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夜色》 港岛夜色 第1节 《港岛夜色》作者:种瓜 第01章 chapter 1 《港岛夜色》 -晋江文学城- 种瓜/2024.4.19 “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博尔赫斯 . 初来港岛不久,钟晚就因此地高昂的消费入不敷出,念大学时攒下的那点积蓄眼瞧着少了一半。 四月的港岛多雨,时下时停。 这天傍晚,天色灰蒙蒙的,闷着一层湿热的潮气。 钟晚刚刚结束一场试镜,穿着为贴合角色搭配的灰蓝色民国学生式旗袍,去临近的街边排队打包三送饭。 街道很陈旧,老式的空调机滴着水,挂在墙壁上发出阵阵轰鸣,队伍排很长,周围人声也是惯有的嘈杂。 不多时,空中就落下丝线般细密的雨丝。 前后排队的人纷纷嘀咕抱怨,“又落雨了。” “一日到黑都喺度落雨。” 钟晚望了望天,低头一翻包,才想起雨伞落在了试镜的公司。 排在她身后的大叔好心替她偏了偏伞。 看她的装束打扮,以为是附近演艺学院的在读大学生,自来熟地用粤语搭话问:“靓女,刚下课?” 钟晚在内地念的大学,去年已经毕业,专业也不是表演。 她疲于否认,敷衍地点了下头应道:“是啊。”又指指头顶的伞尖,道声多谢。 钟晚今天妆化得不浓,又本就是偏清纯的长相,巴掌般的小脸,眼睛清澈细长,旗袍领口上方一截天鹅般的脖颈。 撑伞的大叔倒很健谈,笑着道:“看到你就感觉跟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以后肯定是大明星,赚好多钱。” 钟晚从小到大没少听过这样的话,内心无波无澜的,唇角扯了扯,客套说那也未必,如今娱乐圈可不好混,竞争激烈。 待排到她,买好一份三送饭,雨又停了。 钟晚拎着袋子,去附近车站赶巴士返回租住的小公寓。 等巴士时,她收到大学室友吴邈的消息,问她是否有空去乌继山,拍一段废墟探险类的视频,发在她们的账号上。 “听说我上条视频里玩的那款游戏,建筑原型就是乌继山的一所老教堂。” 钟晚在杭城读大二时,跟吴邈一起做过一个视频账号。 原本只是吴邈一时兴起,拉着她拍视频。因为两人外貌都过于出众,视频又朝气蓬勃的,发出短短两天,在平台的点赞数居然破十万,账号也一夜之间涨粉过万。 后来两人断断续续又拍了些,也接到许多广告,从中小赚一笔。 直到钟晚被选角导演看中,去拍一部校园网剧,吴邈又专心备考catti,账号才被搁置停更。 现在毕业一年,吴邈试用期工资少得可怜,钟晚来港岛后单枪匹马,也一直没接到合适的角色,钱包几乎更是只进不出。 两人就商量着,重操旧业赚些外快。 “复健”之后的第一条视频,便是吴邈录的恐怖游戏。 虽然有些流量,但毕竟停更太久,大不如前。 钟晚查了下乌继山的位置,还真离她不远,从这车站出发,搭乘一台小巴就能到。 左右今晚也没别的安排,钟晚稍作犹豫,回了吴邈消息,在路边站台等待一会儿,挥手拦下一辆小巴车。 港岛的小巴司机开车是出了名的凶猛,转弯不带减速,一路横冲直撞的,像是开过山车。 钟晚坐在车上晃晃悠悠的,又接到吴邈打来的电话。 “晚晚,你现在就过去吗?” 周围声音嘈杂,钟晚下意识捂住手机,头也偏向窗外,应道:“是啊,在路上了,正好离我近。” “手机后置拍摄应该可以吧?我身上也没带着相机。” 吴邈在那边笑说:“当然可以。我看youtube上的废墟探险,都是拍摄画质越烂越带感,有的拍得跟昆池岩似的。” 钟晚看着车窗外渐黑的天色,右眼突然跳了几下。 她虽不迷信这些,但难免也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又问:“有人去那个教堂拍过视频吗?你的消息准不准啊,可别我爬了半天山什么也没找到。” 吴邈告诉她,自己是在那款游戏的论坛上看到的消息,视频没人拍过,照片倒是有。 那教堂跟游戏场景里的一模一样,而且谷歌地图上都能搜到路线,证明有人去过,应该不至于白跑一趟。 聊了几句,她又发过来几个热门废墟探险视频的链接,以供参考。 吴邈最后玩笑说:“还好我们都是无神论者,不怕这些。不过,还是希望你这趟不会撞鬼,不然我再搜几张黄符,给你设成手机屏保?” 钟晚挽了下耳发,也笑:“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还无神论者呢。我倒不怕撞鬼,别撞上什么坏人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她包里装着高浓度防狼喷雾,多少能防身。 只是,许久之后回想起来,她才发觉,这话也是一语成谶。 . 通话结束,钟晚双腿交叠,靠在座椅背上挨个研究了遍那些视频。 别的倒无甚所谓,主要是拍摄风格和角度之类。 她大学拍那部网剧前专门上过镜前表演的课程,对镜头、表现力等都有些知识储备和经验,看完也差不多摸出了这类视频的拍摄门道。 待到乌继山山脚下,钟晚起身叫停小巴,下车。 阴雨天,天黑得早,这会儿外头已经极昏暗。 山里的云层似要更厚些,钟晚循着导航路径,先走了一截大路上山,再往后,就是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 这雨也说下就下,伴随轰轰两声雷鸣,豆大的雨珠就砸在头顶。 看来那右眼跳还真不是好兆头。 为了搭配那身旗袍,钟晚今天的鞋子也是带跟的。又走了一小截,她将包挡在头顶,可路面却被浸得满地泥泞,泥水溅在裙角,鞋跟也陷进泥里。 钟晚心中暗骂几个字。 四周空无一人,山中只剩下雨打树叶淅淅沥沥的声响。 等她走到那导航显示的目的地,已经彻底被淋成了落汤鸡,一头长发全部湿透,形象狼狈极了。 钟晚抬眸—— 果然看到了漆黑夜空下一座破败的建筑。 占地面积不大,黑灰色的陈旧砖墙,墙面凹凸不平得像是裹着层苔藓。三角形尖尖的屋顶,隐约能看见上头支着个十字架。 雨势半点未停,有些宗教感的破败建筑配上这昏沉沉的环境,让人更觉压抑和森然。 跟吴邈玩得那款游戏中的教堂确实一模一样。而且,也像是西方神话中魔鬼的住所。 …来都来了。 钟晚面对教堂,深吸一口气,还是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调整角度对着自己湿漉漉的脸。 她酝酿了下,憋出一个笑容,开始说台词:“好久不见。看到评论和弹幕有很多人问起我。我现在在港岛,跟邈邈没在一起,但正好打听到上条游戏视频里的原型教堂,今天顺路,带大家来看看。” 不远处正好有个小木门,从外边看没有上锁。 钟晚举着手机过去,对着摄像头念叨今晚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腾出一只手伸向门把手。 这木门应也是年久未换,推门的时候,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为了给视频观众第一视角,钟晚背对门,倒退着进去。 教堂里居然有光。 钟晚胆子不小,但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手机屏幕里,看到她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男人。 就坐在离祈祷台最近的木制椅子上。 这种环境下,有人当真是比有鬼还可怕。 钟晚强忍住才没有尖叫出声,但手一抖,手机确实被吓得落在了地上。 她刚转身,脑回路还没归位,面前就不知从哪冒出两个着黑衣的彪形大汉,横挡在她面前,目光充满戒备。 钟晚平时细甜的嗓音也有些发哑,几乎是下意识地:“对不起,打扰了,我没想到这里会有人。” 由于太紧张,脱口而出的是普通话。 两个黑衣男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挡住那扇木门的去路,又看向祈祷台前坐着的那位男人。 钟晚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这才有些看清男人的样貌。 模样挺年轻,一身黑色的西装裁剪精良,面部线条和五官都如刀刻,好看到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但表情森冷,看向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有如今晚这阴云密布的天。 他手边有一盏灯,灯光是朦朦胧胧的暖黄,但也没有给他冰冷的脸颊染上半点温度。 钟晚也是余惊未平,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与他对视。 男人气质也极佳,打眼就能看出非富即贵,且不是那种世俗的纨绔子弟。 不知为何,只是这样敛眸看着她,就散发出压人的气场,透着一股凛厉,又像是瞧到了什么新鲜。 钟晚又想到了魔鬼,或是漆黑一片,没有一颗星辰或一缕月光的夜空。 须臾,男人低下头不再看她,神情恢复淡漠,很平静地摆了下手。 五指修长,骨节清晰分明,小指上有一枚银色的素戒。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节 戒指折射的寒光正好落在她脸上,钟晚眯了眯眼,垂在肩侧的发丝有雨珠滴落。 那两个黑衣保镖也退开,其中一个用很蹩脚的普通话对她说:“小姐,这是私人场所,麻烦你离开。” “…打扰了。” 钟晚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立刻拾起手机,从刚才那扇木门出去。 外面的雨更大了,瓢泼似的浇在头顶。 计划中的废墟探险视频也不可能再录,手机里只有刚刚那一段开场,钟晚结束录像。山里不好记路,她打算再调出导航。 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炸天响的雷声。 钟晚手机屏幕上都是水,触屏也有些不灵敏,站在教堂的墙根鼓弄半天,依旧没反应。 她真怕把手机淋坏了。 到时没有导航,这电闪雷鸣的暴雨天,摸黑凭记忆下山,大概率就要命丧山中。 钟晚踌躇几许,一咬牙,又重新推开那扇木门。 她被雨水浇得从头湿到脚,有些局促地看向那位男人,语气尽量诚恳,用粤语问他:“很抱歉先生…但,外面雨实在太大了,我能稍微在您这里躲一会儿吗?” “阿嚏——” 也不是她故意扮可怜,身上湿衣服裹着,久不见光的教堂阴气森森,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空气里都是泥泞的潮气,男人没再抬头,嗓音低沉清冽,像冰雪划过沙砾,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可以。” 那扇木门就在祈祷台后方,方便起见,她走向靠前排的那几个座位。 她提裙迈了几步,刚要就近坐下,又被一名保镖拦住,提醒道:“小姐,麻烦你坐在远一些的位置。” 随后,保镖指了指最后排角落的几张椅子。 “……” 钟晚只好过去。 雨也不知何时会停。为了节约手机电量,她只能坐在那里发呆,也没心思窥探旁的什么。 空气中有淡淡的灰尘味,还有雨水、腐朽的木头,混杂在一起,幽远又古老。 这时,钟晚低头,发现木制长椅上还有一本纸页泛黄的圣经。 她随手拿起翻了下,看到几行繁体字。 ——“神啊,求你救我,因为众水要淹没我。 我陷在深淤泥中,没有立脚之地。” 钟晚阖上书放下,抬起头,映入眼帘,是那个男人冷清的背影。 第02章 chapter 2 隔天的清晨,钟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慢吞吞下山。 那位先生倒是没在教堂留一整夜,前半夜就离开了。 钟晚也是听到身后车子引擎的轰鸣声时,才乍然反应过来,这教堂还有另一扇正门,且是有大路通过来的。 也是那时,她才看到,这位先生似乎腿脚不便,离开时是坐着轮椅的。 回到居住的公寓后,钟晚难免受寒发了烧,头重脚轻地去药店买了几盒药,在床上躺了近一个礼貌才痊愈。 其间,吴邈每日打电话过来问候和道歉:“都怪我想的太简单,你一个人去拍这种探险视频,可真是太危险了,幸好你没出什么大事。” 钟晚也是回来更觉后怕,但仍跟她玩笑说:“也是我那天一头热,你只是提了个建议。这不,正好发了通高烧,让我那些玩忽职守的脑细胞都提前退休。” 虽有这话,吴邈仍是自责,捡好听的同她说:“居然这么个破教堂也是有主的,果然是港岛吗,寸土寸金。不过,人的命数应都是定的,晚晚你这也算是经历了大难不死,那必有后福。” 钟晚被这个自称无神论者的好友噎到。 东扯西扯几句,吴邈又开始给她讲近日在论坛里新看见的故事,关于那所破教堂的—— 传言说那所教堂是港岛某名门的长子和初恋情人相遇的地方,两人一见倾心,过不多久,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奈何男方家中的长辈瞧不上姑娘的出身门第,极力阻挠这门亲事,两人便瞒着家里私定终身,生了一儿一女,买了栋小房子,一家四口过着清贫的生活。 可谁知后来,男人家中长辈找到他,不知说了些什么,没多久,男人就抛下妻子带着儿女回家认祖归宗,还娶了港岛另一家的名媛做太太。 再后来的故事走向就不对劲了。 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之后,被他抛弃的妻子终日以泪洗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他们情定终生的乌继山教堂割腕自杀了,死后化作了一缕冤魂,怨念迟迟不散,教堂也开始频繁闹鬼… 钟晚这时打断她:“你还是别往下讲了,大半夜的,我一个人住,怪瘆人的。” 吴邈不甚在意地笑道:“我觉得还挺烂俗的,中式恐怖游戏一般都是这种背景故事。渣男负心汉,搭配狗血的豪门纠葛。” 钟晚没再说什么,举起杯子,喝了剩下半杯涩苦的药汤,眉尖轻蹙,身子向后靠了靠,偏头看向窗外昏寂的夜空。 死后化鬼之说的自然不可信,她只听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家里那些糟心的事,比这故事又好到哪里去呢。 ** 此番来港,钟晚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打听当年亲生母亲的下落,二是谋前程事业。 她非表演科班出生,大学时进了校话剧团,在大学生戏剧节上获了个奖,也是那是被导演看中,说她有灵气、有天赋、天生长了张电影脸,邀她出演一部校园网剧的主角。 回头看来,演艺圈一向僧多粥少,美人如云,就算真长着张天仙下凡的脸,能有这运气也实在难得。 那部戏之后,也有几家影视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但钟晚都一一拒绝了。 她当时大学还没毕业,又有母亲的前车之鉴,还并没想好把后半辈子都丢进这大染缸里。 直到去年,钟晚回小时候居住的镇子里看望老师,意外收到在邮局存放近十年,来自港岛的信件,才又改了主意。 那些信来自她的亲生母亲卢文茵,数量之多,加起来比两本新华字典还要厚。 钟晚也是反复读完那些信,才下决心孤身一人来港岛。 只是,人这一生的好运气可能真有定数,几个月过去,她这两件事办得都不顺利。 试镜只试到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片酬少得可怜。卢文茵的事更是一筹莫展,当年可能与她相关的人事物,钟晚全都接触不到。 转眼就到六月,港岛热得像座海上蒸笼,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一般,钟晚终于等来了转机。 她前段时间报名了一个当地电视台挺有名气的选美节目,一路过关斩将,竟拔得头筹。 颁奖礼结束,台里给她们前几名发了一张梁家主办的晚宴邀请函。 梁家是港岛蝉联几十年的首富,很早就发了家,产业遍布各行,上世纪靠地产建起港岛最大的商业王国,家族兴盛已有百余年,是实打实的财阀,也是台里最大的投资方。 他们家这种商业性质酒会,受邀的一般都是港岛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们既是新鲜的装点和陪衬,也是去发展人脉寻找机会。 钟晚并不热衷这种交际场合,但看到酒会宾客名单里几个卢姓人士,还是决定走这一遭。 她还在台里的化妆间小憩时,听到身边其他人叽叽喳喳地议论起酒会相关的事。 “宾客名单第一个怎么叫梁序之啊?这是梁家的人吗,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梁家逸,他现在是万泰集团的ceo。这个梁序之能排在他前面,得是何方神圣?” “万泰的董事长也不叫这个名字吧…是不是下面办事的人给排错了?” 角落一个叫wendy的女人哼笑一声,有些鄙夷的语气:“你们知道什么?梁序之才是万泰现在的董事长,手里持股最多,这几年万泰表面上是梁家逸管,背后早就是梁序之在掌权。” wendy刚来参赛的时候,很明显就是背后有人,对谁说话都是趾高气扬的,浑身上下都是高调的名牌。 “哇。”刚才议论的两个选手看向她,好奇地打探:“wendy姐,那你知道他多大年纪?我刚搜了一下,也没搜到他的任何信息…” “你能搜到才是见鬼。”wendy打断她,抱着手臂回答:“不到三十。” 其中一人双眼放光,没忍住惊呼:“这么年轻!他成家了吗?” 这女孩儿太年轻,目光语气中意图丝毫不加掩饰。 wendy看向她,讥笑嘲讽:“别痴心妄想,没成家也轮不到你,人家这么年轻到这个位置,肯定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手腕,更何况他腿还…” 像是触了什么禁忌,wendy表情微滞,一段话也戛然而止,不愿同她们再多讲的样子,站起身,昂着脖子出去了。 …… 酒会在晚上举行,钟晚先回到租住的公寓换衣服,傍晚时分出发去乘地铁。 她到达宴会厅时,已经来了不少人。 门口有喷泉,厅内装修陈设都极近华丽,正中的位置架着一台古典钢琴,有演奏者刚开始一曲,弹出悠扬如流水般的旋律。 一层视野开阔,而二层就弯弯绕绕,大抵是用心设计过的,环形的楼梯向上,延伸出去偌大的露台,种着各色花木。 钟晚今晚穿了一袭黑裙,细细的吊带挂在肩上,露出白皙的肩膀和锁骨,裙长至脚踝,单侧有开叉,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双腿修长笔直,随着步伐的节奏若隐若现。 再往上,是那张任何角度都很耐看的脸,骨相极好,容貌夺目。 进入大厅不久,许多男士就纷纷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 有侍者端来香槟,钟晚从托盘上取了一杯,仪态得体地和前来搭话的年轻男士碰杯,各自介绍几句。 “钟小姐应该不是港岛人,像是广府那边的口音。” 钟晚淡笑道:“我在深城长大,今年刚回来港岛。” 她虽是来找人的,但卢文茵之事似乎牵涉良多,不能明问,只能暗访。 可名单上卢家那几个人,她都未曾见过面,只能用最麻烦的办法,尽可能将酒会上的人一个个寒暄过去。 没几时的功夫,宴会厅门口传来骚动。 此时跟他闲聊的男士低声道,“应该是那位梁先生到了。” 而后,递给她一张名片,“钟小姐,家父之托,稍后我可能要先失陪一下。” 钟晚礼貌地同他点了下头。 近些年来,这是梁序之第一次出席这样公开的社交场合,有人私下猜测梁家这是要有大动作,今晚许多人也是专程为他而来,希望能搭上这条线。 跟刚才不同,这一次,几乎全场都寂静下来,纷纷转头过去,像是行注目礼。 钟晚所在的位置也正好对着大门,隐约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在保镖的簇拥下,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下车。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节 视线短暂受阻,随后,就看见那位梁先生坐在轮椅上,一身高定西装,身后由保镖推着,神色清淡又高贵,缓慢进入宴会厅。 钟晚看清他面容的时候,只觉有些眼熟。 但生得这样好看的男人,她是并未见过几个的。 须臾,钟晚就想起来,眼前的画面也与两个月前乌继山教堂的雨夜重合。 原来是他。 钟晚抿了抿唇,虽然她对梁序之没有任何所求,此行也并不是为他而来,但心底难免还是泛起一丝涟漪。 那个夜晚,在教堂,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撞了鬼,现在才知道,居然是撞了樽大佛。 今晚酒会人多,梁序之身边的保镖数量也翻了好几倍。 许多临近的宾客端着酒杯就快步过去,赔上殷勤的笑脸。 像这样,没人主持或宣布什么,今晚的主角就这样定下,身份地位层差也一目了然。 钟晚对梁序之倒无任何所求,眼看着一楼的人都往他那儿拥了,搁了杯子,转道往二层走去。 数百平的两层楼中找几个人,宛如大海捞针。 钟晚近两个小时都在跟不同的人说话,酒喝了不少,低度数的香槟也能让脑袋发昏,嗓子也快冒烟了,还是没遇到姓卢的人。 眼瞧着酒会就已经过半,今晚大概是梁序之在场的原因,后半程也没有安排交谊舞环节,只有单调的古典乐演奏。 跟她一起参赛的几个年轻女孩已经各自找到了乐子,跟新认识的男士开启了暧昧调情模式。 钟晚正怀疑这几个姓卢的是否压根没赴宴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垂眼一看,就蹙着眉挂掉。 阴魂不散似的,又有同个ip属地的陌生号码接连打进来,猜也知道是谁。 钟晚深吸一口气,在二楼东绕西绕,总算寻得一处无人的角落,接起来。 . 此时,梁序之正在二楼贵宾间休息,他面无表情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从金属烟盒中取出一直,兴味阑珊地点燃,夹在指尖。 他的助理收到了什么消息,恭敬地走过来,跟他低语几句。 梁序之扫他一样,淡漠出声:“不见。” 窗台边种着几盆绿植,克莱恩后花烛,翠绿的叶片上有浅黄色的经络蔓延,每日专人负责修建养护,看似生机勃勃的样子。 梁序之扫了眼,不知想到些什么,百无聊赖地伸手过去,折掉几枝叶片,随意丢在土里。 原本造型规整的盆景也变得残缺,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孤零零竖在那。 助理有些为难的样子,在原地踌躇几许,视死如归一般,大着胆子多言道:“梁先生,老董事长最近病情反复,念叨要见您很久了,每天都派人联系您。再怎么说,他也是您父…” 最后那个字一出口,梁序之盯他的眼神愈发冷了,看得他无端打了个寒噤,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梁序之手中那支烟还没燃尽,窗外不知从哪闪过来个年轻女孩儿,脚步急匆匆的,手里拿着电话贴在耳边。 陈助理跟在梁序之身边久了,虽没见他本人有过什么情人女伴,但应酬场合,各色美人也是见过许多。 但窗外这样的还真是难得的惹眼,背对着一盏小灯,身段袅袅,烟波潋滟如秋水,顾盼生辉。 这贵宾间是单面玻璃,只有里面的人看得到外面,而外面看不见里面。 梁序之闻声,也偏头看过去。 然而紧接着,那女孩儿眉眼一横,凶巴巴对着手机开始骂人了。 ——“早说过了,他活着还是死了跟我没关系,死了更好。” “他欠多少钱都找他要,别再给我打电话烦我,他是他我是我,他跟我没关系。” 细甜的声线,内容倒是挺凶,像只新长了指甲的小奶猫。 助理愣了下,询问梁序之是否要出去赶人离开。 接近着,隔着一扇窗,外面那女孩儿又更凶地骂道:“贡献咗一粒精子就系我老豆啊?唔好再同我屙屁扑街仔!” 梁序之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薄唇微勾,扯出一丝凉薄的笑。 他看向助理,“听见了吗。” “……” 助理不敢再多说,连连应声便退去了门口。 梁序之隔着窗看她,抬手熄灭了烟,视线停顿须臾,似是回忆起了这张脸是在哪儿见过。 女孩儿重重摁了手机上的挂断键,泄了气一般,慢吞吞靠在他的窗边,背部曲线柔美婀娜,黑发如墨一般散下来。 一会儿后,她又站直身子,抬头瞧了半天头顶的火红的凤凰花,伸起胳膊,去摘下一朵。 随后,她又取下手机壳,把那朵凤凰花放进去,再装好手机压上。 她的透明手机壳里还有各色不同的花,原本明艳动人的,如今都干巴巴被她做成了标本。 梁序之的视线移向刚才那盆被他拔了叶子,丢到土里的克莱因花烛上。 …… 钟晚被她那赌鬼便宜爹惹得有些烦,等调整好心情,才又绕回刚才的露台。 夜深了,外头桌椅上都没什么人,她提着裙摆,上了几级台阶,往二层室内走去。 刚进门没多久,沿着过道走了一小段距离,迎面撞上被人围着的梁序之。 他身边仍是有保镖随行,但此刻没有旁的人。 钟晚怕是挡了“大佛”的道,此人她惹不起,只能躲。 于是,她往侧边让了两步,临到靠近时,很懂规矩一般,礼貌叫人,“梁先生。” 嗓音细甜婉转,唇角弯着一抹不达心底的弧度。跟刚才在窗外接电话的模样判若两人。 梁序之掀起眼皮,目光能穿透她整个人一般,音质偏冷,“嗯。” 而后,他收回视线,与她擦身而过。 第03章 chapter 3 也许是梁序之气场太强的缘故,刚才盯她那一眼,分明神情中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却无端让钟晚生出不好的预感,右眼皮又突突跳了两下。 好在,梁序之从房间中出来,走廊尽头就涌过来不少人,带着殷勤的笑脸,一边念叨些奉承话,一边凑到他面前。 两人虽同处一个空间,但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来也奇怪,夜色将沉,许多圈里的样貌好些年轻女孩儿都找到了哪家富商或是公子哥,举止亲密地跟在身边。 可梁序之周围聚着的那些人里,竟一个女人都没有。 时而有人试探着往他那边靠近几步,还没说上话,徘徊几圈,又退缩去寻别的人了。 钟晚转念一想,猜出其中几分缘由,也就又不觉得多奇怪了。 就像是面前杵着几座金山,聚满了淘金的人。偏偏其中最大的一座人迹罕至,淘金客也会权衡,那山里会不会有吃人的野兽把手。 都是来求财的,能分得些许金银财宝就好,没人想把命也搭进去。 梁序之看着也实在太冷,好似一座危险的荒山,或许坊间还流传着什么传闻,总之,他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钟晚没再多留,去二层的大厅里继续她的交际应酬。 酒会定在零点结束,像是童话中辛德瑞拉的舞会。 钟晚时不时就看表,临近结束的时间,她快跟今晚的宾客寒暄了个遍,目标对象还是没有找到,扶了扶酸痛的背,内心更加烦闷。 大概是白跑一趟了,今晚当真是劳心费力。 最后一刻钟,钟晚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吃小蛋糕时,意外又见到了张生面孔。 她抽了张纸巾在唇边拭过,还未说话,那个中年男人瞅她片刻,就先开口了:“小姐,怎么称呼?” 钟晚自报家门后,男人笑了下,油腔滑调道:“我是森永集团的卢闻达。还好下来了一趟,不然今晚可就遇不到钟小姐这样的美人了。” 钟晚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虽然卢闻达明显是抱着男女之间的目的,想到卢文茵和他的这层关系,难免又觉得恶心。 可聊还是要聊的,这也是几个月来她遇到最近的机会了。 “原来是卢总,久违大名。” 钟晚同他周旋几句,卢闻达笑着问:“马上就结束了,钟小姐一会儿什么安排。如果不着急回家,我们可以去楼上再小酌几杯。” 钟晚看着他,装作犹豫的样子:“还没想好。这不是还有十多分钟才结束?” 卢闻达也不急,活到这个年纪,对美女还是有些耐心的,笑呵呵地说:“是啊,是啊,还不急。最近钟小姐都在忙什么?” 钟晚跟他有一搭没一搭闲谈,先聊她最近参加的选美比赛,话题自然而然过渡到演艺圈。 她随口胡诌,“内地的影视行业太浮躁了,所以我才想来港岛发展。卢总平时会看电影吗?港岛有些经典的老片我都很喜欢,上学的时候一部部几乎看了个遍。” 卢闻达笑:“我平时工作忙,倒没看过太多。但特别经典的应该也看过。钟小姐最喜欢哪部?说来听听。” 钟晚看着他,缓缓说出两个字:“《茶园》。” “我还记得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叫,卢文茵。欸,还挺巧的,和卢总同姓,您有听说过这部吗?” 对话时,钟晚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 当说到“卢文茵”这个名字时,卢闻达神色明显一滞,唇边的笑容也淡了些许。 而后,他看似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没听说过,看来我对电影真不怎么了解。除了电影,你平时还有什么别的爱好?” 钟晚也抿了下唇,就她先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卢家这一辈的人也不可能听都没听说过卢文茵。 她更觉得卢文茵的情况不可能是当年官方媒体通报的抑郁症自杀那样简单。 卢闻达避而不谈,钟晚好像也没法强行追问。 她正琢磨对策时,迎面又走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这会儿明显喝醉了酒,很哥俩好地把胳膊环在卢闻达肩上,“卢总,我和王总他们正找你呢。” 说完,又看向钟晚,一副了然的态度对卢闻达说:“让佳人先等等,王总一会儿还着急走。” 卢闻达看了看时间,只好抱歉地笑着给钟晚留了个电话,跟着人往二楼走去。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节 钟晚存了电话,更烦恼她应该怎样打听卢文茵的事。 若今晚就联系卢闻达,那不就是暗示接受他那方面邀约? 正愁着,另一个喝多的年轻男人凑到她这边搭讪,西装上斤斤吊吊的,样貌也是一脸浪荡的纨绔相。 酒会刚开始时钟晚和这小年轻说过两句话,依稀记得他是哪个富商家的二公子。 他大概是刚才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凑过来醉醺醺地说:“钟小姐也喜欢卢文茵啊,我小时候就看过她的电影。