在手心垂在胸前。
郭梓尘正沉溺在黑夜的静谧中,卧室突然投了束光,传来一阵轻轻地开门声,随后拖鞋的脚步慢慢逼近。
郭梓尘心慌,柯琛这是干什么,不会是大半夜的梦游吧…
别管他,装睡。
他翻了个身,哼唧一声,随后此起彼伏的胸膛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尘尘,你睡了么?”柯琛低沉的嗓音在郭梓尘耳边响起。
郭梓尘心道能不能不把自己名字叫的这么恶心,自己叫他一声琛哥,他难道不应该叫自己郭哥?
不过,不能理他,绝对不能理他!郭梓尘想,这人大半夜叫他准没好事。
“吸…呼…呼…呼…”
柯琛看着郭梓尘装睡,黑夜都藏不住眼底的笑。
他没拆穿他,而是来个公主抱,连人带被子直接把郭梓尘抱起来,轻轻放到卧室床上。随后趴在郭梓尘胸口上慢慢地解郭梓尘睡衣上的扣子。
郭梓尘没想到柯琛会来这么一出,他猛地睁开眼,抓住柯琛的咸猪手,像只受惊的猫:
“琛、琛哥,别激动…我醒着呢,嘿嘿…醒着呢…”
“我知道。”
“那个,可以不做吗…”
“你觉得呢?”
“可以?”
柯琛垂下眼皮,低声道,“我想你了,抱一次不行么?就一次,我会很温柔的。”
一句想你了扰的郭梓尘心神不宁,他咽了咽口水,硬生生把拒绝的话憋了回去。
柯琛轻轻把门关上,随手关了灯,之后便对着郭梓尘压了上来。
……………
柯琛把郭梓尘抱起来,柔声对他说,“尘尘,跟我去洗澡。”
郭梓尘又累又困,在人身上扑腾扑腾乱动,“不去…明天再说吧,我困…”
柯琛穿着薄外套在外面冻了两个多小时,此刻也是头昏脑涨,困得厉害。
但他还是坚持道,“不行,要不然明天你肚子疼,还可能会发烧。”
他给自己洗把脸,抱着郭梓尘去浴室。
郭梓尘家浴室非常小,只有个淋浴喷头,柯琛不怎么会用,调了半天都不出热水,急得直冒汗。
他摇醒郭梓尘,问,“这个怎么不出热水?”
郭梓尘迷迷糊糊答,“太阳能…”
柯琛,“………”
柯琛走到客厅,拿了个暖水壶,倒盆水,用毛巾给他擦了擦又把他抱出来。
郭梓尘此时眼睛欲睁不睁,明显是困极了。他恍恍惚惚,刚一碰到枕头,脑袋一沉,直接睡死过去。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前几秒,哐当一声,郭梓尘脑袋撞上了墙,被磕个大包。
刚刚柯琛把郭梓尘放在床上,看着他迷蒙的睡眼,瞬间又来了兴致。
他压了上来,本想扯着郭梓尘开干,奈何没掌控好力度,一下给人推出去,哐当一下撞了墙。
柯琛见郭梓尘眼神逐渐清明,心道闯大祸了。
果然,郭梓尘瞪着眼睛呆呆愣了五秒,随后破口大骂,“你他妈干嘛呢!想让我大过年的撞墙而s…?”
“死”字还没说完,柯琛赶忙捂住他的嘴,安慰道,“不说不吉利的话。来,老公给你揉揉。”
柯琛爬上来,大手揉着郭梓尘肿的老高的后脑勺,嘟囔,“乖,不疼…”
郭梓尘:“……”
“什、什么老公,我还没答应你呢!”
“还有你说不疼就不疼了吗!我告诉疼着呢!”
说完,郭梓尘双手拖着柯琛的胯骨,来个和尚撞钟,直接向前给柯琛扔了出去。duang一声,柯琛脑袋也撞了墙,同样肿个大包。
郭梓尘这下才咽了这口气,转过身,打个哈欠开口道,“行了退下吧,朕睡了。”
柯琛被撞得脑袋发晕,不过这不算什么,关键是郭梓尘竟然背对着他睡觉。
柯琛把郭梓尘脑袋掰过来冲着自己,对他说,“疼,你也给老公揉揉?”
郭梓尘气,“老公老公的有完没完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当我媳妇,我就考虑考虑。”
柯琛低下头,看着郭梓尘道,“那…媳妇你给我揉揉?”
郭梓尘,“………”
“你睡觉不?不睡你就出去。”
柯琛还是垂着眼皮看郭梓尘,“脑袋疼,没法睡。”
郭梓尘,“………”
“妈的,遇见你我真是倒了百辈子霉了。”
郭梓尘半眯着眼睛,举起右手揉柯琛脑袋。
两分钟过后,郭梓尘问他,“好点了吗?”
柯琛:“不…你一开始就没揉对地方…”
郭梓尘:“操!你头发太多了,我找不到是哪儿!你给我指指哪儿肿了啊…”
柯琛攥着他的手,引着他摸向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头顶,“你有没有摸到?”
没人回他。
柯琛又问了遍,“嗯?有没有?”
还是没人回他。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低头一看,郭梓尘睡着了。
第26章 咱家进贼了
年初一清晨六点钟,郭占雄起床洗漱,简单收拾一下屋子之后,便换上了郭梓尘新给他买的棉夹克和皮鞋。
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又看。
想当初他老郭也是风靡整个生产队的队草一名,那时候多少姑娘抢着跟他结婚?
郭占雄想着年轻时候的风流事,一大早心情就很不错。
他在大铁锅中烧水,把昨晚包好的饺子下锅,便去郭梓尘房间叫他起床。
刚转动门把手,发现门是锁着的,一时有些纳闷,明明平时从来不锁门的呀?
下一秒,郭爸爸拍着门冲里面嚷:
“郭梓尘都几点了还不起来!老子把饺子都煮好了,是不是应该再端进去给你放床头上啊?天天让你早点睡觉别熬夜你啥时候听过?这下好了吧,又起不来,还拜不拜年去了!”
听着一大早老爸的夺命连环叨,睡梦中的郭梓尘习惯性扯过柯琛头底下的枕头,蒙在自己头上继续睡。
柯琛这么一折腾便醒了, 他带着惺忪睡眼起身坐起来,愣了两分钟,然后转动眼皮环顾四周,又侧过头看着旁边卷着被子捂着枕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听着外面的敲门声,柯琛揉了揉自己炸成鸡窝的头发,打了个哈欠,穿上拖鞋,打开门走了出去。
郭占雄刚把饭桌搬进客厅,正在摆碗筷,听到郭梓尘房门响了,赶忙说,“儿子,”
柯琛:“在。”
郭占雄:“等一会吃完饺子,你去放两挂鞭炮,然后再去给亲戚们拜年。”
柯琛:“好。”
父子俩如此简单的对话,郭占雄早已经习以为常,一时间竟然没有发觉不对劲来。
等他拿着碗筷进了厨房,看着锅里还没有鼓起肚皮的饺子,心里纳闷道:郭梓尘这小子是二次发育了?怎么声音都变了?
他端着空碗出来,正对上在客厅里杵着的柯琛。
郭爸爸看那孩子,近一米九的个子,长得还真是斯文好看…嗯?我靠这人谁啊!怎么从我儿子卧室走出来?我儿子呢?
郭爸爸赶忙冲进郭梓尘卧室,看着在床上躺尸的人,稍微放心了些。
他把床上的郭梓尘抡起来,惊慌失措地嚷嚷道,“郭梓尘快起来抄家伙,咱家进贼了!”
柯琛一听这话,不怎么高兴。
自己长得像贼?
柯琛杵在门口,面对拿着扫帚拖把指着自己的郭占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一会,他开口道:“伯父别激动,您先放下扫帚听我解释。”
“我昨天晚上来您家找郭梓尘,那时候您已经睡下了。”
“我不是贼,我是尘尘的男…”朋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郭梓尘一阵大声的“啊啊啊!”打断了他的话,并且一个枕头冲他飞了过来。
“啊啊啊!男同学!”
他对柯琛挤眉弄眼,拼了命给柯琛使眼色,不知道自己传递的“你要敢跟我爸说咱俩的事我就弄死你”的暗号柯琛看懂了没。
看柯琛老实地没再开口,郭梓尘这才松口气。
这事可不能被他爸知道。
郭梓尘:“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学长柯琛,我们学校兼学院的学生会主席。”
家长都喜欢优秀上进的孩子,郭占雄也不例外。
他赶忙放下手里的拖把,一脸歉意地对柯琛说:“原来是我儿子的朋友,刚才是叔叔失礼了。”
“不过你怎么大年三十晚上来找我儿子玩啊?不在家里过年的吗?”
柯琛开口,“没怎么,就是想过来见他。”
郭占雄:“?”
郭梓尘:“!”
“啊!是这样,学长父母都在国外,大过年的家里却冷冷清清,我就跟他说要不然来我家玩,正好学长想来东北看雪,就过来了。”
听郭梓尘这么说,郭占雄有点同情柯琛。
他对柯琛说,“既然来了,就让郭梓尘好好陪你玩几天。小琛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儿子说,千万别客气。”
郭梓尘听着他爸的话,心里十分别扭。
柯琛却笑的十分文雅,回郭占雄道,“好,谢谢您。”
“哎!真是好孩子,来来来,快来吃饭吧,尝尝叔叔包的饺子。”
边说边把柯琛拉到餐桌旁,自己拿着桌上的空碗进厨房盛饺子。
柯琛和郭梓尘进浴室洗漱。
刚一进门,郭梓尘一拳头砸上柯琛后背:“咱俩的事儿,你千万别跟我爸说!”
柯琛瞅着郭梓尘笑,“怎么?还怕你爸知道?”
郭梓尘往牙刷上挤牙膏,气道,“要不跟你爸说你喜欢男人试试?”
柯琛抱着胳膊,“好,过几天你跟我回家去见他们。”
郭梓尘,“………”
柯琛看着郭梓尘气得粉红的小脸,笑得更浓,他亲了亲郭梓尘发烫的脸颊,开口道,“别生气,你不让说就不说。”
郭梓尘把柯琛的脸掰开,他拿起个新牙刷塞进柯琛嘴里,“快刷牙吧你!以后能别说话就别说话!”
柯琛把牙刷拿出来,看着郭梓尘,“不给我挤牙膏就塞我嘴里?”
郭梓尘瞥着洗漱台上的牙膏,反问,“你是没手还是没脚?”
两人从浴室出来,一起围坐在郭梓尘家的餐桌上。
小小的圆桌并不大,因为郭梓尘家里常年只有两人吃饭,这次柯琛也坐下,显得有点挤,却温馨不少。
柯琛坐在郭梓尘边上,给桌上的空茶杯倒水,空出来的手在桌子底下不停地摩噌着郭梓尘的手心,郭梓尘气的拿脚踹柯琛大腿。
外面鞭炮声不断,回荡在山脚,更显得热闹。
各家门前都贴上了新的春联,映衬着门口火红色的鞭炮衣裹,加上空气中缭绕的烟雾,弥漫着淡淡的烟火硝石味儿,这一切都让新年伊始的人们心情不错。
郭梓尘看着身旁也在同样看着自己的柯琛,有种莫名的暗潮涌上心头。
郭占雄突兀的嗓音冒了出来,“来,小琛,尝尝叔叔包的饺子。”
说着,郭占雄端着两个碗从厨房走了出来,两碗都盛着满满当当的饺子。
他把其中的一碗放到柯琛面前,另一碗放在自己跟前,坐下后,拿起筷子便开始吃。
郭梓尘一脸惊讶:“爸,我的呢?”
郭占雄回他:“没手没脚啊?自己盛去。”
转头又对柯琛热情地说,“小琛爱吃素的还是肉的?尝尝这碗牛肉的,不爱吃,叔叔给你换素的去。”
郭梓尘瞬间觉得失了宠,气的开口道,“老郭同志,我才是你儿子好吗!你要这么喜欢他,干脆认他当儿子得了!”
这话一说,另外两人同时笑了,齐声开口道,“行。”那默契简直跟亲父子似的。
郭梓尘气,“那行,你们俩吃吧,我不吃了!”
柯琛把郭爸爸端给他的饺子端给郭梓尘,“给你。”自己起身去厨房又盛一碗。
他正拿着漏勺在锅里捞,就听见客厅里郭梓尘冲他嚷嚷,“再给我盛碗素的来!”
郭占雄做饭一向随便,肉饺子和素饺子混在一起煮,柯琛捞了半天,才把肚皮里透着点绿的饺子盛满一碗。
二人吃完饭,柯琛去厨房跟郭占雄忙活,郭梓尘进卧室换衣服,柯琛手机一直响,他便把手机拿到厨房。
柯琛看着来电显示,直接把电话挂了。
郭梓尘问他,“谁呀?你咋不接?”
柯琛把手机静音了放口袋里,回他,“没谁。”
等郭梓尘出门,柯琛进郭梓尘房间给景玉墨回电话。
“你有事么?”
“你跑去哪儿了?伯父正在和我爸爸吃饭,他现在非常生气。”
“我爸生气,你着什么急?”
“柯琛,好歹我们俩都快结婚了,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过分?”
柯琛有点怒,“和你结婚?你做梦呢?”
第27章 千亿富豪开三轮
郭占雄在厨房忙活完,便出去打牌了。
郭梓尘串完亲戚回来问柯琛:“中午想吃什么?”
柯琛心情不错,回他:“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郭梓尘尴尬道:“我什么都不会做,要不,给你泡个面?”
柯琛瞅着郭梓尘那尴尬又理直气壮的模样,觉得好笑。
以前星沐给他做菜,一盘白菜都能炒出几片糊叶几片生叶来。
柯琛笑了笑,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你们还真像。”
郭梓尘疑惑:“谁和谁像?”
柯琛眨了眨眼睛,平静地回他,“我是说,你和你爸真像。”
柯琛其实就是在打圆场,但郭梓尘脑回路清奇,他以为柯琛在说他爸做饭像他一样不好吃,便回他,“我爸做饭挺好的,虽然比不上你吃的那些,可是也不赖。你有想吃的家常菜吗,中午让我爸做给你尝尝。”
柯琛看了眼郭梓尘家的厨房,回他,“我来给你们做。”
郭梓尘睨着他,狐疑道,“你会做饭?”
柯琛反问,“你不信?”
郭梓尘摇头,柯琛笑,“那等会你尝尝。”
“你们家还有什么菜?”
郭梓尘打开冰箱给柯琛看,又指了指瘫在厨房地板上的两棵大白菜,“都在这儿了。”
柯琛翻看冰箱里那几根黄瓜,蒜薹,茄子,对着郭梓尘认真道:“你等一下,我叫直升机送一些生鲜过来。”
郭梓尘,“………”
神经病…有钱了不起啊?
“哥哥,你让你家飞机飞回去…那什么,我们家附近有个农贸市场,你要什么我们去买。”
柯琛瞅着郭梓尘疑惑道,“农贸市场?是种植蔬菜的农场么?我记得那边不允许公众直接进庄园里购买食材吧?以前我在洛杉矶买了个几百亩地的农场,那里面的食材都是…”
郭梓尘打断柯琛:“够了,闭嘴吧。”
“那就是个卖菜的地方,不是你们资本主义大农场。”
郭梓尘带着对资本主义富人的仇视,领着柯琛去镇上的农贸市场买食材。
刚出门口,柯琛又看见了那副诡异的对联,便开口问他,“你们家门口的对联,在哪儿买的?”
郭梓尘:“不是买的对联,是我给我爸写的驱病符。”
柯琛:“……”
郭梓尘停下脚步,瞅着柯琛,“你有意见?”
柯琛:“……没有。”
郭梓尘:“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辆车。”
柯琛:“我和你去,你开车我不太放心。”
郭梓尘拍了拍胸脯,仰天大笑:“啊哈哈~都老司机了,放心!”
柯琛等了郭梓尘近十分钟,听见几声喇叭声,他回头,便看见郭梓尘骑了辆电三轮过来。
郭梓尘把三轮车开到柯琛跟前:“上来吧!”
柯琛瞅着这车,疑惑道,“上…哪儿?”
郭梓尘回过头瞥了眼,道,“后车斗里啊!”
柯琛盯着那满是泥土的后车斗,满脸震惊,不可置信道,“你让我蹲在拉货的三轮车里?”
郭梓尘这才反应过来,让柯琛那么个大少爷蹲在小电三轮的后车斗,确实有点不合适。
想了想,郭梓尘道:“这样,你来开,我坐后面。”
说着,郭梓尘长腿一迈,便从驾驶座下来,拉着柯琛上驾驶座。
柯琛那震惊的表情已经扭曲,变得有点惊恐:“开这个?”
郭梓尘嫌他墨迹:“哎呀,我好不容易跟我二大妈借的,你就别挑了!总比走着去强吧?”
郭梓尘进屋,把他爸那个墨绿色的军大衣和皮手套找出来,递给柯琛,“来,穿上,路上冷。”
柯琛拎着那丑吧啦叽军大衣,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心道一定要送他辆车,不,一定要送他架直升机。
于是乎,千亿富豪柯琛先生,穿着墨绿军大衣,带着黑色皮手套,体验了一把在零下十八度的东北乡村,骑着电三轮载着自己男朋友去农贸市场买菜的浪漫生活。
郭梓尘站在后车斗,手扶着柯琛肩膀,而柯琛则是一脸严肃,认真开车,任凭寒冷的北风吹在他脸上,也没抱怨一句话。
柯琛开过几条夹杂着雪水和泥的土路,穿过一片田野,在白雪皑皑中,终于听见郭梓尘那句,“到了!”
柯琛自认为他的时间不能浪费在各种无效率无效益的事情上,长到二十一岁,他需要的吃穿物件,都是管家去订购,所以他逛商场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倒是去过他在美国的农场和意大利的葡萄酒庄几次,不过这种乡村的农贸市场,他确确实实没来过。
所以说当他看到一只只活公鸡关在笼子里咯咯叫的时候,不免有些震惊。
柯琛一眼就相中了那只冲着他扑腾翅膀打鸣的大公鸡。
他拽起郭梓尘胳膊,对他说:“尘尘,我们把那只胖公鸡买了,中午炖它。”
郭梓尘:“好。”转头又对卖鸡大哥说,“老板,我们要那只鸡。再来一斤鸡蛋。”
本来柯琛想做家里阿姨教他的几个菜,可是这里买不到那些食材,索性就有什么买什么,把各种青菜白菜鸡鸭鱼肉都买了一些。
回到家,柯琛脱下外套,穿上郭梓尘递给他的围裙转身进了厨房。
看柯琛一个人忙前忙后,又是洗菜又是切菜,郭梓尘于心不忍,于是自己也在不大的厨房里转悠,还随手偷吃了柯琛刚切好的西红柿和黄瓜条。
柯琛不想让郭梓尘在这里瞎捣乱,于是对他说:“尘尘,你去拿些木头来,守着灶台烧火吧。”
郭梓尘一听,不太乐意:“诶琛哥,你是嫌我碍事吗?”
柯琛思考了几秒,随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郭梓尘:“……”
“我也想学做菜,你教我。”
柯琛告诉郭梓尘最简单的翻炒方法,还让他拿早晨剩的饺子练手。
郭梓尘跃跃欲试,柯琛在一旁提心吊胆,生怕他把锅炸了。
锅里的油热了,郭梓尘优雅地端着一盘饺子,一个一个往里放。
奈何煤气罐火候有点大,没过几秒,锅里翻开的油沾着第一个冰凉的饺子,蹭蹭冒起白烟,瞬间油点子四处飞溅,滚烫的油溅到郭梓尘手背,吓得他嗷嗷乱叫,一时间他吓得腿软,再也没有刚才的优雅,剩下的饺子也不敢放了。
柯琛连忙把他拉离锅边,自己拿起那盘凉饺子直接倒在锅里,盖上锅盖。
等过了十秒,刚刚乱炸的锅算是平静了,柯琛把里面的饺子翻了个面,又煎了一会,盛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一盘金黄透红的煎饺里面夹着一个黑煤球。
郭梓尘感觉尴尬极了,小脸憋的通红。
柯琛赶忙安慰他,“不会做就不做了,以后我做就好。”
郭梓尘十分没面子,于是他灰溜溜地走出厨房,回到卧室,没再去厨房添乱。
柯琛忙活了一上午,做了好几个菜。郭梓尘看着桌子上的藕炖排骨,清蒸鱼,番茄闷牛腩,还有几个小炒,内心十分震惊。
您长得帅又有钱我忍了,有才华气质好,我也忍了,可是您连做菜都这么好,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等柯琛出来,解下围裙坐在沙发上歇歇,郭梓尘凑过去,偏坐在他腿上,搂着他脖子,阴里怪气地说:“诶呦,陛下竟然亲自到御膳房给臣妾准备午膳,臣妾受宠若惊呀!”
柯琛盯着郭梓尘:“好好说话。”
郭梓尘收了那不阴不阳的调子,严肃道:“琛哥你竟然做菜这么好。”
柯琛笑:“以前学着做给喜欢的人吃的。”
一听喜欢的人几个字,郭梓尘有点酸:“呦,管用吗这招?凭你强大厨艺留住你喜欢的人了没?”
柯琛拿了双筷子递给郭梓尘:“我第一次做,你尝尝,顺便再告诉我这招管不管用。”
第28章 涂峥
柯琛又在郭梓尘家住了三天,之后便离开了。
冬去春来,屋顶的积雪逐渐消融,沿着低矮的青瓦向下滴,落在初春新长出来的第一颗嫩草上。
g大开学已经近半个月,天气乍暖还寒,但已经出现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刚开学那天,柯琛去火车站接郭梓尘,让他搬来和他住。郭梓尘想了又想,还是没同意,柯琛倒是没再勉强,只是二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柯琛几乎一有空就过来接他。
柯琛越是温柔,他越觉得不安,自己没有什么能回报他的,总怕辜负了柯琛对自己的好,所以他对柯琛的态度,也在逐渐改变,没有了之前那么抵触,甚至能够心平气和的同他说话。
日子总是越过越好,郭梓尘想,这样下去,他不会再像上个学期那样活的艰难,自己也能安心完成学业,有个大好前程。
这天最后一节课结束,郭梓尘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王玢叫起来,郭梓尘叫了他好几声,王玢怎么也没抬头,他眼睛枕在手臂上,就这样冒出句话:“你先走,我晚上不吃了。”
郭梓尘心想不吃饭怎么行,于是拖着王玢肩膀,愣是把他拉了起来。
王玢状态不好,眼眶和鼻尖都有点红,郭梓大惊:“你…你哭了?”
王玢起身,用手背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回他:“没有。”
相处这半年,他印象中王玢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二货,从没见过他这样。
二人往教室外走,郭梓尘突然停下脚步:“你有什么难过的事,可以和我说说,我可能没办法帮你解决,但是我能做个很好的倾听者。”
王玢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郭梓尘:“你能帮我解决。”
郭梓尘上前,严肃道:“你说。”
王玢低下头:“其实,我…你…”
郭梓尘:“什么?”
“算了,没什么,我们走吧。”
郭梓尘和王玢去食堂打包了份饭,便往宿舍走。
郭梓尘四个人的宿舍,长期是他和王玢两个人住,王玢周六日通常也不在,所以当他看见宿舍门是开着的时候,有些纳闷。
推开门,便瞧见一张陌生的脸,那人很高,五官生的立体,但是脸上透漏出一股子狠劲儿,让人不想接近。
郭梓尘还没问他是谁,那人便对着王玢开口:“回来了?”
王玢见了那人,额头上冒了一层细汗,他瞳孔放大,好像见着了活鬼。
“你怎么来了…我、我们不是说好的?”
涂峥坐在王玢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他:“我的宿舍我不能来?”
这话,郭梓尘听明白了。眼前那人,可能是他第四个舍友,涂峥。
涂峥拍了拍自己大腿,对王玢说:“坐过来。”
王玢攥紧了拳头,没动,他低声道:“有、有人…你别这样。”
涂峥起身把王玢拉过来,二人摔在椅子上,王玢正扑在涂峥怀里。
涂峥在王玢耳边低声说:“我听说你喜欢他?那他知不知道你在人身下是什么样子?”
王玢低声求他:“你别在这儿…”
二人这一举一动,着实不正常,郭梓尘把王玢拉起来护在身后,对王玢嚷:“你干什么呢!”
涂峥站起来,拽着王玢头发把他按在椅子上,对着郭梓尘笑:“你现在最好出去。”
“什么?我的宿舍我为什么要…”
郭梓尘话还没说完,便被涂峥的举动吓得不轻,涂峥正在扒王玢裤子。
郭梓尘过来拉王玢,却被涂峥一脚踹在地上。
“郭梓尘,你…你出去…”
听着王玢的话,郭梓尘心下震惊:“可…你…你们这是?”
他还没缓过来,便被赶出门外,没一分钟,就听见里面的惨叫声。
那叫声越来越惨,直到听见王玢的哭声,郭梓尘受不住,拿起手机走到楼梯口要给柯琛打电话。
只是还没打出去,便看见正在拿钥匙开宿舍门的张承文。
打开门便是一副香艳的景象,张承文胃里抽搐,险些吐出来。
“外面宾馆装不下你们这两只**的野狗,偏要来宿舍恶心人?”
王玢见着人,扭过头去,把头埋在椅子里。
涂峥倒是不害臊,见着张承文还用力往前顶了几下,笑道:“一起?”
张承文骂了句神经病,扭头就走。
郭梓尘在楼道里拉住张承文胳膊想要说什么,张承文却是一把把他甩开,顺便拍了拍郭梓尘碰过的地方,冷声道:“脏死了,别碰我。”
郭梓尘以为他嫌他没洗手,解释道:“我今天洗手了的。”
张承文一句话噎的郭梓尘心口疼:“没说你的手,我说你的人。”
张承文中伤别人的能力一向很强,而郭梓尘抗伤的能力也不弱,他没再跟他辩解,而且开口求他:“哥,你能不能进去救救王玢。”
张承文反问:“你当我什么人?”
郭梓尘心下无力;“你怎么这样…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义又有风度的人,原来…原来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张承文没接他话,而是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涂峥走后,郭梓尘又给王玢买了些吃的,没再提刚才的事儿,也没问涂峥这个人,而王玢也是什么都没说,吃了点东西便睡下了。
郭梓尘不放心,于是在王玢睡着的时候,问柯琛知不知道他俩的事儿。
柯琛起初没告诉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奈何郭梓尘软磨硬泡,愣是问了出来。
王玢父母两年前车祸去世,留下一大笔财产,本来这些财产肯定是归王玢的,可是他家里舅舅叔叔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买通王玢家里的管家,让王玢签了份财产分割协议。
王玢那会才上高二,再加上这人天生单纯没心眼,心想都是亲人,财产分给他们一些也罢,谁知道那群贪得无厌的人,又骗王玢签了好几份高利贷,涂峥他哥涂峰上门催债,瞧着王玢模样不错,便给带回家去了。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说涂峥跟他哥决裂,家里什么东西都没要,只是带了王玢出来。
第29章 他拿了我妈留给我的东西
涂峥这几天经常来宿舍,郭梓尘有好几次都到了宿舍门口,却是被里面呜呜咽咽的哭声惊的不敢进门。
张承文倒是直接搬进了宿舍,听说是因为他二哥给他推了特种兵大队长的工作,让他这没有童年的可怜弟弟,多交朋友,好好体验几年普通的大学生活。
张承文这人天生性子寡淡,顶着张生人勿近的脸,再加上显赫的家世,除了顾一门这个军队里结识的铁哥们,没人敢跟他交朋友。
他其实就比柯琛小一岁,本该上大三,十八岁从俄罗斯归国,读过几个月大一,之后也没个理由就突然休学,两年后才回来。
张承文搬进宿舍,涂峥自然不想浪费口舌跟他周旋,于是便带着王玢在学校门口租了房子。
这一租不要紧,只剩下郭梓尘和张承文两个人住,空气着实太让人难受。
能不在宿舍郭梓尘就尽量不在宿舍,但是张承文打心底对他有偏见,大部分时间,郭梓尘明明是从图书馆学习到闭馆才会卡着门禁时间回宿舍,张承文却觉得他是又陪人睡觉陪到这么晚才回来。
郭梓尘爱把食堂的饭菜打包带回来吃,只要张承文撞见他在寝室吃饭,立刻摔门走人。
郭梓尘想,既然是舍友就需要互相迁就,更是受不了这种冷暴力,便尽量改掉张承文讨厌的习惯。
他哪儿知道,讨厌一个人便会恨屋及乌,因为喝水声音太大,中午晾衣服时打扰别人午睡,和家人视频通话,晚上熄灯后开着台灯在桌子上学习,都会成为对方责骂挑刺的理由。
郭梓尘天生脾气不好,但他自认为心里强大,只要不触及底线,遇事能忍则忍。可是这么长时间在一个屋子下受同一个人讽刺瞧不起,任谁都会受不了。
二人之间的矛盾,在某天夜里爆发。
郭梓尘以前跟王玢住的时候,都是晚上十二点半准时睡觉,而张承文长年待在部队,作息规律,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差不多已经睡着了。寝室晚上十点半统一熄灯,而郭梓尘为了迁就张承文的习惯,总是九点五十的时候主动把灯关上。
那天晚上十一点没过五分钟,郭梓尘因为参加大学生数学竞赛,开着台灯在床下的书桌上做题。
要说郭梓尘翻卷子的声音不大,可是张承文从小便接受训教,一点小声响便能把他惊醒。
郭梓尘拿着草稿纸写的投入,完全没意识到张承文下了床。
张承文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到郭梓尘书桌前,拿起他的卷子和草稿纸,没几下便撕成了碎纸片。
“我说你有没有点公德心,大半夜的吵的别人睡不着觉你心里就舒坦?”
郭梓尘借着充电台灯那已经开始发黑的白光,瞧见了地上自己被撕碎的卷子和草稿纸,这些天堆积的气愤与不满,一下子涌上来,他气的推了张承文一把,随后拽住张承文胳膊,咬牙切齿道:“道歉!”
张承文一身肌肉哪是郭梓尘这小白条鸡能比的,他轻轻一动便把郭梓尘甩开,冷笑道:“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自己什么实力也不看看?”
郭梓尘还是大声嚷着那两个字:“道歉!”
“你他妈耳聋是吗!我让你道歉!”
“你不道歉是吧!好!”郭梓尘狠狠撞了他一把,随后走到他书桌前,也没找到台灯,便摸着黑在书桌上摸到什么撕什么,郭梓尘足足撕了他五本书,撕第六本的时候手疼,撕到一半没了力气,便把书摔倒张承文身上。
张承文瞧着那撕书撕地跟个疯子似的郭梓尘,惊的说不出话:“你、你!”
郭梓尘冲他嚷:“我什么我!我写个题你就下床撕我卷子?你他妈到底什么毛病啊?”
“张承文你觉得你有钱你就了不起是不?你他妈跟柯琛是亲戚吧,都一个德行!”
此时,正在公司熬夜加班的柯琛突然打了个喷嚏,还以为郭梓尘在想他。
“说你是柯琛亲戚都是便宜你了,因为你比他还操蛋!我平时够迁就你了,你可倒好,处处挑我毛病,逮到机会就骂我两句,你说这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啊?!”
郭梓尘嘴像个火箭炮,骂起人来骂个没完,张承文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他活了二十一年,竟然有人敢当面骂他张承文,而且那人还是活人。
张承文虽说爱对人言语攻击,但没有打人的习惯,面对郭梓尘这疯狗一样的叫嚷,他气的肺都要炸了,一边气的手抖一边束手无策,郭梓尘就这么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气的转圈,然后摔门而去。
从那天以后,张承文便再也不想回寝室住,谁知道张承恩听说他三弟在宿舍被骂的吃了瘪以后,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愣是又把他送了回来。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是彻底没了话。同在一个屋檐下,大家互相看不顺眼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事儿,却还要装出一副和气的样子来。
他本以为二人关系已经糟糕透了,最坏也不过如此,谁知道这只是游轮刚刚触礁,最开始碰到的不过是海面上露出的一小块冰头,更大的冰体藏在深海底下。
周六一大早,张承文便出了门,一整天都没回来,没了压抑的人际关系,郭梓尘乐得清闲,他很久没这么舒坦过,便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窝在寝室里打游戏。
晚上张承文回来,脱下外套便坐在座子上写东西,写着写着,他突然扭过头问:“我桌子上的手表呢?”
郭梓尘正在开黑,也没怎么听清他说什么。张承文走过来把他耳机摘了,又问:“我问你我桌子上的手表呢!”
郭梓尘被问的有点懵:“你的手表我怎么知道?”
张承文也是个豪门阔少,哪怕是没了十几万的手表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个没见过好东西的疯子似的丢了东西就乱咬人,更何况他丢的那块表,不过是个几千块钱的普通手表。
“几千块钱的手表你也拿?柯琛没少给你钱吧,你至于穷成这样吗!”
这话又把郭梓尘伤的不轻,第一,他没拿过柯琛的钱,第二,他也没拿张承文的表。
郭梓尘把手机一摔:“你神经病吧!谁他妈拿你东西了?”
“寝室就你自己,不是你是谁?”
“他妈的你看见了?”
张承文没跟他吵,只是问:“你不还我是不是?”
郭梓尘:“我他妈还你妈的还!”
张承文对着郭梓尘:“你给我等着。”
结果第二天,张承文带了他们队里两个侦察兵,还有几个警察,再加上他们专业辅导员过来搜郭梓尘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宿舍楼,再加上本是周日,被好奇吸引来的学生把郭梓尘宿舍所在的楼层堵的水泄不通。
五六个人在现场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呀?”
“哎,听说金融专业有个男生偷了张家三哥的东西,怎么都不承认,这不,三哥带人来搜了?”
“啊?不至于吧,丢了啥东西整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呀?”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块手表?”
“不过那人也够厉害的,三哥的东西都敢偷?”
“林子大了啥鸟没有?听说那男的跟柯琛还有一腿呢。”
“啊?你说的那人不会是金融专业的郭梓铭吧?上个学期他可是学校风云人物。”
“什么郭梓铭,人家叫郭梓涵。”
“什么郭梓涵,人家叫郭梓尘!”
五六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到最后竟然笑了出来。
宿舍里,郭梓尘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却眼角通红,看着来的人搜自己衣柜书桌,甚至连被褥都撤了翻看。
郭梓尘吸了吸鼻子,看向张承文:“你这行为最好是合法的,不然我一定告你个精神侮辱之罪。”
柯琛赶过来的时候,楼层挤满了人,他勉勉强强才从人流中挤进郭梓尘宿舍门口,看着屋里又是警察又是兵的乱翻,一时间惊愕的说不出话。
这作风很张承文。
他快步走上前,对着张承文的脸给了一拳:“承文你疯了!”
柯琛声音低沉,却在这个不大的宿舍里铿锵有力:“滚!别翻了!都他妈给我滚!”
他拉住张承文衣领,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有必要这么欺负人么?”
张承文甩开他的手:“他拿了我妈留给我的东西!”
郭梓尘坐在椅子上,忍了一天的眼泪绷不住,委屈的哭了出来:“我没拿…”
第30章 转狱纽约
张承文做的过分,郭梓尘心里那点委屈在见了柯琛之后止不住往上涌,他眼角湿润,抽噎了两声之后便抬起眸子看着柯琛,问他:“我没拿他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你信我吗…”
柯琛走到郭梓尘身旁,半俯**给坐在椅子上的人擦眼泪。
林星沐走后两年多来,柯琛从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难受。以前他也把郭梓尘欺负哭过,但那时候他并不会有什么不快,甚至还有一些凌虐不听话的小猫之后的快感。
但当欺负他的人换成了别人,他因为别人的欺侮流泪时, 他的怒火他的气愤他的心痛便混在一起,萌发出名叫保护欲的东西。
柯琛盯着郭梓尘的眼看,看着他那看向自己的眸子从期待到慌张到惊讶最后归于失望,才回过神来回他:“别哭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那…你信我吗…我真的没有…”
柯琛低下头,在郭梓尘额头轻轻点了下:“我当然信。”
睡梦中的张承文,像个穿越回八年前的透明人,带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看着剧中人按着命定的轨道演着那所谓的回忆剧。
他想到这之后,郭梓尘便跟着柯琛搬出宿舍,想到后来郭梓尘因为心里那点正义,拼了命把自己从张承煜手中救出来,想到后来自己因为这次误会给郭梓尘道歉,而郭梓尘只是红着眼眶告诉自己,“我不会原谅你…”
想到后来林星沐和景玉墨给郭梓尘带来的伤害,想到郭梓尘失踪的两个月前,柯琛把瘦如枯骨情绪不稳的郭梓尘安排成他和景玉墨婚礼的伴郎,还用恳求的言语跟他说:“玉墨把一切都给了我,她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我必须娶她。”
张承文想,郭梓尘又有什么呢?
他对着梦中那个二十一岁的张承文挥着拳头,拼命对他叫嚷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眼前那个人,你明明是喜欢他的啊!”
只可惜,梦里的人看不见他,感受不到他的悲痛,剧情随着胶片的不断转动,只能向前,不能重来。
若是当初和他在一起的人是自己,他定能给他幸福,而不会伤害到他一分一毫。
对于郭梓尘受到的伤害,施暴者和旁观者皆有罪。
看着梦中的张承文一步步把郭梓尘推给柯琛,才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清晨,张承文睁开眼睛,伊万卡夫给他端了杯牛奶上来,跟他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一会下来吃些东西吧。”
张承文问他:“二哥呢?”
伊万卡夫把端着牛奶的盘子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昨天没回来。”
“承文,你二哥只是不想让你冲动,才…你别怨他,他这是在护着你…”
“承文,你二哥只是不想让你冲动,才…你别怨他,他这是在护着你…”
“这些年,小琛成长了不少,他城府深,他能笑着对别人暗地里捅刀子,可是你…还是当年那个磊磊落落有话直说的人…和他比,你总是要吃亏的。”
张承文闭上眼睛,心里笑,磊磊落落是么…
张承文没了职位,不代表没法查这个案子,反倒没了约束,更便于行动。
他先是去宋思哲那儿把柯可接到自己的私宅养着,又吩咐手下放了点消息,然后等着诱饵自己上钩。
剩下的,只有确保郭梓尘在狱中的安全。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这世间,能打破这看似已经无力回天的定局的人,只有一个。
……
三天之后,赵婧敲响了张承恩办公室的门。
张承恩对这个本应该是自己弟妹的女人来这里找自己感到十分意外,问她:“小婧,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赵婧面露难色:“二哥哥…我…”
张承恩打断她:“如果是替承文求情,那就不必说了。”
“不是的二哥哥…我没想替三哥哥说什么的…可是,可是前几天三哥哥喝醉了来找我,跟我说他心里苦,我听了也难受…所以…我就想…”
“我就想带他出去散心…”
“他喝醉酒的时候,老是嘟囔他和郭梓尘在纽约那会儿的事情…”
“所以我就想再陪他去一次,毕竟了了这个心结,对他也好…”
赵婧把“能不能将张承文被扣押的护照还回来”这句非常简单的请求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他想,如果能和原来设想的那般,赵婧和承文顺利结婚,这便是他弟弟最好的结局。
赵婧从局里出来,张承文接她,问:“怎么样?”
赵婧从包里拿出他的护照,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甩了甩,道:“我出面你还不放心?”
当天晚上,张承文和赵婧搭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只不过去的不是纽约,而是华盛顿d.c.
……
半个月之后,孙娴给张承文来了电话:“老板,景小姐正在日本成田机场搭乘航班回国,今天晚上七点十分抵达首都机场。”
张承文又问她:“查到柯琛了么?”
“暂时还没有。筱原老宅戒备森严,我们的人一时半会进不去,不过不排除柯总就在里面。”
“罢了,你先回国。柯家出了这么大事,公司里乱的一团,你作为他的秘书,回国主持工作,不要让人生疑。”
“好,老板。”
挂了电话,张承文点了根烟。赵婧本来要和张承文说话,听见门吱吱响几声,便警觉起来。
她拿着枪对着被一群保镖包围的张承煜,质问他:“你来做什么?”
张承煜无语:“你和承文在这里等了我快半个月,你说我来做什么?我是不是不应该来?”
“还有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礼貌,竟然拿着枪对着你哥哥?”
张承文把烟掐了,走到赵婧身旁让她把枪放下,随后嘱咐她去安全的地方等他。
赵婧执拗,不肯走。
张承煜看了眼赵婧,笑了笑:“你还是先出去玩布娃娃吧,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可不适合你这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听。”
赵婧气的脸红:“我二十二了!”
张承煜安排手下的人带赵婧逛商场,然后问他三弟:“找哥哥什么事儿?”
张承文直言不讳:“想让你保个人。”
张承煜脸色不好看:“这点小事你至于麻烦我?”
“你听我说完。”
张承文将郭梓尘的事儿说了,张承煜眉头紧皱:“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张承文目光深邃:“就如你之前想的那样。”
随后在墙上挑了把狙击枪,问他:“杀谁?”
张承煜有点惊讶,张承文竟会为了谁成为他生平最痛恨的那类人。
“不就是给他转个狱?别搞得哥哥像个杀人狂魔一样,我难道还真的让你暗杀议员不成?”
张承文警惕道:“你会这么好心?”
张承煜想了想,道:“要不然把那个女孩留给我。”
………
纽约fbi探员拿着拘捕证和中方驻美大使馆的书信,来监狱要人。
“犯罪嫌疑人在纽约摩洛斯坦利集团出任执行总裁期间,涉嫌职务犯罪,并且有证据表明其参与对莱恩·摩洛斯坦利先生的暗杀,现被国际刑警通缉,因为案情重大,美方请求将其转狱纽约,以便对其审讯。”
张承文听着,心道他大哥做事没轻没重,这罪名安的实在过了头。
……
郭梓尘被柯琛囚/禁的那两个月,精神状况越来越不好,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他应该是吃了什么药物。
只是他越用力回想,头越发的疼,而且大部分时间,他都以为自己在睡着,一天当中,意识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他被关进级别最高的监狱,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发狂,所以并不需要像其他犯人那样接受劳动改造,可是他吃不下饭,意识混沌。
有好几次他觉得自己看到了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奈何桥,感觉自己看到了临终前的走马灯。
可他挺了过来。
他就像游荡在末日街头的鬼,因为贪恋人世的冷暖,在自己所爱之人并未魂归故里之前,凭着那点不肯割舍的念想,吊着心头的恨,发誓要给那人带来不幸。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他睡着又醒来,只能瞧见监狱的铁栏杆,看不见柯琛,也看不见伤害他的那群人,以至于当他看见冲着他招手的张承文,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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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大家看的肯定云里雾里的…哎,其实这已经到了故事的后半段…我把故事的开头和后半段写了,中间一大部分的超级虐的部分还没写,所以有些剧情看似莫名其妙,不过后来肯定会接上…而且大虐也不远了…
还有就是,本文的主攻就是柯琛,这一章这里已经到了开始虐柯琛的部分,所以张承文多一些,不过后来的内容主要还是柯琛和郭梓尘。
第31章 张弦音
张承文把郭梓尘抱上飞机,那人精神状态不好,嘴里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他在睡梦中还不安分,胡乱挣扎,手腕上的手铐哗哗作响,手腕被银色的铁铐磨破了皮,留下一圈红痕。
张承文看着心疼,给他摘了手铐,随行人员上前阻拦,张承文道:“我会看好他。”其他人便没再说什么,任由他去了。
张承文用指腹拂过他受伤的手腕,身旁的人收到了感应,安分不少。他低下头,凑过去听郭梓尘的呢喃,只听见两个字:“琛、琛哥…”
张承文盯着郭梓尘那瘦瘦小小的脸,盯着他紧闭的眼睛和忽闪忽闪的睫毛,不知不觉便攥紧了拳头。
柯琛能给你的,我也能。
郭梓尘爱柯琛爱到骨子里,这么些年,柯琛给他的伤害被他关进脑中的黑匣子,刻意不去记起,而他在睡梦中想起的,都是他对自己的好。
飞机降落时,张承文起身抱他,刚一碰,郭梓尘便醒了,他眼珠转了转,看见许久未见的张承文后心下激动不已,但是话却说的结结巴巴:“承文哥?你、你怎么…我…我怎么…”
张承文把右手食指放在唇边,作了个嘘的动作:“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不用管其他的。”
郭梓尘垂下眼帘,问:“那…那琛哥去哪儿了?”
张承文反问:“你不记得了?”
郭梓尘歪歪头疑惑道:“记得什么?”
郭梓尘的反应原本就在意料之中,张承文可以确定郭梓尘拿刀捅柯琛时精神失常,这样一来,一切还有转机。
赵婧带着张弦音早就在机场侯着,等一行人下了飞机,赵婧远远就瞧见瘦如枯骨的郭梓尘。
她走到郭梓尘身边,一下扑进他怀里,声音都带了点哽咽:“尘哥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郭梓尘尴尬的笑笑:“没,没有…”,随后看见赵婧身旁小弦音,惊讶道:“弦音怎么这么高了…”
不怪郭梓尘惊讶,弦音今年才11岁,却已经长到了郭梓尘嘴唇附近,他五官立体,黑色的头发,深邃的眼眸,却并不像东方人,整个人透露着异域风情,身段气度高雅从容,像极了他那音乐家的母亲。
张承文看着郭梓尘摸着弦音的头发,温柔笑笑的样子,想起郭梓尘第一次见到张弦音,是他们两个大二那年。
……
那天张承文刚踏进玄幻,鞋还没来得及换,张承恩那刺耳的嚷嚷声就传进他耳朵里。
张承恩从二楼跑下来冲到他身旁搂住他:“诶呀!小文回来了!可想死哥哥我了!”
张承文面无表情,伸手推他的脸:“起开,你恶心到我了。”
被弟弟这么说,张承恩也不恼,自顾自的继续说:“小文,哥哥明天去莫斯科,你嫂子跟她女朋友去阿布扎比了,所以呢…嘿嘿,弦音就麻烦你照顾啦!”
张承文皱眉:“你去莫斯科干什么?”
张承恩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一脸委屈:“我家夫夫好几天没理过我了!肯定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到我,跟我生气了!我要过去找他才好呢。”
张承文有些不悦,他是真的想让他那混渣二哥别再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了,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对他二哥说:“你去的话,他才会真的生气,安分呆着吧,别再给人添堵了。”
“诶!我不管!反正弦音就交给你了!”说完,张承恩又跑上二楼,没了人影。
张承文叹了口气,他脱下外套,先上楼去了弦音房间。
他轻轻打开门,走进去,看到小家伙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兔子玩偶已经睡着了,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看了他一会,又静悄悄地走出房间。
要说弦音是张承文带大的可能夸张一些,但是他陪这孩子的时间绝对比他父母都多。
张承文想到他那不靠谱的父亲和母亲,简直头疼,就怕以后这孩子会因为两个不正经的双亲而性格扭曲。
第二天早课,他提前十分钟便到了教室。他进到教室时,本来叽叽喳喳的班里突然就安静下来。
相比于柯琛,大家对张家三少爷的态度大多是特别敬重或者不敢接近。
张承文虽然人长得帅,但是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从骨子里透出来,也可能是从小在部队里长大,让人对他不自觉的产生敬畏感。
大家本来是想和他打个招呼的,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教室门口突然冒出来个娃娃,模样大概三四岁,黑黑的头发,穿着一件条纹衬衫,胸口打着一个小小的领带,一条黑色的背带裤,脚下踩着可爱的小皮鞋。
一眼便能看出是混血,但是仔细瞧,竟是和张承文有那么点像,尤其是那双漂亮眼睛。
小家伙从门口伸着脖子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没看到想见的人,却见到上百张好奇的脸盯着他,小弦音吓得哭了出来。
“爸爸…爸爸!你在哪儿?”
这奶声奶气的小声音,简直萌化了教室里所有人。
有个女同学走到这个孩子身边,拿着一盒饼干递给他,问他:“小朋友,你爸爸是谁?姐姐带你去找他好吗?”
小弦音今年三岁,之前被他母亲带在俄罗斯,到现在汉语说不好,但是勉强能听懂些,他盯着那位漂亮姐姐,手里紧紧抓着饼干,却还是哭。
本来在后排找座位的张承文,一听弦音哭着叫他爸爸,吓得瞬间回头,赶紧跑到讲台上把他抱起来,声音一点也不温柔地问他:“弦音你怎么来学校了?我不是让你张伯伯送你去幼儿园了?”
班里同学:“…………”
这“父子”的对话着实信息量有点大,大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整个教室里空气突然凝固,正在嚼烧饼的王玢突然停下嘴里的动作,惊讶的瞪着眼睛,张着嘴,那个大肉烧饼就那么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涂峥看着王玢的反应,嗤笑一声踹了他一脚:“没个吃东西的样子,这也需要我教你?”
王玢反应过来,赶忙把桌上的烧饼收了,低着头不说话。
“呜呜…今天早岑喔看你要走,就偷偷躲进你车里跟来啦!”
张承文有些生气,怎么家里保姆都看不好一个三岁的孩子?
小弦音又说,“喔喜欢爸爸,不喜欢阿姨,也不喜欢幼儿园。喔想跟你一起上学。”
“弦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小叔,不能叫爸爸。”
“没次!喔爹爹跑去某斯科啦!不在家的!”
张承文拿他没辙。
他在最后一排找了个座位,把弦音放在他旁边,那小家伙说够不着桌子,非要坐他腿上,张承文无奈,只好答应了。
郭梓尘这天,刚从柯琛家出来,昨天晚上干的太激烈导致他后半夜没怎么睡,腰酸背痛的,今天起床差点迟到,然而刚从后门跑进来,就看见张承文和他腿上的孩子,一瞬间差点石化:“卧卧卧…卧槽!承文哥,这是你儿子?”
刚刚进门的郭梓尘,虽然没搞清楚状况,却一下子问出了全教室一百多号人心中的疑问,大家屏气凝神,伸着耳朵,见证真相…
“不是,我二哥的孩子。来弦音,叫哥哥,”张承文想了想,又插了句,“不,应该叫叔叔。”
班里人一听,不管男的女的,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有希望嫁给他…
小弦音正拿着张承文的笔记本画着画,一听完小叔的话,抬起头来对着郭梓尘奶声奶气的说了句:“苏苏好~”
郭梓尘捂着嘴,笑得眼睛没了,心被他叫化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他在张承文旁边坐下,也不听课,就那么用手拖着头哼着小曲看着那个孩子,“小弦音,你长得这么漂亮,长大了给叔叔当媳妇好不好~”
小弦音放下手中的圆珠笔,瞪着大眼睛看着郭梓尘,“不行哦,弦音是蓝孩子不能给别人家当媳妇,但是弦音长大后要当我小叔的老婆~”
张承文黑着脸,被这小娃娃的混账话气笑了,他开口凶他,“张弦音你再瞎说我就把你送到莫斯科去!”
小弦音气的啪嗒一声把笔摔在桌子上:“哼!你才不会把喔送到某斯科去!小叔还不是最喜欢喔!”
郭梓尘听着旁边两个一大一小的对话,笑得合不拢嘴。
下半节课他也没听,就一个劲儿的用他的手指戳小弦音气鼓鼓的小脸。
弦音肯定是遗传了张家高冷的血统,一开始就算被戳他也不抬一下头,但是奈何郭梓尘一个劲儿的骚扰,弦音被戳的有些疼,小孩子脾气上来了,直接飙俄语怼他,“猥琐叔叔,不要再碰我了~”
郭梓尘感觉一阵风刮过,瞪着眼睛问张承文,“承文哥,他刚刚说什么?”
张承文笑着回他,“他说你猥琐,还让你别再碰他了。”
……
晚上下课,柯琛来校门口接郭梓尘,看着他满面笑容,问他:“怎么这么开心?”
郭梓尘把今天见到弦音的事儿告诉他,柯琛笑,“那孩子确实很可爱。”又问他,“你喜欢孩子?”
郭梓尘答他,“喜欢啊。小孩子脸鼓鼓的,手肉乎乎的,说话软软的,多可爱~”
郭梓尘笑的眼睛弯弯地:“诶,琛哥,以后记得给你孩子看我照片啊。”
郭梓尘说完,突然感觉车内的气压有点低,柯琛猛踩刹车,冷声道:“郭梓尘!”
第32章 景玉墨生日宴(上)
郭梓尘和柯琛在一起这半年多来,柯琛很少对他发脾气,郭梓尘一开始还在想,现在这个温柔体恤的柯琛,和以前那个残暴可怖的柯琛,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疑虑在温情平静的日子中逐渐忘却,留下的只有柯琛那无尽的温柔。
柯琛那声低吼把郭梓尘忘在脑后的恐怖唤了出来,他手抖了下,问柯琛的话声音都是颤的:“怎、怎么了…”
柯琛攥着拳头本想砸方向盘,在将将碰到时却收了手:“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郭梓尘缩着脑袋,身子往车门使劲挤:“就、就那意思啊…你早晚要结婚生子,难、难道还能跟我过一辈子不成…”
柯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郭梓尘!”
郭梓尘一边吓得解安全带,一边梗着脖子继续无意间激怒柯琛:“我…我说错什么了?”
柯琛没什么反应,只是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车里安静到只能听见柯琛手指摩擦的声音。
郭梓尘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见柯琛说:“你说的没错。”随后把车锁打开,对郭梓尘说:“下车。”
“没听见么,我让你下去。”
郭梓尘被赶下车时,人还是懵的,柯琛那句“你说的没错”在他脑子里像是有回声似的,久久不能消去。
不怪郭梓尘矫情,可是不管现在的柯琛对他多好,多温柔,他那自卑到患得患失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刚开始两人谈恋爱,风花雪月山川湖海,爱情的种子在浪漫的土壤中发芽,培育出来的却不是沉甸甸的果实,而是那一朵朵艳丽的罂粟。
正是因为柯琛对他太好,好到他像踩在云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高处坠下。可即便这样,郭梓尘在听到柯琛那句回答时,还是难过的不像样子。
郭梓尘想听他否认,想…想让柯琛给他个保证。
郭梓尘回到宿舍住,他和柯琛已经快一周没联系过了,郭梓尘逮到时间便解锁手机屏幕,看看那人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可是一次都没有。
郭梓尘失望,这种失魂落魄的空虚感让他勇敢地拿起手机,给柯琛发了个“在吗。”
郭梓尘笑着点点头,心想自己主动发消息过去了,他也该放下面子理理自己了。
谁知道过了一天又一天,柯琛没给他回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王玢看他那守着手机丢了魂似的样子,开口劝他:“你跟柯琛不合适,早分晚分都是分,就别难过了。”
郭梓尘抬眼瞪他:“你安慰人挺专业的。”
王玢严肃道:“我说真的呢,你要不考虑考虑我?”
郭梓尘:“………”
“咳…那什么,你这是跟我表白呢?”
王玢点头,郭梓尘白了他一眼:“这要是让涂峥听见,我也活不长了。”
王玢一听涂峥的名字,面露阴狠,手也不知不觉握成拳:“我不喜欢他。”
“他就是个人渣,等以后有机会我翻了身,一定把他剁碎了喂野狗。”
郭梓尘听着直冒冷汗,他印象中的王玢一直是大大咧咧的,开开心心的,从没见过他这么狠毒的样子。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玢,你挺有种。”
二人惊得同时转过头,便瞧见宿舍门口杵着的涂峥和张承文两个人。
王玢恨涂峥,但也怕惨了涂峥,刚才的话,很明显被他听到了。王玢也没再想隐瞒,他退到郭梓尘身后,哑着嗓子对涂峥喊:“涂峥,我告诉你,我们完了!”
涂峥看着他抓着郭梓尘的手,怒火中烧。他把郭梓尘推到一边,冲着王玢肚子就踹了一脚:“你欠我那么多钱,你说完了就完了?”
郭梓尘着急,他上前想拉涂峥,却被张承文拽住胳膊,拉出宿舍。
郭梓尘有点怒:“你干什么!”
张承文看的明白,他平静的对郭梓尘说:“放心,王玢不会有太大的事。”
郭梓尘倒也没再闯进去,毕竟王玢的惨叫他快听习惯了。
张承文接了个电话,便要转身离开,谁想郭梓尘把他拉住了,扭扭捏捏地问他:“你表哥…他…他…你…你知道他…”
张承文皱眉:“你到底想问什么?”
郭梓尘就想问一句关于柯琛的消息,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柯琛的名字变成什么说不出口的字语,只要一提,便会令人心跳加速,脸颊通红。
郭梓尘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柯、柯琛在做什么吗?”
张承文点点头:“知道。”想了想,又道:“今天晚上我们出席景玉墨的生日宴,你要去么。”
对郭梓尘来说,张承文只是说了个某人的生日宴,他不认识,也没问那人是谁。
所以便以为,那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张承文性子冷淡,他不像柯琛那么处事圆滑,谦和温柔,要是他不喜欢的人和事,他能冷着张脸,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正是由于他们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所以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排斥,至少是喜欢不起来。他说带郭梓尘去参加景玉墨的生日宴,也没考虑很深,他只是觉得,他之前对郭梓尘很不友好,更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像这种力所能及的小事,能多帮就多帮。
谁知柯琛在宴会上见了郭梓尘,那冷漠疏离的样子跟平时判若两人。
景大小姐的生日宴在一座山庄别墅里举行,花园的古树上挂满了气球和星星,庄园里暖色的路灯照的泳池里的水波光粼粼的,端着香槟和糕点的服务生走来走去,一群漂亮的男男女女碰撞着酒杯,低声说笑。
郭梓尘和张承文开车进了庄园大门,下车时管家替他们开了车门,跟张承文问了声好,便问:“这位是?”
张承文冷冷答道:“我朋友。”
郭梓尘盯着眼前像城堡一样的房子,一股强烈的尴尬感涌上头。他停下脚步,对张承文尴尬地笑笑:“我还是不进去了,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找他,而且这也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张承文看了他一眼,直言不讳:“柯琛来这种地方是家常便饭,你要是一直这么副畏畏缩缩的穷酸样,你俩能走到最后才怪。”
不愧是张承文,说话还是那样怎么伤人自尊怎么来。
郭梓尘胸口堵着一口气,眼泪唰一下落下来。他不是气张承文说了这话,而是气张承文说的话是对的。
他和柯琛的差距,不是那人平时总是对着他温柔的笑,便能掩盖过去的。
张承文看着郭梓尘被自己气哭的样子,第一次感觉惊慌失措:“抱、抱歉…不知不觉就说了实话…”
郭梓尘用柯琛送给他那昂贵的西装袖口抹眼泪:“我知道你们有钱人都看不起我,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我能…能怎么办啊…”
二人站在别墅门口,一个哭一个手足无措的哄,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侍从走过来,问张承文:“三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张承文求助似的看着他:“他哭了,怎么办?”
侍从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优雅:“需要我给您准备纸巾吗?”
张承文无奈的看着他:“还要问我么?还不快去…”
“你能不能别哭了?你看看那么多人看着我,好像我把你怎么了似的。”
“拔拔~苏苏~你们乃呢呀!”赵婧抱着小弦音刚下车,便瞧见杵在门口的二人,小弦音踩着小皮鞋,哒哒哒冲着他们跑过去。
张承文瞧见小弦音,一下把他举高高抱在怀里,责备他:“告诉你了不许来!”
赵婧身段高挑,模样清秀,她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一头直直的黑发垂下来,头上别着一个粉色的发卡,她的穿搭,完全符合她这个十七岁的年纪,不过早成熟斗艳,不过分幼稚俗气,活泼可爱,恰到好处。
她盯着每天都很英俊,今天格外英俊的张承文,红着脸叫了他一声:“三哥哥。”
张承文应了声,给郭梓尘介绍:“这是赵婧,我们学校赵校长的小女儿。”
赵婧对着郭梓尘甜甜地笑:“我知道你奥~之前你打架,三哥哥还来找我爸爸替你说话呢~”
郭梓尘想起以前自己干过的蠢事,羞得抬不起头来,此刻别说地缝了,就算有个下水道他也想钻进去。
他对着张承文鞠了个躬,郑重道:“之前的事儿,谢谢承文哥!”
张承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婧倒是不客气,上前,用她修长纤细的手攥住郭梓尘胳膊:“我是三哥哥未来的媳妇儿,你也要谢谢我奥~”
郭梓尘哭笑不得,张承文倒是没什么表情,冷冷说道:“别听她瞎说,她是我妹妹。”
怀里的张弦音也不甘示弱:“就素的~拔拔以后的媳服是我,哼~”
张承文把小弦音放下来,黑着脸对他说:“我看你是想去阿布扎比找你妈妈去了。”
郭梓尘被眼前这三个人逗得止不住的笑,他把弦音抱起来,刚要跟他们说咱们进去吧,转头便瞧见柯琛挽着个漂亮女人从车上下来。
一时间他感觉天旋地转,就像救人命的草药藏在断崖底下,像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被人扔进海底,令人绝望又愤怒。
他把弦音放下,快步走到柯琛和景玉墨身旁用力把柯琛挽着她的手甩开,质问他:“她是谁?”
第33章 喜欢她
景玉墨本就生的高挑,再踩上个七厘米的高跟鞋,能和郭梓尘并肩,身高与气质,都不输眼前这个男人。
柯琛还没说话,景玉墨倒是反问:“你是谁?”
郭梓尘手还紧紧攥着柯琛胳膊,可是那人没有回答自己的话,没有解释这些天为什么不理自己,甚至连句你怎么在这里都没有问。
郭梓尘盯着景玉墨看,浓密的黑睫毛底下藏着一双寒若秋水的双眸,面部本生的柔和,却在那双红唇的衬托中,透露一种冷艳的感觉。
一条白纱长裙隐约可见纤细笔直的双腿,栗色的卷发披在肩头,整个人美丽又惊艳。
其实郭梓尘并不需要细看,因为他和柯琛挽着手从车里出来那一刻,那种莫名的和谐优美的画面,只会让人想到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张承文见着这情况,才反应过来他把郭梓尘带来着实有些不妥,看着郭梓尘气冲冲地上前质问,现在又跟石化了似的傻杵着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微愠,他有点恨郭梓尘不争气。
张承文端着杯红酒走向三人,向着景玉墨微微倾了倾酒杯:“景小姐,生日快乐。”
景玉墨到没有对郭梓尘嘟嘟逼人,他转向张承文,对他回了个还算甜美的微笑,嘴上说着:“谢谢三弟弟。”
张承文心里有些不快,他和景玉墨同年生,而且他不认为他们二人的关系亲近到能互称姐弟。
郭梓尘见着眼前这三人,第一次感受到上位者和普通人之间无法弥补的差距。
柯琛以前欺负他,他便骂回去;柯琛追他,他便泼皮耍混,故意气他;柯琛和他在一起之后,他…
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一方面柯琛对自己的好,他还不回去,另一方面,他每天都在担心柯琛什么时候会找其他人,甚至是突然结婚,有了孩子。
眼前这个漂亮女人,有才华有家世,她能大大方方和柯琛平起平坐,她不会卑微,不会担惊受怕,她能勇敢的和柯琛表达爱意,能赢得他的爱,还能给他生几个漂亮的继承人。
郭梓尘突然觉得,他像个马戏团里的跳梁小丑,非要挤进在台下看戏的,西装革履的绅士们中间,把自己搞得不伦不类。
他松开柯琛的胳膊,走到张承文身旁,对着景玉墨一脸歉意:“我是琛哥的好朋友,之前没听他说过他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一时间失礼了…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
张承文本来绷着个脸,听着郭梓尘的话,差点噗嗤笑出声来,他心情不错,抱着胳膊开始看他们三个人的独角戏。
一直沉默不语的柯琛,听完这话,本来沉着的脸更沉了,他走上前攥住郭梓尘胳膊,咬牙道:“郭梓尘!我是你什么?”郭梓尘垂着眸子不说话,柯琛松开手,低声道:“好好好,朋友,你说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
说完也不等郭梓尘反应,回过头牵着景玉墨的手便走进大厅。
郭梓尘见着柯琛牵别人的手,心里嫉妒又难受,他想冲上前把二人的手甩开,告诉那女人这是他男朋友你不要碰,告诉她这男人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不容得你插足,可他没那胆量,在感情里太过自以为是,只会自取其辱。
郭梓尘就跟失恋了似的,失魂落魄,心里不甘又委屈,他闷着头转向大门口,张承文却唯恐天下不乱,他把他拽住,开口留人:“你就这么窝囊地走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小弦音迈着小短腿走过来,抱着郭梓尘小腿撒娇:“苏苏~和喔们进去吧~里面有好多好次的奥~”
赵婧过来,拍拍郭梓尘肩膀,正色道:“哥哥不怕,我们给你撑腰!”说完还冲郭梓尘伸出大拇指。
郭梓尘被她们两个搞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张承文见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抱着胳膊讽刺道:“诶我说你,以前跟我吵架的时候嗓门比谁都大,骂的比谁都难听,怎么现在怂的像个菜包子?”
郭梓尘跟着一大一中一小三个人走进大厅,才发现里面的摆设更加耀眼。
一楼大厅金碧辉煌的,放着优雅的古典乐,摆放着蛋糕茶点,看着那些精致的茶具,郭梓尘不自觉的走远点,生怕给碰坏了。
二楼有个舞池,带着伴儿来的男男女女,大多上楼跳舞了,只有一些没伴儿的,想广交朋友的,才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当物色着不错的人,才会坐下来搭话。
张承文端着块蛋糕递给郭梓尘,郭梓尘连忙摆手说他不想吃,张承文便没再勉强,谁知赵婧拿过叉子直接把蛋糕塞进郭梓尘嘴里:“你尝尝嘛~很好吃的!”