听我妈说,她是和做小生意的混混私奔去内地的,在卢家可不受待见…” 钟晚正以为他知道什么内情,这小纨绔就不规矩起来,带着一身烟酒气,歪歪斜斜往她这边靠,手也企图去搭她的肩膀。 她赶紧远离,往旁边挪了好一段距离。 今晚赴宴的都是体面人,就算存了再龌龊的意图,也不会动手动脚。 醉鬼除外。 钟晚躲,他还往这边挨,说的话也变得混账起来,还挤出气泡一样的嗓音,以为自己是在调情。 “钟小姐,卢总年纪都多大了,跟他有什么前途?我家里就投资了个影视公司,你跟着我,以后想演什么,还不是我跟我爸一句话的事。” “……” 钟晚踩着高跟鞋噔噔地往更远处走。 可酒壮色胆,这小纨绔也步步紧逼跟着她。 不远处就有保安,可她就这样去叫,势必又莫名其妙得罪一家人。 事急从权,钟晚一转身,看到梁序之也就在几步之外的位置跟人谈事。 虽然梁序之肯定不会出于好意帮他,但这人在他的地盘生事,也算是驳他这位主人的面子。 在场可没人开罪得起他。 于是,钟晚就往梁序之身后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小纨绔还在不知死活地叫她,笑得还挺开心:“钟小姐跑什么?一般女人我还看不上呢,就你们那个比赛啊,上一届那个…” 话说到一半,他脚下也跟踩油似的,没留心撞上了什么,而后,就对上梁序之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他立刻道:“对不住!梁先生,我这喝多了,实在对不住。” 梁序之微皱眉,什么都没说,他身边两个黑衣保镖就不由分说地把人架出去。 四周一边寂静,楼下大厅的古典乐演奏也戛然而止,停顿几秒后换了个旋律,提示众人散场的时间到了。 钟晚和梁序之的视线再次有了倏忽的相汇。 出于礼节,她也应再道声谢,可梁序之又被一群人簇拥着去了电梯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当然,她那时也没想过,日后会跟这个站在金字塔尖的男人有任何多的交集。 - 其余宾客都纷纷离开,钟晚慢吞吞下楼梯,四下张望着,也再未看到卢闻达的影子。 她胸口堵着一口气般,烦闷地往门外走。 一路神游,钟晚已经穿过一个繁华的商圈,到了最近的车站。 港岛的夜晚格外辉煌,四周闪着各色光芒,有些炫目。 钟晚目视前方,看着往来车辆,突然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来自卢闻达的号码。 [钟小姐,待会想去再去唱歌吗?同我几个朋友一起。] 钟晚问:[去哪儿?] 卢闻达:[尖沙咀那边的club。] 而后,告诉她,他在刚才楼上的房间换衣服,如果要去,去楼下等他,他的司机接他们一起过去。 钟晚垂眸看着信息,蹙眉踌躇几许,没回复信息,只是转身折返回去。 潮热的夜晚,微微腥咸的海风拂过脸颊,她抱着双臂,高跟鞋接触地面,发出砰砰的响声,一路急匆匆走回刚才的宴会厅。 这栋楼也是梁家的产业,一层和二层用作宴会厅,楼上是酒店,需要绕行一段,从另一个门进。 钟晚到达时,门口好不热闹。 刚才赴宴的不少宾客晚上就在这五星级酒店下榻,门口许多男人刚过来,挽着旁边身姿曼妙的女伴,相拥着往大厅里去。 钟晚还是没决定。 这半夜赴约,就算是有旁人在的酒局,但也好像是作为卢闻女伴过去的,是她光想想就会反胃的程度。 门口车流穿行,她往一边的停车场走了几步。 寻了个空地抄着手站着。 从前上学时,钟晚一直有清晰的目标,直到自己要做什么。但此来港岛才几个月,她却时常感到迷茫。 周围人声嘈杂,她独自在原地徘徊,像海上浪潮之中的一座孤岛。 钟晚叹一口气,下意识就打开手机相册,翻出卢文茵寄给她的那些信件的照片。 字迹娟秀,一笔一画都写得极其认真,有时只是简单地写流水账,有时会在信里问她的近况。 但当然得不到任何回答。 钟晚纤细的指尖划过屏幕,翻到最后一封信的最后几行。 …… [晚晚,妈妈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找到你,也没能看着你长大。 不知道你现在跟着爸爸过得好不好,饭前还会不会偷吃零食? 妈妈这里还留着很多你小时候的照片,现在你应该已经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如果还能见到你就好了。] 不论看多少次,钟晚眼眶都是忍不住发酸。 她都快忘记卢文茵长什么样子了,小时候也只能反反复复去录像店里,偷偷看她演过的电影。 荧幕里,她的形象却越来越陌生,童年也只剩下一些碎片般的记忆。 钟晚从手包中取出纸巾,转了个身,弯下腰,对着身后黑漆漆的车窗,擦掉眼眶中将落未落的泪珠,顺便又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把车窗当镜子来调整表情。 不想,她刚放下手,把纸巾团好,那车窗突然嗡嗡地降了下去。 钟晚就在车子的右边,冷不丁对上驾驶位上一张陌生的面孔。 她尴尬地道了声歉。 目光还没收回,隐约又看见车子后排另一张熟悉的脸。 眼眸冷幽幽的,万年都化不开的寒冰一般,靠在座椅上看着她。还是那身禁欲的全黑西装,从衬衫到领带都是黑色,冷感十足。 只听说过冤家路窄,不知她和梁序之是不是那夜在教堂受到什么诅咒,他们之间的路竟也这么窄。 不过这栋酒店本就是他的产业,在他的地盘遇见他,倒也没什么太过稀奇的。 钟晚吸吸鼻子,眼眶却还有些红,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梁先生。” “嗯。”隔着车窗,梁序之微启唇,音质偏凉,“不回去?” 也许从那时起,他们的关系就有预兆,钟晚和他遇见的几次,中间都是隔着层什么的,而且,都是在夜晚,都是在她狼狈的时候。 钟晚指了指手机,虽还没想好,但也没打算详细解释,只答说:“在等人,可能一会儿就转场了。” “等谁。” 梁序之垂眼,又看见她手机壳里那些干花,层层叠叠,了无生趣。 除了那朵她新从他窗外摘得的凤凰花,火光一般的红色,格外显眼。 钟晚:“卢总,卢闻达。” 听到这个名字,梁序之视线也她身上移开,慢条斯理挽起碍事的西装袖角,带几分戏谑的语气,“胆子倒挺大。” 钟晚不解道:“卢总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知梁序之今晚是哪来的耐心会在这里同她讲话,而且他应该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但既然他都先开口,她也就顺着话头问下去。 梁序之瞥她一眼,轻描淡写的:“他们的局,玩得可都不怎么干净。” 他没理由也没必要骗她。 钟晚心里本来就发憷,听到这句,当即就打消了答应卢闻达同去的念头。 外人看起来,她很听话乖巧一般,点了点头,“这样啊…那我还是不去了。” 话音落下不久,梁序之也似觉有趣,姿态清贵地靠在后座椅背上,但声线懒了些,漫不经心道:“你想从他那里得到的,只要你敢,或许,从我这里一样可以。” 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又像是在逗她,她如何回答,仿佛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钟晚愣了一下,同他对视:“梁先生知道我想得到什么?” 她不知梁序之是真的手眼通天,知晓她今晚来就会的目的,还是误以为她跟今晚大部分没家世背景的年轻女孩一样,图名或是图利。 夜风习习,带着黏腻的潮气扑过来。 天上一轮上弦月孤零零吊着,漆黑的夜空中,看不见一颗星辰。 梁序之并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收回目光,对前排司机微扬了下巴。 应是要走的意思。 黑色的宾利车发动,钟晚正准备侧边退一步离开时,前排的司机朝她递出一张卡片,很懂规矩的,没有多言任何。 钟晚还未回过神,车窗就升了上去,车子也徐徐从她身边开过去,在夜色中留下灰沉的一道烟影,转眼就没了踪迹。 钟晚低头,看到手上那张卡片。 制作很精致,设计却简约,像是梁序之私人的名片,全黑色的,烫着金边。 上面只印了他的名字和电话。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节 第04章 chapter 4 钟晚收了那张名片,但并没有动去联系梁序之的念头。 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慈善家。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有仁心,救助对象也不可能是像她这种衣着光鲜、不愁吃穿的。 要找梁序之帮忙,她也必然要拿出什么可交换的条件。 他什么都不缺,她能付出的,似乎又只有她这个人。 这个夜晚过去,钟晚的生活又恢复正轨。 电视台的比赛已经结束,但台里还通知了后续的一些工作,诸如采访、广告片拍摄,再或者就是应酬。 隔日拍摄完广告片,其他几个选手又在化妆间里你一言我一语谈论起梁序之。 跟上次不同,也许是跟他有过几面交集的缘故,钟晚虽没参与八卦,但也对她们的议论内容多了些关注。 “昨晚你们看见梁先生了吧?原来他长得那么好看,我刚看到他进来的时候都惊呆了。上帝造人的时候可真是不公平啊,出生在这种豪门,偏偏还有副好皮囊。” “是啊。不过,也不算完全不公平,你没看到他坐轮椅吗,走不了路。” “嘘…我听说他最忌讳别人提这个。” “有什么,他现在又不在这,咱们几个也没人能把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吧?不过,残疾又怎么样,人家身家上千亿,除了腿,什么都不差。唉,昨晚我好几次都想去他旁边刷个脸,但最后也没敢。” “还是别去了。我听说他从来没有过情人或者女伴,说不定…残的还不止两条腿。” “……” 再之后她们的议论,钟晚就有点听不下去了。 都是些港媒曾经报道过的乱七八糟的消息,比如哪位富商不举但玩得更花更变态,以及具体是如何变态的。 钟晚直觉梁序之并不会是有这些变态爱好的人。 但也许,只是因为昨晚他随口一言的提醒,再或者,是因为乌继山教堂那晚,他坐在祷告台孤寂的背影。 . 待比赛告一段落,钟晚在影视行业的路也并没有因为拿了冠军就比从前更好走。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在网上检索她名字时多了几条新闻和title,还有平时出门时偶尔有人会叫出她的名字,提出跟她合影。 其实,那晚在酒会,还有赛后的几场应酬中,钟晚也收到了几家影视公司的签约邀请。 但像她这样没任何背景和靠山的年轻艺人,公司提出的签约年限基本都长达十年。 一方面,为她投入资源到变现需要较长时间,另一方面,也能更好控制艺人。 钟晚打心底排斥如此长期的“卖身契”。 她人生的前十八年几乎都身不由己,不想再把未来十余年的生活和命运交到其他人手中。 就这样继续以自由人的身份四处奔走试戏,顺带寻找机会打听卢文茵的事,一段时间后,她接到了一个港岛著名导演的动作电影,但只是其中很小的配角。 月末,钟晚进了《罪恶街区》剧组。她演上世纪港岛臭名昭著的黑老大的情人,一共四场戏,最后死于两个帮派的火拼中。 虽然她戏份不多,但导演和几位主角的知名度都够高,出品方投资也到位,班底也是这位导演惯用的。 拍摄期间,基本所有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都在主角和导演身上,对他们这些新人呼来喝去,一旦出了什么岔子,骂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这个季节港岛天太热,拍摄的场地又在室外。 钟晚坐在日头下等戏时,脸上盖着一层厚重的妆容,热得几乎整个人都要蒸发,化作一团烟雾飘到天上去。 她这场是和女二号徐拂菁的对手戏,女二饰演黑老大的原配妻子,大致剧情就是原配和情人私下扯头花,中途透露一些帮派秘闻。 好不容易轮到钟晚,开始演之后,女二似乎不在状态,再或者就是故意找茬,打架的戏ng了无数回,导演每次喊完卡,还只冲着钟晚一个人发火。 好不容易有一条过了,钟晚两只膝盖都磕成青紫色,一瘸一拐去边上喝水休息。 剧组里论资排辈,等级分明,她也不是完全的新人,当然明白这些。 在她旁边坐着的是正在等戏的女武替王秋,看着年纪要大些,给她递了张擦汗用的纸巾,好心道:“这行不好做啊,徐拂菁是谢总的人,这部戏谢总有投资,导演憋着火也不会说她什么,别往心里去。” 钟晚接过纸巾道谢,弯弯唇,不甚在意地说:“我明白的,不要紧。” 王秋的下一场戏也要等很久,又低声继续跟她多讲几句,“昨天回酒店的时候听她们说,谢总看了你比赛的片段,当着徐拂菁的面夸你好看,还让她穿跟你一样款式的衣服。她应该是因为这个记恨上你了。” “……” 王秋转头看她一会儿,问:“你这么年轻,又是老天爷赏饭吃,怎么,也没找个男友?” 她的用词很委婉。 钟晚顿了下,只说:“也没遇到合适的。” 王秋笑:“对你来说,合适的多了去了,你这张脸,就是想找梁家的人也不难。在这行混,不论男女,身后没个靠山可不行,走不远的。” 她朝着拿过影帝的男主角那边示意了眼,更低声地跟她说,他刚出道的时候跟过哪个富婆,后来又被哪个男导演看上,才拿到那部成名作的资源。 钟晚安静一会儿,想到母亲有几封信里的内容,声音轻轻的,像是在问自己:“是真的走不远吗。” 王秋在这行待得久了,应该是听说过不少事。 抱着侥幸的想法,钟晚话锋一转,顺势提:“以前有个挺火的电影演员,叫卢文茵,好像也没听说她背后有什么人。” 王秋一副“你太天真了”的表情看着她,说:“没听说不代表没有,她火的时候我刚入行,当时圈里都在传,她跟纪家的大儿子走挺近,后来她拍完《茶园》没多久就自杀,还有人在传她根本不是因为抑郁症,就是得罪人被害死的。” 钟晚深呼吸才控制住情绪,指尖扣着椅子,尽量平静道:“那,会是这样的吗?” 王秋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再后来也没多少人关注这事。” 她叹一声气:“所以,就算要找靠山,也得找个厉害点的,厉害到让其他人不敢动你,不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 钟晚拍戏这些天,又找不同的人旁敲侧击聊起卢家,但并没有获取更多的信息。 其实,无论她再怎么打听,听到的也左不过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没什么实际价值。 待杀青后,她又去试了另一部,但负责选角的副导话里话外暗示她跟他过夜换角色,钟晚只觉得这圈子真是烂到透了。 暂时没接到新工作,钟晚在家写了几个脚本,自己拍摄几条港岛生活vlog发给吴邈。 前阵子她选美比赛夺冠,虽然内地对这个比赛关注度不高,但她们的账号也因此获得了一波流量,顺带还接到了几个国产彩妆品牌的广告。 推广费用加起来,甚至比她刚杀青那部戏的片酬还高一点。 也难怪现在电影学院毕业的很多人都转行去做直播或者自媒体。 有卢文茵和当年学校话剧团指导老师的缘故,钟晚对这表演这行还有些情怀。 而且,如果她就这样另谋他路,那岂不是更没有途径去查有关卢文茵的事。 又是漆黑的夜晚,窗外阴云密布。 钟晚站在窗台边上修剪几株绿植,似是有阵风吹开了云层,可今晚恰是新月,那点月光也黯淡极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冷不丁的,她手机又响起,魏司莹打来的电话,语气小心翼翼的。 “晚晚,你还没睡吧?” 魏司莹算是钟晚异父异母的姐姐,卢文茵离开后,她的便宜爹就带着她去另一座城市,娶了魏司莹的母亲。 她们两姐妹小时候关系很差,长大懂事后有所缓和,尚算融洽,但也很难再到亲密无间的程度。 钟晚“嗯”了声,“还有一会儿才睡。你最近还好吗?魏阿姨怎么样?” 魏司莹声音有点哑,克制着什么情绪:“我妈她…最近情况不太好。晚晚,如果不是真没办法了,我肯定不会来麻烦你。” 说着,已经是压抑的哭腔。 钟晚惊了下,问:“魏阿姨怎么了?” 魏司莹哽咽道:“我妈她去年年底查出了乳腺癌,手术之后恢复得不好,化疗好几次了。之前家里的钱几乎都被钟叔叔拿走了,现在我这边能借的朋友都借过一遍…主治医师跟我说,后续治疗费用也不会低,让我有心理准备,但我实在…” 钟晚站起身,皱着眉焦急道:“怎么去年没跟我说?” 魏司莹:“她不让,其实…我也不好意思。我问朋友借钱也是瞒着她的,你也知道她这个人,我妈如果知道,肯定就不会治了。” 钟晚问:“之后大概还需要多少?” 魏司莹报出一个数字。 钟晚阖上眼,倒吸一口凉气。 片刻后,平静地说:“我来想办法吧。” 挂断电话之后,钟晚撑在窗台边,对着窗外的夜空望了许久。 如果没有魏阿姨,也不会有现在的她。 她和魏司莹高中时,魏阿姨辞了学校教师的工作,在家专职照顾她们俩,辅导她们的功课。 更小的时候,她误以为是卢文茵抛弃了她,每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也是魏阿姨过来安慰她。 恩易偿,可情却难还。 钟晚毫不犹豫地,把卡里剩下的余额几乎全部转给了魏司莹,但也是杯水车薪。 这半年她在港岛四处折腾,好一段时间,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钟晚又在手机通讯录里划了个遍,没找出能一次性借她这么大一笔钱的人。 分开来多问不同的人凑凑,或许能凑出那个数目。 她先打开吴邈邈的聊天框时,输入一行字,顿住,又全部删掉。 钟晚闭上眼,想起当年她的便宜爹被催债的场景,起先他就是问老友都借了一遍钱,朋友也都变成了仇人。 那时家里每天都是来要债的他的旧友,让她潜意识排斥这个局面。 正觉穷途末路时,像是什么命运的指引,身后啪嗒啪嗒一阵响。 不远处的衣架,有个手包没挂稳,连包带里边的东西全都掉到了地上。 钟晚心烦意乱地过去捡,看到了跟口红、镜子一起摊在地面上的,那张黑色烫金边的卡片。 …… 她实现落在那两行字上,缓缓蹲下身,靠在墙角坐在毯子上。 须臾后,还是拨出了那串电话。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节 欠一群人的,不如只欠一个人。 钟晚指尖冰凉,说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 对面迟迟未接,耳边只响起有节奏的滴声,像是倒计时的宣判。 快要响起忙音时,耳边终于安静。 电话已经接通。 钟晚清了清嗓子,先开口:“您好,梁先生。”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低沉冷冽,仿佛很遥远,“你是?” “我是钟晚。” 对面没声音,时隔近一个月,显然没想起她这号人。 或许,梁序之本来就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一时兴起丢了个联系方式。 钟晚咬了下唇:“月初在万泰的酒会,我跟您见过。在酒店门口,您让司机给了我一张名片。” 她可能真的道行不够,涉世还未深,骨子里又带着不知哪来的清高气,只是这样一句话,竟已感到不适。 梁序之:“嗯。” 大概是记起来了的意思,而后,等她的下文。 钟晚再次鼓起勇气:“我遇到一些困难,可能需要您帮忙,不知道还方不方便。” 可能,他能解决的,还不止是钱这一件事。 她继续道:“如果您需要我做什么,您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可以吗?” 电话那边没马上出声,安静的房间中,钟晚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梁序之没回答是否可以,情绪不明地说:“等我空了,会让人联系你。” 电话挂断,钟晚如释重负一般,靠坐在墙边抓了下头发。 问题似乎得到了解决,可她心里像是悬上一颗更大的石头。 第05章 chapter 5 钟晚不知道梁序之什么时候会联系她。 好在她那些存款解了魏阿姨那边的燃眉之急,听魏司莹说,已经安排好下一期的化疗。 隔了几天,钟晚寻了个空,给魏阿姨打视频电话。 才不到一年,魏阿姨憔悴了许多,肤色蜡黄,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戴着帽子,遮住因多次化疗日渐稀疏的头发。 “晚晚,听阿莹说,她去找你借钱了。其实活了大半辈子,我越来越觉得人的生死命数都是定的,我跟她也说过好多次,这病是绝症,再治也是徒劳。” 钟晚心中一阵酸楚,却怕魏阿姨看着更难受,强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您也说了,生死命数都是定的。那现在就是老天爷还想让您在人间多待几年,而且,谁说是绝症的,说不定什么时候病情就控制好了呢。” 魏阿姨叹一声气,问起她近况:“你也去年刚毕业,上学时候那部戏的片酬也不自己存着,拿出那么多钱给阿姨治病,你自己怎么办?虽然阿莹没跟我说,但别以为我心里没数,住了那么久的院,钱肯定流水似的往出花。” 钟晚还是笑,哄她道:“我现在可能赚钱了,港岛发展机会又多,前阵子参加比赛拿了个冠军,还去演了袁昊导演的电影,您知道他吧,很出名的。” 而后,又掰着指头数了数这位袁导拍过哪些红遍大江南北的电影。 “所以,魏阿姨,您可得等着看我的电影上映,我在里边演一个反派角色,可坏了!”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魏阿姨从床上坐起来一些,刚才自怨自艾的神色果然淡了几分,“哟,怎么演反派去了?晚晚长得这么乖,更适合演你大学时候拍的那种青春的偶像剧呀。” 钟晚也不打算跟魏阿姨讲影视圈里这些弯弯绕绕,只挑了下眉,开玩笑说:“总要多挑战自己嘛。” 有的没的聊了半天,魏阿姨看着心情好多了,但扛不住化疗的副作用,中途下床去洗手间吐了一次,。 回来之后,她掩面咳了几声,语重心长道:“港岛还是生活压力大,能发展好当然再好不过,要是太辛苦了,就还是回内地,也能离阿姨近点儿。” 钟晚点点头:“我过段时间一有空就回去看您,只是…最近几天还走不开。” 魏阿姨:“我这倒是没事,打电话也是一样的。不过晚晚,你实话跟阿姨说,你毕业突然要去港岛,是不是想去打听你妈妈的消息。” 钟晚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声音轻轻的:“算是。” “傻孩子。”魏阿姨叹声道:“人这一辈子啊,就算知道很多事都是徒劳,可就是想求个答案或者结果。” . 快一周过去,梁序之仍然没有联系她。 钟晚有时都短暂忘记了还有这件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给他打的电话。 可通话记录又真切切留在列表里。 这天,《罪恶街区》的副导联系她去补一场戏。 这次是和女一号的对手戏,增添的剧情也是为了让女主角的人设更丰满,虽然她出镜时长不足三分钟,但片酬也会相应再多出一小部分。 虽然十八岁前,钟晚的日子过得比同龄人坎坷,但当她大二时参加大学生戏剧节初绽头角,拿了团队金奖和个人最佳演员奖,又一举被导演请去演网剧主角时,坦白讲,她也曾有过未来前程一片光明的错觉。 不仅光明,还能有许多条路可供选择。 但五年之后回想,才发现当时那些辉煌只是昙花一现的泡影。她以为的起点,好像已经是所能企及的顶峰。 去补戏时,钟晚早早就到了剧组等待。 今天跟她有对手戏的这位女一号叫段孟霞,四十多岁的老演员,塑造过很多脍炙人口的角色,年轻时还拿过两次影后,在圈内口碑也不错。 但毕竟咖位在那里摆着,段孟霞每次拍完就去房车里歇息了,钟晚之前在剧组那些天,连句话也没能同她说上。 这次等待中途,她随手用手机搜了下,发现段孟霞早年有在港岛大剧院演舞台剧的经历。 钟晚这么一回忆,想起卢文茵的简介里也提到,她刚回港岛时在那家剧院演出过一段时间,跟段孟霞在剧院的时间段还有重合。 她坐直身子,往段孟霞方向多看了几眼。 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总算是找到一个当年和卢文茵可能有过交集的人。 快到下午,钟晚这场戏终于补完。 段孟霞为人和善,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喝了小半瓶,看着她笑说:“刚才表现的不错,尤其那段眼神戏的情绪处理,比大部分新人都要专业了。” 钟晚立刻道:“您过奖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跟段老师学习。” 段孟霞笑了笑,又看她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欸,你给我的感觉,特别像以前认识的另一个演员。” 钟晚眼睛一亮,无论她想说的是不是卢文茵,她都得把这个名字提出来。 “卢文茵吗?” 坦白讲,她们俩长得并不像,尤其是眼睛和脸型,钟晚都没有遗传到她。 卢文茵有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看人时带着天生的媚态,而钟晚是杏仁眼,乍一看显得干净又清澈。 段孟霞愣了下才点头,好奇道:“之前也有人说你跟她像吗。” 钟晚摸摸鼻子,只能心虚地说,她自己觉得像,因为她很喜欢卢文茵的电影。 段孟霞笑:“嗯,她的眼神戏也特别好,当时在剧团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很适合去演电影。” 钟晚假装是一个资深影迷,追问:“后来呢?我看早年的媒体上说,是有导演去找剧团专程请她。” 她又假意喃喃感叹:“看来演话剧也能有机会出头啊…” 段孟霞看她一眼,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事。她在剧团的就跟梁家的一个女孩子关系很好,第一部 电影的资源应该是她帮忙拿到的。” “霞姐,袁导找您过去讲下一场戏。” “嗯,我这就来。” 钟晚还想继续问,段孟霞却被导演叫走了。 她已经杀青,也没理由在剧组继续留,站在原地沉沉呼出一口气,跟副导打了声招呼,离开拍摄场地。 返回公寓后,钟晚再一次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卢文茵写给她的那些信,读到天黑才把信封都放回去。 卢文茵后来有很多信都像写日记一样,提到的人很多,但基本都没有直接写出人名。 基本都用“另一个演员”“我的朋友”这种词来指代。为数不多提了名字的,也都是个昵称。 钟晚从信中发现一个被她叫做“阿姗”的朋友。 紧接着,她又在搜索引擎查了半天关于梁家的信息,还真查到一个名字里有“姗”字的女人。 梁虹姗。 媒体有报道过关于她的新闻,内容是和先生纪为南一起在内地投资了几家小学。 而纪为南这个名字,钟晚非常熟悉。卢文茵跟她的便宜爹私奔去内地前,跟纪为南有过婚姻,后来回港岛后,媒体也报道过两人的八卦。 但纪为南的妻子跟卢文茵是好朋友,关系好到能帮她拿电影资源的程度… 钟晚手撑着下巴,在纸上画了个图。 这复杂的人物关系让她头都有些晕… 但第六感告诉她,梁虹姗可能知道些什么,但她也是梁家的人,万一真有隐情,梁序之怎么可能帮她查真相。 钟晚跟他无亲无故,而梁虹姗跟他是一家人。 她站起身,去厨房泡了杯红枣茶。 钟晚低头看着玻璃杯里的两颗红枣出神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钟小姐好,我是梁先生的司机。您现在方便吗?梁先生要见您。” 钟晚手一抖,被杯中溅出的开水烫到,眉尖紧蹙,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道:“啊…我方便的。” “好,麻烦钟小姐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过去接您。” 钟晚报出地址,挂断电话后,靠在灶台边上,垂眼望向杯口蒸腾的雾气。 烟雾袅袅,缓慢升到空中,颜色渐淡,最终散得完全透明,不剩任何痕迹。 尽管梁序之不可能帮她,但靠近他,似乎也能靠近她想要的答案。 ** 钟晚原以为,梁序之这个点要见她,大概是要约见在酒店,或是公寓之类的地方。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节 实话说,成年后的那几年她都在为生活做打算,刚入校时认真上课刷综测,闲暇时去话剧团排练,后来去拍网剧,大四回来又忙着补专业课、赶毕业论文。 虽然在大学追求者众多,但她从来没有闲心去谈恋爱,或是跟异性暧昧。 如果梁序之一来就要先走这个程序,钟晚还是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即便他身家亿万,样貌也远胜演艺圈里那些当红男星。 当钟晚上车后,司机告诉她,他们的目的地是铜锣湾的赛马场。 到达时,今夜晚场的赛马刚结束,门前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建筑外墙上有万泰集团的logo,意味着这家马场也是梁家的产业。 司机也不多话,带着钟晚进vip通道,一路畅通无阻,乘电梯直达观众席二层。 二层设有包间,靠近赛场的那面是玻璃墙,里边装潢华丽,松软细腻的羊毛地毯,踏上去如追云间。沙发前有很大一张实木桌,桌沿雕着复古法式花纹,桌上一盏香炉,焚着沉静的檀木香,香味幽淡自然。 司机约莫五十岁的样子,穿着老派的衬衫马甲,在门口朝她微微颔首:“梁先生还在跟人谈事,钟小姐请在这里稍候。” 钟晚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司机说完就带上门离开了,房间中只剩下她一个人。 钟晚环视一周,心跳仍然极快。 她往玻璃墙方向走,而后停住。 赛马虽然已经结束,下边的马场依然是灯火通明。有选手还在跑道边笑着说话,工作人员在四处整理场地。 整间屋子,空气中都弥漫着似有似无的檀香。 明明是来看比赛的,却焚这样让人沉静的香,也许是用来调节观赛贵宾的情绪,两相冲突,却又不违和。 天边还是悬着一轮孤月,灰沉沉的云层遮住了月亮一角。 钟晚不知等了多久,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 她倏地回过头。 门开了,梁序之仍然是一身黑衣,坐在轮椅上,被保镖推着进来。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只是丝绸质感的黑色上衣,解了一颗扣子,肩膀宽阔,颈部线条分明。再往上,是那张惯常矜贵又淡漠的脸。 钟晚礼貌性往他那边靠近几步,嗓音细甜地叫人:“梁先生。” 梁序之没应话,视线也没在她身上多停,保镖推着他到了玻璃墙边。 即使钟晚站着,他坐在轮椅上,没有任何言语,也仿佛天生就高高在上。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助理、保镖、马场的侍者。 侍者给他斟了杯茶,恭敬地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又有助理递来一个平板,梁序之接过,低头看着,嗓音低沉:“钟晚。”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钟晚也不知作何回应,只站在离他不远不近地位置,轻声道:“…对,是我。” 梁序之漫不经心划着平板,钟晚余光扫到了上面的两行字。 [杭城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20xx年,网络剧“在夏天遇见你”饰演许曼] …… 梁序之在看她的资料,就这样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的。 他们之间,无论是什么关系,他本就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 钟晚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就还站在原地,想静静等他看完那份资料。 不多时,梁序之把平板关掉,刚才落在他脸上冷白的光也黯淡下去。 贵宾间内灯光本来就暗,底下马场都是灯火通明,他仿佛就身处明与暗的交接线,两侧光影交叠在他鼻梁上,形成一条模糊的影子。 梁序之缓慢偏过头,抬眼,又是惯常的惜字如金,微启唇,落下平淡的几个字:“想要什么。” 钟晚同他对视,回答前的那个瞬间,想到王尔德的道林·格雷的画像。 她和梁序之的交谈,并不像情人之间隐藏在暧昧之下的施与求,而只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谈判。 王尔德故事中的少年对着镜子许愿,和魔鬼做交易,交出了自己的灵魂。 而她不会。 直到很久之后,钟晚才知道,他跟她一样,也厌恶那些包装欲念的虚伪掩饰,但深究起来,那时他们之间,揭下虚妄的外壳,似乎也没有多少真实的存在。 钟晚抿了下唇,按捺住心中忐忑,“最需要的是钱……如果可以,还想拍几部电影。” 余下的,就靠她自己徐徐图之了。 梁序之:“还有吗?” 钟晚垂眼,摇了摇头,扯出一个很模式化的笑容,冠冕堂皇道:“我是想走捷径,但做人也不能太贪心了,不然很可能一无所获。” 梁序之靠在椅背上,没说话,也没问她需要多少钱,片刻后,缓慢抬起一只手。 钟晚来不及多思考,但也记得她是来做什么的,只凝滞一瞬,就快步过去,去碰他那只手。 他们只有极短暂的接触,像是电流蹿过指尖,钟晚只感觉到,他小指上的那枚银色尾戒在她掌心划过,留下极冰凉的触感。 这一下,钟晚手脚都好像无处安放,无意识蹙着眉,目光躲闪,难掩局促地站在他面前。 梁序之看着她,勾了下唇,嗓音极低,“原来就这点胆子。” “……” 梁序之语速缓慢:“我只是让你过来。” 他没说下去,垂眼,目光划过她刚才朝他伸向的那只手上。 钟晚更觉无措,尤其他身后还有助理、保镖什么的在场,耷拉着脑袋嘀咕:“您又没说…” “梁先生。”她话锋一转,马上又问:“作为交换,我需要做什么?” 她原本是明白他们是什么性质的交易,但梁序之这个态度,让她有点不确定了。 梁序之只眼神示意了下,他身后那几个人就全都离开。 钟晚听到关门声时还在想,跟在他身边的人真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每次他就这样一个眼神或动作,他们都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那几人出去,贵宾间里只就只剩她和梁序之。 大概是工作人员收拾好了马场,窗外的灯也熄灭几盏,室内的光线也柔和几分,桌上的檀木还在焚着,飘来宁静的幽香。 梁序之低沉地出声,不容置喙的语气,但没带有分毫欲念:“我们可以开始一段各取所需的关系。在此期间,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钟晚顿了片刻,“那我呢,需要做什么?” 梁序之笑了,看着她:“钟小姐,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 “…我,”钟晚顿了下,咬着牙说:“算是知道吧。” “但可能,没多清楚…” 她没做过任何类似的事,还是想提前打好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再尴尬。 梁序之偏头,敛了那抹笑,睨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 他从茶几上的金属烟盒中取出一枝烟,砰地一声,打火机擦出猩红的火苗,他将烟点燃。 四周静得针落有声,钟晚转身跟他望着同一片夜色。 她正检讨自己刚才的话是否不太合时宜,琢磨要说些什么弥补挽救时,听到男人平淡的声音。 “无妨。” 第06章 chapter 6 钟晚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想到梁序之那样让人琢磨不透的心思,她也不再主动去做什么,就安静站在原处。 窗外夜沉如水,大概马场的贵宾室是专门设计过的,从里边向外,完全看不见下边的观众席,就好像他们是踏在半空。 马场跑道边只有零星几盏灯,再往上,就是墨色的夜空,一弯被云层遮住的月亮悬在头顶。 她和梁序之皆向外看着,不知静了多久,男人漫不经心地出声:“会骑马吗。” “会。”钟晚顿了下,看向他,扯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容,“但水平有限,应该只是能坐在马背上让他驮着走的程度。而且,很久没骑过了。” 梁序之无意识转着小指上的银白色尾戒,依旧没看她。 他发现钟晚似乎习惯说这种先肯定,然后再转折的句式。像是逞一把强后又马上退缩。 梁序之朝着窗外微抬下巴,简短吩咐:“去试试。” 钟晚:“……” 她咬咬牙,“好。” 话毕,自我放弃一般阖了下眼,转身快步走出门去。 // 刚才屋里那群人就在门口不远处候着,见她出来,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送她来马场那位年长些的司机上前一步,礼貌地问:“钟小姐有什么需要?” 钟晚恢复得体的笑容,食指点点楼下,说梁先生要她去骑马。 那群人脸上没任何多余的表情流露,只有司机朝电梯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同我来吧。” 钟晚今晚没有刻意打扮,只穿了浅色的牛仔裤和素白的衬衫,倒正好方便骑马。以她的水平,也不需要像刚才比赛时的专业选手一样,去换马术服之类的。 马场的马都在休息,司机领着她一路离开贵宾室所在的二楼,又到选手侯赛的大厅,跟工作人员吩咐几句,让他们牵马出来。 工作人员对司机也都是毕恭毕敬的态度。 大概因为他是梁序之的人。 等待的时候,钟晚看着环形的赛场跑道,难免紧张。左顾右盼的,时而又站起身,去门口瞅瞅跑道,转头瞧一眼工作人员去牵马的通道。 过了会儿,司机和蔼地对她说:“钟小姐别太紧张。刚才叮嘱过要一匹性格温和些的小马,应该很好控制,不会摔着您。”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节 钟晚抿了下唇,半真半假道:“我不是担心摔,主要是怕…梁先生不满意。” 她抬起头,看向司机:“您怎么称呼。” 司机笑着说:“钟小姐不介意,可以跟梁先生一样,叫我林叔。” 钟晚朝他点头,“林叔。” 里面牵马的人还没出来,林叔又淡笑道:“梁先生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对您不满意,不用太担心。” 钟晚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 她隐约感觉到这位林叔和梁序之关系应该要比他的其他下属亲近些,但又不好过多询问探听什么,也就没再交谈。 等工作人员牵马出来,几人一起去到外面的跑道,钟晚接过缰绳,单脚踩在马镫跨上马背,呼出一口气,保持平衡后,控制马顺着跑道往前走。 她上一次骑马还是两三年前,拍那部青春校园网剧的时候,有一段男主角和女主角一起去学骑马的戏。 当时剧组的人简单教过她,不过钟晚掌握的的确实不多,拍摄前后都有工作人员帮她牵着马,她大部分时间只需在镜头下摆几个造型,骑一小段路做做样子。 马场视野开阔,几乎是在她坐上马背的瞬间,跑道两侧照明的灯光全部亮起,四处都灯火通明的。 一开始感觉太过陌生,钟晚小心翼翼地拉紧缰绳,马踱着小碎步,慢吞吞在跑道上前行。 后来有些适应了,她胆子也大起来,敢把缰绳松开一些,再收紧小腿,让马小跑起来。 待到观众席的对面一侧,钟晚下意识抬头,望向刚才观众席二楼的贵宾室方向。 离得太远,加上贵宾室的玻璃也是单向的,她只看到黑乎乎的一面墙。 但她就是依稀能感觉到,梁序之此刻应该正在看她,他们的视线在马场中央交汇。 她转回头,继续向前。 潮湿的夜风抚在脸上,披垂的黑发迎风向后飘着,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来港岛许久,钟晚放空思绪,久违地感受到自由二字。 …… 一圈跑完,钟晚腰酸腿痛,缓慢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工作人员。 林叔领着她穿过狭长的贵宾通道,返回二楼。 途中,林叔笑着用粤语说:“钟小姐刚才骑马的样子很好看,像武打片里的女侠。” “哪有……”钟晚摸摸鼻子,低声:“看着不傻气就很好了。” 很快,又回到刚才的贵宾室。 钟晚敲了两下门,而后推开。 梁序之依然坐在刚才窗边的位置,背对她,手中拿着茶盏,缓慢搁在一旁的茶几上,脑中一闪而过刚才她在跑道最远端看向他的模样。 “回来了。” “…嗯。” 屋中还是若有若无的檀木香,加上淡淡的烟草味和茶香,灯光灰暗,组合出陈旧又幽远的氛围。 钟晚刚才体会到的短暂自由立马就被这室内的压抑冲得荡然无存。 林叔没跟进来,在她迈进门之前还给予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懂事地把门带上。 钟晚这会儿才意识到,原本她设想中的状况跟实际情况有多么不同。 她以为会在酒店,或是什么私人的住宅,发生一些不可言说的事。可事实上,她居然在空荡荡的马场骑了一圈儿马。 又想到他梁序之无法行走,却看自己策马奔跑,演员的共情能力让她生出些恻隐。 钟晚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精神,轻声问:“今晚,我们还有别的什么安排吗?” 片刻,梁序之才偏头。 钟晚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少,尤其发顶乱蓬蓬的,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微微泛红,刚才外面回来的缘故,鼻尖还挂着细小的汗珠。 梁序之看着她,不疾不缓道:“你想有什么安排。” 钟晚被噎了一下,脑中又回放他刚才这句话,还是没听出任何指向性的意涵。 她朝他笑了下,“我当然是听梁先生安排。” 又安静许久,梁序之收回视线,抬腕看了眼时间,嗓音清淡:“时间不早了,让林叔送你回去。” 钟晚几次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好。” 梁序之:“其他的事,之后林叔会再跟你联系。” 钟晚只好说:“…很感谢您,祝您晚安。” 她走到门口,又募地转回身,快步折回去,“对了,梁先生,我还有几个更重要的要求,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 梁序之没看她,似乎也没兴趣关心对她而言什么事更重要,什么事不重要,薄唇微张,溢出一个音节:“说。” 钟晚定了定神,攥着衣角开口:“我想,给我们的关系约定两年的期限。” 最多两年,无论她所求的事结果如何,她也不允许自己再这样荒唐下去。 梁序之扫她一眼,语气很淡,但没给她任何可供商量的余地,“不需要。即使只有十天,我答应给你的也都不会少。” 钟晚沉默了,并很快意识到他们对这个期限的理解有偏差,她提出的是最长,他以为的是最短。 总之,不会超过两年就好。再解释,倒显得她不自量力了。 “好。”钟晚顿了下,语气不自觉沉重地起来,继续道:“还有就是,希望在我们的关系里,我能保证…我身体的健康和完整,以及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钟晚。”梁序之看到她一本正经又紧张兮兮的模样,轻笑了声,“你当我是什么人?” “……” 钟晚嘟囔:“这得以防万一。” 梁序之神色也缓和了些,“也不需要。” 他轻描淡写道:“你还是多担心一些,应该担心的事。” 钟晚咬咬唇,歪着脑袋看他,跟他确认:“那这个要求,您是答应了?” “……” “嗯。” 钟晚长舒一口气。 梁序之看一眼门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钟晚再次跟他道别,直觉此刻的气氛没有之前压抑了,还跟他挥了挥手,假惺惺笑着说:“梁先生,希望能尽快再见到您。” 梁序之没回应,也没再看她。 钟晚也不太在意,放下手,自顾自推门出去。 // 林叔把她送回住处,黑色的宾利停在街边。 顶上有一盏幽黄的路灯,大概是久无人修,忽明忽暗的,很费力地照亮周围破旧的街道。 林叔犹豫了下,委婉道:“钟小姐,这里离集团和先生的公寓都太远了,需要帮您换个住处吗?” 钟晚笑着说:“听梁先生安排吧。香港消费太高,小演员收入低,住在这里月租都挺高了。” 也许是一桩大事已经谈妥,她比几小时前去马场时,整个人状态都放松不少。 林叔穿着衬衫和灰色马甲,板板正正的,很有英伦老绅士的风格,他也笑:“我有个女儿以前在英国读书,上学的时候也经常这样跟我们说。” “那我去安排。钟小姐明天空吗,大概下午的时间,我叫人过来帮您搬家。” 钟晚似是不经意地问:“是搬去万泰附近,还是梁先生的公寓附近?” 林叔:“具体还需要等我回去后问过梁先生的意见。” “麻烦林叔了。” 钟晚上楼之后,开了窗去拉窗帘,看见路边的那辆宾利车停到这时才离开。 梁序之身边的人似乎都这样,照顾周全礼貌,办事妥帖,做什么都很懂规矩。 钟晚视线移向窗台,闻到花香,才发现她前阵子在路边推车上买回来的盆栽栀子花开了。 她拿起园艺剪,挑了朵开得最好的,剪下来,装进塞满干花标本的手机壳里。 世间的美好大多短暂,就她经历过的而言,更是如此。 所以,想要努力留住些许,即便是徒劳。 ** 隔天一早,梁序之早上在集团总部跟其他董事和管理层开会。 会议结束后,行政那边安排了饭局,他没兴趣参见,身后跟着一群人,径直回了总部大楼顶层的办公室。 不多时,林叔带着人送来餐食,都是家里厨师根据他的饮食偏好专门做的。 进门的时候,梁序之正坐在办公桌前,看近期几份并购的文件。 办公室空间很大,整面的落地窗,朝向视野俱佳,能俯瞰整个维港。 大大小小的餐盒刚摆好,他桌上的内线电话又响起。 万泰集团规模过大,旗下公司不计其数,除了港岛,内地各大省市和海外也均有分布,都是梁家百余年的家业。 梁序之按下按键淡声说了个“进”字,很快,助理又推门来到他办公桌前。 “梁先生,梁总五分钟后会来找您,他那里有几份着急的文件需要您亲自过目定夺。” 梁序之平时在集团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加上现在的总裁梁家逸完全不是经商的料,虽名义上是ceo,但大大小小的工作还是都要经梁序之的手。 这会儿来的是他的总助,叫秦俞,平时负责协办联络集团工作相关的事,跟生活有关的事则全都由林叔负责。 前些年梁序之的父亲还是董事长时,集团上下习惯了称他为梁董。现在老梁董卸任,梁序之取而代之,让秦总助吩咐过员工都不需要改口。 许多人也明白,是梁先生和老董事长关系不好,避免使用相同的称呼。 秦总助看到桌上刚摆好还未动的餐盒,跟林叔对视一眼,询问梁序之:“梁先生,需要让梁总晚些再过来吗?” 梁序之:“不用。”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节 等秦总助出去,关上门,林叔又立刻插空汇报请示另一件事:“梁先生,您看我安排钟小姐住在哪里比较合适?” 梁序之抬了下眼,随口说了一家酒店的名字。 林叔踌躇几秒,还是跟他确认:“先生,是让钟小姐直接搬去您那间,还是…” 梁序之淡声:“另外的。” “好的。”林叔点点头,又询问几件关于钟晚起居安排的事。 毕竟梁序之这么多年也没有过任何女伴,现在忽然出现一个钟晚,大概率是对梁序之而言很特别的女人。 但梁序之明显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听着他说,绝大多数的事都让他自行做主决定即可。 过了会儿,梁家逸就敲门进来。 林叔要汇报的事也恰好快结束,梁序之最后简短交代:“她需要一笔钱,你直接从我私人的账户打给她。” 随后,他报了个数字,又吩咐林叔找秦助理去联系万泰旗下的影视公司,给她找经纪人,沟通电影资源。 梁家逸戴着副眼镜,穿着白衬衫,样貌也清秀,看起来就像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他在一旁听两人说完,笑着问:“哥,看来最近是有情况,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对方是做什么的,哪家的千金,还是不方便公开的女明星?” 梁序之没多余表情,声音也一如既往无任何情绪和温度,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小演员,刚毕业没多久。” 梁家逸也是梁家少数私生活干净的,也是少数跟梁序之关系稍亲近些的人。 他愣了下才笑道:“那挺年轻的,也好。她演过什么戏吗?说不定我还看过。” 梁序之没说话。 他昨晚才在钟晚的资料里看过,但肯定不会刻意去记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 林叔忙在一边替他回答了那部网剧的名字。 梁家逸当然没听说过,递了份文件过去,尴尬笑笑,“哥,看来您还得对人家女孩再多上点心,林叔知道得都比您清楚。” 梁序之接过文件,平淡地说:“本来也只是解闷而已。” 言外之意,他不需要用任何心思。 梁家逸听着他的语气,想起小时候梁序之在家里养来解闷的一缸观赏鱼。 刚搬来时条条都金光闪闪,活蹦乱跳的,但没过多久,他再看见时,那些鱼全都翻白了肚皮浮到水面上,梁序之一眼也未多看,让家里佣人直接连鱼缸一起丢了。 他不确定,现在这位小演员在梁序之眼里,是否是跟当年那缸鱼一样的存在。 ** 钟晚发现梁序之手底下的人办事效率真的奇高,只隔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林叔带着几个人来帮她搬家,她要的钱也全部到账,梁序之甚至还给她凑了个整数。 她刚把钱给魏司莹转过去,看着那几个人进进出出搬箱子,便又有人联系她。 是梁序之的助理,跟她约去影视公司谈签约的事。 钟晚跟他将时间定下,屋里收拾好的纸箱也差不多被搬空。 最后,他们每人抱着阳台上几盆盆栽下楼,钟晚上了林叔的车,其余人则去开那辆小货车。 路过货车的后备箱,林叔看向几乎塞满整个空间的牛皮纸箱,感叹道:“差点就装不下,没想到钟小姐行李会这么多。” 钟晚笑着说:“我上学的时候还流行一本书叫断舍离,教大家怎么抛开外物放下执念,我看完之后在宿舍里转了一圈,结果一件东西都舍不得丢。可能还是境界不到位。” 林叔笑说:“个人习惯而已,只是比较念旧,上升不到境界。梁先生也是这样。” 钟晚礼貌性拉开副驾驶的门,又被林叔请去后排。 既然提到了,而且今天跟林叔在租住的公寓忙进忙出半天,更熟了些,她便顺着话问:“梁先生也这样,他也念旧吗?是跟我一样舍不得丢东西,还是舍不得丢什么人的东西。” 林叔在前排发动车子,很有分寸地笑道:“我只能说,梁先生没有挂念过像钟小姐这样的年轻女孩。其他的,可就不方便再讲了。” 快到傍晚,夕阳西下时,钟晚才发现自己的目的地是一家万泰旗下的高档酒店。 她下车后,抬头望了一眼整栋建筑。 林叔看到她复杂的表情,解释道:“梁先生没有别的意思,他平时工作忙的时候,也住在酒店,这样更方便。” 钟晚笑:“我也没误会,只是没在酒店长住过,好奇长期住在这里会不会很没有归属感。” 她转头,默了下又问:“欸,不对,梁先生…也住这里?那我…?” 林叔还没回答,酒店大门口又停了辆黑色的库里南。 他念叨着“这不是正巧了”,立刻快步过去,弯下腰,恭敬地替人拉开车门。 “梁先生。” 梁序之西装革履的打扮,黑色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从钟晚的角度看过去,侧脸轮廓利落分明,鼻梁挺直,眸色深沉如潭水。 整体还是冰冷疏离的样子。 前排的助理下车,去后背箱取轮椅。 钟晚打完招呼,刚才货车上的几个人就从停车场过来,每人都抱着一个纸箱,穿着黑衣服,像小蚂蚁搬家似的自动排成一列,从梁序之的车旁边经过,进入大厅。 钟晚看着一个箱子,细声叮嘱:“这个您当心点,里面是易碎品。辛苦了。” 梁序之缓慢偏头,坐在车里问:“这是在做什么?” 钟晚笑着说:“搬家…我行李可能有点多。” 梁序之扫了她一眼。 大概是方便搬家的缘故,钟晚今天梳着个高马尾,一身白色的运动装,比昨晚骑马时看起来还要鲜活灵动。 梁序之没就她搬家的问题多言,收回视线,“待会儿有别的安排吗。” 钟晚摇头,补充说:“原本上楼去收拾东西的,但也不急。” 梁序之给助理说了个地址,而后看她一眼,声线冰凉,“上车。” 钟晚顿了两秒,也没问去哪,绕到另一侧上去,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关上车门。 不大的空间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车内冷气流转,她隐约闻得到男人身上带着中草药气息的木质香。 第07章 chapter 7 车子外头的助理又将轮椅折好放回后备箱,和林叔低头交谈几句,助理去了货车那边帮忙搬行李,林叔拉开驾驶位的车门,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 钟晚第一次跟梁序之一同出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规规矩矩坐好。 车子很快驶离酒店,到了街道上,一路向西开。 金黄的夕阳就在面前,有些晃眼,钟晚抬手挡住眼镜,阳光却又从指缝里溜进去,她只好往边上挪了挪,于是,离梁序之更远了。 他倒也没在意,像是车上有她或没她这个人都一样,等拐了个弯,就从手边拿起一台平板来看。 钟晚余光瞥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表格和数字。 她考虑了下,轻声提醒道:“梁先生,在车上看平板对眼睛不好。” 如她所料,梁序之没理她。 钟晚摸了摸鼻子,抬眼,在车内后视镜中看到林叔唇边欣慰的笑容。 令她没想到的是,过了不到一分钟,梁序之果然把平板熄灭,放到一边,看向她,缓慢问:“那做什么,你告诉我。” “……” 钟晚表情僵了下。 她哪敢安排他,只是友善提醒而已。 她扯扯唇角,声音更低了,“……您还是继续看吧。” 梁序之盯了她片刻,转回头后,也没再拿起平板,阖上眼,稍调整坐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钟晚这时发现,他的腿似乎是能动的。 她张了张口,本打算再问问他腿伤的程度。 但直觉告诉她,对梁序之这样古怪性格的人而言,这可能并不是个能聊的话题。 . 太阳完全落下山,天色昏沉之时,车子驶进了一座山。 港岛大大小小的山不少,景色也差不多,钟晚看着窗外,以为他们的目的地是乌继山的教堂。 她打开手机地图,才发现是另一座没听过名字的山。 山路弯弯绕绕,没多久,车子就停到一座小院子前。 周围很荒凉,明显不是开发过的住宅区或是有钱人度假会去的山庄,只是很简陋的院落。 林叔刚把车停好,院里就有人出来,见到车牌,立刻快步迎过来。 林叔跟来人说了几句话,去后备箱取轮椅,扶梁序之下车,推他进院子。 钟晚也跟在后面。 这时才看清,院子里没种任何植物,各处都摆满了造型、大小不一的雕塑,有青或白色玉质的、木质的,也有石头雕的。 钟晚对雕塑艺术没什么欣赏水平,匆匆经过更看不出所以然,穿过院子后,进到屋里。 屋内跟院里的区别只是多了点家具,其余各处也都是雕塑,飘着炙烤过的食物香。 迎面走来一个眉眼深邃,大概五六十岁年纪的男人,熟络地看着梁序之笑说:“过来了。到餐厅这边来吧,厨师都准备好了。” 林叔在梁序之身后,没打算跟着进去,示意了钟晚。 钟晚眨眨眼,不安地指指自己:让我推吗? 林叔点头。 钟晚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尽可能稳当地推好轮椅,随着刚才那位老人家穿过另一道门,进餐厅。 餐厅内倒是别有洞天,很复古的装修,从餐桌到橱柜全是木质雕花的。 长条的木桌上架着烤盘,厨师穿梭在料理台和桌间,往烤盘上摆上好的牛肉、迷迭香和玉米。 钟晚坐在梁序之身边的位置,那位老人看到她,却没多问她是谁,只让厨师去添了一套餐具,自己坐在他们对面。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0节 “之前小秦回电话,说您今天集团里的事忙,还以为不过来了。” 梁序之声音仍是清清淡淡的,“忙完也没太晚,不耽误。” 很快,烤盘上的牛肉香气四溢,扑面而来。 这样温馨的小餐厅和私家烤肉,却还是没给梁序之染上任何烟火气。 他慢条斯理将西装的衣袖挽上去一小截,拿起手边的金属筷子,一举一动都斯文矜贵,像是骨子里刻出来的修养。 之后,两个男人都在聊什么基金会的事,再不然就是雕塑,或是欧洲哪所梁序之有投资的知名艺术院校。 钟晚全程插不上话,也没必要说话,埋头吃厨师夹到她面前的烤牛肉。 她听到梁序之叫老人的名字,觉得熟悉,回忆了片刻想起来,她是在大学时一门当代美术鉴赏的选修水课上听过。 原来这老人还是个著名雕塑大师,前些年一个奇形怪状的石雕被拍出七位数高价。 中途,厨师给三人倒了酒,在冰桶中浸过的威士忌,纯净的小半杯。 钟晚迟疑要不要喝,偏过头,看到梁序之将杯中剔透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滑动,将玻璃杯放在水边,取过餐巾轻拭唇角。 她转回头,紧皱着眉,就义般抿了小口,听到耳边低沉的声音,“喝不惯就不用喝。” 钟晚搁了杯子,马上端起另一边的果汁冲掉口中的浓烈的酒精味,小声:“…我就尝一下。” 之后,老人又问起一个人名,梁序之没答,看了眼钟晚,平淡地说:“你去带盘水果给林叔。” 这是要支开她的意思,钟晚懂,随手拿了个盛着各种莓果的餐盘,出餐厅。 . 林叔正坐在院子里乘凉,划着手机看什么新闻,见到她出来,没多问,又去搬来两把椅子,把果盘也放那。 “钟小姐如果觉得冷,车上有梁先生的衣服。” 钟晚半开玩笑道:“那我可不敢穿。没事,也不冷。” 林叔笑着说:“其实不用太怕梁先生,尤其是您。” 钟晚笑:“我尽量吧。怕他的人应该不少,没办法的,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她想了想,又轻声问:“对了林叔,梁先生的腿…是完全走不了路吗?” 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曾经受过什么伤。 林叔笑了笑:“抱歉,我不能说。您最好也不要去问梁先生,他不喜欢有人提起这个。” 钟晚深吸一口气,嘀咕:“刚才您还说我不用太怕他。” 林叔视线停顿片刻,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表述合适,索性朝她笑笑,很和蔼的语气:“等您跟先生相处久,就明白了。” 钟晚望了望天,半真半假地:“…但愿我能明白。” ** 再回去时,桌上半瓶威士忌已经空了,烤盘中的炭火也熄灭,油烟机仍在工作,空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 事情大概是都谈完了,梁序之看向她:“回吧。” 钟晚轻“嗯”一声,去推轮椅,再次穿过院子,回到车上。 车子已经发动,她忍不住回过头,隔着车窗又看几眼被摆得满满当当的院子。 梁序之:“在看什么。” 钟晚如实答:“看院子里那些雕塑。” “有喜欢的?” 钟晚摇头,笑了下说:“欣赏水平有限,看不出雅俗。我只是在想,陈查斯老师一个雕塑能拍到上百万,为什么不把院子里这些都卖出去。看这数量,应该能赚好几亿。” 山里没有路灯,开了车前的远光灯,照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间。 梁序之声线凉凉道:“不是每件都能拍到这个价。去年,他最满意的作品,拍卖会上的成交价只有五位数。拍到六百万的那件,只是他随手雕的练习作。” 钟晚愣了下,“然后陈老师不会是因为这个,不想再卖作品了吧?” “嗯。” 钟晚安静片刻,扯扯唇说:“艺术品和艺术家的价值本来就是人赋予的,不然,就只是地球上的八十分之一,或是路边随便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她习惯性迂回思考,补充道:“不过,这些还是看个人怎么选择。” 