郭梓尘尴尬的嚼了嚼,张承文凶她:“小婧,不准对哥哥无礼。”赵婧冲他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把郭梓尘拉到点心旁吃蛋糕去了。
赵婧带着郭梓尘和小弦音把各种口味的蛋糕都尝了一遍,三人嘴上染了一圈五颜六色的奶油,吃的不亦乐乎,而张承文在一旁呵斥赵婧不像话,又连忙给郭梓尘和小弦音递纸巾擦嘴。
那四个人玩的开心,而在一旁默默注视着郭梓尘的柯琛,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他今天傍晚还在公司时,就被他爸爸派车接到了景家,和景玉墨一同参加她的生日宴。柯琛不想来,又不得不来,这种被摆布的感觉让他心里压着火,谁知车还没停稳时,便看见郭梓尘竟然在大厅门前,还和张承文有说有笑的。他从不知道郭梓尘和张承文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张承文都带他来这种私人晚宴了?
受邀请参加晚会的人所带的伴侣,绝对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这个想法一出来便点燃了柯琛的怒火。
他故意挽着景玉墨的手走下来,看到郭梓尘怒气冲冲的跑过来质问他时,心里是有点高兴的,可是当郭梓尘对景玉墨说他们只是朋友时,柯琛心里失望又难过。
他觉得他对郭梓尘够好了,二人吵架时他总是无原则的退让,自己工作忙,但是加班到深夜也不会不回家,自己应酬多,可是能推的他都尽量推,甚至赶着中午那一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接郭梓尘一起吃饭。
即便这样,郭梓尘还是不信自己,出言伤害自己,说他们不可能有结果,说自己早晚要结婚,说他们只是朋友。
柯琛看着那个傻傻吃蛋糕的人,真想过去揪住他衣领,问他你到底要怎样才会相信我。
郭梓尘端着个精致的金色花边小圆盘,把他觉得好吃的蛋糕都夹进这个盘子里,心想这些好吃的,也要给柯琛尝尝。
感受到身旁一股视线投过来,郭梓尘扭头,便看见柯琛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郭梓尘冲他摆摆手,然后指着自己手中的盘子傻笑。
柯琛收回了视线没再理他,而是在景玉墨身旁坐下,喝了她递给自己的酒。
郭梓尘脸上的笑没了,他端着盘子急匆匆走到二人面前,可是接近了二人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傻站着。
景玉墨问他:“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郭梓尘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精致的小蛋糕,咬着嘴唇半天才对柯琛说:“蛋糕很好吃,想让你尝尝…”
郭梓尘把小圆盘递到柯琛眼前,柯琛伸出手,一下子拍开郭梓尘递过来的盘子,那精致的花纹在碰到地面时便裂了缝,回之以清脆悦耳的声响。
“抱歉了,我不喜欢甜食。”
低声交谈的人儿停下了各自的动作,空气安静得只能听到那一阵阵钢琴声。
郭梓尘没管那些投过来的目光,而是呆呆的问:“那你喜欢什么?”
柯琛冷笑一声,随后把身边的景玉墨拉进怀里,贴上她的嘴唇,舌头伸进去搅弄,一吻将将结束时,还轻轻咬了咬景玉墨的下嘴唇。
随后放开她,才回了郭梓尘刚才的话:“喜欢她。”
郭梓尘脑子空空的,他想上前把柯琛怀里的女人拉出来,可是还没走一步便右脚伴着左脚,狼狈的摔在地上。
等他慌忙的逃出大厅时,里面的掌声和口哨声还在不停的响着。
第34章 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郭梓尘狼狈地离开,瘫在沙发上的柯琛心情更是不好。他连着喝了好几杯景玉墨递过来的酒,才把心里那股火气压下去一些。
景玉墨挽着柯琛手臂,脸颊贴上柯琛肩膀,嘴唇一张一合间,有股子说不清的妩媚来:“你刚刚说喜欢我,可是真的?”
柯琛手托着景玉墨头顶,把她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下去:“你傻么?当然是假的。”
景玉墨本在娇嗔地笑,却没想得到这么一个回答,瞬间全身上下那股狠厉暴露无遗:“柯琛!你别太过分了!”
柯琛酒量可以,不至于喝几杯红酒便会醉,可是这么会却有点上头,他站起身,视线开始有些迷蒙,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些,没忘回景玉墨话:“你看不出来我是在气他?”
他盯着景玉墨看,还在想这人为什么没有回他话,想着想着便合上了眼皮,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和景玉墨滚到了床上。
柯琛一身酒气,身体燥热难忍,身下的东西更是胀到肿痛,可是意识却不清醒,又困又累的,就像被人喂了安眠药。
他伏在景玉墨身上,从嘴唇吻到脖颈,嘴里嘟囔着:“尘尘,你说,你今天是不是吃醋了?嗯?你快说。”他的吻密密麻麻的,嘴唇往下,要亲人胸口。只是在碰到一片软软的东西时,抬头对着景玉墨笑:“尘尘,你胸怎么变大了?”
没得到回答,柯琛没恼,而是伏在她肩头,闷声说:“今天不做了,我好累。”
景玉墨听着柯琛嘴里一直叫别人,恨得咬牙切齿。她对柯琛的感情偏执且疯狂,又怎么会允许有这么一个人冒出来跟她分享柯琛的爱。
顾一门推门进卧室,按着景玉墨的吩咐,对着床上的两个人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把手机扔给她,问:“把照片发给郭梓尘?”
景玉墨冷笑:“幼稚。”
景玉墨从柯琛身下起来,看着那人沉沉的睡脸,痴痴地看了半晌,这才披上白色的睡袍走出卧室。
她在客厅吧台旁的高脚凳上坐下,倒了杯酒,这才发现顾一门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皱着眉头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顾一门冷笑:“帮你办完事便下逐客令了是么?”
景玉墨面无表情:“随你,想留便留。”
顾一门走到她身旁与她对视:“你不是一直想让他操么,怎么现在人躺在床上,你却没贴上去?”
景玉墨珉了口酒,笑:“你懂什么?我要的不是他叫着别人的名字和我上床,而是要他心甘情愿。”
顾一门长期摸枪杆的手攥成拳,这世上因为得不到而不甘心的人,不止她景玉墨一个。他们都是感情世界里的怪人。
他伸出双臂楼住景玉墨脖子,将人环在怀里,声音却没有动作这么温柔:“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景玉墨反问:“我又有什么好的?”
……
柯琛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下意识伸出双臂往旁边搂:“尘尘,几点了?”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景玉墨端着杯醒酒汤进门,问了句你醒了,便把东西递给柯琛。
柯琛看了眼穿着睡袍的景玉墨,又看看光着上半身的自己,瞬间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景玉墨就跟看透了他的想法似的,笑着跟他说:“你放心,我们没什么。就只是昨天你喝多了,我把你送到我家而已。”
柯琛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发泄过他还是能感觉到的,想到没有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心里便安了心。
“景玉墨,我昨天只是喝了你几杯酒便醉了,你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再有什么小动作,我让你不得好死。”
若是你爱的人要你去死,不用什么实际行动,光凭这句话,便能杀她千百次,但若是此时发了疯,失去理智,自己便永远得不到眼前这人。
“你说什么呢?昨天那个男孩走了,你心情不好,连着喝了一大瓶酒,你都忘了?”说完便露出个苦笑的表情来:“我知道你喜欢他,昨天你喝多了,我打电话给他想让他来接你,可是他电话关机,我没有办法,才把你带来我家的。”
“你醒来就只是对我说一句不得好死?柯琛,即便是普通朋友,你也不应该这样对我吧?”
柯琛盯着景玉墨,将信将疑,最终也没再拉扯,丢下一句抱歉便走了。
柯琛头疼,跟助理交代一下公司的事情,便回了他和郭梓尘住的公寓。本想进卧室再睡一觉,却没想着郭梓尘在家。
柯琛问他:“今天没课?”
郭梓尘:“有课,但是没去,等你回来。”
柯琛想着昨天亲景玉墨气他的事儿,不自觉嘴角扬了扬:“什么事儿?”
“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柯琛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说他喝多了在景玉墨家过夜?不可能。郭梓尘肯定会误会,解释起来也怪麻烦的,索性直接说:“在公司加班。”
郭梓尘把脸埋进膝盖里,手上摆弄茶几上的橘子,柯琛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郭梓尘心情不好。
他在郭梓尘身旁坐下,把他手里的橘子拿过来削开,将露出来的橘子肉喂到郭梓尘嘴里,问他:“你生气了?”
郭梓尘嚼着嘴里的东西,这季节的橘子,又酸又苦。
“琛哥,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和景小姐结婚了?”
柯琛:“……”
柯琛把郭梓尘的脸掰上来正对着他,冷声道:“谁告诉你的?”
郭梓尘以为柯琛是承认了,看着他因为被揭穿而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禁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个沉浸在童话里的傻子。
郭梓尘站起身,肩膀都是颤的,他哑着嗓子却没有歇斯底里:“柯琛,你是不是,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好骗又好欺负的傻子?我告诉你,没有你,我也不是…也不是不能活。”
柯琛想把桌上的橘子都削开,本来都削到最后一个了,听着这话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下来。
他揉着突突作痛的太阳穴,对郭梓尘平静的说:“有种就再说一遍。”
郭梓尘被他的态度彻底伤了心,前一秒他还奢望着柯琛能和他解释为什么昨晚明明是和景玉墨上床,却要骗他说加班,奢望着他能告诉自己今天早晨景玉墨对自己说的话是假的,告诉自己他从没打算结婚,从没爱过景玉墨,从没把自己当成婚前的男宠,而是当个爱人。
郭梓尘尽量克制,可是还是没能避免爆发自己的情绪。
他把柯琛剥的桔子连同果盘一起狠狠摔在地上,对着柯琛大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想让我在你结婚前当个听话的床伴儿是吧?我偏不!”
“从现在开始,我们完了!”
柯琛看着郭梓尘莫名其妙开始发疯,抬手便要给他个巴掌,只是在手掌将将落到那人脸上时,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颤抖的睫毛,宛如一盆冰水泼到脸上,瞬间没了脾气。
只是那人还在闹:“你打啊!以前你打的还少吗?我脚都被你拧断过,还怕你个巴掌?”
郭梓尘生气时,嘴里冒不出好话,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都要被他翻出来,柯琛把他摔在沙发上,嘴唇贴上他的嘴唇,舌头碰上那人舌根,彻底堵住他的嘴。
这一吻很长,结束时两人都大口大口的往里吸气。
柯琛把他扶起来,平静道:“你不要发疯,不分手不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郭梓尘心里堵着东西,无论柯琛多么平静,他就是没好气:“我发疯了?骂你几句就叫发疯?”
“郭梓尘!够了!”
“昨天晚上你像个禽/兽似的舔女人胸,那才叫发疯。和你比,我这算什么?”
柯琛忍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忍无可忍。他冲着郭梓尘肚子踹了一脚,郭梓尘摔在沙发上,巨大的冲力带动沙发一起挪动了近两米。
一道黑影投过来,郭梓尘睁开眼睛,发现柯琛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他凑到郭梓尘肩头,冲着郭梓尘锁骨咬了一口,牙尖儿上冒出几滴鲜血来,随后用舌头把血舔干净,对着郭梓尘笑:“我看你就是欠/操了。”
那一脚踹的郭梓尘直冒冷汗,肚子难受却又站不起来。
柯琛把他从沙发上抱起,走进浴室把人扔进浴缸里涮,郭梓尘被呛了口水,趴在浴缸上冲着地面咳嗽,看着他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柯琛心烦,冲着他后背又踹了一脚,最后拿着浴巾把人裹起来扔到卧室的床上,动手解自己的衬衣纽扣。
第35章 公派留学
柯琛是看似脾气好,实则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性子,他所认定的事,不容别人质疑,更不允许别人跟他胡闹,就比如他和郭梓尘之间的感情,他说是喜欢便是喜欢,从没考虑过郭梓尘的立场,当然更不屑于解释。
从那天郭梓尘因为景玉墨跟柯琛提分手到郭梓尘上大四,这一年多来,郭梓尘不知道闹过多少次,柯琛起初还会问问他“怎么了又闹什么呢为什么会生气”,后来柯琛想明白了,无非就是“景玉墨是你什么人你是不是要和她结婚了你到底爱不爱我”这档子事,索性什么也不再问,直接把他按在床上恶语威胁他不准胡闹不准提分手,然后恶狠狠干到他呜呜咽咽的哭,人就老实了。
郭梓尘刚上大四时,柯琛让他来自己公司实习,想着他毕业以后直接留在自己身边,郭梓尘却支支吾吾,总说他考虑考虑,也没个准话。
柯琛没勉强,只要是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便都由他去,可是有一天二人在家吃饭,郭梓尘不仅跟着柯琛在厨房忙活,吃完饭竟然还奇迹般地主动刷碗,柯琛便知道郭梓尘心里肯定憋着什么鬼主意。
柯琛按着遥控器播电视,郭梓尘像个小猫儿似的挨着柯琛坐下,还伸出他的小手轻轻挠柯琛大腿,柯琛扬起下巴看他,一副有事说事儿的样子。
“琛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柯琛没回他,手里不停地按遥控器,这个时间段,电视上演的全是泡沫电视剧。
郭梓尘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道:“其实,我想出国留学。”
柯琛手中的动作停了,他扭过头来,一脸惊诧:“你说什么?”
郭梓尘以为柯琛没听清他的话,就又说了一遍,只是“国”字还没说出口,柯琛便打断他:“不可能,想都别想。”
郭梓尘起身,脚尖着地半蹲在柯琛腿边,认真道:“琛哥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借钱的,而且,最多两年半我就回来了。”
出国留学的费用,对柯琛来说可能就是少买两件衣服,可是对郭梓尘这种普通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郭梓尘说不跟他借钱,柯琛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见柯琛没说话,郭梓尘以为他是默认了,便扑到柯琛怀里冲着他脸颊亲了又亲,一口一句琛哥你最好了。
柯琛也冲着他笑,嘴上说着你想去就去,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隔天,柯琛便去了趟学校,把郭梓尘从公派留学的名单上踢了出去,随便按上了个富家子弟。
柯琛这几天忙着总公司管理层变动的事,郭梓尘则是忙着准备出国材料以及几场很重要的考试,便直接住回了宿舍。
郭梓尘这边材料还没交齐,公派留学的名单却已经公布了,这才惊奇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在名单上。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于是戴上他那不经常戴的近视眼镜,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金融学专业没有,他便看了整个经济学院的,经济学院没有,他便看了整个学校的,甚至连体育学院,天文学院都看了,就是没有自己的名字。又仔细看了眼金融学的名单,有几个人成绩跟他不相上下这也能理解,可是整上个跟他差十万八千里的吊车尾算怎么回事?
郭梓尘仔细回想那人的名字,突然想起来他爸好像是张承恩手底下的干部,家世显赫,十分了不起。
郭梓尘一阵心凉,他怒气冲冲的去找系主任理论,对方只是说郭梓尘虽然成绩很好,但是平时参加的学生活动少,不符合标准。
郭梓尘眼眶红红的,咬着牙问系主任:“到底是因为我不符合标准,还是因为我没有别人有背景?”系主任脸色不好看,当即就把郭梓尘轰了出去。
柯琛那边虽然忙,但是想着这么会郭梓尘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正伤心难过,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柯琛问他今天晚上回不回家,郭梓尘那边吸了吸鼻子,好久都没说话,柯琛柔声问他:“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郭梓尘心里气愤又难过,听到柯琛温柔的关心,那点委屈便绷不住,瞬间让他湿了眼眶。
他想让柯琛抱抱他,想让柯琛安慰他,想让柯琛替他教训那帮混蛋,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其实从那天无意间看见景玉墨掉落的手机中她和柯琛的照片开始,他便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他想出国深造,回国以后不说做柯琛的左膀右臂,但最起码能让二人的差距小一点,他也能赚多多的钱,偶尔送柯琛贵重的礼物,让二人看起来般配一点,可是没想到本该是他的东西,都没能让他如愿。
他虽然不想成为没有柯琛便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可是事到如今,他要怎么办呢?
郭梓尘没吃晚饭便回了宿舍,他把被子蒙在脸上,想着未来的出路,想着他所遭遇的不公,想着他和柯琛那踩在云端的感情,一股迷茫与无措突然涌上心头,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哪怕是微弱的火光。
“尘尘,你在宿舍么?”突兀的敲门声将郭梓尘拉回现实,紧接着就听见柯琛那温柔的声音。
郭梓尘吓坏了,他慌忙的下床,拧开水龙头猛地把脸冲了好几遍,这才打开门,给柯琛拉了把椅子。
“怎么来宿舍了?公司的事儿都忙完了吗?”
“还没。不过再忙也得来看看你,我不在这几天,你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要放平时,郭梓尘肯定笑嘻嘻地怼回去了,可是今天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等我忙完这几天便搬回去住。”
九月中旬,白天天气还很热,夜晚却有点凉,柯琛起身,从郭梓尘衣柜里拿了件薄薄的外套给郭梓尘盖上:“你和我一起回去。”
郭梓尘把外套扔在桌子上,然后爬上床盖好被子:“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灯锁门。”
柯琛笑了笑,也跟着挤上床:“那行,今天就在宿舍住。”
郭梓尘那个单人床,挤两个大男人实在是太过勉强,柯琛把郭梓尘紧紧按在怀里,才刚好容下两个人。
郭梓尘突然涌上来股无名火,他猛的起身,对着身下的人怒道:“你家那么大地方,跟我这儿挤着干嘛啊?赶紧给我走!”
柯琛深情地看着郭梓尘,语气平缓:“几天没见,我想你了。”
郭梓尘刚刚被封印的那点委屈又化身妖怪跑了出来,他面对着墙躺下,也不说话,柯琛下床关灯,又挤上来把他圈在怀里。
黑暗中柯琛那双漂亮眼睛直直盯着郭梓尘侧脸,想离开自己到国外去?绝对不可能。
他不希望郭梓尘待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更不希望郭梓尘逐渐成长,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郭梓尘毕业以后不要去工作,待在家里靠着自己养就很好。
柯琛把郭梓尘掰过来面向自己,在碰到他小腹上温热的皮肤时,便有了反应,只是郭梓尘却没那个心思,他把脑袋从柯琛手臂里探出来,问他:“琛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柯琛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你成绩好,在床上也很乖,怎么会没用呢?”
郭梓尘:“……”
怎么这话听起来非常别扭?好像很不对劲,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
柯琛摸了摸郭梓尘露出来的小脑袋,问他:“出国的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郭梓尘被问的心慌,他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的,干脆又把脑袋猫了回去:“挺、挺好的,还在准备…你呢,公司最近怎么样?”
柯琛想了想,答他:“有点麻烦。”
郭梓尘没深问,柯琛也没多说,有了柯琛在身边,郭梓尘没一会便睡着了。
临近毕业的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周围的同学都在努力着,只有郭梓尘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漫无目的的,在人生的关卡,却迷失了方向。
张承文作为现役军官,毕业后要到伏龙芝军事学院进修两年。赵婧左右舍不得,哭着跟他说不许和二哥哥一样,抛弃相恋好几年的爱人跟个俄罗斯美女跑了,还说要让张承文回国之后便娶她。
张承文还是那句“我只把你当妹妹。”赵婧倒是心大,说妹妹和妻子她可以兼任。张承文无奈,心道这丫头太小了,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明白。
晚上张承文回家,关了灯枕着手臂躺在床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见柯琛和郭梓尘走在一起便想把二人拉开,偶尔瞥见郭梓尘身上暧昧的痕迹,心里便会异常地悸动与难受。他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回想着自己以前对他做过的过分事,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弥补他,追求他。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比柯琛对他还要好千百倍。
张承文听说郭梓尘本来打算去英国留学,后来却没了消息,便问了句,可是郭梓尘紧咬着牙什么都不说,后来他才知道郭梓尘名额被顶的消息,一边气他所受的不公一边又气他这么大事都不告诉自己,张承文越想越心痒痒,以至于他吃饭时无意间掰断一双筷子。
张承恩瞅着他弟徒手掰筷子,感叹的同时不忘嘱咐管家把餐具换成了银制品。
张承文给郭梓尘打电话,骂了他一通之后便带着他来了校长室。
看见张承文进来,赵校长很是开心,他跟着张承文一阵嘘寒问暖,又聊起他女儿赵婧来。张承文客气的听着,郭梓尘更是接不上话,等到赵校长说完,张承文才说:“赵叔,小婧确实长大了不少,可是我今天不是因为她的事儿来的。”
赵校长显然有点不高兴,不过也就是一瞬间而已:“哦?还有别的事情?”
张承文直言不讳,也没拐弯抹角:“是因为之前咱们学校公派留学的事儿。我这舍友,大一大二学年综合排名专业第一,大三学年专业第二,学院本来已经推荐了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人顶替了。”
赵校长一听,脸色当下就有点沉,这种事若是真的,绝对不能姑息:“小文你放心,这事儿叔叔肯定查清楚。”
说完便给经济学院那边去了电话,挂断一个又一个,郭梓尘诚惶诚恐的,大校长亲自给自己打抱不平,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张承文则是面无表情的等结果。
四五个电话打完,赵校长有点疑惑:“这孩子真如你所说那么优秀吗?”
张承文点头:“千真万确。”
赵校长看了眼郭梓尘:“可是,小琛之前来过学院,说这孩子素质差了点,并不适合推荐呀?”
第36章 也不过是分手
郭梓尘冲进柯家大厦直直往电梯口走,前台小姐踩着高跟鞋赶忙上前拦住:“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郭梓尘憋着火气,他从口袋里拿出之前柯琛给他的牌子递给前台,这前台一看,果断送了人进去。柯琛那会单独给他弄了个门禁卡,心里想着自己经常加班,万一郭梓尘想来公司看他,怕他被人拦,谁知郭梓尘那个没良心的,从没来公司看过自己。
“先生,您不能进去!请您在会客室稍微等一下,董事长正在开会,请您不要扰乱会议秩序!先生!”
郭梓尘被怒火冲昏了头,完全没意识到“董事长”这三个字,他看了眼拦着自己的秘书小姐,低声问:“6602会议室,柯琛是在这里是吧?”
“是,不过里面正在…”孙秘书话还没说完,郭梓尘便一脚踹开了会议室的门,冲着里面压低了声音喊:“柯琛,你出来!”
今天这次股东大会极其重要,柯琛他爸柯正华为此特意从美国赶回来,而里面坐着的,除了柯琛一个年轻人外,全都是挂着白发的公司元老。
本来柯琛并未在柯家总部任职,他只不过是从自家投行调用了些资金,在国内创业,自己经营着几家企业。但是随着柯琛硕士毕业,再加上柯琛手底下的公司总是跟柯正华有利益冲突,而且柯琛大刀阔斧的狠劲儿和更加人性化的管理模式,让柯正华不得不考虑让柯琛逐步接管柯氏的事儿。
柯琛倒是没那么着急,毕竟柯家早晚都是他的。
公司元老认可柯琛能力,却又觉得他尚且年轻,资历浅薄,将柯氏交付与他,未免为时过早。
柯正华作为董事长,与大股东们正商量着柯琛来总部后的职位,没想到一向秩序井然的股东大会都敢有人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审视,打量着那个年轻人,随后又看向柯琛,开始小声议论。
知子莫如父,柯正华也年轻过,当然明白眼下闯进来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可是柯琛竟然把自己养着的小玩意惯的无法无天,简直太不像话!胡闹也得有个度!
柯琛当下脸就黑了:“郭梓尘,出去!”
郭梓尘看了一眼柯琛,又环顾整个会议室,随后笑了:“柯琛,你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留学的事儿,不然,我也不让你好过。”
柯琛听着,摇了摇头,竟被气笑了。敢这么和他说话,敢当众折他面子,敢出言威胁他,他第一觉得郭梓尘不识大体不知好歹,第一次觉得郭梓尘这人配不上自己对他的好。
好好的股东大会,被郭梓尘闹成了柯氏的笑话,一瞬间传遍京城整个商圈政圈,柯琛和郭梓尘两人的关系,也被人扒了出来大肆报道,即便柯琛不在乎他的取向被曝光,这也让柯正华这个金融大寡头在中国丢尽了人,更是对柯琛接管柯氏产生了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
一连几天,柯琛忙着找公关处理外界舆论,郭梓尘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因为他实在没想好要拿郭梓尘怎么办。
张承恩在家吃早餐时,本来读着财经新闻板块,却没想到财经板块也会出八卦,而且当事人竟然还是自家人。
他不禁感叹:“这个郭梓尘…胆子也太大了…”
张承文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弦音的小盘子里,弦音撇了撇嘴,张承文瞪他,那小孩怕的赶紧塞进嘴里。
“这么做确实太冲动,但是也不能全怪他。”
张承恩冷哼了一声:“要是我开会有人敢闯进来威胁我,我肯定一枪毙了他。”
张承文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皮看他:“那要是伊万哥闯进来,你也毙了他?”
张承恩被怼的接不上话,脸色不好看,张承文抱歉道:“也是,伊万哥压根就不想见你,所以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
平时张承恩是个爱笑的好脾气,可要是拿伊万卡夫刺激他,免不了要翻脸。张承文便不提这事儿了,又回到郭梓尘那事儿:“我跟你说,柯琛是自作自受。”
张承恩可没他三弟那么讨厌柯琛,一听这话就有点不爱听:“诶我说你怎么说你表哥呢,胳膊肘往外拐是不?”
“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本就是他做错了事。”
张承恩噗嗤一声:“喂,你还真觉得郭梓尘那种人能和小琛平起平坐了?小琛对他好点,他便给自己加戏,还真忘了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说二哥,你知道为什么伊万哥到现在仍不肯原谅你么?就因为你这幅自认为高人一等,不会尊重别人的德行。”
“张承文!”张承恩气的拍着桌子站起身:“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小弦音听着他爸生气地吼他小叔,着急的哇哇哭了起来。他从他自己的小板凳上起来,走到他爸身边就拿小拳头砸他爸大腿:“坏人!不准欺负小叔!”
张承恩气的拍弦音屁股:“臭小子,敢打你老子,真是活腻了!”
张承文起身把弦音抱起来带离餐厅,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揉着他被拍红的小屁股,弦音则小手低着张承文胸口,沾满泪水的小脸在张承文脸上蹭。这二人亲昵的动作,倒显得他这个当爹的很不是东西。
整整一个礼拜,郭梓尘没再见到柯琛,他知道自己给他惹了麻烦,可是一想到柯琛那虚伪的脸,他便胃里直犯恶心。
那人抱着他,吻着他,跟他说想去便去,跟他说尊重自己的决定,可转头就抹杀了自己的未来。那人嘴上说着喜欢他,却从不尊重自己,想要的时候从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想打的时候随手就抽,想不让他出国,便一点后路都不给。
以前他沉浸在柯琛的礼物与情话中,从未深想过柯琛对他的感情,到底算爱,还是施舍。如今看来,二者皆非,柯琛对他,只不过是上位者对自己玩具的掌控欲。
整整一周,郭梓尘一直在他和柯琛住的公寓等他,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该来的总会来。
那天柯琛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但他见着在客厅等自己的人却并不觉得意外。
“知道错了?”柯琛把外套脱下来,站在门口问他。
郭梓尘低着头不说话。
柯琛看着他那不知悔改的模样,冷笑一声:“看来是没有。”
郭梓尘忽而抬起头望着他:“柯琛,我如果做错了,你做的就是对的?”
柯琛脸沉下来:“我警告你别不识好歹,你现在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顶好的?再这么胡闹你就给我滚。”
郭梓尘眼睛里水蒙蒙的,却没落泪。他以前年轻,没见过什么大是大非,便十分脆弱,动不动就委屈的掉眼泪,可是四年过去,他已经是个岁数不小的成年人了,成长了不少,也坚强了不少。
他早就料到柯琛根本不会对自己有哪怕一丁点的愧疚,这么多天的煎熬,他也撑不下去了。
他起身,把搭在沙发上的薄外套穿好,拎起放在地毯上的双肩包,对着柯琛道:“你送的衣服都在卧室柜子里,手表项链什么的小东西都在电视柜第二个抽屉,你看看吧,缺什么给我打电话。”
其实郭梓尘并没有把柯琛送给他的东西全部留下,他还是带走了那年冬天,柯琛去东北找他时,亲手给他戴上的项链,还有去年他生日,柯琛用木头给他雕的一罐小星星。
他偷偷的把东西塞进书包的夹层里,生怕被柯琛发现然后要回去。
他可以没有爱,但是不能没有回忆,若是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消失了,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
“琛哥,在最后还要给你惹麻烦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后悔认识你,今后也会祝福你,希望你过得好。”
柯琛看着郭梓尘行李收拾的干净利落,分手的话也说的真诚洒脱,一时间竟然笑了出来:“这就是你思考一周之后的决定?”
郭梓尘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柯琛愤怒到极点,反而平静了:“好,尊重你的决定。”
郭梓尘仰起头,向上转了转眼皮,把里面不争气的水珠压回眼眶里,跟柯琛道了别,便去拉门把手。
柯琛叫住他:“等等,先别走。”
随后柯琛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他公司助理便带着几个保洁人员进了屋子。
“卧室衣柜里的衣服,还有电视柜第二个抽屉里的东西,全都烧了。”
郭梓尘一听,心里梗着口气,堵在胸口叫人呼吸不畅,他开口求他:“等我走了随你怎么处理好么…求你了琛哥。”
柯琛没理他,而是对着助理冷声道:“听不懂人话?我叫你全烧了,现在,马上。”
小助理回过神来,赶忙找了个碳火盆放在小区小花园里,保洁阿姨们抱着柯琛送给郭梓尘的东西下楼,柯琛拉着郭梓尘跟在她们身后。
阿姨把衣服塞进碳火盆里烧,那些衣服起初并不容易点着,可是一件衣服着了以后,其他的便烧的非常快,没一会就烧成了灰烬。
碳火烧尽了,就又换了盆新的,里面的木炭红红的,一点点火星便照亮了整个夜空。
保洁们雷厉风行,小助理却十分心痛,他瞅着那好几块几十万的手表,看着他老板道:“这些也…”
“别废话,都烧了。”
柯琛明明只是说了几个字,却仿佛说了四年的话,把这四年的情分全都说光了。
每件礼物郭梓尘都记得柯琛是什么时候送的,当时柯琛说了什么话,自己是什么表情。
他盯着那滚烫的火光发呆,他记得柯琛第一次送他那几件衣服,还是大一时他追自己的时候;柯琛第一次送他手表,还是自己跟王玢去网吧打游戏,忘记了跟柯琛说好的八点半准时回家的时候…他记得太多东西,只是这些回忆的见证却都葬送在火堆里,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了,再也回不去了。
柯琛是真的狠,杀人还要诛心。
等最后一个小钥匙串被助理扔进火堆里,柯琛皱着眉头看向郭梓尘:“少了个东西。”
郭梓尘惊慌失措:“没、没有!都烧了!”
“还有一条项链,那年春节我送你的那条。”说完还不等郭梓尘反应,柯琛便没了身影,郭梓尘跌跌撞撞的跑上前追他,推开门,果然柯琛在翻他书包。
柯琛手里攥着那条项链又往楼下走,郭梓尘上前扑过去抢那项链,嘴里叫嚷着:“求你了,这个别烧了…琛哥,求你…”
柯琛大步甩开他,郭梓尘踉踉跄跄地摔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把东西扔进火红的碳里,郭梓尘甩开柯琛,踢翻火盆徒手扒开那些木炭,不知疼似的在里面翻找。
助理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手非坏了不可。他弯下腰想把郭梓尘拉起来却被推了个跟头。
柯琛冷冷的看着郭梓尘:“要分就分的彻底,你这样要死要活的翻火盆找东西,还期望我再把你追回来不成?”
郭梓尘手被烫出水泡,瘫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那个冷血的男人,控诉道:“就一条项链,就一条项链而已!给我留个念想都不行吗!你为什么能这么无情!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无情…柯琛,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有心没有!”
柯琛蹲**,对着郭梓尘轻笑:“提分手的可是你,怎么说成是我的不是了?”
随后柯琛起身,对着郭梓尘说了最后一句话:“上楼拿你的东西,现在就给我滚。”
第37章 柯琛下周结婚
二人住的公寓离学校并不远,那是以前柯琛为了方便郭梓尘上课,特意买的。
郭梓尘出门时,已经半夜两点多,马路上亮着暖色的路灯,车辆仍然来往不绝。郭梓尘在街边的公共长椅上坐下,手上的水泡如细针般扎着,连带着骨头都跟着疼。他把手伸出来,任由黑夜的冷风吹着,没一会手便没了知觉。
说分手的是自己,因为分手而难过的也只有自己,这四年的感情,不过是在缥缈的梦境中自己上演的独角戏,等到曲终人散,还不是要收拾好行囊,去往下一个地方,或是流浪漂迫,或是偶遇良人,总归要向前走,不能原地打转。
柯琛这个人,绝情到极致反而令人敬佩。他不仅一把火烧光了二人的回忆,而且两个月来,在郭梓尘生活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这人从未来过郭梓尘的世界里,又好像根本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刚分手那天晚上,郭梓尘伤心又失望,他赌气般删了柯琛的好友,还把他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只是在之后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郭梓尘攥着手机,从夜晚等到清晨,生怕那人给自己发了短信打了电话自己错过,可是他把手机屏幕解锁再关上,这么来来回回了不知道多少次,屏幕仍然是干干净净的。
郭梓尘常常想,是不是自己太无理取闹了?明明不过是不能出国留学而已,为什么要闹到分手的地步?自己在柯琛身边陪着他,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二人有个小家,周末一起窝在家里看电影,自己也学着做好吃的给他惊喜,也偶尔会吵架,吵完那人便会过来哄自己,然后亲一亲抱一抱便会和好。
这种简单的幸福郭梓尘不是不想拼尽全力争取、经营,只是他潜意识里知道这其实只是他的幻想,当他想到景玉墨,想起柯琛抱着她的样子,想起这四年来,在柯琛身边讨好的各种男男女女,便会清醒过来,这只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因为二人感情的主动权,从来不在他这儿,等哪一天柯琛厌倦了他,柔声唤着别人的名字,抱着别人亲昵,那时候的自己会比现在难堪太多。
郭梓尘当然会后悔和柯琛提分手,怨恨明明爱他爱的无可救药却任性胡闹的自己,可是他也庆幸,在这场感情的游戏中,他没有迷失自我,没有丧失理智,没有被温情同化,没有自甘堕落。
让你做个金丝雀被人圈养,还要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主人会爱上其他更漂亮的金丝雀,整日过着提心吊胆患得患失的日子,或者你可以忍着痛离开心爱的主人,抛下安逸舒适的鸟笼飞向属于自己的山林,在山林里结识其他小鸟,衔来树枝搭建自己的小房子,累了便在木房子里歇息,不累时便飞向天空,俯瞰着这美丽的花草和山川。
郭梓尘闭着眼睛问自己:这两种生活,到底哪一种是属于自己的呢?
郭梓尘再听到柯琛的消息时,已经是大四上个学期的学期末了。
那天郭梓尘早早地下班,回到出租房换了身衣服就又出了门。张承文来年春天要去俄罗斯进修,学院的男同学们组织了一场送别会给他践行,郭梓尘以前跟着柯琛,在学院的男同学里基本上没有朋友,他知道自己可能是破坏气氛的那一个,可是张承文做了他四年舍友,再加上和弦音、赵婧的关系,郭梓尘不去才显得刻意。
张承文此次一走,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不知道他会不会像柯琛一样,从自己生活里消失的没有痕迹。
郭梓尘到饭店包厢时,不早也不晚,酒桌上坐了差不多一半的人,那些人有说有笑的,一会调侃大学教授一会又聊起工作和学业,很是热闹。
郭梓尘没接话,他今天是来见张承文的,也没想在毕业之前试图跟同学们恢复关系,便坐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低着头玩削水果。
张承文和赵婧是一起进来的。二人进来时整个包厢便沸腾起来,嚷的嚷叫的叫,吹口哨的吹口哨,郭梓尘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赵婧又漂亮了不少,但还是那个活泼的,害羞的小女孩,可爱又天真,她像个小娇妻一样瞥着张承文,腼腆的笑着,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郭梓尘看着赵婧,嘴角笑了笑,他是真心为张承文高兴。
只是再抬头看张承文的脸时,那笑容便凝固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其实张承文长得和柯琛有点像?
柯琛长得像他母亲张佳容,温婉的,安静的,柔和的;张承文像他父亲张忠良,锐利的,冷淡的,刚烈的。
可能是包厢里柔和的灯光磨平了张承文那张冷酷的脸,那人微笑起来,就好像柯琛在对着自己笑。
都三个月多了,怎么还一想到柯琛就难过的想哭呢?郭梓尘摇摇头,暗骂自己没出息。
赵婧和张承文在同学们给二人留好的位置坐下,有个男生对着张承文调侃:“诶三哥,跟旁边的小妹妹什么时候结婚啊?”
赵婧又羞又恼,瞪着圆圆的眼睛凶他:“什么小妹妹!我马上就成年了!”
凶完人还垂下眼皮,偷偷看张承文的脸。
郭梓尘觉得好笑,心想赵婧这小妹妹实在太可爱了,等二人结婚,自己无论在什么地方工作都要来参加二人的婚礼。
张承文却说了句让在座所有人都惊讶的话:“我不会和她结婚,她只是我妹妹。还请你们以后不要误会我和小婧,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别说其他人,就连和张承文比较亲近的郭梓尘都相当震惊,除了赵婧自己没见着张承文身边有什么人啊?怎么就有喜欢的人了?
包厢里安静的连碗筷碰撞声都没有,郭梓尘脱口而出:“啊?谁啊?”
张承文盯着郭梓尘脸,直勾勾地看得郭梓尘十分不舒服:“喝完酒我告诉你。”
郭梓尘后悔自己问了这话,因为赵婧此刻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眼眶红红的,一副十分受伤的表情。
郭梓尘赶忙打圆场,他冲赵婧露出个爽朗的笑容:“小婧,你承文哥把你当妹妹,我可不把你当妹妹,你这么漂亮,当我媳妇吧。我没有你承文哥帅,也没他有钱,但我保证对你好。”说完还冲着张承文挑眉,一副挑衅的表情。
其他人赶忙接话:“我呸呦,小婧那漂亮姑娘能看上你?”
“咳,小婧,你看哥哥我怎么样?”
“谁都别抢了,赵婧是我的!”
……
餐桌上气氛开始活络起来,大家聊起了别的。
郭梓尘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才想起来,他上次喝酒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那会他跟王玢喝酒,一不小心喝高了,在大街上耍酒疯,他抱着电线杆不撒手,就跟八爪鱼似的黏在上面,嘴里嚷嚷着再来一瓶,王玢怎么拽都拽不下来。柯琛来时,看见郭梓尘正抱着王玢乱亲,还让王玢叫他爸爸。王玢也不推他,而是红着脸由着他亲,给柯琛气的不行。
那天晚上的事儿郭梓尘根本不记得,只是从那以后,每次他碰酒柯琛就踹他,时间长了他也不喝了。
“说起来,你们谁知道咱们那届学生会主席柯学长去哪儿了啊?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问这话的人,还特意瞅了眼郭梓尘,那轻蔑的眼神一点都不加掩饰。
郭梓尘握着酒杯不说话,他越慌乱,就越让人看笑话。
他把酒杯举起来,想喝口酒,却听见张承文说:“他三个月前回美国了,下周在美国办婚礼。”
啪嗒一声,郭梓尘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
酒杯摔裂的脆响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郭梓尘条件反射般起身,看着那一地的碎片,小声道了句抱歉,然后低下头伸手捡那些碎玻璃,只是捡着捡着,视线便被什么遮住,变得模糊不清。
张承文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气又心疼,他把郭梓尘拉起来拽出包厢,然后去前台要了几个创可贴,把他那被玻璃划坏的手指包上。
其实柯琛和郭梓尘分手没几天便和景玉墨订了婚,当时他们张家人出席订婚宴时,张承恩对着他三弟嗤笑:“你看吧,郭梓尘算个什么呀?柯琛这不该结婚结婚?”
张承文怼他:“所以伊万哥算个什么?你不也该结婚结婚,该有孩子有孩子?”
张承恩气的差点掀桌子:“张承文!你他妈怎么回事?非得气我是吧?!”
张承文本来应该高兴的,毕竟他们二人在一起,自己便没有办法追郭梓尘,可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看着柯琛挽着景玉墨对长辈们有说有笑的样子,他真想上去给他两拳,问问他他到底把郭梓尘当什么。
这三个月张承文其实有好多机会能告诉郭梓尘,只是他怕郭梓尘知道后会崩溃,便一直不忍心开口,心想再等等,柯琛对郭梓尘不是没有感情,而且订婚而已,算不了什么。
直到昨天他姑父打来电话,说柯琛下周在美国结婚,他才知道,柯琛是认真的,他和郭梓尘已经没了任何转机。
他怪柯琛的无情伤了郭梓尘,也感谢他的无情给了郭梓尘爱上自己的机会。
“你很难过吧?抱歉,我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可是我找不到其他机会告诉你。”
郭梓尘摇着头笑:“你们这种人若是结婚,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不过是从别人耳中听说,还是从新闻上看到,归根到底是没有区别。”
“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狠啊?你是他表哥,你多少知道吧?你跟我说说,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快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的?啊?你和我说说…他到底…到底…”后面的话郭梓尘说不下去了,他蹲**,哽咽着,眼里含着的泪珠大把大把往下掉,因为在公共场合,没有哭的撕心裂肺的,但是仍然让张承文十分心疼。
张承文蹲**,轻轻拍郭梓尘的背安抚着他:“别哭了,坚强一些。”
“怎么坚强啊?你教教我…”
郭梓尘本来安静了一会,突然他又想到什么,扑向张承文,抓着他的手臂求他:“承文哥,你是大队长,你不是…不是有好多特种兵吗…你…你别让他结婚,别让他结婚…”
张承文抖着郭梓尘肩膀,想把眼前的人摇醒:“你冷静点,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郭梓尘那点期盼的表情变成失落,他站起身,长时间蹲在地上让他头晕目眩,他踉跄几步直直往大厅走:“你不帮我,我自己去。不能结婚的,他怎么能结婚呢?他说了,他不会结婚,他只喜欢我,他说了的,他真说了的。”
张承文看着失去理智的郭梓尘,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真的想跑去美国把柯琛绑回来带到郭梓尘身边,可也就那么一瞬间。他把郭梓尘拽到怀里抱紧了,扭过他的头吻他:“你别喜欢他了,喜欢我好不好。”
赵婧因为担心郭梓尘的手,跑去附近的药店买了药,急急忙忙回来找他,却看见张承文深情地吻着郭梓尘。
还听见那人动人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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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和张承文,你们
第38章 不是郭占雄亲儿子
赵婧看着这紧紧相拥的二人,才发现一向冷酷无情的张承文并非无情,他只是,只是对着无关痛痒的人不屑于微笑,不屑于问候,而对他所爱之人,他会倾尽一世温柔。
张承文对赵婧也好,但是那种好,张弛有度,若即若离,这却让她错以为自己对张承文来说是特别的。直到今天撞见这一幕,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也会因为怕对方伤心难过而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也会似是哀求般地求对方喜欢自己,也会抱着别人温柔地亲吻。
到底如何做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同样喜欢上自己,好多人在追求答案的过程中四处碰壁,最后发现有些感情终究是勉强不来,放弃才是最美的成全。
张承文的举动把郭梓尘吓得僵在原地。他跟张承文现在是能称兄道弟的关系,可以前张承文在宿舍羞辱他,排挤他,那些伤害虽然不至于让郭梓尘耿耿于怀,可是却让他打心底不相信张承文会喜欢自己。
所以郭梓尘觉得张承文喝多了。
他把张承文推开,笑着跟他打趣:“酒量不好还非得装酷,怎么着,酒后耍流氓啊?再亲我我可要收费了。”
郭梓尘给人找了个台阶下,可那人根本不领情。张承文向郭梓尘凑过来,巨大的压迫感让郭梓尘不停后退,直到把郭梓尘逼进墙角。郭梓尘尴尬道:“你这玩笑过头了。我还有事,改天再…”
张承文打断他:“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张承文微低着头看着郭梓尘,郭梓尘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那张冷漠严肃的脸,看不出半点虚假,倒是看见了柯琛的影子。
但凡和柯琛有关的一切出现在郭梓尘脑海中,哪怕只是这两个生冷的汉字,都会让郭梓尘背负着巨大的悲伤,把他压进漆黑幽深的海底。
郭梓尘伸出手来,失神般抚上张承文的脸:“你和琛哥很像,但你不是他。”
“抱歉啊承文哥,我心很小的,小到只能装下柯琛一个人。”
张承文早就料到会被拒绝,他本想着没关系,他可以等,等他忘了柯琛,等自己慢慢走进他的心里,可是他没想过郭梓尘会拿自己和柯琛做比较,他不想活成柯琛的影子,这种打击比直接拒绝他还要让人无法忍受。
“为什么柯琛行,我就不行?”
郭梓尘低下头,反问:“那你为什么非要喜欢我,赵婧不好吗?”
张承文以为他是在意赵婧的事,解释道:“小婧是个好女孩,可我只把他当妹妹,我喜欢的是你。”
郭梓尘听完,摇头笑了笑:“承文哥你也是个好人,可是我只把你当成好朋友。”
“为什么柯琛行呢?我也不知道,当他住进我心里好久好久,突然有一天你跑过来问我为什么柯琛能住进来时,我早就忘了当初的缘由,我只知道如果他走了,我心里便空了,便…活不下去。”
张承文听完,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郭梓尘,还是再笑他自己:“住在你心里这个人,不仅马上要和别人结婚,而且还有了孩子,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幸福,而你却幻想着把他关进你心里那个房子。”
“孩子,什么孩子?”郭梓尘没听明白张承文的话,他像个复读机一样又问了好多遍:“你说什么呢?”
“你以为柯琛为什么这么快和景玉墨结婚?因为她怀了柯琛的孩子,四个月大的男孩。”
郭梓尘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心里的悲伤变异成滔滔怒火,他发疯般给了张承文一拳,出言警告他:“你不要胡说了!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啊?张承文,四年前你就乐的看我笑话,从前是,现在还是!”
张承文没说话,他抱起郭梓尘走出酒店,把他塞进车里,等人冷静下来,开口问他:“要给柯琛打电话确认一下么。”
郭梓尘红着眼眶不说话,张承文拿出手机给柯琛打了过去。
听着手机拨号的嘟嘟声,郭梓尘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可是等电话那边接通,传来那依旧温柔的声音,郭梓尘才发现这声音如此陌生。
是啊,三个月了。对自己来说只如一瞬,对柯琛来说却长到足以开始新的人生。
郭梓尘坐在副驾驶上,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夺张承文的手机,他本想挂了电话,却怎么都下不去手,他想听听柯琛的声音。
张承文看着郭梓尘把手机放到腿上却又不说话,吸了口气要把手机拿过来,谁知这时候电话那头传来柯琛疑问的声音:“尘尘?”
只是两个字而已,郭梓尘却好像听到了什么诀别情话,一股热泪从眼眶留下,无声无息的,遗憾后悔的,回不去了的。
郭梓尘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平静的挂了电话,对着张承文笑笑:“承文哥,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家?”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车厢很安静,张承文的手机却一直响,直到张承文把郭梓尘送回家,他才看了眼手机,全是柯琛打来的。
张承文正翻着通话记录,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柯琛也没客套,开口就是一句:“郭梓尘是不是在你旁边?”
张承文看了眼空了的副驾驶,开口道:“没有。”
柯琛笑了笑:“算了,反正马上就能见面。”
张承文疑惑:“你什么意思?”
柯琛:“就是字面意思。”
“先生,请您试试这边五套礼服,董事长交代好今天要把您和景小姐的礼服定下来。”柯琛瞥了眼那几套衣服,跟张承文客气两句便把电话挂了。
柯琛走过去试了一件深蓝色的西服,问:“这件有一米七七中等偏瘦身材能穿的么?”
这款礼服针对五个不同尺码,全球限量五件,不过它的颜色和设计很特别,如果不是身材比例极好,穿起来便不伦不类的。
“先生,这些衣服我们都是按照您的身材从总部调来的,您说的那个尺寸,恐怕…”
柯琛打断她:“那就订做一件。”
“好的先生。那景小姐的婚纱,您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你们看着办。”
路上,柯琛给宋思哲打了个电话,让他来纽约参加婚礼时把郭梓尘带过来。
宋思哲一脸惊恐,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做什么?不会来个现场悔婚吧?”
柯琛没那么冲动,他不过是想让郭梓尘当他的伴郎,因为看见他,结婚才有安全感。
郭梓尘回到家时,心力交瘁,这一天发生了好多事,他好像把毕生的痛苦都在这天尝了个遍。
洗完澡他抱着被子躺下,明明眼皮打架大脑混沌,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柯琛他便眼皮酸酸的,呼吸也变得困难。
凌晨三点多,他本要渐渐睡去,却被突兀的手机铃吵醒。
“请问是郭梓尘吗?这里是中城县人民医院,你父亲郭占雄急性脑出血需要马上手术,我们了解到您在外地,现将您父亲病情告知您,若您同意我们便马上给您父亲安排手术,手术协议可等您到医院时补签。”
这一口播音腔让郭梓尘下意识以为这是个诈骗电话,他回了句“谢谢您,我父亲没病。”便挂了电话。
约摸过了两个小时,郭梓尘又收到个陌生来电,对方说了几句话郭梓尘便愣住了。
电话是他们东北老家对门的邻居打来的,郭梓尘平时叫她二婶,听她说他爸昨天半夜进了医院,现在还在抢救。
郭梓尘想起昨天晚上的电话,脑袋一怵,随便套了两件衣服就往机场赶。
郭梓尘买了清晨最早的飞机,中午时便到了省城,坐上大巴车到家乡的县城,已经下午两点多。
郭梓尘到医院时,她二婶还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守着,她眼眶发黑,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疲惫。
“小尘啊…你平时不在家,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有想法,闯事业,谈恋爱都挺忙的,可是你爸一个人在家,你好歹也要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啊…他这也不是第一次犯病了,上次他倒在家里,还是你二叔发现的,医生说他那会已经倒了两个时辰了,再晚点恐怕就…”
他二婶是个温柔的女人,就连责备他都没说重话,可是这一字一句无不勾出他的愧疚与自责。
“他每次犯病我就说把你叫回来,可是他非不听,说你学习好,正忙着出国留学,不能打扰你…”
郭梓尘听的浑浑噩噩,在他因为和柯琛分手而痛苦时,他爸却忍着病痛不忍“打扰”他。
他现在说一句对不起,能换来一句没关系么。
郭梓尘下楼给他二婶买盒饭,自己同样吃了两口,对她说:“谢谢您一直帮忙照顾我爸,以后我来,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我爸治好。”
他二婶听着,噙着眼泪不说话,郭梓尘像安慰她,也像在安慰自己:“我爸是个好人,从没做过亏心事,吉人自有天相。”
“患者家属来一下。”他二婶刚要起身,郭梓尘把她按住:“您好好休息,我去吧。”
“您父亲严重高血压导致脑血管破裂,再加上我们发现您父亲造血干细胞活动异常,有中度造血障碍,严重下去,可能发生癌变,所以现在需要,”
“需要骨髓移植是吗?”郭梓尘问那医生。
“是的。不过即便是亲生子女,骨髓配型成功率也非常低,另外,即便你父亲骨髓移植成功,最多也活不过两年。”
别说两年,哪怕是两天,郭梓尘也愿意堵上所有,去延续他父亲的生命。
医生安排三天后给郭梓尘做骨髓配型。这期间郭占雄需要输血,而他们这个县城医院血库不足,医生说正在从其他医院调血过来,可郭梓尘等不及,耽误一秒他爸便多一秒危险,他对医生说:“先抽我的给我爸输上。”
救人心切,医生也没勉强,只是问他:“你是什么血型?”
郭梓尘这才想起来,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血型:“我不知道,您先抽吧。”
医生抽血之前先给他验了血,这一验不要紧,还真验出了问题。
医生盯着化验单,严肃道:“您母亲是什么血型?”
“我不知道,听我爸说我刚出生她就去世了。”
医生给他开了个单子:“建议您去验一下dna。”
郭梓尘疑惑:“什么意思?”
“我们怀疑您不是患者的亲生儿子。”
“开玩笑吧,怎么可能呢。”
医生严肃道:“从血型来看,是的。”
郭梓尘拿着dna检验申请单,有点怒:“如果您怀疑错了,请对自己的话负责。”
郭梓尘当天就去做了加急dna检测,四天之后收到结果时,他把报告反反复复读了快一个小时,才看明白报告上的意思。
他真不是郭占雄的亲儿子。
第39章 绝望的冬天
郭梓尘在病房里盯着检测报告发呆,床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郭占雄手指动了动,郭梓尘赶忙过去握住他的手,没一会昏迷六天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郭占雄醒来,郭梓尘眼角湿湿的,他抓着他爸的手,话说的语无伦次:“爸你醒了,有没有哪儿疼啊?你等着我去找医生,头疼吗?有没有不舒服?”
郭占雄对着郭梓尘笑笑,明明只是微笑,却带起眼角一层深深的皱纹。经历这一场大病,原本壮硕的中年男人,突然变得面容苍老,满头白发,躺在床上没有一丝人气。
郭占雄身体毫无知觉,他用力试了试,发现怎么都动不了,于是他转过眼皮瞥向窗外,看着冬日那柔和的太阳,对郭梓尘说:“今天天气不错,你推我到外面走走。”
郭梓尘去询问医生的意见,医生说病人需要静养,最好不要折腾,可郭占雄一个劲儿的叫郭梓尘推他出去,那语气就跟这是什么遗愿似的,郭梓尘心里难受,咬咬牙,还是找了个轮椅推着他爸出了病房。
说是天气不错,其实也不怎么好。毕竟是寒冬腊月,即便太空挂个太阳,也冷嗖嗖的,实在不适合散步。
郭梓尘给他爸戴上厚厚的棉帽子,围巾裹了三层,还是怕他爸冻着,在楼下长椅上还没坐五分钟,就要回去。
郭占雄开口拦他:“先别回去,我交代你几句话。”
“咱家有五亩地,还有五年前我从山头开垦的那块,不是让我栽上果树了吗,村大队说,那地也归咱家。”
“我之前就跟你二婶说过,我要是没了,就把地交给她家种,但是你每次放假回老家,她们得管你饭。”
“咱家那存折上头有五万多,不知道够不够你出国留学的费用,实在不够,你就把咱家那块宅基地卖了,村里头的房子不值钱,还是你上学打紧。”
“以后有出息了,也别忘回老家看看,你二叔二婶都是好人,逢年过节的拿东西瞅瞅,别忘了他们。”
“你一直学习都很好,爸没咋操过心,但是爸就这点能力,以后你可得好好的,别跟爸似的在山沟里种一辈子的地。”
郭梓尘听着听着便脑袋发蒙,他倚在长椅上抬头看天,想把眼里冒出来那股绝望的泪水压下去却怎么都没能成功。
他想呵斥他爸不要说这种跟遗言似的话,想跟他说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好好活着看着我,想跟他说病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想跟他说我还没有出人头地赚一大堆钱买大房子给你住,你可不能死。
明明只是张张嘴就能说出来,可是这些话似有千金重,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然后在这绝望的冬天,化成永远也不能言说的遗憾。
郭梓尘把人推回病房,喂了郭占雄几口粥,给他掖好被角,嘱咐他不要乱想,好好治病。
郭占雄笑着回他:“好。”
晚上郭梓尘租了个折叠床睡在他爸床边,郭梓尘这一周都没怎么睡,今天夜里出奇的困,沾着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五点多,郭梓尘出病房给他爸买豆浆,只是在进门时,病房里多了几个医生和护士。
一个医生面容悲肃,对着郭梓尘开口道:“您父亲昨夜凌晨三点突发性脑出血,当场死亡。”
郭梓尘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他把豆浆倒在郭占雄的水杯里,把装着油条的袋子解开,拽了拽床上那人的胳膊:“爸,起床吃饭了。”
床上那人一动不动的,安静的睡着,任郭梓尘怎么叫都叫不醒。
医生走过去拍拍郭梓尘肩膀:“您父亲走的时候没有痛苦,也请您节哀。”
郭梓尘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缝隙往下掉,他摇了摇头,笑:“是么,我爸走了啊。”
郭梓尘带着他爸的骨灰,把他葬在了半山腰,一片林地里,和奶奶葬在同一个地方。
郭占雄走的这天,正是柯琛婚礼的前一天。
柯正华包下一座山顶城堡酒店给二人办婚礼,婚礼仪式在露天的花园,酒席在酒店大厅。时值冬季,露天花园只剩遍地枯草,柯正华调来人工草皮和鲜花,把整个花园翻成了春意盎然的样子,对着外人说这才配得上他儿媳。
柯琛结婚,来得大多是美国金融大鳄和政界大佬,再加上国内他舅舅张忠良一家,这分量哪儿像什么婚礼,分明就是财富与权力的搭桥宴。
景玉墨和柯正华一同接待宾客,那美艳的相貌和规矩的礼节,无不失豪门当家女主人的气场。柯正华的老朋友们夸他好福气,找到这么个精明漂亮的儿媳妇,还催着景玉墨赶紧给柯家添孙儿。景玉墨红着脸听着,柯正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整个城堡里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只有主角阴沉着脸就像在参加葬礼。
“不要跟我说什么正在找!我告诉你们,今天中午之前不把人带到纽约,你们都给我死!”
柯琛看着镜中的自己,挥起拳头砸碎了梳妆镜。
化妆师正在给柯琛化妆,被他暴躁的模样吓得大气不敢喘:“少爷…老爷交代要赶快给您化完妆,好同少夫人一起接待宾客。今天是您大喜日子,您怎么…”
“出去。”
化妆师:“啊?”
“你出去。”
人走后,柯琛那愤怒的情绪又止不住往上涌,他给宋思哲打电话要人:“思哲,早就告诉你把人带来,现在郭梓尘人呢?”
宋思哲这几天也是焦头烂额,他本想自己来纽约的前一天找郭梓尘就好,谁知道没找到人。
“琛哥,他现在住的出租房,实习的公司,学校宿舍,甚至是你们俩以前住的公寓,京城能找过的地方我都找了,我对他了解不多,实在不知道他还能去哪儿。”
“他的异地出行记录查了么?”
“查过了,没有机票和火车票购票记录,正派人在长途汽车站排查。”
柯琛扶着额头,嘱咐道:“派人去他吉林老家看看。”
挂了电话,柯琛坐上电梯到顶楼张承文住的房间,他用力踹房门,这动静不小,吓坏了在房里堆积木的张弦音。
张承文进门时,柯琛正坐在沙发上一脸不耐,而弦音则乖巧地坐在他身旁,又是给他拿糖果又是拿饼干,但就是不敢说话。小弦音打心里害怕这位表叔。
“表哥这是婚礼都忙完了?怎么还抽空来你表弟屋里坐坐?”
弦音看见张承文,如蒙大赦,赶忙跑进张承文怀里把头藏起来。
张承文把弦音抱起来放到他二哥屋里头,锁上门,这才又抬了抬下巴看向柯琛:“有事?”
柯琛沉着脸,开门见山:“郭梓尘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张承文,我再问你一遍,郭梓尘在哪儿?”
张承文走近柯琛,离他的脸只有一拳之隔:“你威胁谁呢?”
柯琛钳住张承文下巴,在人脸颊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指痕:“怎么着,看上他了?和他睡过没有?别看他一副清纯斯文的样子,在床上叫起来可比娘们儿还骚,你说是吧?”
“柯琛!你他妈真是人渣!”柯琛下流的话让张承文恼羞成怒,他真想把柯琛脑袋凿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正常人脑的构造。
“你抢我东西我还没生气,你倒是先骂起我来了?兄弟一场,借你玩玩可以,但是人总得还我吧。”
柯琛的一字一句无不让张承文愤怒,郭梓尘不是谁的所有物,何来借与不借,张承文觉得和柯琛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舌。
张承文知道郭梓尘回了老家,也是他隐藏了郭梓尘的购票信息,因为他不忍心柯琛将他带到婚礼现场,更不忍心郭梓尘被迫给前男友当伴郎。
“你的人,不是嫂子么?人家怀了你的儿子还穿着高跟鞋替你迎接宾客,你却在这里担心别人?”
张承文总是能拿捏准别人最讨厌的事情对他下刀,就比如景玉墨,这么一提,柯琛那轻佻的表情和语气全都消失不见,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张承文,景玉墨做的代孕你不是不知道,我警告你别拿她的事刺激我,对你没有好处。”
“怎么叫刺激呢?我只是觉得你和她挺般配的,一个暴力男一个心机婊,你俩不凑成一对,简直让人不再相信缘分。”
柯琛气的抬手就往张承文脸上抽,张承文也没动,因为柯琛先动了手,他就有正当的理由打他。
张承文没有打人的习惯,但是他特种兵大队长出身,一旦动起手来,不叫打架,叫杀人。
张承文摩拳擦掌,正准备还手,眼看着要落在脸上的手掌突然悬在半空中。
“你们两个干嘛呢!自己看看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表情?多大个人了,还打架?”
张承恩攥住柯琛手腕把人摔在沙发上,又回过头踹了张承文一脚。
“你们两个怎么不去大厅当着宾客的面儿打架去呢?两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张承恩那一脚踹的不轻,张承文腿都有点站不直。
“还有你柯琛,今天是你的婚礼,这一天你却没露面,像话吗?”
柯琛起身,跟张承恩说了句抱歉,便跟着他的脚步出了门。
本来都已经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张承文:“你是不是跟郭梓尘说了景玉墨怀孕的事儿?”
“说了又怎样?自己做的事还怕别人知道?”
柯琛握着门把手的手抖了两下,眯起眼睛看着张承文:“你真的该死。”
张承文坐在沙发上揉自己的腿,回他:“你也是。”
第二天婚礼开始之时,柯琛仍没有郭梓尘的消息。跟鲜花满地,绿草如茵的婚礼现场相比,此时的中城县显得寂寥不少。
这几天一直下着大雪,天气冷,旧雪未化,新雪堆积,大地整整铺了厚厚一层。
这天临近中午,郭梓尘来坟前给他爸烧纸。郭梓尘带了瓶他爸平时最爱喝的烧酒,又从餐馆买了几个菜,摆在坟前。
“爸,别人都说要在坟头摆上点心水果,可咱爷俩不整什么虚的,我知道你爱喝烧酒,爱吃烧鸡,都给你买了搁这儿。”
“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好好活着,你在下面也得好好的,给你烧了不少纸钱,最好找个老伴儿,可别孤零零一个人。”
天空飘着大雪,郭梓尘坐在坟前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直到他衣帽上堆了厚厚一层雪,他才站起身对着冰冷的空气道别:“明天再来看你。”
郭梓尘走下山路,山脚下停着辆高级轿车,车上坐着一位同样憔悴的中年男人。
司机看了看四周环绕的雪山,甚至看不见一处人家,他扭过头,对车上的人恭敬道:“老爷,大少爷是在这儿吗?”
那男人摘下墨镜,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不小的痕迹,可是仍然能看出那斯文俊朗的面庞。
他看着缓缓朝他们走来的郭梓尘,一瞬间竟然把他看成了他的小儿子林星沐。
他把车窗摇下来,对着郭梓尘喊了句:“沐沐…”
郭梓尘没理,继续安静的往前走,那男人下车,赶上前拉住了他。
郭梓尘还沉浸在悲伤中,突然被陌生人拉住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身后的轿车,又看了看这荒郊野外,不知觉便握紧了拳头,退到离那人一米选的地方,警惕道:“你是谁?有事么?”
第40章 Congratulations
那男人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郭梓尘的目光和蔼又悲切,却看不出虚假来。
郭梓尘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人,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心里对他的防备也少了一些。他又问了遍:“请问有什么事么?”
那男人收起激动又悲伤的神态,变得礼貌客气起来:“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听说他…去世了,过来送送他。”
郭梓尘疑惑道:“从没听我爸说过有您这样的朋友。”从他爸入院直到去世,也就他二叔二婶和自己三个人知道,郭梓尘实在想不出来他是从哪儿听说他爸去世的消息的。
那男人没回他的话,只是淡淡道:“我去坟前看看他,外面冷,你在车里坐坐吧。”
郭梓尘看了一眼那黑色轿车:“不用。如果是我爸的朋友,我带您过去。”
天空中飘着大大的雪花,在刺骨的北风中飞舞,直叫人睁不开眼。司机赶忙下车,给林老爷撑伞,林老爷却把伞拿到自己手中,打到郭梓尘头顶。
郭梓尘觉得这举动很奇怪,他多迈了两步走在二人前头,说道:“我年轻,用不着。您还是给自己打吧。”
林老爷看着他大儿子,微微笑了笑。屿沐被抱走的时候还是个没长牙的婴儿,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他已经被郭占雄抚养一个男子汉。说起来,双胞胎的性格大多差别很大,他小儿子星沐从小脾气就是软软的,爱撒娇。每次阴天下雨,他就要让自己抱着他,给他撑伞,都变成了习惯,很难再改了,所以他下意识给郭梓尘打伞,去没想到这举动让他很不舒服。
三人走上山,一路上林老爷都在问着郭梓尘问题,什么这些年郭占雄待他好不好,郭占雄有没有找过媳妇,还有他学习怎么样,在哪儿读大学,这之类的问题。
郭梓尘觉得这些问题从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嘴里问出来,很奇怪,但是也礼貌的答了。
郭占雄的坟墓,安静的矗立在风雪里,四周环绕着黑绿色的松柏和枯黄的野草,这一切无不让到访此地的人内心更加悲凉。
郭梓尘心中本来被压下去的迷茫与空虚又涌上来,且来势汹汹,他盯着墓碑上“爱父郭占雄”几个字,险些又要哭出来。
其实在知道郭占雄不是他亲生父亲那一刻,他也想过,他亲生父母是谁,自己为什么会被郭占雄抚养,自己是不是本该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只是二十三年了,时间它改变了太多东西,甚至连那抹不去的血缘,也在他与郭占雄以父子之名相处的时光里,变成清清淡淡,可有可无的名词。
他不想去找他亲生父母,他想带着郭占雄的嘱托继续向前走,过去的二十三年便是他的人生,郭占雄是他唯一的父亲。
林老爷在坟前烧了些纸,三人下山时,郭梓尘留林老爷在家里做客,那人拒绝了。走之前,林老爷问他要不要当他的养子,还提出送他出国留学。
郭梓尘觉得莫名其妙,林老爷解释说他自己的儿子去世多年,现在他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而且他和他父亲是至交好友,不忍心郭梓尘无依无靠,连个家都没有。
这话说的真切,郭梓尘心里觉得暖:“谢谢您,以后有机会我会去看您的,其他的就不用了,我现在过得挺好。”
上车时,林老爷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对他说:“这是你父亲的心愿,你再考虑一下吧,我还会再来。”
那个人,不过是郭梓尘生命中出现过的,脚步匆匆的旅人当中的一个,不过是见了一面,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没几天便被郭梓尘忘在脑后。
送走了那位不速之客,郭梓尘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感受着冬日带给人的压抑。
人在忙碌时被刻意掩盖的伤痛,一找到空隙,便会卷土重来,迅速占据整个大脑。
他不能忘的,柯琛这几天结婚。
他拿出手机,不用刻意搜索什么八卦新闻,柯琛结婚的消息在国内已经铺天盖地。越是难过就越想知道关于那人的消息,内心深处还以为会发生什么奇迹,到头来,他只是把柯琛结婚的喜讯感受了个遍。
他看见干净的花园里摆着的甜品和花束,他见着了漂亮大方的新娘子,他也看见了举着香槟酒杯对记者微笑的柯琛。
纽约那边天气正好,阳光又柔又暖,不像现在大雪纷飞的中城县。
郭梓尘看着看着,好像突然就释然了,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应该感到高兴。他想,如果把照片中的景玉墨换成自己,会很可笑吧。
郭占雄的死对郭梓尘打击很大,却让他坚强不少,和自己已经阴阳两隔的父亲相比,分手好像不算什么,柯琛结婚,取了漂亮女人为妻,有了孩子,也不算什么,只要他身体健康,只要他过得好,无论以后两个人一个处在天涯,另一个落居海角,偶尔能得到他的消息,夜深人静想他想到睡不着时,也可以偷偷跑去看他一眼,也便足够了。
郭梓尘点开柯琛的社交账号,给他留了条“congratulations.(祝贺)”
不管这个祝贺是不是发自内心,他要给这段感情画上句号,从今以后,希望有那么一天,他们见面时能够微笑问好,能够互相祝福。
……
婚礼仪式前,柯琛坐在花坛上发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恐惧是什么感觉。
看不见郭梓尘的脸,娶景玉墨为妻,没有一个是他愿意的事情,他把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摘下来攥在手心,期盼着他派去的人能在最后一刻把郭梓尘带过来。
分手那天,柯琛在郭梓尘包里翻出这条项链和自己给他刻的那罐星星时,自己失去的理智就被拉回了一半,他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看着那个发了疯的自己把郭梓尘藏在书包里的项链丢进火堆里,等人走后,又在碳火里把已经烤黑的铂金项链翻出来。
明明那年在烟花底下,自己亲手给他戴在脖子上,为什么又被自己扔进火里?柯琛顶着发怒的名义作茧自缚,不仅伤害了郭梓尘,更让自己狼狈不堪。
那时候柯正华知道了郭梓尘和柯琛的关系,警告柯琛如果再和他纠缠,便把郭梓尘的尸体送给他。他不怕柯正华的威胁,他有能力保护好郭梓尘,只是他没想到景玉墨带着她们景家家主找上门,说景玉墨怀了柯琛孩子。柯琛当即暴怒,拉着景玉墨便做了羊水穿刺,检查结果给他当头一棒,那孩子竟然真是他的。
柯正华一边黑着脸一边又十分高兴,他骂了柯琛几句便定下了两人的婚事。即便后来知道景玉墨做了试管又如何,事情已经一步步发展到他无法挽回的样子。
因为现在的柯琛,无力跟整个柯家和景家抗衡。
“婚礼马上开始了,你还在这儿坐着?还不赶快去准备!”柯正华呵斥道。
柯琛本来低着头盯着地面看,听见柯正华的话,突然抬起头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哀伤:“我不想跟她结婚。”
柯正华像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瞪大了眼仁,抬手给了柯琛重重一巴掌:“混账东西!你说不结就不结了?”
柯琛没动,继续问他:“郭梓尘是不是你藏起来了?我怎么找不到他?”
“你个孽障!竟然还敢提那个男人!”柯正华气的手抖,他找来个木棍就往柯琛身上打,这边动静不小,楼上张佳容和张承恩赶忙过来,一个拉住柯正华一个拉住柯琛。
“外面多少人看着呢!你想让所有人看咱们柯家笑话不成?”张佳容夺过柯正华手里的木棍,狠狠地摔在草坪里。
“姑父您先进屋消消气,我跟小琛说几句话。”张承恩转头又对柯琛说:“你过来。”
二人在山上弯曲的小路漫步,张承文第一次和别人提伊万卡夫的事儿。
第41章 西伯利亚的两只老母鸡
此时远在莫斯科的伊万卡夫还是当年那个他,金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睛,高大的身材,只不过脸与六年前相比,多了几道黑褐色的伤疤。
那年张承文还未归国,伊万卡夫是他二哥的男朋友,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八岁被送到俄国训教,伊万卡夫也才是个少年。刚来时,小承文受不了军队里严格的训教,忍不住打给他母亲哭着说要回家,他母亲安慰他,答应要把他带回来,只是他等啊等,又挺了三个多月,他母亲还是没来接他。
小承文又气又着急,他觉得自己好苦,又觉得他母亲抛弃了他,于是在一次野外训教中,他脱离既定的路线幻想着跑回家,却在西伯利亚的森林里迷了路。
他在森林里从白天一直走到日落。小孩子想象力最是丰富,这个阶段的小孩尤其怕鬼,天一黑,脑子里那些对人世间懵懂的看法化身魑魅魍魉,在幽黑的树林里作祟,每一片树叶都好像什么妖魔鬼怪,风一吹,便发出瘆人的笑声。
小承文脚被军绿色小皮鞋磨出水泡,他又怕黑,怕到抱着头藏在树根底下哭,他祈祷着那最后一抹斜阳不要逝去,祈祷着有人来救他。
脑子里的鬼怪仿佛要冲破头皮从他眼睛里冒出来,他挥舞着拳头,哭着让它们走开,就这么一直哭,直到不远处低矮的灌木丛中传来沙沙声,他以为是他们队的人来救他,便抬起头来望过去。
伴随着一声咆哮,一个巨大的黑影逐渐逼近,小承文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吓得浑身动弹不得。
那是一只露出暗白色獠牙的黑熊。那黑熊慢慢走向他,在静谧的森林里,小承文能感受到它踩地时地面的颤动,每一步都是走向死亡的声音。
他呆呆的看着那个怪物朝他扑过来,心里想着他的父母和两个疼他的哥哥,然后闭上了眼睛。
时间停留在这一瞬间,直到一声枪响拉回他的心神,他看见那只熊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倒下去。几分钟后,伊万卡夫背着狙击枪从子弹划过的轨迹冲过来,慌张地抱住张承文,在他耳边安慰他:“好了好了,不怕,没事了。”
小承文摸着他后背的枪,呆呆地回他:“好酷…哥哥你在很远的地方就能打到那只熊吗?”
伊万卡夫听说小承文不见了,急得也没等上级指示,背着枪便跑出来找他,森林里猛兽不少,他怕小承文出意外。
竟是没想到那孩子没哭没闹,还问了个这么正经的问题。
伊万卡夫把他抱起来,笑着答他:“可以。”
张承文瞪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那我长大以后也可以吗?”
“可以。”伊万卡夫抱着他,慢慢走出这黑暗的林地,嘴上说着:“你好好训教,以后便能拿起枪保护你喜欢的人。”
小承文似懂非懂的点头,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哭着要回家。
张承文对伊万卡夫的感情很深,他把他当成第三个哥哥,也庆幸他是他二哥的男朋友,能和他成为亲人。
军队中的每一步安排都是机密,张承文十八岁那年,并不知道伊万卡夫被派往中东维和,再见他时,他被直升机紧急送回俄罗斯,左侧脸颊被一颗子弹打穿,带着满身的伤痕,在医院躺了数月。
爱人生死关头,他二哥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数月之后,张承恩带着一位漂亮的俄罗斯女人来到病房。
他把带来的康乃馨**花瓶,对着病床上仍然带着氧气罩昏迷不醒的人说,“下周我就结婚了,希望你能醒来,参加我的婚礼。”
张承文听完之后,就仿佛时间停顿了一般,大脑嗡一下失去感应:“哥你说什么?”
他二哥冲着他笑,“我下周五结婚,你记得回国。”
张承文简直不敢相信。他二哥和伊万卡夫的感情,他是一路看过来的,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他们的感情不容别人插足,更没想过他们二人当中有谁会放弃彼此。
他拽起张承恩衣领把人抡在墙上,低吼道:“哥哥这几个月在病房里生死未卜,***不知道跑哪儿花天酒地,回来第一句就是你要结婚了?”
张承恩倒是没对他生气,他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就不能结婚?”
他瞥了眼床上的人:“他现在昏迷不醒,搞不好以后成个植物人,我难不成还要守他一辈子?你以为我是什么,情圣?”
张承文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人好像不是他二哥。
十几年的感情因为爱人负伤瞬间灰飞烟灭,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混渣,才会在爱人危难的时刻连假装深情都不屑一顾。
张承文平静下来,转身背对着二人,咬牙切齿道:“既然二哥你是这么想的,我这个局外人也没资格说什么,祝你和嫂子幸福。”
他二哥对他回了句谢谢便带着那漂亮的俄罗斯女人离开了。直到伊万卡夫醒来,复健,出院,再没来医院看过他。
张承文看着病床上的人,第一次心疼这位强大的哥哥。连张承文一个晚辈都能在病房里守着,那所谓的爱人却是不想来看一眼。
在人危难的时候撤身离开,爱情这东西真是廉价又不值钱。
在张承文印象中,他二哥是个正直又充满魅力的人。他像尊敬他父亲一样尊敬张承恩。
因为那人会痛骂他那害死自己母亲,又跑到美国圈养暗杀部队的大哥,也会关心他,陪伴他,更是好几次把他从鬼门关里捞出来。
可如今,他那倒映在迷离泡沫上的虚假,终究被戳破了。
伊万卡夫父母同为军人,在他还是个娃娃时就已因公殉职,他的家人,仅有一个前苏联时期从军队里退下来的爷爷,老人家八十几岁,更是无力照顾病床上的孙子。在这危难关头,他的同性恋人也抛弃了他。
所谓身世浮萍、无依无靠说的就是伊万卡夫这种人吧。
张承文没去参加他二哥的婚礼。
不管是出于朋友的关心,还是替他那混蛋二哥赎回一些罪孽,张承文不顾父亲的催促和责令,一直留在俄罗斯照顾伊万卡夫直到他出院。
那会伊万卡夫身体好转,逐渐有些意识时,他嘴里便断断续续嘀咕着什么,张承文凑近了听,才听出那是他哥的名字。
等到他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人是张承文,他眼底的失落怎么都藏不住。
他陆陆续续扯出一些零碎的话来:“小文,你二哥呢?”
张承文那冰冷的脸挤出个僵硬的笑容:“这几个月都是我二哥在照顾你,但是几天前我父亲命他回国,他便安排我留下来照顾你。”
伊万卡夫听完,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是去出紧急任务了吗?你告诉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二哥那人,土匪头子似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承恩却没了消息,张承文一直陪他复健,也不愿意提起他二哥,这一切都让伊万卡夫感到不对劲。
那天张承文扶着他在医院花园里散步,二人走的有些累,坐在长椅上歇着,他问张承文:“你跟我说实话,承恩他是不是受伤了?”
伊万卡夫从没想过张承恩会单方面和他分手,更没想过他会抛下自己娶妻生子,只是以为他在工作中受了什么伤。
张承文实在编不下去了,从小到大,他最讨厌别人说谎,自己更是不会说谎。他走到一旁空地上,给他二哥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张承恩还是平时那轻佻的语气:“呦,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哥哥啊?打算长在俄国不回来了?”
张承文不想和他废话,直截了当的说:“哥哥现在还不知道你的事,他以为你受了伤。现在他处于恢复期,很需要稳定情绪,算你行行好,安慰他几句。等他出了院,我会找机会跟他说清楚。”
张承恩那边没出声,伊万卡夫把电话接过去,担心他:“承恩,你那边还好吗?”
张承恩不知道他二哥对伊万卡夫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伊万卡夫深情的眸子一点点变成死灰,没有眼泪和过多情绪,就像个假人一样呆坐在长椅上。
那时张承恩对伊万卡夫说:对不起,你昏迷这段时间我结了婚,有了孩子。他是个非常帅气的男孩,希望你以后能有一个女儿,让他们延续我们曾经的感情,给这段感情好的结局。
后来,张承文拿着刚出生的小弦音的照片,递给伊万卡夫瞧,伊万卡夫摩挲着照片上可爱的孩子,眼里含泪,却又温柔,“真像他。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弦音刚出生时,张承恩摇着孩子的小手,对着不知世事的婴儿说:“你妈妈是个钢琴家,喜欢音乐,那你…那你就叫弦音行不行?”
张承文真不知道他二哥到底是怎么做到对一个才认识几个月就结婚的女人如此深情。
张承文想了想,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这孩子还没有名字。”
从那以后,伊万卡夫再也没提过张承恩这个人,仿佛从没认识过,未曾听说过,也从未爱过。
渐渐的,他记忆中那个在西伯利亚野区给他摘花,捧到他面前对他说“你长得真漂亮,能不能嫁给我”的东方男孩,那个在求生演练期间,三更半夜跑到几公里外的农家偷两只老母鸡给发着烧的自己熬鸡汤的土匪头子,都变成模糊的一个身影。
……
柯琛听完,只是问:“你到底爱不爱他?”
张承恩闭上眼睛,回答的很干脆:“爱啊…”
“可是那时候只有这样做才能保护他。”
第42章 郭梓尘,你他妈找死!
花园中间铺了层厚厚的红毯,两边的座椅坐满了人,景玉墨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在轻柔的音乐声中挽着她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柯琛。
柯琛在掌声中失神。眼前这个女人漂亮大方,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如果自己爱她,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此刻也应该会很幸福。
只可惜除了郭梓尘,他再没对这世上其他什么人动过情。
“请问柯琛先生,你愿意娶你对面这位小姐为妻,今后无论风雨还是阳光,贫穷还是富贵,疾病还是健康,都要真心的爱护她,呵护她一生一世,你愿意吗?”
柯琛想说他不愿意,想大步流星地走出婚礼现场,搭乘最快的航班回国,闯进郭梓尘家里吻他抱他,告诉他我好想你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结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
他本应该这样做的,只是张承恩的一番话找回了他的理智。
郭梓尘对于他父亲,对于景家,不过是只弱小的,可怜无助的蝼蚁,自己的意气用事伤害到的,只有那个被自己挂在心尖儿上的人。
柯琛只怪当初为什么要把郭梓尘赶走,为什么知道那人明明只想要个安全感,却还要狠心伤害他来寻求自我满足。
他喜欢看那人为自己哭,但绝不允许他不再爱自己。
柯琛想,当他说下“愿意”两个字时,那个爱哭鬼一定躲在被子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定会攥着那几个木头星星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想着想着他便笑了,还是那个温柔的,温暖的笑容,用他那个低沉的,轻缓的嗓音,说了句“我愿意”。
以前的过错不可换回,往后的时光我想尽力弥补。
郭梓尘在老家守到头七,便回了学校。临近毕业,他还有最后一程学业,还有他的实习工作,他想踏实地做下去,想要转正,想要一边工作一边读研,哪怕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努力着,奋斗着,往上爬,这是他父亲期望着的,他要把它化成活下去的动力,给自己一个精神寄托,让他不要再去想柯琛,不要再因为他父亲的死而自责和难过。
临近春节,公司里积压了一堆又一堆的工作需要赶在年底完成,郭梓尘虽是个实习生,但是学的快,工作能力很强,便被派给他们公司的财务总监做助理。
那总监五十多岁了,早些年在美国做投行行长,帮过很多国内企业在美国上市,现在年纪大了,厌倦了没日没夜工作的日子里,便从高位退下来,换了份相对清闲的工作颐养天年。
郭梓尘对他十分敬佩,更想跟着他多学一些东西,于是郭梓尘在工作中有什么不懂的,便趁着总监不忙的时候请教他,时间长了,老头子也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好感。
公司年会上,财务总监喝醉了酒,领导让郭梓尘送他回家,郭梓尘作为他的临时助理,这也是分内之事,只是郭梓尘开车时,总监在副驾驶上眯着双眼睛瞅着他笑,笑得郭梓尘心里毛毛的。
“您醒了?有哪里不舒服么?”
总监还是那么笑着:“有一些。”
老头子家住在城郊别墅区,说巧也不巧,柯琛在那小区有套房子,自己以前还跟柯琛来那里住过几天。
小区里住的都不是一般人,像他们财务总监这样的身份地位,住在那里也并不让人意外,只是行驶在这条路上,难免让他想起以前的事儿。
郭梓尘吸了口气,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树影,踩了脚油门加快车速,回他:“马上就到您家了,请您忍一下。”
车厢里几分钟内都没人说话,郭梓尘以为老人家非常不舒服,车速就又加快了些。
他专心开车,等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那老头子已经把手伸进郭梓尘裤子里了。
“小郭啊,我觉得你工作能力很强,要是赶上好机会,你一定能在更好的公司大展宏图。”
“你看,我呢,这些年在业界也积攒了不少人脉,你是个可塑之才,只要你愿意,我推荐你去纽约总行工作,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吧?”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摆弄着郭梓尘身下的东西,直把郭梓尘吓得腿软。
郭梓尘胃里一阵恶心,晚上吃的东西下一秒可能就会吐出来,但是那人是他上司的上司,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存在,要是得罪他,以后肯定别想在这个行业混下去。
郭梓尘压住想要把他扔下车的冲动,在尽量不激怒他的情况下跟他周旋。
“谢谢您的好意,我现在能做您的助理,跟着您学习就很知足,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至于以后有没有机会晋升,我不太在意。”
“我知道您今天说的,做的,都是因为您今天喝多了,我不会计较什么的。”
“所以,还请您把、把手拿开。”
那老头子不知道真醉还是假醉,他解开安全带伏在郭梓尘腿上,一只伸进郭梓尘裤裆里揉,另一只手伸进**间,直直在郭梓尘身后探进去两根手指。
郭梓尘被吓懵了,那地方除了柯琛还没有别人碰过。
郭梓尘猛踩刹车,高速行驶的汽车在极速的刹车下漂移了近十米远,最后横在路中间。
“您干什么!”郭梓尘把那老头子推开,胃里翻江倒海,没几秒就吐在了自己的裤子上。
“啧,真脏啊,你把那裤子脱了,臭死了。”
郭梓尘知道这样很难堪,可是被那人碰真是让他无比恶心。
见着郭梓尘一脸防备,老头子突然恢复往常工作时那严肃的神情:“你不愿意,我还能勉强你不成?”说完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郭梓尘:“你把裤子脱了,盖上我的衣服。味道太难闻了,你想让我跟着你一块吐?”
郭梓尘觉得尴尬又失礼,他上司变得太快,好像刚刚没发生什么一般,自己再出言不敬,似乎变得不合规矩。
郭梓尘把车灯关了,脱**上的脏裤子扔出窗外,然后火速把自己的外套和总监的外套一起盖在腿上,这才又要发动汽车。
老头子见着郭梓尘露在外面的小腿,心里那点变态欲望又烧起来,他忽然又凑过去骑坐在郭梓尘身上,搂着郭梓尘脖子亲他。
……
柯琛才回国不久,本想先把郭梓尘接回家,可是他刚结完婚,两个家族事情不少,就算是装装样子也需要时间,这之后又连着好几天处理柯氏之前管理层人员变动的事情,好在他知道郭梓尘已经回了京城,心里便宽了心,心想把年前公司的事情处理完,春节假期再去找他。
今年工作的最后一天,公司里大部分人都提前回了家,柯琛在办公室处理完最后的工作,也比平常早了好几个小时,压抑了好几个月的心情,在这遍地的大红灯笼中变好不少。
他想明天就把郭梓尘接回家住,以前学校附近那个小公寓是不能住了,千挑万选,最后觉得还是把他放在城郊那栋别墅里最安全。
助理给他开车,柯琛在后座上摆弄手机。他给郭梓尘打了几个电话,但是手机一直关机,于是低着头给他发短信。
想说的话还没打完,助理便停了车:“老板,前面横着辆车把路给堵了,我下去看看。”
助理走到驾驶座,刚一靠近便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瞬间面红耳赤,他轻轻咳嗽一起,拍了拍车窗:“能麻烦挪一下车吗?路被你们堵住了,我们过不去。”
那老头子正捂着郭梓尘的嘴啃咬他脖子,突然被人拍车窗,气的不耐烦:“滚!”
郭梓尘是左撇子,左手相对灵活,他在财务总监的钳制下费力挪动左手,最后用小拇指按动打开车窗那个按钮。
他本想对着窗外的人求救,却没想到见着的人是柯琛助理。
郭梓尘心里想到了什么,冲助理身后瞥过去,果然看见一辆他很熟悉的车。
一想到柯琛十之**就在车上,一想到柯琛随时有可能走过来看到自己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压在身下,他的胃便一阵抽搐,连带着血液都冻住了。
虽然他跟柯琛早已经分手,虽然柯琛早就把他忘在脑后,虽然自己跟他连朋友也算不上,但对于自己最爱的人,他宁愿被柯琛当成个陌生人葬在脑后,也不愿在二人故事的最后,还要在柯琛心里留下如此不堪的印象,那还不如杀了他。
他被捂着嘴,助理听不懂郭梓尘呜呜咽咽的到底是在说什么,他只看见郭梓尘冲他拼命的摇头。
助理呆呆的走回去,他跟郭梓尘只是见过几次,不算熟,之前他跟老板分手时,老板表现出来的样子,想必也没把他当回事。
本来一直在胡乱挣扎的郭梓尘突然安静下来,他伸出舌头轻轻舔那老头子的手心,这动作极大的取悦了伏在身上的人,他松开手,问:“怎么突然这么乖了?”
郭梓尘抹了抹眼角吓出来的泪水,轻声说:“想明白了,跟着您有好处。”
“我跟您做,但是我们先把车掉个头吧,挡到后面的车了。”
郭梓尘极力地讨好那人,心里想着求你了,怎么都好,只要别让柯琛看见。
郭梓尘把车挪动了位置停靠在路边,本想开出去,却被人拦住了:“就在车里做。”
郭梓尘看着旁边空出来的车道,在绝望中找到很大安慰,心想柯琛的车可以过去了。
助理回来时,柯琛问他怎么回事。
助理见着被空出来的车道,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嗨,这大晚上的还能怎么回事呀!一个小年轻跟个老头子在车里干上了。”
柯琛皱了皱眉头,没再接话。助理觉得无趣,想起郭梓尘的脸,又补了句:“那小年轻还是老板您以前的小情人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柯琛哪有什么情人,也没多想,只是在听到助理接下来那句话,突然脑子嗡一下差点昏过去,“就是前几个月跟您分手那个,您不还派我过去烧了他的东西呢吗。”
“停车!”助理正说的起劲,被突然来的低气压吓得不轻:“老板,怎、怎么了?”
“我他妈让你停车!”助理吓得猛踩刹车,还没反应过来柯琛便摔门出去了。
柯琛的车没开多远,他快步走到身后那辆轿车旁,拿着安全锤直接敲碎了前车玻璃,这玻璃一碎,只穿条内裤趴在老头子身上舔人**的郭梓尘就被柯琛看了个遍。
“好你个郭梓尘!真他妈不要脸!”
这一切太过突然,心如死灰的郭梓尘反应也比平时慢半拍,等他抬起头来想发生了什么事时,已经被柯琛拖下车。
郭梓尘没穿鞋也没穿裤子,他半坐在柏油路上,被柯琛拖了一路,那薄薄的内裤早就被摩烂了,郭梓尘屁股和脚心被细细的地面擦的血肉模糊。
柯琛把郭梓尘扔进自己的车上,郭梓尘屁股一着座就疼的叫出了声。
柯琛给了他一巴掌:“别他妈叫了。他妈的长了副叫/床的好嗓子,贱/货都是天生的。”
郭梓尘额头上一层细汗,疼的说不出话,他支支吾吾地叫了声“琛哥…”
柯琛气的抬头又抽了他两个巴掌:“用你刚舔完别人**的嗓子叫我,你恶不恶心?”
郭梓尘突然就安静下来,比起绝望更可怕的感觉,是无力反驳。能解释的清楚么,他会信么?
更可笑的是,他觉得柯琛说的是对的,他也觉得自己很恶心,他还看不起因为柯琛两句话就痛的如千刀万剐般的自己。
都已经分开了,不拖不欠,自己为什么要任凭他伤害自己?
郭梓尘忍着疼,挺起腰板:“柯琛,我怎么做都是我的自由,哪怕我跟个八十岁的人做,也和你没有关系。”
“放我下…呜…”去字还没说出口,郭梓尘就被柯琛堵住了嘴。
柯琛现在气到想掐死郭梓尘,他怕郭梓尘再说出什么话刺激他,他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于是扯下郭梓尘那沾着泥土的破烂内裤塞进郭梓尘嘴里,在二人到家之前一个字都没说。
进了家门,柯琛把郭梓尘摔在沙发上,郭梓尘双手得了空隙,便把嘴里的东西扯出来。
内裤上的泥土沾着郭梓尘口水变成了半泥浆,把郭梓尘恶心的胃要吐出来。
郭梓尘大一那会被柯琛打进医院,胃就落下毛病,只是后来柯琛好生养着他,让郭梓尘错以为胃早就好了。只不过跟柯琛分手以来这几个月本就没有好好吃过饭,又赶上他父亲去世,各种打击赶在一块,自己的胃又变得脆弱起来。
郭梓尘跑到卫生间吐了半天,出来以后见着在客厅面无表情的柯琛,气的差点跟他动手,只不是他忍住了,和柯琛动手,吃亏的只有自己。
郭梓尘进柯琛衣帽间拿了件看起来最普通的大衣披上,又挑了双客厅里的棉拖鞋,被小石子划出密密麻麻口子的脚心踩在棉拖鞋上,仍是疼的让他忍不住咋舌。
郭梓尘走出来对柯琛说:“把我整成这样,赔件大衣和拖鞋不亏吧?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再敢随便对我动手,我就直接报警。”
郭梓尘走到大厅拉开门,头也没回的说了声:“走了,再也不见。”
柯琛在客厅沙发上沉着脸看着他的背影,低吼道:“站住。”
郭梓尘回过头冲他冷笑一声,随后走出大门。
郭梓尘这举动彻底激怒了柯琛,柯琛没几步就追上了行走不利索的郭梓尘。
郭梓尘冲着他嚷:“你个疯子,滚开!”
柯琛把郭梓尘扛进卧室,在健身房找了根高尔夫球杆,拿着高尔夫球杆对着郭梓尘打:“郭梓尘,你他妈的找死!”
第43章 你再好好想想?
陈医生进门时,床上的人还在睡着,那人盖着雪白的蚕丝被,只露出个黑绒绒的脑袋,平稳的呼吸着,安静的像个孩子。
只是等他轻轻掀开被子,便被那人身上狰狞的伤口惊到皮肤抽痛。
看着那人,自己身体都跟着疼。
“这怎、怎么打成这样?”陈医生看着郭梓尘后背密密麻麻的黑紫色伤痕,绕是再镇静的人看了,心里也有些瘆得慌。
柯琛坐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双手捧着脸,语气里是说不尽的后悔:“我没想这样的。”
“可是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他不肯认错。”
老板私事他没资格多问,只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对待感情那极端的处理方式,忍不住多了几句嘴:“想要让他认错,要先尊重他,您打他,他只会恨您。”
提到尊重,柯琛被压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两人分手这才几个月,郭梓尘竟敢背着他去找金/主,对方还是个马上就要入土的老头子,想想就觉得恶心。
郭梓尘自甘下/贱,不值得他尊重。
柯琛磨牙道:“还不都是他自找的,他有什么资格恨我?”
陈医生不懂情况,也不敢乱说,外敷内用的药都开了些,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柯琛把郭梓尘那些药分好类装进收纳盒,用法用量都贴上标签,随后给他伤口涂药。
冰凉的药膏碰上红肿发炎的皮肤,先是一阵清凉舒服的感觉,随后那痧痧的疼痛便涌上大脑。
“疼…”郭梓尘在睡梦中皱起眉头,忍不住呢喃。
柯琛看着他这幅乖乖软软的样子,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些。他心里清楚自己下手太重,可是一面对郭梓尘,他那些暴力又极端的感情便不受控制,每次郭梓尘不听话,他便想打他,**,把他折磨地畏惧自己,离不开自己,像个宠物一样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他心里才会舒坦。
郭梓尘皮开肉绽全身都疼,可是大脑却昏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刚睁开眼便看见坐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的柯琛,郭梓尘害怕得条件反射般往后挪,刚一动,臀上和脚心的伤口疼的他叫了出来。
柯琛在一旁沉着脸吼他:“别乱动。”
郭梓尘怎么能不乱动?昨天柯琛打他的时候像个疯子,无论自己怎么哭饶都没用,那人拿着高尔夫球杆使劲往他身上抽,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被他活活打死。
空气安静着,屋里的人各怀心事。
许久,郭梓尘稳定心神,平静的对柯琛说:“柯琛,我们分手那会,该还的我都还给你了。你结婚,我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你有了孩子,我默默地替你高兴,可是你为什么看我像看仇人一样,打我的时候就像在打块木头?”
“你…你是真以为我不疼的吗?以前你打我,我忍着不说,现在我们都他妈分手了,我是欠你的吗!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打我一下,我他妈不要这条命也得捅死你。”
柯琛倒了杯温水走近郭梓尘,问他:“说这么多话,你渴么。”
郭梓尘没接那杯水,也没有把水杯摔在地上,只是平静地问他:“你说,我到底欠你什么了?”
柯琛嗤笑出声:“郭梓尘,你背着我跟别人偷情,你说你欠我什么?”
柯琛脸皮真是厚的可以,郭梓尘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冷笑出来:“你哪儿的脸说出这话的啊?结婚娶老婆有孩子的难道是我?”
柯琛阴狠地看着郭梓尘,警告道:“我就算结了婚,你也会被我养在外面,哪儿都不能去。”
郭梓尘脸上的笑没了,柯琛这句话比最惊悚的鬼故事还让人害怕。
“柯琛,你开玩笑的吧…”
柯琛抱着他挪动位置,然后在床上搭了个小木桌,下楼端饭菜上来。
柯琛在床边喂他,跟他说:“我自己做的,你多吃一些。”
郭梓尘不想吃,又问他一遍:“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郭梓尘不配合,柯琛便掰开他的嘴往里塞米饭,边喂边说:“我是说,不管我结不结婚,有没有孩子,你到死都是柯家的人。”
郭梓尘被这话吓着了,结结巴巴,舌头都捋不直:“你…你你你…你让我跟你婚外情?”
柯琛只是跟景玉墨办了婚礼,并没有领结婚证,严格来说并不算婚外情,不过柯琛也不想解释那么多,于是他点点头,认真道:“是。”
郭梓尘三观都要崩塌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破坏女人家庭,抢孩子爸爸的小三儿?”
柯琛把碗筷放下,严肃道:“没有那么严重。那女人我根本不喜欢,她自己去代孕我事先根本不知情,后来我让她把孩子打掉,她说她自己养,不会麻烦我。”
柯琛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惊呆了郭梓尘。
“柯琛,你想让你孩子刚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郭梓尘这话明显是把柯琛往外推,这态度让柯琛心里不舒服,他把手里的碗筷放下,凑到郭梓尘唇边啃咬,低声问他:“我要是对她们负责任,你怎么办?”
郭梓尘伸出手臂把柯琛推开,他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两只手上还有块完好无损的皮肤,他瞥了眼自己满是红痕的胳膊,低声说:“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你了。”
声音不大,但足够柯琛听清楚。
柯琛伸出两根手指探进郭梓尘嘴里,指腹轻轻摩挲口腔内的舌根,随后用力一伸,指尖便撞进喉咙里,逼得郭梓尘干呕起来。
柯琛手指进进出出在口腔里搅弄,笑着问他:“你再好好想想?”
第44章 错乱的关系
柯琛对郭梓尘一直都是这样,给个巴掌之后再给块糖,郭梓尘以前也不是没因为柯琛动手这事儿闹过,但柯琛事后又是道歉又是哄,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这让郭梓尘瞬间就忘了疼。在一起这几年,二人生活轨迹就像个同心圆,被打,原谅,再被打,不停的循环。
一个封闭的轨迹但凡有一丝裂痕,便再也拼凑不回去了。
郭梓尘拍开柯琛的手,认真道:“琛哥,抱歉…我真的不能再和你纠缠下去了,我想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柯琛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又喂他几口饭菜,质问道:“你跟那老头子怎么回事?”
郭梓尘厌烦柯琛这种听不进去别人说话的态度,他侧过头背对着他,低声说:“人都打了,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柯琛,说实话,我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
柯琛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不好看,他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我说了,你到死都是柯家的人。”
郭梓尘突然就笑了,他转过头看着柯琛,认真道:“要是把我逼死,你也别想活。”
柯琛轻轻抚摸他的脸,深深地望着他,郭梓尘竟然从柯琛脸上瞧出一丝心疼来,他暗笑自己太傻,发誓一定不要再陷入那人温柔的谎言中,弄得自己浑身是伤,打不破,出不去,离不开。
“尘尘,只要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我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更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以后也是这样,一直在一起,不好么。”
郭梓尘回他:“可是,待在你身边就是我不喜欢的事,你能让我离开么?”
柯琛从小被众人捧着长大,对于金钱,名誉,地位早就没了感觉,他想要什么便没有得不到的,他想爱什么人便没有不爱他的,所以柯琛从没想过郭梓尘有一天会说出不想待在自己身边这种话来,他心头涌上一股空虚又无力的感觉,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好像几年前他刚得知林星沐去世,又忽然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他那样,慌乱,茫然,无助,让他第一次感受造化弄人,无力回天,后悔莫及这些书本上的词语,到底代表了怎样的心情。
恍惚间,郭梓尘的脸和记忆中林星沐的笑脸重合,那人在十六岁那年夏天说要给自己拍下全世界最美丽的星空,之后他的时间便永远定格在十六岁,而自己过了痛苦的两年,直到他以郭梓尘的样子回来。
他已经失去过林星沐,他不能再失去郭梓尘。
“尘尘,昨天晚上的事我原谅你,但是你记得,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碰什么人,或者敢对谁动心,我会让他从这世上消失,而你,也别想好过。”
“我不管那人是谁,哪怕是我弟弟。”
柯琛说这话时语气平和,就好像再问他晚上吃什么一样,没波澜不惊到没什么情绪,可郭梓尘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他了解柯琛,更是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不带半点玩笑。
可是受害者明明是他,为什么柯琛能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郭梓尘掀开被子给他看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闭上眼睛无力地说:“可是啊,我没办法原谅你。”
感情这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柯琛想,只要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他原不原谅自己,日子不都要那样过么。
柯琛借口给郭梓尘养病,把人一直关在别墅里,等郭梓尘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已经是来年春天。
初春天还是冷的,郭梓尘披着外套站在窗前,外面的天灰蒙蒙,好像要下雨。他盯着院子里最先冒出嫩芽的柳树,打开窗子,让带着泥土清香的春风吹进屋来。
门外两个保镖听着屋里的动静,赶忙走进来关了窗户。
“少爷,我们老板嘱咐过,您身上有伤,身体底子也差,不能吹冷风的。”
这小两个月,自己屋外头总是站着保镖,柯琛不在时,他便不能出去,也不能和任何人联系,那些保镖三天一换,郭梓尘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混熟,就又是新面孔了。
郭梓尘被关久了,脾气越来越暴躁,他现在看谁都想骂。
郭梓尘快步走到窗前,把屋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到最大,然后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扔在地上,骂那两个人:“你们眼瞎吗!我他妈身上的伤早好了!身子底差你大爷!柯琛就是一傻/逼!操!快他妈的放我出去!”
郭梓尘这边骂着,大厅门铃响了。郭梓尘没好气地去开门,却没想到来了位不速之客。
怀胎六个月的景玉墨站在门口,带着些温度的春风吹乱她的卷发,整个人还是漂亮,但是毫无生气。
这是郭梓尘第二次见到景玉墨,上次还是他和柯琛分手那天早晨,二人在咖啡厅见过面,也是那次,他才知道她是柯琛的未婚妻,柯琛每次借口加班不回家,其实是在和她缠绵。
这几个月对他来说就好像过了好多年,未婚妻已经变成正妻,自己和柯琛却还是这见不得人的关系。
郭梓尘看着眼前这位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觉得自己和她,都有些可怜。
都说感情世界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可是柯琛对自己的感情,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二人以前住在学校附近那套公寓时,柯琛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他从不让自己碰,郭梓尘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只是有好几次,郭梓尘半夜醒来,转过头就发现柯琛靠在床上,把里面的首饰,手表什么的小东西握在手里摆弄。
郭梓尘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主人是谁,反正不是他自己。
郭梓尘和柯琛在一起这三年,除了有几次自己和他闹分手被他打之外,大多时候,柯琛对自己很好,只是有时候柯琛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郭梓尘听不懂,也不敢问,他把这种柯琛心里其实有别人的想法归结为感情里的患得患失,毕竟真的爱上一个人时,会变得小心翼翼,卑微又无理取闹。
郭梓尘扶着景玉墨走进客厅,给她泡了茶,随后又在房子里转了又转,把开着的窗户都关了。
明明她才是这房子的女主人,自己却表现得像是在招待客人,这错乱的关系,让郭梓尘觉得可笑。
现在这算什么,见不得人的男宠给正妻倒茶?郭梓尘不愿继续想下去。
郭梓尘又端了些点心过来,随后坐下来问她:“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郭梓尘早就做好会被她大骂一通的准备了,意料之外那女人没有骂他,也没有控诉他毁了她的家庭,只是神情有些哀伤,淡淡地说:“我好几个月没见着琛哥了,这些天一直做噩梦,就想来看看她。”
说完,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张被信封包好的纸,小心翼翼的打开,递给郭梓尘:“这是宝宝的彩超图,想…拿给琛哥看…”
郭梓尘接过那张纸,看清了还在肚子里的小宝宝,那宝宝眼睛紧紧闭着,可郭梓尘知道,他一定是个漂亮孩子,只是不知道像他爸爸,还是像他妈妈,或者两个都像。
郭梓尘想着想着,突然良心就痛起来。对这个孩子来说,他是个伤害她妈妈,夺走他爸爸的恶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也不想这样的…有、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一切吗?
“柯琛加班,要到晚上十点钟才能回来,您一直在这里等他,身体会吃不消的。要不然…”
景玉墨打断他:“没关系,我等等就好,要不然他不会见我的。”
把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扔下,柯琛真是混蛋,郭梓尘越想越气,他和保镖要手机想把柯琛叫回来,那两个保镖没给,因为景玉墨刚进门时,保镖就已经把情况报告他们老板,这会估计他们老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今天天气着实不好,才下午四点钟天就已经沉下来,又昏又暗还刮着风,不知道外面是刮了沙尘暴还是单纯的要下雨。
柯琛进门时身上带着凉气,他外套没脱鞋也没换,快步走进客厅,拉着景玉墨胳膊就把她往外拽。郭梓尘以为柯琛要动手打人,吓得赶紧把景玉墨护在身后。
“柯琛!对女人动手,你可真不是东西!”
柯琛看着身后的景玉墨,沉声道:“我没想对她动手,只是想请她出去而已。”
“她只是想给你看看肚子里的宝宝,你干嘛这样对她!”说完,郭梓尘把那张纸递给柯琛,又扶着景玉墨坐下。
柯琛接过郭梓尘递来的东西,匆匆瞥了一眼便把那纸撕的粉碎。
“看完了,可以请你走了么?”
郭梓尘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柯琛!”
景玉墨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哭了起来,那哭声一开始只是轻轻地抽泣,后来变得细细密密的,声音委屈又可怜,泪水从她手心滑下来,顺着手腕滴落在地毯上。
郭梓尘惊慌失措,他拿起桌上的抽纸给景玉墨擦脸,胡乱的安慰道:“你别哭了…他不是那意思…他可能是见到孩子太开心了,才、才…你、你别哭了…”
景玉墨挺着肚子缓缓站起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郭梓尘想上前追她,却被柯琛拉住手腕,柯琛冷冷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没多说一句话。
等景玉墨离开,郭梓尘甩开柯琛的手瘫坐在沙发上,冷笑道:“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柯琛心道你又懂什么,你又了解那女人多少,你那点同情心早晚会害了自己,只是这些话说了,郭梓尘也不会明白,又何必浪费口舌。
柯琛与郭梓尘面对面坐在他大腿上,握着他的手凑到自己身下,笑着说:“是不是男人,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郭梓尘气的推他:“滚!你…你就是个…”
柯琛把他压在沙发上扒他裤子,在他耳边轻轻问:“是个什么?”
没等人回答,柯琛便凑到郭梓尘喉结处深深吮了一口,含弄了一会,又在他脖颈处嘬出两个小草莓,开口说:“尘尘,我想你了。”
………(一辆玛莎拉蒂飞驰而过)……
景玉墨从柯琛家出来时,景家老管家带着几名护工赶忙下车迎接她,老管家一脸焦急:“小姐,您下次可别这么胡闹了,一个人出门怎么行,真是要把我这幅老骨头吓死了。”
景玉墨烦他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问他:“我出门的事儿,你怎么知道?”
“顾家少爷打来电话,说您一个人来了这边,我就赶忙带人过来了。”
坐上车,景玉墨给顾一门打电话,那边刚接通,这边的人便没有一句客气话,开门见山道:“顾一门你能不能别再招人烦?”
顾一门本来正和张承文他们踢足球,下场喝水时正好听见景玉墨打来电话,开开心心地接电话却被泼了一盆冷水,脸色难堪极了。
“你挺个大肚子就不能消停点?你以为在工作上给柯琛找麻烦他就会依靠你们景家?你以为有了孩子他就会爱上你?别做梦了。”
景玉墨气到双手颤抖,从柯琛家出来时脸上那些委屈失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咬牙切齿道:“给我走着瞧!”
第45章 想把玉墨接过来住
晚上,柯琛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郭梓尘枕着自己手臂侧躺在床上,见柯琛进门,便往墙角挪了挪。柯琛见着他那生闷气的样子,轻轻咳了两声,随后在他身边躺下,一开始还是安安分分地平躺,后来一个翻身便圈住郭梓尘脖子,从身后抱住他。
郭梓尘气的坐起来:“诶,你起开!离我远点!”
柯琛抬眼睛望着他,无辜地问:“为什么?”
郭梓尘把柯琛身上盖的被子掀开,抱起枕头睨他:“我伤都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每次郭梓尘一提这事儿,柯琛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以前还能拿他身上伤还没好压他,现在真是不得不和他说明白了。
“你那工作我帮你辞了。我不希望你去上班。”
柯琛说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却把郭梓尘气的够呛。
“什么玩意儿?你给我辞职了?”
柯琛就烦他这种把学业、工作看得很重的态度,安安分分待在自己身边不好么。
柯琛不说话,郭梓尘气的双手拽着枕头往床上砸,砸完床又冲着柯琛砸,狠狠发泄一通,等他平静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
郭梓尘平躺着,安静的看着天花板,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柯琛想了想,回他:“如果你想的话,明天可以。”
郭梓尘听完,心情好些了,也不在闹腾,而是乖乖的等着明天来临,只可惜他的想法永远和柯琛对不上。
郭梓尘说的“出去”是回自己住的出租房,而柯琛所说的,不过是带他出去吃顿饭。
柯琛开车带郭梓尘来了家饭店,那饭店旁边有个人工湖,四周一大块草皮,这会早春,草皮已经冒了绿,安静的环境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饭店外部装修却不那么富丽堂皇,只是简单的白墙青瓦,看起来朴素简单,郭梓尘瞅着屋檐下挂着的牌匾:清斋阁,名字却是和房屋的装修很搭。
“柯琛,饭你自己去吃吧,我回家了。”
柯琛:“怎么才刚出来就要回去?”
郭梓尘觉得柯琛明知故问:“我说,我要回我租的房子,不是你家。”
柯琛走上前,握住郭梓尘的手,深深地看着他:“我家就是你家。”
明明只是几个字,郭梓尘却觉得它比什么“我爱你一辈子”还要动人,心不自觉的颤了颤,差一点就败下阵来。
“咦~表叔和尘叔叔~你们怎么在这儿呀!”柯琛握着郭梓尘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便听见身后传来小弦音的声音。
七岁的弦音已经长得很高,以前瓷娃娃般的脸蛋也变得成熟不少,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说话声音还是稚嫩。
见到张弦音,柯琛脸马上黑了,果然,没一会儿刚刚挂断电话的张承文便下了车,冲他们走来。
柯琛在郭梓尘腰上拧了一把,压低了声音说:“别和他说没用的,知道吧?”
“我给你打电话发短信,怎么都不回?”张承文问郭梓尘。
郭梓尘见着张承文心里安心不少,那个人总是给他一种亲切的感觉,他潜意识有一种想法,他觉得如果是张承文的话,一定能把他从柯琛家里救出来。
“弦音又来这里喝南瓜粥么?来,今天叔叔请你们。”说完,柯琛从钱包里掏出张卡递给弦音。
弦音看了一眼那黑卡,心里并不怎么感冒,因为他也有好多张,他爷爷和爸爸每次给他零花钱一般直接给卡,但是他天生不爱花钱,长这么大玩具都很少买。
“谢谢表叔~但是我小叔说啦,不能随便要别人的钱~”说完弦音走到郭梓尘身边,拉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尘叔叔和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郭梓尘被这帅气可爱的小孩逗得心痒痒,刚要答应他,柯琛却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拽开,沉声道:“不好。”
小弦音先是懵了几秒,随后僵在两人身旁不知所措。
郭梓尘瞪柯琛:“不就是一起吃饭吗?你干嘛这样对一个小孩?”
张承文走到弦音面前,对着郭梓尘说:“进去吧,弦音也想你了。”
郭梓尘跟着张承文和弦音走进餐厅,柯琛黑着脸走在最后头,他现在看张承文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四个人进包厢,点了一桌子弦音爱吃的菜,弦音把自己最喜欢的南瓜粥抱到自己面前,然后把桌子上的小碗都盛满,一个个端给几位大人。
“叔叔,你尝尝这个,甜甜的,好喝。”弦音在一旁盯着郭梓尘,直到他把碗里的南瓜粥喝完,那严肃认真的表情,生怕郭梓尘说出个不好喝来。
张承文看他那样子,凶他:“你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喜欢,不要强迫别人和你喜欢一样的东西,听见没?”
弦音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郭梓尘觉得这一大一小实在可爱,不知不觉就笑了出来。
看郭梓尘笑得开心,柯琛连带张弦音都讨厌起来。
餐桌上,柯琛手机一直响,瞥了眼,一看是他爸打来的,把手机静音后继续吃饭,没一会张承文手机又开始响。
“喂,姑父,”
“是,怎么了?”
“好的,您稍等。”
柯正华联系不上柯琛,把电话打到张承文这儿来了。
张承文把自己手机递给柯琛,柯正华还没说两句话,柯琛便吼了出来:“什么?开玩笑呢吧?她怎么会?”
挂了电话,柯琛一句话没说就摔门而去,张承文又给他姑父打回去,才问清楚怎么回事。
景玉墨割腕了。
柯琛到医院时,景家一家人连同柯正华和张佳容全都守在病房门口,柯琛越过他们,直接推门进去。
景玉墨正穿着病服躺在病床上,她紧紧闭着眼睛,嘴唇发白,手上正打着点滴。
柯琛走上前拔了她的输液管,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睁开眼睛,怒道:“做给谁看呢?你给我起来!”
景玉墨虚弱地睁开眼睛,没一会就流出眼泪来,她伸出纤细的手,想去摸柯琛的脸,柯琛这才发现她手腕上绑着的白色纱布已经透了些暗红色的血迹,刚刚插着点滴针头的手背也正冒着血,他皱着眉头按了呼叫机,叫护士进来处理一下,没想到护士进来没一会,便对着门外嚷:“快叫医生进来,病人缺血性休克!”
这一嗓子叫出来,外头的人纷纷慌了神,景玉墨母亲当场就晕了过去。
柯正华进门,看着被拔掉的输液管,气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把柯琛拽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抽了他几个巴掌,骂道:“兔崽子!今天我儿媳和我孙儿要是出什么事儿,你就给我滚出柯家!”
柯琛虽然平时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对外人总是温柔,别人便以为他是个随和的人,可是身上那点没有暴露于人的暴虐倾向不仅随了柯正华,甚至还得到了强化,往更加可怖的方向发展。
柯琛不是怪人,不是变态杀人狂,可要是有人碰触到他的底线,他可以杀人不眨眼。
要不是那点血缘羁绊和伦理道德拉着柯琛理智,他一定不会任他爸打他而一言不发。
景玉墨父亲对柯琛同样不满意,他走到柯琛身边,责备道:“我女儿无论模样气度还是谈吐学识,都是顶好的,多少好男儿追她她连看都不看,宁可做试管也要给你生孩子,你就这么对她?她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了?”
两个人吵架,越骂越吵,越吵越骂,但如果有一个人能停止争吵,心平气和的说话,反倒能让对方听进去。
过了几个小时,景玉墨又醒了,一行人赶忙进去看她。
她醒来时依旧是那副虚弱的模样,嘴里小声叫着柯琛的名字,见着柯琛在她身旁,苍白的脸颊挤个欣喜的笑容,低声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爸,你们能先出去吗?我想和琛哥说几句话…”
景玉墨他父亲警惕地看着柯琛,刚要拒绝,柯琛便说:“您出去吧,我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
她父亲深深看了眼柯琛,嘱咐道:“爸爸就在门口,要是这混蛋再对你动手,你就叫我,知道了吗?”
景玉墨点了点头。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空气安静了许久。
“对不起…都怪我太任性了…你明明那么讨厌我,我却幻想着,如果我给你生了孩子,你就会爱我…”
“你知道吗?和你办婚礼那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一想到我曾经穿着婚纱站在你身旁,我就幸福地快要哭出来。”
“可是啊,婚礼办完之后你就没再理过我,我去找你,你都不肯见我。我希望你能看看宝宝的彩图,你却直接把它撕碎…你这样对我,我好难受啊…”
“难受到还不如死掉…”
“反正我死了你也不会心疼,反正宝宝生下来,你也不会管他…”
景玉墨这幅虚弱又痴情的样子,柯琛看了都有些愧疚,她那些话,柯琛不可能没有感觉。
柯琛打断她,声音却是温柔的:“你别多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会负责。”
柯琛想起刚才景玉墨父亲问他的话,也在努力回想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讨厌景玉墨。
好像是因为小时候那女人就缠着他,让他反感,后来她用尽手段怀了自己的孩子,逼自己娶她,这一切都告诉自己,她是个心机深重又心狠手辣的女人,可是仔细想来,好像也没那么坏,她能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到这么大,多多少少有自己的纵容,因为他也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有个孩子。
说到底,这是柯琛决心和一个男人白头到老的代价,景玉墨那些小动作,连推波助澜都算不上。
景玉墨听完,眼泪唰一下就流下来,她抽噎着,激动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么?”
柯琛对她点了点头。
美人含泪,让柯琛有些恍惚。
柯琛记起来,小时候,他曾带着景玉墨在柯家老宅花园里抓蝴蝶,景玉墨穿着一身小长裙,跟在他身后跑,女孩子总是追不上活泼的男孩儿,她对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男孩,着急地喊:“琛哥哥,你等等我呀!”
小柯琛也不理她,自己扛着捉虫网乱跑,等他玩累了回来,发现景玉墨坐在草地上捂着被磕坏的腿呜呜咽咽的哭,一看见柯琛回来,马上擦了擦眼泪,挥着小手跟小柯琛打招呼:“琛哥哥,你抓到蝴蝶了吗?”
柯琛见着她被摔惨了,心里十分自责,便把自己抓来的最漂亮的一只蝴蝶递给她:“抓着了,这只给你。”
景玉墨眼里的泪水转变成激动的亮斑,在漆黑的眼仁里一闪一闪的涌动。她摸着玻璃瓶,笑得十分开心。
柯琛扔下捉虫网,与她一起坐在草地上,看着她被石头划出血纶子的腿,责备道:“以后来和我玩不准穿裙子听见没?你看,裙子跑起来不方便,都磕伤了,我帮你吹吹。”
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柯琛想,以后要对她好一点,最起码不要冷眼相待。
……
柯琛刚离开那会,郭梓尘本想跟着追出去,却被张承文拉住。
景玉墨闹自杀,若是“罪魁祸首”郭梓尘出现在医院,他的处境可想而知。
郭梓尘问张承文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张承文淡淡地说只是柯琛家事,叫他别担心。
思来想去他都没对郭梓尘说出口,他怕郭梓尘自责,只是如今那两个人已经结婚,郭梓尘再和柯琛纠缠下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你这几个月去哪儿了?怎么一直联系不上?”张承文问他。
郭梓尘低下头,手不停地扭袖口的黑扣子:“在…柯琛家里…”
张承文早就猜到是这样,他心里不好受,说话也重不少:“他已经结婚了,你不是不知道吧?你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快活,他老婆却挺着个大肚子受冷落,你是不是觉得这让你感觉很受宠?”
张承文的话把郭梓尘差一点丧失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在爱与放弃的泥潭中挣扎,他爱柯琛,他被'柯琛同样爱着他'这个糖果枷锁束缚住,差一点便自甘堕落般把自己锁在糖果屋里永远都不出来。
他好像忘了,两个人能否走到最后,不是单纯爱与不爱这两个因素决定的,当他的爱情被世人唾弃,鄙夷,当他的爱情违背伦理道德,当他的爱情会使别人受伤,郭梓尘想,只有自己一个人受伤就够了。
“不是那样的…承文哥你相信我…我想走的,可是柯琛他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不想再这样了…你、你能帮我离开吗?”
二人说话间,也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柯琛家里的保镖却已经进了包厢,打断二人的谈话:“少爷,我们老板说让您现在马上和我们回家。”
张承文看着他两个保镖,冷笑道:“我怎么看你们是在强行绑架呢?”
“您误会了,之前少爷他差点被上司强/暴,我们老板派我们来,实在是担心少爷的安全。”
张承文好像遭受什么晴天霹雳,他拉住郭梓尘,问:“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个保镖把张承文拉开,客气地说道:“少爷是我们老板的人,老板自然会保障他的安全。”
说完,那两个保镖领着郭梓尘走出包厢,张承文知道此时不能撕破脸,却眼看着郭梓尘被带走,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好。
弦音那孩子观察着这边的动静,忽然跑到郭梓尘身边抱住了他,撒娇道:“叔叔别走嘛,陪弦音玩。”
郭梓尘半蹲下来,安慰他:“叔叔下次再陪你玩。”
弦音不开心,缠着郭梓尘脖子撒娇了好一会,那两个保镖终于不耐烦,催促郭梓尘离开。
郭梓尘起身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衣领被塞进来,那东西在他胸膛缓缓下坠,郭梓尘赶忙隔着衣服把那东西按住。
三个人离开后,张承文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弦音过去拍他肩膀:“小叔,尘叔叔是被绑架了吗?”
张承文双手扶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膀,失落道:“是。”
弦音轻轻拍着张承文后背,跟个小大人似的安慰道:“小叔不怕,我把我的手机塞给尘叔叔啦,有定位的,咱们去救他就好~”
……
郭梓尘回家时,柯琛还没回来,他趁着保镖吃饭的功夫,把弦音的手机藏在床底下。
等柯琛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郭梓尘陪着他吃饭,感受到他心情不好,但是也没多问什么,却听见那人主动跟他说:“我想把玉墨接过来住。”
郭梓尘拿着筷子的手一颤,随后缓缓说:“应该的。”
第46章 (微虐)
景玉墨在医院躺了一周,便被柯琛接回家。
柯琛和郭梓尘住卧室,景玉墨住客房,平时柯琛工作,家里只剩郭梓尘和景玉墨一起生活。
说来可笑,柯琛竟然没觉得三个人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妥。
这天二人吃午饭,景玉墨放低了声音,轻声问他:“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其实郭梓尘一直待在家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没工作,景玉墨明知故问,故意说出来让他难堪。
郭梓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她:“正准备找工作呢。”
景玉墨往碗里加菜,然后咬着筷子一脸无辜地说:“那就好。一个大男人没工作,天天在别人家白吃白喝,实在不像话。”
“不过我看你挺聪明的,我老公对你也上心,要不,就在我们家当保姆吧?每天打扫打扫卫生,帮忙跑个腿买个菜,等小可出生以后帮忙换换尿布,也就这些了,我按顶级月嫂的价格给你开工资。”
这赤/裸裸的羞辱把郭梓尘说懵了,他脸涨得通红,手指紧紧捏着筷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能做其他的工作,不会做,保姆。”
景玉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故意用手捂住嘴角似是遮掩,反倒把她脸上轻蔑的笑容放的更大。
“诶,你在我老公这儿都住这么久了,就别说这话了,怪好笑的。”
“你们这种人呀,我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像我和我老公这种家世,想攀高枝的人实在太多,我也没心思处理你们这些人,不就是往你身上搭点钱吗?就当救济穷人,做慈善了。你懂吧?”
郭梓尘胸腔里堵着一口气,一股酸酸的刺痛涌入鼻腔和眼角,他大口呼吸了好久,才把反驳的话说出来:“我不是图他的钱,我们在一起是,相互喜欢。”
“哈哈哈!互相喜欢?哎呦,你以为他爱你是吗?哈哈哈!”景玉墨一边说一边笑出眼泪来。
郭梓尘脾气不好,可他不能拿怀着孕的女人怎么样,景玉墨对他的侮辱,对他的轻蔑和嘲笑,他不会回之以暴力甚至是语言攻击。
郭梓尘没接话,而是放下碗筷从餐桌上起身,景玉墨脸色一下就变得难堪。
她没想到郭梓尘这么能忍,他本以为郭梓尘会打骂她,她甚至连假流产都安排好了,却没想到那人根本就不上钩。
景玉墨急了,骨子里的阴鸷乖张脱离了掩饰,不加控制的暴露于人。
她起身拉住郭梓尘,先是甩了他一巴掌,随后端起餐桌上的浓汤浇在他头顶,瞪大了眼仁看着郭梓尘:“敢无视我?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当替身这么多年,还真把自己当成正主了?”
郭梓尘头顶和肩膀上沾着汤里的青菜,脸上一片油脂,汤有些烫,粘在皮肤上又黏又痛,但是内心所受的屈辱比身体上的烫伤难受百倍。
一个坚忍的战士可以扛得住刀山火海,却可能因为一句话而崩溃,精神的折磨比肉体的伤害更加可怕。
而景玉墨,就是要彻底摧毁郭梓尘。
“呐,你知道柯琛为什么会抓着你不放吗?我来告诉你吧。”
“你知不知道林星沐这个人呀?这人以前是柯琛的爱人,柯琛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可是那人十六岁的时候突然死了,然后呢,两年之后你就出现了,你知不知道啊,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这么些年,你难道就不奇怪吗?为什么你大学刚开学没几天,柯琛便上了你啊?那是因为看到你第一眼,柯琛就觉得是林星沐回来了。”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大一那会,柯琛送你那蓝色耳钉也是林星沐的东西,所以你扔了它,柯琛才会疯了似的把你打住院,而且啊,那耳钉其实当天晚上就被柯琛找了回来,他说让你赔钱,也不过是想整你玩,毕竟你丢了他爱人的东西不是?”
这一连串的话语借助空气介质飘进郭梓尘耳朵,随后在大脑中演变成晴天霹雳使郭梓尘大脑断了片儿,直接瘫在地上。
他跟傻了一样,却不忘冲她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看着郭梓尘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景玉墨很是高兴,她捂着脸笑了好一阵,都没能止住那不断上扬的嘴脸。
“诶,你虽然嘴上说着不信我,其实心里早已经明白了吧?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是从我口中第一次听到‘林星沐’这个名字吗?这么多年,真的没人提过你长得像他吗?”
郭梓尘大脑顺着她的话不断寻找蛛丝马迹,最后模糊的丝线一点点编制成紧实的密网。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第一次遇见柯琛时,身旁的宋思哲便冲他问了句:“星沐?”
第一次遇见张承恩时,他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你是林家那孩子?”
那年冬天,他和柯琛躺在学校锅炉房后面的草地上,柯琛曾深情的给他讲他一个死去的朋友,郭梓尘当时其实已经察觉出二人关系可能不止是朋友,却没想过,那死去的人,和自己长得一般无二。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了喜欢我的吗,不是说了想让我待在你身边哪儿都不要去的吗,不是说了想和我有个家的吗?
这些话,你到底是对谁说的?
郭梓尘跟丢了魂一样,甩开景玉墨的手跑进浴室,把整个身子埋在装满温水的浴缸底下,他整张脸埋在水下,透过透明的水层去看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看不清灯上雕刻的花纹,只能看见虚幻的一块亮斑。
眼角不断滑出温热的泪,融入这满缸的水中,显得无足轻重。他心脏被那些话语挤压,一想到这么多年,柯琛嘴上说爱的,心里想的,都不是自己,一想到自己爱了他三年,却从来都是个替身,他的大脑便变得迟钝,麻木,不管这是不是受到过度伤害之后人本能的自我保护,他只想待在这安静的水底,就这样死去。
还有几天就是清明节了,他想去找他爸,父子二人在黄泉底下相依为命,遇到黑白无常和地狱恶鬼也不怕,因为他爸会护着他,不会骗他。
郭梓尘脑子越来越昏沉,不断有温水灌进耳朵和鼻腔,他张开嘴想呼吸,却喝进去一大口水。
他难受到不想活,可是爱与不爱,他都想亲口问问柯琛。
就在失去意识前几秒,郭梓尘伸出手,抓住浴缸边缘奋力坐起来,他头脑晕眩,耳道里堵满了水,本想穿上衣服却直接倒在地上。
……
郭梓尘醒来时,柯琛坐在他身旁。
柯琛沉着脸看着他:“玉墨小产,孩子差点没保住。”
郭梓尘闭上眼睛,没看他:“所以呢?”
柯琛看他这个样子,有点恼:“她是个女人,你让着她点。”
郭梓尘反问:“我怎么不让着她了?”
郭梓尘精神状态不好,柯琛看他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也没说重话责备,只是微微警告道:“这次就过去了,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郭梓尘听了直想笑,他扭过头来看着柯琛,笑着问:“哪种事?”
柯琛火了:“郭梓尘!当初让我对她们母子负责的可是你,现在你又是推她又是闹自杀的算怎么回事?是不是嫌我对你太好,日子太舒坦了?”
“你把脸闷在水里是真想死还是装可怜?”
郭梓尘笑了笑,没回他,只是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怎么,想出去找张承文?前些天我看你和张承文还有张弦音聊的挺开心,你是看上大的还是小的了?”
郭梓尘佯装认真地想了想,随后冲着柯琛点头:“两个都看上了。”
柯琛可没想得到这样的回答,他被郭梓尘气的不轻。今天的郭梓尘就像个有勇无谋的傻子,不懂低头,不断挺身往柯琛的雷区踩。
“郭梓尘,你别作死。”
郭梓尘看着柯琛逐渐阴鸷的表情,又想了想景玉墨的样子,认真道:“你和景玉墨很配。”
第47章 你既知我不是他
柯琛以为郭梓尘是吃醋了,心情突然变好一些,他把郭梓尘脑袋托起来,让他枕着自己大腿,放缓了声音问:“是不是我把玉墨接过来你不开心?”