梁序之对她的言论没发表意见,轻笑一声问:“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钟晚跟他对视两秒,笑容更加动人,声音轻轻的,“我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即便不情愿又能如何。 梁序之盯着她,募地出声,让林叔升起后座的挡板。 车窗外光线很暗,又是熟悉的夜色。 钟晚的心仿佛随着挡板缓缓落下,被压得悬了起来。 suv后排空间宽敞,可再宽也只是辆车,挡板横在前后排中央,更加闭塞和压抑。 梁序之微启唇,音色沉沉的,“过来。” 钟晚想起上次在马场,本打算问清楚,这次他是只让她过去,还是… 可看到面前的挡板,又想到座椅就那么大点位置,她还能过哪去。 她便没问,只是犹豫地靠近他。 梁序之没制止,眸色幽深如潭水,无端又让她忐忑。 钟晚目光躲闪着,避开他的视线,露在外面的手臂触碰到他西装的衣袖,硬质的冰凉,下一刻,到了鼻息可闻的距离。 呼吸间有威士忌的酒气,混着他身上幽淡冷清的木质香。 钟晚呼吸很乱,手掌无意识覆在他手背上,却很快又被压下去,像是被绝对掌控主动权。 她没有任何亲密或暧昧的经验,已经到了这一步,轻轻阖上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愈发忐忑。 那一瞬间,钟晚想到了色·戒中的王佳芝,为了一个世人看来荒谬的目的,与易先生维持着情色关系,最终失去了所有。 而她一定不是王佳芝,至少,不会交出自己的心,或是灵魂。 钟晚睁开眼,看到面前男人冰霜般的面容,五官精致到完美的程度,只是眼中没有分毫与情/欲相关的东西,显得不可冒犯。 她伸起另一只手,想要去碰他的脸颊或脖颈,寻找些许温度。 还没碰到,又被梁序之用力攥住手腕,反缚到她身后。 钟晚能控制表情,但无法控制眼神中的慌乱。 梁序之勾了下唇,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声音很低,“只是这个程度,就怕了?” “你决定找我的时候,考虑过会这样吗。” 当然都考虑过。 钟晚在心里回答完,一咬牙,硬着头皮想更近一步。 梁序之将她的拙劣和生涩尽收眼底,稍偏过头,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 钟晚能感觉到,跟他唇畔接触了一瞬,冰凉的触感划过。 然后就不继续了。 ……让人猜不透心思。 她坐回原位,看向窗外,一声不吭地安静了许久。 待平复些,钟晚才又转回头。 “…对不起。”她不安道:“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夜色已经很沉,钟晚垂下眼,没注意到身边男人在她话音落下时微动的目光,转瞬即逝。 她不能让这段关系只持续十天。 对她而言,最想从梁序之这里得到的,并不是钱财和电影角色,而是取得他少许的信任,有机会接触他身边的人。 但很显然,目前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钟晚思忖几秒,转过头看他,尽量自然地笑道:“我希望以后能多跟您见面。” 没等梁序之说话,她把手伸过去,想到刚才的情况,顺从地穿过他的手掌下方。 梁序之看她一眼。 钟晚试探着,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梁序之语气很淡,“我不会经常有空。” 钟晚能意识到她此刻的笑容很勉强,“那今晚,您会住在酒店吗。” “不会。” “这么晚了,您还要回家住?” 梁序之瞥她,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放回她那边的位置,不疾不徐道:“我想,有些规矩,你需要提前清楚。” 他这人太阴晴不定,钟晚不知这随口一问又触到他什么禁忌或逆鳞,顿觉车内的空调更冷了,“…您说。” “不要过问任何我的事,或者,对与我相关的事有任何不该有的好奇心。” “还有吗?”钟晚克制住复杂的心情,尽量平静地问。 车子已经驶进繁华的市区,港岛的街道本就拥挤,等红灯时,行人在街道两边窜动,不少人频频回头,看向他们这辆车牌号特殊的库里南。 钟晚坐在梁序之身边,好像也感受不到分毫热闹,亦或多余的情绪。 正如纷繁的街道上方,沉寂如死水的夜色。 而后,梁序之毫无温度地笑了,偏过头,抬手轻拍拍她的脸颊,语速很慢。 “还有,要听话。” 以他们之间完全不对等的关系,她没有拒绝或商量的余地。 钟晚呼出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啊。”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节 第08章 chapter 8 回到酒店,钟晚没着急收拾东西,在房间里转了一大圈,靠在沙发上休息许久。 只是出去吃了个饭而已,却身心俱疲。 五星级酒店的家具很陈设都价值不菲,她住的这间是套房,看样子有百余平。 现代的意式装修,配有私人管家服务,客厅和起居室分开,两间都是整面的落地窗,窗外就是海港和对岸灯光闪烁的楼宇。 在平台上单日预定的房价近六万。 在楼下管家接待介绍时说起,顶层还有间最大的总套,景观更佳,能将港岛的天际线都尽收眼底。算是隐藏房型,不对外预定,早有人常年包下。 钟晚猜测是梁序之。 隔天,等精神恢复,钟晚给魏阿姨打过视频,开始忙活着收拾她那几大箱行李。 折腾了几乎一整天,她的东西摆满了整个房间,床上用品也让保洁帮忙换成了她惯用的米色印花套装。 冷冰冰的酒店房间终于有了家的味道。 窗台和茶几上摆好了品种不一的绿植,沙发和床上散落着她的抱枕和毛绒玩偶,窗台柜、梳妆台上有各种摆件,客厅的墙上都用无痕胶贴好了挂画。 连在酒店工作素来处变不惊的保洁阿姨次日进来时都吃了一惊,用粤语感叹:“小姐您真是个会生活的人,我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 一般,选择住酒店的人都是为了方便考虑,鲜少有她这样,把酒店房间都用心布置的。 钟晚笑着应道:“生活已经很难了,只能自己装点装点。” “你放心,等不住在这,离开的时候我会原封不动整理回去的。” 阿姨立刻道:“不用不用,整理是我的工作。” 这天约了万泰旗下的影视公司谈签约,林叔要派司机接她过去,钟晚连连拒绝。 她不像梁序之,到底没有这种走到哪都有人接送的习惯。 再者,由奢入俭难,万一真不小心习惯了,等他们关系结束那一天,她还怕给自己惯出不该有的公主病。 到影视公司后,有行政领着她上楼。 小会客室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她,见到她就立刻站起来,点头哈腰地给她倒刚冲泡好的茶水。 “钟小姐到了,您这边坐。空调温度合适吗,我再去调高两度,不然您刚从外面进来,容易着凉。” “…不用麻烦的。” 钟晚几个月前来过这个影视公司试镜一个小角色,现在的待遇和当时是天差地别。 她忽觉得自己有点狐假虎威,或者,也许是这些人误会了什么。就算有梁序之的原因,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远不至于让他们费心接待。 “这是公司现在的ceo陈总,这是法务总监l andon,我是艺人经纪杨白,以后负责帮钟小姐对接资源,洽谈商务。” 陈总补充道:“阿白是很资深的经纪人,之前在公司带过不少知名的艺人。” landon:“钟小姐,合同我已经按秦助理的意思拟好了,您看是否有哪里不满意的。” “……” “麻烦你们了。” 说实话,钟晚就算是当年演网剧主角,在剧组也没体验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只能管理好表情,看似很淡定地拿起那份合同,认真看。 签约时间是两年,包括分成、宣传、资源在内的甲乙方权利义务条款几乎都是对她有利的。 钟晚敢保证,如果她不是关系户,绝对不可能见到这样的合同。 签好之后,又模式化地寒暄几句,陈总和法务都离开了,剩下阿白留在会议室,跟她沟通最近的工作安排。 钟晚今天穿了修身款的连衣长裙,墨绿色复古风,一头黑发自然披垂,抬手拨了下,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细长的眉毛。还怕显得太休闲或学生气,她的口红也是偏深的红棕色系。 阿白看她一会儿,很正色地说:“姐,最近有部准备开拍的戏,你的形象和气质都很适合演里面的女一号。” 钟晚看着他不太可观的发际线和皮肤状态,还是没忍住道:“…还是别叫我姐。” 虽然这行似乎都喜欢这么叫人。 她顺便客气一下,“刚陈总说,你是很资深的艺人经纪。” 阿白笑了下说:“我只是占了入行早的优势,年纪倒不算大。看过您的资料,我跟您是同年的,但月份小。” “唉——没办法,每天风吹日晒的,可能我看起来有点显老。” 说着,阿白沉痛地扶了扶额头。 “……” 钟晚沉默了一下,反省自己不该以貌取人,同时切换话题。 “什么戏?准备开拍的话,应该也来不及了。没事,接戏什么的也不急,你慢慢来,量力而行就好。” 阿白笑:“其他人当然来不及,但有梁先生,在港岛哪会有办不成的事。” “等谈妥了我再跟您说,顺便再多拿几个本子给您挑。” 钟晚又被他这豪言壮语噎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知道梁序之到底是个多大的靠山… . 阿白看着有点不着调,但工作能力确实到位,详细替她安排好其他一切,包括人设形象路线、社交媒体账号等等,还派了个办事稳妥的年轻女孩给她做助理。 钟晚暂且用不上助理,打算等进组拍戏时再见面。 几天过去,梁序之没有联系她,在酒店也没再碰过面。 倒是阿白加了她的whatsapp,时不时会问她角色和合作艺人方面的偏好。 钟晚算是百无禁忌,在这方面贯彻“人贵知足”的原则,全权交由他去安排。 很快,阿白兴冲冲打来电话,告诉她拿到了《朱粉壁画》的女一号。 “有梁先生的关系,而且这部戏万泰本身也是出品方之一,拿到资源不算难。但对您个人来说,这其实是个很难得的机会。演得好就是开堂彩,有很大可能一战成名,演不好了会很招黑,虽然这对信任来说也不是大问题。总之,利弊您权衡好就行。” 钟晚已经不再年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机会难得,尽管她的主要目的不在此,但也不会‘暴殄天物’的。 钟晚:“放心吧,我肯定尽力。” 阿白:“嗯,我看过您之前所有作品,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再多嘴一句姐,进组之后,您也别在意其他人说什么,万一听到不好听的,就当他们是嫉妒您!” 钟晚被他义正言辞的语气逗笑,“好。我也尽力。” 她看到《朱粉壁画》的剧本后,才知道是部民国的谍战片。 女主角算是碟中谍,明里在敌方开设的歌舞厅当歌女,实际我方的女特务,暗中收集情报。 很讨喜但考验演技的角色。 三天后,钟晚完全熟悉了剧本,去剧组试妆。 她不太关注港岛的娱乐新闻,也是这天才从阿白那里知道,这个角色原定是由内地一个一线女星出演,原本定妆照都拍了,结果临时换成了她来演。 钟晚在车上看了那位女演员的微博,看到她跟粉丝很官方且敷衍的解释:档期冲突,决定不参与《朱粉壁画》的拍摄,诸位见谅。 评论区的粉丝已经炸了,义愤填膺地将她的行程分析来分析去,得出的结论都是角色被人顶了。 “……” 钟晚心情无比复杂,但先前也有考虑过这一层。 现在影视行业角色资源的归属本就是资本竞争的结果,而背后梁序之为什么会替她拿下角色,过程中阻力如何,她一概不知。 事已至此,她能做到的只有演好戏。 到摄影棚,钟晚受到了剧组在场所有工作人员的注目礼,众人面上都在笑着打招呼,可眼神却饱含深意。 化妆师和造型师更是谨小慎微的,除了必要的沟通,全程都没跟她有过多交流。 试了几套不同的造型,在镜头下试过静态和动态的效果,一旁的中年导演开口,语气听起来终于真诚了些:“每套都非常不错,给我的感觉完全就是苏月岚。” 戏里女主角的名字。 导演点点头,松了口气般嘀咕,“感谢上帝。看来梁先生还是没给我们出太大的难题。” “……” 钟晚进了个小群,摄影师把拍好的原片都发了出来。 她此时正穿着试过的最后一套戏服,藏青色印花的,脖子上坠了珍珠项链,精致的盘发上戴一顶黑纱帽子,斜倚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着看手机。 想到刚才导演的话,钟晚还是不确定,这角色是梁序之亲自过目后给她的,还是底下办事的人安排的。 她琢磨了下措辞,存了张刚才拍好的照片,给梁序之发过去。 因为只有他的手机号,所以也只有在短信里附图片这一种方式。 [梁先生,剧本和角色我很喜欢,经纪人和导演应该也都挺满意的。] [对您表示诚挚的感谢。合十:/玫瑰:/飞吻:/] . 钟晚没指望他会回复这条短信,但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见面。 工作结束之后,导演建议她把戏服都带回去,开机前好自己多找找戏里的感觉。 钟晚懒得再换衣服,也没卸妆,就穿着那身藏青色的旗袍,自己拎着几个袋子出摄影棚。 在大楼门口,看见了一辆车牌号码熟悉的黑色宾利。 她脚步顿了下,做出惊喜的表情,踩着高跟鞋快步过去。 梁序之坐在车内,隔着车窗,就看见一道袅娜的身影逐渐靠近。 他微眯眼,目光划过她身上那套跟照片中一模一样的旗袍。 钟晚拉开车门上去,衣着的缘故,一脚踩上去,小心翼翼把另一条腿收回来,关上车门,笑着问:“您怎么有空过来?”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2节 梁序之平淡道:“路过。” 钟晚笑:“原来您知道我在这里。” 梁序之扫她一眼,抬手松了松领带,言简意赅道:“杨白会跟林叔报备。” “那现在我们去哪儿,您待会儿还要忙吗。”有几日未见,钟晚还记得上次的教训,立刻澄清:“我没有故意要问…如果这个也不能问,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梁序之没多言,只是转回头,“去吃晚饭。” . 不久后,他们到了一家老街上的茶餐厅,装修颇有上世纪港岛的风格,壁纸色调偏深,包间墙壁上贴着各种港岛的老电影海报。 餐厅明显是会对外营业的,大概是梁序之的人提前打过招呼要清场,进门时,看到门口挂着‘闭店’的牌子,老板亲自出门,热情地迎二人进来。 门口还守着他的保镖,乘另一部车来的,三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黑衣人,定定站在门边。 只要去人多的地方,梁序之好像都是这个排场。 依然是钟晚推着轮椅,一路进到包间,把门关上。 本应嘈杂的闹市区茶餐厅,又正好是晚饭的点,店里空荡荡的,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显得格外萧条。 钟晚关上门后,斟酌着开口:“总觉得这种餐厅其实是吃个气氛,就是…人气。” 梁序之看向她,“你是在怪我,毁了你吃饭的气氛?” 钟晚笑得勉强,“…我哪儿敢。只是随便一说。” 老板备餐需要一段时间,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话题是能聊的,便站起身,去看墙上贴着的那些电影海报。 有张很陈旧的,四角都折了,是卢文茵演的那部《茶园》,巧的是,这张海报中她也穿着藏青色的旗袍。 这些老海报现在都不好买了,基本都被上了年纪的人放在家里垫桌子或糊墙,钟晚没见过这张,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梁序之目光转到她那边。 她今天这身衣服,倒很贴合这家餐厅的风格。 站在那里时,下巴微微抬起,脸上的妆容和平时也不同,眼尾更长了些,睫毛浓密卷翘,鲜红的唇妆,多了几分成熟和妩媚。 盯着那副老旧的画报,像是在照镜子。 他看见钟晚静静看着那副画,伸出手想去触碰。 还未碰到时,响起敲门声。 “进。” 钟晚收回手,转身去桌边,帮老板摆几个小笼装的蒸点。 门再次关上,包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钟晚打算回位置上时,手腕忽被人攥住。 她穿着高跟鞋,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倒向梁序之那边,就要坐在他腿上。 钟晚想到他的腿伤,另一手撑着桌沿,借力想要站直,又被一道向下的力量压制。 两人离得很近,她仍然没敢把整个身体重心放下去,下意识看了眼男人的腿,纠结刹那后轻声问:“你…” 梁序之搂在她的腰上,音质偏凉,打断她,“没事。” 钟晚这才结结实实侧坐在他腿上,紧贴在一起时,隔着一层西裤衣料,隐约感受到他腿上坚硬的肌肉。 不像是一双病弱无法行走的腿… 钟晚的注意力并未在此处停留多久。 下一刻,男人抬起手,宽大修长的手掌覆在她后颈,冰冷的尾戒让她呼吸也停滞一瞬。 第09章 chapter 9 餐厅老板刚进来时给他们添了茶,杯中雾气袅袅,飘来淡雅的茶香。 梁序之的手从她后颈顺着下颌线缓慢向前游移,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她唇畔,也是微凉的触感。 钟晚感觉到唇角的湿腻,猜到口红大概已经被蹭花了,鲜红的颜色溢到唇线外头,大概有破碎又凄惨的感觉。 不知梁序之是偏好她这样的形象。 随后,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他语速很慢地说:“对您表示诚挚的感谢。” 钟晚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在复述她短信中的内容。 距离很近,她下巴依然动弹不了,被他用力抬起一些。 梁序之注视着她,“怎么样算是——诚挚的感谢。” 他气场太强,语气也过于冷淡,钟晚无声和他对视,心里很慌,强作镇定笑道:“我们不是一早就谈好交换条件了吗?” 梁序之能看出,她此时脸上的笑容有多虚假和勉强。 但这段关系好像变得更有趣起来。 她先来找上他,通过情人关系换取一些世俗之物,可交易达成之后,却又畏首畏尾。 他虽然之前没养过情人,但早些年刚得了些权势时,不少女人都出于各种目的接近他,见过欲拒还迎的、热情奔放的、矜持试探的,却没有像钟晚这样,朝他迈出一大步,又扎扎实实往后退三小步的。 但对梁序之而言,未知结果的掠夺本就比接受献祭要有意思得多。 梁序之松开手,轻笑了下,“你也记得,是有条件的。” “……” 钟晚语气很无辜,垂下脑袋嘟囔道:“您也没给我机会啊,这么久才见一次,我想感谢也没办法。” “又在怪我?” “……” “当然不是。” 钟晚还没从他腿上下来,梁序之拆了她盘发上一根簪子,几缕黑发垂下来。 正觉得今天的气氛比以往要好些,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梁序之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随手按掉。 过不多久,电话又响起,他索性不去理,可断了一通又来一通,跟催命似的。 钟晚印象里,只有她那便宜爹的催债电话会这样打,但居然也有人敢这么给梁序之打电话。 知道他私人号码的人应该也很少,平时大事小事身边都有一堆人替他先筛选过滤。 手机响起第四次时,梁序之不知想到什么,勾了下唇,看着钟晚,手掌划过她垂落的头发,散漫道:“你来接。” “……?” 钟晚从他腿上跳下去,“确定吗。” “嗯,告诉他我没空。” 钟晚深吸一口气,只看到来电显示一个姓梁的名字,接起来。 她还没说话,听到对面男人的声音,语气挺强硬,张口就骂:“梁序之你还有人性吗,爷爷八十大寿,你的人拦着不让我们回国,你他妈就是个白眼狼,你忘了当年…” 扬声器接听,梁序之听到这些话,脸色都不带变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但钟晚意识到,这通电话里透露的信息她不宜再知道,至少明面上是如此,否则真怕被灭口… 她立刻清清嗓子,打断道:“那个,不好意思。” 对面男人顿了下,“你谁?让梁序之接电话。” 钟晚随机应变道:“梁先生现在,不太方便接。” 她声线本就细,加上紧张,说话时呼吸也太稳,像是吞吞吐吐掩饰什么。 电话那头显然误解,“啧”声嘲道:“没想到啊,我这大哥平时装得像是个正人君子,背地里也大白天玩女人。妹妹,你们这是刚结束?其实我还一直好奇,他中间那条腿到底能不能行。” 说完,接上一阵很令人不适的笑声。 “……” 这次,钟晚自作主张直接把电话挂了。 正常人被这样嘲讽,应该都会生气,更何况梁序之这样的人。 钟晚忐忑地转回头,看见他面色未改,甚至仍然带有笑意。 只是那笑容没有任何温度,寒气逼人,眼中的情绪更让人捉摸不透。 钟晚先开口,试探着轻声说:“不然,我还是把手机拿出去给林叔吧。” 梁序之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笑问,“为什么。” 钟晚几乎要在内心咆哮:因为这人打电话骂你欸! 她思忖了下,尽量周全地说:“如果等会儿再打来,可能会打扰您吃晚饭。如果有其他重要电话,林叔会再拿进来给您接的。” 梁序之没说话,终于敛了那凉飕飕的笑,朝着门微抬了下下巴。 钟晚立刻拿起他的手机出去,在门外沉沉呼出一口气,草草整理过妆容和头发,快步出去找林叔。 到那天晚上她才想到,处在梁序之这种位置,想不接谁的电话都全看心情,根本无需用她当挡箭牌。 至于为什么让她去接,她就揣摩不透了。 . 钟晚再回来时,包间里菜都上齐了。 谁都没再提刚才的事,一顿饭吃得非常沉默,且食而无味。 钟晚通过刚才的电话得知,梁序之跟家里很多人可能关系不好,也许是因为争权夺利,又或许是有别的什么恩怨过节。 她其实无意多探听他的家事,唯一想了解的,就是当年跟她母亲有过瓜葛的梁虹姗的信息。 钟晚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瞄了身边男人一眼。 他情绪似乎很快就恢复如常,用餐时,举止依然斯文清贵,但好像对满桌精心制作的餐点热情并不高。 等都搁了筷子,梁序之让她去开窗,他取了一支烟夹在指尖,慢条斯理的点燃,烟雾升起,他冷峻沉静的面容也逐渐模糊。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3节 钟晚对烟味并不敏感,而且他那边的烟几乎都飘去了窗外。 无事可做,看手机又不礼貌,她用小叉子心不在焉叉着刚端上来的餐后水果。 过了会儿,梁序之倏地出声,漫不经心的语气:“那些钱,你是用来替家里人还债吗。” 钟晚知道他查过她,但不确定查到什么程度。 但被包装过的贷款公司催债这种事,应该不难查,毕竟她先前几个注销的手机号和邮箱里全都是轰炸般的催债信息。 “当然不是。”她偏过头,坦诚地解释:“是我继母得了癌症,交不起医药费。” 梁序之没什么语气地说:“你还挺好心。” 把自己卖了,替继母治病,像是苦情伦理戏中才会出现的桥段。 钟晚看着他,喝了口茶平静地说:“也不算吧…当年我爸酗酒又染上赌瘾,我才刚上初中。都是她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我,不然,我也长不了那么大。投桃报李,我也应该这么对她。而且,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应该有好报的。” 梁序之把烟熄了,转回头,笑了下,“因为对你好,所以她就是好人?” 钟晚默了片刻,笑着说:“之前总是听人讲,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但对于特定的对象来说,一个人可能就是非好即坏的。比如我爸,跟他赌钱的人会觉得他是好人吧,散财童子。但对我来说,他就是个坏人。” “从小他就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我还没成年的时候,他差点就把我卖给贷款公司的老板抵债。所以,我也不认他是我父亲。” 梁序之看着她,目光却好似穿透了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入秋了,一阵风吹过,窗外的红叶飘扬落地,窗户开着,传进来沙沙的响声,引人愁闷的萧瑟感。 他坐在窗边,精致利落的侧脸莫名显得孤寂,金色的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钻进来,给他的轮廓添上薄薄一层光晕。 钟晚意识到说的有些多,虽然这些事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有点怕梁序之追问,如果问及亲生母亲,她大概就得扯个谎。 但梁序之最终什么都没说,对她的家事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只抬手轻抚了下她头顶的发丝,平声说:“回吧。” “嗯。” 钟晚站起身,推他出去。 回酒店的途中,一路无话。 林叔开了车上的广播,声音不大,放着国内外的时政新闻,一本正经的播音腔像极了催眠曲。 梁序之今晚依旧没跟她一起上楼,但与上次不同的是,在她下车时,淡声添了一句:“有什么事就联系林叔。” “嗯。”钟晚只听出别直接找他的意思,弯弯唇角,“您早点休息,晚安。” . 待钟晚进了大厅,林叔在驾驶位上问:“梁先生,现在回公司,还是…” 梁序之沉默片刻,抬腕看了眼时间,“去乌继山,疗养院。” 林叔:“刚才秦助理来过电话,提醒您今晚有场伦敦分公司的线上会议。” 梁序之疲惫地阖了下眼,靠在座椅上,淡漠道:“去看一眼,回来路上也能开。” 林叔没再多言,发动车子驶到路上。 一会儿后,他提起:“钟小姐其实挺有意思的,刚才给我手机的时候,还很紧张地问我,不小心听到了您家里的事,会不会被暗杀。” 梁序之掀起眼皮,“你怎么说。” 林叔淡笑道:“我说,法制社会了,您又不是意大利黑手党的,她想太多了。而且您会让她听到,就代表不介意她知道。” 梁序之轻嗤:“你倒是会教。” 林叔叹一声气:“这么多年熬过来,您也不容易,身边一直都没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我是看钟小姐跟您真的挺投缘的,看着也不像有坏心眼那种女孩。” “这才见过几面,你就知道她了。” 梁序之看着窗外渐黯的天色、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声音仿佛很遥远。 林叔原本还欲说些什么,想到梁家这些人,以及疗养院里的住着的那位,终是没再开口,转了话题,“也是。您要休息下吗,晚上的会也不知道开多久,我把广播关了。” “嗯。” ** 没多久,钟晚就要准备进组拍戏了,头几场戏都在中环,用一个小戏院搭出来的场景。 正式开机的前几天,导演叫了主要演员开剧本围读会。 也是这天,钟晚才见到这部电影中的其他演员。阿白虽然给他发过,但亲眼见到的感觉更加奇妙。 主演几乎都是港岛当地的老演员,配角倒有几个出道时间不长,但已经常在荧幕上出现的年轻面孔。 总之,各个都比她经验丰富,尤其男主角靳峰鸣,快五十的年纪,演艺生涯中获奖作品无处,名字放在内地也算是家喻户晓。 钟晚一部拿得出手的影视作品都没有,却占了个女一号的位置,自己都觉得心虚,只能从进门就摆出个谦逊的晚辈姿态,逐一问好。 结合上次试妆时导演和工作人员的态度,今天在场的主要演员们也应该知道她是怎么拿到角色的。 大部分人还是卖她这个面子,或是忌惮梁序之的缘故,面上都说着诸如“多多指教、互相学习”类似的客套话。 只有靳峰鸣,连手都没跟她握,只看着她说:“希望钟小姐不会辜负这么好的本子。” 围读会中场休息时,其他演员基本互相都认识,自动聚成几波,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钟晚这个角落就像被屏蔽一样,安静冷清。 钟晚也没在意,坐着看了会儿手机,便站起身,去隔壁的茶水间。 她的助理也跟过来。 助理叫安妍,二十出头的年纪,今早是第一次见面,个子小,平时话很少,存在感也低。 安妍一边帮她捣鼓那台胶囊咖啡机,看她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善解人意地小声道:“晚姐,阿白哥之前就跟我说,这部戏其他演员之前都过合作,所以有很多话题可聊,肯定不是故意要孤立您。还有靳老师,我听说他性格就是这样,对谁都没太客气…” 钟晚坐在旁边沙发上等咖啡做好,拨了下头发,刚才读了半天台词,喉咙有点哑,也不想多说话,“没事。” 片刻后,安妍端着咖啡过来,想了想,又说:“那您是看到电影官微下面那些恶评了?诶呀,这种东西看了只会糟心…” 钟晚愣了下,疑惑道:“啊?什么恶评?” “呃……”安妍深呼吸,顿时有点愁眉苦脸的,轻拍了下脑门:“对不起晚姐,我好像又多嘴了…原来您本来就没看。” 钟晚笑了下,“我就是有点累。” 她还真不太上微博,自己的微博账号只有刚上大学时分享过一些日常,前段时间还完全交给阿白去运营打理,也没有其他小号。 “是关于什么的,给我看看?”她补充说:“这些事应该不会太影响我的心情的。” 对她而言,从小到大遇到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被人隔着网线不痛不痒骂几句,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妍满脸纠结,最终还是打开《朱粉壁画》电影的官微,点开最新那条全体主角定妆照的评论区,把手机递给她。 [苏月岚这是换人演了吗?钟晚是谁啊,我记得原来定的是孟欣欣啊,我是漏了什么大瓜吗?] [搜了下钟晚,小糊人一个,几年前拍过一部没听过名字的小网剧,怎么突然就能拿到s+电影的女一??] [背后有人呗,不然还能是为什么。狗头:/] [孟欣欣不也是欢木影业亲闺女吗,明显也一直有人在后面捧,而且在港娱混了这么多年,这都能被人半路抢走资源?] [该说不说,有点好奇这位钟晚女士背后的大佬是谁…] 前几条高赞的评论还有乱入的孟欣欣粉丝在打抱不平,发言非常难听。 