这个问题郭梓尘没法回,因为他怎么答好像都不对。
郭梓尘沉默着,柯琛也没逼问,他把手伸进郭梓尘头发里轻轻摆弄,责备他:“你昏倒在浴室时真的把我吓坏了,我刚刚那些话也只是气你伤了自己。以后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都不准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知道么?”
郭梓尘听着这似是关心的话却只想笑,他做什么错事了?
“柯琛,我不知道景玉墨为什么会小产,可是我没推她,跟我没关系。”
柯琛手上的动作一僵,随后缓缓道:“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郭梓尘苦笑:“是真的没有。”
柯琛看着郭梓尘那副苍白又受伤的脸,突然心疼起来,他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让他难过,于是低下头亲他眼睛:“是不是觉得委屈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看着柯琛那炙热的眼神,郭梓尘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突然胆子大起来,大到有勇气问他这些年爱的到底是不是自己。
“琛哥,我…我想问问你…”
柯琛:“怎么了?”
“我和林星沐长得很像么?”
柯琛:“………”
柯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猛的从床头站起来,一脸震惊地问:“谁跟你提的林星沐?”
这个下意识的反应深深伤到郭梓尘,郭梓尘手紧紧攥着被角,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他了?”
柯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想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爱郭梓尘是真的,可他把郭梓尘当成林星沐来爱也是真的,更何况二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你们两个,我爱谁不都一样?”
“所以,”郭梓尘垂着眼皮,看不出他有多难过来:“所以当初若不是因为他,你根本就不会喜欢我。”
柯琛不想亵渎他对林星沐的感情,也不想巧言哄骗郭梓尘,他点头,坚定地答:“是。”
“那现在…你还爱他吗?”
柯琛依旧点头:“爱。”
郭梓尘明明一副快哭地表情,仔细看,又好像觉得他在笑:“你爱他,那我算什么啊?”
郭梓尘的质问在柯琛听来就像在无理取闹,他冷着脸,缓声道:“星沐已经死了,你一定要和他挣个高下么?”
郭梓尘捂着脸掩盖泪水却没能成功,于是他转过头去,背对着柯琛,自嘲般又哭又笑:“我竟然给个死人当了好多年替身,想想还真的,很悲凉。”
“什么叫‘给个死人’?”郭梓尘的话惹得柯琛不悦:“他有名字的,你放尊重些。”
郭梓尘把脸埋进臂弯里,回忆他们在一起的这些年。柯琛结婚,生子,错怪自己,不信任自己,所有的悲伤与委屈他都可以忍着不说,甚至可以选择默默离开,可是当他发现他爱的一直是别人,他不愿相信,又心有不甘,他想离开,却因为仅仅有离开这个想法便止不住失魂落魄。
他爱着别人,这种痛苦要怎么忍受呢?更可笑的是在一起这么多年,他都没能从林星沐的影子中活出自己的模样来。
“对他,你懂得尊重,对我,你从来都不懂。”郭梓尘扯开睡衣露出他被柯琛拿烟头烫坏的胸口,这么多年过去,那乌黑的圆点怎么都消不下去:“如果我真是林星沐,你肯定不舍得烫我,打我。”
柯琛承认郭梓尘的话是对的。
以前林星沐跟他耍性子,甚至坏心眼地做了不少多余的事,他只是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打人的欲望,可是对郭梓尘,他总是忍不住狠戾,但凡那人和自己闹脾气,他都忍不住想打他。
柯琛自以为是地认为,如果郭梓尘像林星沐一样乖巧会撒娇,他也不至于挨打。
柯琛觉得自己找到了病症所在,于是理所当然地说:“还不是因为你脾气不好?星沐性格一直都是软软的,从不像你,暴躁又爱骂人,你如果脾气也能学学他就好了。”
柯琛说完便向郭梓尘看去,他躲在被子里,柯琛能感受到被子在微微颤动。
柯琛走过去想掀开被子,郭梓尘却拽着不撒手,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郭梓尘没了力气,柯琛才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
郭梓尘一直没动静,柯琛便觉得他没事,可当他发现床单和被套湿了一片,郭梓尘紧闭双眼,眼皮****,他才意识到这人有多难过,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他想开口安慰他,心却被什么堵住,一时间脑袋空空,于是缝补怀里那人被他捏碎的心的机会,就这么被他错过了。
即便是哭成个泪人儿,郭梓尘还是嘴硬,从不示弱,他从柯琛怀里挣脱,没再要死要活地让柯琛给他个说法,没哭着喊着求他忘了林星沐好好爱自己,他只是吸了吸鼻子,淡淡地说:“我不是他,我也不会为了你学着他的性子,柯琛,你愿意爱便爱,不愿意就拉到,你可以爱上许多人,我也不是非爱不可。”
柯琛:“如果你愿意,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
郭梓尘摇头笑:“你以前对我不好。”
“呐,柯琛,我不想再做他的替身,也不想再因为你饱受煎熬,我们要不就真的散了吧。”
柯琛听后一怔,他开始心慌,就像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不知道它是什么一样,着急,失落,自责,遗憾,后悔。
“尘尘,我还是很爱你的,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郭梓尘呵笑了一声:“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以为你爱我,其实你不过是因为他的死而自责,所以便拿我偿还罪孽。”说着他指了指自己,“你抱着个假货求安慰真的好玩吗?你既知道我不是他,又何必当我是他?”
“柯琛,你根本不爱我,而我,也可以不爱你,虽然时间可能会很长,但是我不管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我总归不会离开你不能活。”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席卷着柯琛大脑,随后它将掩埋着暴躁,狠厉的水闸重新打开,让柯琛逐渐失去理智。
“你闭嘴!不爱我我便把你的心挖出来,想从我身边逃走我便把你的腿打断,实在不行便把你锁起来,总归你离不开我!”
郭梓尘听完,嘴巴微张瞳孔放大,全身骇出一身冷汗。
以前柯琛就算打他吓他,也从没露出过如此可怖的神情,说过如此骇人的话来。
柯琛像个困兽般盯着郭梓尘,随后把郭梓尘双手举过头顶,压在那人身上啃咬他的脖子,将渗出来的鲜血吮吸,吞咽。
郭梓尘闻着血味儿胃里又开始犯恶心,他用力推柯琛,狠狠骂道:“你疯了吗?滚开!别碰我!”
柯琛动作没停,没给郭梓尘反应的时间便解下裤带往里穿刺,没有润滑的**干涩紧绷,柯琛使劲往里捅,就像挖隧道一样,硬生生凿出一条血路。
“啊!”郭梓尘疼得惊叫出来,音调很高音量却不大,他想伸手扇柯琛巴掌却挣脱不了钳制,想瞪腿踹他却被反柯琛踹一脚,双腿就像断了般脱了力。
在柯琛结束之前,郭梓尘不知道哭叫求饶了多少次,可那人听不进人说话,把郭梓尘折腾地差点断了气。
第48章 拜拜嘞您呐(上)
“少爷,老板秘书孙姐给您送餐来了。”守在郭梓尘门口的保镖敲敲门,没等里面的人回话就领人进了屋。
孙秘书进去后,瞥了眼保镖,那保镖便很识趣地离开了。
孙悦在沙发前铺张小木桌,把带来的食盒铺开,走到床旁边叫他吃饭。
郭梓尘躺着,不耐烦地丢下一句:“知道了,你出去吧。”
孙悦笑了笑:“柯总交代,你不吃完我就不用回公司了。”
“别那么多事儿,我一会吃,你先回去。”
郭梓尘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脾气却见长,要不是看在孙悦是个女人,他可能早就摔盘子摔碗了。
孙悦走到郭梓尘床前缓缓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他:“弦音给你带的南瓜粥你也不想喝吗?”
郭梓尘紧闭的双眼瞬间圆瞪,他蹭一下坐起身,惊讶地问:“弦音,怎么会…不是柯琛让你来的吗?”
孙悦冲他眨眨眼,随后把他领到木桌旁:“今天的饭菜,肯定和以前的不一样。”
郭梓尘看着桌上摆着的酸菜肉丝炒饭和南瓜粥,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承文哥…”
孙悦在沙发上坐下,冲他点头,还不忘笑着打趣:“队长让我去你们大学附近的小餐馆买炒饭,还嘱咐我往炒饭里多加辣椒油,我就跟他说给病人怎么能吃辛辣的东西,他当时那个脸色尴尬的呦,笑死我啦!”
郭梓尘盯着那炒饭,不自觉便出了神。
那会他刚和张承文缓和关系,有天中午他带着钥匙准备下楼吃饭,张承文看着他,也从书桌上坐起,跟着郭梓尘一起出寝室门。
郭梓尘疑惑:“干嘛?”
张承文:“吃饭。”
郭梓尘客气地问了句:“一起?”
张承文点头:“嗯。”
其实郭梓尘只是出于礼貌,没想过张承文会答应,所以二人并肩走在路上时,郭梓尘内心是说不出的尴尬,他想找点话题打破沉闷地气氛,却是在到达餐馆时,仍没机会开口。
那餐馆又小又破,老旧的水泥地和塑料桌椅尽管打扫地很干净,还是给人脏兮兮地感觉。
郭梓尘想起之前柯琛和他一起吃食堂的蔬菜拉面,只吃一口便吐出来的样子,又想到张承文显赫的家世,一瞬间涨红了脸。
“那个,我没想到你会和我一起吃饭,我们换一家吧。”
张承文站着没动:“怎么了?”
郭梓尘尴尬地笑笑,也不避讳:“这种小餐馆,怕你嫌弃。”
张承文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嫌弃?”
看郭梓尘僵在门口不说话,张承文说了句“走吧”,郭梓尘看着他,和他一起进屋坐下。
进屋服务员问张承文吃什么,张承文指了指郭梓尘:“和他一样。”
郭梓尘点了个酸菜肉丝炒饭,拌着辣椒油吃相全无吃得贼香,张承文盯着他皱眉头。
那会郭梓尘就知道柯琛口味清淡偏甜,从不吃辣,郭梓尘就以为张承文同样跟柯琛似的不接地气,咽下嘴里嚼的米饭便和他搭话:“我比较能吃辣,你别介意。”
张承文放下筷子,严肃道:“你这就叫能吃辣?”
郭梓尘没听明白,“啊?”了声,只听张承文对服务员说:“请问你们这儿有泡椒么?”
接下来的五分钟,郭梓尘瞪大眼睛叼着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承文吃完一罐泡椒。
张承文吃完还不忘丢给郭梓尘一个挑衅地眼神,郭梓尘就不乐意了:“要说吃辣,辣椒油才是王道。”
张承文摇头:“泡椒才是。”
郭梓尘气:“狗屁,泡椒不辣,是酸的!”
张承文不可思议道:“你说谁不辣?”
于是这顿饭不欢而散,两个人因为辣椒吵架,一个星期谁都没搭理谁。
“喂,醒醒,快吃呀,你偷着乐什么呐?”郭梓尘捧着炒饭傻笑时就像个智障一样,可把孙悦吓坏了。
郭梓尘回过神来,忙跟孙悦说了声抱歉。
孙悦示意他快吃,又从包里拿出一些文件让郭梓尘签字:“你出国手续队长都替你办好了,现在学校那边,还差一张雅思成绩单。”
郭梓尘放下筷子,面露难色:“你也知道,我出不去,更何况去考试。”
孙悦把食盒收拾好,起身离开,临走前,对郭梓尘说:“你只管放心。”
晚上,郭梓尘收着条短信,郭梓尘看了眼,记下张承文交代的事,便把短信删了。
寒冬已过,外面早已嫩绿一片,院子里暖黄色的迎春花开得正旺。郭梓尘躺在床上,心里却装着事,他把屋门锁上,又悄悄拿起手机给张承文发短信:“清明快到了,我想回老家给我爸扫墓。”
其实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郭梓尘和柯琛提过,他以为柯琛会答应,没成想柯琛冷漠到近乎无情:“一抔黄土,有什么好扫的。”
郭梓尘震惊到哑口无言,缓了许久才找回声音:“我爸活着的时候,对你比对我都好,现在他死了,你连我清明节替他扫墓都不让?”
柯琛冷笑,心里想着那他也得是你爸,嘴上没再理郭梓尘,任他摔碗砸花瓶,都没再多说一句。
张承文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去伏龙芝军事学院进修,在这之前他手头工作还需要顺利交接,日程安排十分紧张。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张承文才回他短信:“这个,有些困难。”
郭梓尘失望道:“天下哪儿有我这样的不孝子,父亲死的第一年清明,就不去给他烧纸。”
张承文:“要不然,我替你去?”
……
柯琛回纽约,一连几天不在家,柯琛不在,景玉墨自然也没住这里,等柯琛要回国的前天晚上,她才现身。
这些天郭梓尘心情一直不错,百无聊赖便站在二楼阳台看夜景。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来,司机下车拉开副驾驶门,扶着大肚子的景玉墨下车,郭梓尘看见景玉墨就反胃,刚想转身却看见司机抱紧景玉墨亲她。
郭梓尘饶有兴趣地看景玉墨给柯琛扣绿帽子,却盯着司机那三寸小平头十分眼熟。
那人好像是,姓顾来着?
“在自家门口跟奸夫亲的火热,景小姐,你胆子可真够大的。”郭梓尘坐在客厅,盯着刚进门的景玉墨笑。
景玉墨黑着脸,威胁道:“敢和柯琛乱说,小心我割了你舌头。”
郭梓尘站起身走近她:“我这舌头柯琛可是最喜欢,你来割了试试?”
景玉墨气的要甩他巴掌,被郭梓尘一下攥住手腕,景玉墨气急,跺着脚开口便骂他:“不要脸!”
郭梓尘甩开她的手,反讽道:“论不要脸,谁比得过你?你怀的这孩子,怕是应该姓顾不姓柯吧?”
景玉墨吸了口气冷静下来:“我看你是嫉妒我给柯琛怀了儿子,而你却只能永远做个三儿。”
郭梓尘呵呵一笑:“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正妻还不如三儿呢?柯琛前几天还跟我说,等孩子生下来就把你赶走,孩子让我养,不过呢,你生的孩子,我连看一看都想吐,所以拒绝了。”
“你猜怎么着?柯琛说我要不养,就把孩子扔福利院去。”
击垮一个已婚女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告诉她她老公出轨,孩子被剥夺抚养权,这两个打击,景玉墨占了个全,再加上景玉墨骨子里对柯琛有一种变态的执着,很难想象她现在不发疯。
景玉墨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对着郭梓尘就要捅,郭梓尘假装回避,暗自喵对地方,让她捅在手臂或者肩膀的位置。
郭梓尘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哪儿知道两个保镖反应快,其中一个从二楼冲下来便替他挡了刀。
郭梓尘一愣,他可没打算伤到其他人,看着保镖后背流出的鲜血惊慌失措。
“你没事吧!别怕,等等我马上叫医生来!”
那保镖名叫刘洋,他夺过景玉墨手里的刀,反倒安慰起郭梓尘来:“少爷不用担心,小伤而已。”
郭梓尘一边给医生打电话一边骂他:“都他妈被捅了还小伤!”
柯琛第二天回家时,景玉墨坐在沙发前哭,跟柯琛告状,柯琛听完只是说:“尘尘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我说的。”
等他从保镖那里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时,心咯噔一下子,他快步走进郭梓尘房间,确定他没事时才逐渐恢复心跳。
“郭梓尘!发生这么大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郭梓尘翻着书,淡淡道:“你别大惊小怪可以吗?”
柯琛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怒道:“大惊小怪?你差点…”
郭梓尘打断他:“天天被你关在家里,我还不如被她捅死呢。”
柯琛气的又差点打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郭梓尘低下头,垂着眼皮,那委屈的样子软的不行:“春天了,我想出门,公园远山,去哪儿都行,你让我出去透透气吧。”
柯琛想了想:“好,等现在这两个保镖换了之后,你可以和新保镖出门。”
“我想和今天替我挡刀那个保镖一起去,他救了我,很有安全感。”
柯琛在郭梓尘身边安排保镖,可不单是怕郭梓尘逃跑,最主要的是怕他爸还有景家人害他,今天刘洋救了郭梓尘,柯琛对他有些好感,于是痛快答应了。
晚上柯琛和郭梓尘睡在一起,柯琛抱着他说他要把景玉墨那疯女人送去城郊疗养院。
郭梓尘知道,那地方虽然体面地叫疗养院,实则是大户人家看护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和孩童的地方,三餐简单作息规律管理严格,跟精神病院差不多。
突然感觉大仇已报,郭梓尘心里痛快不少,下一个,他就要和柯琛说拜拜了。
第49章 拜拜嘞您呐(中)
这天刘洋陪郭梓尘出门。二人起了个大早,郭梓尘难得和习惯早起的柯琛一起吃顿早饭,柯琛让郭梓尘去换衣服,自己开车送他。
郭梓尘吃完,收拾餐具在洗碗池前刷盘子刷碗,悠悠道:“让刘洋开车送我就行,我要去北边长城,挺远的,你先上班去,别耽误事儿。”
柯琛拿着条领带冲郭梓尘挑眉,郭梓尘赶忙洗手,进衣帽间给柯琛系领带,柯琛嘱咐道:“别和不认识的人搭话,如果发现有人跟踪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下午三点之前回来。”
郭梓尘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别说的我好像是什么人傻钱多的阔少爷似的,现在恶势力又不会傻到绑架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穷鬼。”
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柯琛有些恼:“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在接收来自柯琛的低气压之后,郭梓尘也不禁严肃起来,他看着柯琛,一本正经道:“要是我被绑架了,绑匪跟你要五十万,你会给吗。”
柯琛对着镜子看郭梓尘打的漂亮领带,伸手在郭梓尘腰上掐了一把:“你这瘦的只剩把骨头,现在猪肉再怎么贵,也卖不够五十万。”
郭梓尘反应了十几秒才听明白,当即冷下脸,气的就要摔门而去。
柯琛笑着把郭梓尘拽回来,张开双臂从背后缠住郭梓尘脖子,微弯下腰将头抵在郭梓尘左肩,在郭梓尘耳边开口:“你要是被绑架了,别说五十万,五亿我都出。”
郭梓尘轻哼一声把他推开:“那就赶紧上班去,把我那五亿赎身费赚出来。”
柯琛点头,又在他脸颊亲了亲,随后便上班去了,直到柯琛的车从大门口消失,郭梓尘才松了口气。
郭梓尘快速换好衣服,嘱咐刘洋:“你今天穿的正式点。”
刘洋一头雾水,怎么爬个长城还带穿正装的?
路上刘洋开车,导航直奔北部郊外,郭梓尘把他拦住:“先拉我去一趟g大旁边的咖啡厅。”
刘洋想起今天早晨老板的嘱咐,回郭梓尘道:“好,我跟老板打电话汇报一下。”
郭梓尘骂他:“买一杯咖啡而已,别神经病了,而且柯琛今天早晨有个重要的会议,这会儿指定开会呢。”
刘洋想了想,没再坚持。
到了咖啡厅,郭梓尘从钱包掏出钱来递给他,让他去点他想喝的,顺便帮他带一杯美式咖啡和两块慕斯蛋糕,郭梓尘瞥着靠窗的位置,往张承文座位上走。
今天张承文穿一身黑色休闲装,带着黑色棒球帽,两鬓露出淡青色的超短发,下巴勾着一个黑口罩,从头到脚全身各处仿佛都印着“帅”字。
还是早晨,咖啡厅里人不多,但是仅有的几位学生都不忘往张承文这边瞟,有的还明目张胆拿手机拍照。
郭梓尘也觉得他帅,可是他身上那冷漠的军痞气让郭梓尘又觉得他像上海滩那会儿的特务。
张承文见着郭梓尘,把一张小信封递给他:“你的准考证,还有两支笔。身份证带了么?”
郭梓尘点头。
刘洋买好郭梓尘要的东西,自己没点,找到郭梓尘所在的餐桌后,才发现多了个人。
张承文把口罩摘下来跟他打招呼,刘洋瞬间警觉起来,他老板早就叮嘱过他注意张家三少爷,今天早晨还提醒他如果郭梓尘和张承文见面,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刘洋往口袋里摸手机,张承文看着他的小动作,冲他笑了笑,把自己面前的咖啡和蛋糕推给他:“给你点的。”
一杯咖啡而已,可他们这种替人卖命的,光是得到主子的尊重和关注,就足够他受宠若惊。
“不不不,这怎么行,不合规矩的。”
郭梓尘:“哎呀,你咋这死板呢?我承文哥对他队里的兄弟可好的没边,你这算啥呀。”
张承文深深看了眼郭梓尘,随后对着刘洋笑笑:“谢谢你救了郭梓尘。”
刘洋看着张承文那眼神,听着他对自己就像对恩人的语气,总觉得这事儿咋那么不对呢?
“您客气了,受人之托,都是分内的事儿。”
郭梓尘突然攥住刘洋的手,盯着他那为他挡刀的手臂,神情感慨道:“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
刘洋本想接话,却听郭梓尘又说:“其实今天我把承文哥叫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去他那儿工作。”
“什么意思,您要开除我吗?”刘洋一瞬间惊慌失措。
郭梓尘摇头:“我看你简历,明明是名牌大学文学专业毕业,怎么来给人家当保镖了呢,这工作又累工资又低,时不时还有生命危险。”
“你救我一回,我也想报答你点什么,可是你看我这情况,自己活的都水深火热的,实在是能力有限,不过前些天听承文哥说他们大院在招部队文职,就想给你争取这次机会,毕竟这工作可比你这保镖体面不少。”
这话其实漏洞百出,郭梓尘一直被柯琛关着,怎么和张承文联系的?可刘洋心思没这么细腻,也没往深处想,而且他确实对换工作的事情很感兴趣。
见刘洋动摇,郭梓尘又说:“你母亲前些天给柯琛家里来了封信,我才知道你家境困难,父母身体都不是很好,你换个清闲工作就有时间多陪陪他们了,而且承文哥那里提供免费的单人宿舍,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把你父母接过来。”
刘洋听了后面忘了前面,遇到这么好的工作机遇,他都忘了问他母亲给他来信自己怎么不知道。
刘洋还是有所顾虑:“只是…部队文职好像比公务员条件还严格,我能行吗?”
胜利在即,郭梓尘激动地站起来,拍着张承文肩膀冲刘洋笑:“有我承文哥在,没有什么不行的。”
张承文瞪郭梓尘,说郭梓尘太不像话了,随后又交代刘洋几句,告诉他一会跟自己去大院里露面打招呼。
刘洋纠结道:“可是我走了,少爷怎么办?”
郭梓尘冲他拍胸脯:“你快去快回,我去g大图书馆看书,等你回来。”
刘洋想了想,拿出手机要给他老板报备:“那我跟老板说一声,让他再派个人过来。”
郭梓尘吓坏了:“哎哎哎,别介,你傻吗!柯琛对我多上心你不是不知道,因为我,他怀孕的老婆都被送去精神病院了,要是他知道我对你费尽心思,他没准一生气,就把你打残。所以今天的事儿你不能和他说,回去之后你就说我们去了长城玩就行了。”
张承文接话:“我一会叫个人过来,你放心吧。”
刘洋这才安心和张承文走了。
郭梓尘低头看表,这会八点二十,九点开考,完全来得及。
郭梓尘和刘洋卡着两点五十回家,到家后给柯琛发了定位和一张他在长城拍的照片。
拍照片那会郭梓尘刚考完试,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远离柯琛,心情好的不得了,他的好心情似乎感染了柯琛,以至于柯琛看着照片上那开怀大笑的人,原本烦躁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下来。
柯琛给郭梓尘回复一条消息:今天晚上我早点回家,你等我一起吃晚饭。
郭梓尘那边几乎秒回:好,早点回来。后头还带着三个亲亲的表情,柯琛被他的小可爱逗的心痒痒,连带着处理工作时,对竞争对手都仁慈不少。
晚上柯琛和郭梓尘关灯睡觉,郭梓尘兴致勃勃地跟他讲长城上有多少人,山下绿油油的景色有多好看,说完又问柯琛今天工作怎么样。
柯琛面对面抱着郭梓尘,嘬他锁骨:“还好。”
郭梓尘推他:“我今天玩累了,这会很困,不做了行吗。”
柯琛手摩挲着他大腿根,笑着不说话。
就在这不到一分钟的间隙,床头一阵重物落地的闷响在这安静的空气中突兀起来。
柯琛回家之前,郭梓尘因为今天的事儿给张承文发了几条表示感谢的消息,每次用手机他都需要爬到床底下,直到今天才觉得这样很麻烦,心情不错,胆子也跟着大起来,他挪动床垫,把手机卡在床头床板缝隙里去了。
柯琛停下手中的动作,皱起眉头问:“什么东西掉了?”
郭梓尘吓出一身冷汗,本想找什么话题掩盖过去,却被恐惧支配了大脑,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计划被柯琛发现之后,他被柯琛囚禁起来折磨半死的惨状。
见郭梓尘不说话,柯琛坐起身在床头翻找,没一会便停下动作,冲着僵住的郭梓尘玩味地笑:“郭梓尘,你可以啊。”
第50章 再也没回来
郭梓尘额头冒了一层细汗,齐刘海被打湿,粘粘地贴在头皮上,他抬头望柯琛,强装镇定道:“怎么了?”
柯琛在枕头边盘腿坐着,那表情意味不明:“你往床头塞了什么东西,自己记不得了?”
郭梓尘伤口的疼痛已经形成肌肉性记忆,随着柯琛阴晴不定的表情和责备嗔怪的语气时不时旧疾复发,郭梓尘心虚又害怕,差一点就要穿衣服跑出门,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郭梓尘的情绪变化被柯琛看在眼里,柯琛拉着他胳膊把他往上拽,按着他脑袋让他看床头塞着的那一堆东西:“你往这里塞这么多套子干嘛?”
郭梓尘懵了,赶紧扒开床头贴着的枕头,还真看见七八盒套子。
郭梓尘一拍脑门:“对呀!我咋给忘了呢!”被关久了,智力竟下降不少,既然手机卡着床缝掉下去了,柯琛又怎么会看见呢。
虚惊一场,郭梓尘这才逐渐恢复神智,他躲开柯琛的手回到被窝里,卷起大半边被子,佯装幽怨道:“你每次爽完扭头便睡,哪儿还管我的死活啊,你要是戴套,我不就省事儿了吗。”
柯琛都快被气笑了:“你有没有良心?你说说,我哪次做完没抱着你去清理?”
郭梓尘想不出,又想说些什么吸引柯琛注意力,让他不再去想手机掉下去那个声响,情急之下他开始对人撒娇卖萌:“哼,我说有就有!反正,反正你以后要是不带套,就别碰我!”
郭梓尘这番举动不知怎么,突然让柯琛沉默,郭梓尘盯着他漆黑的眼仁,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小心翼翼道:“突然怎么了…那个,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柯琛直直盯着郭梓尘,冷声道:“郭梓尘,你有事儿瞒着我。”
郭梓尘有些茫然:“你突然这是说什么?”
柯琛:“你今天,太过反常。”
郭梓尘的反应太过刻意,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柯琛又怎么不了解郭梓尘的行为举止,那人宁可对人破口大骂,宁可摔盘子摔碗,都不会对他说哪怕一句撒娇扯皮的话,柯琛觉得他急于掩藏什么,只是他盯着那一堆避孕套,却想歪了。
“郭梓尘,你这套子,不会是给守着你那两个保镖藏的吧?”
郭梓尘没听明白,有些呆:“什么意思。”
柯琛觉得他在装傻:“我在问你,是不是跟保镖偷过情。”
这话问的即露骨又侮辱人,郭梓尘怔住,讷讷地问:“怎么可能?”
柯琛嘴角勾出个讽刺的笑:“你都勾引过快六十的老头,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柯琛!”郭梓尘气的话都说不出,没有发泄的情绪就像一把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炸了:“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我就是爱勾引老头子,我也爱勾引年轻力壮的保镖,他们个个比你好!”
柯琛脸色冷下来,他拽着郭梓尘头发,把他从二楼主卧一直拽到一楼客房。
哐当一声响,郭梓尘被推倒在那两个保镖卧室地板上。郭梓尘吃痛,却又跟不痛似的,他爬起来,推开柜子攥住五六根铁衣架,对着柯琛脸抽,柯琛本就比郭梓尘高了半个头,柯琛一个后躲,那衣架只是抽在柯琛脖子上。
两个保镖本来都睡下了,突然整这么一出,也有些没头没脑,见郭梓尘被柯琛踹在地上,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拉架。
也没等谁开口劝,柯琛突然自己就住了手。
“你们两个跟他做过么?”柯琛盯着刘洋问。
刘洋和另外一个保镖异口同声道:“没有!老板您别冤枉我们呀!”
柯琛盯着郭梓尘笑:“那要不咱们今天玩4p?”
“不要!柯琛,你要是让他俩碰我,我他妈的捅死你!”郭梓尘从没如此委屈过,他现在的心情,恐惧中带着绝望,还特别想哭。
柯琛走近他,捏起他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为什么?你不是说他俩比我好?”
柯琛逼他服软,可是郭梓尘气性大,咬着牙一个字都不说,柯琛看向房间里另外两个人:“你们两个过来把他衣服扒了。”
刘洋和另外一个保镖犹豫几秒,还是遵从命令,把郭梓尘脱了个精光。除了柯琛,他生平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赤身裸/体,羞耻心快要把他碾碎,他更害怕被其他人碰,他对着柯琛死命叫嚷:“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你不得好死!你们全家都该死!”
柯琛气的踢郭梓尘:“还犟!郭梓尘,我非要治治你这臭脾气!”
柯琛蹲**,咬牙切齿道:“我今天就让他俩瞧瞧,你被我操的时候有多浪!”
刘洋生平第一次见男人上男人,只是这第一次就给他幼小的内心造成不小的阴影,他傻傻地看着眼前粗暴的性/事,怀疑这世界是否真实存在,他听见自己嗓子里冒出个声音:“流、流血了…”
只是这声音太小,被郭梓尘的哭叫声盖住,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听见。
其实今天回来之后,刘洋的内心就饱受煎熬,他的职责就是看护郭梓尘安全,报备他的行踪,自己拿着柯老板给的钱,本应该遵从职业操守,他本打算明天一早就和老板坦白一切,就算被辞退挨打也认了,可现在见郭梓尘被老板当成个破布似的折腾,他才意识到他不能说,他不能让好心为自己谋职位的人因为他的几句话而被人糟蹋。
事后,柯琛把郭梓尘扔在浴缸里,警告道:“不管你在谋划什么,只要你敢碰别人,我就把你丢给保镖们玩。”
郭梓尘低着头,还是重复那句话:“你就是个傻/逼。”
声音不大,柯琛却听的很清楚:“还不长记性?”
郭梓尘抬眼看他:“你说,咱俩这样过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柯琛瞥他一眼,本来暴怒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十分落寞:“没办法,星沐又回不来。”
一提到这个名字,郭梓尘心就像被铁针扎了无数次,血淋淋的疼。他从浴缸里猛然站起来,近乎歇斯底里:“是不是我也跟他一样,死了之后你才会心疼啊?我告诉你我偏不!我要永远以我郭梓尘的模样活着,让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郭梓尘以为柯琛会暴怒,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攥住浴室的拖把,却不知道这句话里哪几个字中伤了柯琛,只见柯琛怔了几秒,随后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他缓缓走过来抱住郭梓尘,企图抚平他身上的刺:“对不起,我没想让你变成他。”
郭梓尘骂他神经病,可直到刚才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精神有问题,为什么他对郭梓尘的耐性这么低,那人做错一点小事便想对他诉诸暴力,甚至他没做错的事,自己都想逼他认错。以前他把自己的暴力行为归结于郭梓尘不像林星沐那般好脾气,可现在他突然搞不明白,激怒他的到底是郭梓尘不像林星沐,还是林星沐不像郭梓尘。
郭梓尘对柯琛冷笑,握着拖把的手依旧没松开:“不管你想不想,我都永远不可能变成他。”
柯琛问:“你生气了?”
郭梓尘想拿着拖把把柯琛脑袋敲碎,他手颤抖,嘴上却无力:“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柯琛把他抱起来,往浴缸里重新放了水:“我帮你洗。”
“尘尘,对不起,我可能是太喜欢你了才会这样,今天的事我和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郭梓尘听着柯琛说的狗屁话,连装样子都懒得装,他往浴缸里打满了泡泡,伸手拍着玩。
柯琛见他这样,不知怎么就有些慌,他低头亲他,哄他:“一会我跟公司请个假,带你出国玩好么,你想去哪儿?”
郭梓尘停下拍水的动作,转了转眼珠:“我想去火星。”
柯琛:“我们去撒哈拉沙漠吧,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那儿看星星。”
结果第二天,柯琛还真的带郭梓尘去非洲了。
燥热的天气,无垠的沙堆,美丽的夜空,那里的一切都让郭梓尘震撼,它成了郭梓尘和柯琛在一起这三年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每每想起它,总能和曾经的伤痛打个势均力敌。
郭梓尘走的前天晚上,景玉墨生下一个男婴,那孩子很健康,孩子一生下来,柯琛就把孩子从医院抱回家,放到小小的婴儿床上,让郭梓尘摸他小手。
郭梓尘问有没有给孩子起名字,柯琛说景玉墨给他取名叫柯可,但是他不喜欢,叫郭梓尘给他起名字。
郭梓尘垂着眼皮,他明天就走了,他想抛下过去的恩怨,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就让往事随风,更何况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能让这刚睁开眼的孩子承担。
“就叫柯可吧。”郭梓尘在柯琛身边坐下,缓缓说道:“要不然,我们还是把他送回他妈妈那里去吧。”
柯琛以为他顾及景家人,解释道:“你别担心,景家那边我给足了好处,没人会过来要孩子。”
郭梓尘从小就没娘,好在郭占雄很爱他,即便这样,他小时候不懂事时,还是活的比其他孩子艰难,更何况他不敢保证柯琛会爱这个孩子。
“才刚出生就没娘,你不觉得对他很残忍吗?”
柯琛拉着郭梓尘的手,温柔地笑笑:“怎么就没娘了,你就是他娘。”
郭梓尘:“………”
郭梓尘被噎住,气的说不出话。
柯琛见他吃瘪的样子,难得弯着眼睛笑起来,郭梓尘却愣了,他好久没见柯琛这样对他笑过,这才记起来,他第一次见到柯琛时,那人的眼眸明明很温柔。
柯琛见郭梓尘愣神,抬手轻轻弹他脑壳,郭梓尘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和他一起笑,柯琛看着他,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他从书架上拿出个精致的小木盒子,走到郭梓尘身边蹲下来,随后把盒子打开,右膝盖缓慢着地,单膝跪地,缓缓开口:
“尘尘,今天这时间不浪漫,地点同样不浪漫,可是有些话我想现在就告诉你,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我们曾经分手过,我打过你,你说我以前对你不好,可是就算我们经历这么多事,我从没停止过爱你,说这些,我不是求你原谅我的过去,我想求你接受我的未来,你不喜欢的,我都改,我再打你骂你惹你不开心,你就带着家产和小可离开我这个混蛋,尘尘,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依你。”
柯琛拿出木盒里的戒指,捧起郭梓尘左手吻他手心:“所以尘尘,现在求你接受我,答应我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你愿意和我过一辈子,好么。”
这表白不那么深情,可还是成功攻陷郭梓尘脆弱的心房,他捂着脸流泪,幸福又心痛,他爱柯琛,他等这些话等了好久,可事到如今,还能回得去吗?
郭梓尘都不敢确定,柯琛嘴上叫着他的名字,心里想的到底是他还是林星沐。
郭梓尘哭多久,柯琛就跪多久,等他的哭声逐渐变成抽噎,他开口问柯琛:“这些话,是你想对林星沐说的,还是想对我说的。”
柯琛扑到他怀里,按着他头顶和他接吻:“尘尘,是你。”
郭梓尘被他这简单的四个字融化,他顺着柯琛的方向扑过去,把他压在地面勾着他脖子和柯琛唇齿纠缠。
只是吻着吻着他又流下眼泪,如果我们相遇就是为了彼此错过,我不想放过每一次爱你的机会。
郭梓尘趴在柯琛肩上,掰开他的手把那个小指环戴在左右无名指,尺寸正好。
郭梓尘亲吻柯琛脖子,在柯琛耳边轻声说:“琛哥,我爱你,一直都,很爱你。”
柯琛心被什么烫了一下,心下又暖又热,只有郭梓尘,才能让他幸福。柯琛让郭梓尘把另外一只戒指戴在自己无名指上,如潮水般汹涌的情绪,化作成几个字,传递给郭梓尘:“尘尘,我也爱你。”
有回忆就够了,今天这一切,足够郭梓尘一个人撑起以后艰难的日子。
第二天清晨,柯琛还在睡着,这个时间,盛夏的天空已经泛了白,郭梓尘只是简单的穿了个t恤便出了门,从此以后再也没回来。
第51章 尘尘你回来吧
柯琛醒来时,身旁是空的。
今天周六,昨天晚上郭梓尘抱着柯琛,跟他说想让自己明天去陪他拍毕业照,他说自己大学最后一刻,想和柯琛留下些记忆,柯琛自然不会拒绝,甚至还想把柯可带上,在大学校园里和郭梓尘拍全家福。
郭梓尘平时在家无事,没有早起的习惯,不知为何今天柯琛睁开眼,竟然没见着人,他下床走进浴室,在门外敲门:“尘尘?”
没人应他。于是他轻轻推开门,确定里面没人后,就又关上了。他又躺回床上,合上眼睡回笼觉,等到清晨七点钟的闹铃响起,柯琛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身旁还是空的。
柯琛又去了趟浴室,没人;去旁边次卧,没人;去柯可房间,没人;去一楼餐厅,还是没人。
柯琛一瞬间微愠,不过并没有惊慌,昨天才深情表白的两个人,他觉得他们已经心意相通,谁也离不开谁,他脑中根本没有郭梓尘会离开他这个荒谬的想法。
他敲了敲保镖的门,以为保镖们对郭梓尘的行踪无所不知,可等他推门而入时,才想起来郭梓尘说今天难得有自己陪着,也应该给保镖们放个假,只是柯琛没想到昨天晚上那两个保镖就已经离开柯家。
柯琛缓缓坐在沙发上,二楼传来柯可隐约的哭声,柯琛想,保镖不在,郭梓尘也不在,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在客厅一直坐着,从七点钟坐到八点钟,等到奶妈按照他的吩咐,给小柯琛换上帅气的新衣服把他从二楼抱下来,他才转了转眼仁,闷闷地想:尘尘你去哪儿了?我们今天不是说好要去拍全家福的?
奶妈见柯琛傻傻坐着,好像失了魂般在等什么人,也不敢跟他说话,她给柯可换好尿布喂完奶,又把昏昏欲睡的柯可放进摇篮里,随后进厨房给柯琛做早餐。
“少爷,先吃点东西吧。”柯琛闻言,看了眼餐桌上摆着的碗筷,对她客气地笑笑:“你吃吧,尘尘和我说,今天早晨去学校食堂吃锅贴。”
柯琛带着笑意的漂亮眸子,说话间温和斯文的语调,让年过四十的奶妈都有些脸红,她忽然就放下小心拘谨的举止,变得轻松起来,回柯琛道:“您爱吃锅贴呀,下次我给您做!”
柯琛叹了口气:“我不爱吃,但是尘尘爱吃,好像学校食堂的饭菜,没有他不爱吃的。”说完,柯琛又求助般看向那奶妈,着急地问:“你说尘尘去哪儿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奶妈前天才来这儿就职,她只知道这家人有些特殊,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带着一个孩子,还住了两个保镖,她是下乡人,对柯家没概念,只知道雇她的年轻老板很有钱,老板的恋人同样是个小伙子。
她放下碗筷又说不出话,好在柯琛并没有指望她能回答,那句话他只是在自言自语。
等到上午快十点钟,郭梓尘消失已接近四个小时,他才产生郭梓尘可能离家出走了这个朦胧的想法。他进二楼主卧,在卧室里转了一圈,然后走进衣帽间打开衣柜,发现郭梓尘的衬衣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一件都没少。
他又拉开衣帽间里放饰品的抽屉,自己送他的耳钉袖扣手表也全都在,只是…
看着抽屉角落被玻璃罐压出的圆痕,柯琛怔住了,那里原本放着自己给郭梓尘刻的那罐木头星星。
上一次他和郭梓尘分手,郭梓尘也只是从他这儿带走那罐木头星星,原先笃定郭梓尘不可能离开自己的想法一瞬间被回忆吞噬,他突然就记起那天早晨他对自己说:“琛哥,我们到这儿吧。”
“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你。”
“是不是没有林星沐,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喜欢我?”
“你还爱他吗?”
“可是啊,我不能原谅你。”
这些话就像带血的咒语一般,在他耳边质问,在他脑中回旋,突然声音和画面重叠,幻化出一只鬼手直接捏碎了他的心脏。
“够了!”柯琛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呐喊,企图把耳边哭诉的声音打散:“郭梓尘你有种!”
柯琛拿起手机给孙秘书打电话,叫她马上停用郭梓尘全部银行卡,自己送他的,他自己的,还有郭占雄的存折,一个都不放过。
随后又给宋思哲打电话,让他现在调取道路监控查郭梓尘去哪儿了,找到人之后直接打断他的腿。
宋思哲本来正和王玢缠绵,接到电话眉心微皱,他把怀里的王玢揪出来,跟他说郭梓尘不见了。
王玢“啊?”了一声,随后火速穿上大裤衩,套个背心就往门口冲,宋思哲心颤了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王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知道他在哪儿?”
王玢摇头:“不知道,找到了不就知道了?”
这逻辑虽然挺对,但宋思哲不可能放王玢出门找人:“琛哥现在暴怒,说让我见着郭梓尘直接打断他的腿,要是他知道你这么替郭梓尘着急,断的就是你的腿了。”
王玢又是“啊?”了一声,随后怒气冲冲地看着宋思哲:“打断郭梓尘的腿?那我丫的就去打碎柯琛狗头!”
王玢像个二楞子一样甩开宋思哲就往外冲,宋思哲气急:“王玢你给我站住!”
王玢没站。
“你出门晃荡,是想让涂峥把你抓回去吗!”
王玢定住了。他没回话也没看宋思哲,而是乖乖的走到床边,上床,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觉,任宋思哲再和他说什么话,他都没理。
宋思哲有些后悔,这人精神状态才好一些,他不该拿涂峥吓他的。
宋思哲办事效率很高,才一个下午便查到了郭梓尘的去处,只是结果颇让人意外。
“琛哥,昨天凌晨三点十分别墅门口开来一辆黑色suv,无牌照,郭梓尘凌晨三点二十从别墅门口上车离开,行程简单,直接去了国际机场,五点到达机场,搭乘六点十分的航班出国,目的地是…”
宋思哲顿了一下,柯琛不耐烦道:“到底去哪儿了?”
“目的地是阿尔及利亚首都阿尔及尔。”
柯琛愣住了,一瞬间觉得他在开玩笑:“你他妈在跟我说他跑北非玩沙子去了吗!”
宋思哲能理解柯琛,毕竟一开始查到时,他差不多也是这个反应。
过了半响,电话那头才又有了声音,语气比刚才缓和不少:“通知那边海关,郭梓尘入境时就把人扣下,还有,”柯琛放低了声音,话语急促,宋思哲能听出电话那头的人很是担心着急:“派几个人保证他的安全,不要让他受伤。”
等宋思哲应了声,柯琛便挂了电话,他颓然地瘫在沙发上,伸出左手吻了吻无名指上的戒指,哑着嗓子道:“尘尘你回来吧,我保证不再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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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峥 宋思哲 王玢 这三个人是一开始设定好的副cp的,但是涂峥人设太渣(真的是比柯琛渣几十个度那种)我就犹豫着一直没写…本来我第一次写文就没几个人看,要是主cp副cp一个比一个虐,我怕把大家吓跑,但是我又想了想,觉得反正也没多少人看,不如就写出来呢,所以等有机会,我把涂峥王玢 和宋思哲的故事穿插上,或者等主cp完结了写番外里~
第52章
宋思哲那边安排人在海外关注郭梓尘动向,柯琛在家里眼神逐渐清冷,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想明白,郭梓尘这次出走,不是意气用事,而是蓄谋已久,而且,郭梓尘根本没有这么大本事。他一直被关在家,手机也被自己没收,那他走时机票是谁替他买的?还有凌晨接他的那辆suv又是谁派来的?是谁安排了这一切?
柯琛首先想到的就是林家老爷林海。
第二天,柯琛一个人拜访林家。清晨不过八点,林海正在后院摆弄丝瓜秧,听得管家说柯琛一大早前来拜访,很是意外,把人请进来之后亲自给他泡了顶好的铁观音,只是他还没作为长辈寒暄,柯琛便开门见山:“你儿子呢?”
林海端着茶杯的手即刻悬停在半空中。外人都知道这么多年林海一个人把他儿子抚养长大,他一边养孩子一边打拼事业,等终于基业稳固可以坐享天年之时,造化让他黑发人送白发人,也再也不会有人在这位和蔼的老人面前提起“孩子”,“儿子”这类字眼。
可总有人不管不顾,想要揭开他的伤疤。
“柯少爷跟柯老真不愧是父子,打击别人从来都是用最狠的方法来。”
“你带小沐出去玩,回来便告诉我小沐死了,我连个尸骨都没见着,这才几年,你不会忘了吧?”
这么多年了,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林星沐的名字,再次提醒他林星沐因为自己而死,他心还是咯噔一下,他内疚,他自责,他后悔,可是心到底没那么痛了。
柯琛平静地看着他:“我问的是郭梓尘。”
“都是明白人,您也没必要和我来虚的,我更是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您,您把郭梓尘藏哪儿了。”
林海原本悲愤的脸变得震惊,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世上会有第四个人知道郭梓尘的身世。
他眉头深皱,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细密,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柯琛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他伸出左手晃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林叔,按道理说,我还是您的女婿,所以我也不瞒您,郭梓尘是你儿子,我三年前就知道。”
林海慌神几秒,可到底还是历练过的长辈,瞬间便恢复镇定:“无稽之谈!”他呵斥道:“怎么,柯少这是怕我死了林家后继无人,强行给林家安排个后人?”
林海铁了心装傻,柯琛知道多说无益,肯定不能再林海嘴里问出什么,不过柯琛此次拜访也不是全无收获,他确定了郭梓尘离开和林海有关,而且有很大关系,毕竟父子二人同一个毛病,越是想急于掩盖,就越欲盖弥彰。
“扔了尘尘和郭占雄二十多年,现在你想玩伟大的父爱游戏了?”柯琛笑:“郭占雄最后一面你都没去见吧?他也够可怜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尘尘,不会像你。”
柯琛笑的鬼魅,直叫林海后背发冷,本来知道郭梓尘是他儿子就已经让他震惊,更没想到他连当年自己和郭占雄的事都一清二楚。
他既然知道一切,却又装作不知道的模样来接近屿沐,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这人太可怕,他已经害死了星沐,他不能再让他伤害自己唯一的儿子。
柯琛盯着那位城府很深的老人,最后客气地道了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柯琛从林家出来直接去了公司,秘书孙悦周日泡在公司加班已是常事,柯琛在办公室见她时也不意外,他把孙悦叫进自己办公室,安排她把林海最近半年的资金流水查出来交给他。
孙悦下意识就问了句:“柯总要这个干嘛?”
闻言柯琛抬头,皱着眉头看她:“你话有点多。”
孙悦立刻就闭了嘴。只不过她刚从柯琛办公室出来,便进洗手间给张承文打电话:“队长,这才一天柯总已经开始查林海了,这样下去早晚会查到你。”
张承文愣住,别说柯琛查林海,他都没想过柯琛会知道林海和郭梓尘的关系,他好像太低估了他表哥的能力。
孙悦调林海资金流水需要两三天,这期间柯琛去了趟郭梓尘老家中城。
其实柯琛知道郭梓尘肯定不会在这儿,他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他站在郭梓尘家门口,盯着禁闭的大门想找什么,只可惜当年郭梓尘写的那副对联被风吹日晒,早就不见了踪影,甚至从今往后,这屋子可能再不回会有人住。
“小伙子,你瞅啥呢?是想找人吗?”郭梓尘家对门出来一位五十左右的老大爷,看着柯琛问。
柯琛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说:“是,我想找郭梓尘,不过看来他好像不在。”
“梓尘去城里上学去了啊,都大半年没回来过了啊,你要找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柯琛对他柔和的笑笑:“好,我知道了。”
这么一笑,郭梓尘他二叔就犯了糊涂:“小伙子,你是不是几个月前来过啊?”
柯琛笑着问:“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清明节,过来给老郭烧纸的小伙子不是你吗?”他二叔疑惑道。
柯琛瞬间眯起眼睛,问:“清明节有人来给郭梓尘的爸爸烧纸?”
“对啊,我那会正给老郭摆点心呢,身后来了个小年轻,穿了一身黑,个子高高的,和你长得一样啊。哦,不对,我想起来了,他头发短,没你这么长,是个寸头。”
柯琛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语气和善:“谢谢您,您说的那位,是我表弟。”
第53章 抓不住
柯琛车直接开进张家老宅,这会正是晚上,张忠良和张承恩不在,家里只有张承文和张弦音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吃晚饭。
柯琛踹门而入,带进来一阵夏季的晚风,他掏出手枪抵在张承文额头,话语跟他的举动一样,一点都不客气:“张承文,我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
“柯琛,你吓着我家弦音了。”张承文起身站起来,拍开他拿着手枪的手,怒道:“都是个当爸爸的人了,怎么都不知道在孩子面前收敛?”
张承文让弦音回卧室玩,哪儿知弦音一点都不怕攥着枪的柯琛,他走过去拉柯琛衣角,抬起头瞪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柯琛:“叔叔,我可以去找弟弟玩吗?”
张承文听了弦音的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是家里老三,从小都是被两个哥哥宠着长大,成长过程中从没感受过孤独,可弦音不一样,这孩子在张家老宅一个人长到现在,他身份特殊,不能在学校广交朋友,不能随便和小朋友们出门撒野,母亲一年到头不来看他一次,父亲又忙工作又忙追男朋友,也只知道给他钱,连他功课都没问过,就算自己再疼他,也弥补不了他缺失的友情和亲情。
所以张承文也觉得让他带着柯可玩是个不错的注意,谁知柯琛看都没看弦音,一脚把他踢开,仍是拿枪抵着张承文。
看着踉跄几步栽在地板上的弦音,张承文几乎暴怒:“你再碰他一下试试!”
张承文长腿一踢便把柯琛推开,随后腿在空气中划了小半个圆,踹飞柯琛手里握着的枪,本来柯琛也没有开枪的意思,他碰下自己鼻尖,冲着张承文鼻子给了两拳,又要转身去抢餐桌上的刀叉,笑:“用这个吧,死不了人。”
张承文意识到他要干嘛,拿起周身的红酒瓶直接砸柯琛脑袋,柯琛下意识护住头,可是冲击力还是不小,整个人顿时有些晕眩,胳膊被碎玻璃划出好几道口子,柯琛定住,抬起胳膊看冒出来的鲜血,眼神却放出光彩来。两人又是一阵扭打,屋里被砸的破烂,张承文一个愣神之间,柯琛手里的一刀一叉直接捅进他后腰。
弦音见他小叔被捅,又惊又吓,他跑到他爸房间拿出手枪,从二楼对着一楼胡乱开了好几枪,一边吓得流泪一边学着大人的样子威胁道:“你们再打,我就把,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两个失去理智的大人被一个小孩唤醒,张承文率先开口:“张弦音!把枪放下!””
弦音举着枪看向柯琛:“你,你跟我小叔道歉!”
柯琛冷漠抬眸,盯着张承文后腰被自己捅进去的刀叉,虽恨利刀没有割破他喉咙,临走时终究是留下一声抱歉。
他和张承文之间可不止隔着个郭梓尘。柯琛投资入股的美国枪支俱乐部曾多次给国内黑帮组织走私军火,虽然柯琛面上做的很干净,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承文追这个案子三年多,半年前就已经查到他这儿,虽然不至于撼动柯琛,但是却让他损失不少。
毕竟是他表弟,如果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也不会夺人性命,可要是他坚持匡扶正义,自己便让他知道什么叫六亲不认。
从张家出来,柯琛径直回了公司,亲自翻看林海资金流水,他生活消费流水不多,绝大部分都是他的私人投资和公司现金流量,每一张都十分缜密又合情合理,柯琛查了近两周,才从成千上万张单据中找出端倪。
“给我查一下林海投到天宝信托投资公司的教育基金受益人是谁。”柯琛对孙秘书命令:“另外你安排一下,明天把小可送到张家。”
这几天柯琛没睡过一晚好觉,他从来不知道郭梓尘不在身边的日子会这么难熬。他也不是没认真思考过郭梓尘为什么会走,只是他想不明白。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但他对郭梓尘比对任何人都要好,自己保证他吃穿,送他礼物送他卡,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思来想去,柯琛自认为想通了:人就是很贱的生物,不能对他太好,不然他会作天作地恃宠而骄。
周五晚上,柯琛约宋思哲吃饭。宋思哲那边还是没有头绪,郭梓尘下飞机之后就在阿尔及尔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购票记录没有住房记录,就算是人留在了阿尔及尔,要找到他也绝非易事,更何况人有可能早就离开了。
宋思哲还是那句没找到人,柯琛也没怨他,他对身后忙里忙外的男服务员微抬下巴,示意宋思哲:“认识他么?”
宋思哲看过去,那服务员长相竟十分清秀,皮肤很白,长得跟郭梓尘差不多高,同样十分纤瘦,看起来像是个兼职打工的大学生。
宋思哲笑:“本来想还给你找两个,这下我看用不着了。”
柯琛没解释,只是冷淡道:“林海给他投了个信托教育基金,一年期,三十五万学费,十万生活费。”
宋思哲没明白柯琛的意思,咋舌道:“啧,这老头子包个小男宠还整的这么神神秘秘的,真是怕他对外那光辉的单亲父亲人设崩塌啊。”
“不过啊,”宋思哲握着酒杯,压低了声音说:“琛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了?以前洁癖那么严重,这么会怎么连林海那老头上过的人你都想上?”
柯琛皱眉头,没理宋思哲的混话,其实他一开始是怀疑,甚至是确定,林海那教育基金不是给周天,而是通过周天给郭梓尘的,但是刚听完宋思哲的话,他又不敢确定了,毕竟有些人的古怪变态藏的很深,若真像宋思哲所说,周天只是单纯被林海包养,也不是不可能。
“思哲,你去把他联系方式要过来,周日约他到归宿喝酒。”柯琛道。
宋思哲瞪大眼睛,表情夸张又欠揍:“归宿?你都多久没去过了,怎么,突然想开荤啦?”
柯琛抬眼:“少废话。”
那间叫归宿的酒吧,是个城里名门公子嫖赌的温床。柯琛自从跟郭梓尘在一起后,便没有过来这边玩人,可即便是很久没来,刚进门那种违和感一下子让他舒心。
柯琛和宋思哲并排坐在吧台旁,点了两杯沙克尔顿威士忌,等周天过来。
他们俩来的稍微有点早,等周天到时,柯琛已经喝了不少酒,宋思哲拦住柯琛,不让他继续喝:“别一会人刚到,你却睡死过去了。”
周天见着宋思哲和柯琛,也不扭捏,而是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热情地扣住宋思哲脖子:“去里面?”
如此的“热情”都把宋思哲整懵了,好歹第一次见面,怎么都不能装的矜持一些,闻着他身上劣质香水味儿,宋思哲有些反胃,闷闷地想,王玢就从来不用香水。
他把周天推开,正色道:“诶,你别碰我啊,我可是有家室的。”
周天觉得没趣:“那你约我来酒吧干什么?”
宋思哲看向柯琛,柯琛开始笑着跟他搭话:“是我让思哲约你来的。”
周天本来自命不凡地跟他对视,才不过几秒就被柯琛那帅的发光的脸闪的低下头,周天结结巴巴地说:“本、本来五百一晚,看你这么帅,给、给你打个折。”
宋思哲刚到嘴里的酒即刻喷了出来,一阵阵水雾,他止不住大笑:“哈哈!琛哥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靠脸吃饭啊,这感觉怎么样?”
柯琛脸有点黑,不过这周天竟然还有点意思,他语气也放柔了些,没直接问他林海的事情,只是道:“周五晚上我在餐厅吃饭,瞧着你很舒心,想跟你做朋友。你是学跳舞的吧?”
周天埋着的头猛的抬起随后又猛的低下,脸有些红:“我是学民族舞的,不过你怎么知道?”
柯琛摇着酒杯:“当然是看出来的。”
宋思哲都被柯琛撩人技术折服,柯琛步步为营,周天涨得通红的脸足以说明一切。没一会柯琛开始试探:“我看你长得跟林家少爷有点像,你难道是林海亲戚?”
提到林海这个名字,周天手明显抖了一下,红脸蛋逐步退成灰白色:“你说的是谁?”
柯琛:“你不认识?”
周天拼命摇头:“不认识。”
这人不会伪装,他的谎话连宋思哲都能瞧出来,柯琛更是眯起眼睛,直截了当:“那你说,为什么他会给你钱。”
周天慌神,从座位上直直站起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宋思哲把他拦住:“你怕什么,我们还能吃了你不成?”随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十万,就买你一句话。”
周天看着桌上那张卡,吞了吞口水,又看向两位帅哥,犹豫:“你们是做什么的?是林老爷的仇人吗?”
“不是,”柯琛出口否认:“我是他女婿。”
宋思哲:“………”
“对对对,这位呢,是林海私生女的男朋友,他现在怀疑林海有其他私生子,这不就过来调查一下,免得以后有人跟他挣林海家产。”
柯琛:“………咳,是的。”
周天感慨了下:“哎,有钱人真是事儿多呀,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林海的私生子,我本来不认识他,但是他三个月前找到我,说用我的卡整什么教育投资,然后一年给我一万块钱使用费。”
柯琛心跟着颤了下,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只是空欢喜过后的空虚更让人惆怅。柯琛本以为查到周天卡号就可以追踪账上钱的去向,只是没想到林海那只老狐狸跟天宝信托投资公司瑞士总行签了两份保密协议,饶是柯琛能力再大,也查不到这笔钱到底去了哪儿。
一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在柯琛不断和瑞士总行交涉的过程中时光偷偷地溜走了,郭梓尘就好像个大海里的水滴,先是蒸发成水汽融入乌云里,随后飘落在人间各处,好像明明就伴在身边,却根本抓不住。
每个难熬的夜晚,柯琛无数次扭动无名指上的戒指,眼里倒映出窗外浩瀚星辰,他一直告诉自己,等把郭梓尘抓回来,一定要让他为他的任性付出代价。
在每日每夜的期盼中,柯琛的温柔生出利刺,他一边想那人想的发疯,一边又平静的等待找到他的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在六年的冬去春来中,那感情逐步被催化,扭曲,最后变异成爱少怨多的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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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开始五年后,柯渣已成疯狗,高虐预警,狗血预警。
第54章 如果能再见面
六年后,纽约。
“哎呦!我滴个胃啊!”郭梓尘昨天晚上吃了盘干煸小青椒,又喝了一大杯可乐,这会胃又烧又胀,疼的嗷嗷叫唤。
张承文还没掏出郭梓尘家钥匙,就听见郭梓尘那惊天动地的大嗓门,他站在门口,定住,叹气,随后拿出钥匙打开门,把在地板上蹬腿打滚儿的人捞起来。
看见张承文进门那一刻,郭梓尘几乎立刻就闭了嘴,顶着死疼的胃,颤颤巍巍站起来,苍白的笑容堆了满脸:“三哥,你咋过来了?”
张承文冷着脸:“给你配的中药又没喝?”
郭梓尘捂着胃,艰难的给他倒了杯水:“没喝,忒苦。不过我吃了止疼药,一会就好。”
张承文气的把杯子往玻璃茶几上一掷,站起来走进厨房,在橱柜里翻找,问:“那些中药放哪儿了?”郭梓尘闻声反应了一会,突然就想起来,抬起下巴冲冰箱点了点:“那儿。”
张承文一看,冷着的脸都快冻住了。这药是他家的中医配的,药材都名贵,却被郭梓尘扔进黑塑料袋里落灰,难免张承文不开心。
他把扔在冰箱角落那黑色大塑料袋打开,抓起里面的药材扔进砂锅,放到电磁炉上咕噜咕噜给他煎药。
郭梓尘这几年工作压力大,经常加班到晚上十二点都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算周六日在家,他也是泡面汉堡轮着吃,一点都不在意自己那曾被踢出血的胃。这几年他事业越发成功,身体却是越来越差,又瘦又枯的样子,被张承文嘲笑成是就快进棺材的小老头。
为了还林海借给他的学费和生活费,郭梓尘刚开始参加工作时,一边拼命加班一边省吃俭用,两三年之内他就还清了欠林海的钱,后来他薪水猛涨,手头有富裕钱,那抠门的毛病却怎么都改不了了。
两年前张承文被调来纽约艺术品犯罪科配合国内查案,二人便在国外相互扶持着生活,说的好听点叫相互扶持,说的不好听那就是郭梓尘经常在张承文那儿蹭吃蹭喝还蹭车。
这不,张承文就是来接郭梓尘上班的。
“来不及喝药了,一会我把药煎好倒进保温杯里,你带公司喝,现在你赶快去换衣服。”
郭梓尘一屁股瘫在沙发上,又开始嗷嗷叫唤:“我胃疼!今天不去上班了!”
张承文一看还有些时间,赶紧给他灌了个暖水袋怼在他胃上,又把盛着草药的砂锅端起来,对着郭梓尘家那小破风扇吹,拿小勺子尝了口药,不怎么烫,于是捏着郭梓尘鼻子和嘴,就把药给人灌进去。
“好点没?”
“好点了。”
“那行,赶紧穿衣服去公司。”
“……”
郭梓尘磨磨唧唧的不愿意去,张承文在他衣柜随便扔给他两件衣服:“别废话。”
郭梓尘这几年玩命工作,视财如命,为了全勤奖,发烧到四十度都能挺着去上班,今天迟迟不肯去,原因张承文很清楚,因为今天是他在摩洛斯坦利集团首次露面并且发表就职演说的日子,郭梓尘脾气暴躁且怂,刚听说他要接受集团管理层的“审讯”,他都吓得腿软,更何况现在。
张承文开车,郭梓尘坐在副驾驶,脸上戴着的墨镜一会摘下,一会戴上,张承文知道他紧张。毕竟他还年轻,虽说打拼几年,可大场面还是见得少。
“我今天请了半天假,”张承文打趣道:“我要把你在台上结结巴巴发言的怂样录给弦音看。”
郭梓尘盯着张承文脸上的坏笑,气的冷哼一声,但是心里却踏实不少,浮浮躁躁的心也逐渐沉淀下来。
到了集团大门,记者们早已架起摄像机等着郭梓尘下车,郭梓尘深吸一口气,随后快速把墨镜摘下,咬紧牙关,就像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潇洒地打开车门,然后潇洒地从车里下来。
面对来自四面八方闪个不停的闪光灯,郭梓尘笑的苹果肌僵硬,只能学着首长的样子,挥着手跟他们打招呼。
……
三天前,京城。
“柯总,摩洛斯坦利集团长子莱恩发来消息,邀请您本周四前往纽约,参加集团旗下的德胜风险投资银行新聘投融资顾问的就职典礼。”孙秘书汇报完,看着柯琛面色平静,又试探着说了句:“柯总,大后天是小少爷生日,他托我问您,您是否有时间回家陪他过生日。”
工作时间不提私事,这是一个员工基本的职业素养,孙秘书却特殊,这几年她一边当柯琛秘书,一边还负责看管柯可,甚至连小柯可的家长会,都是孙秘书代柯琛去的。
柯琛也习惯了她在工作时间提柯可:“张弦音现在还在莫斯科么?”
“还在,一直没回国。”
柯琛点头:“那你去安排一下,今天把小可送去莫斯科。”
孙悦面露难色:“柯总,小少爷他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他生日,按理说您…”
柯琛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那孩子,见到张弦音比见到我都亲,没什么不可以的。”
孙悦突然就想到,柯可刚知道张弦音要跟他母亲回莫斯科生活那会,五岁的柯可难得发了比大人还大的脾气,他在客厅里又哭又叫,阿姨过来抱他,他就挠阿姨的脸,阿姨喂他吃的,他直接把盘子摔在地上,自己手都被划个大口子,还不知道疼似的摔东西。
柯琛赶回家,哄他抱他,他还是哭,怎么都哄不好。
柯琛一边拍他后背,一边给他擦眼泪,轻声哄他:“小可乖,你做个乖孩子,爸爸什么都依着你。”
柯可突然就停下哭声,小胖手搂着柯琛脖子:“什么都可以吗?”
“嗯,你想要什么?”柯琛问他。
柯可突然把柯琛推开,歇斯底里的叫嚷:“我要哥哥!爸爸你不要让哥哥走!你让哥哥留下来一辈子给我当媳妇!”
这话说出来,别说在场的管家,阿姨和孙悦,就连柯琛都感到震惊,一瞬间柯琛就来了火:“小可!他是你哥哥,不可能当你媳妇!”
柯琛几乎是吼出来的,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柯可还是怕他爹,他害怕又委屈,对着柯琛嚎啕大哭:“爸爸你骗人!我就要哥哥!哥哥不许走,哥哥也不许和别人玩!哥哥是我老婆!”
柯琛暴怒,抬手就要打柯可屁股,孙悦赶忙护住柯可,看向柯琛:“柯总,孩子还小,不懂事,越打越不听话。”
柯琛手悬在半空中,缓了好久才把怒火压下去。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张弦音轻轻敲响柯可卧室的门,他走进去握住柯可的手,对着他温柔地责备:“表叔说你不听话,小可,以后不许再这样闹脾气,也不许不听大人的话,知道吗。”
柯可低着头,像个被主人训斥的小狗:“哥哥,你生气了?”
“只要你听话,哥哥就不生你的气。”
柯可眼前一亮:“那你不要走,留下来和我玩。”
弦音摇头:“不行的,我妈妈生病了,我要回去看她。不过你要是想哥哥了,可以来莫斯科找我呀。”
柯可五岁的人生里,还不知道莫斯科在哪儿,离他有多远,不过他一想到他并不是永远都见不到小弦音,他就开心起来。
他捧住弦音的脸可劲儿亲:“我最喜欢哥哥啦!”
………
“想什么呢?”柯琛打断孙悦的发呆,把刚才问的话又问了一遍:“那个新上任的财务顾问什么来头?”
孙悦自知失职,赶忙道:“听说可能是目前国际清算银行行长副秘书长,或是秘书团中的一位,而且很大可能是个华人,不过这些都是小道消息,到底是谁,集团那边在他就职典礼上才会公开。”
柯琛点头,这也是意料之中。
“那柯总您的意思是?”
柯琛对这种小事压根懒得理,而且这些年,需要柯琛在柯氏或是柯氏投资入股的集团露面的活动,都是孙悦替他去,现在外界也都习惯了,柯琛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跟莱恩说我没时间。”
晚上,柯琛洗完澡躺在床上发呆,今天孙悦说柯可马上就要到六岁生日,柯琛闭上眼睛想,郭梓尘走那会,柯可才刚出生,现在都已经过了六年了么。
这六年,柯琛一直在找他,找到后来,他开始心灰意冷,他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让郭梓尘狠心躲他这么多年。
他也试着遗忘过,可对郭梓尘的爱和恨却在无数个想要刻意遗忘的晚上,被那不甘的情绪浇灌,不断滋长。
六年了,整整六年,我再没见过你的样子,再没听过你的声音,再没收到一点关于你的消息,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的,你真的不会心疼么,你有没有想过这六个春秋,两千一百九十个昼夜,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未来还要怎么熬下去。
想到后来,柯琛紧紧攥起拳头,眼神狠厉,你如果舍得,我也没有什么不舍得,如果再见面,我要让你把我这六年所受的苦全都还回来!
柯琛带着恨意入睡,本该是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却被一个电话惊醒。
柯琛低头看了眼,莱恩打来的。
“hi honey~睡了吗~”
柯琛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有事?”
“听说你拒绝了我的邀请,这不,过来劝你了吗。”
柯琛态度坚决:“不用废话,我没空。”
“别这样呀,我这才上任两年,连个大股东都请不动了,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搁呀!”
柯琛要挂断电话:“爱往哪儿搁往哪儿搁。”
“哎!给我点面子嘛!承文都来了,你却不来啊!”
柯琛仿佛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谁?”
莱恩冷哼了一声:“张承文呀!人家不比你忙啊?还特意请假来给我助阵呢!”
柯琛疑惑:“张承文什么时候参合你们纽约投行的事儿了?”
第55章 六年来第一次见面
郭梓尘在台上全英演讲,面对台下一百多张脸,他紧张到双腿发软嘴唇干涩,直到他在人群中找到正微笑注视他的张承文,他才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把稿子说完。
莱恩和柯琛混在普通员工中间,坐在会场偏后的位置。
“怎么样,不错吧!”莱恩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我从国际清算银行秘书团挖来的,当时跟帕拉尔要人,那老头子脸拉的跟驴似的,死活不给,我去拜托张承煜跟帕拉尔说几句话,这才给要来。”
柯琛看着台上笑的僵硬的郭梓尘,似笑非笑:“我大哥会管你这小事儿?”
莱恩脸上露出坏笑,得意地拍胸脯:“我跟张承煜说,那是他三弟的恋人,于是他二话没说,爽快答应了。”
柯琛把话又重复一遍:“他是张承文恋人。”
莱恩摊手:“这两年,张承文接他上下班,又送便当又送温暖,周六日俩人就腻在一块,不是恋人是什么?”
柯琛笑着哦了声,又问:“为什么挖他?”
“你别看那小子文文静静的,其实是个狠人!前几年他接过我们德胜一项三个月远期外汇投机委托,那小子三个月套了两百多万瑞士法郎。”
柯琛饶有兴趣地听着,然后开始翻看郭梓尘简历,他走的第一年,在英国攻读金融学硕士学位,之后两年留在英国某商人银行就职,后来被调到美国,直到来柯氏入股的德胜投资银行任投融资顾问。
这六年他一边躲着自己,一边又创下了如此丰富的又励志的人生经历,滔天能耐,让柯琛都忍不住想给他鼓掌。
台上的郭梓尘在张承文眼神鼓励下完美收官,只是他不知道,柯琛同样坐在台下,同样用带笑的眸子看他,从他刚上台到他鞠躬下台,再到他快步走到张承文身边坐下,用手中的稿子遮住脸,凑到张承文脸庞和他耳语。
身前的二人不知道其中一个说了什么,另外一个立即眉开眼笑,二人亲昵又自然的互动,在这严肃的演说大厅里暧昧非常。
其实柯琛在看到郭梓尘第一眼时,心头堵了很多话,他想质问想责怪想发怒,可最后,只想单纯地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可如今看来,连这句话都不必再问了,他过得很好,非常好,好到他可能忘了曾经还有个叫柯琛的人活在这世上。
柯琛眯起眼睛想,这六年来他吃不下饭便不吃,睡不着便不睡,玩命开拓疆土,用尽手段跟他爸夺权,为的是什么呢?反正不是为他柯琛自己。
柯琛看着并肩走出大厅的那两个身影,柔和的笑容逐渐变得可怖诡异,左右不了他的幸福,但自己可以左右他的不幸。
张承文和郭梓尘走进办公室,郭梓尘已经开始工作,张承文进进出出好几回,他先把给郭梓尘带的午饭放进茶水间的冰箱里,又把郭梓尘的保温杯倒满热水,一个劲儿嘱咐:“别吃辣椒,别喝咖啡,别喝冷水,晚上如果加班,记得先吃饭。”
郭梓尘把钢笔一放,摸摸自己的耳朵笑呵呵看着他:“你能不能别像个老妈子啊?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张承文工作比郭梓尘还忙,此刻也没再跟他扯东扯西,对他冷哼一声便一个大步流星,跨出郭梓尘办公室大门。
快到中午休息时间,郭梓尘本想忙完手头这个文件便去吃午饭,还没来得及就接到莱恩秘书电话,要他马上去莱恩办公室。
莱恩是他顶头上司,自己刚上任就着急见他,这是得到了重视呢,郭梓尘心中给自己鼓劲儿。进门前,他在门口整理下头发,还把领带正了又正,这才鼓起勇气敲门。
门没锁,他敲了几声,屋里没人回他,刚要转身离开,却发现屋里有轻微动静,很明显有人在。
郭梓尘入职场也没几年,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犹豫一会,他小心翼翼推门进去,在办公桌前鞠躬:“您找我什么事?”
办公椅上坐着个人,那人背对着书桌,郭梓尘只能隐约看见个后脑勺,而且郭梓尘在国外工作几年,职场上还是行的那套握手鞠躬的礼节,那人不回话,郭梓尘就一直鞠躬,等到郭梓尘腰开始酸,他才又问了一遍:“请问您找我什么事。”
几声掰动指骨的声响传来,随后就是一阵轻轻的笑声,似是欣慰似是嘲讽,郭梓尘听不出发声那人的情绪。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那人的后脑勺,正心道老美是不是都爱玩装神秘这一套,转椅轻轻转过来,郭梓尘看清座位上的人,却是一道晴天霹雳,直直把他砍懵。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记不记得我。”柯琛慵懒地坐在转椅上,衬衣的第一个纽扣没扣,笔直地西装裤下露着半截脚踝,看起来帅的放荡不羁,普通人瞧见,绝对会被他迷的花枝乱颤,而不会像此刻的郭梓尘那样,惊慌失措,汗流浃背。
郭梓尘吓得发不出声音,他后退几步,随后转过身跑去门口要拉开门,只是那电子门被锁的死死,只要指纹不对,任谁都打不开。
六年后的第一次见面,郭梓尘却是给他这样一个反应,这份“大礼”让柯琛觉得可笑。
柯琛从办公椅上站起,轻轻走向郭梓尘,每走一步,皮鞋底便磨出一声脆响,郭梓尘听着那皮鞋声身子止不住颤抖,面对柯琛的逼近,郭梓尘“哐”一声瘫在墙角,抱着头求饶:“琛哥,求、求你别打我。”
“别打你?”柯琛笑,随后对着郭梓尘肚子一脚把他踹翻个跟头:“你说不打就不打?那我让你别走,你怎么不知道回来呢?”
柯琛拽着郭梓尘头发把他脑袋砸在门框上,语气还是轻佻:“跑啊,你不是有能耐吗。”
柯琛一点都没放轻力道,郭梓尘右额头被磕破皮,一股鲜血缓缓往下流,路过眼角,还有几滴流进眼睛里。
郭梓尘头脑发晕,肚子里器官也像被搅碎了一样,生疼。他用愤恨的眼神看向那施暴者,蹬腿踢柯琛肩头。
郭梓尘用全身的力气,却只是把柯琛踢的后退几步,根本不痛不痒。
“别他/妈用那种眼神看我!”郭梓尘的眼神刺激到柯琛,他抬手甩他个耳光,半边脸火速变红,肿胀。
郭梓尘心凉透了,为什么他现在又和六年前一样被柯琛随意拳打脚踢,折腾了六年,最终却只能回到原点?
“柯琛,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反正跟你过日子,根本就是生不如死!”郭梓尘破罐子破摔,已经不打算挣扎了,无非就是被打,无非是以前的家常便饭。
“跟我过日子让你生不如死?!好你个郭梓尘!”柯琛暴怒,他扯倒了办公室的书架,把上面的书拿起来撕碎,随后把碎片恶狠狠地甩在空中,又摔碎了莱恩的精致茶具,连带茶几都踢的稀巴烂。
“六年了,我等了你六年,就他/妈等来你这句话?!”柯琛拽住郭梓尘衣领,瞪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他:“你他/妈有不满意的地方,你说,我改!但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六年,有考虑过我吗!啊?郭梓尘,这样玩我你开心是吗?”
柯琛抬手又给他个巴掌:“说话!”
第56章 我能拿你怎么办呢
“柯琛,你要我说什么?”郭梓尘额头的血缓缓流下,最后一滴还未干涸的血滴,从他消瘦的下巴滑落,红点将干净的衬衣晕染。
“我问你,你走的前天晚上对我说的那句爱我,是假的么。”柯琛蹲下来,视线落在郭梓尘脸上,明亮的眸子似有秋波淳动:“尘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躲了我这么多年。”
郭梓尘低头看衬衣上的血点,摇头,轻笑:“我说的那句爱你是真的,只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柯琛的怒吼盖住郭梓尘没说完的话,只听到那一句,柯琛便已经失控,六年的等寻没有让他变得温柔和煦,反倒暴躁更甚,他按住郭梓尘额头,向后猛砸墙面:“你真以为我柯琛是铁打的吗!郭梓尘我告诉你,你离开这六年带给我的伤害,用你一辈子都还不完!”
郭梓尘晃了晃晕眩的大脑,企图把眼前的重影摇散:“那又怎样?我从没打算还,因为我根本就不欠你的。”
“郭梓尘,我给你一次机会,”柯琛态度坚决,强硬霸道:“你现在立马辞职跟我回家,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你乖乖在家,我好好对你,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柯琛,我们都不小了,有些话非得要我挑明?”郭梓尘眼角泛起涟漪:“你就算把我打死,你爱的那个林星沐也不可能回来了,你到底还要带着对他的愧疚假装爱我多久!”
柯琛闻声怔住,就像块石头一样僵在门口,许久,久到郭梓尘大脑混沌,以为自己已经晕过去时,柯琛才轻飘飘说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不信,我爱的是你。”
郭梓尘无力,柯琛的偏执比他想象的深得多,事到如今,怎么受害者已经淡然不少,始作俑者却装成个受害者的模样?“随便吧,爱谁谁。我从你家逃出来那刻,便没想过再回去,你有钱又有权,你能耐滔天,如果你要把我绑回去关起来,我也无力反抗,只是你记得把我关在一个没有墙的屋子,最好也不要有铁链,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撞死勒死自己。”
柯琛身子抵在门口,和郭梓尘并排坐地,眼神颓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尘尘,你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就一次,你给我个机会,我保证,我不会再打你,你想做什么,我都让你去做,你想上班就上班,想回国就回国,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我不会再把你关在家里,尘尘,求你了,在信我一次。”
郭梓尘眨眨眼睛,眼前还是有些黑,于是他又甩头,想硬撑,本想告诉他他不会再去相信他,却还是没抵住倦意,闭上了眼。
郭梓尘醒时,也不过过了三四个钟头,病房里四个男人,柯琛手抵在桌子上懊恼的抓头发,莱恩搞不懂情况在一旁尴尬又不知所错,张承文则是黑着脸手攥成拳,不知道在想什么。
“柯大少爷,能跟我解释一下吗?你说找我的融资顾问谈事情,怎么把人给打的脑震荡了?”莱恩是郭梓尘上司,自己重金挖来的人,满脸血迹地倒在他办公室,他见着当时那场面,连那句“what the fuck”都忘了说。
柯琛闻声看向莱恩,欲言又止间,只听得病床上的郭梓尘一声冷笑:“柯琛的暴力倾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生爱打人,有什么好解释的。”
莱恩皱眉头:“不能啊,柯琛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小时候我抢他玩具他都是笑呵呵的递过来,而且这么多年也没听谁说他一句不好。”
“也是,他只打我。”郭梓尘看向柯琛:“柯总,您说说吧,如今我们既不沾亲又不带故,您动手伤人,这事儿怎么解决?”
“既不沾亲又不带故?”柯琛一瞬间眼眶发红,他从椅子上豁然起身,攥住郭梓尘手腕逼问:“这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郭梓尘,你心真不会痛么?”一向冷静平和的柯琛,很少给外人一丁点情绪,一旦他失控,那十之**是因为郭梓尘。
郭梓尘在柯琛抬手的瞬间,才瞥见他无名指上带的戒指,好巧不巧,跟自己颈间戴着的指环,原本是一对。
郭梓尘头皮发痛,他想和柯琛断绝关系,却没勇气面对他的逼问。
张承文上前,把柯琛攥着郭梓尘的手甩开,冷声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对他动手算什么男人?”
莱恩这下似乎是摸到一丝头绪,他看着屋里剑拔弩张的三人,很识趣地离开病房,留下几近发狂的柯琛质问张承文:“冲你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表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蠢了?”张承文脸上讥笑:“我是他男朋友,你难道看不出来?”
这话不仅惹怒了柯琛,更是惊呆郭梓尘,他从没想过他会和张承文有什么除了好哥们以外其他的关系,但郭梓尘转念一想,张承文可能是拿这谎话逼柯琛死心,于是当柯琛红急了眼等自己开口否认时,他却没能解释一句。
沉默即默认,柯琛从没想过,郭梓尘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人,他更没想过,这六年间自己想他想到着魔,而郭梓尘却是抱着自己表弟过得逍遥快活。
柯琛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最终视线落在病床上那身穿蓝白条纹病服,头上裹着纱布的人,忍住了亟待发泄的嗜血情绪。
“你出去,我有话和他说。”柯琛看向张承文。
“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张承文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郭梓尘抬眼,对着张承文傻呵呵地笑了笑:“哥,你先出去吧,我跟他之间,确实还有话要说。”
张承文走过来,在郭梓尘脸颊上落下个吻:“我在门口,有事叫我。”
那动作娴熟自然,语气更是温柔至极,可郭梓尘身子一僵,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脸上却只能尴尬地笑:“好,你放心。”
事到如今,柯琛涌上一股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属于他和郭梓尘两个人的卷轴被他人篡改,主角被张承文顶替,而他,只能作为个旁白,随着那两个人的幸福而擅自悲戚。
他颓然退回到座椅上,右手捧住自己脸颊,闭眼问他:“你别告诉我,当年你离开是因为爱上了张承文。”
郭梓尘不敢抬头,漆黑的眼珠盯着大理石地板,反问:“是又怎样?”说完郭梓尘便下意识蜷缩住身,闭上眼,抱住头,只是意料之外,柯琛竟没有动手打他,郭梓尘茫然无措,他睁开眼,警惕地看向柯琛,柯琛缓缓走来,把郭梓尘抱着头的手臂拉开,凑到自己腰间环住,随后手捧着他的脸,抵住他额头,轻声道:“我能拿你怎么办呢?”
“我不能拿你怎么办,不过,我努力让你重新爱上我好不好?”一滴细小的水渍从郭梓尘眼角流下,郭梓尘看柯琛紧闭的双眼,那人黑色睫毛下,闪着一点点透亮的光。
郭梓尘住院,莱恩批了他三天假,郭梓尘第二天便出了院,坐在家里阳台上,盯着自己养的盆栽发呆。
张承文开门进来,轻轻唤他:“想什么呢?给你带了蛋糕。”
郭梓尘难得见到蛋糕都没眉开眼笑,他从蛋糕盒子里拿了一小块,用叉子挖了一口,就又放下,很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张承文问。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要不然辞职算了。”
“因为柯琛?”
“嗯…”郭梓尘犹豫着,却还是说了:“我想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工作,和以前一样。”
张承文叹气:“他找不到的工作,除非你不干这一行。”
张承文说的,郭梓尘也明白,只是他怕柯琛再来打他,再把他关起来,总不能一点挣扎都不做,乖乖束手就擒。
“其实,你来德胜工作,我就已经料到你和柯琛早晚会见面。可是人不能总躲在暗处不是么?直面他,和他磊落说清道别,你才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张承文笑起来简直和柯琛一般无二,郭梓尘竟有些恍惚。
“你安心工作,我让莱恩给你安排个保镖,专门防狼防柯琛。”
张承文一本正经说出这话,郭梓尘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笑完他又吞了两块蛋糕,之前那点阴霾全都不见了。
晚上,郭梓尘留张承文在家吃饭,郭梓尘也不会做什么好菜,每次留张承文吃饭,二人都是在家涮火锅。
郭梓尘给张承文倒酒,又把锅里的肉全都捞出来放进张承文碗里,自己又喝口酒吃根菜,豪迈道:“承文哥,柯琛的事儿,谢谢你,还有以前的事儿,都要谢谢你。有你这样的大哥,我真是上辈子修铁路去了我。”
郭梓尘胃不好,没敢多喝,但还是一边嚼花生米一边陪张承文喝酒聊天,张承文没醉,郭梓尘倒是先睡着了。
张承文笑笑,把郭梓尘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啄他嘴唇,随后舌头便探进去吻他,盯着郭梓尘的睡脸,对他轻声嘟囔:“我说的那句你是我男朋友,从来都是认真的。”
第57章 我才是你男朋友!
柯琛回国处理公事,有三个多月没再来纽约,刚开始郭梓尘还提心吊胆地,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慢慢进入工作状态以后,也就没时间再胡思乱想。
郭梓尘对自己的钱一向抠门,就算工作再忙,也不忘每天晚上六点准时跑到公司楼下超市抢买一送一的烤面包,不过对待自己接手管理的资金,倒是大气得很,这才上任三个月,莱恩接连提高郭梓尘资金使用权限,郭梓尘秉承着“反正是公司的钱又不是我的钱”的理念,手脚放的开,接连玩了几票大的。他擅长空手套白狼,短短几个月便在华尔街崭露头角,诸多金融大佬开始欣赏这位中国年轻人的眼光和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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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郭梓尘代表摩洛斯坦利集团,成功签下巴西热力发电厂投资项目。事业处于上升阶段,前景一片光明,这足以压住他心中对爱情的渴望。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以前不是没幻想过,有一天他能和柯琛并肩而行,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柯琛不会再打他,自己不会再像个米虫一样等人喂养,而是和他过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生活。
不过这种想法,被现实击得粉碎。以前郭梓尘不明白,柯琛口口声声说爱他,为什么会毁了他的公派留学,为什么要随便替他辞了工作,还要动手打他,把他关在家里哪儿都不能去,郭梓尘以为这很矛盾,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郭梓尘也在逐渐成熟,他突然明白,柯琛说爱他或许是真的,但他爱的,可能是以前乖巧懂事的林星沐,或是大学时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郭梓尘,反正不是现在这个独立自强的自己,毕竟柯琛并不需要一个强大的助手,而是需要在家相夫教子,受尽疼宠的软玉。
自从他爸去世,他在这世上早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他不会变成其他的谁,不会等谁来对他的未来负责,他只是想靠着自己的双手,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想着想着,郭梓尘突然笑出来,他又不是琼瑶,哪那么多苦情剧可以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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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这么开心?”莱恩轻敲郭梓尘办公室的玻璃门,随后走进来。
郭梓尘收敛了表情,站起身:“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莱恩手里拿着一份刚从咨询公司寄过来的文件,放到郭梓尘办公桌上:“跟柯氏旗下glory珠宝的合作案,你看看,没问题的话交给你负责。”
和柯琛有关的事情,郭梓尘尽量能避就避:“老板,您知道我这边…”
“郭梓尘,我说过的吧?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你和柯琛都是明白人,我想你们不会连工作和生活都切割不开。”莱恩语气强硬,郭梓尘喉结滚动,心里却明白他确实不应该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中,况且柯氏旗下几百家公司,他怎么拒绝的过来?
这个案子谈的顺利,郭梓尘一开始把己方分成提高百分之十想试探对方底线,对方却没有要讨价还价的意思,只是说,有些细节还要当面详谈,郭梓尘大概明白,这可能是柯琛的意思。
郭梓尘想,不管是谁的意思,把合同签到手才是最主要的,而且glory总部在香港,柯琛也不一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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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下飞机,柯琛就已经等在机场。
柯琛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牵起他的手走出航站楼,不忘叮嘱:“小心点,别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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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脸憋的通红,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接你。”柯琛一本正经道:“这边地上地下建设比较复杂,我怕你迷路。”
郭梓尘气:“派个人来接我就行,用不着您亲自过来。”
外面天空灰灰,蒙蒙细雨缠缠绵绵。柯琛撑开手里的黑伞,把郭梓尘笼住,问:“你不开心?”
“你指什么?”
“我来接你,你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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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皱眉头:“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赶快回公司吧,说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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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你刚到,先好好休息,工作的事儿过几天再说。”柯琛一边说一边拉开车门,等郭梓尘上了车,自己也收伞坐到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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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确实很累,但是他们这种人,时间就是金钱,而金钱,就是郭梓尘的命,于是他歪头,额头抵在车门处闭眼休息,大概缓了十几分钟,睁开眼睛:“好了。”
“不好。”柯琛把他脑袋扒拉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右手绕过他肩膀给他揉太阳穴:“听话,今天先休息一天。”
柯琛的动作和话语都暧昧非常,郭梓尘觉得别扭,他挣扎着起来,却被柯琛死抱住,挣了一会,郭梓尘也觉得累,头碰着柯琛身上温软的布料,眼神昏沉,没一会就陷入沉睡。柯琛抬手扯过后面放着的毯子,将他身子轻轻放平,让他头枕着自己大腿,把毯子盖在他身上,只露出个脑袋。
司机停车时,郭梓尘还在睡,呼吸平稳,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柯琛想把他抱进屋里睡,又怕中途把他吵醒,想了想,还是没动身抱他起来。指腹在郭梓尘侧脸摩挲,柯琛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像这样抱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郭梓尘又睡了一个小时,打个哈欠睁开眼,发现柯琛正低头盯着他看。
郭梓尘蹭一下坐起身,绷直了身子尴尬地说:“你怎么不叫醒我?”
“不想叫醒你,”柯琛把郭梓尘抱到自己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腰,头抵住他后背,闷声说:“你头还疼么?”
郭梓尘反应会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大大咧咧道:“啊,你说你上次磕我那事儿吗?不用担心,早好了。”
“对不起,尘尘,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跟你保证。”
车内很安静,静到郭梓尘能听清柯琛的心跳。
“这世上最没用的话就是对不起。”郭梓尘声音划出来,将两人分割成不同的两极:“诺言这种东西,不过是人无能为力时的信口开河,等什么时候人心变了,还在相信诺言的人,反倒成了笑话。以前你这样说,我可能会心软,可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心早就硬成了石头,再也软不起来了。”
圈着郭梓尘的手轻轻颤了颤,柯琛心像被人攥住,艰难开口道:“小可每次犯错误,我都会告诉他,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坏人也会从良,我们不能不给他洗心革面的机会,尘尘,你觉得呢。”
“我…”郭梓尘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尘尘,我想亲你。”柯琛扶住郭梓尘肩膀,一个转身将他压在车座上,搂住他脖子,将舌头探进他口腔。温热的鼻息袭来,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电流涌上头皮,郭梓尘怕了。他用牙齿狠咬柯琛舌头,柯琛吃痛,下意识抬头,郭梓尘趁机甩给他一巴掌:“柯琛,我早就不是被你包养的情人了,容不得你说碰就碰!”
说完,郭梓尘推开柯琛猛拉车门,车门上了锁,郭梓尘拉不开,转头瞪柯琛:“打开!”
郭梓尘那巴掌力道不大,只是有点警示意味,跟柯琛动起手来那力道相比,简直温柔太多,可柯琛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半天都没抬起头来。
郭梓尘又气又笑,掰开他的手戳他脸:“脸皮还挺薄?你打我的时候,我脸都能肿成个馒头,再看看你,连手印都没落下,你委屈个啥?”
柯琛还是低头垂眼的丧气模样,嘴里嘟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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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啥?”柯琛前言不搭后语,郭梓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不是我的情人,你是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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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脸上的讥笑逐渐凝固,心里咯噔一下,在阴冷的天气里,身体突然涌出股热气。
柯琛抓着他的手,语气急切:“尘尘你还喜欢我的对不对,你和张承文,只是想气我,让我吃醋,你不喜欢他的,你一直喜欢的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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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甩开他的手,别开眼:“刚说完你脸皮薄,这会咋又这么厚?我就是喜欢承文哥,跟你没关系。”郭梓尘说完,自觉良心会受到谴责,他不应该拿张承文当挡箭牌,但自己把张承文当大哥一样敬重,也可以说喜欢吧。
郭梓尘到底是心软,看着柯琛深受打击的表情,他宁可受伤的是自己。他不想和柯琛再纠缠,却更不想把以前的恩怨带到现在来为自己讨说法,伤害他人,一直都不是他的强项。
郭梓尘转移话题:“不下车吗?难道要在车里呆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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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这才转了转失神的眼仁,下车绕到车门另一侧给他撑伞。
一阵电闪雷鸣过后,暴雨倾盆,柯琛把伞递给郭梓尘,打开后备箱拿郭梓尘行李。雨水没几秒便打湿柯琛的衬衫,郭梓尘想上前给他撑伞,犹豫一下还是没迈出步子。
大厅里管家出门提过柯琛手里的行李,郭梓尘这才反应过来柯琛送他来的地方不是酒店。
郭梓尘脸冷下来:“怎么着,公司连酒店都不给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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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吩咐的,尘尘,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回家住。”
“哦,可是我不想。你要是不把我送到酒店,我现在马上回纽约。”郭梓尘神情没半点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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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拉出郭梓尘胳膊:“别。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就只是想让你看看小可。你走那年他才刚出生,现在已经六岁半了。”
“爸——爸”,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二楼传到一楼,柯可光着脚从楼上跑下来扑到柯琛怀里,柯琛把他放到郭梓尘身旁,还没开口介绍,柯可便歪头瞅郭梓尘:“你是谁呀?为什么在我家?”
柯琛刚要告诉柯可,这是他另外一个爸爸,只听到张弦音大着嗓门从二楼嚷:“他是我小叔的男朋友!也是我的男朋友!”
弦音一共说两句话,第一句惹怒了柯琛,第二句惹怒了柯可。
柯琛黑着脸凶他:“郭梓尘是我老婆,你小叔什么都不是!”
柯琛暴怒的声音混着小奶音,只见柯可眼泪唰一下流出来,他气的躺在地毯上打滚,几乎和柯琛同时开口,尖锐的小嗓门比外面雷声都响:“胡说!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他不是!”()
第58章
屋里一片混乱,郭梓尘先是捂住耳朵,本想等柯可闹够了自己消停下来,谁知那孩子气性大,又摔东西又打滚,一边哭还一边偷看张弦音,很明显是在等弦音来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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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又可气又可笑,郭梓尘也不自觉顺着他的视线偷看弦音,只见弦音蹲**,低声不知说了什么,柯可瞪着大眼睛将信将疑:“真的?”
弦音点头,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他急急忙忙跑上楼,没几分钟又急急忙忙跑下来,头上带着个艳丽大头盔,走到柯可跟前,把那圆滚滚的头盔摘下来戴在柯可头上,大气道:“诺,这是我小叔送我的礼物,我最喜欢啦,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说明我也最喜欢你啦。”
柯可水汪汪的眼珠忽闪忽闪,接过头盔戴在自己头上,抬手摸摸,又看看张弦音,不一会就咯吱咯吱笑起来。
柯琛无奈,他平时乖巧听话的儿子总是会因为弦音莫名其妙地发火,又因为弦音莫名其妙开心,总之这两个小孩成年之前是分不开了。
等柯可平静下来,弦音便像个波斯猫一样挨着郭梓尘坐下,郭梓尘更是开心,絮絮叨叨和他聊起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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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郭梓尘眼角弯弯,柯琛起初心情不错,可是二人聊着聊着,他就不自觉攥起拳头,郭梓尘嘴里十句话八句不离张承文。于是他抱起柯可,把他夹在郭梓尘和弦音中间,打断正眉开眼笑的郭梓尘:“尘尘,别聊了,你看看咱们儿子。”
郭梓尘一下呆住,等反应过来之后,柯可已经乖乖地趴在郭梓尘腿上,软糯糯地叫他:“爸爸~”
郭梓尘绷直身子,不敢乱动又不知回什么。郭梓尘对天真可爱的小孩子毫无抵抗力,生怕自己乱动那孩子会不舒服。他喜欢小孩,更是被他那一句爸爸叫地心头酸涩,心里那缺失的一块似乎在**,长肉,被充实,被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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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坐在郭梓尘另一侧,看他手不自觉抚上小可头顶,盯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失神的模样,窃喜,他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个相册递到郭梓尘手心:“这是我们的全家福。”
柯琛随手翻开相册,郭梓尘低头看那里面的照片,照片背景是夕阳下的操场,里面自己穿着校服站在柯琛身旁,柯琛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怀里抱着刚刚会走路的小可,画面里的三个人都在笑,似乎这世上所有的温馨美好全都定格在那相框里。
“尘尘,每年小可生日,我都会带他去拍全家福,可是你又不在,我只能找以前的照片把你p上去。多好啊,你看看,这六年,小可在长大,我也在变老,只有你一直都是大学时那副年轻的模样。”
郭梓尘捧起相册,一张一张翻看,里面每一页都有自己,还有一直在长大的小可。
“以前想你的时候,我就翻开相册看看,看看这一年又一年我们的合照,害怕你一直不回来,那样的话,等小可长成我这么大,我已经变成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你却还是那个俊俏小伙,我怕你会嫌我老,嫌我丑,不让我站在你身边。”柯琛把郭梓尘搂住靠在自己怀里,语气似是哀求似是倾诉:“每年都是我和小可两个人和一个假的你,今年你和我们拍一个真真正正的全家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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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违和的照片,平淡安静的话语,没有一个不让郭梓尘动摇,他内心既温暖又痛苦,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答应,嘴上只是说:“什么真真正正的全家福…明明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才是,和我拍,那算什么…”
“我们家,有我们三个就够了。或者你也可以给小可填个弟弟,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你觉得呢?”柯琛有时残忍的过分,有时又温柔的过分,此刻郭梓尘已经搞不清,柯琛到底是温柔多一点,还是残忍多一点。
“你…你把我带到你家,让你儿子叫我爸爸,给我看那些照片,不过是想把我骗回来,让我心甘情愿地被你打被你上,硬的不行你就来软的,总之你没安好心,我…我不会上当的。”郭梓尘把腿上的小可抱下来,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往屋外走:“我去酒店住,行李先放你这儿吧,明天上班的时候带给我。”
郭梓尘起身离开的动作深深刺激到柯琛,六年前那股弄丢他的无力感袭来,他伸手去够郭梓尘,太过着急竟一下子摔在地板上。
“爸——爸!”
“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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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
一声人身砸地的闷响过后,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都在为同一个人慌乱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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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和郭梓尘两人,一人背一人扶,才勉把一米八七的柯琛送上楼休息。
医生进屋诊断,郭梓尘着急得跺脚:“医生,怎么回事呀,他怎么会突然就晕倒了呢…”
医生又是把脉又是听心跳,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叹一口气:“哎,现在这年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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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怕柯琛得了什么重病,询问的声音都是颤的:“到底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医生拍拍郭梓尘肩膀:“放心,少爷他就是轻微低血糖,现在年轻人,工作压力大,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都会让身体落下病来。”说着,医生从药箱里拿出针管,给柯琛扎点滴,又嘱咐郭梓尘,不要打扰病人休息,等人醒了,及时喂人吃饭。
郭梓尘应下,医生开门出去,开门瞬间,趴在门缝听动静的小孩便露出两个小脑袋,柯可看着手上扎着针管头顶药瓶的人,抱着弦音大腿哭了出来:“哥哥怎么办,我爸爸要死啦!”
郭梓尘哭笑不得,想要抱起小可跟他解释,弦音却跟个小大人似的安慰他:“别哭啦,叔叔不会死的,他只是低血糖。”
郭梓尘欣慰,这几年,弦音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不少。
柯可依旧抱着弦音大腿不放,哭声惊天动地:“低血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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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小可的糖果从来不给叔叔吃,害他饿晕啦!”弦音一本正经:“快去把你的糖果盒子拿来,把里面所有的糖果全都拿给叔叔吃,他就不会死啦!”
郭梓尘:“………”
三瓶药水输完,郭梓尘给柯琛拔了手上的针头,拿棉签给他按着针眼,这轻微的动静还是吵醒了柯琛。本来也不是大病,只是郭梓尘来之前半个月,他熬夜工作,又不想吃饭,身体有些吃不消,刚才打点葡萄糖又睡一觉,这会差不多已经好了。
可是他见着郭梓尘守在他床头替他担心,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如果装病能让郭梓尘心软,他把自己捅一刀也值。
“尘尘…”柯琛哑着嗓子,无力地叫着郭梓尘:“尘尘,你不走了么…”
郭梓尘生平第一次见着柯琛生病卧床,担心的不得了,又怎么能马上离开:“医生说你病的不重,我在这儿看看你,一会再走。”
柯琛心里冷哼,感情还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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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了。”
“医生说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管家便让阿姨给你做了一堆好吃的,你等着,我去给你端上来。”郭梓尘急忙忙跑出去,柯琛一着急,大喊了出来:“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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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脚步定在门口:“柯琛,我怎么感觉你已经好了。”
柯琛眼睛一转,又恢复了那虚弱无力的模样,他别过头去,竟是在撒娇:“我想吃你做的炖牛腩。”
郭梓尘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想吃什么?”
柯琛眨眼睛:“大学那会,你不经常给我炖牛肉汤么。”
郭梓尘一拍大腿:“哎呦,你不说我都忘了,以前我还会炖牛肉来着!”郭梓尘面上傻呵呵,内心哭唧唧,其实那会,郭梓尘晚上下课回家,顺手捎了份西红柿牛肉煲,到家之后,他自己闷了锅米饭,把打包回来的牛肉汤盛在大瓷盘里,开了两罐啤酒,吃得正得劲,哪儿知道本来说晚上有饭局的柯琛突然回来,他刚进屋就闻着饭菜香,脱了外套就去餐桌前搂郭梓尘脖子,笑问:“什么时候还会做菜了?”
郭梓尘脑袋一抽,便应了:“这不是怕你总不回家吃饭嘛。”
柯琛心下高兴,时不时就让郭梓尘做那天的西红柿煲牛腩,郭梓尘心道上了贼船不能下,每次做菜时,要不就是家里没盐了,要不就是没醋了,要不就是买的牛肉不新鲜,反正他总能找到借口溜出去把汤打包带回来,再趁柯琛不注意,悄悄放到小砂锅里咕咕炖。
陈年旧事郭梓尘不想重提,也懒得解释,于是他问:“哥,吃点别的行不?我炖鱼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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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真的。
柯琛点头:“好。”
一碗郭梓尘拿手的鱼汤端上来,柯琛尝了,都为之惊叹:“好喝。”
“嘿嘿,承文哥爱吃鱼,我就只会炖鱼汤,其他的还是做不好。”郭梓尘不知不觉就回了柯琛下一句还没问出口的话。
只是这答案似乎太令柯琛意外,柯琛脸色一沉,抬手就把床上的小方桌掀翻在地。
“郭梓尘,你一定要拿张承文刺激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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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与国家公务员有关的职业较为敏感,所以张承文改了个职业,从军人变成了设计师,以前的内容我没在长佩上改,因为看的人不多,如果这文有幸能让哪个小可爱看到,对于张承文前后职业不搭的现象,心里有个数就好~
第59章 失恋的柯总
柯琛阴晴不定,郭梓尘早就习惯了,他只是说了实话,又没做错什么,而且他也没必要再因为柯琛的暴怒而害怕,他和柯琛早就没关系了。
沉默间隙,郭梓尘手机响了,一看是张承文打来的,犹犹豫豫还是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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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张承文接连打了三个电话,郭梓尘心下着急,出门接电话却被柯琛拦住:“就在这儿接。”随后替他接了电话,还按了免提。
“怎么不接电话,很忙么?”
郭梓尘赶忙否认:“没,今天没上班。怎么了?”
“我之前放客厅抽屉里那个对戒样品怎么没了?”
“奥,我锁到卧室床头柜里了,你去找找。”
“什么时候回来?”
“签完合同马上回。”
之前郭梓尘钱一多,就有点被害妄想症,总怕家里进贼偷他东西,于是他把什么银行卡啊,手表啊,红酒啊,但凡值钱的东西都锁在床头柜,自己见得着的地方才安心。他都没意识到二人这平淡又暧昧的对话哪里不对。
柯琛到底是柯琛,以前他对郭梓尘和张承文的关系没怎么介怀,是因为他打心里根本不相信郭梓尘会爱上别人,那只不过是他逃避自己的借口罢了。可是现在,柯琛因为这简短的对话醋意大发,他想把郭梓尘从纽约弄回自己身边,一刻都等不了了。
柯琛无暇再装病,下床抢过郭梓尘手机挂断电话,然后把张承文手机号加入黑名单,慢慢靠近郭梓尘,直把他逼近墙角:“郭梓尘,我不准你再跟张承文联系!”
四周气压很低,仿佛抽走了屋内所有的空气,郭梓尘不想被柯琛牵制,于是他吸了口气,大声反驳:“老子他妈的二十八了,还轮不到你来管我!我想跟谁联系就跟谁联系,我想爱谁就爱谁!”
柯琛下意识抬手,手掌在将将落在郭梓尘脸上时攥成拳,挥手砸在雪白的墙面上,他曾说不再打郭梓尘,尽管身体的反应比意识的转变慢的多,可他真的努力克制了。
他抓住郭梓尘的手贴近自己心脏,又急又气使他声音沙哑,近乎哭诉:“尘尘,你看看我,我真的在努力改了,你别爱上别人,你说什么我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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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低声下气的柯琛郭梓尘从没见过,可郭梓尘不能接受的,从来不是他对自己动手,而是柯琛心里一直住着个白月光。
每每想到有个人和他一同分享着柯琛的爱,嫉妒,不甘,失落混在一起,巨大的痛苦比被人掏空心脏还要难受,就好比婚内出轨的丈夫,口口声声说他爱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妻子,可是那些不回家的日子,丈夫都在和别人甜蜜,你说发妻怎么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的去爱他丈夫呢?
更可笑的是,郭梓尘一个男人,无名无分,连指责对方的立场都没有。
“柯琛,为什么你能同时爱好多人,我就不能?我承认现在都没能完全忘了你,可是我更想慢慢忘记,试着好好去爱承文哥,因为他比你更值得人珍惜。”
柯琛眼眶通红,沉默,沉默,再沉默,他要被逼疯,他想把郭梓尘碾碎,他想把郭梓尘关进地下室永远都看不见太阳。
“郭梓尘,你说说,你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呢?”
郭梓尘摇头,轻笑:“柯琛,如果林星沐还活在这世上,我和他,你会选择谁?”
“我说了,没有这个可能!”柯琛靠近郭梓尘,双目圆瞪,疯狂摇他肩膀:“你为什么非要和沐沐较劲!啊?这么多年了,你有必要这么在意吗!”
一声“沐沐”叫的好亲切!事到如今,郭梓尘也没必要再求个答案了,蚊子血永远成不了朱砂痣!
郭梓尘没拿行李,没拿雨伞,从柯琛卧室摔门,急匆匆跑进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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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珠砸在头上,脸上,身体上,浇灭了他的怒气,唤醒了他的理智。暴雨浇灌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只不过雨水卷着行人匆匆的脚步,只有郭梓尘一个人,被雨淋到头发紧贴头皮,衣服完全湿透,依旧缓缓而行,融不进这灰暗局促的世界。
郭梓尘随便找了家酒店,洗完澡便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睡觉,到后半夜发起烧来,他迷迷糊糊找水喝,才发现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他拿起手机,发现张承文从一个多小时前便开始不停给他打视频电话。
郭梓尘打开台灯,按了回去。没过两秒那边的人就接通了电话,郭梓尘先问:“承文哥,我这边是凌晨,你怎么这么晚给我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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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音说你下着大雨从柯琛家跑出去,怕你出事。”张承文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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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一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我…我就是,可能感冒了。”郭梓尘眼睛涩涩,突然就十分委屈:“可能发烧了,有点冷,还有点渴,我想回纽约,想吃你做的炒饭,想喝冰镇西瓜汁。”
张承文心扑通跳了两下,安慰道:“你先好好吃药,过两天我去香港接你回来。”张承文说完便从工作室赶去机场。
郭梓尘大脑混沌,眼皮沉沉,胡乱应下几句,放下手机之后又闷头大睡,他这一睡不要紧,醒来却是第二天傍晚。
大雨未停,天空阴沉,手机还在响,柯琛打来的。
“喂…”郭梓尘脱水,声音都是干瘪的。
“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怎么现在才接?”
郭梓尘懒得和他多说,直接问:“什么事?”
柯琛那边同样语气不好:“你说什么事?我昨晚发你邮箱的内容你看了么?”
“没…”
“还不赶快来公司,你想让我们这边等你多久?”
郭梓尘大惊,他忘了今天要去公司谈合同,可是现下他手脚冰凉,额头滚烫,更主要的是,他没有办法再面对柯琛,于是他说:“合同的事儿,我马上安排谈判人员过去,这期间一切损失由我承担。”
让郭梓尘来公司只是个幌子,其实柯琛包下一家餐厅,现场布置得浪漫,想给他个惊喜。谁知道从几天前就开始策划的事儿做的毫无差错,唯独主角不赏脸。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喉咙滚动的吞咽声,死静许久,一阵无力感透过听筒传来:“你如果不来,那就等我去找你。”
郭梓尘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没一会柯琛便在酒店门口敲门。郭梓尘懒得理,可是柯琛有节奏的敲门声刺的他头疼,于是他从床上爬起来,把门开了个小缝:“一定要现在谈合同?”
柯琛站在门口,垂着眼睑,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记得了么。”
今天是柯琛生日,郭梓尘发着高烧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他柯琛难道还指望自己会和他说些什么?
“不知道。”
“尘尘,你骗我的,你一定记得。”柯琛抬起他的下巴吻他,向下瞥着他颈间,伸手把里面的项链拽出来:“你还爱我,骗不了我的。”
项链被拽出来,郭梓尘大惊,赶忙扯下项链攥进手心:“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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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身下的欲火熊熊燃烧,他捧起郭梓尘的脸吻他,轻柔的声音蛊惑道:“是不是我把沐沐忘了,你就会回来?”
“回哪儿?”昏暗的楼道里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郭梓尘睁开眼,只见张承文站在柯琛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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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文按着柯琛肩膀把他摔在墙上,低沉的声音与飘在暗空的黑云融为一体:“再敢亲他,先把你舌头割掉。”
柯琛伸手掐住张承文脖子,似笑非笑:“试试?”
眼看两个身高一样,长相相似的人要在酒店楼道里打起来,郭梓尘无力地说了声:“都住手。”
随后把张承文拉开,面对柯琛:“既然你非想证明什么,那我今天告诉你,都结束了。”柯琛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郭梓尘抬手把手里攥着的指环扔出窗外,那小小的东西没几秒就落了地,不知道会被雨水冲刷进下水道,还是停留在灌木丛中,慢慢融进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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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冲到窗前向下看,却只能看见细细密密的雨线,惊慌中他跑下楼,想把郭梓尘的爱找回来,想把两人碎裂的感情缝补好,只是任凭他如何一颗颗翻遍灌木丛,如何翻烂了长着青草的泥土,如何在雨中像个疯子一样嘶吼半个时辰,如何一连两个星期重病不起,他都没能留住郭梓尘,哪怕一句话。
郭梓尘扔指环的动作和神情像个不停倒带的幻灯片,残忍的,一幕幕的,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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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的半个月,柯琛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那天柯琛刚出院便约宋思哲去喝酒,宋思哲到时,柯琛已经不知来了多久,水晶烟灰缸里满是还有温度的烟头。
见到宋思哲,柯琛落寞的眼仁转动两圈,吐了口薄薄的烟雾:“来了。”
宋思哲见着柯琛软软趴下来的头发,下巴上乌青的胡茬,皱眉头:“怎么不理发刮胡子?虽然你这样依旧很有魅力,不过这么邋遢,可真不像你。”
柯琛又点着一根烟,重重吸了一口:“不想弄。”说完拿起酒瓶,对瓶吹,宋思哲怎么都拦不住。
柯琛酒量很好,不知怎么今天喝了几瓶便醉了,他开始抓着宋思哲胳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听不清楚,但是郭梓尘的名字,宋思哲听见不下一百次。
后来,柯琛渐渐安静下来,枕着胳膊趴在吧台上,白色的衬衣,盖过额头的头发,像个高中生。
宋思哲把他扶起来往门口走,本来柯琛就高,喝酒后身体死沉,竟然不知道哪个没长眼睛的迎面撞上了柯琛。宋思哲一个没扶住,柯琛和怀里的人双双倒在地上。
摔地的疼痛让柯琛清醒不少,他睁开眼睛,发**下压着个人。
怀里的人轻轻扯着柯琛的衣角,又软又慌:“对,对不起!不是故意要撞上的!”
宋思哲看着那男孩,翻了个白眼,不过如果能让柯琛从失恋的消沉中走出来,也未尝不是个好事。
那男孩长相十分清秀,皮肤很白,身材纤细匀称。柯琛低下头,眯着眼睛看他,一瞬间以为是郭梓尘回来了。
他给了那男孩一巴掌,随后瞥过脸去不看他,嘴上冷哼:“哼,你不是跟张承文跑了么,还回来做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柯琛当什么了?”
宋思哲无语,作势把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脸,让人清醒一点:“琛哥,你认错人了!”
那男孩站起来,尴尬笑笑,同手同脚要离开,谁知柯琛一声怒吼:“别走!”柯琛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搭着他的腿窝抱他上酒吧楼上宾馆。
到了房间,柯琛把人扒了个光,趴在他身上亲,从额头吻到蝴蝶骨,嘴里还振振有词:“我跟你说,我只原谅你这一次,再有下次,你回来抱着我大腿哭我都不会搭理你,哼,你记住了没?”
怀里抱着个人,柯琛睡得格外安稳,从郭梓尘走后,难得睡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没拉窗帘的玻璃照到柯琛眼睛上,把他晃醒。枕头旁有动静,发现怀里竟有个人,他低头一看,一个不认识的男孩正睡得香甜。
他把人推开,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那男孩听着动静也醒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柯琛,那表情十分无辜。
柯琛懊恼的抓头发,拿起手机给宋思哲打电话,宋思哲忙咋舌:“诶,可别怪我啊,是你抱着人家又亲又啃,还带着人家开房的。”
挂了电话,柯琛打开窗子,点了根烟:“昨天我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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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孩点头,柯琛脸黑下来:“说实话。”那男孩又赶忙摇头,柯琛把烟头按灭,拿出钱包,抽出一叠钱递给他,“拿着吧。”
柯琛穿好衣服走出酒吧,对着天空呼了口气,随后给孙秘书打电话:“给我订一张现在去纽约的机票。”()
第60章 送你片橡胶林
郭梓尘从苏黎世出差回来,在车上睡了二十分钟就匆匆赶回办公室,旧项目还没完,莱恩就又推给他新的,一天天也没个休息时间。
过了一会,秘书通知他去莱恩办公室。
莱恩站在透明玻璃窗前,听到敲门声转过身:“进来。”
“老板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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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面色凝重,推给他一张纸,郭梓尘低头一看,一张辞退信。
郭梓尘笑笑:“这是什么意思,要辞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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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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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没回过神,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从瑞士跟客户谈合作回来,下一秒就被老板辞退。
“那么,理由呢?”
莱恩没接话,继续道:“我们会以第一副总裁的薪金标准补偿你一年全额工资,你手上的项目会有其他人接管,不用担心违约问题。”
眼下莫名其妙,震惊,愤怒,共同占据郭梓尘大脑,他猛的拉住莱恩衣领:“我他妈为了公司付出多少,你说辞就辞了?”
莱恩拍开他的手,有些不耐烦:“明天辞退公告就会发出来,你别整的太不好看。”
郭梓尘浑身发抖,心颤的厉害,他扶着沙发缓缓坐下,闭上眼睛许久才缓过来:“当初挖我的是你,莫名其妙把我辞了也是你,行,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指望好。”
第二天,关于郭梓尘突然被辞退的消息就上了新闻,虽然公告没有具体说明原因,但这样难堪地离开,他的职业生涯算是完了。
这天刚好是周三,郭梓尘开着车在曼哈顿漫无目的的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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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纽约这么多年,他一直匆匆忙忙,仔细想来,他未曾像个游客一样在这座充满魅力的城市四处转转。
他来到时代广场前漫步,夕阳西沉时间,一家家店面在黑白交接的天际泛着七彩的光,一群女孩欢声笑语,在广场前摆好动作等着同行的伙伴给她们拍照,来往的情侣们挽着手臂,甜甜蜜蜜的走进餐厅。
在高档餐厅门口,两个穿着西装提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人刚刚从里面出来,他们挂着礼貌的笑,互相握了手嘴里说着合作愉快,可是郭梓尘知道,没有什么愉快,都是假的。资本主义的微笑,既虚伪又虚荣,在这个充斥逐利的城区,人性被抹杀,善良被利用,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只有利益。
大街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异国语言和面孔,把他这个异乡人排斥在这个繁华世界之外。
郭梓尘又盯着这个繁荣大道看了会便回了在他在纽约的出租房,没吃晚饭,进了卧室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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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这些年太累了,这些年他忙忙碌碌,把青春最美好的那几年全都奉献给事业,最后只留下曾经触手可及的高位,一年的补贴工资,还有一颗被打击的支离破碎的心。
即便是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在失去曾经努力打拼出来的事业之后还能安慰自己说,没关系,事业什么的没了可以从头再来。
想着想着,郭梓尘眼角发涩,心中的委屈快要把他憋疯,他下意识打电话给柯琛,回过神来电话已经被接通,电话那边柯琛轻柔的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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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惊慌,赶忙说他打错了然后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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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没再打过来,郭梓尘扔下手机,任凭凄凉的空气包裹着自己。
他不敢告诉张承文这一切,最起码在他得到消息之前,不敢主动跟他联系。张承文看着他一点点打拼,他见过自己拼命工作的样子,见过自己第一次上台演讲时紧张又难堪的样子,也见过自己在灯光与掌声下优雅又傲慢的样子。
可如今的自己,像野草,像飞鸟,渺小的可怜。
泪水粘上枕头,大脑渐渐混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终于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他是被门铃吵醒的。
郭梓尘想都没想就以为是张承文来了,他穿上拖鞋跑进浴室,胡乱的用冷水抹了抹微肿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然后吸了吸鼻子,握住门把手把门开了个缝,也没看门口那人是谁,背过身往屋里走,像往常一样抱怨道:“我给你的钥匙你带上成不成?别总是让我开门,好麻烦。中午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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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站在门口,压下心中的火,叫了声:“尘尘。”
郭梓尘本来踏着拖鞋往屋里走,一听那声音,瞬间僵住了。
柯琛站在门口,攥着拳头:“你把钥匙给谁了?张承文?你们同居了?”
郭梓尘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哑:“和你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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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系。”柯琛走进屋,却只是站在门口,不敢上前:“我之前住院,你都不来看看我。”
郭梓尘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沉默到柯琛以为他再不会说一句话的时候,郭梓尘开口了:“你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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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放缓了声音,言语之中带着恳切:“尘尘,我只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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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听的直想笑,他终于转过头来,脸上尽是嗤笑:“可是我一点都不想你,也懒得和你说话。”
“我想通了,戒指被你丢掉,我们可以再买一对新的,所以尘尘你别赌气了,跟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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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盯着柯琛的脸看,不想多说一句:“你若没什么事就走吧,我还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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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从玄关走来,温柔的视线带着同情:“我听说你离职了。”
郭梓尘一瞬间瞪大眼睛,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大了几分,他快步冲过来拽住柯琛的衣领,彭一声直直把他摔到门框上,用一双极怒的眼睛看他:
“别他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昨天被辞退,今天你就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吧?是不是想看看我郭梓尘离了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干不好的样子?那你都看见了吧,我郭梓尘就是一傻//逼,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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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伸出右手,轻轻摸他额前的碎发,安抚他:“我只想告诉你,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还有我。”
“我联系了律师,我们打官司吧。”
郭梓尘冷笑:“公司有你百分之二十股权,你要打官司?告谁?你自己?”
“为你,这些股权可以不要,无论如何我都要告到公司倒闭,告到莱恩破产,我要让他们知道,欺负你是什么下场!”柯琛眼中的狠厉透过空气传达给郭梓尘,一时间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嘴上也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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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在异国他乡受人欺负,隔着大洋隔着山水的人,第一时间赶过来,抱着你听你诉苦,替你不平替你讨回公道,挺让人感动的。
见郭梓尘动容,柯琛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一个转身,二人互换了位置,把郭梓尘抵在门框上。
郭梓尘手足无措,伸着胳膊胡乱的抡他,柯琛吃痛,却把他抱的更紧了,郭梓尘推他推不开,又踹他两脚,柯琛故意被他的脚拌了一下,抱着郭梓尘直直倒在地板上。
二人倒地那一刻,郭梓尘十指交叉抱住柯琛的头,哐当一声,垫着他脑袋的手背被磕的生疼。
郭梓尘压在柯琛身上,起身把柯琛抱起来,慌张道:“没事吧,磕哪儿了?”
柯琛脑袋往人怀里钻,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下塞:“磕屁股了,给我揉揉。”
气的拍他:“死不正经!”本想抽出手,可是柯琛把他的手按在什么硌手的东西上,在人耳边说:“尘尘,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你不要跟我分手,你跟我回去,整个柯氏都是你的。”
(………)
郭梓尘趴在柯琛肩膀上睡着了,柯琛起身往浴室走,盯着洗漱台那两个牙刷杯嗤笑。
柯琛说的打官司当然是假的,他难道真要告自己?
低声下气开口求他他不识好歹,那就只能玩些手段了。
……
那天莱恩还在办公室加班,屋外传来一阵轻轻地敲门声,莱恩从工作中回过神来,看一眼表,已经接近凌晨。他起身打开门,竟然意外的看见柯琛站在门外。
()
把人请进门,给他磨了杯咖啡,问那脸色阴沉的人:“来我这儿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刚下飞机。”柯琛靠在沙发上,头向后仰,问:“郭梓尘在你这儿工作,表现得怎么样?”
“挺不错的,”莱恩皱眉头:“怎么?”
()
柯琛正过身,将狠厉的视线投向莱恩,表面却还是笑:“把他开了。”
莱恩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了一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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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把他开了。”柯琛又重复一边。
“不是,你知道的吧,他那个位置出了一点问题,我们行会有巨额损失,况且他才来了几个月,我有什么理由辞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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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表情变得不好看:“非要我说明么?我就是不想让他在这行混下去了,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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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一般人,莱恩辞了无所谓,可是郭梓尘他却是十分欣赏,而且郭梓尘手里有好几个帮助企业上市的咨询代理项目,眼下换人,巨额违约金也够莱恩受的。
“柯琛,我不管你是什么大股东,但是业务经营我说了算,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和我没关系,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员工,我是他的老板,没有正当理由,我绝对不会辞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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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听后不住惊讶,郭梓尘真是能耐不小,竟然连莱恩都有意袒护他。
不过柯琛想整的人,十个莱恩都护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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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之前那些六价铬,买的可还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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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句无厘头的话,莱恩却没觉得莫名其妙,反倒心下一惊。
“你们在巴西投的热力发电项目,大规模用六价铬防止钢铁设备生锈,混入冷水中的有毒铬不经处理就随意排放。”喝了口咖啡,柯琛继续不急不慢地说着:“你说巧不巧,我之前在巴西买了片橡胶园,恰好在你们发电厂附近。”
柯琛手指在陶瓷杯上有节奏地敲打,话语让人听起来轻飘飘的:
“你说,要是明天我们橡胶园员工因为重金属中毒或者患了癌症,我可是要替我们工人打官司呢。一不小心再有个无良媒体半抹黑半报道这事儿,证监会要是要求你们停牌调查可怎么办?”
啪一声,莱恩一手甩干净桌面上笔筒和文件,怒道:“你威胁我?”
柯琛弯腰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重新放到莱恩面前:“别担心,你这项目不是郭梓尘签的么。把他辞退了,你就该做你的做你的,我一个字不会提,附近的橡胶林顺便送你。”
莱恩心头的怒火被浇灭一半,却还是觉得亏:“辞了他,我的损失远不止你陪送的那块橡胶林。”
柯琛摆了摆手,一副‘多大点事儿’的架势:“我从柯氏总部把财务总监调给你。”
这条件十分诱人,莱恩心动了。他说到底是商人,以利为重,若是舍弃了一个棋子,换来更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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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号那里我写了个车,不过,也没什么读者,我就自己看看吧~_~
第61章 林星沐还活着
郭梓尘睁开眼,感觉后背贴着一片炙热的皮肤,抬起头,发现柯琛正抱着他。想起昨天自己心情郁闷顺水推舟,懊恼地砸枕头。
他掰开缠着自己的胳膊,下床穿好睡衣,拍拍柯琛的脸把他叫醒。柯琛睁开眼,问,“怎么了?”郭梓尘两手抱在胸前,睨着他,神情冷漠:“你出去。”
“诶?不是,尘尘,你怎么又赶我走啊?不是说好了我帮你打官司的么?”
“谁跟你说好了?官司我自己打,他们不给我个交代,我就跟他们鱼死网破,总之我让他们落不得好。”说完,又觉得没有必要和柯琛说这些,催促道:“昨天晚上挺爽的,不过你以后别来了。”
柯琛心冷下来,面上却还真诚:“我已经预约了律师,明天下午见面,专门谈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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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见他还在废话,掀了被子把人往外推:“我的事儿就不劳烦外人插手了,你快走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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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柯琛钉在原地,轻飘飘的话从他口中滑出:“行,就算你把我当个外人,我还是想帮你,我不想你受委屈。”
郭梓尘盯着柯琛的脸,他说这话时表情有些悲伤,可郭梓尘听后同样不好受,他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是不是自己太贪心了,抓着林星沐的事这么多年,不肯给他,给自己一个机会。
“谢谢你,那…地址告诉我吧,我去见律师。”郭梓尘缓下声来,只听柯琛说:“人在外地,我带你去。”
郭梓尘本想拒绝却又怕柯琛说一些话来刺激自己,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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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柯琛叫郭梓尘带一些秋装,怕路上冷,郭梓尘也没多想,随手带了两件,等柯琛给他拉开车门,郭梓尘才发现外头停着私人客机。看出郭梓尘的疑惑,柯琛跟他解释说他后天还有会,不想在路上耽误过多时间,郭梓尘才勉强上了飞机。
郭梓尘以为柯琛说的外地不会很远,可飞机竟然飞了近一天,最终降落在南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
小岛上已经深秋,但依旧一片葱绿,除了海滩上那一小块平地,其他地方多是凸起的山丘,起伏的山路布满高大的树木。
郭梓尘下了飞机又坐上柯琛安排好的车,看着眼前坐落在海崖上空的别墅,呆呆的问:“约在这儿见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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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牵起郭梓尘的手,坦然道:“没有什么律师,我只是想带你来这儿度假。”
柯琛说的很淡,郭梓尘坐了那么久飞机本就头晕,现在近乎暴怒,他拉起柯琛衣领,一拳把他打翻在坚硬的石头上。
一想到柯琛把他当猴耍,他眼眶通红,浑身气到发抖,蹲**又给柯琛两拳:“我//操//你妈柯琛!你有意思吗?啊?好玩是吧!操!”说完便往别墅北边的森林小路走,柯琛着急地叫住他:“你去哪儿!”
“死了也不用你管!”郭梓尘一刻都不想再见到柯琛,本来的快步疾行换成小跑,没一会就消失在一片墨绿中。
柯琛也没追,从地上站起来直接走进别墅,保姆阿姨给他做了糕点,客气的问:“先生今年也来给林先生扫墓?”
“嗯,顺便带他哥来看看他。”柯琛端起带着金色花纹的瓷杯,喝了口咖啡。
保姆阿姨惊讶:“林先生的哥哥?”
柯琛笑,保姆没见过林星沐的样子,自然不会明白郭梓尘和他有多像。“我在这几天,你和保镖都放个假,家务什么的我来就好。”
保姆听完赶忙应了声,笑着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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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又在沙发上浅眠了会,等到太阳差不多落山,天空凭着光的反射透着最后一丝亮光,柯琛才拿出手机查看郭梓尘的定位,不出意外,他果然在森林里迷了路。
门外的保镖给柯琛披上外套,跟在他身后,被柯拦住:“我自己去就好,你下班吧。”
柯琛顺着导航找到郭梓尘的位置,郭梓尘正蜷着身子靠在一棵老树下,亚热带地区的深秋,傍晚海风刮来,十分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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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一开始想走到机场,可是没走一会就已经完全失去方向,他心下慌张,拿起手机就给张承文拨了过去,可是还没等接通就挂了电话,他不能一有什么事儿就麻烦张承文了。
时差还没倒过来,又穿着短袖吹了三个多小时海风,此刻头昏脑涨又不敢睡着,怕冻死在这儿。昏沉间,四周的矮灌木中传出莎莎声,郭梓尘一个激灵,搬起旁边的大石头举过头顶,做出防备状,却看见柯琛迈过小灌木,朝他这里走来。
“闹够了没?”柯琛清冷的声音融在海风里,谅透了。柯琛有意哄他,但并不意味着他能仗着自己对他的纵容肆意践踏自己的感情。柯琛从没对谁这样过,他对郭梓尘的容忍,已经超过了任何人,包括对他自己。
郭梓尘把石头扔下,低头看着自己****的土地,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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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静默,徐徐海风卷着树叶,莎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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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柯琛终于开口:“郭梓尘,我费尽心思带你出来,无非是想让你去看看沐沐墓碑,我想和他做个了断,想了却你的心结,从今以后,或者说,你早就不是沐沐的替身,而是我柯琛唯一的爱人。”
还是那阵海风,还是那丛灌木,靠坐在树根前的人没搭话,柯琛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柯琛攥紧拳头,磨着牙忍住怒意:“郭梓尘!你是不是过分了!你想怎么样你说话行不行?现在这样干嘛呢?装死?”说完便走过去拽郭梓尘,没想到郭梓尘掌心滚烫,发着烧昏睡过去。
刚才柯琛说的那番话,郭梓尘这辈子都没机会听到了。
柯琛把郭梓尘抱回家,拿出药箱翻了半天,终于找到几包还没过期的退烧药,给他喂下,柯琛也挤上床,守在他身边。
半夜人烧的温度最高的时候,柯琛惊醒,打开灯发现郭梓尘正瞪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
柯琛在人脸颊亲了亲,给他倒了杯水,扶他起来喝水,郭梓尘扭过头去,怎么都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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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觉得好笑,用手指戳他脸:“赌什么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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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鼓起腮帮子,闷声道:“想吃桃子。”
柯琛看一眼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哄他和他说明天再吃,郭梓尘垂着眼皮,讷讷地应了,可是表情十分不开心。
柯琛没办法,于是打电话给保姆阿姨,问他附近有没有水果店,自己穿上衣服开车去买。
这个岛是当年林星沐去世那个岛,柯琛在这里买了一片空地,做成个小公园,正中央是林星沐的墓碑。柯琛这些年,每年来这里也只待上一两天,给林星沐扫完墓就走,附近的什么旅馆餐厅农贸市场他从来没去过。
到了地址,水果店已经关门了,但是旁边的窗户还亮着微弱的白灯,柯琛清了清嗓子,一边敲窗户一边喊:“有人么?要买点东西。”
柯琛敲了近20分钟,还真把水果店给敲开了。卷帘门缓缓打开,里面立着一个纤瘦的人,他揉着眼睛抱怨道:“谁呀!大半夜的敲别人家门!你是要买草莓吗!草莓没啦!”