再往下拉,看到几条夸她的:[哇,演苏月岚这个姐姐也太有气质了吧,鲨我鲨我,现在入坑是不是就能当姐姐粉丝团的元老级成员了!举手:/] [+1+1,今年港岛的选秀我就看上姐姐了,还看过姐姐的所以vlog!家人们,钟晚超话集合一下,咱们重建个后援会!举手:/] 这评论楼还挺高,虽然数量不多,钟晚拉到最后,又点开自己的超话,发现有好些人在讨论她的新粉丝后援会应该叫什么名字,得票最高的“钟情晚晚”。 好腻歪啊。 钟晚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安妍不明白她怎么能笑得出来,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晚姐,你还好吗…” 钟晚把手机递给她,“很好啊。” “我看到她们在组建后援会。人还不少,应该不全是阿白的水军。” 安妍皱着眉,“但骂您的人真的好多,除了这条下面,还有…” 说到一半,她又打住,然后崩溃地拍自己的脑门:“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多嘴了。” 钟晚看着她,笑问:“没事啊,别这么紧张。是不是阿白让你平时少说话?” 安妍叹声说:“不是阿白哥…是之前我跟的艺人。她因为嫌我话多,骂过我无数回。而且,她也是…” 钟晚微挑眉,“是什么?” 安妍声音更小:“是被金主爸爸包…养。” 随后两个字几乎都是唇语了,而后立刻说:“不过她跟的那位老板跟梁先生是完全比不了的,如果梁先生是座钻石山,那个老板充其量就是个小煤矿…啊啊,我又——” 说着,安妍又准备拍自己脑袋。 钟晚笑着扯下来她的手,“你以后在我这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在一点。我听什么都没关系的,在别人那儿别乱说话就行。” 安妍举起四根手指做发誓状:“当然,这我能保证,这是原则性问题!唉,我真是刻板印象了,没想到您人会这么好,我现在才相信相由心生!” 隔壁有工作人员过来敲门:“晚姐,这边快开始了。” 钟晚敛了笑,整理了下头发,“来了。” “对了,陈导晚姐,您记得我们开机仪式改到这周六了。” “记得,我经纪人跟我说过。” ** 周五这天,是梁家老爷子梁穆远八十大寿。 梁家提前安排了万泰名下最华丽高档的宴会厅,金碧辉煌,光屋顶上的水晶灯就价值千万,厅里各处角落的摆件也都出自海内外知名艺术家之手。 但前来赴宴的宾客却并不多,偌大的厅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跟梁穆远年纪相仿的朋友,还有梁家远方的一些亲戚。 交际寒暄间,对梁穆远的态度都说不上多热络,都是很浮于表面的祝福和客套。 现今万泰和梁家都由梁序之掌权,梁穆远在港岛已然是昨日黄花。 加上当地豪门圈里早有传言,梁序之手段了得,薄情又冷性,跟家里关系并不好。他掌权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撤换老爷子和父亲早年在集团高层中的亲信,重新洗牌。 晚餐安排在二楼的圆桌,开始前五分钟,梁序之的车子才停到一楼门口。 今天算是家宴,门口却依然有保镖守着,数量比平时还更多。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4节 几乎餐桌上所有人都开始看时间,林叔推着梁序之进去。 梁穆远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声音也很苍老无力,“序之来了,来,你坐我身边。” 梁序之态度恭敬,可作为梁家这一代的主心骨,这踩点来的做法却和态度截然相反,徐徐说:“抱歉,爷爷,我来晚了。集团有几件紧急的事,脱不开身,还好赶上了。” 梁穆远笑:“不要紧,集团的事也是大事。” 几句话后,梁穆远环视一周,问:“阿丰和阿毅怎么没过来?他们还在国外?” 梁穆远周围照顾的人也都是梁序之安排的,不会让他接到这两人的电话或信息。 梁序之转着小指上的尾戒,缓慢道:“是。集团设在东南亚的几家公司离不开他们,现在初建阶段,他们手底下也没能用的人。” 一顿晚餐,桌上的人各怀心思。 梁穆远身体的原因,没两个小时就散了席。 寿宴结束后,梁序之在二楼贵宾室,点了支烟。 刚燃起来,门口就传来响动,他听到他父亲梁承安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有话问他。” 保镖应该是在阻拦,又僵持几分钟,梁序之示意林叔,放人进来。 梁承安怒气冲冲地进来,站在他面前。 立刻有黑衣保镖拦在二人中间。 “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梁承安质问道:“阿丰和阿易找过我好多次,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回国,东南亚的生意有什么好做,那几家公司年年亏钱,早应该关门止损了。” 梁序之气定神闲的,笑了下说:“管理不好,只能证明他们能力不够,所以盈亏也由他们自负。” “我不让他们回来,也是为爷爷身体考虑,今天如果他们在场,这顿寿宴还能顺利进行吗。” 梁承安指着他:“你少在这跟我说场面话!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亲弟弟,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为什么非跟他们过不去?” 梁序之由那支烟在指尖燃着,平静地说:“可他们似乎,也从没当我是哥哥。从我刚被您带回梁家,直到去英国,那些年,他们都对我做过什么,我不信您不知道。” 梁承安视线划过他的轮椅,被噎了一下,声音也小了,“…那是他们年纪小不懂事,又被你爷爷和玲姨宠坏了。序之,你跟他们不一样。” 梁序之冷笑一声,索性把那支烟熄了。 “是不一样。” . 今晚听了太多不入耳的话,梁承安离开后,梁序之头有些痛,让林叔取来手杖,缓慢站起身,走去窗边。 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弯残月,月光幽暗,窗外的枫树也一直在落叶子,到处都是了无生趣的样子。 只有桌边的盆栽还枝繁叶茂的,不知是什么品种,侧边开了几朵浅蓝色的小花。 梁序之无端想起了某个喜欢摘花往手机壳里装的人。 须臾,林叔送走梁承安,敲门进来,询问接下来的行程。 梁序之没回头,声线微凉,“问钟晚在哪。” “钟小姐,我是…” 林叔拨通电话,梁序之倏地转身,接过他的电话,“在哪。”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随后是细甜的声音:“梁先生?” “我在酒店。”钟晚解释说:“本来朱粉壁画是今天开机,导演又找大师算了一次,说明天是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就排除万难改到明天开机了。我也没其他事,今天就酒店躺着养精蓄锐。” 窗外又一阵风吹过,云层遮住了那弯残月,夜空彻底成了一块黑幕。 梁序之没多作解释,告诉她一个房间号和密码。 钟晚:“这是什么?” 梁序之平淡地说:“上楼等我。” 第10章 chapter 10 接电话前,钟晚正倚在沙发上刷几部高分的谍战片找感觉。 听到梁序之最后那句话,她手指微僵了下,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回起居室,把睡衣换掉。 他给的房间号开头是116,在这栋酒店的最顶层,由私人电梯直达。 不知梁序之多久会回来,钟晚也不敢多磨蹭耽搁,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头发,没化妆,直接下楼去乘电梯。 上楼后,电梯外连房间位置的标识都没有,但一眼就能看出,左手边的紧闭的玻璃门外是一大片天台,只有右边有房间,一扇双开的门被换成了指纹和密码锁。 钟晚输密码进屋,抬手开了玄关的灯,第一感觉面积大到不像是酒店房间,第二感觉就是空旷冷清。 空调温度很低,冷冰冰灰色调的装修,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家具摆件,没有铺地毯,整面的大理石地板一尘不染,反着刺目的光。 这房型若是对外预定,一晚房价怕是二十万都打不住。 但同样的,没有一点人气儿。 未经允许,钟晚没有再往其他房间走,就在沙发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给梁序之发条信息,汇报自己已经到了。 再次抬起头,她才忽然意识到这房间里少了什么。 钟晚大学参加志愿活动时参观过为行动不便者准备的无障碍酒店房间,墙边会有很多扶手栏杆,一应家具和门锁也都要更矮一下,家具之间会留足空间,方便轮椅通过。 可是梁序之居住的这间,没有以上任何特征。 甚至沙发三面都几乎紧挨着茶几,轮椅完全过不来。 钟晚还没细思,手机突然响起,魏阿姨打来的电话。 她立刻接起来,去到窗边。 “魏阿姨,是出什么事了吗?” 魏阿姨听起来精神不错,“没有没有,都好着呢。就是听司莹说,你最近接了个电影的女一号,跟靳峰鸣搭戏,打个电话来祝贺你。” “我们晚晚这么优秀,演电影主角肯定是迟早的。” 钟晚当然不会告诉她这角色是怎么拿到的,笑了下说:“就是运气好而已,跟大学那次一样,恰好被导演选中了。” 她转了个话题问:“您最近恢复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魏阿姨告诉她,最近状态要好很多,开始吃靶向药了。 聊了会儿治疗情况,魏阿姨又问起:“你妈妈的事,有消息了吗?” 钟晚轻叹了声气,“还没有…那些事,挺难打听的。过去很多年了,当年跟她有来往的人,我也都不认识。” 而且,似乎牵扯良多,就算认识,他们也不会轻易告诉她。 魏阿姨安慰说:“别急,有些事还是要看缘分的。你先专心拍电影,别想那么多。欲速则不达,既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也别急这一时半刻的。” “嗯。”钟晚看着天边逐渐聚拢的乌云,轻声说:“我也这么想。慢慢来吧。” 又扯了些别的家常,有医生进来查房。 钟晚跟魏阿姨道别后,正准备挂电话,听到对面魏司莹的声音,让她等等。 电话里一阵脚步声后,魏司莹声音带着回响,似乎到了什么狭长的走廊或是消防通道:“你最近那个主角,是怎么回事啊…我看到网上有人在说你。” 钟晚默了一下,“你想听到什么解释。” “我不是在要你解释…”魏司莹立刻说:“我也没有特意去搜。就,我同事是孟欣欣的粉丝,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提起孟欣欣角色被抢的事,还提了你的名字,我去微博一看才知道,还真的是这个钟晚…” 钟晚不想骗她,但也不会告诉她实情,揉了揉眉心,“总之,现在结果是好的。你照顾好魏阿姨。网上那些话,你没跟她说吧?” 魏司莹连忙道:“当然没有,只是中午她问起你,我就告诉她你要演女一号了,而且是跟靳峰鸣搭戏。她年轻的时候就挺喜欢靳峰鸣的电影的。” “其实,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我一直听别人说,娱乐圈水很深,你自己小心点。” “我有分寸,放心。” 钟晚刚应了一声,听到玄关那边传来响动。 她转了下头,马上道:“我有电话进来,先不跟你说了。有什么事再给我发消息。” . 几乎话音刚落,门就开了。 钟晚快步迎过去,作出有些惊喜的表情,“您回来了。” 林叔没跟着,只有梁序之一个人。 他依然是一身阴沉的黑色,坐在轮椅上,西装外套挂在肘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不论看见多少次,钟晚还是惊艳于他过分出众的皮相。 她之前短暂复盘时就想过,她当时真的会去找梁序之,他的外表也占一部分原因。 钟晚想推他进屋,这时梁序之出声道:“把灯关了。” “全关,还是留几盏?”钟晚动作凝滞一瞬,才这么问。 天已经黑了,在酒店房间里,关了所有灯,能做的事就剩一件。 虽然她上楼前,就已经做好了发生些什么的准备,即使今晚并不是个妥善的时机。 梁序之简短道:“只关顶灯,留侧面两盏。我不喜欢屋里太亮。” 钟晚不知道哪个开关控制哪盏灯,站在门边捣鼓了好一会儿,会客厅不同的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许久才调好。 梁序之没说她什么,跟她一同进屋。 钟晚想了下,看向他:“方便我进厨房吗,我去泡点茶,或者拿瓶水。” 窗外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很快又接上了雷鸣声,雨水哗地落下。 钟晚下意识往外看了眼,笑说:“还是烧点热水吧,去去寒。” 梁序之只“嗯”了一声。 钟晚去到厨房,发现水池中放着个玻璃杯。 水池的高度也明显是正常的,厨房中同样没有扶手之类的设施。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5节 又想到上次坐在他腿上的触感,她大概确定了一件事。 钟晚在橱柜中翻了翻,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茶叶,又研究明白烧水的机器,不多时,端着两杯热茶出去。 轮椅已经空了,梁序之身侧有根手杖,纯黑的,扶手处是银色的雕刻,像是电影里英国绅士会用的东西。 他拄着手杖缓慢走到沙发边上,在靠中央的位置坐下。 钟晚没盯着他多看,只是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腿微有些不自然,步伐似乎有刻意放慢,但其实与常人差别并不大。 基本就是寻常扭伤脚的程度。 而且,梁序之身形高大挺拔,比她至少高了一个头,此时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更显得身高腿长。 钟晚若无其事走过去,把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放在茶几上,坐在男人身边不远的位置。 梁序之随意把手杖扔到侧面的沙发上,须臾,转过头,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凉意:“没什么想问的?” 外面雨不小,被风挟着,划过客厅落地窗的玻璃,留下道道水痕。 钟晚选择标准答案,“您说过,让我不要有不该有的好奇心。” 梁序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是不敢有,还是本身就没有。” 送命题。 在他面前,这本身是禁忌话题,他现在主动问起,钟晚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您要听实话吗?” 梁序之没说话,目光仍停在她脸上,压迫感十足,无声等她的下文。 钟晚抿了下唇,轻声:“大概有猜到。所以不好奇。” 至于平时为什么坐轮椅,她想到初中时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件小事。 钟晚那时跟魏司莹很不对付,两人还升了同一所初中的同班。 她从小就长得漂亮,十二三岁的男生更是情窦初开,都争先恐后对她献殷勤,其中包括魏司莹暗恋的学长。 魏司莹很不爽,偷偷往她早餐的那份果蔬汁里加了她会过敏的木瓜汁。 钟晚上早读时,满脸就起了红疹子。 虽然班里同学都知道她是过敏,但她还是跑去小超市买了口罩戴上,彻底把脸遮住。 钟晚把这件事讲给他听,而后说:“但您的情况肯定没那么简单,不过,我也真的不好奇原因。” 人活在世界上,谁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往,也有各种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原因,或许是骄傲、伤痕、脆弱、坚韧… 她大概能明白。因为她本身也是矛盾的结合体。 梁序之抬手,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姐姐,后来?” “木瓜汁那件事吗。”钟晚明显感觉此刻气氛没刚才那样压抑,笑了下说:“破案了,然后她被我欺负回来了。我模仿学长的笔记给她写小纸条,约她去操场看日出,她凌晨四点就起床出门,白等了一整天。” 钟晚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摸了下鼻子:“其实当时觉得自己干得挺漂亮,现在想想,就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在闹着玩。” 梁序之笑了,拂过她头顶的发丝,没再问别的。 钟晚今天穿着素白色的连衣裙,黑发披垂在肩侧,和朱粉壁画中浓妆艳抹的旗袍造型完全不同,双眼皮是薄薄的开扇形,一种没有攻击力的美,但清纯中又透着灵动。 耳朵微微泛红,因为房间冷气太足,抱着双臂在沙发上坐成一团。 窗外又是一阵轰鸣的雷声,梁序之没理会,取了手杖站起身,说去洗澡。 没多久,客厅中只剩下钟晚自己。 她去门口,把空调往上调了几度。一时半会,手脚还是冷得冰凉。 明天电影就要开机,她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感冒。 钟晚犹豫要不要下楼取外套,一转身,看到柜子上一件黑色的西装。 她拿过来披上,坐回沙发。 . 梁序之没多久就从浴室出来。 头发没完全吹干,微湿着垂在额前,他穿了身深灰色的绸制睡衣,最上边两颗扣子没系,锁骨清晰利落,苍白的皮/肤上有几滴水痕。 钟晚乍然看到他不坐轮椅的样子,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但又像是跟他共享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知对她而言,算好事还是坏事。 梁序之从她身边经过,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冷杉香,大概是沐浴液的味道,跟他惯有的檀木香调不同,给她一种更加温和的错觉。 他去酒柜中取了瓶金酒,回来时,倒在加了冰块的玻璃杯中。 钟晚看向桌面,发现刚才给他泡的那杯红茶他分毫未动。 奇怪的是,梁序之很寡言,举止也斯文沉静。但钟晚却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清茶,而是更像无色的烈酒。 平静中透着强势与狠厉。 梁序之喝了半杯,视线划过她身上那件黑色西装,“觉得冷?” 钟晚点点头,又摇头,“现在好点了。刚才空调太冷,我怕感冒。” 说着,手机响起几声消息提醒。 她拿起来看。 阿白发来的,再次叮嘱她明早开机仪式的流程和时间。 钟晚放下时,梁序之又看到她手机壳里那些干花标本,似乎比上次多了几种颜色。 他捏着那杯酒,下巴轻点点她的手,“这是在做什么。” 钟晚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是问刚才的消息,告诉他信息内容。 梁序之:“我是说,你手机壳里的东西。” 钟晚把手机翻过面,笑了下:“哦,diy的啊,我可能喜欢收集东西。看到好看的花,就摘下来装进去,寓意应该不错——留住美好事物。” 梁序之轻哂:“你摘下来,花都死了,这样也算是美好?” 钟晚眉梢扬了下,“可就算我不摘,它们也总会死的。改天我也给您做一个吧。” 梁序之无言看着她,显然对这种小女生的玩意没任何兴趣。 左右也是无事,他们之间能聊的话题又不多,钟晚正欲拆下手机壳细致展示,她手一抖,手机壳掉下来,装的满满当当的干花也散了一地。 钟晚呆滞片刻,摇摇头,惋惜道:“算了,可能这就是它们的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也可以重新收集了。” 她一边起身,一边问:“垃圾桶在哪,我收拾一下。” 还没完全站直,被梁序之一把拉下来。 钟晚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周身被冷杉的香味包裹。 梁序之呼吸间有清淡的酒气,酒味很独特,刺激的辛辣中隐约有柑橘果香。 他嗓音有些沉,依旧没什么温度,“不用管。明天会有人处理。” 那声音就在她头顶,气息落在她几根发丝上,微有些痒。 钟晚正欲调整坐姿,梁序之俯身搁了酒杯,手掌按在她后脑,强硬地往他那边带,而后稍低下头。 跟以往不同,这次他来真的。 钟晚甚至忘记呼吸,脑中也一片空白,尝到了他唇齿间的酒气,似乎被染上微醺的醉意。 他的吻极具掠夺性,没有任何循序渐进的节奏,像是要抢走她肺里全部的氧气,让她下沉、让她窒息。 手掌用力按在她脑后,让她完全动弹不得,是他一贯的风格,掌控欲十足。 渐入佳境,钟晚下意识不想被完全抢去主动权,生涩地回应,掌心贴在他手臂上,感受到坚硬的肌肉线条,和质地冰凉的睡衣面料。 明明做着亲密的事,却好像没有任何柔情和温度。 不知多久,梁序之短暂退开,“开机仪式在什么时间。” 钟晚呼吸还不太稳,想要再分开些,被他按住后背。 她只好就着这个距离和姿势,小声答:“早上六点。应该四五点就要准备收拾出门。” 梁序之被扫兴一般,微眯了下眼。 “大师算的吉时…港岛的人好像都很信这些…”钟晚解释完,又补充,“早上开机后,下午晚上都排了戏。” 窗外雨势渐大,夜色沉得如墨一般,雨声带着风声,透着苦涩与寒凉,有点像数月前,她最初在乌继山教堂见到他那晚。 梁序之笑了下,松了力道放她下来,语速缓慢,声线带着些许凉意,“下次,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第11章 chapter 11 钟晚回自己房间时,一颗心还像是浮在水面上,就像游泳的初学者,学会怎么不让自己沉下水,却还不会前进。 她去洗手间时,看到自己没化妆却仍然比平时红艳一些的唇色,提醒她刚才都发生过什么。 老实说,她生理上并不排斥梁序之的接触。 也许是因为他那副好皮囊,也许是他身上蛊人的木质香。 但钟晚又好像不喜欢自己这样,说不上什么原因。 她宁愿自己是排斥的,抗拒的,虚伪的。 明早要开机,梁序之难得通情达理地早早放她走,可她躺在床上,自己却失眠了一段时间。 其实钟晚睡眠质量一直不错,小时候被锻炼出来的。 那时她的便宜爹钟重临和魏阿姨还没离婚,经常晚上钟重临赌输了回来,又喝多了酒,客厅总是传来各种刺耳的骂声和摔东西的声音。要么就是他带外面的狐朋狗友回来,在家里继续喝下半场。 但她和魏司莹第二天还要天不亮就去上早读,总不能夜夜都睁着眼到天明。 久而久之,外面无论多大动静,她们也总能睡得着。 生活的苦难似乎也敌不过生活本身。 .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6节 下了大半夜暴雨,隔天早上是个艳阳天。 钟晚按时起床,灌了加双份意式浓缩的冰咖啡,精神奕奕地去到现场。 经纪人阿白和助理安妍也都在。 导演请来的大师全程都在指挥,连演员带剧组全部工作人员,烧着香东西南北拜了不知多少回,钟晚感觉快被毒日头晒化时,仪式总算是大功告成。 下午第二场戏,有个出镜两分钟,一句台词的龙套女角色,演歌舞厅里另一名刚被招进来的歌女。 虽然只有一个镜头,又是新人,排场却不小。 剧本中标的名字是歌女丙,饰演者纪温迪。 副导演亲自出去接,改色珊瑚粉的保时捷911直接停在用作拍摄场地的剧院门口。 钟晚见到人,才发现这个纪温迪原来就是当时跟她一起参加选美比赛的那个wendy。 几乎全台里都知道她家境很好,最后名次也是内定的亚军,颁奖礼之后,酒会和采访都没参与过,妥妥的是来体验生活。 看来大小姐今天又来体验电影演员的生活了。 两人明明认识,纪温迪进来后,墨镜也没摘,仰着脑袋和钟晚擦身而过,还撞了她肩膀一下,看架势和表情都像是在示威… 钟晚自觉跟她也没什么过节,也当没看见,坐在椅子上继续看剧本。 直到那个镜头结束,导演跟其他演员说话时,纪温迪慢悠悠走到她椅子附近,端着饮料,扬了下下巴,“好巧啊。” 钟晚看她一眼,随意客套,“嗯,好久不见。” 纪温迪在她旁边坐下,瞄了眼她的剧本,明显高人一等的姿态,“能拿到这个本子,费了不少功夫吧。” 特意把重音落在‘功夫’两个字上。 “……” 凭她是谁,钟晚也懒得惯毛病,笑了下说:“是啊,功夫不负有心人嘛。” “你杀青了吧?一会儿我还有下一场戏,不送你了。” 纪温迪一看就是温室里娇生惯养长大的,没经历过什么挫折,连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都接受不了。 被她这态度气得脸色一青,纪温迪站起身冷哼了声,“靠着梁先生八百年拿上个女主本子有什么可得意,你这种演员我见多了。现在被捧得多高,以后有你摔惨的时候。” 说完,耀武扬威带着保姆出去了。 钟晚也完全没被影响情绪,继续坐那儿熟悉剧本台词。 等下午的戏都拍完,晚饭时间,周围没其他人时,安妍凑过来,小小声说:“晚姐,你别理那个wendy,这种人就这样,凭自己家世好就瞧不起别人。其实也就是占了会投胎的便宜,谁还不想家里有钱、不用自己奋斗。” 钟晚早发现安妍其实很细心,认识的这些天,很多事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但她都一一记着。 钟晚拍拍胸口,很豪迈道:“害,谁有空理她呢。” 当时一起比赛,选手们都听了她不少阴阳怪气的话,早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而且,“我心大着呢。” 她正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墨绿色旗袍,烫过的卷发一丝不苟盘在额后,别着两枚珍珠发饰,是下一场登台演出戏的造型。 这么复古优雅的民国风造型,配上这个拍胸脯保证的动作,有些违和,但又说不出的可爱。 安妍笑起来,轻声:“天哪,晚姐你真的好撩,不然我兼职去干你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吧,虽然我不懂营运,但我可以学——” 钟晚也笑,“打住吧,不用问都知道阿白不会同意。” 过了会儿,安妍话多的毛病又犯了,收了餐盒后,工作人员没过来催,她又碎碎念说起刚才的纪温迪。 “那个wendy家里其实也就那样…对了,她还算是梁家的人呢,晚姐你知道的吧?” 钟晚:“…我不知道。” 虽然剧组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她跟梁序之的关系,但她对他这个人,以及对梁家,几乎都一无所知。 安妍“啊”了声,小声道:“好吧,可能隔得远,所以不知道。她妈妈应该是梁先生的堂姑妈,爸爸姓纪,早年还行吧,现在也就帮梁家管理很小一部分产业。说回来,还不也是靠着梁先生的。” 钟晚脑中一根弦“噔”地响了下,问:“你知道wendy她妈妈叫什么吗?” 安妍挠了挠头,苦思冥想半天:“好像是什么彩…还是什么虹的,我记不太清了。” 钟晚深吸一口气。 和纪家有关系,名字里又带虹的,应该只有梁虹姗和纪为南,当年跟她母亲有过关系的两个人。 纪温迪也姓纪,她怎么早没想到可能有这一层。 不过,钟晚看向安妍,还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安妍:“都是些豪门八卦…我上一个老板每天都研究这些,港岛这些有钱人家的八卦都清楚得很,也很喜欢跟我们分析…” 工作人员过来叫了,钟晚没再说什么,起身过去。 等晚上下戏,她点开instagram,搜之前纪温迪在资料里留下的id。 基本都是旅游和购物分享的照片。 钟晚往下划,发现她下个月会办生日宴,届时梁虹姗和纪为南应该都会在场。 钟晚靠在车子座椅上,看向窗外沉思,眉头不自觉蹙起来。 大概,还是要想办法用梁序之的关系。 ** 这天晚上,梁序之在乌继山的疗养院。 病房里住着一个面容很憔悴的女人,五十多岁的模样,已经满头白发。 庄敏怡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偶尔清醒,但大部分时间都意识不清。 今天是她的生日,林叔照例准备了蛋糕和鲜花,陪同梁序之过去看望。 庄敏怡看了眼桌上的蛋糕,穿着病号服从床上起来,想往门外去,口中念叨着要去找丈夫,等他一起吃蛋糕吹蜡烛。 “当年他答应过我的,每年生日都会陪我一起过,我许的任何愿望他都会尽力帮我实现。” 庄敏怡笑了,神秘兮兮地对着两人说:“我还许过愿望,想去月亮上看看。他当时还真的去打听了美国的月球观光票。” 有护工在门口将她揽住,她表情一变,立刻又咆哮起来,质问她们为什么不让她出去。 声音尖锐嘶哑,回荡在狭长的走廊,在夜晚十分阴森恐怖。 梁序之像是见惯了一样,没多余的情绪,坐在一旁只静静看着她。 许久,庄敏怡闹累了,桌上的蛋糕也没动,回床上去躺着,看了一会儿抽屉里的旧物,马上心情转好,沉沉睡了过去。 林叔在心里叹了声气,关切地低声问:“梁先生,您还好吗?” “年年不都这样过来了。” 梁序之没什么语气,拄着手杖,去隔壁为探访者准备的单间,打开窗,点燃一支烟。 林叔递了台平板过来,“这是钟小姐的详细资料。因为要让人去深城和杭市查,耗费了一些时间。” 梁序之身边的人,都要一一查过。毕竟早年发生过意外,现在大权在握,无论是梁家,还是那些离开集团的老人,都虎视眈眈。 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兵行险招。 梁序之不甚感兴趣的样子,接过平板,随手翻看着。 从钟晚出生到念书时的成绩单,再到大学时获过的奖,人际关系,演话剧和那部网络剧时曾有接触的人,可以说事无巨细。 可以看出,她从小就很努力,成绩名列前茅,大学时除去拍戏那年,都获过奖学金。 但,倒不像是会想要倚靠他人走捷径的人。 家庭情况也如她所说的一样,父亲欠赌债,而后再婚,前些年又离婚。 