柯琛听了直想笑,他都没反应过来那人说的是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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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那人背对着他,把水果框一件件搬过来,柯琛看着那几框没开封的桃子,道:“这几框桃子我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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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边搬东西一边道:“你有钱吗?桃子是进口的,可贵了!”
柯琛哭笑不得,拿出钱包结账,那人转过身,同样拿出自己的钱夹子给他找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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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转身不要紧,可把柯琛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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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黑暗中,柯琛还是看清了那人的轮廓,柯琛从没有如此害怕过,他瞳孔扩大,钱包掉落在地上,头皮发麻仿佛血液要从头顶钻出来。
“尘尘?……郭梓尘,是你么?”
林星沐捡起柯琛掉落的钱包,拍拍土,递给他:“钱包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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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此时大脑已经运转不过来,郭梓尘不是发烧了躺在家里么?但眼前这人为什么和郭梓尘长得一样?等会,和郭梓尘长得一样…柯琛再一次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你是,林星沐?”
林星沐当年跌下悬崖,大脑重创,他早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智商也停留在十一二岁的年纪,甚至忘了他以前的名字。
他看着柯琛,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什么你是我是的啦,你还买不买啦!”
柯琛吸了口气,安抚那人的情绪,把钱包里的钱全都给了他,林星沐攥着钱这才脸色好看点,柯琛问他:“你多大了?”
“二十八。”林星沐一张一张数票子,没抬头。
二十八…柯琛心里想着这个年龄,久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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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说话不像二十八的?”
林星沐还是没抬眼看柯琛,顺嘴答到:“因为我生病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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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吸了口气:“什么病?”
林星沐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脑子不好。你问完了没有呀?我要关门睡觉了!”
柯琛又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给他,接着问:“你怎么得的病?”
林星沐看着柯琛递给他的那块闪亮亮的手表,把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有点大,但还是开心的不行,早就把他“爹”嘱咐过的事忘在脑后,顺口就答:“从悬崖摔下去,脑子摔坏啦。”
柯琛全身血液凝固,随后巨大的喜悦冲破他的神经,兴奋到快要失去意识,他听见自己叫那人:“沐沐!”
“跟我回家!”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柯琛便拉着他往店外走。()
第62章 来取你性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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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郭梓尘没有等到柯琛回来。柯琛走后他又睡下,迷迷糊糊睡了半个小时,被噩梦惊醒,醒来以后他打开台灯坐起身,叫了声:“琛哥?”
厚实的窗帘挡住屋外微弱的月光,但一阵阵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透过窗户清晰的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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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又乖乖躺下,躺了大概十分钟,他睁开眼睛盯着屋顶上挂着的吊灯,似乎是想起来柯琛出去给他买桃子了,可是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呢?郭梓尘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给柯琛打电话,电话嘟嘟响了几十秒之后自动挂机,郭梓尘接连打了好几个,到最后一个,柯琛手机干脆关机了。
郭梓尘冷哼一声没再管,心想柯琛死了和他也没关系,况且他既然在这里有房子,还能丢了不成?他下床又吃了两片退烧药,盖着大被子蒙头便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他醒来,发现屋子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心里有一丝失落与慌张感,不过很快被他压下去,吃了退烧药他目前不烧了,只是额头冰凉,冒着一层层细汗,偏头痛搞得他提不起精神来。
郭梓尘走进厨房,发现冰箱里食材不少,他胡乱煮了个火锅,吃几口之后开始收拾东西,柯琛不回来刚好,反正他也不是自愿来的,况且公司的事儿他还没给自己讨说法,怎么能像个闲人一样度假?
拿好自己的东西,郭梓尘想起昨天在森林里迷路的事儿,咬咬牙,给张承文打了个视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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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文这半个月都在意大利出差,郭梓尘没想到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张承文看着郭梓尘的视频背景,有点熟悉,可一时半会又没想起来这是哪儿:“你这是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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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家…承文哥,我问你呀,柯琛在南太平洋岛屿上的这个房子你来过没有,房子前面那片森林怎么出去?”
张承文把手里的画笔一摔,靠在办公室椅子上摊手笑:“你又去找柯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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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刚退烧的大脑比平时慢半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你先告诉我怎么出去吧,我回家跟你解释。”
张承文指挥郭梓尘来到森林观光车站点,那趟车一个小时发一次,不过出了终点站就能打到车,郭梓尘坐上车时又给柯琛打了个电话,柯琛手机还是关机状态,郭梓尘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可是随着那观光车缓缓驶出森林,心里那种惊慌感又开始强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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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去买桃子让自己乖乖等他回来,怎么一直到现在都不回来,还不联系自己呢?郭梓尘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到,柯琛不会是被绑架了吧…他那么有钱,而且这些年树的敌人也不少,万一他们趁着柯琛凌晨开车出门毫无防备的时候把他抓起来扔进森林里喂野兽,或者直接把他推下悬崖掉进大海淹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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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知道这种咒人惨死的想法非常不好,可是脑海中的恐惧不断冒出来,让他忍不住去想。他下车之后立马做了返程车,急急忙忙跑回柯琛家里,对着紧闭的大门疯狂地敲:“琛哥,你在家吗?”
敲了半个小时还是毫无动静,郭梓尘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他走的时候把备用钥匙压在花坛红色石砖下面了,他开门进去,屋里果然空空的。
郭梓尘这时彻底慌了神,他打电话报警,可是警察说不够24小时不能立案,郭梓尘急得直跺脚,他趴在断崖边上往海里看,总怕错过飘在海里向他求救的柯琛。
郭梓尘去森林里找他,一声声“琛哥,你在哪儿?”在寂静的森林里消失又响起,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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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怕了。如果柯琛死了,他要怎么办呢?嗨,想什么呢?什么怎么办,他死了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过就是凌晨给自己买桃子之后失踪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死了,他儿子小可不过是少了个爸爸,又不是活不下去,自己也不过是少了个爱了六年的初恋,又…又不是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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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上十点钟,柯琛手机依旧打不通,郭梓尘开始崩溃。
“柯琛!你到底去哪儿了!”郭梓尘扶着眼前的树干滑落在地,他脚底被冻僵,脸颊潮红,额头开始不正常的发热。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他这会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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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开始打盹,眼看着又要睡过去,手机响了起来,他一个激灵,接了电话就是一顿臭骂:“柯琛!你他娘的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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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顿住,声音近乎咬牙切齿:“郭梓尘,你接电话之前能不能看看来电显示?”
张承文声音传过来,郭梓尘心里又难受起来,希望落空的失落感让郭梓尘眼眶有点红,他求助般对张承文说:“哥,柯琛丢了,你快帮我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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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找他?郭梓尘,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却让我帮你找他?你是说话不过脑子,还是你觉得肆意伤害我你根本就无所谓?”
郭梓尘眼睛已经睁不开,大脑也开始混沌,却还能感受到难过:“对不起…我、我在找找…”
挂了电话,郭梓尘甩甩头,顺着自己白天做好标记的小路回到柯琛家,又随便煮了个火锅,想睡又不敢睡,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可能都关乎柯琛的性命,他去浴室用冷水浇头发,这才清醒一些。
下午的时候他给柯琛助理打电话,助理也不知道柯琛去向,可他又不敢直接打给柯正华,想来想去,他决定给宋思哲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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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两个那边的人才接通,问他知不知道柯琛去哪儿了,郭梓尘这会已经过了大脑亢奋期,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宋思哲听着他的口气,也不像着急担心的样子,于是他透过玻璃窗,看病房里刚打完麻药的林星沐和陪在他身边的柯琛,想了想,道:“不用担心,他已经”回国,二字还没说出,那边就又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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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通波澜不惊的电话,宋思哲也没当回事,况且他现在因为林星沐的事儿已经焦头烂额,事后怎么都没想起来这个电话。
刚才郭梓尘本来小心翼翼地听着,却不知道他身后什么时候静悄悄站着个人,那人温柔地拿起他耳边的手机,挂了电话,郭梓尘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你是谁?”
那人举起背在身后的锤子,疯癫一笑:“来取你性命的人。”()
第63章 (微虐)
张承文在电话里说不帮郭梓尘,可是他的事情,他又怎么会不管,只是郭梓尘说柯琛丢了,张承文有点无语,这世上谁丢了柯琛也不会丢,不过他还是打了几个电话,确认柯琛已经回国,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点着急,难道郭梓尘一个人在岛上?
张承文设计的限量款对戒过几天在米兰对外亮相,他这几天忙着事前准备工作,本来应该无心想其他的,可是最近他突然心口发闷,总觉得有什么坏事就要发生,但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什么年代了,还玩那些预言算命那一套。
下班后,他给郭梓尘打电话,没人接,第二天早上,他又给郭梓尘打了电话,还是没人接,等到第二天傍晚,还是没人接,张承文心里咯噔一下,拿起外套往机场赶,赶到岛上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的凌晨。
柯琛在岛上的房子亮着灯,张承文呼了口气,他打了屋内座机,保姆阿姨没一会就出来开门,笑着把他迎进门。
张承文站在客厅,很明显没打算久留,他问:“阿姨,郭梓尘睡了么?”
保姆阿姨笑着给他倒茶,问他吃饭没,客气了半天才想起来:“三少爷你说的是谁呀?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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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么会,前几天柯琛是不是带着个人来这里?”张承文几乎不敢相信,他慌慌张张跑遍全部房间,连浴室都没放过,可是连郭梓尘个影子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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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阿姨见他这样,也开始慌:“前几天我确实见着少爷回来,可是之后少爷给我们放了假,我昨天回来时大门锁的好好的,谁都没见着呀。”
张承文也算见过大是大非的人,他吸了口气冷静下来,给柯琛打电话,柯琛那边手机依旧关机,张承文不得不给孙悦打电话。
孙悦那边同样茫然,听她的意思,柯琛是一周前飞往纽约,随后带郭梓尘去了南太平洋小岛,之后他突然宣布因为私事暂时把公司交给副总打理,而他手机一直关机,孙悦作为他秘书,也根本联系不上他。
张承文又急忙给宋思哲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柯琛在哪儿。
宋思哲这几天一直陪着柯琛和林星沐,但是柯琛有意向外界隐瞒行踪,宋思哲不好直接告诉张承文,便按住话筒,小声问柯琛:“张承文打开的,问知不知道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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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摆手:“不用管。”
张承文没从宋思哲那边得到消息,仿佛最后一根弦也断了。他在客厅坐下来,仔细思考着郭梓尘有没有可能和柯琛一起回国了。
可是他打给自己的时候柯琛很明显先回了国,张承文不敢多想,又找人查了郭梓尘的出入境记录,却发现他压根就没从岛上离开,事实上,郭梓尘失踪了。
张承文心里一边祈祷着他没事一边跟在警察身边配合搜捕,甚至还让他爸调了直升机和侦察兵过来,就这么没日没夜的找,两周之后终于有了点消息,说离这个小岛五六海里远的另外一个小岛上的一个诊所里,躺着个和失踪者外貌特征相符的人。
张承文从直升机上下来,心里想了一大堆责备的话,却在看见他时傻了眼,郭梓尘躺在诊所里的小床上,手上扎着输液管,头上裹着白色的纱布,又瘦了一圈,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安静的像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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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文喉头哽咽,气的拔了郭梓尘的输液管,对他大喊:“和柯琛来度假,行!但是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郭梓尘,你真可以!你怎么不直接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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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医生见他情绪失控,赶忙把他拉出门外,自己重新给郭梓尘扎上输液管,又出了门,跟张承文说明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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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在岛上做了四十多年的医生,半个月前的某天凌晨,有个出海打鱼的渔夫敲开她的门,送来了已经昏迷不醒的人,渔夫说这人抓着破渔船留下来的木板子漂在海上,当时他身上的血迹虽然已经被海水冲没了,可是也能看出来,他的左腿膝盖骨似乎是碎了,这才赶忙把人送到她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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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虽然是个诊所,但是岛上几千口人的病一直是这位医生看,经验丰富,医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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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诊断之后被吓了一跳,送来的人不止膝盖骨被敲碎,头部应该也有过至少两次重击,医者仁心,她没管眼前这人什么来历,能不能够醒来付医药费,就一直用最好的药帮他治病,这才留住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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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文听完,深深给眼前这位好人鞠了个躬,留下大笔医药费之后带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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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文把郭梓尘带去华盛顿治疗,病理检测交给他大哥张承煜,期间各种专家给郭梓尘大脑动过三次手术,两个月后才从重症监护转到普通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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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煜那边分析病理检测也用了两个多月,越到后来目标越明确,到最后直接锁定了凶手,只是,张承煜觉得,这凶手找到和没找到,没有任何区别。
“承文,你好好想想,郭梓尘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张承煜问。
张承文笃定道:“这些年我是看他过来的,他一直安分上班,哪儿会得罪谁。哥,你有话直说吧。”
“是这样的,”张承煜顿了顿:“我从国际刑警那边翻看了十几例重金属砸头致死的案子,发现郭梓尘的情况和那些死者非常像,死者都是左腿膝盖骨被敲坏,大脑在额头和后脑勺各两次重击,各自的伤口位置和深度相差不过五毫米,只不过郭梓尘只有额头两下,第二下相对较轻,并且郭梓尘手臂和脸颊有玻璃的划痕,我猜,他应该是情急之下跳了窗户掉进海里,这才留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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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是个职业杀手,在通缉届号称锤头杀人狂,杀人手段极其残忍,他每杀一次人,要价都在三千万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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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煜叹了口气:“能从这种变态杀人狂手里活下来,全世界应该只有郭梓尘一个。不过,能抓到凶手问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背后指示他的人,也就只有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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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哥走后,张承文趴在病床上,心脏悸的厉害,他闭上眼睛想,郭梓尘见到那个变态拿着锤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害怕吗?他从窗户上跳下来的时候,最希望是谁来救他,是他张承文还是柯琛呢?
呵,柯琛,一想到这个名字,张承文心恨得痒痒,把郭梓尘带出去却中途跑掉,郭梓尘失踪那会,不用说林海,就说他二哥张承恩都帮了不少忙,柯琛却一次都没出现过,张承文都开始怀疑那杀手是不是柯琛找的,只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他否认,但是,郭梓尘出了这么大事,柯琛绝对脱不了干系。
张承文趴在床上许久,等他收拾好情绪抬起头来,发现郭梓尘已经睁开眼睛,正茫然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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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琛…哥?”郭梓尘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几不可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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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文惊喜的表情僵住,有一瞬间他好像被那杀人狂用锤子砸碎了心脏。
“你看好了,我是张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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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眨了眨眼睛,缓了几分钟才傻乎乎咧起嘴角:“是承文哥吗?你们长得好像,我有点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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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进来给郭梓尘检查,跟张承文解释,郭梓尘这次虽然能够醒来,但是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他有可能会遗失部分记忆,还会影响以后的记忆力。
张承文虽然难受,但是只要郭梓尘还活着,就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张承文喂完郭梓尘吃饭,郭梓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承文就觉得他肯定是想问柯琛的事儿,果不其然,下一秒:“琛哥…找到了吗?”
张承文气的把碗摔在桌子上:“他好着呢!你关心关心自己行不行!”
郭梓尘小嘴一噘,委屈极了:“我知道了,你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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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什么气呢!你这样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张承文一想到郭梓尘都这样了,心里还想着柯琛,他就差骂郭梓尘狗改不了吃屎了,但是他也就想想。
郭梓尘又瞪着大眼睛看张承文,表情还带了点生气:“公司…打官司…”
张承文掐郭梓尘手指头,本想凶他但突然就被气笑了:“你是有多小心眼?九死一生活过来,醒来还不忘以前在公司受过气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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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轻轻哼了一声,拽起被子把自己眼睛盖上,不理他。
张承文陪着郭梓尘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之后把他送到亚特兰大康复中心复健。
他的左腿还是吃不上力,但是已经恢复的不错,医生说,以后正常走路是没问题的,要恢复的主要是大脑,张承文怕郭梓尘真像医生所说的,只能记到三个小时内的东西,赶忙联系了最好的疗养院把他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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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郭梓尘这几个月,张承文有几个设计合同直接违约了,其他的虽然协商延期,但是也不能一直拖,于是他把郭梓尘安顿好,告诉郭梓尘自己要回纽约工作。
郭梓尘看着陌生的环境,尤其是疗养院四周茂盛的植被,心里惊慌又害怕,他坐在轮子上,拉着张承文,一副不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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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文本想周六日飞来这边看他,可是郭梓尘听完后很明显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张承文咬牙,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我去把耽误的设计稿图拿回来,以后在这边工作。”
郭梓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张承文,又问:“没骗人吗?你还会回来吗?”
张承文亲了下他眼睛,跟他保证:“一定,拿完东西就回。”
郭梓尘呆呆的点头,看着他消失后,心里又害怕起来,那种信赖的人消失不见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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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在他大脑训练项目结束后,推着他在屋外散心,郭梓尘被护工扶着坐在长椅上,看着高高的大树,心里不禁感叹他竟然还活着,虽然他忘了那天晚上杀手拿锤子砸他的事,可是他隐约记得他好像快死了来着。
他左腿还打着石膏,于是他在长椅上摇晃着右腿,呆呆的,也没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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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有个人在他身旁对他说了句话:“郭梓尘?你怎么在这儿?”
郭梓尘回过头,竟然看见柯琛,还有站在他身旁的……自己?()
第64章 去追求你的幸福吧
“我问你话呢,怎么在这里?”柯琛皱着眉头问。
“承文…哥,叫我来的。”郭梓尘抬头看柯琛,眼神有一丝茫然,他现在记忆力严重衰退,整个人呆呆的,反应有点慢。
郭梓尘看着眼前二人攥紧的手,平静地问:“这位是?”
柯琛消失这几个月,为林星沐花尽了心思,医生说林星沐大脑已经永久性损伤,失去的记忆是回不来了,不过好好康复,智商倒是能再提高一些,柯琛怕郭梓尘的出现刺激到他,安排人把林星沐送回房,然后在郭梓尘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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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说,你也看出他是谁了吧。”柯琛仔细端详郭梓尘的脸,这么多年过去,他和沐沐的脸还是能毫无违和地重合在一块。
郭梓尘还是那副茫然地模样,疑惑道:“什么?”
柯琛哑然失笑,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无趣,索性直说了:“他是沐沐,之前在岛上遇到的,我才知道当年他坠下悬崖没有死,被一个单身男人救下,后来和那男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郭梓尘听着,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嗯。”
柯琛很明显对郭梓尘这个反应不太满意,他觉得以郭梓尘的性子,怎么也会跟他闹才对:“尘尘,你以前不是一直问林星沐和你,我会选择谁么?”
郭梓尘似乎是没听明白:“啊?”
“你怎么了?”柯琛皱起眉头,发现郭梓尘有一丝不正常:“怎么看起来呆呆的?”
郭梓尘尴尬地笑笑:“没…怎么,有事…你说。”
柯琛一开始被重新得到林星沐的巨大喜悦冲昏头,他迫不及待地带他回国检查,陪他康复,迫不及待地弥补这十二年来对他的亏欠,但是在消失的这几个月中,他一直被莫名的失落感笼罩着,今天见到郭梓尘,他突然想明白这失落感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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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尘,你见到沐沐,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柯琛往他身边靠近了,伸手搂住他单薄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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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觉得被他搂着的身体很暖,但心里很凉,不过他已经不想再为一些内心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而讨说法了,他很累,脑子也跟不上,闹不动了,他只是好奇,自己疯狂找他的那一天,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在岛上…你,为什么走了。”
柯琛被问的一愣,他忙着林星沐的事儿,完全忘记郭梓尘还在岛上了,于是他开口解释:“那天事发突然,抱歉,没来得及跟你说。”
“是因为,你发现了…他?”郭梓尘还是那副表情,那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柯琛低下头,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他此刻非常想抱住郭梓尘,吻他,告诉他等林星沐病好些了,自己再回来好好爱他,可是他一想到就因为自己当初轻易放弃搜寻林星沐,让痴傻的他在岛上独自活了十二年,一想到他做手术醒来后虚弱的样子,他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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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梓尘只是记忆力下降,说话慢吞吞,但他没傻,其实在看到柯琛牵着林星沐站在一起,他就已经想明白了柯琛为什么会消失,此刻看到柯琛低头沉默的样子,他也明白柯琛此刻的为难,他不想让他为难,况且,他一直爱着林星沐,他是知道的。
“你不用难过…他,会好的。况且,我们已经,结束了。”郭梓尘把柯琛的手轻轻地推开,冲着他微笑,这大概是他认识柯琛以来,自己最温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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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很明显是愣住了,他也笑了笑,摇头,只不过那笑容不知是无奈还是伤心,反正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
“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会过得很幸福吧,但是我放不下他,我也不可能抛弃他。尘尘,对不起,让你做了这么多年替身,只是,最后我还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郭梓尘摇头:“问这个,没有意义。”
“也是,”柯琛长长呼了口气,揉揉酸涩的眼角,轻轻拍郭梓尘的头:“是我对不起你。之前我们在g大旁边的公寓,还有你出走前我们住的那套别墅都留给你,车库里的车还是你最喜欢的那两辆,要是想买新的就跟孙悦说,另外转给你摩洛斯坦利集团5%的股份,我再让助理划两千万现金给你,另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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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顿住,抬头看天,转动他含着泪的眼珠:“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随时来找我。万一,万一想我了,也可以随时来看我。”
郭梓尘眨了眨眼睛,也学着柯琛的样子,伸出苍白纤细的手,轻轻拍他的头:“不要难过啦,去追求你真正爱的人,去追求属于你的幸福吧。”
本来该哭的人应该是郭梓尘,但是柯琛却先败下阵来,他慌慌张张伸出手,才发现手指上沾着冰凉的水痕,郭梓尘平静的祝福他,比诅咒他下地狱还要让他难以忍受,他半蹲在郭梓尘身前,埋在他怀里,鼻尖红红地,带着浓重的鼻音:“尘尘,其实我…我好像…”
“哥哥?”一阵尖锐刺耳的回音打破飘荡在空气中的细细密密的声音。
林星沐趁着护工交班时跑出来,出现在二人面前,他噘着小嘴叉着腰,气呼呼打断柯琛:“前几天你不是说最喜欢沐沐了吗?哼,那你现在抱着他,也是最喜欢他吗?那我只能排第二了吗?”
柯琛慌慌张张站起身,看看林星沐,又低下头看看郭梓尘,无措地解释:“不是,沐沐你听我说,”
“不听!我不听!哼!哥哥是个大骗子!”林星沐捂着耳朵,疯狂摇着小脑袋,像个小倔驴一样跑开。
“你别跑,危险!”柯琛着急地看过去,又看了看郭梓尘的脸色,只见郭梓尘平静地跟他挥了挥手,柯琛咬牙,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跑开,葱绿的花园又恢复宁静,只是微风突然不刮了,蟋蟀也不叫了,静地可怕。
郭梓尘内心有点悲凉。其实走到这一步他是早就预料到的,他也早决定和柯琛划清界限,只是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渴望二人曾有过哪怕一瞬间的平等,他还是辜负了自己过去十年的光阴,最终除了一个受过伤的大脑,什么都没留下,沦落到要靠柯琛像对情人那样,分给他财产过活。
他没有勇气像以前几次分手那样什么都不要,他住院手术费,还有在这里的疗养费都是张承文帮他出的,这些钱是要还的,况且就算他恢复的不错,也不可能再做以前的工作了。
或许,他可以回国,在他们中城县市中心租个店面,开个面馆或者咖啡厅,这样的话离家也近,他也好随时去墓地看看他爸,对了,他多久没回过老家给他爸扫墓了?从他跑去英国读书开始,他都没敢回老家,怕被柯琛抓回去,现在他不用怕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爸还愿不愿意原谅他这个不孝顺的儿子呢?等自己走后,还能再见到承文哥吗?他帮了自己那么多,要买礼物感谢他才好,他喜欢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缺,要不要送他一直大狗,等他周末出门遛狗时,没准会想起自己来呢。
郭梓尘想着想着,慢慢在长椅上阖上眼皮,睡着了。()
第65章
张承文到纽约后把自己手底下的设计案分派给工作室其他几位设计师,自己带了最重要的几个过来,几乎是没喝一口水就又坐上回程的飞机。
赶到疗养院时正是清晨,他以为郭梓尘还在睡着,轻轻推开门发现郭梓尘不在房间。护士见着他,对他柔和笑笑:“郭先生出门玩去了。”
张承文顺着护士说的林地一路往前走,这还真是个好地方,高大的树木遮住刚刚升起的太阳,有点阴冷,但四周很安静,地上不知名的小野花很漂亮,张承文蹲**,顺手摘了一捧,看着戴着个草帽杵着单边拐杖站在不远处认真抛土的人,不自觉嘴角就翘起个好看的弧度。
前几天护工门休息时间闲聊,说春天来了,想去林地里挖野菜,郭梓尘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结果第二天,他不知道哪儿整来个小锄头和塑料桶,吵着让她们带他去挖野菜,护工们不敢贸然把他带出去,好言拒绝了。
郭梓尘面上虽然没说,但是一直对这事儿耿耿于怀,坏情绪都写在脸上了,护工无奈,给张承文打电话说了这事儿,张承文笑着说可以带他去,散散心顺便练练他的腿,总是坐着也不利于恢复。
张承文看了他十几分钟才拿着保温杯走过去,郭梓尘抬起头来,见到他之后又惊又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张承文把保温杯拧开,郭梓尘喝了一大口温水就又把锄头对准野菜,一挥胳膊,连根都给刨出来了。
张承文无奈,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他都没有野菜重要,心下有点不高兴:“护工说你昨天挖了一大袋子,今天一大早就起又来了,你挖这么多做什么?”
“给你,泡脚。”郭梓尘从护士那里听说这种野菜晒干后泡脚,能缓解疲劳,对身体很不错,但是昨天他挖了一大包,兴冲冲把它们摊在太阳底下晒,还是护士们小心提点,他挖的不是野菜,都是草。郭梓尘感觉很没面子,于是一大早就又来了。
郭梓尘的回答让张承文哭笑不得:“等屋里女护士们弄好了,跟他们要一些就行,不用你亲自弄。”
“我弄得,跟她们不…一样。”
见他赌气般的小模样,张承文逗他:“哪儿不一样啊?”
郭梓尘站着身子,用小钩子把挖出来的带花小野菜小心翼翼勾到桶里,抬起头来盯着张承文看。眼神对上眼神,一个天真自然,一个饱含深情,郭梓尘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跟想到什么似的,抬手摸上张承文的脸。
张承文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血压飙升,脸上充血般透着红,在暧昧的空气中他刚要攥住郭梓尘的手,只听到他嘿嘿一笑:“花瓣,粘在脸上。”他伸出手指给他看自己在他脸上刮下来的黄色小花瓣。
张承文愣住,随后咳嗽两声离他远了一些:“我…我去那边等你。”
郭梓尘高兴地点了点头,就又低下头刨地。等到中午十一点多,张承文叫他回去吃饭,他才放下小锄头,看着自己不及一半的塑料桶叹气,他问:“下午还能来吗?”
张承文下午要赶画稿,想了想,回他:“让护工陪着来。”
郭梓尘戴着大大的草帽拎着桶和锄头,可怜巴巴地问:“你不来吗?”
“我…”张承文咬牙,在哪儿工作不是工作:“来,但是我不能陪你挖菜,因为我要画线稿。”
郭梓尘把桶举过头顶激动地摇了摇,开心得摇晃身子就好像他膝盖已经好了。
下午郭梓尘又戴上他的草帽,杵着拐杖往林地里走,张承文背着画板拎着小桶拿着钩子锄头跟在他身后。
郭梓尘重操旧业,张承文也开始画画,只不过他拿的不是工作用的电子画板,而是普通是素描板,上面夹着好几张白纸,看着身前的人,闭上眼睛想象着他在花海仙境中同花仙子一起刨地…额,种花的画面。头脑中的画面通过神经网络传送到指尖,指挥着他灵动的手指。
傍晚郭梓尘拿着满满的塑料桶兴冲冲跑来给他看自己的收获,突然就被那副快要作完的画吸引。
整个画的背景是一片长着各种漂亮花朵的森林,里面有一位漂亮的花仙子还有一位正在浇花的小精灵,郭梓尘指着它:“这是我!”
张承文笑的贱兮兮:“不,穿裙子那个才是你。”
郭梓尘小脸被气的红彤彤,拉他袖子:“起来,我来!”
张承文给他让位,郭梓尘也毫不客气,撸起袖子也开始画,扬言要给张承文画个画像。
他画画水平也就是个幼儿园大班毕业,不知道怎么画人物,于是他先在画上画了个太阳,又画了个房子,想了想,又在房子旁边填上一棵树,然后在树顶上画了个比树还高,腿长两米身长零点五米的男孩,长方形的脸,眼睛一大一小还被涂黑,不知道是嘴还是鼻子的线条横在像蛇精一样的尖下巴前,还怕别人看不出来是谁,特意打个箭头标上“张承文。”
完成后他从画板上把画拿起,欣赏自己的杰作,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喷出来,跟着张承文一起笑抽了过去。
两人交换了各自的画作,跟张承文那苦瓜脸比起来,郭梓尘用袖子挡住脸,又一阵眉开眼笑的。
“笑地花枝乱颤的,是不是要收藏一辈子?”张承文问。
“卖钱。”郭梓尘坏心眼逗他:“你多画几幅,我就,富有了。”
张承文戳他脸,对着郭梓尘画的“传世之作”叹口气:“我亏了。”
郭梓尘笑的更欢了,二人断断续续的笑声传了一路。
二人吃过晚饭,郭梓尘去做检查了,张承文无心工作,拿起手机把郭梓尘的大作发到了社交网站。
张承文那会找男模特做工作室旗下一个小众品牌的耳钉广告,那男模特戴着新品钻石耳钉,怎么都做不出他想要的感觉,气的他把模特扔在一边自己拍了几张。帅气的脸吸了不少粉丝,她们千方百计找到他的账号,才发现他的认证是设计师,而且是国际顶级珠宝设计团队里的带头人。平时账号都有专门的团队打理,主要就是发一些新品预售还有一些宣传广告,连头像都是个戒指,几乎没发过和生活有关的内容。而这次如此突兀地发了个神作,引起了粉丝们极大的好奇,短短几分钟就收到十几万评论,张承文翻评论,心下期待着有人能指出来这是他爱的人画的,或者…他爱人画的。
然而,是他想多了,也可能是他水平太高,已经意识不到就算是低水平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评论区的老婆们一致认为这是他还没上幼儿园的儿子画的。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听到亿万少女心碎的声音。
张承文无奈,也懒得看了,点开郭梓尘的账号,发现他中午时分享了那半桶野菜的照片。
张承文想起他那句挖来给自己泡脚,笑笑,给他评论:“我身体还不错,半桶就够了。”
今天一天郭梓尘都是在愉快中度过的,到了晚上大脑还有些亢奋,张承文收了他的手机,关上电视,这才不情不愿的睡觉,可能是白天的情绪带到梦里去了,郭梓尘连睡觉时都是笑着的。
月有阴晴,人有喜悲,有人欢声笑语,自然也有人愁眉苦眼。柯琛坐在床头哄林星沐入睡,眼睛不自觉地看向窗外,一副幽怨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谁。
“叮咚~”手机响了,是柯琛设置的特别关心动态提示音,有关那人的一切消息都能弥补心下的空虚,他扬扬嘴角,欢喜地点开手机,在看到张承文给郭梓尘的评论时瞬间就黑了脸。
他狠狠攥着手机,点开张承文账号,第一条就是他刚刚分享的画,柯琛看见画上“张承文”这三个字就知道作画的是谁,不知怎么脑海中就浮现出郭梓尘轻轻叫他“承文哥”的画面,一瞬间血液好像涌上鼻腔口腔,形成个牢固关隘掐断了他的呼吸。
怎么刚分手就巴不得跟张承文好?自己只说同他分手,可是没允许他能和别人在一起,心中暴虐情绪上来,他想拉着郭梓尘打一顿,不打个半死不解气。可是转瞬之间这种想法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无措,盯着床上睡着的林星沐看,突然才发现他长得可真像郭梓尘,这种想法一出来,他更加茫然了,可惜没弄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他就不再想了。
第二天清晨,郭梓尘依旧去林地里挖野菜,感受到身后人来,他转过身拖着还没痊愈的膝盖慢慢走向他,一边走一边笑着打招呼,到人跟前拽着他衣袖嘿嘿傻乐:“承文哥!不是说…九点以后,过来吗!”
柯琛还没来得及问他腿怎么了就被他的话震惊到,莫名有股被世界遗忘的凄凉:“你叫我什么?”
“来,给你看看我,挖到了什么。”郭梓尘把桶里的小花拿出来对着柯琛:“一棵,白蒲公英!”
柯琛气的拍开他的手,用鞋尖碾碎那朵羸弱的小白花,语气凶狠:“我问你话呢!你叫我什么!”
郭梓尘看着脚底下混在土里的白色花泥,抬头看看柯琛,揉了揉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来的人是谁:“你是,琛哥…”
虽然没忘记这个人的名字,但是他发现他已经有点记不得柯琛的样子了。
第66章 你不累吗
“有事…?”郭梓尘停下手中的动作问柯琛。
柯琛看他表情茫然又呆滞,心中窝了火,以前郭梓尘对他,要么喜欢要么害怕,从没有过这种对待陌生人一样的态度。
他慢慢走向郭梓尘,不住嘲讽:“非得有事才能来?”
郭梓尘摇了摇头,就又刨地去了,柯琛见他这反应,就觉得无趣,转而说正事:“财产转移公正寄来了,你去我那儿签个字吧。”
郭梓尘把锄头举过头顶刚要往下刨,突然就停下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
郭梓尘举着锄头的姿势没变,大脑就跟块海绵似的,轻飘飘的,除了水没有任何东西:“说什么了?”
柯琛:“………”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分手那会不是说给你留两套房子还有钱和股份么?”
“哦。”这么一说,郭梓尘隐约想起来什么,他对柯琛点头:“知道了,去签。”
“你来这疗养院是因为你的膝盖?”
郭梓尘点头。
“怎么弄的?”
“没事。我们…去签字?”
柯琛其实只是想看看郭梓尘,但是他现在这幅不愿意和自己多说的样子惹得他心烦,即便自己抛弃他,他也不能忽视自己,更不能妄想和别人在一起,他是他的天,是他的因果,幸与不幸,只能自己给。
“那点东西转给你是没什么,但是我有个条件。”柯琛冲郭梓尘挑眉。
“你说。”
“你不能再和张承文来往,否则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这话轻飘飘飞进耳朵里,废了好大的劲才传进他损伤严重的神经网,柯琛见他沉默着,以为他会答应,本想上前抱住他却听见他说:“那我,不要了。”
说完,郭梓尘也没有等柯琛再回话的样子,勾起地上的塑料桶拎起来,杵着拐杖悠悠离开,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
郭梓尘离开的背影刺激到柯琛,他突然就想起以前他刚说完爱他,第二天就离开了他,而且一跑就是六年。
控制不住怒火,柯琛拽着郭梓尘胳膊把他抡到树上,郭梓尘砸在树干上蹭着书皮缓缓下坠,柯琛走过去拽他衣领逼他抬头:“刚分手你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张承文了是不是?郭梓尘你贱不贱啊?被我操了这么多年,你真有脸再去找其他人?”
郭梓尘脊背骨头都快被磕变形,本应该叫痛的,但他后脑勺磕在树干上,整个身子失去了痛觉,他抬头看柯琛,脑海中突然有个人拿着锤子砸他的头,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他伸出手拍打那个可怕的人影,一边拍一边尖叫。
柯琛被他对着空气挥拳的模样吓到了,他蹲下来搂住他肩膀,拍他后背安慰:“不怕不怕,不打你,别怕。”
有人碰到自己身体,郭梓尘精神处于极度恐惧状态,身体受着强烈的求生欲指引,推开柯琛之后做了个抱头撞击窗户的姿势,随后拖着还没恢复的膝盖往下跳。
要不是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郭梓尘昏在地上,柯琛绝对会被吓得后退,刚才的情景,就好像恐怖片里被鬼上身做出一系列诡异举动的情节,甚至比它更可怖。
柯琛用手指拂去额头的细汗,抱着郭梓尘往治疗室走,期间手机一直响,柯琛没理,等医生接过郭梓尘开始诊治,他才出门接电话。
电话那头急急忙忙给柯琛汇报,说柯琛出去这段时间林星沐倒开水把手烫了,现在盯着手上的大泡哇哇大哭。
柯琛不放心郭梓尘,让护工给他涂点烫伤膏,在门外等诊断结果的空隙,林星沐又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来,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那边撕心裂肺的哭声引起的空气震动。
柯琛揉了揉眉心,安慰道:“别哭了,马上就回。”
柯琛敲门,问医生诊断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得知要两三个小时,柯琛看了眼手表,告诉医生结果出来以后给他送去。
张承文来的时候郭梓尘还没醒,医生正在看他的脑ct,随后医生又翻看郭梓尘之前住院时的病例,去会议室和其他几位神经专家商讨,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张少,以目前的情况看,郭先生应该是回想起被行凶时的情景,并且把自己带入其中,在短时间内受到了严重的二次创伤,他醒来以后可能会出现幻觉,情绪控制不好还有可能会患上抑郁症甚至精神分裂。我们建议配上药物治疗。”
张承文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人,眼睛有点涩:“用药能治好么?”
“这个还要看患者后期的恢复情况,不过治愈可能性很大,毕竟他这个主要是由心理问题引发的,但是他大脑记忆力受损,这一点是无法根本治愈的,我们目前期待的就是他能恢复到能记住一周以内发生的事情的程度,至于以后记忆力会不会提高,现在谁都不敢说。”
医生的话让张承文宽慰不少:“那给他用药吧。”
柯琛那边等结果,医生却说是因为他没休息好再加上恐怖片看多了,大脑为了克制恐惧支配肌肉对此做出反应,属于大脑机能的过度反应。柯琛觉得这个说法很荒唐,本想再带郭梓尘去其他医院检查,却是被林星沐硬生生给磨忘了。
这几天林星沐不是把手烫了就是切水果的时候把手刮了,柯琛不让他做他还不听话,还吵着要回家,不在这儿住了。一凶他他就跟个孩子似的在地上打滚,又哭又闹,柯琛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好声好气地哄,等有空能去看郭梓尘,却又被林海一个电话叫回国,到后来就彻底忘了这事儿。
郭梓尘睡了两天一夜,睁开眼睛看见张承文才松口气,起身坐在床上看看四周雪白墙面,掀被子下床才发现手上扎着输液管。
张承文感受到动静也醒了,郭梓尘看着他,又看看手,随手就把输液器的针头拔了。
鲜血冒出来,张承文赶忙按住他的手,呵斥道:“干什么呢!”
郭梓尘想起他的小塑料桶就要下床:“挖菜!”
要放平时,张承文会笑着答应他,可现在他一点都笑不出来:“以后我不在你都不许出去了!”
郭梓尘拿起枕头摔在地上,声音尖锐刺耳:“为什么!”
张承文软下声来和他解释,郭梓尘听完,脸被吓得一阵青一阵白,他也怕得抑郁症和精神分裂,于是以后的日子里,他每天按时吃药,大部分时间都在阳台底下种菜,盯着自己种的冬瓜发芽了没。
日子过得很快,有时候一天才刚开始,转眼就到了晚上,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没做,不过郭梓尘还是有些收获的,在养病期间,他收获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冬瓜和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葫芦。
平静的过了半年,医生再次给他检查,这会他恢复的差不多,已经可以回家疗养了。郭梓尘非常开心,在社交网站分享了一张比着“耶”的自拍。
临走前天晚上,郭梓尘收拾行李,把他晒的干葫芦塞进行李箱,趁着张承文不在,在他画稿里塞了一张卡。
那张卡是以前的工资卡,里面有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还有莱恩给他的解雇赔偿款,算下来也不少钱,这是他的全部家当了,如果不够,郭梓尘也只能以后有了钱再还,如果多了,就当谢谢承文哥一直以来的照顾,况且没有他坚持不懈地找自己,他现在可能早就死在岛上了。
这份恩情这辈子都还不完。
郭梓尘已经买好回老家的机票,等张承文回来,他才把他要回家的事儿告诉张承文。
张承文当然不同意,跟他说凶手还没抓到,他自己一个人回家很危险,郭梓尘早就看淡了生死,笑着摇头:“生死有命,如果有人铁了心想害我,我到哪里都逃不掉的。”
张承文最怕的就是他这种看淡生死的态度,好像对这世间没有任何留恋似的。
真的就…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或者…人…?
“生死有命,但事在人为,郭梓尘,我不许你待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跟我大哥要了两个不错的贴身保镖,你不会再有事,凶手早晚会抓到,你之前说想开咖啡厅,我也找好了店面,你过去看看,听我的,行么?”
“够了承文哥,”一阵无力的晕眩感袭来,惹得话语都变轻了:“你不累吗?”
“我都累了。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尴尬无措,有时候我觉得死了的郭梓尘都比现在这个累赘一般的郭梓尘好。承文哥你别再对我好了,我真的…还不起。”
第67章 是时候该成家了
郭梓尘还是没有拗过张承文,和他留在纽约,在曼哈顿城区开了个咖啡厅。那咖啡厅处于黄金地段,来来往往的皆是附近大型金融公司的职员或者住在附近的富贵人家,所以租金特别贵。郭梓尘被张承文退回的那张卡,也不过能付得起一两年租金,开始他拒绝了,想要换个相对偏僻一点的地方,张承文说这块地租贵但是收入也高,不会少赚钱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郭梓尘冲他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到底什么目的。”
确实,透过这家咖啡厅的玻璃窗便能看到正前方高耸的写字楼,张承文工作室就在第22层。
“就是想上班能看见你,下班也能看见你,怎么着?”
郭梓尘抱着胳膊冷哼,转头进店里去了。
郭梓尘记忆力虽然恢复到能勉强过日子的程度,但毕竟经营店,大大小小的事儿多,他买了个笔记本,遇到觉得有用的,值得留恋的,还没做的事就记下来。
“诶~店长,怎么回事呀,你这本子就只知道记承文哥啊,我们呢?来这里工作快一个月了,都没见你写过我的名字。”咖啡厅的服务员小周趁着下午休息翻开郭梓尘的本子,大着嗓门嚷嚷,生怕店里店外有人听不见。
郭梓尘脸一红,追着小周抢他的笔记本,小周怕他摔了,站定,把本子举过头顶让他够,这哪儿够的着,小周一米八五的大个子,郭梓尘跳着脚也是够不到的,于是他气鼓鼓坐上他专属真皮软沙发,享受着他店长的午睡特权,带上眼罩闭上眼,一觉睡到晚上。下午一直到傍晚,过来喝咖啡谈事情的,用餐的,打包甜品的,各种各样的客人络绎不绝,店里忙上忙下,就他最闲。
睡醒时,郭梓尘自己磨了杯泡泡奶茶,正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喝,突然就被小周招呼过去:“店长,你过来看看,有个收废品的进咱们店了,怎么赶都不走,真是的,什么人啊。”
郭梓尘赶忙过去,发现小周说的那个人正坐在店中央,套着黝黑冒光的毛衣,头上戴一顶脏兮兮的线头帽,后背背着一个大袋子,里面满满的塑料瓶,凸出来的袋子刮到隔壁桌的椅子上,并且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好大一股味儿。
高档的咖啡厅因为那个人的存在突然就变得上不了台面。
那男人眼神疲倦,只要了杯水,喝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小周客气地请人出去,那男人虽然面上尴尬仍是不为所动,盯着离开的客人快步冲到还没收拾的桌子前,拿起被客人剩下的蛋糕就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小周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本想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扔出去,走近了又受不了他身上那令人做呕的臭味,气哄哄去找郭梓尘赶人。
郭梓尘见着他很可怜,怕是好几天没吃东西,可他又把客人都吓跑了,想了想,他把那人带去自己休息的地方,从橱窗里拿了几块蛋糕端给他。小周见了,冷哼一声:“店长你又同情心泛滥了,跟个圣母似的,这种人你管他干啥?自己有手有脚的不好好工作,还得全社会一起养他是不是?”
这话说的难听,店里发出阵嘲讽的笑声,不知是笑那脏兮兮的乞丐还是“装好人”的郭梓尘。其实郭梓尘见到他,心里就是酸酸的,谁都有落魄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爸郭占雄。
他从出事儿以来,忘记太多生活细节,但是关于他爸的,他甚至能把以往忘记的通通想起来。初三那会,他爸带他去参加市里重点高中的自主招生考试,他本来考的不错,和同来的同学有声有笑地出校门,别的同学的父母都穿着漂亮衣服,开着汽车等在门口,就他爸穿个洗的泛白的大背心,拎着一个沾满油点子的帆布袋,坐在马路牙子上等他,郭梓尘觉得他爸像乞丐,又穷又可怜,怕被同学见了遭人笑话,绕过他爸,自己坐公交车回了家,留他爸从下午等到学校关了大门,在漆黑的夜里着急地在学校周围找了好几圈,见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他儿子。
等他爸折腾回家已经凌晨三点多,郭梓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害怕得躲在被窝,还把大门从里面锁了,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惊起村子几条狼狗的叫声,郭梓尘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敢给他爸开门,他爸高大的身影逼近他,他以为自己会被揍,没想到他爸把他搂进怀里,声音都是哽咽的:“吓死爸爸了,还以为你丢了呢!”
郭梓尘倔强地撅着小嘴推开他爸躲进被子里,好像从那之后叛逆期就过了。
他用那些回不了头的岁月,证实了这世上爱他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他爸一个人。
“店长!我们要打烊了,你还不赶人走是吗?要不然带你家去得了!”小周尖锐的大嗓门传来,郭梓尘看一眼表,晚上九点五十,赶紧拿起拖把打扫卫生,门口的汽车鸣笛声准时响起,郭梓尘扔下拖把快速拿出纸盒把没卖完的蛋糕打包送给那男人,那男人眼睛亮起来,小心翼翼地拎着蛋糕盒走出店门,本来都消失了,突然又折回来,对着郭梓尘鞠了个躬,郭梓尘赶忙笑着跟他挥手。
“那人是谁?”上车时张承文问他。
“没谁,一个不认识的人。”
张承文皱眉,又开始训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跟陌生人说话,别离开小周半步,哪个你听了?”
“哼,承文哥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都快得被害妄想症了吧?”张承文趁着红灯时戳他的脸:“我要把你被害的可能性降为零。”
汽车一路开进小区,张承文下车时问郭梓尘:“咱俩同居这么久,生米也怕被煮成米粥了,既然你觉得欠我的恩情还不起,我想了想,觉得你以身相许最合适,以后给我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伺候我一辈子,等你七老八十时,差不多就能还清了。”
张承是开玩笑的,因为被拒绝惯了,时间长了他自己都已经不把他有意无意的追求当回事了,可是出乎意料的,郭梓尘竟然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张承文突然就顿住脚步,震惊的回过头看他:“郭梓尘,你这是?”
“我想想。”说着,他拿出笔记本把这条也记上了。张承文从震惊中缓过来,伴随着一阵狂喜,差点把郭梓尘举起来扛在肩上。
二人有说有笑的消失在电梯口,留**后的人僵在原地。
刚才郭梓尘打开车门的同时,另一边的停车位上的汽车车门跟着打开,里面的人似乎是等了很久,上前的脚步略显局促,眼看着要赶上眼前的人,却被二人的对话惊的停下脚步,他听到了什么,郭梓尘考虑和张承文在一起?爱上他了,想跟他在一起?那他柯琛呢,又算什么?十几年的感情说没就没说散就散?
他觉得在地下车库等他近五个小时的自己很傻,傻透了。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郭梓尘是他的,除非自己不要了,不然谁都别想抢。
柯琛从纽约离开又回了国,忙忙碌碌两三个月才把一切安排妥当。财务总监敲门进来,递上张承恩公司的复印账目,报备道:“去年康飞集团年度报告中,少报了两千万坏账,虽然借贷账目轧平的很漂亮,但是这笔钱绝对有问题。”
“知道了,下去吧。”柯琛挥手让他离开,他所说的,柯琛早就知情,张承恩背地里那些买卖他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柯琛进张承恩办公室时,他难得空下来,正趴在办公桌上跟夫夫开视频电话,见柯琛贸然进来,有些惊讶。
“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张承恩把视频电话关了,面向柯琛。
“哥,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分了?”柯琛满口嗔怪,张承恩本想软下声逗他,却听他说:“缺钱就跟弟弟要,挪用公司公款干什么?舅舅可不是这么教你的吧?还是说这就是舅舅的意思?”
明明就是三两句话,却像铺天盖地的纸片似的,堆在一起把人压死。张承恩反应半天才回过神,恼羞成怒:“我看需要治脑子的不是郭梓尘,是你。柯琛,你爸让你掌管柯氏,你就变成个现在没教养的样子?”
郭梓尘治什么脑子?柯琛一瞬间的疑惑,想不出头绪就又接着刚才的话:“教养得分对谁,与其关心我,你莫不如想想怎么用你的教养去说服证监会?”
张承恩噗嗤一声,笑的风轻云淡得:“不知道你抽什么风,不过哪个公司没有点水分?你敢说你的买卖就干净?想查就去查吧,我喝着茶等你来咬我哈。”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毕竟你是我二哥不是?不过就是不知道弦音怎么样了。”柯琛勾眉露出个挑衅的笑,张承恩就有点笑不出来了,他表情僵硬,拿起手机给夫夫打电话,那头惊讶,说:“不是你派人把弦音接走的么?”
张承恩这才明白过来,柯琛是疯了,他亲侄子都敢绑。
“哥,我们是一家人,我还能伤害弦音不成?只不过…”
“你想要什么?”张承恩开门见山。
“别把我想成个贪婪的恶人,还能要你什么不成?我不过是觉得咱弟弟年纪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了。”
第68章 林海死了
张承文订婚了。全世界都知道,就他个当事人不知情。
晚上他在咖啡厅门口按喇叭,郭梓尘没出来,他下车走进去,小周正在打扫卫生,郭梓尘趴在吧台前发呆,见他进来,冲他尴尬笑笑。
小周倒是机灵,见他来,扯开他那震天大嗓门:“哎呦承文哥,恭喜啊!”
张承文脸有点红,眼角余光偷偷瞥向郭梓尘,还以为是郭梓尘答应他了。
“以前没听你说过这码事啊,怎么样,嫂子好不好看?”小周凑过来搭上他肩膀,一副鸡贼八卦模样。
张承文轻咳一声,抬眼瞄郭梓尘:“好、好看。”
感受到他身上溢出来的幸福,郭梓尘突然就觉得自己又傻又可怜,差一点又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他低下头,拿出小本子写下几句话,随后对张承文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先走吧,今天小周送我回去。”
“对对对,哥你去忙,办正事儿要紧。”小周跟着附和,张承文都还没来得及说句话,门口的铃铛轻轻响了声,张承文离门口近,回过头去,对来人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小婧?”还没来得及惊讶,门外又进来两个人,张承文震惊:“爸?二哥?什么情况,你们怎么来了?”
张忠良往前走一步,脸上棱角锋利,让人不寒而栗,小周这个职业保镖都不禁后退几步,那是日复一日在沙场磨炼出来的气度,那是时间沉淀出的威严,任谁都模仿不出来。
“不过来,你还知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张忠良从头到尾一直看不上他这个搞艺术的三儿子,觉得他像个戏子似的给他家丢脸,更对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往国外跑的行为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张承文没能继承军人衣裹已经非常不孝,如今却还要被那样不知廉耻的人迷了心智,简直大逆不道。
张忠良越过张承文径直走到郭梓尘跟前,低下头看他,压迫感十足:“你是郭梓尘吧?我是承文他爸爸。”
郭梓尘慌张无措,站起身拘谨地冲他鞠躬:“叔叔好,之前…承蒙您照顾了。”
“你知道就好。”说完上下打量他,严肃道:“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别总靠别人生活,丢人。”
郭梓尘被这突然的说教弄的涨红脸,尴尬地盯着地面,眼看着要哭鼻子硬生生给憋回去。张承文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觉得他爸不可理喻,他把郭梓尘护在身后,冲他爸皱眉头:“丢不丢人都是他自己的事儿,和外人有什么关系?爸,叫我回家就叫,但您这么说他算怎么回事?”
“承文!怎么跟爸说话呢!”倚在沙发后背的张承恩呵斥道,却没看他,视线留在郭梓尘脸上,留下一抹复杂的神色。
“什么我怎么说话,你们三个怎么回事?着急赶过来就是为了合起伙来欺负他?”
“混账东西!当然是为了你的人生大事!”张承文还处于混沌中,他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随后门口进来几个黑衣人把张承文围住,听张忠良一声“带走”,将人连推带拽地送上车。
等人走后,屋里又只剩下小周和郭梓尘两个人,一个惊愕地张着嘴,一个沉默着不说话,但是心里所想却是一样,都没从刚才的事儿回过神来。
第二天早晨郭梓尘起床,他按了按因为静电竖起来的头发,总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事,他打开笔记本寻找答案,见上面一行一行地写着:
“4月12号,今天午睡时做噩梦,快要被僵尸吃掉的时候承文哥变成奥特曼救了我。”
“4月13号,今天晚上忘了吃药,晚上睡觉时看到窗户边趴着一个女鬼,我下床跑到承文哥的屋子抱着他睡觉,他不知道,因为天亮时我就走了。”
…
“4月16号,今天承文哥说他要加班,晚上不来接我了,可是晚上他又来了。”
…
“4月20号,承文哥让我跟他在一起,我没答应,我怕我配不上他。”
…
“4月25号,如果答应他,他会不会很高兴?我也想对他好,他会不会嫌我太笨脑子又不好?”
“4月26号,承文哥快结婚了,我没能对他说恭喜。”
…
郭梓尘看着笔记本上一行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突然就想起不知道谁跟他说,他笔记本上记的全是张承文,
怎么现在才意识到呢?怪不得承文哥他爸爸会看不起自己,原本就是,自己配不上他却又依赖他,给不了他幸福还要纠缠他,是自己,自己太坏了。
祝福还是要有的,要过得幸福啊,不要像我似的,没了谁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过,郭梓尘拿出手机给张承文发了条祝福短信,随后闭上眼睛想,以后再梦到鬼,张承文会不会还能出现在梦里救他?以后再出现幻觉,他不能再偷偷抱着张承文入睡,他要怎么办呢?可能…把家里所有的灯全都打开,瞪着眼睛到天亮,幻觉中的杀人狂自己就走了。郭梓尘想,不过都是脑海中出现的幻觉,再怎么拿锤子砸他拿斧子砍他,他都不用怕,因为它们都是假的。
张承文没再来过。小周接了张承文以前的工作,按时送郭梓尘上下班,夜里派人轮番守在他家门口,郭梓尘还和以前一样,在咖啡厅里忙活,但小周能感受到郭梓尘的状态越来越差,他午睡时间越来越长,上午发生的事晚上就忘了,他问郭梓尘是不是没吃药,郭梓尘说他吃了,只是最近失眠,过几天就好。
过了大概半个月,郭梓尘好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节奏,他把精力都放在咖啡厅的经营上,有时候干脆晚上留在咖啡厅过夜。
咖啡厅的业绩不错,郭梓尘上个月就已经赚够了四五个月的租金,他想,他并不是一事无成,虽然脑子不好了,但是他能经营好一个小店,能养活自己。郭梓尘在笔记本上记下要进的货,手机铃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林海管家打来的,跟郭梓尘寒暄了几句,就问郭梓尘有没有时间回国,郭梓尘婉言拒绝,电话那头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大少爷,您回来一趟吧,老爷他要不行了。”
“啊?”郭梓尘惊讶地叫出来,他不知道该惊讶对他的称呼还是林海快要死了这件事,林海是他的恩人,当年是他和张承文一同安排他从柯琛家里逃出来,又资助他留学的费用,这么多年,他逢年过节都会给林海发短信问候,而且听张承文说,自己失踪那几天,他也帮了不少忙,应该去看看的,这位慈祥的老人,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
小周听说后要送他回国,郭梓尘拒绝,但是他说张承文雇他来就是要护他安全,郭梓尘便没再坚持,随他去了。
郭梓尘买了束康乃馨到林海所在的医院,病房里人很多,郭梓尘还在里面看见柯琛和林星沐,在门口犹豫着,还是没进门,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想等到天黑屋里的人走后再去看林海,还没坐一会就被从病房里出来的管家请了进去。
郭梓尘有点尴尬,这种拿着花前来看前男友他情人的父亲的感觉并不好,他手捧着花,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还是管家接了过去将花**花瓶。
“你们都出去,我跟屿沐说几句话。”郭梓尘没听懂,转过身也随着人群出门,被管家拦住后转过头,茫然地指着自己:“我?”
“儿子…你过来,爸爸交代你几句话。”此时的林海已经肝癌晚期,他戴着呼吸机,靠强力止疼针才能开口说话,其实他几个月前就该去世了,突然得知小儿子还活着,硬是多活了几个月,但是终究是一副破财了的身子,回光返照也快到了头,他安排好小儿子的事,突然就想起大儿子来,临走前想让他叫他一声爸爸。
郭梓尘却是没挪动脚步,他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他有点怀疑眼前的林海是假的,也怀疑自己到底回没回国,甚至都在想,林海要死了这件事,根本就是他幻想出来的。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是疼的。
“你是我爸爸?”
郭梓尘走到病床前,蹲**在林海耳边问。
林海颤颤巍巍地拿出手里一直攥着的照片,那是一张年代久远,已经蜷边泛黄的照片,里面有四个人,两个大人两个小孩,郭梓尘看出来了,上面是年轻时的郭占雄,林海,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娃娃,他们两个人手抱着一个,娃娃笑的很开心,大人表情却是落寞的。
郭梓尘可能明白了什么。他好像明白他为什么和林星沐长得像,还莫名其妙受到林海的诸多照顾,原来…
可这又怎样呢?事到如今,才来说他是他爸爸吗?郭梓尘觉得,他还不如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没人在乎他的感受,别人想从他这儿得到的,他们总会有办法得到。
他听到林海说:
“这么多年,爸对不起你,我让律师给你转了林家一半财产,还请你以后好好照顾你弟弟,他…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智力也下降了,但他毕竟是你亲弟弟,照顾好他,是你这个当哥哥的责任。”
郭梓尘有点茫然,他现在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去照顾别人,但是恩人的话,他只能应下来:“财产什么就算了,日后我一定把他当亲弟弟照顾,您放心。”
“屿沐啊,爸爸想求你件事…”郭梓尘赶忙应下来:“您说。”
“你弟弟他,从小就娇气,受不的苦的,他从小时候就喜欢柯琛喜欢的不得了,如今更是离不了他,你是哥哥应该让着他的…柯琛,你就让给他吧,算爸求你了。”
郭梓尘笑笑:“好。”
“那…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林海这时候已经快睁不开眼,他呼吸罩上的雾气越来越薄,郭梓尘知道,他再不叫就永远没机会了,但他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柯琛也好,林星沐也好,林海也好,他们可以从他身上拿走所有东西,可是他爸郭占雄是唯一的,谁都抢不走。
“抱歉了林叔,我姓郭不姓林。”
郭梓尘转身离开时,听见病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好像在叫他,可是郭梓尘不想回头了,即便是面对恩人,他也有自己最后想守护的东西。
第69章 回家?好啊
郭梓尘出了病房门,柯琛倚在门口,可能是故意在等他。
“你也真够狠的,你爸临死前就这么个愿望,叫他一声爸爸就这么难?”柯琛带着嘲讽的话语传进耳朵,郭梓尘只觉得可笑:“你也算林海女婿,要叫你去叫。”郭梓尘转身,一刻不愿多留。
“站住。”柯琛面上带了点轻蔑:“签完字再走。”
柯琛拽郭梓尘进了间医院办公室,里面两名律师拿着文件早就等在那里,郭梓尘接过他们递来的东西低头一看,笑笑,随手就签了字。
那是一张财产转让合同。“这本来就是沐沐的东西,不知道林海怎么想的要留给你一半,但是你也不好意思抢你弟弟的东西吧。”柯琛在他签完字后还是把这话说出口,郭梓尘没回话,转身时心里却酸酸的,他突然才明白,原来柯琛早就知道他是林星沐的胞胎哥哥,才会在大学那会,前一秒把他打残后一秒莫名其妙又来追他,他和林星沐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这么多年,他对他好时,自己是林星沐,他打自己时,他才是郭梓尘。
也没那么难过,毕竟早就分手了,现在知道也不算晚,郭梓尘想。他走到门口又被柯琛叫住,郭梓尘问他干嘛,柯琛没说话,拉住他又把他按在书桌前:“先别走,还有一张合同。”
郭梓尘手里被人塞了钢笔,他低下头,白花花的纸上写着…咖啡厅经营权转让协议?
“你这是什么意思?”郭梓尘故作茫然,因为他不相信柯琛最后这点情面都不留。
有些事不相信也是事实,空气里飘荡着柯琛冷漠的话语:“沐沐他现在脑子不好,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他怎么养活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郭梓尘话说的很轻,毫无波澜的,他只是摇头,还是不相信柯琛会这么对他,直到那人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看你开的那咖啡厅业绩不错,就给了沐沐吧,让他以后也好生活。”
这样啊,怎么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呢?真是要把他搜刮的一干二净才肯罢休吗,郭梓尘看向柯琛,喉头哽咽着,他问柯琛:“给了他,我怎么办。”
“你要用钱,多少我都给你。”柯琛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摩挲:“沐沐脑子不好,得治病,你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帮帮忙也会少点愧疚。”
“我去你妈的愧疚!”郭梓尘甩开柯琛的手,冲到书桌前把合同撕得粉碎,连同对柯琛最后那一丝情分,一起扬在空中。“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不是他哥!我也不欠他什么!他的东西我还他!我的任何东西你也别想拿走!”
屋里乱哄哄一片,好像是林海要被推进太平间,林星沐哭着进门抱住柯琛,也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郭梓尘觉得轻飘飘的,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在他出现幻觉前回了酒店。
到酒店后小周看他奶白色的唇,隐隐颤抖的睫毛,赶紧去行李箱里把药找出来喂给他,守在他床头打盹,一整夜没敢睡。
郭梓尘精神状态不好,在国内呆了近一周才回纽约,只是郭梓尘才刚下飞机,就听说咖啡厅出了事。
两天前一伙自称是食品监管会的人进到咖啡厅,说他们进的咖啡豆非法走私,要强制查封店面,有几个员工一看这架势,趁乱把店里的咖啡机,古糖,面粉,什么能拿的东西全部搬走,留下句“这个月工资就拿东西抵了”便走的干脆,还剩两三个跟郭梓尘关系不错的守在店里,等郭梓尘回来。
郭梓尘下了飞机也没休息,赶过来时那几个店员正拿着棍棒跟前来贴封条的人周旋,快要顶不住时见郭梓尘回来才松口气,其中一个女服务员抱起郭梓尘痛哭起来:“店长,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快跟他们说,咱们店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从不用什么冒牌货!快把他们赶走!太欺负人了!”
郭梓尘自然明白,只是他惹了人,好东西已经变成坏东西,怎么都讨不回公道了。郭梓尘去收银台把里面所有的钱拿出来,又自己垫了点钱,按一整月把留下没走这几个人的工资结了,把店里人全都打发走以后,空荡荡的屋内终于安静下来,就好像每个安静地拖着地板等待打烊的那些晚上,只有他和小周两个人。
他对小周说:“你也走吧。”
小周在这落寞的小店里勉强挤出个笑:“我不走。别人都走了,但我会留下来照顾你。店长,只要人没事就不算什么大事,店还可以再开,钱可以再赚,打起精神来!我把我的积蓄拿出来给你入股!”
他的话足够宽慰人,只是郭梓尘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他从每天只需要在日记本上记两三句话到现在一天要密密麻麻写上所有发生的事,出现幻觉的次数越来越多,睡得越来越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郭梓尘对小周说他要回国,不打算继续再纽约生活,好说歹说,小周最后才肯罢休,让他有事随时给他打电话,随叫随到,郭梓尘笑着答应他,等他走后,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咖啡厅坐到天黑。
回家时,房东太太站在门口等他,郭梓尘把她请进门,给她沏茶。
“小郭啊,那个…那个啊…这个房子你不能再租了…”
女人说出唯诺又刺耳的话,直叫郭梓尘大脑晕眩,他沏茶的手颤抖着,开水全都倒在了茶几上:“不能租了…那我要去哪儿?”