但梁序之看到卢文茵这个名字,以及查到的信息时,眉梢微抬了下。 她的亲生母亲,港岛人,卢家的。只身去内地前跟纪为南有过婚约,后来还未离婚就先回港岛,跟梁虹姗似乎也有过牵扯。 当年在港岛,卢文茵的事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知道她与卢家断绝关系后与人私奔,后来又回港岛当话剧演员。 这些传言,梁序之自然也听过。 本身倒也没什么,但钟晚却从没跟她提过还有这一层关系。 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葫芦里卖着别的什么药。 梁序之悄无声息勾了勾唇,把平板递回林叔手中。 事情似乎变得更有意思。 此时,手机上弹出一条短信。 钟晚发来的。 [梁先生,您最近都很忙吗?可爱:/] . 钟晚躺在酒店房间辗转反侧,终于发出去一条信息。 她想用梁序之的关系,总得跟他有点基础才是,不然到时候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找不到。 只剩不到一个月,绝好的机会,可容不得她徐徐图之。 也是短信发出的当时,钟晚右眼皮跳了两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知道,瞒着梁序之私下查这些事,会有什么后果。 毕竟,万一惹到他,凭他的身份和地位,毫不费力就能让她未来的日子都过得很凄惨。 钟晚纠结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能直说。 事情涉及梁家,他非但不会帮她的忙,反而还会更加防备她。 过了会儿,破天荒收到梁序之回复的信息。 [有事?] 钟晚措辞半天,打了句:[也没事,就是想见您了。] 发出前她审阅一遍,又犹豫着把“见”字删掉。 然后,梁序之果然没再回复。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7节 ……钟晚也不敢继续打扰。 往后的几天都是从早到晚的拍摄,分走了她大部分心神。 安妍自打给她讲过纪温迪的事,发现她有点兴趣听,从此开始热衷给她讲豪门和娱乐圈有关的各种八卦。 什么哪个影后曾跟过港岛哪位富商,现在去内地开了自己的公司,招了一堆小鲜肉。 还有前几年传出的哪个影帝出轨的八卦其实是真的,他当时跟港岛哪家的名媛在一起,还因此拿到了很好的资源。 再有,哪位内地一线艺人后来退圈了,跟港岛陈家四十多岁的继承人结婚,但至今陈家的人都嫌她出身太低,儿子都生了也不让进门,现在还自己住酒店,老公偶尔抽空过去看看她。 还就是钟晚现在住的那家万泰的酒店。 说到这里,安妍顿了一下,怕钟晚多想,很“高情商”地补充:“不过晚姐你就放心吧,梁先生对你这么好,如果你们真走到那一步,他肯定不会被家里人限制的。” “毕竟,梁家现在大事小事全是他说了算嘛。” 钟晚笑了笑,没回应。 这小姑娘都想到哪里去了,比唐僧西天取经跑得还远。 她和梁序之,才到哪一步啊,而且,压根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这天晚上是大夜戏,到天亮才终于拍完。好在导演也要睡觉,次日上午没安排拍摄。 往后三天,就都是靳峰鸣在影视基地那边的动作戏,钟晚可以休息。 安妍开车载着昏昏欲睡的钟晚回酒店。 窗外太阳已经升起,照在海面上,泛出薄薄一层鳞光,又柔和地洒进屋里,像给房间笼上一层朦胧的罩子。 她刚进屋,手机突然响起,梁序之的电话,他亲自打的,问她人在哪。 钟晚没敢耽搁,背靠在门上接起来,因为太困,思维迟钝,连声音都很飘。 “欸…我刚回酒店。” 梁序之语气平淡,简短交代:“收拾一下,今晚跟我一起去澳城。” “好。” 钟晚看着窗外的日出,想起上次见面时,她坐在他腿上,他说过的话。 她静了一瞬,还是笑问:“大概什么时候?” 听到那边梁序之微沉的声线:“出发前林叔会联系你。” 第12章 chapter 12 钟晚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被闹钟吵醒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她缓了会儿?神,才想起今晚要跟梁序之同去澳城的事。 可真忙, 像是一个人打了两份工。 钟晚简单收拾过行李衣物,又给房间里的盆栽都浇了一遍水。 原以为是乘车从桥上过去,她整理好小行李箱后,正准备联系林叔,酒店房间管家?的电话就先进来了。 管家?让她下楼, 带她去大厅乘上次去顶层的私人电梯。 在大厅见到人后,管家?接过她的行李箱, 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晚进电梯后问:“先去找梁先生?吗?” 而后, 她看?到管家?按了不同于116层的另一个标识按键。 “梁先生?的人吩咐,直接带您去顶楼停机坪。” 钟晚还没太反应过来, 高速电梯已经?到达楼层。 门?一打开, 看?见眼前绿油油的一片,黄圈线里停着一辆直升机。 “……” 有钱人的日常总是超出她的想象。 管家?帮她拎着行李递上去, 钟晚踩着台阶上直升机, 才看?见梁序之已经?在了,没抬头, 坐在后排的真皮座椅上,随手翻阅着什么英文杂志。 入秋天气转凉,他穿了身黑色的大衣,围着一层薄羊绒的深灰色围巾, 颇具英伦风, 仍给人一种清冷淡漠的感觉。 钟晚坐好后, 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跟他打了声招呼。 梁序之轻“嗯”一声, 看?她一眼,视线又落回手中的杂志。 他小指上那枚尾戒也反着夕阳的光,骨节清晰分明,手指修长,漫不经?心划过杂志的纸页。 钟晚没话找话问:“坐这个过去是不是会更快一些?” 副驾位置上的林叔先笑着答:“对,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 钟晚笑:“那确实挺快。” 起飞时,听?见发动机和螺旋桨的轰鸣声。 比乘普通客机更有在空中飞行的感觉,甚至还有些晕眩感。 直升机上视野更佳,等?飞上去,钟晚的注意?力便全都?在窗外的风景上。 维港的落日就在眼前,海面波光粼粼,林立的高楼大厦也变成了手指大小,在眼前形成一个整齐的截面。 一路上,钟晚几乎目不转睛在看?窗外,偶尔还拿出手机来录一小段视频。 快降落时,梁序之放下手中的杂志,掀起眼皮看?向她。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小夹克外套,短款,俯身向窗外看?时,露出腰背处近身的内搭t恤,披垂在肩侧的发丝被落日染成了金色,显得暖洋洋的。 这个角度,梁序之从她的手机屏幕中看?到窗外的画面。 他微勾了下唇,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不知?道这人是来陪他出差的,还是专程来看?风景的。 . 很快,直升机降落在澳城外港码头的平台。有侍者?模样的人过来接,过关?之后,三人上了一部黑色的宾利。 钟晚在整理刚才拍摄的视频,选出两段发给吴邈邈。 因为朱粉壁画的官宣,虽然现在她们的视频账号几乎只有吴邈邈一人在出镜和运营,但播放量和粉丝增长速度依旧很可观。 吴邈邈收到之后,很快回复:[好家?伙,你这是去哪儿??] 钟晚刚敲了两个字,听?到身边男人平淡的声音:“你好像还挺精神。” 梁序之睨着她,眼神中看?不出情绪。 钟晚回完消息就收起手机,看?着他,笑了下说:“是啊…从早上睡到下午,临出门?前又喝了杯咖啡,现在确实挺精神的。” “晚上有什么行程吗?”她问。 “嗯。”梁序之转回头,揉了揉眉心,“会很晚才结束。” 钟晚笑得很乖巧,“多晚都?没事,我陪您一起。” 天已经?黑了,车窗外夜色沉沉,车子往繁华的商业区驶。 梁序之瞥她一眼,嗤笑道:“现在倒是知?道懂事了。” 钟晚笑:“当然。陪您出差,我的职责嘛。” 两人无声对视,须臾,梁序之倏地抬手,缓慢将她一侧的头发挽到耳后,声线带着凉意?,“希望你一直清楚。” 他的尾戒划过耳朵,萧瑟的初秋夜晚,钟晚无端打了个寒噤。 ** 今夜的目的地是一家?赌场,钟晚也是到了才知?道。 车子停到专为贵宾设置的vip通道,几个三四?十岁,气质矜贵的男人出来接,身后都?乌泱泱跟着好些人。 站在最前的男人看?到梁序之,笑着打招呼:“keelan,好久不见,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抱歉。” 梁序之唇边挂着未达心底的笑容,淡淡地说:“正好叙旧。” 他的保镖也到了,钟晚自觉推着轮椅,跟着那群人进去。 赌场内装修甚为奢华,四?处都?金碧辉煌,贵宾区域寻常人进不来,但隔着一堵墙,也能听?到另一边的笑闹声和押注的吵嚷声。 钟晚深呼吸,管理好表情。 她打心底里厌恶这样的场所?。 梁序之和那几个男人一路都?在闲谈,从他们的对话中,钟晚听?出头先打招呼的那人跟梁序之是在英国认识的。 也是这时才知?道,他是牛津毕业。 此番来澳城,也的确是谈生?意?。这家?赌厅的经?营证即将到期,政/府有意?促使行业转型,缩减赌厅数量。 这几个男人家?都?是靠这一行发家?,但也不能确保能在下一次竞投上取胜,在资金和权势上都?需要梁家?的帮助,当然,也会相应许诺利益交换。 五人在贵宾厅的牌桌上开了局二十一点,梁序之此时偏过头,问她:“会吗?” “会。”钟晚点了点头,“但玩得一般。” 她很小的时候就学过。 梁序之淡笑了笑,对着牌桌微扬下巴,示意?她替他玩。 纸醉金迷的场合,虽然主要目的是谈生?意?,但其他几个男人身边也都?带着女伴,钟晚在场倒也不突兀。 只是,除她之外的女人个个妆容精致,穿着晚礼裙高跟鞋,身形曼妙。 …只有钟晚穿了个休闲短款小夹克和t恤,和周围各方面的格格不入,像是来凑数的一样。 钟晚硬着头皮上牌桌时,有男人跟其他人笑着打趣道:“前阵子就听?人说,keelan在港岛捧了个年轻演员,我还寻思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以为是传闻,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 “气质道真是超凡脱俗,怪不得keelan愿意?宠着。” “……” 钟晚不太会应付,只弯了弯唇角。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8节 梁序之散漫道:“她胆子小,你们再说,该把人吓着了。” 钟晚面色微红,摸了摸鼻子。 其余人唏嘘几声,也真就不再多说,让侍者?发起牌。 钟晚还没拿到牌,心里就开始忐忑。天知?道这种人打牌,打得会有多大。 …反正输的不是她的钱。 没想到,她一口气连赢了三局。 面对这些靠此行发家?的人,钟晚可并不相信自己是运气好。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有求于梁序之,给她放了个水。 又几局过后,几个男人要谈事,大概是涉及商业机密,把保镖和各自的女伴都?支了出去。 钟晚看?向梁序之,投以询问的眼神。 梁序之笑容没什么温度,淡声说:“先去自己玩一会儿?,赢了算你的,输了账就都?记我这。” . 钟晚是真不想玩这些□□类的游戏,准备出去后找个沙发歇着等?他。 没想到刚出门?,她就被刚才贵宾厅里其他几个女人叫住,拉她去打麻将。 钟晚不确定直接拒绝会不会间接得罪人,斟酌两秒,摆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跟着她们去了贵宾区域的另一间屋子。 商量打多大时,她们报出一个数字,钟晚再次听?沉默了。 其中一个女人察觉到她的表情,笑说:“这才多少,而且不是有梁先生?帮你买单吗。你就算打一个通宵,每局都?输到封顶,梁先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打麻将时免不了闲聊天,开始摸牌,几句话之后,便有一个叫diana的女人看?向她,很自来熟地开口:“晚晚,你跟着梁先生?多久了啊?” “不方便说也没事,就瞎聊天,好奇问问。” 也没什么方不方便的,钟晚一边整牌,一边应道:“好像,一个月左右吧。” 三人皆露出诧异的神色,diana长呼出一口气,感叹道:“梁先生?对你可真是太好了,出手也大方。” “撞了多大运气才能遇到这样的。” 有人立刻道:“那是钟小姐有魅力,怎么能说是运气好。刚他们一进门?我就看?到她了,也没怎么打扮,站在那就像是发着光一样,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女演员都?漂亮得多,性?格也好。” diana打出一张牌,对她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抱歉道:“老天作证,晚晚,我绝对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钟晚笑着说:“我知?道啊,就是聊天嘛。” 她可能还是没完全进入角色,但也只能半真半假地说:“梁先生?他,确实很好。” diana重重点头:“是啊,他不光有钱、大方,关?键长得也这么帅。唉,真羡慕你。” 其余两人知?道diana是个没脑子的,打了张她要碰的牌到她面前,再次帮她把话圆回来:“王总也不错了,昨天不是才刚给你买了新的brikin包包?” “对对!奶昔白金的,等?了小半年,这次一到货sales就联系我了。王总带我去店里的时候,差点还撞上他老婆。” 于是,三个人开始聊包包首饰,以及金主妻子对她们的态度。 钟晚想,她果然还是不适合这个圈子的。 到后半夜,梁序之身边的保镖才过来叫她。 大概是今晚的事已经?谈完,保镖直接带她从贵宾通道出去,拉开门?口停着的那辆宾利车门?。 钟晚上车时,梁序之闭目靠在座椅上,听?林叔规划他明天的行程:“刚才秦助理打过电话,上午您有个跟英国那边的视频会,下午去跟王总考察新的酒店选址,晚上王总他们筹备了饭局,会有区域发展局的人过来。” “您今晚好好休息,今天天不亮就去集团,都?快熬了24小时了,当心身体。” 梁序之嗓音有些疲惫:“嗯。知?道。” 钟晚白天睡得多,这会儿?困到不困,但还是有点累。 她侧过头,看?向梁序之,感觉这会儿?的他看?起来没那么高不可攀,疲累似乎削弱了一些凌厉气。 “你累了吗。” 钟晚犹豫了下问。 梁序之也没回答,待车子发动后,低声:“过来。” 钟晚往他那边挪了些,犹豫了下,轻靠在他肩膀上。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酒气,混着清冷的沉木香。 梁序之这才睁开眼,看?见旁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缓声问:“怎么了?” 钟晚知?道他在问什么,又不知?如何?解释,笑了下说:“累了。” 果然听?到梁序之嘲讽般的一声笑。 忙了一天一夜的他还没说累,睡了一天的懒鬼先累了。 梁序之:“刚才输了赢了?” 钟晚:“基本?没输也没赢。” 心里总觉得赌来的钱会影响正运,最后几局,把赢到的点数都?故意?输出去了。 车里没有开广播和音乐,夜又很深,安静的时候,只有车子行驶时窗外呼呼的风声。 有时,钟晚面对他,也没那么清楚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也许人与人在交往时,真假本?身就是掺杂在一起的,不论起初抱着何?种目的。 钟晚轻声说:“好吧,其实我是觉得您累了,但总不能让您靠在我身上。” “因为您不像是那种,会想依靠别人的人。” 不论在形式上,还是实质上,尽管她还并不了解他,但依然有这样的感觉。 梁序之停顿了片刻,看?向她:“那你呢?” 钟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不是,可现在确实又在做这样的事。 她含糊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不然也不会遇到您。” 说话时,她的手指无意?识揪着衣服上的扣子,有一下没一下的。 梁序之笑了下,但懒得再问别的什么,把她整个人拉过来。 钟晚猝不及防,“欸”了一声,倒在他腿上。 . 原以为会住在某个酒店,可车子越开越远,许久后,终于看?到前面隐约有灯光。 他们停在一栋别墅的铁门?前,有人立刻过来开门?,让他们驶进去。 钟晚往窗外看?了眼,看?见别墅是三层的,前院很大,房子后面似乎还有空间。 澳城地价虽不及港岛高昂,但也远超内地许多一线城市。 一栋房子占地如此之大,估计得是天价。 车子停稳,梁序之没让人搬轮椅,只是拿了手杖,带着钟晚进大厅。 四?周过于寂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不多时,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大概是类似这栋房子的管家?,跟两人打过招呼,又跟林叔寒暄几句,问用不用准备餐食。 梁序之平声道:“不用管,你去休息就是。” 大厅侧面有升降的电梯,梁序之直接带她上楼。 钟晚也是进屋之后才发现,这栋房子的装修风格和色调搭配,跟他酒店冷冰冰的房间完全不同。 很温馨复古的装潢,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欧式古堡,但又没有那种森然阴冷的气氛。 一应家?具摆件都?颇有欧洲童话中的风格,大厅的实木茶几上摆着烛台,侧面甚至还有壁炉,上方摆着爱丽丝梦游仙境中那样的兔子摆件,做工精致,摆了有一整排。 墙上也挂着许多色彩风格不一的油画作品。 上楼时,钟晚问:“这个装修…是您挑的吗?” 梁序之平声说:“不是。” 但再未多言。 钟晚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别墅里房间很多,到二楼的走廊,经?过其中一扇门?,梁序之停下脚步。 “你住这间。” 钟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不和他住同一间。 有他上次的话在,她还以为此行中会发生?什么。 但转念一想,梁序之一天一夜没合眼,她又是刀俎上的鱼肉,当然不急于这一晚。 梁序之正欲沿着走廊继续向前走,手突然从身后被拉了一下。 他回了下头,眉梢微动,“什么意?思。” 大概是今晚的梁序之没那么吓人,钟晚大着胆子拉住他,而后就松开手,冲他笑着说:“没什么意?思。” “晚安,您好好休息,明天见。” 梁序之轻笑了下,抬手划过她的头发,很轻的力道,给她造成一种温柔的错觉。 “明天没你的事,想去哪玩跟陈妈说,她会派司机送你。我出门?前给你留张卡,想要什么就自己买。” “…好。” 钟晚有点不信他之前没养过情人了,这一串交代的如此自然。 虽然,养没养过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 梁序之转回头,“进去吧。” 客房很宽敞,装修和楼下大厅一样,也是花了心思的。 墙上贴着欧式花纹的壁纸,温暖的淡黄色调,不知?是经?常更换还是用了什么特殊材质,在三面环海的澳城,一点潮湿的痕迹都?没有。 空气里有淡淡的晚香玉香薰味,床单应也是新换的,也是低饱和的米黄色,除了洗衣液的香味外,还有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9节 钟晚去浴室洗了澡,就换上睡衣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 可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生?。 也许是在赌厅打了几小时麻将的缘故,睡到天蒙蒙亮时,她就梦到小时候的事。 那时,卢文茵和钟重临还没离婚,一家?三口住在深城周边的镇上。 钟重临还没有染上赌瘾,忙着自己工厂的生?意?,闲暇时就会叫上邻居家?的夫妻,去家?里一起打麻将玩。 钟晚还很小,看?不懂麻将怎么打,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卢文茵旁边,捡他们打到牌桌上不要的牌在地上垒城墙玩。 每次城墙垒到最高时,卢文茵就笑着收走她地上的麻将牌,跟她说他们要开始下一局了,再揉揉她的脑袋。 可在她小学时,钟重临的工厂有批货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没钱给工人发工资,还欠着上游供应方的钱,晚上回家?时总是萎靡不振的,催款的电话接个没完。 于是卢文茵回了几次港岛,问从前认识的人替他筹钱,很容易就补上了工厂的空缺。 但也是从那时起,两人开始频繁争吵。 钟晚现在都?记得,隔着一道卧室门?,钟重临质问卢文茵的钱是问谁借的,又信誓旦旦说等?工厂效益好些,这钱他马上就还上。 事与愿违,工厂后几批货也都?有瑕疵,家?里的经?济条件急转直下,卢文茵去港岛的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钟重临有一天突然告诉她,他和卢文茵离婚了,卢文茵也不会再回来了,而后带着她搬家?,去了另一个镇上。 又没过多久,钟重临带着魏阿姨回来,让钟晚喊她妈妈。 钟晚一边哭一边喊“她不是我妈妈,我要去港岛找我妈妈”,闹了好久,魏阿姨尴尬地站在一边,钟重临气得扬起手,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她已经?不要你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 . 醒来时,细碎的晨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 钟晚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梦里那种哭到撕心裂肺的窒息感还在,眼角也全是泪痕。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但却?再也睡不着了。 钟晚拿过手机看?了眼,才刚过八点,他们昨天凌晨四?点多才回来。 她站起身,去拉开窗帘,这时才发现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后院。 院里空间很大,有很大一片草坪,上面摆着阳伞和圆形的餐桌椅,搭了秋千,不远处还有个造型很别致的小喷泉。 天气晴好,草坪应该日常有人护理,平整茂密,被阳光照得绿油油的。 钟晚撑在窗边靠了一会儿?,洗漱后出门?,准备下楼找点东西吃,正好遇到刚从电梯上来的陈妈,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了几样精致的早餐。 陈妈被她吓了一跳,而后笑道:“钟小姐啊,您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我正打算给梁先生?送早餐。” “诶哟,不知?道您几点醒,还没准备您那份,我待会儿?就下去做。” 钟晚笑了下:“没事。” 她看?向托盘里的食物,三明治、华夫饼、烤肠、培根、烤法棍、滑蛋、煎蘑菇,还有各种水果,装了满满四?盘。 钟晚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应该也不太需要另外准备了,我给梁先生?送过去吧。方便的话,再帮我添杯红茶和餐具。” 陈妈犹豫两秒,还是坚持要再准备多一份,说他们难得过来一趟。 钟晚没再劝,笑着应了一声,问了梁序之住在哪间,端着托盘往前走。 她叩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 钟晚俯身,用胳膊扭开门?把手,背对着推门?进去。 梁序之原本?以为是陈妈,看?到来人是她时,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随后低下头,靠在床头翻阅着一沓资料,淡声:“怎么没多睡会儿?。” 钟晚假模假式地笑说:“想趁您出门?前起床。” 梁序之穿一身藏青色的睡衣,有张薄毯随意?地盖在腰腹以下,睡衣领口微松,露出清晰的锁骨,很沉静的样子。 他还是没抬眼,像是明知?故问,“起床做什么?” 钟晚觉得自己有点入戏了,把托盘搁在小茶几上,走近他那边,轻声应道:“见您一面。” “不然您这么忙,我反而成天在睡觉,多过意?不去。” 离得近了,隐约闻到他身上的沐浴液香味,大概是早起刚洗过澡。 梁序之这才放下手边的文件,看?向她,眼神示意?她过去。 钟晚想了想,在床边坐下。 他这间屋子里的香薰似乎也不同,是清冷的檀木香,但配合窗外明媚的眼光和房间的整体色调,有不同于以往的感觉。 梁序之无声揽她过来,用了些力,钟晚倒在他怀里,被他身上的清淡的木质香味包裹,感受到他胸口坚硬的肌肉。 钟晚慌了一霎:“您不先去吃早餐吗?” 梁序之的声音就在她耳侧,沉而缓慢,“不急。陈妈准备的那些,放冷了也是一样。” 钟晚被他圈在怀里,第?一次如此清晰感觉到他的体温,和空调房里的气温形成强烈的对比。 很自然地,她的下巴被他捏住,顺势抬起头。 跟上次一样,不算温柔,也好似不带什么情.欲的吻。 梁序之抬了下手,不知?碰到床头什么按键,两片窗帘向中间合拢,屋里的光线也黯下去。 随着那道光越来越窄,最终坠入朦胧的昏暗中。 梁序之笑了下,声音很低,“你是昨天听?到林叔的安排,知?道今早时间不够?” 钟晚倒真没想到这一层,但回答是或不是似乎都?不妥,静了下,反问:“您什么时候开会?” 视频会也是会议,以她这两天才发现的梁序之对工作这不眠不休的态度,不可能会把这种事的优先级排在会议之前。 梁序之没回答,抬起她的下巴,在昏沉的光线中与她对视,调侃的语气,“突然迫不及待?” “哪有……”钟晚道行还不够,就这样已经?是极限。 她脸颊一热,去推他的胸口,想下床去。 不想,没挣脱梁序之的力量,整个人完全栽倒在他床上,睡衣裙摆还把他刚才放在床边的文件扫到地上几页。 梁序之倒没恼,将她扯起来。 “唔…” 因为紧张,钟晚撑在床上的手指还微有些颤。 呼吸再次跟他交缠在一起,属于他的气息将她覆盖笼罩,手腕被他扣住,像是受到完全的禁/锢和掌控。 吻得正觉有些窒息时,不远处门?被叩响了三下。 应该是陈妈送红茶和餐具过来。 梁序之被扰得停顿一瞬,钟晚像是触电一样,“蹭”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去找开窗帘或灯的按键。 黑灯瞎火的,按键上连个标识都?没有,陈妈还在门?外等?,钟晚只好清清嗓子,扬声道:“先放在门?口就行——” 虽然有刻意?控制,但呼吸还是很不稳,声音语气极不自然,欲盖弥彰的。 隔着门?,陈妈很淡定地应了声“好”。 梁序之唇角噙着笑意?,抬手轻碰了下女孩的脸,指尖感受到灼热滚烫的温度。 钟晚“嗳”一声,立刻局促地别过头,微皱起眉,索性?直接背对他。 梁序之偏头,看?到她纤瘦的背影,小小的一只,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像只受惊后正在自我修复的鸵鸟。 他不疾不缓道:“现在不怕我了,开始怕陈妈。” “……” 钟晚真没想到,梁序之居然还会开玩笑的。 她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强作镇定,“没有…我谁都?不怕,就是太热而已。” “快吃早餐吧,您马上该开会了。”她立刻转了话题。 “嗯。” 梁序之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一样,开了房间的灯,往茶几那边走,经?过她身边时,清淡地说:“既然不怕了,你今晚来这间睡。” 第13章 chapter 13 一顿早餐吃得心?不在焉, 不光梁序之,钟晚对这种没什么味道的英式早餐也并不感?冒,满满几盘食物看似很丰盛地摆在那里, 每样都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陈妈准备得果然也远超两人?份,他们都搁下餐具时,盘中还剩着一大半。 会议时间快到了,梁序之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靠坐在沙发上, 进入在线会议室后,散漫地?喝着手中那杯红茶。 “您开会吧, 我下楼去转转。”钟晚很自觉地提出回避。 梁序之应了一声, 视线仍停在屏幕中的会议文?件上,跟前不久同?她在床上亲密的状态判若两人?, 恢复了往日的正色。 关门的时候, 钟晚听到电脑里有?人?在问keelan,梁序之用英语回了句:他在听, 可以开始了, 将会议时间控制在两小时内。 声线更沉,非常正统的英式发音, 元音咬得清晰而纯净。 钟晚大学专业的缘故,对英文?发音好听的人?总是更有?好感?,尤其?偏好英音。 她也没多逗留,轻轻带上门, 顺着二楼走廊绕了个环形, 犹豫过后, 回房间去补回笼觉。 . 这一觉睡起来,梁序之那边会都开完了, 钟晚下楼,只看?见陈妈在一楼大厅擦拭壁炉上方那些兔子摆件。 大厅采光很好,赶上正午,阳光从?两侧的窗户透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加上原本的装修配色,屋里暖意更甚。 钟晚走过去,指了个方向,笑问:“厨房在那边吗,我去倒杯红茶。” 陈妈立刻收了手里忙活的东西,快步往厨房走,“我去我去,哪能?让您忙活。要烫一点的,还是温的,早餐那种茶叶可以吗?” “都行,我没那么讲究。”钟晚跟过去,倚靠在壁橱上,看?见偌大的厨房到处都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瓶瓶罐罐都贴好标签,按照高矮摆在料理台上。 又想起卧室里那些布置,她不由?感?叹:“陈妈,您好会收拾东西,一个人?负责这么大的房子,到处都井井有?条的。” 陈妈一边烧水,一边笑道:“这有?什么的,都是些不用动脑子的活。梁小姐出国之后,平时也就我一个人?在这儿,闲着反而心?里发慌。”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0节 “庄小姐?”钟晚愣了下问。 “是啊,去年去法国念研究生了。梁先生的妹妹。” 钟晚还真不知道梁序之有?个妹妹。 不过,这里的装修和陈设也确实不像梁序之会喜欢的风格,应该是他妹妹喜欢的。 陈妈叹了一声气,想念叨亲女儿的语气:“庄小姐放暑假就没回来,说是在学校那边布什么展,也不知道冬天?会不会回。眼瞧着都有?一整年没见到了。” “梁家其?他人?呢,也没有?会来这里住的?”钟晚似是不经意地?问起。 陈妈摇摇头:“没有?。我只见过梁先生和庄小姐两个人?。” 于是,钟晚便转了话题,顺着厨房的窗户往外看?一眼,笑问:“后院我能?去吗,设计得好漂亮。” 陈妈笑:“当然能?,旁边楼梯后面有?扇门能?直接过去,不用从?前院绕远路。” 说着,端起刚泡好的茶,带她过去。 路上,陈妈说起这别?墅的历史,起初是外国人?休的,她也那家外国人?还住着时,就在这里做事。 前些年主人?家要回国,将别?墅拍卖,最后被?梁先生买下了,成交价42亿。 “……”钟晚听到这个数字,再次沉默。 已经到后院,陈妈把红茶搁在桌上,又带她去远处的灌木丛后面。 “您来这儿看?看?,这些兔子您肯定喜欢,之前庄小姐买回来的,每次打视频都要让我给?她看?兔子。” 钟晚也是这时才发现,后院的面积比从?楼上看?起来还要大,假山并不挨着围墙,后面还有?好大一片空间,种着各种花花草草。 她蹲下身?,逗了一会儿兔子玩。 陈妈还是时不时就会提到梁序之的妹妹,表情语气慈祥,像是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 从?陈妈的叙述中,钟晚猜这位庄小姐是个性?格活泼、热爱生活的人?。 像是说曹操曹操到,陈妈正说着她,手机里就弹出视频电话。 “诶呀,这不就来了。”陈妈难掩惊喜的神色,接起电话。 “庄小姐,您今天?没课?” “我刚准备去画室,想你了陈妈。听林叔说,我哥这两天?也在澳城?” 从?手机屏幕中,钟晚也看?到了女孩儿的脸,跟她想象中不同?,巴掌大的脸,肤色非常苍白,说话语气很慢,气若游丝的。 陈妈举着手机,对视频里的人?笑说:“是啊,昨天?天?快亮到的,今天?一大早又起来,中午就出门了。您可劝劝梁先生,别?为了工作把身?体熬坏了。” “我可劝不动他。”女孩儿说着,看?到陈妈身?后的人?,眼睛一亮,问:“咦,家里有?客人?来了?” 陈妈将手机偏过来,笑道:“对,昨晚跟梁先生一起过来的,叫钟晚。” 女孩儿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庄伊禾。钟晚,你长得好好看?啊。” “我哥居然会带女生过来,你们是…”她拖着尾音问。 钟晚没想到会突然通过这种方式见到梁序之的家人?,也不知怎么介绍他们的关系,只淡笑着说:“是朋友。” 庄伊禾:“那一定不是普通朋友。谢天?谢地?,我哥可终于开窍了。” 她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怕钟晚不自在,转而说:“你看?见后院的兔子了吗?是不是特别?可爱?你挑几只带回去养吧。” 钟晚马上笑着道谢:“不过,我带回港岛没地?方养,还是让它们住在这里吧。” 钟晚同?样没想到,梁序之妹妹的性?格跟他倒是迥然不同?,很友善随和的样子。 这时庄伊禾看?着她,突然“欸”了一声:“我刚还觉得看?你很眼熟,你是不是演员啊?‘在夏天?遇见你’里面的许曼是你演的吗,看?着跟你好像啊…” 钟晚再次沉默。 没想到大小姐居然会看?过她演的网剧,她点头承认。 庄伊禾惊喜道:“真的是你。我当时很喜欢那个电视剧,看?了三遍。” 钟晚捂了下脸,由?衷道:“我真是太感?动了,在内地?都没遇到过多少看?过这部?剧的。” 庄伊禾兴致勃勃地?:“很好看?啊,特别?青春。内地?的中学真的是剧里那种氛围吗?” 她叹了声气说:“我大学之前都是请的家教,没有?感?受过那种校园生活。” 钟晚想了想,笑说:“其?实,剧里更像是大学的氛围吧,我们高中基本从?早到晚都在学习,不会想剧里那样。” 庄伊禾恍然的表情:“这样的啊…” 三人?闲聊好一会儿,那边有?人?叫庄伊禾去画室了,挂断视频前,她说:“等我圣诞节回去,我们一起去港岛的迪士尼玩吧。之前想让我哥陪我去,但怎么都叫不动。” 钟晚也不确定梁序之是否会同?意,甚至不知道圣诞节时他们的关系还是否存续,只能?笑着道:“好啊,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工作安排。” . 离开后院,陈妈从?大厅的抽屉里取了张卡递给?她,“差点忘了,梁先生出门前让我给?您的。您也不常来澳城吧?我叫司机过来,陪您出去转转?” 钟晚把那张卡放回抽屉,“不用,我就在屋子里待着吧。” “行,那您想出去了,随时跟我说。” 陈妈没再多言,去厨房忙活午饭。 下午,钟晚打开客厅的电视,从?手机上投屏了一部?剧,跟陈妈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点心?一边看?。 一集接着一集,把整部?都给?刷完了。 窗外天?色已黑,钟晚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 梁序之还没回来。 陈妈此时也问她:“梁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提前给?他做点宵夜。” 钟晚自然也不清楚,摇头道:“他今晚好像有?应酬。” 陈妈站起身?,“那应该会喝酒吧?我把醒酒汤的材料先提前备上。” 说罢,又去厨房开始张罗。 钟晚也活动活动胳膊,走去窗边站了一会儿,看?着院里黯下去的景致,打了个哈欠。 自电影开机以来,她的作息都很混乱,也许是今天?没喝咖啡的缘故,难得到点就困了。 钟晚上二楼,回屋洗漱。 洗完澡,换了身?新的睡衣后,想起梁序之昨晚的话,在门口徘徊良久,最终还是抱着枕头,穿过走廊,打开他那间的门。 既然迟早要发生,不如在她有?心?理准备的这一天?。 不知他几点才回来,钟晚没刻意等,检查了一遍手机里的群消息,关了灯,就这么睡过去。 ** 梁序之大概零点到家,穿一身?黑色的大衣,携着一身?秋夜的凉意。 他随手解了围巾,搁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进屋时,看?到厨房灯还亮着,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水果香。 陈妈这时走出来,“梁先生您回来了。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刚煮了醒酒汤,给?您盛一碗?” 梁序之不喜这种水果熬的汤品,声线淡漠,“不用。没喝多少酒。” 陈妈还是盛了一碗端出来,说是给?他备着,就算没醉,睡前喝了也暖胃。 梁序之听到,有?一瞬的失神。 最后还是微蹙着眉,去餐厅喝了小半碗。 陈妈笑着把碗收回去,又说起白天?庄伊禾打视频过来的事,念叨着让他注意身?体。 梁序之:“钟晚见到伊禾了?” 陈妈笑道:“见着了,她们挺投缘,聊得也很开心?。庄小姐看?过钟小姐之前演的电视剧,她很喜欢。” 梁序之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戒备,平声问:“其?他呢。” 陈妈回忆了片刻,“也没多聊什么,庄小姐赶时间去画室,聊了她在后院养的兔子,还有?壁炉上摆着的那些陶兔子。” “好像就这些了…怎么了?” 陈妈猜,是不是不该让钟小姐接触庄小姐,似乎是触了梁先生的忌讳。但她原以为,既然梁先生都带钟小姐来了这,应该是不介意的。 “没事。” 梁序之揉揉眉心?,站起身?:“我上楼了,陈妈你也去休息吧,晚上没什么事。” 陈妈松一口气,“好。有?吩咐再叫我,您也早点睡。” . 到二楼,客厅的灯也熄了,只剩走廊的感?应灯,把周围染成柔和的暖黄色。 梁序之打开房间门时,脚步顿在原地?。 屋里没拉窗帘,静谧皎洁的月光洒进来,映在那张大床上,像罩着个朦胧的玻璃罩子,落下香樟木斑驳婆娑的影子。 女孩睡在床上,靠窗的那侧,身?上裹着一条绒毯,纤细的手臂露在外面,攥着绒毯的一角,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 梁序之倏地?笑了下,这才想起早上让她来这里睡。 忙了一整天?,他自己都忘了。 梁序之没叫醒她,从?衣柜中取了套睡衣,去浴室洗澡。 ** 钟晚是被?身?边的动静扰醒的,刚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被?拉进一个清冷的怀抱。 房间里最后一盏夜灯也关了,她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轻叫他一声:“梁序之?” 叫完,感?觉说出口的这三个字十分陌生,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梁序之声音微沉,先缓声问:“今天?见到伊禾了?” 钟晚“嗯”了声,很自觉道:“碰巧和陈妈在一起的时候,庄小姐打来视频。我是不是不该见…” 他们这种关系,于情于理,她不适合见他的家人?。 显然,他这个妹妹应算是他比较亲近的家人?。但也许见过一个,对一个月后找机会去纪温迪的生日会是个良好的铺垫。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1节 梁序之只道:“和她有?关的事,别?往外说。” 他母亲庄敏怡住进疗养院后,庄伊禾的去向,梁家也没人?知道。 钟晚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低声:“当然。您的事,我全都不会跟外人?提。” ‘外人?’这个表述,好似瞬间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但钟晚只是顺口就这么说了。 梁序之未再作声,有?一下没一下抚她的头发,像是给?小猫顺毛。 窗户也开了条缝,空调温度并不算太低,香樟木的淡香味钻进来,若有?若无?的弥漫在空气中,带着湿腻的潮气。 钟晚还未完全清醒,半阖着眼,在黑暗被?他吻住唇。 黑暗仿佛侵蚀了人?的部?分情绪,又带来了新的,荒唐的、浑浊的。 钟晚尝试回应他,没一会儿,先乱了呼吸。 感?觉到他的手从?本就已凌乱的裙摆探进来,带着微微的凉意,小指上那枚戒指更是冰得她浑身?颤了一下。 梁序之似乎笑了,鼻尖温热的湿气洒在她的鼻尖。 纠缠的影子又落在窗子对面的墙上。 许久,几乎到了最后一步,钟晚身?上只剩那条绒毯时,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屋里没备着东西。 已经到这份上,钟晚生怕他来硬的,正慌着神琢磨如何应对,没想到他更注意这事上的安全,各个方面。 梁序之嗓音沉哑,在她耳边说,怪他没早做准备。 钟晚的声音很细,带着气音,这种时候特有?的,像在娇嗔,“那就算了吧…” 梁序之笑了下,牵着她的手过去,问她,这样怎么算了。 钟晚呼吸一滞。 而后,他握着她的手,“会吗。” …… 凌晨,钟晚从?他的浴室再次洗澡出来,想到后来他的动作,她自己的反应,只觉得没脸见人?。 那时他特意开了床头的灯。 她想扭开头,却又被?他捏住下巴…她眼中只剩下他。 更深层的原因,也许是她抗拒在此事上沉沦,所以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负罪感?。 不仅胳膊是酸的,身?上也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化成了一滩水,腿脚也是软的。 出浴室时,看?到阳台的门开了。 梁序之在她之前洗过澡,此时在房间延伸出去的露台抽烟,外面没开灯,只有?他指尖猩红的一点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时明时黯。 只有?他一个人?时,背影总是显得分外冷清。 钟晚故作无?事发生地?走回去,躺在床上,掩面打了一个很刻意的哈欠,隔空跟梁序之道晚安。 “嗯。” 她阖上眼前,听到不远处男人?清淡的声音,“你先睡。” “您不睡吗?” “过会。” 第14章 chapter 14 半夜钟晚醒过一次, 身边没有人,翻了个身,隔着一道玻璃门, 看见梁序之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看电脑。 同样没有开?灯,只有他?手中的平板亮着白光,在他?冷峻的脸上映出错落的光影。 钟晚没叫他,辗转片刻,又睡过去。 次日早上睁开?眼, 那张大床上同样只有她一个人。 外面天已经亮了。 梁序之就像是整夜都没睡觉一样,但?她身边隐约有他?用的那款沐浴液香味。 大概是已经睡醒出去了。 钟晚想起?以前听人说, 心思重的人大多少眠。 梁序之应该就是个例子。 钟晚洗漱之后下?楼, 听到餐厅那边有动静。 陈妈正在捣鼓早餐,和昨天一样, 煎那些香肠、切烤制的面包, 清洗水果装盘,在开?放式的厨房里走来?走去。 梁序之坐在餐桌前, 穿一身深灰色的睡衣, 偶尔端起?装着红茶的杯子,漫不经心翻着一本什么册子,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表格和数字。 钟晚走过去,自觉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道了声:“早。” 昨晚那种时候,他?一直迫使她看着他?。 钟晚记忆犹新, 导致现?在面对面注视他?时, 脑中仍浮现?出当时那些凌乱的画面。 她立刻低头, 去挑已经摆在桌上的一盘草莓。 梁序之抬了下?眼,声线很淡, 简短交代:“白天我有事?。你想出门的话,还是让陈妈派车送你。” “嗯…” 钟晚咬着草莓,含含糊糊地答应。 片刻后,她想起?今天已经是周五,明天下?午开?始,她都有拍摄。 钟晚定了定神,看向他?,“我今晚或者明早要走,回港岛拍戏。” 梁序之也是知?道她拍摄的日程安排的,她只是提醒,怕他?忘记。 陈妈又端了几个盘子过来?。今天的早餐比昨天还要丰盛,大清早的,居然还有现?烤的葡式蛋挞和焦糖蛋白布丁。 钟晚用盘中的湿毛巾擦了手,拿起?一只看起?来?酥脆金黄的蛋挞。 梁序之这时才阖上那本资料,语气中情绪不明,似带着笑意,或是暧昧,但?又没半分温度,“怎么,现?在还分不清主次?” 钟晚一时无言,把那枚蛋挞放回自己盘中。 的确,以他?们的关系,他?在她身上的花费,对她而言,拍戏应当是次要的,陪他?出差反而是更主要的。 更何况,梁家的集团是朱粉壁画最大的投资方,就算是她的戏份都延后,让剧组重新安排,多出的人员、场地、设备等一应开?支,耗费的也都是他?的钱。 钟晚又用果叉叉了一颗草莓,放到他?盘中,也扯扯唇角:“分得?清啊。” 她顿了下?,“但?我也挺想好好拍这个电影的。组里其他?演员都算是我的前辈,我用您的关系占了主角的位置,也不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梁序之抬杯喝了口茶,不疾不缓地出声:“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 “那倒也没有。”钟晚斟酌着,轻声说:“既然接了这份工作?,只想对得?起?自己。” 这话也许还是自相矛盾,她再?次拿起?盘中的蛋挞,琢磨还能说些什么。 演员这行,在梁序之这样的人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钟晚本人还是来?当做一个正经职业认真对待的。 尤其这部电影的编剧、导演,组里的大部分工作?人员和演员,也都尽心竭力地在为创作?努力。 梁序之注视她两秒,看到她此刻故作?云淡风轻,但?又坚持着什么的表情,放下?茶杯。 正欲开?口时,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什么事?。” 钟晚似是专注地在吃那枚蛋挞,听见他?电话里好像是林叔的声音,告诉他?什么人提前到了,正在哪里等他?,司机已经候在别墅门口。 梁序之应了声:“知?道了。” 而后,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淡漠道:“跟康总说,我二十分钟后到。” 话毕,挂了电话站起?身,取了手杖,看一眼钟晚,但?没说话,往门外走。 陈妈一回身瞧见,“哎哟”一声,把刚切好的法棍和另一杯饮品打包装好,拎着纸袋追了出去。 餐厅只剩下?钟晚一人,除了满桌丰盛的餐点,还有花瓶中精心插着的几枝花草,复古雕花的卡其色瓶身,里面搭着淡黄和浅粉的花,娇艳欲滴,几枝雪柳叶高高延伸出去。 钟晚伸手去摆弄两下?,忽也觉得?寡淡。 她的手机壳背后还是空的,只有新换进去的吸水垫纸。 钟晚拿起?手机,恰收到阿白发来?的信息,提醒她明天下?午的拍摄尽量别迟到。 她在心里叹一声气。 梁序之惯爱打哑谜,刚才的态度,也不知?同没同意她回去拍戏。 不告而别,又好像摆明了在跟他?对着干。 一上午的时间,钟晚仍然在别墅里待着,有时去后院逗兔子,有时从客厅的书架上取一本英文原版的小说,心不在焉坐在沙发上翻看。 . 好在,午饭后,前院里开?进来?一部车。 陈妈听到动静出去看,又快步走回来?,“钟小姐,找您的。” “我吗?” 钟晚愣了下?,出门去。 来?人是林叔,下?了车,迎过来?笑说:“梁先生?让我接您回港岛。” 而后问?她,需不需要时间整理行李,也不着急。 钟晚受“宠”若惊,顿了一秒说:“那我上楼拿一下?行李箱。稍等。” 下?楼时,陈妈又给她打包了两大袋她自己做的点心,比蛋糕店里卖得?还要精致。 回程不赶时间,林叔载着她过关,要再?换一部港牌的车。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2节 路上,钟晚说:“林叔,其实打个电话,我自己约车回去也行,不用你特意跑这一趟的。” 林叔笑:“梁先生?那边也不用我帮忙,生?意上的事?,有集团的助理在。而且,也是梁先生?交代我送您的。” 钟晚安静片刻,还是问?:“他?怎么说的啊…” 林叔:“就说您明天还要拍戏,让我先送您回去。” 他?顿了下?,掠过了大部分商业相关的信息,笑着解释道:“澳城的事?梁先生?估计还要忙几天,所以不能跟您一块儿回。” 钟晚靠在座椅上,也没多言,只淡笑说:“梁先生?确实忙,每天早出晚归的。” 林叔叹了声气,“是啊,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毕竟万泰这么大个摊子,可有的是要忙的事?,各个也都不是容易的。” 没到晚饭时间,林叔就将钟晚送到了酒店楼下?。 刚送到,又忙不迭赶回澳城。 三相对比,钟晚感觉她的日子还算是清闲了。 当然,开?始拍戏,她就不这么想。 . 次日下?午,是她和靳峰鸣的对手戏。 这场戏中,男女主角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卧底身份,但?还是渐生?情愫,无奈都以为对方和自己立场不同,只能压抑心中萌生?的感情。 没有旁白,内心的情感波动都体现?在眼神、肢体动作?和台词中。表演难度很高,而且这场地是两人第一次独处,情节在这部戏中很重要,导演也严格要求。 两条之后,钟晚还是没演出导演要的感觉。 她看着刚才那两条的回放,导演在一边说:“你这个克制是表现?出来?了,但?没有表现?出克制背后的情绪,就是对爱情的压抑、纠结、挣扎、无奈,你明白吗?” 钟晚深吸一口气,先道歉:“对不起?张导,我再?想想。” 张导:“没事?,我预计里这个镜头也得?有十多条才能过,你再?酝酿酝酿,慢慢来?。” 钟晚坐在角落自己对着空气找感觉时,靳峰鸣过来?了,穿着拍摄的戏服,军绿色棱角锋利的大衣。 钟晚闻声抬头:“张导叫了吗?” 靳峰鸣点了支烟,坐在她对面的折叠椅上,“没。” 有了前几场戏的基础,靳峰鸣对钟晚的态度有轻微的改观。 虽然是硬塞进来?的新人关系户,但?跟他?之前合作?过的那几个相同性质的年轻演员不同,起?码有点专业态度。 钟晚松一口气,继续自己放空琢磨。 靳峰鸣那根烟抽完,笑了下?:“你还是年轻。演戏就算再?有天赋,也需要点生?活阅历,尤其是电影。” 钟晚不知?能说什么,附和道:“是啊。” 他?说的也没错,其他?方面的阅历她多少有点,在感情上,几乎就是一片空白。 之前的青春校园网剧没这种复杂的桥段,可朱粉壁画里面的感情戏完全不一样。 靳峰鸣说:“我也不是科班出身的。一开?始只演戏,尤其台词多点的角色,只能用古典主义的表演方式,回想自己生?活里的经历,代入去演。” 他?又点了支烟,“你试试?” 钟晚面露难色,“…难就难在,我没什么类似经历。” “怎么会没有。”靳峰鸣站起?身,笑了,“万泰的梁董,多好的素材。” 他?说话惯没什么忌讳的,但?也没恶意。说完,就拿着烟去了室外。 “……” 在其他?人看来?,梁序之对她而言,确实是代入这种感情最好的素材。 一个不应该产生?爱情,却最有可能按捺不住生?出情意的人。 但?钟晚潜意识抗拒在表演的时候想到他?。 用剧本里的角色入戏,导演一喊咔,她也自然而然地走出去。 可如?果曲线救国,用梁序之来?入戏,那拍摄结束后,回到现?实,在他?们的关系中,她又要如?何自处。 任何爱情,通常都是始于幻想。 所以她最应该扼制的,就是幻想。 …… 钟晚最终还是以编剧塑造的角色和剧本情节为蓝本,代入情景反复沉浸之后,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 最后一条,男女主角站在在空无一人的剧院门口。 女主角笑着问?:“明天有我的演出,晚上八点,沈将军会来?吗?” 男主角双手抱臂,“你希望我来?吗?” “希望。但?希望本身就是个骗子。” “也许我才是骗子呢。” “时间不早了。沈将军,你该回去了。” “也好。你进去吧,被人看到,会影响你的声誉。” “我这样的人,哪还有什么声誉可言。” 男主角没再?说话,转身离开?时,女主角叫住她,“欸——明天…” “什么?” “没什么…晚安。” 剧院门口有人造的雪景,一片一片,从天上纷纷扬扬落下?。 这个镜头还有最后一段女主角的眼神戏,钟晚注视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摄像机拉进。 她知?道应该讲自己置于什么样的情绪中。 可这时,脑中浮现?出的,却是梁序之的影子。 昨晚,他?背对她,站在阳台抽烟的;乌继山教堂,外面大雨滂沱,他?坐在祷告台前的;旺角的赛马场,他?在那扇单面玻璃后的…… 远处,张导笑着喊“咔”,“行了,保一条。” 钟晚肩背上的力一卸,听着周围嘈杂起?来?的人声,环着手臂倚在剧院门口,阖上眼,将脑海中那模糊的身影抹去。 ** 最近几天,钟晚的拍摄通告排得?很密,几乎从早到晚都没有闲着的时候。 因为港岛天气观测站发来?预告,大概一周后会有台风过境,影响剧组的拍摄进度。 梁序之应该还没有回港岛,钟晚在现?场等的时候,刷到他?在澳城的新闻。 新闻中提到他?的名字,但?没有照片,内容是万泰集团的董事?长在澳城签约,落地一期商业项目,在商圈内新添一家超大型的万泰购物中心。 钟晚也是看到新闻才知?道,除赌厅的投资外,他?这几日在澳城都忙些什么。 连续几天的拍摄结束,台风预警也来?了,就在明天。 街上建筑物的玻璃门窗上都贴了米字型胶带。 钟晚下?午从片场回酒店时,刚进大厅,接到林叔的电话,问?她在哪,而后让她在房间等着,梁先生?已经在回程路上。 这次倒是没让她上楼。 阴天,外面光线暗淡。 钟晚挂断电话后,去浴室洗了个澡,又出来?给花花草草浇一遍水,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她放下?浇花的长嘴壶,擦干手,快步去到门口。 一开?门,看到梁序之的脸,一如?既往的清冽而淡漠,穿了身深灰色的大衣,里边是黑色的半高领毛衣,禁欲系的风格。 “在忙什么。”他?问?。 钟晚给他?取来?拖鞋,接过他?手里的羊绒围巾,笑道:“在浇花。我也刚从片场回来?。” “还以为马上刮台风,您这几天会留在澳城。” 梁序之看她一眼,“不希望我回来??” 钟晚有一瞬的失神。 当时剧本中那句台词,和他?的问?题很相似。 “希望啊。”钟晚很快恢复正常神色,用属于她自己的风格去回答:“但?也不是我希望了,您就会回来?的。” 梁序之未给出回应,往里面走,把手杖也直接搁在柜子上,看见她房间里别致的布置时,视线停了几秒,评价:“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我都看不出这是万泰的酒店。” 钟晚很自然地领他?参观,笑着说:“我怕长住在酒店会很没有安全感,稍微布置一下?,有点家的样子。平时保洁阿姨来?打扫,也让她不用动这些。” 梁序之缓步随她转完了这一百余平的小房间,戏谑道:“你可能选错了职业。” 说着,随手拿起?她摆在柜子上的小玩偶,一模一样的粉头发小人,站了一长排。 钟晚笑:“如?果没拍戏,我可能会找份出版社的编辑做做,副业跟朋友拍视频。也许就会有家居和好物分享题材。” 梁序之没作?声。 钟晚才意识到他?可能完全不了解视频博主、好物分享这些东西,笑了下?,说去给他?泡茶。 这时,梁序之手机响了声,他?拿起?来?查看,是林叔发来?的消息,说梁虹姗邀请他?去她女儿下?个月的生?日宴会。 他?正准备回没空,似是想到什么,又将那两个字删了,看了眼厨房方向。 钟晚在厨房等着水烧开?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一回身,梁序之靠近,而后她毫无防备地被锢在流理台边上。 清冷的檀木香也扑面而来?。 近距离无声对视片刻,钟晚有些不自在,说不出什么感觉,像是要坠进他?的眼眸中。 想了想,她主动踮脚,抬头去吻他?。 梁序之像是故意逗她一般,别开?头,躲开?了,唇角勾起?一抹笑。 钟晚唇畔划过他?的脸颊,刚从外边回来?,微凉的触感。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3节 梁序之看到她耳根逐渐发红。 身后水壶中的水已经沸腾,在寂静的房间中发出“咕嘟嘟”的响声,存在感十足,热汽弥漫在半空中。 钟晚局促地攥了下?衣角,想转过身去倒水,被他?钳住肩膀,动弹不得?。 这时,梁序之提起?一件这种气氛中,很突兀的事?。 “下?个月我有个表妹过生?日,会办个小型的宴会,你想去吗。” 梁序之问?这句话时,仍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静静看着她。 钟晚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还是先确认道:“您表妹?” 梁序之不动声色,语速缓慢地说:“她叫纪温迪。” “之前跟你参加过同一个节目,这次的电影她也演了个角色,你们应该认识。” 钟晚沉默了两秒。 像是天上突然掉了一张巨大的馅饼,还恰好就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钟晚犹豫着说:“…我都可以,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跟您一起?。” 梁序之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捕捉到那一霎那她未来?得?及掩饰的惊诧。 他?松开?手,毫无温度笑了下?说:“看到时候的安排。” 钟晚顿了下?,而后点头,“好。” 她泡好乌龙茶,递给梁序之。 他?端着茶杯出了厨房,往起?居室的方向走,嗓音清淡散漫。 “过来?。” 第15章 chapter 15 “做什么。”钟晚没给?自己沏茶, 跟他出去。 梁序之扫她一眼,“你说呢。” 卧室里还能做什么? 钟晚已?经明白,没再吭声, 只听见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 梁序之将那件深灰色大衣脱下,要去洗澡。 酒店原先备着的那些洗护用品钟晚都让人收起来了,浴室里只剩她自己用的那些,清甜的花果香味,女孩子才会用的。 大概她也刚洗过澡, 浴室里还?水汽氤氲,还?弥漫着那股甜香味。 梁序之进去, 微蹙了下眉, 又转身出来,让人送一套别的上?来。 钟晚见不得?卧室里有东西?没归位, 拿起他搭在沙发背上?的风衣, 挂在她放外套的那格衣橱里。 她的大衣和外套多是浅色,梁序之这件大衣明显比她的衣服长出太?多, 颜色也跟她其他衣服格格不入的。 这也是她的衣柜中?第一次出现男人的衣物。 很快, 这间?套房的管家将全套新的洗护用品和毛巾浴巾送了过来。 梁序之进浴室洗澡。 钟晚在小沙发上?坐着,心不在焉地看手机, 不多时,听见里面?淅淅沥沥的花洒水流声。 她忽然又想起另一样东西?,也是房间?里本身有准备,被她让阿姨收走?的。 于是钟晚站起身, 又打了个电话, 轻声让她这楼层的阿姨送过来, 取到之后,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刚合上?抽屉, 浴室的门也开了。 她房间?里没有梁序之能穿的睡衣,他穿了身纯白的浴袍,衬得?肤色也更苍白,短发微湿着,松散地垂在额前,整个人比平时添了几分慵懒散漫的气质。 钟晚也是第一次见他穿浅色,之前见到的他那些睡衣甚至都是阴沉的深色调,视线在他身上?多停了片刻,才出声,“要电吹风吗,我怕受潮漏电,放在外面?的。” 说着,去柜子里给?他拿。 梁序之轻“嗯”了声,目光淡漠地随着她移动,看见她拉开了衣橱的门,蹲在地上?成了一小团,拉开一个抽屉。 视线上?移,还?看见被她挂在衣橱里的他的大衣。 钟晚拿出来之后,看了眼自己造型迥异的电吹风,怕他用不惯,心血来潮笑问:“我帮您?” 这电吹风是早几年买的,某个电器品牌的新产品,不像一般的吹风筒鹅头?造型,而是一竖排。宣传的是能固定在支架上?使用,解放双手。 可买回来才知道,根本解放不了,脑袋还?得?靠近电吹风转来转去,吹干头?发时已?经晕头?转向。 梁序之笑了下,朝她招了下手。 钟晚就靠近他,让他坐在沙发上?,不得?要领地帮他吹头?发。 还?没一分钟,梁序之就把电拔了,猛地拉她过来。 钟晚顺势倒在他身上?,而后被他捏住下巴,毫无预兆地吻过来。 卧室的沙发太?小,并不足以容纳两?个人,尤其梁序之身高腿长,更是不自在。 钟晚总觉得?她要从他腿上?