“这个…这个…实在对不住了,你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那个…三天之内必须搬走啊…我、我先走了。”
“啪嗒”关门声响起又消失,音波同人一样无情,肆意地来,绝情地走,或悲或喜只叫一个人尝。郭梓尘用手背盖住眼睛,突然就流出泪来。他拿起手机翻找张承文的号码,那边永远都是那个冷漠的女声传过来同他说话。
他又给柯琛打了个电话。那边似乎早就料到有电话打来,没几秒就接通,郭梓尘先问:“为什么做到这份上?”
柯琛声音有些冷漠:“那咖啡厅是你和张承文开的,我不喜欢。你租的房子张承文也住过,我也不喜欢。郭梓尘,回来。”
吸了吸鼻子挂断电话,郭梓尘头枕在沙发上回想着柯琛的话,你不喜欢…仅仅是因为你不喜欢…
柯琛那边被郭梓尘挂断电话没再打回去,宋思哲在旁边听着,好心劝他:“做的有点过了。房子都没了你让他怎么办?”柯琛专注地浏览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房屋装修广告,轻笑:“走投无路自然就会来找我了。”
收拾东西时,一大屋子的家具连同一些旧衣服小饰品,几乎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郭梓尘卖掉,再加上退回来的房租,郭梓尘凑了二十万,本想还给张承文,可电话依旧打不通,郭梓尘便没再坚持,回国后把这笔钱匿名寄给国内一家心脑血管疾病研究中心。由于捐款数额较大,那边还是想尽办法联系到他对他表示感谢,郭梓尘想,如果能挽救几条像爸爸那样由于脑出血英年早逝的生命,也算在这世上留下点什么。
处理完纽约的事情,郭梓尘回了东北老家。
明明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都在变好,唯独中城县一年比一年破败,村里的水泥路还是02年铺的,十几年间被过往的车辆和行人碾压的坑坑洼洼。郭梓尘买了两瓶二锅头一只烧鸡爬上山,走到郭占雄坟前。
他二叔二婶去世后,他爸的坟便再无人打理,此时坟尖那黄土上枯草挤出新草,不知该说它落寞还是有生命力,郭梓尘拔掉那些草,在坟前摆了两个酒盅蹲坐在石头上和他爸喝酒。
二锅头呛胃的辣,郭梓尘却一连喝了好几杯,最后把剩下的半瓶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喝进肚子。
微风拂上郭梓尘泛红的脸颊,不知他是醉是醒:“你走那会说让我过得好,但是我没明白到底过成什么样才算好。我听你的话去留学,工作顺利,赚了不少钱,外人看起来混的好像不错,但其实从你走后,我没有一天幸福过。”
“以前告诉你少抽烟少喝酒你就是不听,自己一个人走了把我留下,你怎么那么坏呢?等我下去找你时我要当你爸爸,对你这样不听话的孩子看我不把你打的屁滚尿流。”
郭梓尘说着话,身后传来不小的莎莎声,有人从他身后走来,郭梓尘回过头,看见柯琛和几个保镖站在他身后。
郭梓尘笑的淡然:“来了啊。”
柯琛也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走吧,回家。”
郭梓尘却笑弯了眼睛:“回家,好啊。”后退几步甩甩左手,从袖口里滑出把泛着白光的尖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你来下面找我吧。”
第70章 把郭占雄坟刨开!
锋利的尖刀光是贴上脖子就已经划出一道血口,柯琛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慌忙上前想要夺过手里的刀,只见他连连后退,刀架的更深,裹着喉咙那块脆弱的皮肤已经被割破皮,却不知疼似的露出个凄惨的笑:“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
这话问到柯琛心里去了,只听他哭诉般叫嚷着:
“你跑了六年让我痛不欲生,你对不起我!你扔了我送你的戒指,你对不起我!你和张承文在一起过得开心,你对不起我!郭梓尘我告诉你,你欠我的,用上你这条命都还不完!”柯琛步步一边吼叫一边逼近他,却被郭梓尘躲开,始终与他隔着相同的距离。左手持刀,挥起,惨笑着冲动脉扎,眼见刀刃刺进喉咙,柯琛大脑一片空白,就在险些无法挽回之际,他听见自己暴怒冷厉的声音:“你想死!好!”
转过头看向保镖:“去把郭占雄坟刨开!把骨灰倒出来,骨灰盒腾出来给郭梓尘用!”
一心求死的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脸色比求死时还要难看,苍白的面颊竟然泛起不正常的桃红,眼睛睁大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仿佛就要脱离眼眶,表情拗在一起狰狞不堪,郭梓尘绝望地嘶吼:“你敢!”
柯琛心头颤动,恨他也比伤了自己好千百倍,转头对保镖说:“动手!”
几名保镖动作很快,没一会郭占雄坟前的墓碑就被推倒,没有工具,就那么用手和脚踢挖坟头的土。
埋着郭占雄骨灰的陈土被强制翻新,一捧一捧被扬出来,郭梓尘仿佛看见郭占雄在地府里失去住处被无数鬼怪欺凌,在阴森的地府街头流浪,没有一家一户愿意收留他。
“——爸!”郭梓尘冲到黑压压的人群中挥刀乱砍,柯琛扒开挡在身前的人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坚硬的胸膛像个铜墙铁壁禁锢着他不放。
“我日///你妈!”
发了疯的郭梓尘红急了眼,双臂被死死缠住,挣脱不开,对着柯琛肩膀硬生生咬掉一块皮肉,柯琛吃痛,双臂微微脱力之间郭梓尘伸出左手将刀扎进柯琛肚子,锋利的刀吞没在皮肉里,只留下裹着塑料的刀柄。
“你该死!柯琛你该死!”从刀柄渗出来的血浸湿左手,盯着那一摊红色,郭梓尘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你该死…我、我要杀了你!”
“——老板!”保镖冲上前将郭梓尘围住,柯琛忍着巨大痛意呵斥一声:“别碰他!都滚!”
感受到怀里的人缓缓向下滑落,柯琛见他扶着耳朵蹲在地上,闭上眼睛颤抖着,尖叫着,蹲**时刀口又捅深几分,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嘴里吐出口血腥气:“好了好了,我该死,你好好活着,报复我。”
郭梓尘颤抖的身子突然平静下来,就像对待杀父仇人一般看向他,扑过去对着他又是一阵撕咬,柯琛的脸逐渐失去血色却还是抱着他,在失去意识之前郭梓尘先他一步昏了过去。
被抬上救护车时柯琛拼命睁开眼睛,拉住护士衣角,咽下已经涌上喉咙的鲜血,大脑快要休克嘴上却还是说:“带他…去…去…看…看看…医…”
护士明白他的意思,安慰道:“您放心,那位先生也会被我们及时救治。”
柯琛放下心来,失去心里那点念想,拉着衣角的手啪得垂下来。
柯琛进医院做了两次手术,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周便转入普通病房。意识逐渐复苏时,感受到有一双温暖的手一直握着他,想和他十指相扣却动弹不得,睁开眼时,干涩的喉咙里着急地唤着他的名字:“尘尘…”
林星沐在一旁泪眼婆娑的,见他醒了揪住衣袖擦鼻涕和眼泪:“你可算醒了,我要被你吓死了…”
盯着那张曾挂在自己心头十几年的脸,柯琛终于无动于衷,他没去想过去欠下的债是不是已经还完了,此时只顾感叹梦里那双温暖的手不是郭梓尘的,紧紧闭上双眼,巨大的失落感把他吞噬,他好像才明白,从鬼门关里走一遭之后,睁开眼睛叫的第一个名字,一定是他最爱的人。
陪在身边这么多年的人是谁,把愧疚当成爱意错爱的人是谁,林星沐,林屿沐,这么多年他口中一直叫的那个“沐沐”到底是哪一个,柯琛好像现在才明白。
还来得及么,现在重新爱他的话,还来得及么。
被捅得差点丢了性命的柯琛却是先醒来的一个。郭梓尘被送往医院时医生说他受到惊吓,休息几天便好。可是直到现在,郭梓尘还是刚入院时那副模样,生命体征正常,却昏迷不醒。
柯琛刀口很深,即便绑着绷带,稍稍挪动身子便会把刚长出的嫩肉撕扯开,失血过多让他看上去落寞不少,见不到郭梓尘的日子很难熬,柯琛住进郭梓尘病房,每天坐在床头,像望夫石一样隔床看他。一天两天,那人不醒,三天四天,那人不醒,可一连一个星期,他还是没醒。柯琛艰难地挪动身子来到郭梓尘床头,摸他快要凸出来的肋骨,已经没了耐心,对医生暴怒:“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一两天就能醒!”
医生着实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翻看他在国内的病例,几乎全都是七八年前的了,基本上没有参考价值。
“柯少,郭先生以前有没有过头部遭受重击的病史?他现在昏迷不醒,是后遗症也说不定。”
医生问他的话让柯琛心颤,眼神飘忽不定,胸口也堵着口浊气,吐出来时话音都是颤的:“重击…是多重?我…之前打过他,打出脑震荡,住过院…”
打他的时候没想过他疼不疼,也没想过会给他带来什么后遗症,柯琛克制不住打他,还不是觉得他不会有挺不住那一天。如今说出自己动手打他的行为,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暴行多么可怕,因为他现在光是说出这些陈年往事,便已经双腿发软,快要瘫在地上。
医生见柯琛慌乱失神的样子,责备的话挂在嘴边没能说出来,叹了口气,说道:“不敢确定是不是您打他所落下的后遗症,我建议您安排人带他去专门的脑科研究中心做一个大脑全面检查。”
如此一说,柯琛想起来,半年多前他带林星沐疗养时在那里见过郭梓尘,当时沉浸在对林星沐的愧疚里,竟然都没去弄清楚郭梓尘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柯琛不敢深想了。可能是工作太累需要缓解脑疲劳,不会有什么大事的。郭梓尘是他的,他自然了解他的一切,郭梓尘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他知道。
手肘抵住软软的床,缓缓挪动身子在郭梓尘身边躺下,伸出一直手臂圈住他的手臂。和他躺在一起,感受他的体温,在一起时连北风都是暖的。
柯琛阖上眼皮慢慢沉睡,却被门外吵闹的动静惊醒。
一阵皮鞋踩地的脚步声从敞亮的**门中传进来,急匆匆的。“——先生!先生!病人需要休息,您不能进去!先生!”下一秒门被人踹开,张承文进屋后视线锁定在相拥的二人,冷笑一声把柯琛拉开,拖起郭梓尘后背和小腿,抱起昏迷的人往门口走。
第71章 抢人
“站住。”
“怎么着?我还在这儿就敢公然抢人了?”柯琛右手撑住床板缓缓向上移,倚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张承文一向冰冷的脸也挂了点笑:“注意用词行么?我这叫抱回自己的人,不叫抢。”
“自作多情是不是有点过头了?”柯琛噗地一声嗤笑:“你在我俩中间搅和了这么多年,入戏太深,出不去了?”
冷笑一声不再接话,抱着郭梓尘离开时又听见柯琛说:“他现在最需要的人是我,你不要因为你那点偏执而去害他。”
本来不想搭理,却是听见这句话后转过头来,似是惊讶似是好笑般看向柯琛:“需要你?那你说说,是谁把他害成这样?”
“他自己。”柯琛眼睛眯成一条缝,笑成弯弯的小月牙:“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他醒来之后第一个人叫的是你,那我把他让给你;如果他叫的是我,那你,从今以后滚远些。”
张承文脸上闪过一丝僵硬,曾经怀里的人死里逃生后睁开眼把他错叫成谁,那种嫉妒,不甘和痛苦直到现在都没减半分。
不能堵…在他们两人中间,他好像永远只能是躲在远处偷看的那一个。
柯琛捕捉到他那片刻犹豫,轻笑:“你要是执意带他走我也不便拦你,毕竟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怎么不方便。谢谢你替我照顾他,作为回报,哥哥送你个礼物。”
门外有个黑衣保镖进门,小心翼翼地抱着个画框递送过来。把郭梓尘轻轻放在床上,张承文手摸金属相框光滑的边缘,指尖颤抖。
“尘尘搬家的时候怕麻烦,把房子里和我没关系的东西都卖了,你这幅画一开始被他丢在废品堆里,我见着觉得可惜,就给带回来了。”柯琛笑意盈盈地,竟然看不出半点虚假来,那表情分明是没把张承文放在眼里:“毕竟是你画的,可值不少钱。”
那个温暖的下午突然变成万年极夜压抑的直叫张承文呼吸不畅,夺过画框砸上墙面,从碎玻璃中抽出那副画撕得粉碎:“别想骗我!”
“不信?你打电话问问房东,看他是不是把房子里的东西都卖了。对了,那咖啡厅尘尘也不开了,让我见着你的话把你垫的钱还给你。”
被什么控制大脑,就好像非要证明自己不那么可笑一般,张承文拿出手机真的就打了过去。打给房东,房东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郭梓尘已经退租,打给小周,小周同样含含糊糊地说咖啡厅已经关店。
自尊心都快被击碎,自作多情最是可笑,可张承文还是不敢相信郭梓尘对他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情分。
“不可能,郭梓尘他…他不会这样对我。”快步上前,拉住柯琛衣领咬牙道:“在他最需要你时你和林星沐跑了,你把他害成这样,他不可能还爱你!”
“哦,你说他不爱我,那他说过他爱你?”柯琛看向在床上安静睡着的人,眼神温柔:“他爱我呀,怎么不爱我呢?他在他爸坟前哭着说我抛弃他,他活不下去了,拿刀架着自己的脖子想死。如果醒来发现我不在,心灰意冷可能还要闹,上吊割腕什么的,总归是不安分。”
“你要是真想要他的命,就把他抱走。等结完婚,你和赵婧一起照顾他,这种老婆情人住一起的感觉是不是还不错?只是啊,尘尘他性子可烈了,你觉得他愿不愿意和你这么过?”
张承文松开柯琛衣领,后退几步险些站不稳:“我不会和小婧结婚。”
柯琛投给他一个怜悯地笑:“这可由不得你。”
抬起胳膊看一眼表:“该给尘尘按摩了,你自便吧。”
几名护工进门,越过张承文给安静睡着的人翻身揉腿忙上忙下,仿佛屋门口并没有杵着个高大的男人。
张承文紧攥的拳头松开又合,合上又松,柯琛的话他没全信也没不信。他不觉得郭梓尘还爱着柯琛,可…他同样不觉得他爱上了自己。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的自己仿佛永远都是个透明,郭梓尘的或悲或喜,或哀或怨,永远只对着柯琛,从来不看像自己。
万一…万一柯琛说的是真的,郭梓尘醒来后因为见不到柯琛而心死,那自己的妄为代价太大了。
张承文关上门消失那一刻柯琛几乎要笑出泪来:“就这?废物东西。”
遣散了众人屋里又只剩下他和郭梓尘两人。还是那个拥他入怀的姿势,还是那温柔宠溺的神情,吻他眼角,柯琛对郭梓尘笑:“尘尘你看看你那承文哥,稍微骗两句就怂了,真没用。”沿着眼角一直吻到锁骨,柯琛双唇用力一吸,嘬出个红色的小草莓:“张承文那种废物点心也值得你喜欢?你看看你男人我,才不会像他那样没用是不是?”
没多久张家对外宣布张承文婚期,柯琛负伤却仍是带着小可去张家送了份大礼。张家两兄弟都不怎么欢迎他,他也不在意,盯着张承文郁郁寡欢的脸笑的开怀。回到医院,握着郭梓尘的手给他讲今天发生的事,末了,将他的手抬高,在手背上轻轻点了下:“你快快醒来,我带你去参加张承文的婚礼。”
晚上宋思哲过来,拿了几张疗养院的宣传卡:“我看着,这几家都还不错。”
“你看着安排吧,尽快把星沐送过去。”柯琛倚在床头翻书,没抬头。宋思哲看他身旁躺着的人,眉头紧皱,表情复杂:“琛哥,你到底喜欢谁啊?以前看你对林星沐百般地宠,以为你一直喜欢的是他,现在看你对郭梓尘好,也不像假的啊。”
柯琛没解释,只是说:“让你查的事儿怎么样了。”
“亚特兰大疗养院那边说什么保护病人隐私,怎么都不透露消息,不过我查了先前郭梓尘在国外住过的所有医院,正在想办法调他的诊治记录。”
“辛苦你了,查到之后尽快给我消息。”
宋思哲点头,将将离开时想到什么,转过身又补了句:“两年前郭梓尘在国外有过报案失踪记录,不过后来不了了之了。”
“失踪?”柯琛惊诧,抬起头看他:“在哪儿报的案?”
“目前来看是在南太平洋的拉松岛上,不过也奇怪,他怎么跑那儿去了?你不是在那里带林星沐回来的吗?没见着他?”
宋思哲半开玩笑地说,却见柯琛怔住。
“——啪”手中的书掉落在地,柯琛回过神来,轻轻拍打悸个不停的心脏,安慰自己道:没事的,不会就那么巧。
“这件事也查查。”柯琛冷静下来,声音里早就没了刚才的慌乱。
宋思哲走后,柯琛盯着郭梓尘的脸发呆,摸他精瘦的身体,心中一股怅惘蒙上头,弄得眼睛干涩鼻尖发红。尘尘你快醒来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惊喜从来都是无意间悄然而至,这天下午,柯琛依旧躺在床头看书,闭眼休息时一手揉撮身旁人的头发,一手戳他的脸,突然那人睫毛微颤,没几秒便缓缓睁开眼睛。
柯琛张开嘴,激动到话都说的语无伦次:“醒…你醒了!尘尘,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等我去叫医生来!”
郭梓尘眼神有点呆,复又清晰起来,还没等柯琛找到手机打给医生,郭梓尘突然一拍脑门,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翻找什么,没找到又气汹汹扒拉柯琛,着急地问他:“上课要迟到了!你看见我财管书没?”
第72章 精神病
见身边的人惊呆的模样,郭梓尘烦躁地推他:“愣着干啥呢?给我找书啊。”
“尘尘…”柯琛上前抓住他的手,有针线在他心头一针一针地扎,忍着痛倒吸一口气,小心试探:“上课?你几岁了还上课?”
“十八。”郭梓尘上下扫视,打量身边的人,竟然看不出他的年纪,好像才反应过来什么,忽地就问:“你谁啊?咋躺在我床上?”
“啊…?”柯琛狭长的凤眼瞪着,楞楞地眨,震惊到说不出话,郭梓尘无心再理他,瞅着自己身上穿的病号服,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我靠!我咋住院了!”着急地去摸手机,在通讯录翻找半天竟然没找到他爸的手机号。
柯琛夺过他的手机,按着他肩膀强迫人冷静下来:“尘尘,你听我说…”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柯琛无法在短时间内组织语言跟他说明,只能道:“你好像失忆了。”
郭梓尘狐疑,再次打量他,好像在看一个江湖骗子:“失忆?我咋觉得我没有呢?还有这是哪家医院啊,我昨天晚上跟承文哥他们出来喝酒,怎么睁开眼就躺医院了?他们呢?”
说着说着自己就停住了,说这话时没过脑,都是下意识的,反应过来才觉得大脑空荡荡,看向柯琛,疑惑道:“承文哥是谁来着?”
这边说着话,门口就有个人气冲冲推门进来,又哭又闹:“我不走!你别想把我丢到疗养院去!”
这么一被打断,郭梓尘就忘掉刚才在想什么了,闻声看去,见着个面熟的人,盯他看了半晌,越发觉得不对劲,这张脸怎么…好像有点熟?
从柯琛手里夺过手机,点开美颜相机调到自拍模式,拍了张照片,举起来对着屋里另外一张脸,低头再抬头,仔细对此,而后惊愕道:“你你你…你是谁啊!”
林星沐抱着胳膊冷哼:“我是琛哥的老婆哦,你什么都不是。”
柯琛手背上暴起青筋,让林星沐不要乱说,又跟郭梓尘解释道:“尘尘是这样的,你是他胞胎哥哥,所以你俩长得像。”
郭梓尘闭上眼睛仔细地想,却怎么都不知道他有个弟弟,而后放弃了,叹一口气:“好吧,我好像真的失忆了。”
“你骗人!你是装的!你才没有失忆!”林星沐见着郭梓尘就生气,他要和他抢柯琛哥哥,是自己的敌人!说完就扑过去,在郭梓尘胳膊上重重地咬,一个见血的牙印就出现在他白皙消瘦的胳膊上:“你是装的!你是装的!”
“林星沐!别给我胡闹!”柯琛气急,拉开他一甩,直使他摔在地板上。郭梓尘见这情况赶忙下床将人扶起来,瞪着柯琛眼里是说不出的愤怒:“你怎么打人啊!”
林星沐却是委屈地哭起来:“滚开!我不要你碰我!”胳膊一伸把郭梓尘推个背朝天,而后又扑进柯琛怀里紧紧环着他,眼泪透过病服溜进裹着绷带的胸膛:“不是你说最喜欢我,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吗?”
柯琛手抵着他的肩推开他,眼神却有一丝慌乱,偷偷看向郭梓尘观察他的表情,心里想着如果郭梓尘质问他他要怎么回答,跟他闹脾气他要怎么哄,却见郭梓尘从地板上缓缓站起来,指着空荡荡的门口问:“既然你是我弟的男朋友,那这个女人又是谁?”
柯琛带着点考究的脸僵住,望着郭梓尘淡然地表情,脊背冒出一层冷汗:“你说谁…呢?”
“她。”还是冲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对着空气说话:“你站在这儿不动,找谁啊?”
林星沐突然就止住哭声,冲着郭梓尘大叫:“——啊!!鬼啊!闹鬼了!”
柯琛也觉得有点瘆人,不自觉往后挪了挪身子:“尘尘,你那里没人…”
“啊?怎么会呢,我看见了啊。”郭梓尘露出个茫然的神色:“黑色的长裙,红色的高跟鞋,你们看不见吗?”
柯琛吞口水,下意识攥住林星沐,冲门外大喊:“医生!快叫医生进来!”
郭梓尘坐在宽敞的诊室,几个精神科医生围在他身边,推出一堆仪器给他检查,郭梓尘一边检查,还不忘对着空荡荡的门口摆手微笑,柯琛见他这幅模样,突然就想起来在疗养院那次的事儿,当时医生怎么说的?对恐惧的过度反应?
柯琛把这事儿跟医生说了,可是郭梓尘以前头部的重伤好的七七八八,现在检查,只能确定以前受过伤,具体什么情况一时半会还查不出来,也没给开药,说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晚上睡觉时,柯琛下床走到门外打电话,郭梓尘睁开眼,轻轻走到门口贴着门板听门外的动静。
“到底怎么回事!医生说他现在精神残疾三级,适应行为中度障碍!你是没看见他今天有多吓人!对着空气问谁在哭谁在那里招手!”
“精神病院?………嗯,也好,那你安排一下。我让你查的事儿呢。”
“别废话!什么人不人的!实在不行就给我处理掉!”
门外逐渐安静下来,郭梓尘垫起脚尖悄悄回到床上,拉着被子盖住额头,有人轻轻给他拉下掖进脖颈,随后抱着他入眠。
闭上眼睛耳边响起一阵阵女人的哭声,睁开眼睛能看见屋里站满陌生人,在黑暗中不停地游走。郭梓尘知道,那些人都是不存在的,因为他是一个精神病。怀里抱着他的人是他弟弟的男朋友,他不应该这样的,可是…可是太害怕了,如果留他一个人度过黑夜,不出几天他就会被吓到精神失常…好吧,他已经失常了。
刚刚的电话是什么意思呢?要把自己送去精神病院吗?
闭上眼睛听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声,本来逐渐适应了哭声,却又诡异地笑起来,心头一悸又猛然睁开眼,想把抱着他的人叫起来却又怕这样的自己吓到他,于是把他抱紧了些,在柯琛怀里瞪着眼直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林星沐端着两份早餐叫柯琛起床吃饭,见柯琛怀抱着他,气的拽他头发把他脑袋拉出来,却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林星沐被吓到手抖,滚烫的粥就洒到他后背上,郭梓尘被烫出水泡也不吭声,反倒是林星沐尖叫起来:“你你你!你滚开!你是疯子!你会招来鬼!”
柯琛带着困倦睁开眼,瞧见林星沐,皱起眉头就让他滚,继续抱着人睡觉,无意间摸到后背上什么冰凉粘稠的东西,把人翻过身来查看,才被后背上红红点点的小水泡惊醒,柯琛发怒胜过心疼,骂道:“烫到也不知道说,哑巴了吗!”一路把他抱到诊室擦药,想想还是不解气,在回来的路上又是一顿训斥:“不许再这样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别挺着!”
“哦…”郭梓尘被这句话震到鼓起勇气,问他:“你不是我弟男朋友吗?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柯琛眼神飘忽,喉结滚动,怕他想起以前的事儿来,赶忙道:“说过多少次,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弟。你是我的人,他不是。”
郭梓尘疑惑:“是吗?可是我弟说了,你跟他做*********爱,还说喜欢他。”
柯琛顿住脚步,随后又加快步子,进屋之后锁上房门,脊背抵住门框双手绕过他后背的水泡抱着亲吻他,舌头退出来的间隙逼问:“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会吃醋么?会离开我么?”
郭梓尘摇头:“我不知道。我总觉得你像个人,我是不是忘了谁?”
柯琛停住动作,冷静下来穿好衣服,把他抱上床给他将以前的事儿,跳过了那些不好的,只留下美好的,末了又说一遍:“从头到尾,你只爱我,我只爱你,我们是相爱的一对儿。”
郭梓尘头痛,脑海里闪过什么画面,对柯琛的话将信将疑。
郭梓尘发现白天出现的幻觉会比晚上温和,不至于要命般使他恐惧,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些,他在白天睡上几个小时,晚上瞪着眼干等到天亮,这样挺了半个月,没在和任何人提他能够看到奇怪东西的事儿。
柯琛的伤好到能顺利走路的程度他便开始忙起来,白天大部分时间不在,但晚上会回来。每次回来之前林星沐都会来自己房间里等他,被柯琛赶出去后又开始哭爹喊娘。
“你何必这样对他。”
郭梓尘看不下去,终于接话了。
柯琛震惊又失落:“什么意思,你难道还希望我回来之后和他亲热?”
第73章 这次,我们说好的
“啊?郭梓尘,你说话动动脑子行不行?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我你还能活不能?”
“我…我不知道,抱歉。可我总觉得我和你以前好像不恋人关系,因为我现在看见你,就…”
“闭嘴。”柯琛打断他:“我说是就是。”想起来前几天宋思哲说起国外研究机构的事儿,隔着被子抱住他,跟他说:“这儿的医生建议你用药,我想着带你去国外再看看,听听那边怎么说。”
郭梓尘睁着眼听,柯琛见他没什么反应,揉揉他的手:“别怕,我跟你一起去。”
郭梓尘倒是没怕,精神病院也好,疗养院也好,他现在在哪儿都是一个样子,早就什么都不怕了,但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谁一样。试探着再一次开口:“那个…张承文,是谁呀?我早就问你,你一直不说。”
柯琛噌一下从床头坐起,眼里带着压不住的怒意:“张承文张承文,提个没完了是不是!”看着那人害怕的模样,又软下声来:“既然你总是问,带你去见见他也无妨,参加完他的订婚宴,我们再走行不行?”
“好。”郭梓尘点头,心里却是难过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来的莫名其妙,仔细想却又想不出来。
白天柯琛依旧忙碌,但隔几个小时就会打电话来问他的情况,晚上准时回来抱着他睡觉,林星沐依旧会来他屋里酸言酸语地讽刺,郭梓尘耐着性子听,不管好话坏话,屋里总归是有点人气,总比和一屋子幻觉大眼瞪小眼来的好。
对柯琛说的话他不是没怀疑过,可他现在贪恋他的好,晚上裹着被子藏起来,被谁掀开他的被子,看见地是柯琛的笑脸,他是开心的。恐惧地盯着屋子里的某一处,柯琛走过去,对着那鬼一阵拳打脚踢,随后冲自己得意地说“不要怕,我把他打跑了”,那时自己会傻傻地笑起来。
不知道自己的病还能不能好,可…可如果柯琛能一直陪着他,他…他也能和幻觉中的人们和平共处,只是…这个如果太奢侈了,还没来得及陷进满心期待便被打碎了念想。
那天下午,他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看书,在他眼前穿梭的各种各样的鬼怪中,一个身着黄裙的女人向他走来。出现在他幻觉中的女人们,总是穿着白衣或是红衣,从未有过其他颜色,郭梓尘被吸引了目光,
打量她。个子很高,穿着高跟鞋和他差不多高,长得很漂亮,妆容简单,身材纤细苗条,黑色的长发梳得干净,一副干练模样,下睫毛附近沉沉地黑眼圈。
郭梓尘想,如果幻觉中的人都这么漂亮就好了。收回目光低下头,那女人却坐到他身旁,带着点怜悯,问他:“最近过得好吗?”
郭梓尘摇头:“是啊,好不好呢。”放下书,反问:“你是人是鬼?”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那女人从包里翻找,递给他厚厚一沓照片和几个文件:“你失忆了,我只是来告诉你真相的。”
“看完之后马上扔进垃圾桶,一会有人过来清理。”
平静地望着她,直到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消失在花园的栅栏外。拿起那些照片翻看,大部分都是柯琛的,有他和女人挽着手在婚礼上的照片,有他抱着跟他长得很像的孩子的照片,还有他抱着林星沐亲吻的照片,还有…柯琛在他爸坟前砸墓碑的照片,扭过头又看看那些文件,一个外国公安处的刑事案件案件记录,看着上面的描述,郭梓尘都觉得这是什么惊悚小说,读得津津有味,完全不觉得自己是白纸里那个为了活命勇敢跳海的人,他想,如果现在再经历一次,他一定什么都不做,乖乖等死。
把文件收起来放进袋子,发现棕色的牛皮纸袋里还有两张照片。有一张是他和一个人的合照,还有一张是一幅画,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画是谁画的,可是忍不住摩挲照片中另一个人,突然就流出眼泪来,嘴也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地小声说了句:“承文哥…”
去国外前三天,柯琛把国内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中午陪他吃过饭,带他去商场挑衣服。郭梓尘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高档西装,小声问柯琛:“突然穿这么正式干什么?”
脱了病服的郭梓尘像变了个人,或者说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柯琛吸了口气,在试衣间里忍不住对他亲了又亲,把人带出来时,半开玩笑地说:“不能让你给我丢人。”
傍晚时柯琛带他来了家酒店,外表是富丽堂皇的建筑,内里同样金碧辉煌。大厅里不少人,男人们穿着精致的西装,女人们身着漂亮的晚礼服陪在身旁,郭梓尘不解地看向他,柯琛解释:“今天张承文订婚,走之前带你来看他一眼,一会他出来你好好看看他,以后就没机会了。”
郭梓尘点头,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就这么仰着头盯着二楼楼梯口看,生怕错过将要从上面下来的一对新人。
………
二楼化妆间里,张承文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脸,眼白上爬着猩红的血丝,一副带着杀气的样子,却又沉默不语,外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赵婧走到他身旁拍他肩膀:“三哥哥,郭梓尘来了,在大厅里坐着呢。”
“那又怎么样。”张承文翘起嘴角,却是自嘲:“和柯琛一起来的吧。”
赵婧见着他这幅样子,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从没想过,他顶天立地的三哥哥也会有这幅失落地模样,想让他幸福,不想带给他不幸。
“三哥哥,你只是听柯琛一面之词,从没问过尘哥哥是怎么想的。”赵婧露出个大大的微笑,软软的拳头向下一制,做出个“加油”的样子来:
“小时候你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让他幸福,你的幸福我给不了,尘哥哥的幸福别人也给不了,所以…”
眼中的泪水被笑容掩盖,赵婧用力拍张承文肩膀,故作轻松道:“你去找他吧,退婚的事我和爸爸说,他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张承文看向赵婧,才发现一直把她当妹妹的女孩,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这丫头依旧像小时候一样善良,但已经成熟不少。
“小婧,退婚的事儿我会想办法,但是我不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伤害你。”
“别管我了!没关系的!你快去吧!”赵婧没了刚才那副感伤模样,着急地拽他胳膊:“你再废话,尘哥哥就要被柯琛带国外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
柯琛端着酒杯同前来和他敬酒的人说话,被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像围墙一样把他的视线同郭梓尘隔开。脱不开身便叫秘书安排个保镖盯着郭梓尘,心想等时候差不多便带人从这讨厌的派对离开。
郭梓尘还是那副直勾勾盯着楼梯的模样,直到有个红酒杯挡在他眼前,他才有点反应,转过头来,看见个陌生的男人。
“一楼卫生间隔壁有个保洁员休息室,张承文让你去那里等他。”顾一门对郭梓尘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喝下酒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郭梓尘溜进卫生间,趁着保镖一瞬间的愣神快速迈进旁边的小休息室,关上门那一刹那心脏才受了刺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门里面一个男人穿着蓝色西装,只留给他一个宽厚的背影,闻声转过身,郭梓尘瞧出来了,他是照片上那个人,是他有意无意从嘴边滑出来的人。
“你…你好吗。”郭梓尘问他。
张承文眼眸深邃,看向他的目光沉浮,想上前一步抱住他却不自觉地后退:“你要和柯琛走了么?”
郭梓尘点头:“是的。”
“你愿不愿意和我走?”张承文问。
郭梓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今天晚上八点半,我在辽西街等你。”张承文塞给他一个纸条,顿了顿才道:“我会想办法拖住柯琛。如果你来了,我带你走。如果你没来,那…”
“那就祝你幸福。”张承文离开时,关门的动作很轻,温柔的动作和他冷峻的面容不相符,郭梓尘攥着那张纸,看了又看,视线被粘稠的液体封住,再次清晰起来时,心中好像就有了答案。
忐忑不安地一直坐到八点零几分,柯琛那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果然不见了,不管有没有保镖看着他,站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走,门口停着辆出租车,郭梓尘想也没想便上车,递给司机纸条上的地址,攥着衣袖不停向后看,生怕柯琛开车过来再把他抓回去。
他没注意到司机后背上露出一小截纹身,脖颈处一条长长的伤疤,下车时还满心欢喜地想着,是不是可以和张承文走了。
这个“辽西街”有点落寞,胡同里连路灯都没有,郭梓尘摸着黑,杵在原地犹豫不决,见前方缓缓走来个人,带着股开心的语调轻轻唤他:“承文哥?”
走近了才发现,那人头上蒙着面罩,没给他恐惧的时间,那人用带着药水的毛巾捂住他的鼻子,郭梓尘扑腾半分钟便失去意识。
而真正的辽西街,是灯火通明的。张承文车停在路灯下,从八点等到八点半,又从八点半等到十点半,握住的车钥匙拿起又放下,他不甘心地继续等,终于在凌晨三点钟时发动汽车。
繁华的长街陷入沉睡,张承文抬头看一眼明亮的月亮,郭梓尘的笑脸映在上头。明明告诉小婧,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可为什么要缠着这么多年?你也很困扰的吧,但你总是善良的,自己多难过也不会说。
以前是我不好,这次我们说好的,我祝你幸福。
第74章 我们结婚吧
凌晨三点多,柯琛把车停在路边,手握着方向盘不知该往哪儿走,漫无目的地凭感觉找,就像赌博,赌注太大,赢的概率太小。这几个小时做的全是无用功,柯琛已经开始崩溃,震惊的是自己对他这般好,他还要离开自己,害怕的是他现在精神状态不好,脆弱的神经若是再有一丝打击,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柯琛一路飙进张家老宅,沉着脸踹开门,没等管家下楼迎接,对着楼梯口摆放的两个花瓶开了两枪,一左一右,瞬间瓷片炸裂,破碎声混着枪响,惊醒了楼上的人。张家父亲和张承恩都没在,家里只有管家和伊万卡夫两个人,柯琛转动手里的枪,楼上人出来时对准他额头,声音是透心的冷:“张承文呢。”
“什么事?”柯琛回过神来,不耐烦道。
想问的话太多,却没忍心打开房门,因为他听见屋里头的男人说:
回过神来,郭梓尘已经被带到医院。坐在赵婧住院那层的楼梯口,抬头盯着楼顶的小白灯,伸手去够,够不到,就又抽回手,瞅着被掀掉指甲盖的十根指头,没了盖子保护的粉色嫩肉早就发炎发黑,想把胸前订着的几十个图钉拔出来可手已经痛到没有知觉,十根指尖已经肿到快比他半个胳膊粗,身上也好疼,郭梓尘想,赵婧为什么要救他呢,害的自己伤了腿,女孩腿上留疤会很难过吧,干嘛为了他受伤呢,不值得。
一开始没太在意,陪儿子玩了会,想带郭梓尘离开时,孙秘书打来电话说,保镖跟人跟丢了。
“怎么会!人呢!”柯琛转过头,揪住张承文衣领,咬牙问道。
这天凌晨一点多,赵婧管家打电话来,说他家小姐出了车祸,人在医院躺着,让他务必过来一趟。赶过去时,在路上听说,因为退婚的事儿,赵婧本来在她奶奶家躲她爸,听说他爸正杀过来找她,吓得她赶紧从小胡同出来逃难,在黑暗的马路上开车时车窗外晃过个人影,赵婧一瞧,隐约觉得他是郭梓尘。让司机停车后,她下车冲不远处的他招手:“尘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该早一些听医生的话给他用药的,该早一些带他去国外治疗而不是来参加什么张承文的订婚宴的,该早一些…
按下黑屏键,往嘴里递了根烟,可握着打火机的手就跟废了一样,使劲按点火按钮,点了三次都没能让打火机冒出火来。
“郭梓尘丢了,你觉得我有没有心情跟你废话?”
“喂…”接起电话时依旧惊魂未定,那头的人顿了顿,柯琛听他吸气又呼,电话里满是颤音。
“承恩打电话来说他和小婧一起从宴会上跑了,他俩人在哪儿我不知道,你要是觉得他在家,你就来找吧。”转过身前瞥了眼被打成碎片的两个青花瓷瓶,寒光乍现的眼眸充斥着警示意味:“只是别再打碎东西,很贵。”
郭梓尘没等来,下车的却是张承文。
宋思哲人在拉松岛警局,手里攥着郭梓尘的刑事案被害记录还有从医院调来的手术记录,连他看了都心堵的难受。以他的能力,这些东西原本不是那么难查,可背后总有什么人拦着他,硬是拖了这么久,废了好大力才查到。
楼梯口那头传来张承文急切的声音,郭梓尘把手指缩到衣袖里,像个没事人一样从楼梯口出来,努努嗓子想同他说话,可他只是瞥了眼自己,然后像对陌生人一样进了赵婧的房门,郭梓尘站在病房外,想问问张承文为什么没来赴约,为什么在他给的地址有七八个男人抓住他,打他,羞辱他,把他折磨的人鬼不如最后还要用车撞死他。
柯琛怒极了眼,刚才进门那一刻如果发现郭梓尘被张承文带回家,那被打碎的绝对不是那两个破花瓶,而是张承文的脑袋,现下郭梓尘弱不禁风,又怎么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而且找一晚上都找不到,除非有人安排好这一切,而那个人,不是张承文又是谁!兄弟一场,本打算放过他的,可他非要挑战自己的底线,他这条命定是留不得了。
“是…是关于郭梓尘的。”宋思哲闭上眼睛缓缓道:“我也不耽误时间了,文件发给你,你自己看吧。”
郭梓尘丢了。柯琛本是有意无意盯着他,谁知小可和弦音兴冲冲跑过来抱住他同他说话,才说几句话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伊万卡夫冲门口黑压压的一片挥手:“都出去。”
站在二楼楼梯口的伊万卡夫冷哼一声,高大的脊背挡住二楼水晶灯投来的大部分光,整个人埋在阴影里,凌厉的脸颊同样冷:“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柯琛没回,冷呵一声掀开车门,本想把郭梓尘揪出来,却没想到里面是空的。
郭梓尘呆呆的,听见有人叫他也没回过头,就那么站在路边,赵婧觉得奇怪,想走过去找他,却发现他身后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急冲冲对着路边开,丝毫没有减速的架势,赵婧看出来了,那是故意冲上马路撞人的,情急之下赵婧把司机拽下车,脚踩油门冲郭梓尘飙过去,与那辆将将冲上马路牙子差点把郭梓尘撞飞的车撞个正着。
手机还在不停的响动,宋思哲陆陆续续发来文件,柯琛叼着没火的香烟,再次把手机打开,看郭梓尘的病理检测,看他动过的手术,腿根发凉,肩膀抖的不像样,好在终于把烟点着了,佯装冷静下来,又把文件从头到尾重看一遍,仔细检查公章,签字,看看这些文件是不是伪造的。
郭梓尘失踪第二天,开始有警方介入,柯琛没日没夜找了三天,最后先有他消息的却是张承文。
思绪突然被打断,柯琛惊愕,张承文…张承文去哪儿了!
这会柯琛是彻底傻了眼,待在原地手机响了好久都没听见。
柯琛开车出大门时,刚好有车进来,一个漂移加刹车便把那车拦下,柯琛下车,抱着胳膊站在车窗前,等自己找的人主动下车。
“给我找!找不到提着脑袋来见!”
挂了电话联系酒店经理查监控,能清晰看到郭梓尘出了酒店大厅,可偏偏门口正对马路那个摄像头坏了,柯琛恼火,打电话查路边监控,底下人回复说最早明天上午才能查,柯琛气急,同保镖在酒店附近找,几乎是翻遍了所有角落仍是没个人影。
握着电话沉默,回过神来已经近乎暴怒:“都他妈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但…怎么都找不出漏洞来,好像不是假的,不是假的…
第75章
医生在里面给人处理伤口,张承文踹门出去,拔起门口铁质垃圾桶的外壳,冲着墙面狠砸,直到椭圆形变成一片薄铁,狠狠一攥把那东西握成个铁棍,疾步冲住院部走。遇见刚从赵婧楼上下来的柯琛,抬手把那铁棍往柯琛脑袋砸:“我他妈让你照顾他,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郭梓尘从门口离开后又坐回楼梯口,百无聊赖地看了会自己的鞋尖,随后扶着楼梯扶手站起,趴在上面半个身子倾出去,心里想从这里到地面有多高呢?
赵婧吸了吸鼻子,揉揉眼睛整理情绪没说完刚才的话:“不说这个了。你去看看尘哥哥吧,我见着他的时候,他状态很不好。”
张承文低头沉默半晌,再次抬起头时,盯着窗外飘忽不定的白云,随后又扭过头,看着病床上的人说:“谢谢。”
柯琛想了又想,憋到眼眶发红都没想出。该处理的伤口都已处理好,柯琛安排几个心理医生守在身旁,起身和宋思哲去住院部看撞他的司机。柯琛现在压抑着情绪宋思哲是看出来的,陪在他身边就怕他做极端的事。刚进门时他平静的很,宋思哲都没想到柯琛下一秒会给枪上膛差点就打爆了那人脑袋。
自己太笨了,他想不出,于是他想,测测不就知道了吗,闭上眼睛想象着小鸟翱翔在天空,头往下扎时有个人拽住了他的胳膊。
“我我我…对不起!”郭梓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道歉,张承文已经震惊到意识模糊,强烈刺骨的痛觉袭来,他快晕过去,抓住楼梯扶手缓了缓,忍住鼻尖的酸涩将人抱起来,从住院部一路抱到就诊大楼。夜间急诊室只有个坐班医生,想脱郭梓尘衣服给他检查,只见原本乖巧的人剧烈地挣扎起来,失去理智般见人就咬:“滚开啊!都滚!别过来!”
柯琛把冒着火星的烟头按在垃圾桶上,闭上眼睛重重说了声:“好。”
感受到身边又有陌生人接近,郭梓尘又疯咬起来,只是张承文钳住他,动弹不得便死死咬住张承文肩膀,医生趁机将注射器推进去,胡乱挣扎的人才缓缓安静下来。
赵婧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张承文面前露出这副模样,只见他愣了会,随后傻傻地出门去了。看着他离开,本以为会哭的不像样,可此刻却是轻松的,甚至有一些感动,好像第一次体会到,爱一个人,为他做什么事都是快乐的。
张承文扔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拽住柯琛衣领,语调是说不出的阴狠:“你不是挺能耐的吗?啊?林星沐失踪这么多年你都能找回来,怎么换到郭梓尘这儿,连个人都看不好?一次次让他失踪,这都第几次了!”
“没本事看好他就别总用你那下三滥的手段抢人!柯琛我告诉你,不管他现在喜欢谁,人我是要定了!”
……
张承文关门的动作很轻,本以为赵婧还在睡着,却见她转过头,轻轻叫了声:“三哥哥…”
“她说的话和在那边警局做的笔录一样,说回来时屋里是干净的,窗户也是好好的,没有碎裂的痕迹。”
“这是…这是…”张承文握着剪刀往前一制,锋利的尖端**墙里,忍不住怒火,骂道:“畜生!”看着又开始挣扎起来的人,冲医生怒吼:“给他打镇定剂!”
出门之后柯琛没往前走,坐在走廊公共座椅上点了根烟,吐出一口薄薄烟雾,看着烟圈与屋顶投来的白光融合在一起,问他:“那边保姆阿姨怎么说的?”
赵婧别过头,紧紧咬着唇不去看他,故作轻松的语调还是充满了逞强:“我不要。要是换做以前,我,我可能开心的跳起来,但…但现在…”
柯琛被砸的后退几步,额头瞬时冒出血,大脑晕眩,抓住身旁的宋思哲才站稳。张承文怒火止不住,红急了眼还要上前打人,被宋思哲拦住:“你先冷静一下,郭梓尘失踪这三天,琛哥一直没日没夜地找,眼下不是打架的时候。”
柯琛盯着托盘里取出的图钉发呆,坐在一旁看医生给他打止疼针,处理发炎的手指。伸出自己的手看,平时指甲折断都会钻心地疼,他现在指甲盖都被掀掉,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赵婧吐出舌头冲他扮鬼脸,笑嘻嘻道:“可疼了。不过我救了尘哥哥,疼点也值。”
柯琛吸了口烟没再问话。他不是在怀疑保姆,毕竟如果她当晚在场,可能顺带被杀了,他只是想不通杀手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到卧室的,难道是当时郭梓尘没有锁房子大门?可事后痕迹为什么又没了。
苦笑一声张承文道:“算了吧,柯琛已经赶过来了。”
赵婧先是惊讶,而后突然无奈地笑起来,想跟他说没关系,却听见他对自己说:“小婧,我们结婚吧。”
第76章 你看见了?
张承恩搅动咖啡的动作停住,放下瓷杯眯起眼睛,周围的空气随着那人的突变的脸色同样阴森起来:“你看见了?”
郭梓尘现在好些了,他会抬头看天空,喝苦药时会皱眉,但对柯琛依旧没有反应,柯琛也不气馁,一想到他在逐渐好转,总归是有盼头。
医院里,柯琛给郭梓尘洗澡,给人裹个浴巾刚抱出来,宋思哲在门外敲门:“琛哥,撞郭梓尘的司机醒了。”
……
那扎眼的嘲讽只一瞬间,之后无论柯琛再说什么,郭梓尘又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张承恩是一个人回来的。进屋时随手打开灯,着着光亮的客厅里藏个人,直把他吓得心脏快了几拍:“你干什么呢!大半夜藏人家里是要吓死谁?”
“有些事要处理。”
刚开始那几天张承文会过来,柯琛派人拦下,后来想了想干脆让他进门,只是这时候柯琛会放下手头的工作把在床上发呆的人抱起来,不管屋里杵着的人,肆意亲起来。他要让张承文看清楚,郭梓尘是谁的。即便这样,张承文依旧准时来,准时走,同样旁若无人的同郭梓尘说话,几个月过去,在柯琛都已经习惯同他对峙时,他突然不来了,一连几周不见人影。
“我问的是你和伊万哥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他送你的那个。”
柯琛把办公室搬进郭梓尘病房,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几个月过去,他能感受到郭梓尘精神状态有所好转。某天夜里他依旧自言自语般同他说话,抬头看向他时,竟见他合了眼皮浅浅睡着了,柯琛激动地拿出手机,盯着计时表上不停闪过的数字,直到三个多小时后郭梓尘再次睁开眼睛。
“那时候你那样子别提多可爱了。尘尘,你快点好起来,再给我唱一遍好不好?”
医生还是在郭梓尘床前忙来忙去,身上的伤口在结痂,只是手指没那么容易恢复,消了肿却还是血淋淋的。
“我去哪儿还得跟你报备?啊?我亲爱的弟弟?”脱了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张承恩逐客意味明显:“还不走是想在我这儿睡?”
拿着奶块的手一顿,随后轻佻地回道:“我打火机不说成千上万也有几百个,丢十个八个你觉得我会注意?”
“怎么不回老宅?弦音还在等你。”
怀里的人睁着双灰蒙蒙的眼睛,平静地与他对视,却不做任何反应,柯琛习惯了,继续和他说话:“刚上大学那会你挺爱笑的,你跟王玢他们玩的好,经常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我讨厌你对着别人笑的那么开心,总是想办法欺负你,渐渐的你不爱笑了,你跟他们不敢笑,跟我也很少笑,是不是活的不开心?尘尘,跟我在一起的那几年你过得开心吗?离开我那几年呢?以前是我不好,等你好了以后,我让你和朋友们玩,让你交好多朋友,再也不把你关在家里,好不好尘尘,别离开我。”
柯琛给郭梓尘喂饭,过了十分钟又给他喂药,趁着郭梓尘还没睡着,贬低张承文,给自己邀功:“尘尘,你看看你承文哥,嘴上说要把你抢走,可是现在呢,情圣装不下去了,才几个月就不来了?别人说爱你都是假的,只有我爱你是真的,你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和小可回家,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还记得么?大三那年你生日,我在家像个服务员似的给工人递烟递水,就怕他们把我从天文馆订的星空板装毁了。那会我看你对着旅游杂志中的星空照片发呆,想给你个惊喜,订好机票去国外看星空,你可倒好,都被骗到机场了才说没护照,当时给我上火了好几天,都怪你,咱们的浪漫约会就那么没了,亏我还指望着你感动的哭出来抱着我大腿说‘老公我爱你’呢。一气之下把天文馆的宇宙模型搬家里来了,想你生日时再给你个惊喜,结果呢,结果那天你跑去跟王玢他们鬼混去了,约好晚上七点钟准时回家,七点半了还不见人,我去找你,推开ktv包间的门,你知道你干什么呢吗?你右手举着啤酒瓶,左手攥着话筒,半蹲在茶几上,嘴里嘶吼着‘亚拉索,那就是,青、藏、高、嗷嗷嗷原~~~’”
恍惚之间,一直睁眼木讷的人嘴角上扬,勾起个讽刺的笑,这微小的动作被柯琛捕捉到,心下慌乱无比,仿佛置身深海,在漆黑静谧的深渊中什么都抓不住,连根海草都没有。脸贴上郭梓尘的脸,干涩的嘴唇啄他嘴角,好像要把那抹讥笑擦除:“尘尘,不要这样,我让你受伤了,你打我骂我,拿刀捅我,都可以,但你别这样对我。”
这几个月郭梓尘精神状态很不好,在一群医生围转中睁开眼睛,坐起身四处看看,确认没可怕的陌生人之后又躺下,柯琛张承文还有赵婧轮番过来和他说话,谁也不理,就只是安静的听,说话的人等他回话,抬眼再次看过去,他又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77章 我早就知道
那女人背对着柯琛没回头,话语里透露着不慌不忙的冷漠:“是。”
“尘尘,别吓我,快点来我这儿。”柯琛提着心脏,挪着微小步子,试探着走向他。
第二天,柯琛陪郭梓尘吃过早饭,留医生照例给他检查,自己起身去那司机的病房。病房外的走廊冷冷清清的,柯琛过去时正是保镖们早饭交班时间,只有两个保镖守在门口,一个护士从病房出来,手里端着个铁质托盘,有布盖着,迎面走过来,与柯琛撞了个正着。本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晨,只是柯琛无意间瞥到那护士的脸,那冷漠淡然的神情和紧致护士服中透出的肌肉着实让柯琛心生怪异,与她擦肩而过时,一股与医院格格不入的杀气让柯琛停住脚步。
那女人闭上眼睛,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全身血液倒流集中到头部,脸憋的通红却还放声大笑:“哈哈哈!谁派我来的?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
“柯琛,”郭梓尘笑道:“你说的这句话,你问问你自己信不信。”
500米外大楼楼顶,一个男人倚在天台薄薄的墙面上,嘴里叼着根烟,拿望远镜观察那边的动静。对另一个戴着墨镜架着狙击枪的男人说:“开枪。”
“傻事?我怎么觉得我做的是再对不过的事?继续被你栓在身边,我还不如去死。”
柯琛僵住身体动弹不得,大脑拒绝做出任何反应,麻木的身体直接瘫在地上,粗犷魅惑的男声颤抖着,变了调:“怎么会…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于是柯琛把郭梓尘当成人体模特,照着他的脸画素描。勾勒着他的轮廓,柯琛画的流畅,只是郭梓尘往垃圾桶看了一眼被柯琛撕碎的画,躺到床上,盖上被子又合上了眼睛。
话音传过来,那女人扭过身,健硕有力的长腿踢上柯琛胳膊,柯琛吃痛放手,她乘胜追击,轻盈的身体隔空画了个半圈,右脚直踢上柯琛下巴。
该说的都已说完,郭梓尘转过身,对着天空笑了笑,毫无留恋般闭上眼睛,张开手臂想象着鸟儿飞翔,他像与风共舞与大地亲吻,头往下扎。
他现在一天一天的好转,前几个月不是躲在被子里发呆就是睡觉,最近已经能自己下床活动。赵婧给他买了简单的乐高积木,告诉他这个能锻炼动手能力和记忆力,后来又给他送了画板,柯琛猜那应该是张承文托赵婧送来的,也没拦。
两人互相看了眼,沉默着往楼顶赶,推开天台的门,郭梓尘穿着病服站在楼顶边缘不足一米的墙体前。这段时间他头发长长也没打理,微长的头发随风飘动。柯琛看清了他此刻的表情,他在笑。
郭梓尘没理他,收回视线继续手中的事情。“在干什么?”柯琛问,知道他不会同自己说话,低下头去寻找答案。
柯琛赶到时,张承文也才下了车,柯琛听他打着电话,似乎是着急地安排消防员来医院楼底铺救生气垫。
“柯琛不会扔的,开枪。”
“不是…我,”柯琛话都说不完整:“尘尘,不是,我以前不知道…”
柯琛松了口气,被吓得乱跳的心脏逐渐平复,缓缓走过去拥住他:“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一不小心动静弄大了,吓到你了吧?”
这天之后柯琛在医院大楼增加了戒备,并且彻底不让张承文来看郭梓尘了。又过了一个多月,郭梓尘凌晨时已经能睡着,幻觉差不多消失了,只是依旧怕人,尤其怕陌生男人。
郭梓尘手里攥着个小笔记本,抬手晃了晃:“早就知道。”随后仰天大笑起来,眼角都笑出了泪水:“好玩吗?陪你演这么久戏,其实我只是想最后再看看你到底能虚伪到什么程度。”
“就因为他,你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么?那你考虑过我么?我等你这么多年,都没等来一句喜欢,我们三个,最可怜的是我的吧。他爱你时你开心,他伤害你时你难过,你可以因为他不要命,可…可你从没想过我。”
柯琛看清了那女人狰狞扭曲的表情。虽然是个女人,可毕竟是雇佣兵出身,身手十分了得,可在柯琛眼里就像在野草中扑腾的蚂蚱,一声嗤笑,用胳膊挡住她再次踢来的腿,抬起膝盖往她腹部一制,那女人咳嗽一声险些吐出血来。掐住她脖子把人举起,她胡乱踢着腿,像条濒死的鱼,柯琛可没怜香惜玉的意思,示意保镖打开窗户,提着她脖子把人头磕在窗户框上,将人扔出窗外,整个身子倒挂在十二楼窗下,只有一只脚被柯琛伸手拽着,柯琛笑:“谁派你来的?说出来,留你条命。”
柯琛还同那女人僵持着,有个站在柯琛身后的保镖突然透过窗户看到外边楼顶上有瞄准镜的闪光一闪而过。“老板!有狙击手!”边嚷边冲柯琛扑过来,只是子弹速度太快,几秒之后一声枪响,那女人头顶被打出个血洞。
这个称呼似乎暴露了什么,柯琛眯着眼睛攥住她胳膊,掀开白布,托盘上已经用过的注射器赫然暴露在空气中,里面还剩几滴没推干净的红色药水,还没来得及问那是什么,只听走廊那头的保镖大喊:“不好了!人死了!”
柯琛一只手臂把她提上来,人已经当场死亡。“操!”抬眼往大楼外扫视,怒道:“派直升机,给我搜!”一拳砸上墙面:“妈的!”突然想到什么,柯琛被吓得六神无主,慌慌张张往郭梓尘病房跑,着急地踢开门,屋里的人闻声看过来,眼中带着疑惑。
郭梓尘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打断他:“不知道?你是说你把我害成这样只是因为不知道?”刚才的笑泪还没干,这会又噗嗤笑出来:“所以无辜的人是你,我让你受委屈了是吗?”
柯琛也拉个小板凳在他身旁坐下,盯着他纤瘦的手指在画板上移动。本该开心的,可柯琛脸越来越黑,等他画完,已经气到发抖。郭梓尘画的画,和之前张承文发到社交账号上的画一模一样,就是少了树上站着的人打过来的批注,柯琛站起身,把他刚画完的画撕了,自己拿过画板,跟他说:“我给你画一个。”
张承文越过柯琛,同郭梓尘说话,试着挽回:“郭梓尘,不是说好的我带你走?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以前是我的错,求求你别伤害自己,该死的人是我,尘尘,别做傻事。”柯琛瘫在地上,绝望地哀求着。
郭梓尘看着他的小动作,冷笑:“你每天给我讲那么多事,怎么不说说你是如何结婚生子的,如何把我当成林星沐的,如何夺了我的一切要逼死我的,如何砸了我爸墓碑的。”
“好好好,你不愿意待在我身边,我放你走,你想和张承文在一起,我也不拦你,我远远地看着,只要你过得幸福,好吗尘尘,你来我这边。”
“谁安排你来的?”
“郭梓尘!”柯琛绝望地嘶吼,在他脚离地那一刻飞奔过去,与他一起跳下楼,在空中伸出双臂勾住他,紧紧相拥的二人一起从高空砸向地面。
“不是…尘尘…”柯琛百口莫辩,最绝望不过如此,明明觉得能说一些什么挽回,却着急地说不出来,只能眼看什么重要的东西流失。
“求你了,就算是为了我,活一次。”
第78章 求福
“现在…他还在重症监护室,也不知道能不能醒来。”宋思哲说着,眼眶有点红:“如果他挺不过来,你以后的生活有保障,他也会放心。”
宋思哲的话让郭梓尘一瞬间落了泪,要说因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可能只是憋了这么久的情绪刚好赶在这句话的结尾爆发了吧。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宋思哲吸了吸鼻子,也没再提有关柯琛的事,只是嘱咐道:“玢玢几天前醒了,他说很想见你。你…好好的,等他身体好些,我带他来找你。”
“好。”
郭梓尘离开后,宋思哲依旧坐在花坛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人浑身是血地从担架上被抬出来,有人康复出院笑容堆满了脸,但不管难过的人还是伤心的人,身边都有家人陪着,像郭梓尘这样背个双肩包,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往外走的人,诺大的医院也没见几个。以前是很讨厌他的,因为王玢喜欢他,到现在还惦记他。现在对他的感觉说不清,觉得他坚强,想想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人,又觉得他无情。
想着想着,突然就笑出来,似乎是终于明白王玢为什么喜欢他这么多年,可能只是因为,二者有太多相似之处。
郭梓尘离开医院后,打了个出租,去往位于北部城郊的大都寺庙。寺院前门是景区,有供游客烧香拜佛的香坛和菩萨,即便是周一,还是人挤人,拍照的,摆摊叫卖的,好不热闹。往里,缓缓爬上青石台阶,游客越来越少,直到高耸的半山腰上关闭的主庙红门显现出来。这里是出家和尚斋戒之地,游客不能进的。
一个小和尚打开门,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见到郭梓尘,尖细的小嗓子叫出声:“你来了!”
郭梓尘对他点头,掏出个山下地摊上买的小玩意给他:“我来见方丈。”
踏着长满青苔的石板,郭梓尘随小和尚进门,被领到方丈禅房前,小孩童走过去轻轻敲门:“方丈,有人来了。”
郭梓尘进门,双手合十拜向正打坐敲木鱼的人:“慧贤大师,我来…跟您求个平安符。”
郭梓尘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听方丈念咒,心里期盼着那人能顺利渡劫,快点醒来。
一坐好些天,
寺庙知道郭梓尘怕人怕黑,在他求福期间给他安排了住处,和那小和尚住在一起。郭梓尘把求来的平安符挂在脖子上,清晨上来同方丈念咒,傍晚坐在石板上看小和尚挑水砍柴,天一个黑便同他进屋歇着。
寺庙里与世隔绝的生活快让他忘了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天,几周,也可能是几个月,他从别人那里听说,柯琛醒了。
郭梓尘离开寺庙时,那小和尚抱着他的腿哭的小脸都是泥:“呜呜,哥哥,你别走了,和静能住一起吧!你当我的哥哥,让方丈赐你法号,就…就叫无能,怎么样?”
郭梓尘本来还有点伤感,一听自己被叫“无能”,气的拍小和尚脑袋:“你个兔崽子,欺负你哥哥脾气好是不是?”
下山途中,郭梓尘把给柯琛求来的平安符埋在一个松树下。良缘浅薄,孽缘深重。他能醒来,自己由衷的替他开心。也不是还留有什么情份,只是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死,不想一辈子活在自责与愧疚中。这下终于好了,两不相欠才能各自安好吧,能由衷的祝福他,以后见了面若能像老朋友一样笑着打招呼,才算真的放下。
办完这件事,郭梓尘才开始认真考虑自己以后的生活,想了想,他决定留在这座城市,不是有什么留恋的,只是因为他现在身体状态大不如前,没了心思折腾,等他慢慢断了药,他可能会回老家,在中城县开个咖啡厅,如果可以,他想领养个孩子。
日子总还要过的,这座三千万人的城市,孑然一身的人不止他一个,可是像他这么懦弱,活不下去选择死亡的人可不多,郭梓尘想,他太弱了,怎么能那么冲动呢?以后还是要好好过,活出个自己的样子来。
对生活是热爱的,可日子还是艰难的。郭梓尘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一个人蒙着被子不敢睡觉,听着客厅里什么东西滑落的声响,他条件反射地躲进床底下。他怕再有什么可怕的杀手无声无息地走进卧室,随手要了他的命。夜里窗子被风吹的不断响动,郭梓尘瞪着眼睛,怕有什么人冲破窗户跳进来,又怕锁着的门被人撬开,被恐惧侵占大脑,他骇得一动不动,抱头尖叫。
他是不怕鬼的。以前出现幻觉时也没怕到这个地步,因为他可以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的。但他怕人,怕那些险恶人心的坏人。
门铃伴随着抽噎声响起来,郭梓尘不断往墙角缩,那声音越来越大,不一会又消失不见,随后一阵轻轻的开门剩传来,紧接着卧室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郭梓尘被吓呆,尖叫声盖过门外那人的声音,郭梓尘快失去意识。门被撞开时,那人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听着床底下人的哭声,蹲**把他拽出来,抱进怀里。
意识逐渐回笼,冰凉的身子被圈进温暖的怀抱,那人呼吸喷出的热气打在脸上,郭梓尘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抬头看,不是什么可怕的坏人,是他承文哥。
第79章 土味情话?
郭梓尘抱着他哭了会才自觉失态,用手抵着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却像海绵打在钢铁上,软绵绵的,挣脱不开。抹了把脸,开口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一直在门外,怕你晚上做噩梦。”张承文无奈地笑了笑,大手捋他柔软微长的头发。
带着泪痕的脸尖泛了些粉红,郭梓尘急急地推他:“你你你…你先放开我…”
“不放。”张承文把他噌了地的脏睡衣脱下,一把将人横抱上床,抱着他,摸他清瘦凸起的后背骨:“以前你总抱着我睡,忘了?”
郭梓尘鼓起嘴,皱着眉头苦思冥想,随后眉头舒展开来,嘿嘿傻笑:“忘了。”
张承文没打算放过他,拿起塞在床头的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翻找,翻到某一页后会心一笑:“忘了?读给你听。”
捂住笑得合不拢的嘴,张承文清了清嗓子,大着嗓门读起来:“咳!今天晚上忘了吃药,晚上睡觉时看到窗户边趴着一个女鬼,我下床跑到承文哥的屋子抱着他睡觉,他不知道,因为天亮时我就走——”
“啊啊啊!别读!”郭梓尘觉得以前的自己像个白痴,脸涨得通红,慌慌张张伸手抢男人手里的本子:“别读!还给我!”
张承文坏笑,一只胳膊圈住怀中人的双臂,另一只胳膊举着小本子,笑得英姿飒爽,读的干脆利落:“如果答应他,他会不会很高兴?我也想对他好,他会不会嫌我太笨脑子又不好?”
郭梓尘尴尬又羞愧,已经到了无可控制的地步,他把头往里扎,在人宽厚的胸膛里抽风,哭天喊地,要死要活,蹬腿踹张承文大腿根,伸手挠他脸:“啊啊啊!!!那不是我写的不是我写的不是我不是我!!!”
张承文笑着挠他肚皮上的**,眼睛笑成条缝,反问:“不是你?那是谁啊?”低头看在怀里扑腾的人,停顿几秒,扔下笔记本,把人从怀里拉出来。郭梓尘还在叫嚷着,张承文目光沉沉,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吻上他的唇,闭上眼睛转换角度,吻得深入。感受到郭梓尘身体瞬间僵硬,张承文将舌头从他口腔中退出来,冷峻的眼直视那慌张的眸:“其实我知道。那会你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我都知道。”
郭梓尘伸手捂住他深沉的视线,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你你你…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张承文脸向上滑,嘴唇在他手心中亲吻:“你每次靠近,我身边的空气就会变得不一样。怎么说…变甜了。”
“土……”郭梓尘脸红的快滴血,表情都快扭曲了,被吻过的舌头还发麻着,说都快说不利索:“好土的情话!”
“不喜欢?那我换个高档情话怎么样。”张承文扶着郭梓尘双肩,让他面对自己,二人脸对脸面对面,收起舒展的眉和上扬的嘴,神情突然无比严肃:“郭梓尘我喜欢你。从大学开始,到现在,喜欢你好多年。所以,你是打算从今天开始和我交往,还是打算从明天开始和我交往?”
郭梓尘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整懵了,头晕乎乎的,着急解释:“今天,不不,明天,不不不…怎么…怎么只有这两个选项啊!”
张承文认真地点头,郭梓尘气的拍他脑袋:“你你你…你点什么头!不不不,我不能跟你在——”
“不,你能。”张承文打断他。
“不不不,我不能。”郭梓尘快急哭了。
“你能。”
“我不能!!”
“你能。”
“我不能!!!”
“你能。”
郭梓尘捂住耳朵:“停!我能!”
“好。”张承文咧嘴笑,露出口齐刷刷的小白牙,冷淡薄情的人生平第一次笑得像个大男孩:“那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老婆。”
郭梓尘:“……???要、要不,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老婆怎么样?”
张承文瞪他:“你觉得呢?”
……
柯琛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胸前放了本合着的书,扭着头盯着窗外发呆。刚从鬼门关走一遭的人,看起来总是落寞,柯琛脸和唇毫无血色的惨白,眼窝深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失眠,浓重的眼袋让他看起来有点凄楚。
“他今天来了么?”见宋思哲开门进来,扭过头问。
“呵呵…琛哥,尝尝我家新来的厨师煲得汤,很不错。”
“我问你他今天有没有来看我。”柯琛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
宋思哲笑容僵在脸上,叹了口气,道:“都好几个月了,他要是想来,早就来了。”
不甘心般接着问他:“那他为什么不来,是不是我死了他才开心?”
“哪、哪儿能啊…你在重症监护室昏迷那阵,他在寺庙里待了一个多月,天天给你祈福呢…”宋思哲笑的勉强,柯琛却假装看不见,灰暗的眼睛瞬间明亮:“真的?我就说,他不可能不爱我了。”
宋思哲看不惯他这执迷不悟的样子,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咬咬牙,转过身来小声劝他:“希不希望你活,和爱不爱你是两码事。他那人你是知道的,心善,见不得谁因为他受伤。”说着说着,宋思哲严肃道:“琛哥,其实你心里是清楚的吧…他可能已经…不爱你了。”
“不可能。”柯琛似笑非笑,随手翻开胸前的书,低下头看,没几秒又不耐烦地把书甩到地下,冷笑:“他要是不爱我,他要去爱谁?”
“啊?问你话呢,说啊。”
宋思哲沉默不语,把保温杯的汤倒进小碗里,扯开话题:“今天孙秘书说,小可午休时间从学校跑出来,找到他时他在路上哭了半天,说要来医院看你。”
顿了顿接着说道:“该放下就放下吧,就算为了孩子。”
“放下?啊?这话也是你说的?王玢出事那几个月要死要活,就差跳楼的那人不是你吧啊宋思哲?”
“琛哥!那能一样吗!”以前从没见过柯琛如此偏执不讲理的一面,宋思哲不住恼火:“王玢他爱我!但郭梓尘呢!他现在跟张承文过得好好的,你又何必这样呢!有些事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我去你妈的回不去!”柯琛双目通红,指尖发颤。一阵冰冷的空气在二人之间飘过,柯琛冷静下来,漆黑的眼仁转了转,对宋思哲放缓了语气,斯文儒雅的外表下说出让人不寒而栗的话:“张承文死了我看他还能爱谁。”
第80章 土匪搬家
宋思哲进门时,柯琛正托腮低头看铺在病床上的照片,有男人有女人,有的凶神恶煞有得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宋思哲却沉默,看着皱眉沉思的人,终是忍不住劝:“张承文再怎么样也是你弟弟。”
“是?”柯琛举起三张照片看,摇摆不定的样子,没抬头,淡淡地说:“舅舅家三个儿子,还有孙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想让郭梓尘回来的办法很多,不至于做到这份上吧…”
柯琛像听到什么好玩的事儿,把照片放下,抬头看得宋思哲发怵:“不至于?那涂峥是怎么失踪的?”
“哦,说错了,”柯琛笑笑,更正道:“涂峥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个名字宋思哲一向温和的神情竟也阴鸷起来:“那是他该死。他把玢玢害成什么样了?”这话说完,没等柯琛再说话,宋思哲像是体会到柯琛的心情似的,吸了吸鼻子不再说话。
柯琛也没再提,从手中的三张照片抽出一张扔在被子上:“就他吧。”
屋里人说着话,门外站着孙秘书,保镖见她在门口站了近一分钟,开始警惕起来:“有事就进去说,孙姐你站在这里不进不出的,难不成在学隔墙有耳那一套?”
孙悦闪过一丝慌神,随即恢复如常,一脸难为情地跟保镖解释道:“不是。实际上呢…”孙悦往那保镖身边凑了凑,小声道:“小少爷在学校亲了个女孩子,老师找到我,我想着这事儿应该跟老板说一声,到这儿又有点犹豫,怕老板生气。”
“嗨,原来是这事儿啊?”保镖哈哈大笑:“咱们小少爷粉雕玉琢的,哪儿能不招人喜欢?孙姐该说说,老板不会生气的。”
孙悦笑着点头。出了医院大门坐上车后,缓了缓,才给张承文发了条短信。
手机响时张承文正套着个围裙拿着铲子在郭梓尘出租房的厨房里乱忙活。
郭梓尘把餐桌椅子拉到厨房门口,坐下,翘着二郎腿哼歌,过了一会再次闻到一股糊味儿,表情严肃起来,放下腿,挪揶道:“都做了快三个小时了,你行不行啊?快我炖鱼得了。”说着便站起身,往厨房走。
张承文把他推出门,瞅着灶台上那七八盘黑乎乎的煤团,吸了口气,说出个豪言壮语:“今天这排骨要是煎不熟,我从今以后不姓张!”
郭梓尘抱着胳膊冷冷看他,笑他傻:“你姓厨都没用,生排骨哪儿能用油锅煎啊,得用烤箱烤!”
张承文被油烟熏地额头一层细汗,做了这么久也有点着急了:“你别催了,最后一盘,再不成功我让管家送餐过来。”
郭梓尘把椅子搬回去,撸起袖子进厨房,先把张承文扒拉一边,再从柜橱里拿出个锅,嘴里嚷嚷着:“快别浪费东西了!”说着,往锅里接了半锅水,撕开一大袋火锅底料往里倒,放电磁炉上打开火锅模式,等水开了把还没被张承文嚯嚯完的排骨倒进去,大声道:“吃火锅!”
吃饭时,手机一直在响,张承文没理,郭梓尘问:“会不会有重要的事儿啊?你快看看,别耽误了。”张承文这才扒拉手机,纽约那边来了几个电话,孙悦两个电话,本想吃完饭给孙悦回过去,翻到那条短信时,明白过来她打电话要说什么。
郭梓尘见他突然对着手机冷笑,担心道:“出什么事了?”
张承文露出个轻松的表情,给他碗里加了块排骨:“没事儿。我家狗咬人了。”
“啊?怎么会呢?”郭梓尘放下筷子:“现在宠物狗都挺乖的呀。”
“那狗疯了。”张承文原本跟他对坐,这会换了个位置,坐到他身旁,突然就摸了摸他的头:“不用担心,它也活不久了。”
郭梓尘听不懂,却也有点难过:“好可怜啊,能不能去医院给它看看病?”
张承文似笑非笑:“谁知道呢?”
话说的轻松,可郭梓尘总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但没一会就把这事儿忘了。
没过多久,张承文把纽约那边工作室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带郭梓尘去了北欧。刚开始郭梓尘不愿意去,用他的话说“人生地不熟的,不方便”,僵持了大概一周,直到某天傍晚,郭梓尘从菜市场买菜回来,打开门,发现家里被搬空了。空荡荡的只剩白墙床板,别说冰箱洗衣机,就连洗漱台的肥皂牙刷杯都没了。郭梓尘惊愕,正要打电话报警,只听浴室有动静,拿着屋里仅有的拖把小心翼翼进门,就见张承文正猫腰收拾浴室里的洗发露沐浴露,闻声转过头,冲郭梓尘嘿嘿一笑:“回来了?”
郭梓尘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环顾四周,茫然道:“家里东西呢?”
“啊,这个啊。”张承文把手里收拾好的洗漱用品随手扔进垃圾桶,翻眼皮吹口哨:“不是要搬家吗?我给寄挪威去了。”
“张承文!”以前从没见过他如此流氓地痞的一面,郭梓尘快气晕过去:“我不是说不去吗!”
“唉,你不要生气,我这样也是为你好,我怕孩子想你。”
“为你妈的好!我说了…”说着说着突然停住,反应一会才又问:“什么孩子?”
张承文一个大男人竟然有点脸红,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就那么悬在空中:“你之前不说想领养孩子么?”
这下换郭梓尘愣住,他慌慌张张从浴室走出去,没几秒又走进来,在狭小的浴室里走两步,转个圈,换个方向又走几步,终于转向张承文,局促道:“真的假的?你领养了吗?姓郭还是姓张啊?啊?男孩女孩?几岁了?是中国孩子吗?还是外国孩子啊?”
郭梓尘这小模样让张承文心痒痒,走过去抱住他亲亲他左眼。郭梓尘把左眼闭上,等人嘴唇离开时又睁开,还是刚才那副局促不安的表情:“说呀,我问你话呢。”
“你跟我去国外看看不就知道了?”张承文心里打着算盘,他就知道郭梓尘听说孩子的事儿八成会跟他到挪威去,果然郭梓尘开始犹豫,张承文趁机又补了句:“特别可爱的孩子。跟弦音小时候差不多。”
郭梓尘一听,跟弦音小时候差不多,那还了得?当下激动起来,抓着张承文手道:“不是开玩笑吧?跟弦音似的可爱的孩子,怎么能被你领养来啊?”
冷哼一声张承文道:“你这话说的,怎么就不能被我领养来了?”张承文走到镜子前,瞅着镜中自己的帅脸:“怎么我也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气质公子一枚。”透过镜子看见郭梓尘瞅着自己那嫌弃的死鱼眼,咳嗽两声,认真道:“真的,没骗你。”
郭梓尘开始坐立难安,他走进卧室,坐在硬邦邦的木质床板上,一会站起来,一会又坐下,瞅着张承文问:“孩子要是叫你爸爸,那叫我什么啊?”
“叫妈妈呗。”张承文最后再次检查卧室里有没有落下东西,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
“不行!”郭梓尘耳根泛红,噌一下从床板上坐起来:“也要叫我爸爸!”
“行行行,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张承文看了眼表,拉着郭梓尘手往外走:“走,去看咱儿子去。”
张承文办事雷厉风行,拉着郭梓尘从出租房出来就直接去了机场,下飞机后有管家在机场侯着,直到踏进新家,郭梓尘才回过神来。
这房子还是张承文在意大利留学时随手买的,一直放着没动,后来郭梓尘失踪被找到那会,他动起装修的心思,到现在二人才住进来。
郭梓尘下车前,借着后车镜整理自己的头发,站在门口时又把身上的小西装捋了捋,激动地问他身边的人:“还行吗?”
“什么?”张承文没明白过来。
“我现在的样子还行吗?我要不要换身衣服?孩子见到我会不会觉得这衣服不好看?”
张承文看他紧张兮兮的模样,总觉得跟结婚见家长似的,哭笑不得:“孩子还在孤儿院呢,我跟院长说了,等你来以后再把他们接过来。”
“他们?”
张承文拎着东西开门,对他说:“先进屋休息。你要实在着急,我先给你看看他们的照片。”
郭梓尘才反应过来,气的踮起脚拍张承文后脑勺:“有照片你咋不早说?”
第81章 最近好吗
面试时三个面试官拿着郭梓尘简历面面相觑,最终主面试官尴尬地问郭梓尘:“先生,您是剑桥硕士毕业,在国际清算银行当过秘书,在纽约摩洛斯坦利投行出任财务顾问,年薪那都是百万啊…可我们这儿您是知道的吧…只是个规模不大的广告公司,给您的月薪顶多四千五…”
这两个孩子接到家以后,郭梓尘空洞的生活才开始有了颜色,他们占据他大部分时间,牵动着他几乎所有喜怒,渐渐的,过去的伤害都已经没那么扎人心,等哪一天在平淡忙碌的生活中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做噩梦了。
郭梓尘涨红脸,气地用脚踢驾驶座:“好好开车!”
郭梓尘无奈地看着张承文:“怎么挑这么不老实的孩子?”
去往孤儿院的路上,郭梓尘手里攥着个纸袋,里面是他在商场买的小衣服小鞋子,嘴里嘟囔着:“这么小的衣服,孩子能穿下吗?”
郭梓尘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而欢喜地从护工手里接过其中一个孩子抱在怀里瞧。两个小男孩是双胞胎,长得很像,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漂亮极了,院长说他们是从中东难民营里救出来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刚救他们出来时身上还带了伤,十分可怜。郭梓尘听了,原本激动的心情也不可避免地伤感起来。张承文看着他有点伤怀的样子,抱住另一个孩子,拍郭梓尘肩膀:“孩他妈,该走了。”
郭梓尘回他同样尴尬地微笑:“没关系,我都是了解的。实际上我…前段时间生病了,最近才好些,想出来找点事情做,但家里人不让我再从事工作强度大的职业,而且我爱人他在这栋大楼里工作,上下班也方便,所以,您公司最适合我。”
郭梓尘见他吃瘪,嘿嘿傻笑:“怎么样呀张保安?”
郭梓尘认真思考他的话,脑子里盘算他那四千五的工资够不够家里开支,两个孩子上私立幼儿园,家里一个管家两个保姆,房子还得交税,怎么算怎么不够,于是严肃道:“不行。”
张承文瞅着身后那一大两小三个孩子,清了清嗓子,就像宣布什么重要的事一样:“老大叫张爱尘,老二叫郭爱文,怎么样?”
“啊~真绝情。我手疼,设计不出作品来了。”
一张张洁白的小床上躺着还不会爬的婴儿,大部分孩子都在睡着,安安静静地可爱极了,郭梓尘站在门口张望,不知道哪个是他的孩子。等护工在一张小双人床上站定,郭梓尘才瞧见要被他们领养的两个孩子。别的娃娃要么闭眼睡觉要么乖乖躺着,偏偏这两个半岁多的娃娃,侧过身,面对面对视,伸出小手互相扇对方嘴巴。
有天早晨,张承文因为头天晚上喝了点酒,醒来时头晕脑胀,郭梓尘让他请假,张承文看着他一脸担心的样子,故意逗他:“还用请假做什么?直接辞职算了。天天在家缠着你。”
第82章 失望
“嗯。”柯琛淡淡的答,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苦:“尘尘,我好想你,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
“我…”郭梓尘左手捏着右手,不知道该如何回他,好在柯琛似乎并没想等出个答案,凝视着那张日夜折磨着他的脸,忽然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太小,郭梓尘没听清楚,“啊?”了一声之后茫然地看着他。
“对不起。”柯琛揉眼睛,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受伤的事儿。”
郭梓尘想了半天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尴尬地笑笑:“都过了那么久,不要再提了。”转移话题道:“那个…我弟弟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柯琛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继续他的道歉:“那天…我见到星沐,一时间大脑不听使唤,对他的愧疚感忍不住往上涌,就好像是…想要弥补对他的愧疚一般,想都没想便带他离开,所以才——”
郭梓尘打断他:“没关系,我都明白。”
“尘尘,我那时是一时冲动,”柯琛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忽地抓住他的手,眼眶泛着红:“知道你出事以后,我每天都在后悔…夜里睡不着,闭上眼睛总在想,你跳海那一刻是不是期待着我会来救你,睁开眼睛身边没有我,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尘尘,我——”
“够了!”郭梓尘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颤抖着肩膀打断他,声音不小,本就安静的咖啡厅因为这句控诉似的怒吼变得更加安静,静到可怕。
许久,郭梓尘眼皮再次垂下来,似是恢复了之前的神态,对柯琛开口说;“琛哥,其实我啊,一开始确实是有些恨你的。那时候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会一点消息不留就离开,我想如果你…哪怕给我发个短信告诉我你已经走了,我可能就不会在那个房子傻傻等着…也就不会…”
曾经的委屈没对任何人说过,如今开口,却还是有千斤重,郭梓尘眼眶有点模糊,抬起手臂摸上动过好几次手术的头,哽咽道:“其实…挺疼的,刚醒来那会,每天都做噩梦,很害怕…说不怨你是假的,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
“对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想要把他带回来家,一刻都不能等不是吗?”
郭梓尘冲柯琛露出个灿烂的笑,虽然带着没流干的泪,看起来却也真诚:“所以我现在…并不怪你,你也不要自责了。”
柯琛闭上眼,对任何事从来游刃有余的人,也会有失去什么般痛彻心扉的无力感,想要解释,想让他明白,可怎么越说,二人却越来越远?
“尘尘,我爱的,一直是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信。”
收起眼泪,郭梓尘温柔又疏离般看向柯琛,眼中带着恳求:“如果,就如你所说,你曾经爱过我,那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不是什么敷衍矫情的话,是…真的。”
“尘尘!不是曾经你懂不懂!是过去,现在,将来,我爱的一直是你!求你了,给我个机会弥补你。”说着说着柯琛突然站起身,迈开步子跨坐到郭梓尘身旁,把他按在咖啡厅皮质沙发上啃他嘴唇,话语如同动作一样急切:“你多看看我,多叫叫我好么尘尘,不要离开我。”
这动静不小,咖啡厅顿时一片嘈杂议论的声音,郭梓尘恼羞成怒,想甩他巴掌,可双手被牢牢钳制,瞪腿踹他,却怎么都踢不开这高大精壮的男人,怒道:“柯琛!你疯了!”
柯琛又是一阵狂吻:“疯了,我早就疯了。”痴迷地看着身下的人,眼中的偏执癫狂就连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郭梓尘也是第一次见,害怕地打哆嗦时,又听见他温柔地说:“要你回来才能好,不然,疯子发起病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郭梓尘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害怕地正要喊人,柯琛却突然放开他,站起身捻平西装上压出的褶皱,对郭梓尘柔和地笑:“我先走了,明天见。”
郭梓尘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快吓晕过去,拿起手机慌乱地找张承文手机号,电话被接通,心都没能安定下来。
电话那头张承文诧异道:“怎么中午打来电话?”
“我…我我…”
“咳,想我了?”
听见张承文的声音,郭梓尘意识逐渐回笼,慢慢平静下来:“是的,我想你了。”
“………”
本是随口逗他,却没想到等来这么正式的回答,张承文放下笔,严肃且正经地耍流氓:“你下午请个假,我一会去找你,咱俩去公园打野战。”
郭梓尘难得没红着脸骂他,情绪不高地回了句:“好好工作。”
“你怎么了?不开心?”张承文察觉出什么,担心道:“你等会,我下楼找你,带你回家。”
他有什么事自己都能及时赶到,这是张承文当初在自己工作的写字楼里给郭梓尘找工作的原因,他不能接受有任何一次郭梓尘需要他而他却不在的情况发生,拿起挂在办公椅的外套正要往外走,电话里的人又说:“承文哥,别来了。我今天…跟同事出来,没在公司楼下吃午饭…别担心,我没事。”
“那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我已经在路上了,正在出租车上。”
“好,那你注意安全,晚上下班等我。”
挂了电话,郭梓尘长呼一口气,终于从那乱了心跳的恐慌中回过神。不会有事的,他想,柯琛既然对他有愧,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过是吓唬他罢了,这人总是这样,大学时也会威胁自己,没什么可怕的。
下班时,张承文走过员工区,看见助理在座位上拿文件堆了个小墙,里面藏着手机偷偷摸摸看些看什么,张承文一想,皱眉拍他头:“都下班了,回家看不行?办公室是你**的地方?”
助理把那视频看了好几遍,所谓百看不厌,正津津有味看的入神,突然冒出老板的声音,被吓破了胆,惊慌之中手机竟给甩了出去。张承文见他这个傻样,心下好笑,也没再说什么,弯腰替他捡掉落在自己脚边的手里,于是那还没来得及关的视频就清晰地映入眼帘。
助理并没有看出张承文逐渐呆滞的神情,接过手机时还不忘笑嘻嘻给他解释:“我第一次见两个男的亲嘴亲的这么勾人,老板瞅瞅,这光天化日的,在咖啡厅就亲上了,啧啧啧…不过上面这个长得可真帅啊…下面这个,”助理说着,右手食指和中指按着屏幕往外扩,下面那人的脸便略带模糊地显示出来,“长得真漂亮,明明是个男的,怎么这么——等会,”助理突然发觉不对劲,疑惑道:“怎么长得有点像老板娘?”
张承文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复又睁开眼,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看老板表情不对,助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硬着头皮实话实说:“中午时,我朋友在咖啡厅撞见的,就、就录了个小视频给我…老板,我真不是故意地,我我我…一开始没注意底下那人是谁,没想到是…”
这一大段话还没说完,再抬眼,张承文早就不见了人影。
晚上洗完澡,张承文侧身,背对着郭梓尘躺下,郭梓尘随着他转过身,从身后抱住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后背上,张承文却像被万年冰川敷在心脏,浑身上下冷透了。
这么想来,二人虽然已经在一起,可他却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一句喜欢。有时候二人过得太过幸福,他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他不信二人的感情,从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更不信他只是柯琛短暂的替代品。可…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私下和柯琛见面,为什么被他吻了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和自己说。
张承文心想,再等等,他一定会找机会给自己解释的。
等了三天,郭梓尘还是什么都没说,不但如此,和自己的话越来越少,明明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却对自己闭口不谈。
这天晚上,郭梓尘还是刚洗完澡便关灯睡下,张承文忍无可忍,直接坐起身开灯质问他:“你这几天到底有什么心事?跟你说过的吧,我不允许你有事瞒着我。”
郭梓尘也坐起身,垂着眼睛看白花花的被单:“没事…别担心。”
张承文怒道:“郭梓尘,别惹我生气!”
“没事…真的,不要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没你妈的事!”张承文怒火攻心,第一次跟郭梓尘发这么大的火:“你是不是背着我跟柯琛见面了!”
柯琛的名字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提起来,便会引爆郭梓尘紧绷的弦,猛的抬起头,瞪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怎么会…你知道?”
郭梓尘的反应化作名为失望的东西映在张承文脑海中,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这么多年竟然还不明白,他张承文在郭梓尘眼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握住卧室门把手开门那一刻,身后传来郭梓尘急急地声音:“你去哪儿?”
张承文冷笑:“哪儿都行,只要能给你和柯琛腾地方。”
第83章 我陪你一起
张承文这一出门,一连几天不回家。郭梓尘给他打电话说在忙,去办公室找他却看不见人。这天晚上,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以后,郭梓尘坐在客厅,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解释柯琛的事,他收了短信又不回,没了办法,继续打电话过去。等电话终于被接通,郭梓尘哄他:“回家好吗。”
见那边人不说话,郭梓尘又说:“你回家听我解释好不好。”
“……”
无论他说什么,电话那头总是不吭声,郭梓尘觉得自己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无奈地道:“别生气了,我没主动跟你说,只是不想让你多想。”
“啊…那个…老板娘?”听筒那头传来个着急的声音,郭梓尘心下一惊,都忘了更正他对自己的称呼:“你是谁?”
“我是老板助理,你见过我的,那个,老板喝多了,是我叫代驾把他送回去还是您来接一趟?”
郭梓尘边打电话边拿车钥匙往外走:“我过去接吧,麻烦你看好他。”
到了助理发来的地址,推开门进去。酒吧里放着嘈杂的音乐,郭梓尘往吧台看过去,助理正举高手臂对他挥手:“这儿呢。”
顺着助理的视线,一下就看见趴在吧台上那个身影。 “承文!”郭梓尘快步走过去,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怎么喝这么多啊?没事吧?”
他和助理两个人勉强把这么个喝醉酒的大男子扶上车,对助理道了声谢便踩油门扬尘而去。路上,坐在副驾驶上的酒鬼开始不安分,低头解安全带,摆弄半天,懊恼地嘟囔:“怎…怎么解不开…”
趁着四周没车,郭梓尘伸胳膊拍他手:“别动它。”
“咦?为什么?”张承文喝多了,嘿嘿傻笑:“我就动。”
说完没过半分钟,安全带被他摆弄开了,郭梓尘侧过头看他,还没说什么就见他张着胳膊冲自己扑来,吓得郭梓尘赶忙找了个路边停车,一手按着他的脸,一手擦脸上的口水,懊悔为什么没把他扔车后座。
那人像个八爪鱼一样黏在身上,郭梓尘无奈,拿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刚抽出手机就被张承文夺过,看了一眼,随手把手机扔出车窗外:“不回家,就在这儿呆着。”
郭梓尘瞅着自己最新款智能手机被无情地抛出去,刹那间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气的伸手拧张承文脸:“知道那手机多贵不?我两个月工资呢!”郭梓尘小声嘀咕,声音很小,好像只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张承文抱着他,像只大狗噌他脖子,小声嘟囔:“不回家…”
郭梓尘被气乐了:“不回家,好吧。我把你扔大街上,让你和流浪猫睡在一起。”
说完,笑着掐他脸。
张承文在他脖颈前闷声说:“不回家,回家之后你又,和柯琛跑了。我在外面你就会,想着我。”
郭梓尘手顿住,怎么都笑不出来了。沉默着,想等他安分一点再发动汽车,可是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你别和他走。”
郭梓尘心里突然涌上股酸涩,吻了下张承文额头,拍他后背安抚他:“我不走。”
“真的么?”张承文眼睛亮起来,端坐着冲他眨眼睛:“那你说,我和柯琛比,谁更帅。”
这个抛媚眼的动作直接把郭梓尘心里那点难受感抛没了,被雷劈了般嫌弃道:“你是真醉假醉啊。”
“你快说!”
“好好好,你最帅,你他丑死了。”
“那…以前你为什么跟他好,不跟我好…”
郭梓尘做了个捂眼睛的动作:“以前是我眼瞎了。”
“那我和他,你喜欢谁?”
“喜欢你。”
张承文忽地抬起头,直把郭梓尘看的浑身发毛:“干嘛…”
张承文又凑过来,在他两个眼珠上亲了亲:“回家。”
第二天早晨,张承文醒来时头都快炸了,见郭梓尘在他旁边穿着个小裤衩,光着膀子鸡贼模样盯着他,扭过头去,别扭道:“看什么看,我还没原谅你出轨的事儿呢。”
“哦——”郭梓尘乐了:“可是你昨天明明说原谅我了。”
见张承文想不起什么的样子,郭梓尘认真道:“忘了?你昨天喝多了,我把你接回家,回来之后,你…”作出个难为情的样子,郭梓尘接着道:“你把上衣和裤子脱了,只穿个花裤衩在屋外头绕着花园跑圈,遍跑遍喊,‘我是迪迦奥特曼,古娜拉黑暗之神,哈利路亚赐我巴啦啦能量,变身!’”
张承文手僵住,一瞬间石化成个大理石雕塑,颤着嗓子说:“不可能。”
见郭梓尘不像开玩笑的表情,震惊道:“真的?”
“噗!”郭梓尘绷不住了,拍着枕头笑出猪声:“哈哈哈哈!当然是假的呗!我骗你的!”
张承文脸黑着,把他按在床上挠他肚子:“你你你,混蛋!”
郭梓尘捂着肚子,笑到肚子抽筋,只把张承文气的扒他衣服大清早又把人干一顿。
之后郭梓尘把见到柯琛那两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又跟他保证,以后不会再去见他,张承文这才消了气。
末了,郭梓尘担忧道:“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
张承文搂着他肩膀把人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只是在郭梓尘看不见的地方,眼神阴鸷地像个没落的鹰。柯琛疯了,他又何尝不是,只是两个疯子干架,谁输谁赢,一切都不好说。
之后,柯琛再次到公司找他,或者出现在他公司聚餐上,郭梓尘便给偷偷给张承文打电话,两兄弟打过几次架,虽然脸上都挂了彩谁也没落个好,但几次之后柯琛也没再出现过了。
这年冬天,张承文和郭梓尘请了年假,去东部山区度假。上午滑雪下午去山坡搭帐篷,等黑夜来了看极光。临走时,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着郭梓尘小腿,奶声奶气地叫:“麻麻~去滑雪,带我们~”
郭梓尘蹲**,柔声跟他们说:“你们在家乖乖的,等长大带你们去。”
两个熊孩子哇哇大哭起来,郭梓尘慌张地哄,张承文脸黑下来,拎着孩子衣领把他们拽开,扔给身后保姆阿姨,搂着郭梓尘出们去了。
到了地方,郭梓尘穿着厚重的深灰色大棉袄,像个扑腾的鲤鱼,笨拙地绑护膝和头盔,刚踩上滑板动还没动两下就摔个四脚朝天,张承文蹲在一旁捧腹大笑,拿出手机咔咔咔对着他一阵狂拍,笑够了才扶人起来。郭梓尘气急,捧了把雪攥成大雪球,顺着衣领塞张承文衣服里,直把他冻的呲牙咧嘴。
张承文耐心教他,一个上午才能勉强迈开步子。吃过午饭,景区安排雪地车送他俩去搭帐篷的地方,路上郭梓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诶我跟你说,能在北欧看极光是我小时候的梦想…”
“……”
“听说极光有好多颜色,你说晚上咱们看见的,是红的还是绿的?”
二人说着话,外头人却越来越少。张承文无意间看向窗外,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带到荒无人烟的树林里,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问司机:“不说在山坡么,怎么跑到林地来了?”
那司机没回头,冷冷地说:“过了这片林,前面就是空旷的山地了。”
第84章 他不爱我了
杀手勾唇一笑,没给张承文思考的时间便扣动扳机,两发子弹全打在车油箱上,那本就用了好多年的旧雪地车开始漏油,杀手笑的癫狂:“你抹我脖子,我打爆汽车,看看是你刀快,还是我枪快。”
……
尽量放轻动作,他缓缓走向车后备箱,慌乱又紧张地抽里面的东西。
脖子被划出条细细红印,张承文冷声说:“放下枪!”
柯琛开完枪后从架着狙击枪的岩体上跌坐在地,好像挨枪子的是他自己。缓了好久才回过神,伸手摸口袋里的打火机,给嘴里叼着的烟点火。呛鼻的香烟熏的眼睛酸涩,却又自虐般眯着眼睛任凭缭绕的烟雾包裹自己。
“没机会了…”郭梓尘抱着受伤的张承文哭晕在雪地里的场景让柯琛心如刀绞,以前宋思哲跟他说郭梓尘爱上了张承文,他不信,可亲眼目睹之后,他不仅信了,而且信得彻彻底底。心被打穿好几个洞,滴着血却像个哑巴似的叫不出疼来。
“给我拿来!”柯琛不服气,给了宋思哲一拳,宋思哲气急,跟他扭打在一起,嘴上骂道:“你现在装什么装!早干嘛去了!跟人好时你想着别人,把人欺负走了你又看不惯他过得好,非得夺人家幸福,你他妈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你柯琛的!”说着,一拳挥过去,而柯琛却停了动作,任由这重重的一拳打在自己脸上。
张承文一听,竟安心起来,本来手肘撑地身子前倾的动作一瞬间塌下,躺在地上望着天空,认命般闭了眼。
宋思哲拿着望远镜看那边的情况,跟柯琛说:“你要想杀张承文,现在还有机会。”
“干嘛——”
他看见柯琛流了泪。
疯狂的话语让宋思哲吃惊,赶忙夺过他手里的枪,呵斥道:“别胡闹了!出院才几个月就想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郭梓尘有点生气,刚要跟张承文甩脸色,却见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神色也是说不出的严肃,不由心里一紧,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担心道:“怎么了?又头疼了吗?”
郭梓尘一路只顾着看雪景,还以为搭帐篷时会跟他爬长城似的人挤人,此时见这么清净,乐呵呵地对张承文说:“呵呵,这地方还挺好。”刚要下车,被张承文按在后座上,听他小声警告自己:“别动。”
“………”
见到投在地上的一层黑影,后知后觉般顺着张承文的视线扭过头去,只见那杀手竟又站了起来,手臂就跟没了骨头似的垂在身下,佝偻着腰却伸着脖子,猩红的血液沿着下巴滴在白花花的雪地上,俨然一副吃人鬼魅的模样。他举着手枪,嘴里念叨着:“小子,本来不想杀你的,可你——”
车里坐着郭梓尘,这让张承文一下乱了分寸,咬牙威胁道:“你要敢伤他我把你剁碎了喂狗!”嘴上说着硬气的话,但其实内心早就不知所措,动摇的态度通过架在脖子前微颤的手臂被杀手捕捉到,趁他一瞬间愣神的功夫,手臂后弯,利索地开了一枪,直接打在张承文肩膀上。
那杀手冲他猥琐地笑:“其实吧,我是来杀你的,不能杀他。”
宋思哲也收了手抬头看去,惊讶地后退两步,直接僵在原地。
猛然睁开眼睛,就见郭梓尘脸上沾着黑乎乎的泪泥,布满血丝的眼里一片血红,手里攥着根铁管,抬手狠狠抡在那杀手头上,一下不够,疯了般狂抡了不知多少下,直把那本是帐篷支架的铁管打变了形。
司机手扶车门把手,厚重的棉帽子遮住他的头和大半张脸,依旧看不清长相,话语还是冷冰冰的:“就我们三个。”说完下了车,去后备箱把帐篷拿出来,复又敲车窗,示意二人下车。
话没说完,一发子弹穿破他喉咙,两秒之后他像个干尸一样倒在地上。
见那人昏倒在地上,郭梓尘赶忙扔下手中的东西蹲**把张承文抱在怀里。看着他中弹的肩膀,眼泪没绷住,抵着他额头再一次哭出来:“你混蛋你…!不是说军校毕业的吗…怎么…怎么受伤了…!”
“你快告诉我怎么办…啊?你说话啊,快想想办法,我不能失去他…”说完,他想到什么,破败的眼神突然亮起来,掏出枪来抵着自己肩膀,得意地说:“我也跟张承文一样,肩膀上中了枪,他就会心疼我,回到我身边来接着爱我是不是?”
张承文扯出个勉强的笑,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别怕,等我回来。”
见他这么紧张,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柯琛抬头看宋思哲,完美的脸映在雪里,使他看起来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尘尘真的不爱我了,怎么办?”
“杀你爹爹,做梦呢吧!”郭梓尘的咒骂声在身边响起:“张承文睡你妈睡!给老子起来!”
张承文肩膀中了两枪,血流了好一会,这会他嘴唇泛白,就快昏过去。抬头看郭梓尘的眼睛,站满鲜血的手抬起来,抚上他冻得通红的脸颊。郭梓尘撕心裂肺的哭,空旷的山野除了几只雪燕拍打翅膀的声音,就只剩那回荡在山野的哭声。两人安安静静的抱着,直到张承文的眼神从温柔到再次惊恐起来。
下车还没过三分钟,郭梓尘便听见一声枪响,近在咫尺的巨大声响吓得他下意识捂住耳朵,抱着头趴在座位上发抖,之后枪声接连不断,郭梓尘才回过神来,趴着窗户往外看,大喊:“承文!”下意识冲出去找他,可当手碰到车门处小小的扶手时,大脑中可怕的记忆翻涌而上,那些死里逃生的细节就像又棉又软的海带把他缠出,想下车去救人,身体却不听使唤,抱着头流着泪就是不肯挪动一步。
郭梓尘被压在车后座上,见趴在他身上的张承文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吻了下自己额头,对自己说:“你就在这里躺着,等我下车后把车门锁好,不要下车,也不准抬起头,懂了么?”
第85章 柯琛
柯琛把脖颈上戴着的项链拽出来,仔细地看。那时候郭梓尘刚走,他便从碳火里把这项链够出来,被烧的黑漆漆,可还是一直戴到现在。戒指丢了之后,这便是他和郭梓尘感情的唯一见证了。盯着那灰暗的挂坠,闭上眼睛想那年在绽放的烟花底下,自己亲手给他戴上,跟他说“尘尘我喜欢你”,突然一股窒息的悲伤袭来,那天火烧东西时郭梓尘绝望的神情浮现出来,把他拽进绝望的深渊。手里紧紧抓着那挂坠,就像抓着唯一吊着他的命的绳索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才明白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无意识地把手伸进火堆里拽那项链,因为他其实和郭梓尘背负着一样的绝望和悲伤。
“那怎么办…”柯琛急得眼眶通红,眼睛又酸涩起来,手背搭在眼睛上,闷声说:“果然还是应该把他绑回去,关在家里。”
该死的人不是张承文,是他柯琛自己。所谓的不会爱,不能成为求他原谅的理由,曾经他也像现在对张承文那样,深爱过自己,可是被自己弄丢了,现在跑回去要求他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爱上自己,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柯琛,你配吗?啊?你配吗,你把他害成那样,你还有脸求他再爱自己一次吗。
柯琛垂着眼睛:“怎么追?他都不爱我了。”
“我知道的,他受过伤,不能绑他,会害怕。”柯琛咬紧打颤的牙关,手攥成拳头,没一会就又松开,下定决心般说道:“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允许他和自己提分手,觉得二人的感情从来都是自己说了算,只要他想给,他就没资格说不要。跟景玉墨结婚时,自己摆出受害者的姿态,用那时候的自己无力与外界抗衡作借口伤害他,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就像看电影一样再次回忆以前的事,才突然发现,到底是无力抗衡,还是无心抗衡,是真的没了办法,还是把他当成个永远赶不走的玩物肆意挥霍。
第86章 舍不得
张承文伤的着实不轻,动了两次手术才把肩膀里头的子弹和碎骨头取出来。郭梓尘陪着人时尽量放缓表情,可背地里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张承文怕他情绪不好导致以前的精神疾病复发,哄着人回家休息,可郭梓尘死活不肯,无奈,让管家把两个孩子送医院里陪着他,自己守在他身旁,等他睡着了才阖眼皮休息。
这点伤对张承文来说着实不算什么,反而是郭梓尘情绪不高,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刚开始张承文没怎么担心,毕竟他以前瞪着眼睛整晚整晚睡不着,现在能正常休息反倒很好。可过段时间的某一天,郭梓尘早晨来医院看张承文,和他一起吃了早饭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等人醒后,张承文沉着脸要拉他去检查,郭梓尘笑嘻嘻躲开了,跟他说自己是前一天通宵打游戏没睡觉,张承文气的臭骂他一顿,郭梓尘连声道歉,并且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这才躲了过去。
没几天,郭梓尘正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发呆,突然身前投来个黑影,抬头看过去,发现柯琛捧了束康乃馨站在他身旁。
回过神来,把手中的诊断证书攥成个纸团塞进口袋,问柯琛:“来看承文的吗。”
柯琛在他身旁坐下,露出个无奈的笑:“如果直接说来看你,又会吓着你吧。”侧过头看他的脸,又问:“你怎么瘦这么多?”
“有吗?”郭梓尘摸了摸自己的脸,尴尬地笑笑,跟柯琛坐在一起让他不舒服,不自觉站起身,手轻轻握着病房的门把手小声说:“承文睡着了,你要不晚点再来?”
柯琛依旧坐在椅子上,绷直了身子像个雕塑,叹了口气,说道:“我过来,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郭梓尘想说我不想和你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刻意的拒绝倒显得他忘不了过去,还不如像个朋友一样坦坦荡荡的。于是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眼睛盯着地面,随便找了个话题:“什么时候来挪威的?”
“刚出院没多久。”
“来这边做什么?”
柯琛想说来把他抢回去,可是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另外的话:“来养伤。”
郭梓尘一愣,随后想起来他从楼上摔下来大口大口吐血的模样,想必是还没痊愈吧,但也没再继续问,空气又陷入了沉默。柯琛扭过头来,盯着郭梓尘,看了好一会,又接着刚才的话:“心脏损伤,怕是不能痊愈了。”轻轻牵起他的手往包着他心脏的那块皮肤贴,淡淡道:“你摸摸,它比正常的心脏跳的慢。”
郭梓尘挣扎了一下没能抽出手,随后放弃了,空气里飘荡着他自责的声音:“对不起…”
“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柯琛笑:“那你回来我身边行不行?”
“抱歉,我已经——”
“我知道。”柯琛在他要说出什么诛心的话之前打断他:“没关系,我等你。”
没一会张承文醒了,郭梓尘推门进去,柯琛跟在他身后。见到柯琛以后,张承文没什么表情,好像意料到他早晚会来一般。郭梓尘走到床头把柯琛带来的花插在花瓶里,然后笑着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张承文闭上眼睛,皱着眉头做了个认真思考的表情,随后说道:“就做你最拿手的蟹黄豆腐吧。”说完又瞥了眼站在门口的柯琛,对他说:“我们孩子最喜欢他妈妈做的这道菜了,表哥以前没吃过吧?晚上在这儿吃,尝尝我媳妇手艺怎么样。”
柯琛脸瞬间铁青,手紧紧攥成拳,四周的空气都要被他散发的怒气抽干。郭梓尘没注意柯琛,倒是听完张承文的话之后小声嘟囔道:“都说了不能叫妈妈。”
张承文嘿嘿一笑:“就叫。我喜欢。表哥你觉得呢?”
啪嗒一声,门被狠狠的关上,再抬眼,门口站着的柯琛已经走了。
人刚走,张承文轻松无赖的表情没了,眼底黑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郭梓尘以为他又在赌气,软下声音和他解释:“他是来看你的,我看你睡着就没让他进来打扰你。”
张承文下巴抵着他头顶紧紧搂住他,问:“你还喜欢他么?”
郭梓尘呵呵笑了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张承文跟泡在醋缸子里似的,诺诺道:“你对他旧情未了。”
“哦。”郭梓尘笑了笑:“是啊,这可怎么办呢。”
“……”
张承文把手伸进郭梓尘裤子里捏来捏去,面上却一本正经:“想好再说。”郭梓尘头往后靠,扬起头在张承文脸上嗅来嗅去,疑惑道:“有没有闻到你脸上冒出来的一股酸味儿?”
张承文转个身把他压在身下,胯下那东西往前顶了顶,捏着郭梓尘嘴巴问:“你要不尝尝底下那根棍儿冒没冒醋?”
郭梓尘皱着眉头翻了个白眼,抬腿踢他。两人嬉笑着打骂起来,闹着闹着,张承文却突然停下动作,深深盯着郭梓尘。
许久,张承文不带温度的声音响起,他问:“如果我和柯琛掉海里只能活一个,你会救谁?”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郭梓尘怔住,随后他笑出来,撸起袖子露出自己那快瘦成竹竿的胳膊,打趣道:“你俩体型差不多,我谁也拉不动。”
这答案显然让张承文很不满意,直勾勾盯着他快把他身体盯出个洞来,郭梓尘被盯的发毛,这才正经道:“当然救你。”
张承文追问:“那他死了,你会难过么。”
郭梓尘下意识摇头,小声道:“他不能死。”
声音太小,张承文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郭梓尘却不再说了:“没什么…”说完站起身:“我回家给你做饭。”
张承文脸冷下来,忽然就感觉特别憋屈:“我听见了,你说他不能死是不是。也是,舍不得吧,毕竟你跟他好了那么多年,以前他对你再不好你也总想着他不是。”
郭梓尘低头不语的样子让张承文怒火更盛,口不遮拦的,不小心就说了重话:“人吧,还真是个很贱的生物。”
郭梓尘脚步顿了顿,却没说什么,径直关上门走了出去。下楼时正好黄昏,夕阳下医院的花园景色很好,虽然显得落寞,却让人不自觉流连。郭梓尘停下脚步,走到长椅上坐下,盯着远处的花丛。
要不是张承文问,他从没想过柯琛死了他会不会难过。至于为什么下意识就说出“他不能死”这几个字,可能只是担心他弟弟和小可。林海临死前把林星沐托付给自己,可这么久以来他没去看他一眼,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辜负了林海的嘱托,没能偿还林海的恩情。而小可那个孩子,因为他,从小就和母亲分开,小小的孩子受了太多罪,他不能再失去父亲。
郭梓尘想不明白张承文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可还是勾起郭梓尘心里的酸涩。健康的人随意把死亡挂在嘴边,可想活的人却没有延续生命的资格。掏出口袋里那张诊断证书,突然就流出眼泪来。不是他多愁善感,只是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
其实从他开始嗜睡,就已经感受到身体在逐渐破败,果然,医生告诉他以前破碎头骨附近的组织发生病变,长了脑瘤。要是以前,他可能没什么反应,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反倒会开心,会释然,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再也不用强撑了,可…现在的他却舍不得,舍不得张承文给他的温暖,舍不得那两个奶声奶气叫爸爸的孩子。
后悔当初和张承文在一起,一时的贪恋造成现在无可奈何的悲哀。受过别人的温暖,连周围的草木都变得鲜活起来,盯着花圃外侧最艳丽的那朵兰花,都不忍心和它道别,更何况是他牵挂的人。
第87章 求婚
张承文肩膀上的夹板拆了以后就出院了,改在家修养。那天之后,很明显郭梓尘对他不像以前那般任性了,自己有意无意的玩笑话他都会认认真真的回答,再也不说风凉话讽刺或者笑着打趣,张承文暗自懊悔,找机会和他道歉了好多次,可还是没能挽回郭梓尘对自己逐渐疏离的态度。
张承文心里的悲凉的,他讨厌郭梓尘表面上平平静静的和自己过,心里却筑高了城府把自己封闭起来,让他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于是有天傍晚,张承文提前接郭梓尘下班回家,要跟他好好谈谈。
本来心里有点窝火的,可见郭梓尘刚坐上车就盖着毯子枕着自己大腿睡着的模样,又软下心来,原本那点质问也再说出口了。
总怕郭梓尘还爱着柯琛,哪一天就会抛下自己和两个孩子再次回到柯琛身边。这种慌张感随着柯琛的出现更加强烈,况且柯琛对自己下了死手,他也必须做些什么来保卫自己的爱情。
本来早就安排好了,可是现在看着郭梓尘,他又犹豫起来。张承文轻轻揉着他软软的头发,闭上眼睛想,是自己过于患得患失了,他不该不信任郭梓尘的。
第二天早晨,张承文刚从浴室出来,正撞见郭梓尘攥着个小药瓶拧上盖子,旁边放了喝剩下的半杯水。郭梓尘注意到他后,慌慌张张把药瓶塞进口袋,一副赶紧藏起来的架势。张承文皱眉,走过去掰开他的手把药瓶拿起来看。药瓶上的标签是郭梓尘以前吃的一种缓解神经紧张的药物,松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问:“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大了?”
“没有。”郭梓尘道:“你出事,吓着我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晚上有几次做了噩梦。”
张承文心里不是滋味,站起身来穿衣服,跟他说:“今天别去上班了,我们去医院看看。”
“别!”
这话说完郭梓尘自己都愣住了,意识到情绪过于激动之后又软下声音来:“不要大惊小怪,我没事。”
见张承文还是那副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表情,想到什么,转移话题道:“小婧她们什么时候来?”
这么一问,张承文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把手臂上搭着的外套放下,又坐了回去,答:“下周五晚上。小婧,我大哥二哥,还有伊万哥和弦音,都来。”
说着说着耳根冒出点红:“咳…那天晚上司机接你,我就不去了,你记得早点回来,不要加班。”
郭梓尘神情恹恹,没太注意他的表情,点头应和道:“好。”
还想再嘱咐他那天一定要早点回来,手机响了起来。张承文看一眼来电显示,一瞬间脸颊都发烫起来,扶着椅子在郭梓尘脸上亲了亲便站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下,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在家休息一天。”
张承文开车到了gt珠宝设计总部,大楼外面设计总监米切尔正在门外等他。
“你就说哥们我够意思不吧。”米切尔是张承文在意大利留学时期的舍友,算是他很铁的一个朋友。搭上张承文肩膀,米切尔继续说道:“刚从德国加工完,马上就给你弄回来了。”
二人进了大楼,一路上许多员工跟米切尔问好打招呼,米切尔无心应付,微微对他们点头便带着张承文快步进了办公室,迫不及待得把桌上放着的精致丝绒盒子递给他。
“够意思吧?你设计图上那粉色蓝宝石,我跑遍了克什米尔钻矿,亮度,色泽,纯度,都是最好的,保准你在哪儿都找不出第三块来。”
“告诉你,老子去那会正好赶上印度和巴基斯坦在克什米尔的驻军起冲突,战火纷飞的,差点就回不来了我。”米切尔见张承文握着盒子愣神,白他一眼,也不再跟他诉苦邀功了,夺过盒子替他打开,用力拍他没受伤的另一侧肩膀:“这戒指,您老满意可否?”
张承文盯着盒子里乖乖躺着的对戒,心里突然就涌上股酸涩,他和郭梓尘一路走来,太不容易。戒指设计图是他留学期间完成的,那会柯琛刚结完婚,郭梓尘和他分了手,张承文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一天到晚想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追求,纠结来纠结去,最终设计出个对戒出来。他导师无意间看到这草图,大为赞叹,没几天就有好几家奢侈品牌前来买设计求合作,都被他一一拒绝了,心里得意得想,这是将来他和郭梓尘的婚戒,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对,其他人别想指染。
只是后来他回国时,柯琛和郭梓尘又在一起了,他也就没了机会,把这设计图锁进抽屉里再也没拿出来过,直到郭梓尘在岛上出事之前,心血来潮就联系了米切尔,让他把戒指送去德国老工匠那里加工出来。从找材料到镶宝石再到花纹雕刻,花了好几年时间,中途张承文又动手改了好几次,导致拖了现在才完工。
米切尔勾着张承文脖子贱贱的笑:“这天价戒指你可得看好了,别过两年突然再让我做新的到时候我可就不管了,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啊。”
张承文懂他意思,神情严肃地点头,嘴上却不饶人:“最近离婚官司打怎么样了?不过我一点都不担心,毕竟都第三次了,你也有经验了。”
米切尔脸黑下来,作势抢回递出去的戒指,嘴上骂:“一天不气我你就难受!”
张承文回他个同样贱贱的笑,拿着戒指往外走,边走边跟他摆手:“下周五晚上记得来。”
米切尔一乐:“必须去,我还等着看求婚翻车现场呢。”张承文回头瞪他一眼,转身又走了。
之前说的下周五没几天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今天”。下午,张承文家花园里坐满了人,热闹得很。
花园中间摆了条长长的西式餐桌,旁边还有餐车酒车和花架,管家正指挥仆人们把刚做出来的糕点摆上,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举行婚礼。
弦音这个孩子王带着小可还有他两个刚会走的弟弟在花园里挖蚯蚓,赵婧在楼上给张承文化妆。刚开始赵婧给自己脸上拍水乳擦粉底张承文都忍了,可是这会她竟然拿着根口红在自己眼前比划,可把张承文吓坏了,赶忙站起身来冷声道:“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赵婧跺着高跟鞋又把他按回椅子上,严肃道:“不行不行,我得给你化帅一点,等会柯琛那个贱人来了,你可得把他比下去。”
张承文哭笑不得:“柯琛不来。”
第88章 别再打扰我了
第89章 大结局(上)
第90章 大结局(中)
第91章 大结局(下)
郭梓尘坐在宽敞的病房里,嘴里叼着的烟被吸了一口之后橙红的火点露了出来,眼底下一片乌青,也不知道是几天没有睡觉。
手里捏着柯可的照片,那遗憾又阴狠的表情吓坏了刚进门的宋思哲。放下手里的水果盒,上下打量郭梓尘,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要…”
“要怎样?”郭梓尘扭头看向宋思哲:“要拿柯可报仇?”
报仇这个词让宋思哲听的奇怪,但是转念一想,柯琛伤了他太多,他心有怨念也不是不能理解,便没再多想。接着又听郭梓尘道:“我不会的,我哪有他那么残忍。”
宋思哲和郭梓尘关系说不上太好,况且有些事他也是直接参与者,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想了想,转移话题道:“林星沐接过来了,你什么时候见他?”
郭梓尘反问:“柯琛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宋思哲无意间瞥见病房里的日历,看着上面用红色签字笔圈起来的大圆圈,接着道:“后天你手术,他说手术之前一定回来。”
郭梓尘点点头:“那吃了午饭就把我弟弟带来吧。”
“好,我去安排。”
等到下午,郭梓尘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门口里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林星沐扒着门缝往里看,见到郭梓尘之后撇撇嘴,一副不愿意进来的样子。
郭梓尘把门拉到最大,将外头那人拉了进来。林星沐坐在病床上,瞪着郭梓尘,腮帮子鼓鼓的,像是特别生气:“你叫我来干嘛。”
“没什么,就是,”郭梓尘想上前摸摸他的头,顿了顿就又收回了手:“想见见你而已。”
林星沐扭过头:“哼,可是我不想见你。”
郭梓尘在他扭过头对着的那一侧坐下,看着他又把头扭过另一边,笑道:“不用担心,你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林星沐听了之后表情不太自然,扭捏很久才问出来:“我听别人说你生病了,要做手术的。”
郭梓尘愣住,随后无奈道:“对啊。所以你是不是很开心?”
林星沐没回他的话,低下头小声问:“他们说你是我哥哥,是真的吗。”
“是真的。”郭梓尘看着他,认真道:“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哥哥?”
“不叫,”林星沐左手捏右手,眼神飘飘忽忽不太自然。郭梓尘看着他的小动作,笑了笑,没再难为他。沉默的气氛中,林星沐开始捏衣袖,郭梓尘想,他还真是讨厌他这个哥哥,叹了口气,寒暄道:“最近一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林星沐也没什么心眼,实话实说道:“我每天都跟大哥哥出门摆水果摊,一天就能赚一口袋钱回来呢。”
“那柯琛不在,你还适应吗?”郭梓尘小心翼翼问道。
林星沐一听到柯琛的名字,气的叉起腰:“哼,琛哥哥早就不来找我了,不过我大哥哥一直对我好,我不喜欢他了,我喜欢大哥哥。”
郭梓尘松了口气,往他那边挪了挪,摸上他的头,嘱咐道:“爸留给你很多钱,要是觉得累可以不去摆水果摊。还有…以后谁对你好,你也对谁好,不要勉强不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知道了吗?”
林星沐嘟起嘴:“我知道。我喜欢摆水果摊,而且不要把我当小孩。”
郭梓尘捏他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认真道:“你就是。”
林星沐在医院和他聊了一下午,这人本来就小孩子脾气,又脑子不好,通过这一下午的接触,他发现他传说中的哥哥并不是坏人,慢慢的已经在心里接受了他。临走时,郭梓尘把他送到住院部门口,宋思哲安排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郭梓尘跟他挥手,林星沐叉着腰,清了清嗓子,扬起头对台阶上站着的人小声叫了句:“哥。”
说完之后脸颊迅速红起来,像个猫一样转眼就躲进了车里。
那声音被郭梓尘听的清清楚楚,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直叫郭梓尘心里空落落的。
人还真是贪得无厌,以前看着自己有的东西怎么都不满足,等那些曾经不足挂齿的东西慢慢流失,才开始后悔曾经怎么没对它们上点心。
送走林星沐,郭梓尘从住院部出来,回了之前和张承文住的房子。柯琛在电话那头也没阻拦,只是告诉医生去家里给他做手术前的准备之后别打扰他,等自己回来之后再把人送回医院。
冬日天黑的早,再加上这天是个飘着雪的阴天,傍晚时外头就已经黑成了一块不透光的布。郭梓尘正坐在黑暗里发呆,门口处传来一阵拧动门锁的声音,随后原本就没上锁的门被门外的人推开。
柯琛肩头和发丝上沾着未完全化散开来的雪花,一股冷气从他身上飘过来,让郭梓尘下意识回过头去看他。
“怎么不开灯?”说着,找到玄关处的开关按下去,看着沙发上的人,脱下外套走进来,在郭梓尘身边坐下。他一脸倦容,表情却十分愉悦,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悦要跟他分享似的,抓起郭梓尘的手,笑着跟他说:“尘尘,你听我说——”
“柯琛。”郭梓尘甩开手,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有事问你。”
柯琛见郭梓尘冷漠又疏离的神情,才反应过来这人讨厌他讨厌的紧,下意识挪动身子离他远一些,对他点头,柔声道:“好,你问。”
郭梓尘冷漠的目光让柯琛心头一紧,一阵慌乱感涌上来,心里乱糟糟的,果然,下一秒听见郭梓尘问:
“之前我在纽约工作,是不是你找莱恩让他辞退我的。”
柯琛没想到郭梓尘会突然问这个,他以为郭梓尘早就不记得了,顿了顿,哑着嗓子道:“是我。”
“承文哥和赵婧订婚,是因为你绑架了弦音威胁张承恩?”
柯琛没否认:“是我。”
郭梓尘又气又怒,抬起不断颤抖的手掌给了他一巴掌:“对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能够!”
柯琛干涩的嘴唇被巨大的力道震的撕裂开来,用指腹轻轻抹了抹上面的血珠,无奈地笑了笑:“那我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跟张承文在一起?抱歉啊,我做不到。”
郭梓尘冷笑一声,接着问他:“我和承文哥去滑雪,那个司机是不是你找的人。”
到现在柯琛才明白过来,郭梓尘是打算和他新账旧账一起算了,闭上眼睛,点头:“是我。”
想起惨死的张承文,郭梓尘被渗透着水银的毒液包裹,疼痛是撕心裂肺的,却只能捂着胸口什么都说不出。
想起之前张承煜说,杀了张承文的人同样是害死他爸的人,郭梓尘抖着肩膀,问了柯琛最后一个问题:“当年我爸脑出血住院,是不是你找人换了他的药,害他在夜里发病身亡。”
柯琛原本都没想好要怎么和他说郭占雄的事儿才能让他受得刺激小一点,根本没想到他会怀疑到自己头上。这种被所爱之人痛恨、怀疑的感觉让人心痛让人难受,就好像心被打穿个洞,怎么都弥补不上了。语言苍白无力,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摇头,看着郭梓尘无力道:“不是我。”
“不是你?”
柯琛刚要跟他解释,再抬眼,郭梓尘手里攥着的枪已经抵在他太阳穴。
扭过头,柯琛看着郭梓尘的脸,那愤怒又决然的表情一下让柯琛红了眼眶,他问:“你要杀我么。”
郭梓尘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阴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不够么,你还要杀了我爸和承文哥…你说,不杀了你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噗…”柯琛忍不住笑出来,自嘲道:“我怎么活成了这个样子。”他不怕疼不怕死,但他怕郭梓尘不爱他,恨他,怨他。
这行为激怒了郭梓尘,迅速给枪上膛,再一次抵在柯琛额头上,暴怒道:“柯琛!事到如今你还不悔过吗!”
“悔过?”柯琛漆黑的眼仁像潭死水,里面涌动出来的情绪迅速被黑暗吞噬,留下个惨淡的笑:“我确实想杀了张承文,我嫉妒他嫉妒的发疯,看他牵你的手,捧着你的脸和你接吻,我难受得就像快死了,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我和你说过了吧尘尘,我早就疯了。”
“可是,如果我说车祸的事儿和我没关系,你信么。”
“……”
郭梓尘安安静静的,没有回答。
柯琛看着他脸上惨烈的笑褪去之后,流出眼泪来,那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他心上,心脏剧烈地痉挛,堵住了他的呼吸。
“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承文哥一次次把我从泥潭中拉出来,我早就活不下去了…即便这样,你还嫌我经历的不够多,不够惨是吗?”
郭梓尘哽咽着,控诉着:“那时你跟我提分手,我才刚做完手术,忘了太多事,可我记得我不能再纠缠你,让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柯琛抬手轻轻擦郭梓尘脸上的泪,无措道:“我又让你难过了。”
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哪怕就像现在,郭梓尘拿枪抵着他,只要那人要他死,他绝不活,只是…不能再让他不开心了…
想到这儿,柯琛自嘲地摇摇头,才意识到他被以前从不当回事的张承文将了一军,因为从郭梓尘拿枪对准自己开始,他已经明白了对于他和张承文,郭梓尘的选择。
怎么办呢…我最终还是输了你啊…
轻轻把头靠在郭梓尘肩膀上,柯琛一字一句地说:“什么张弦音,什么张承文,是我亲人又如何,不过都是达到目的的工具罢了。你要我对其他什么人有愧疚感,有同情心,我可能做不到,不过…你如果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
说着,夺过郭梓尘手里的枪,把上面的指纹擦干净,随后手指抵着扳机对准自己的心脏,在郭梓尘身前单膝跪下,将郭梓尘的手拉过覆上他握着枪的那只手,发出哀求一般的声音:“只是尘尘,答应我,明天的手术要做,要好好活下去。”
郭梓尘满脸都是泪,视线早就模糊不清,咬牙狠下心来,握着柯琛的手突然就用了很大的力道,只是被柯琛抵住,子弹并没有滑出,柯琛无奈道:“等一下…你能不能…最后再亲我一下?”
郭梓尘手不住的颤抖,扭过头去,在布满泪水的脸上硬是挤出个冷漠的表情。只是下一秒嘴唇被另一片干涩的唇覆盖,柯琛就这么顺着枪抵住心口的姿势压了上来,还没来得及避开,那人的舌头便探了进来。
郭梓尘整个身子僵住,没推开他却哭的更凶了。柯琛慌慌张张脱离了他的唇:“抱歉,别哭了。”说完,突然松开抵着枪的手,把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摘下来戴在郭梓尘脖子上,笑笑:“戒指被你扔了,这个不扔可以吗。”
以后,万一…我说万一,你突然打扫房间时找到这条被扔在角落的链子,也好想起我来,想起曾经有个叫柯琛的人爱了你十多年。虽然最后落得个被你亲手葬送的下场,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这一生和你走的这一回。
郭梓尘看着那黑乎乎的链子,上面的挂坠让他涌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正在愣神的功夫,柯琛又将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感受到那只冰冷的手要做的动作,郭梓尘下意识抬手要把枪甩出去,只是动作太慢,那枪只是微微挪动了几厘米的距离,随后就是一声闷响,柯琛胸口黑色的西装布料上冒出一个深红色的口子。
“柯琛!”郭梓尘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去按住他的流血不止的枪口,抱着他再次哭了出来。
柯琛伸着站满鲜血的手艰难地去够郭梓尘的脸颊。
“喜…我…喜欢…你啊。你…喜欢我…吗。”
郭梓尘忍着泪抱住他,有三个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只是脑子里突然想到张承文和他爸爸的脸,那些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成了永远的遗憾。眼见怀里的人手臂失去重力向地面砸下来,期待的眼神变的灰暗破败,身体都逐渐失去温度,郭梓尘突然放声大笑:“你活该!报应!都是报应!”
站起身,浑浑噩噩地走向门口,再没说一句话就出了门。
柯琛瞪着那双已经看不清东西的眼,在失去意识前听到那句活该和报应,之后听到的他重重的摔门声,到死都没等来郭梓尘的一句喜欢。
郭梓尘出门之后拦了辆出租车去墓园,司机看了他两眼,这人脸上抹着已经凝固的血迹,大雪天的竟然光着脚只穿了个薄薄的丝质睡衣出门,莫不是个神经病?没敢和他多说,把车开到墓园门口就扬长而去,留郭梓尘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张承文墓碑前一步步走。
“承文哥,我给你报仇了。”郭梓尘踩着雪走这一路,身体已经被冻僵,抱着腿蜷缩在张承文坟前:“你以前帮过我那么多,可我从来没回报你什么…这次…我杀了害你的人,算不算对得起你对我的好?”
“只是啊…”郭梓尘想起不久前张承文骂过他的那句话:“人好像真的是个很贱的生物。”
郭梓尘把坟前的积雪扒开,用手指挖墓碑前被冻的紧实的泥土,挖了很久才弄出一个很小的坑,把口袋里那对戒指拿出来,仔细看了两眼随后缓缓地埋进去,对着墓碑说:“下辈子要幸福啊,找个喜欢你的人,好好对他。”
做完了这个举动,他已经把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力气用尽了,像个木偶一样缩在冰冷的墓碑前,逐渐被飘落的雪花吞噬,被冰封的大地湮没。
手里攥着那条项链,走马灯像磁带一样在脑子里一闪闪地放映,他想起了太多被他遗忘的事。
也想起那条黑乎乎的链子,是二十岁那年春节,柯琛跑到他家跟他在屋顶看烟花时送给他的。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好像是——
“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