滑下去了,只能用些力,抓紧他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站起身,去关了卧室的顶灯,只留门侧面?一盏暖黄的夜灯。 回来时,把钟晚也抱起来。 …… 朦胧的光线中?,钟晚被放在床上?,看到他浴袍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腰间?那条带子很松,隐约还?能看见腹肌。 加上?他刚才抱她时手臂的力量,钟晚再次刷新了对他身体素质的认识。 他看着清瘦,外人看来甚至是病弱,无法行走?。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只是单条腿有些旧伤,应该平时都有做别的锻炼项目。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比她原本设想中?的要自然,也没有过多的不适,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只是,梁序之察觉到她已?经适应之后,恢复了他惯常的风格,将她双手的手腕箍在头?顶,要她睁开眼,要她看着他。 他这样一个沉静冷淡的人,做这种事却很激烈。 激烈,但不热烈,像是无声的风暴,没有间?歇和预兆的袭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像是一场掠夺,掠夺她全部?的感官。 她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重得?往地底下陷;又仿佛变成了一缕烟,毫无重量地往空中?飘。 他也好似平静地注视她,看着她沉陷其中?,看着她坠入深渊、掉进泥沼…… 最后的瞬间?,钟晚脑中?一片空白,眼中?也只有他,无端想到那句话 ——终极的占有,虎与伥的关系。* . 骤雨初歇,窗外呼啸的风声却还?没有停止。 昏暗的房间?中?,梁序之松开她的手腕。 钟晚下意?识先扯过毯子过来盖住,听到耳边男人低笑了声,也许以为她冷,把整条毯子都替她扯过来,裹在她身上?,又将她揽住。 他声音很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低沉些,“还?好吗?” 梁序之跟她无力瘫在床上?的状态完全不同,站起身披了浴袍,打开她的衣橱拿出大衣里的金属烟盒,去到窗边。 钟晚有气无力地“嗯”了声,没再回答别的。 一半是因为确实像是被抽干了浑身所有力气,一半是因为害羞。 梁序之似下意?识地抬手,想去开窗,碰到把手时,大概想起外面?在刮风,又放下。 钟晚也坐起来,去摸不知散落在哪处的睡裙,小声:“没事。开着新风系统的,很快味道就散了。” 梁序之没作声,背对着她睨向窗外,金属打火机发出“嘭”的响声,火光像是在指尖跳动,而后燃起一支烟。 不知道他抽的是什么烟,全黑色的一支,完全不难闻,烟味散了一些飘过来时,甚至还?有点苦巧克力味。 …… 钟晚穿了睡裙,去浴室洗澡。 出来时,梁序之没在卧室。 她又抱臂走?出去,看见他从外面?另一间?浴室出来,已?经换好了衣服。 钟晚看了看时间?,问:“你要回去了吗?” 静了两?秒,梁序之声音微沉,“很着急我回去?” “……” 钟晚笑了,“怎么会。” “那您想吃点什么吗,我打电话让餐厅送上?来。” 梁序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查看刚才手机上?错过的信息。 “都可以,点你想吃的。” 钟晚也还?没吃晚饭,这会儿确实饿了,打电话给?酒店的餐厅,随意?说了几样菜品。 刚才一通折腾,加上?前后洗澡,其实时间?也不早了。 钟晚看他换了衣服,去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偏头?问:“你晚上?会在这里睡吗。” 这次她换种问法。 “不会。” 梁序之嗓音清淡,抚了下她挽在耳后的头?发,简短解释,“旁边有人,我睡不好。” 钟晚看着他,静了片刻,问:“那在澳城的那天晚上?…” 梁序之:“就是那次才知道。” 钟晚再次沉默,随后笑了笑,“那好吧。”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4节 等餐送来的时候,梁序之手机响了,秦助理?打来的电话。 钟晚依稀听到对面?在汇报与明天台风相关的一些应急事项。 梁序之听完后,平声说:“我过一会儿看,让梁家逸把完整的方案发我邮箱,十五分钟后回电话给?我。” 挂断电话,钟晚偏头?看他:“您又有工作要忙?” 梁序之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有点急事。” “那晚餐您不吃了?” “晚点我让人再送,你先自己吃。” 钟晚已?经送他到门口,梁序之转过身,碰碰她的脸,“明天还?去片场吗。” “不去。明天的拍摄取消了。”钟晚摇摇头?,回答。 梁序之收回手,交代她明天在酒店待着,他如果空了会过来。 钟晚答应一声,想起来:“欸,您的大衣。” 说着,转身要回去取给?他。 梁序之拉住她手腕,“先放你这。” 话毕,就拉开门出去。 钟晚背靠在门上?,站了好一会儿,听着脚步渐远,忽然又想起前些天拍戏的情节。 虚与实糅在一起,可真要命。 她笑了下,闻到空气中?还?有不属于她的沐浴液香味,缓缓沉出一口气。 ** 凌晨,外面?又下起了暴雨。 梁序之刚结束和梁家逸的通话,逐一确认过万泰旗下在港岛的所有住宅区、酒店、大型商超,包括集团总部?和分公司大楼的台风应急预案。 前几年有相关的事故,导致万泰的股价在短时间?内持续下跌,这次要尽一切可能避免。 电话刚挂断不久,梁序之坐在临窗的沙发上?,点了支烟,facetime通话的铃声又在电脑上?想起。 这个时间?,会不打招呼直接给?他打视频的,只有一个人。 他笑了下,接起来。 庄伊禾的脸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哥?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梁序之笑问:“找我什么事?” 庄伊禾:“你每次都这么问,好像没事就不能找你一样。” 她顿了下,说:“前几天就想给?你打电话,但听林叔说你在澳城出差太?忙了,一点空都抽不出来。” 跟亲妹妹说话,梁序之也是惜字如金的,没过多解释,只道:“林叔说得?没错。” 庄伊禾垂下眼,开始问正事:“我看到港岛那边的天气预报,明天会有台风。妈那边你让交代疗养院的人了吗,一到这种天气她…状态就不太?好,可别再让她像上?次那样,趁护工不注意?跑出去…” 梁序之静了下,声音很淡:“让林叔打过电话了。最近我也忙,还?没时间?过去。” 片刻后,庄伊禾叹了声气,轻声说:“也不知道这样让妈妈住在那里,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梁序之看着屏幕:“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算了,说点别的吧,好不容易给?你打次电话。”庄伊禾看见他那边空气里淡淡的烟雾,皱了下眉:“哥,你少抽点烟。成天睡眠不足,又抽烟,我还?盼着你多活几年。” 梁序之笑了下,没接茬,又吸了一口,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庄伊禾:“林叔他们也没人敢念叨你。” “欸,钟晚姐姐不管你这些吗?” 梁序之:“提她做什么?” 庄伊禾眯了下眼:“她真不是你女朋友,只是普通朋友?” 两?秒后,梁序之缓慢说:“不是朋友,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女朋友。伊禾,这种事你别多问。” 庄伊禾:“啊…但我还?约了她,圣诞节跟我一起去迪士尼玩。” 梁序之微蹙眉,“我找其他人陪你。” 庄伊禾撇撇嘴,“你手底下那些保镖就算了,还?不够扫兴的,又清场、又带保镖,把游乐园弄得?像恐怖片似的。” 梁序之没作声。 庄伊禾还?是不死心,打探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啊,你们是…那种关系?可我觉得?她还?挺好的,长得?也好漂亮,我还?喜欢她以前演过的电视剧。你为什么不跟她简简单单谈个恋爱。” 梁序之笑:“她也没那么简单。” 虽然,也没多复杂,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什么心思都写在眼里,真真假假的,其实一看便知。 即便他还?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但未知反而让事情更有趣。 庄伊禾还?满眼好奇,梁序之制止她,“总之,别问了。” “…行吧。” 英国那边有时差,天还?亮着,庄伊禾下午还?约了导师,“那,不出意?外的话,我还?是圣诞节回国。这次我是回澳城,还?是回港岛?” 窗外忽然一道闪电,梁序之下意?识回了下头?,看到那一瞬间?骤亮的夜色,像是天穹出现了裂痕,幽灵般地照亮了整座维港。 “澳城。” 梁序之说:“到时候提前跟林叔说,让他帮你安排飞机。我把集团的事排开,尽量抽空去陪你过圣诞。” “好。” facetime挂断,梁序之合上?电脑,站起身,临窗而立,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 他再次燃起一支烟,没来由地想起,晚上?在钟晚房间?的卧室,最后那一瞬间?,她挣扎着下坠的表情。 也像是被卷入了风眼里。 …… 第16章 chapter 16 隔天清早起来, 天色格外昏沉。 钟晚洗漱过来,打开电视,去厨房冰箱里拿牛奶和吐司, 就听?到了粤语播报的新闻。 “台风将于今日下昼到今晚夜间登陆港岛。特区政府已提前作好准备,召开跨部门督导委员会议,由政务司统筹、保安局督导,就水浸、倒树、救援、交通等各方面情况提前部署,制定应急和台风过后的善后预案……”* 到下午, 外边风声已经隆隆作响。 钟晚仍开着电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翻阅朱粉壁画的剧本。 这时有人打电话过来, 是安妍。 “晚姐,你在酒店吗, 我上午出了趟门, 风越来越大了。我现在就在酒店附近,能不?能去找你躲一下…” 钟晚笑, 跟她说了个房号:“没问题啊, 反正我也一个人。我跟前台打个电话,一会儿你到了, 让管家带你上楼。” 安妍连声?道谢。 大概二十分钟,安妍头发凌乱,几乎浑身都被雨淋了个透,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出现在她房间门口。 钟晚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 “你怎么今天还?出门了。新闻一直在通知, 让大家尽量都在家里待着。” 安妍抱怨道:“我妈…非让我去超市囤点东西。” 她指指袋子, “这东西我估计也带不?回去了,您这儿有厨房吗?” “有是有。”钟晚面?露难色, “可是我不?太会做。” 小时候,虽然她父母常不?在家,家里条件也不?好,但她不?愿意在烹饪上多琢磨,通常自己在家时煮个面?也就应付了。 安妍摊摊手,“…我也不?怎么会。我手残,只跟我妈学会了煲汤。不?过,我正好买的有青脚鸡,超市收拾好的。” 钟晚给她拿了双一次性拖鞋,笑着说:“那正好,家里有袋装的面?和冷冻的云吞,你不?嫌麻烦的话,我们煮个鸡汤云吞面??” 两个人一拍即合,去厨房开始忙活。 最近拍戏忙,无论是安妍还?是她,一日三餐外加夜宵基本都是剧组提供的盒饭,从附近一家酒店订的餐。 好不?容易因?为台风休息一天,两人也都不?太想再尝到酒店餐厅的味道了,即使万泰这家酒店的厨师名头有多大。 安妍一边给锅里接水,一边说起最近新鲜出炉的八卦:“晚姐,你还?记得wendy吧,纪温迪。” 钟晚手中?动作顿了下,道:“记得啊。” 安妍笑着说:“我听?之前的同事私下在说,她也想拿个s+电影女一的资源。但是现在不?比从前,听?说梁先生掌权之后,把万泰各家公司的人几乎都换了个遍,所以万泰影业她家里现在根本说不?上话。最近她妈妈在到处帮她找关系、联系人。” 钟晚随口问:“拿到什?么资源了吗。” 安妍摇摇头,“像朱粉壁画这种制作成本的电影估计是没戏,她还?非要拿女一。好像,她妈妈最近跟旭捷传媒的人走挺近,应该是想砸钱让她去演足球少女。” “足球少女是什?么?” “就是一部低预算的青春热血片,估计上映都不?怎么会宣传那种。” 虽然知道安妍也没什?么内幕消息,都是道听?途说来的,钟晚还?是问:“那她们为什?么不?去找梁序之。” 安妍耸耸肩,“估计关系没到位吧。而且梁家那么多人,远近亲疏的,梁先生总不?会谁的忙都帮。” 她笑着看向钟晚,“又不?是人人都像晚姐一样,‘美人一笑值千金’。” “什?么呀…别这么比较,性质都不?一样。”那边是家人,她只是情人。 钟晚把洗好的姜塞她手里,“而且句子也不?是什?么好寓意。” 安妍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寓意我还?真不?知道,忘了是从哪部电影里听?来的。” “但说真的,您最近微博粉丝涨了好多,我看超话里也天天有很?多人去打卡,考古您以前的视频和剧。等朱粉壁画上映,再拿个奖,又有梁先生的支持,肯定能爆红的。” 钟晚没接话,蹲下身去柜子里翻红枣。 一小时之后,两人把厨房折腾的一片狼藉,各种干鲜食材摊满几乎整个流理台,这“老火靓汤”总算是煲出了些许香味。 热汽从厨房里钻出来,模糊了那扇玻璃门。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5节 钟晚抽了张厨房纸,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听?到手机在响,她走过去低头看。 梁序之亲自打来的,不?是林叔。 她心中?划过一阵忐忑,接起来,“梁先生?” “在哪。” “酒店啊…” “林叔刚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啊,我刚在厨房煲汤,没带手机进来,可能没听?到,外面?刮风的声?音也大。” 梁序之没再说什?么,只告诉她,他一会儿过去。 电话很?快被他挂断,钟晚放下手机,看了看凌乱的厨房,又看向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安妍,默了下说:“梁先生要过来。” 安妍大脑宕机了两秒,不?确定地问:“哪个梁先生?” 钟晚:“……” 安妍拍了下脑袋,“噢噢噢!” “那…那我,我是不?是不?该待在这里啊,我还?是下楼去大厅待着吧,等晚上我…可是这里的房间我开不?起啊,台风是不?是预计下午就到,我…” 安妍断断续续说了一堆,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钟晚看她一眼,交代:“别在他面?前乱说话。” 尤其是她最喜欢的那些港岛豪门八卦! 安妍手隔空划过嘴巴,做了个用?拉链封起来的手势。 钟晚快步过去开门。 梁序之应该也是刚从外面?回来,黑色大衣里边穿着黑色的西装,气质矜贵沉冷,门对?门有车接送,身上一点雨都没有淋到。 一开门,换鞋进去,他声?线淡漠地问:“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自己煲汤。” 钟晚还?没回答,梁序之走进客厅,看到了杵在那里的安妍。 而后扫了钟晚一眼。 钟晚赶忙介绍道:“这是我助理。” 安妍觉得有必要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见到梁序之本尊又很?紧张,尤其看到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以及他没有像传闻中?的那样坐着轮椅,而只是拄了一只手杖。 她絮絮叨从家里让买菜,说到外面?的台风,甚至说到上一次台风天超市物资短缺的事,最后重重点头:“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您会过来,我还?是先出去吧…” 梁序之微皱着眉,片刻后,还?是淡声?说:“不?用?。” 钟晚和他之间本就话不?多,现在多了个外人,空气更是沉默。 梁序之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里的邮件,还?是安妍率先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地问:“您吃午饭了吗,我们准备煮云吞面?,给您也煮一碗?” “……” 钟晚想到那个煲汤的灾难过程,开口:“云吞面?我和安妍吃,还?是给您叫酒店餐厅送份餐过来吧。” 梁序之瞥她,“为什?么。” 钟晚在原地凝固几秒,扯扯唇角,滴水不?漏地回答:“我怕我煮的云吞面?味道不?好。您如果不?介意,我给您也煮一碗试试。” “嗯。” 于是,等鸡汤煲好,钟晚就去厨房忙活了。 中?途,梁序之偏了下头。 看见女孩穿着浅粉色的睡裙在流理台的一片“废墟”上进行?“作业”。 把面?丢进锅里时,她手还?被烫了一下,原地跳起一小段距离,摸了摸耳朵,像只受惊的兔子。 …… 没多久,钟晚端着一碗面?和餐具送到茶几上,“您试试?” 梁序之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捞起一只云吞。 这过分家常,调味又很?不?熟练的味道,他已经忘记上次尝到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近二十年前,他还?没有被接回梁家,庄敏怡精神也没有出问题的时候。 钟晚像等候老师批改试卷的小学生一样,站在原地。 看见梁序之没吃多少,就搁了汤匙,看她一眼,“别在这里盯着我。” “……” 钟晚小声?嘀咕,“我是想问,您觉得味道怎么样。” 梁序之莫名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一点委屈,淡笑了下,评价:“一般。” “…好吧。” 安妍已经坐在餐桌上自己吃起来,钟晚想了想,把自己那碗端出来之后,还?是去了沙发那边,坐在梁序之旁边。 等这餐结束,安妍的情商终于归位了一点点,主动去收拾碗筷和厨房,没跟他们在同一空间。 梁序之洗过手从浴室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的钟晚。 “想说什?么吗。” 钟晚摇头,“没有。” 她笑道:“就是感觉现在这里跟您特别不?搭调。” 梁序之无声?与她对?视。 他的生活中?确实没有一点烟火气,而此?刻这个房间中?,生活气息又过重,甚至重到让他想到许久之前的往事。 静了须臾,梁序之揉揉她的脑袋,“跟我上楼。” . 到了楼上的套房,周遭就变得异常冰冷。 尤其在台风天,空旷偌大的房间,又在这栋高楼的最顶层,整面?的落地窗,昏暗的灯光。 像是整间屋子变成了一座孤岛,在风雨中?摇摇欲坠,而孤岛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梁序之上楼之后,先去浴室洗澡。 钟晚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也不?知道那是他惯常会待的位置,转过头,从书架上取了本英文的圣经。 这书她大学时就看过,当时有门专业课的老师说圣经是英语世界的文化?源头,要求大家都去看,考试时出的题目也基本都是圣经中?的句子释义和解读。 但那位老师就是基督教?徒,也不?知是不?是在夹带私货。 钟晚靠在那翻书,没多久,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恰好看到那句——‘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 她没抬头,问:“您信教?吗?” 梁序之在擦头发,平淡地说:“不?信。” 屋里有圣经,的确不?代表信教?,小时候她家里还?有钟重临买来的全套佛经呢。 只是,看到这本圣经,钟晚想起数月前乌继山教?堂的那夜。 一条探险视频,把她折腾得够呛,素材最后也没用?上。 钟晚把书插回书架,站起身,看着窗外的风雨和海港上指甲盖大点的集装箱。 她伸手去碰了碰玻璃,好奇道:“为什?么这家酒店的玻璃上都不?用?贴‘米’字。” 梁序之把毛巾搁一边,走过来,“因?为是特殊材质。” 尤其他这一层,是纳米防爆的。。 钟晚应了声?,片刻后,闻到他身上清淡的木香,提起:“您知道吗,我第一次见您,不?是在那场酒会上。” 梁序之:“是在教?堂。” 钟晚笑了下,转过头:“原来您认出是我了。” 梁序之声?音淡淡的,“很?难认不?出。” 那晚他刚探望过庄敏怡,心情很?差,在教?堂正清静时,闯进一个不?速之客。 那座教?堂早就荒废了,他虽然将它买下,但也未让人打理过,平时从没人会过去,所以当时后门也没上锁。 梁序之:“那天,你做什?么去的。” “拍恐怖视频…”听?起来就很?荒唐,钟晚转回头,没敢看他的表情,看着窗外问:“您呢?” 意料之内,梁序之没回答。 台风应该已经到了,外面?狂风拍打玻璃的声?音,像是要将他们摧毁。 这时,钟晚感觉到自己挽在脑后的头发被拆开,长发像瀑布一样散落下去。 而后,肩膀上一点微凉的触感,她睡裙的肩带也就顺势滑落。 钟晚转回头,又被扣住后脑,轻按了回去,她整个人被迫贴在那面?落地窗上,隔着衣料,感受到被疾风拍打的玻璃,卷着沙砾和尘土。 下一秒,那层衣料也滑了下去,后背碰到他冰凉的睡衣。 钟晚想伸手去捞,又被他制止,掰着她的脑袋转回去,很?用?力?地咬住唇。 间隙时,她慌忙说,没拉窗帘,提议去卧室。 湿热的气息洒在她耳侧,梁序之声?音低沉,“放心,单面?玻璃,一点都看不?到。” 钟晚还?欲出声?,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滑进来。 听?到梁序之轻笑了声?,又随手拿起刚才解在沙发上的领带,将她双手的手腕缚在身后。 很?快就有感觉,钟晚下意识扬起下巴,阖上了眼。 似乎,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已知的只有他的体?温,和窗外如野兽撕咬的风声?。 ……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6节 第17章 chapter 17 结束时是在卧室, 钟晚整个人像刚从雨里被捞出?来,一言不发趴在床上,平复呼吸。 梁序之手掌划过她微湿的长发, 解开系在她腕间的?领带。 她的?肤色过?于白皙,皮肤薄得似是碰一下就会破,两只手腕上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梁序之指尖点了下,“疼吗?” 钟晚将脸陷在枕头里?,摇摇头, 很?小?声回答不疼。 过?了?会儿,听到他要起身的?动静, 她翻了?个身, 缓慢坐起来。 视觉也重?回大脑,看见他正在套那件绸制的?长裤, 上身披着睡衣, 轻薄的?一层面料搭在肩上,没系扣子。 刚才的?感知过?于强烈, 钟晚一时间还没能抽离情绪, 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胳膊。 梁序之转了?下头, 唇角勾着很?浅的?笑,嗓音有些低,“还想再来?” 钟晚松开手,声音微不可闻的?, “没。其实, 想抱一会。” 最后?三个字, 几乎只有双唇翕动,而后?很?不达心底地笑了?下, “没事。” 不知道这种时候,人为?什么会更贪恋一些温度,即使知道是虚无缥缈的?。 闻言,梁序之动作顿了?两秒,靠回去,将她揽过?来。 刚才的?一切都很?完美,他也不吝啬于满足她的?这点要求。 钟晚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更高一些的?体温。 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安心。 片刻,梁序之淡笑着问:“是不是喜欢刚才的?感觉。” “…还好。” 钟晚知道他在问什么,因为?她也是这次后?才真正确定。 是过?程中,被完全支配掌控,被主导。 他一定能感觉到,那种状态下,她的?反应都更强烈。 虽然钟晚也不知道原因。 她在生活中最反感这种浮萍一般身不由己的?感觉,但在这种事上,又恰好反过?来。 或许这也是她灵魂与肉.体之间自洽的?方式,前者厌恶的?,被后?者所爱好,以此来达到平衡。 很?显然的?是,她和梁序之喜欢同一件事物的?两个面。 单从此事上来说,他们居然是契合的?。 如果非要选择这条路,她找遍港岛,也许都很?难找到比梁序之更适合的?金主、更适合的?sex partner。 …… 梁序之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女孩,笑了?声,没去拆穿她口?是心非的?话。 一会儿后?,拉她起来,指了?个方向,“去洗个澡,那间的?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 钟晚也没再说什么,借力坐起身,去床边扯了?条毯子,松松裹在身上,去了?隔壁房间。 . 夜间正是台风最强的?时候,安妍在刚才的?近两个小?时中给钟晚发了?无数条信息,问她是该走?还是该留。 梁序之让她今晚就睡这儿,不用回去,他这间套房也不只有一间卧室。 钟晚便选择了?留宿在刚才洗澡的?那间,让安妍今晚住她楼下的?房间。 夜半,窗外风声很?大,梁序之点了?支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表。 不远处似有脚步声,他抬头,看见钟晚披垂着头发,身上裹着一条米色的?毯子,双手抱臂走?出?来。 他不喜欢太亮,客厅也只看了?窗边那盏暖黄的?落地台灯。 钟晚:“您没睡?” 答案显而易见,梁序之没回答,淡声说:“冰箱里?有水。” 钟晚过?去打开冰箱,取出?两瓶,走?回去,将其中一瓶放在他的?小?茶几上。 外面台风的?声音实在太大,像末日片的?背景音一样,总是吵醒她。 钟晚索性?也不回去睡了?,在他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又转头看书架,问:“这些书我都能看吗?” 基本都是英文的?,除了?经济学和管理类的?专著,还有那本圣经,其余居然大都是文学类书籍。 梁序之“嗯”了?声。 钟晚抽出?一本王尔德的?书信集,居然还看到里?面有手写?的?批注,字体瘦长倾斜,流畅优雅的?意式手写?体。 批注还是有关修辞的?内容,有点熟悉。 钟晚翻了?几页,抬头,“您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 “管理学、文学。” “双学位?” “嗯。” 钟晚笑了?下说:“怪不得。” “不过?,您为?什么会选文学专业?” 她纯粹是好奇,因为?她在报专业的?时候选比较文学,是听高中的?班主任说这个就业领域广。 但梁序之显然不会有这方面考虑,但也不像是会喜欢文学的?人。 梁序之看她一眼,简短道:“不是我愿意选的?。” 说这句话时,他也忘了?先前给她立的?那些规矩,自然而然就答了?。 钟晚也不会再追根问底,点点头,继续翻那本书。 夜晚书页翻动的?声音应该是浪漫的?,尤其是在这种灯光下,她独处时就很?喜欢这样的?时刻。 但在台风天,这种微小?的?声音很?轻易就被覆盖过?。 大概翻了?十?多页,梁序之看完了?报表,叫她一声,朝她招了?下手。 钟晚不明所以地合上书,去到他身边。 梁序之抬手,挽了?下她耳侧的?头发,嗓音清淡:“不去睡?” 钟晚语气很?乖巧,笑着说:“不太困,想多陪您一会儿。” 虽然,明明是她自己睡不着。现在说这种虚情假意的?话,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梁序之今晚心情不错,也不在意她话中的?真假,抱她坐在腿上。 钟晚看到他电脑上那张密密麻麻的?表格,蹙了?下眉。 他将电脑合上。 钟晚转过?头看他,胆子也大了?些,半开玩笑道:“我一直想,如果我有花不完的?钱,应该就会躺平,然后?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梁序之微眯了?下眼,“比如?” 钟晚思忖着说:“演话剧吧,或者拍视频?” 她笑,“总之,应该会避免让自己过?得痛苦。” 梁序之轻笑一声,拿过?她刚才取出?来的?那本书,翻到中间一页。 钟晚现在才真正相信他是读过?文学专业的?,但不是因为?书里?的?内容,而是这种背多了?书养成的?引经据典的?习惯。 也是这一刻,她意识到她真的?对梁序之知之甚少,了?解到的?似乎只有他的?冷漠性?格,和一部分?众所皆知的?身份。 她垂眼,看到那页被勾画出?来的?句子——"pain is permanent, fuzzy, dark, and also has the character of the eternal." 痛苦是永久的?、模糊的?、黑暗的?,并且还具有永恒的?品性?。 钟晚笑了?笑,“好吧。王尔德说得对。” 片刻,梁序之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传来,“你?现在有什么痛苦的?事吗。” 钟晚安静地想了?一会儿。 其实,梁序之对她而言算不上是痛苦,至少是她自己的?选择。 开始和结局也都是确定的?。 能称之为?痛苦的?,一般都是执念。现在似乎只有卢文茵的?事,让她束手无策,又清楚想寻找的?答案也没有意义,却无法放弃。 钟晚去碰他小?指上的?尾戒,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好像没有。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梁序之笑,把她的?手扯到一边,不疾不缓地说:“希望你?说的?是实话。不然,你?知道后?果。” 钟晚手指微僵了?一瞬,随后?笑说:“当然。” 梁序之低头,轻吻了?下她的?后?颈,低沉道:“尤其,不要背叛我。” 钟晚攥住衣角,轻声:“不会的?。” 她偏过?头,看见漆黑的?玻璃窗上倒映的?画面。 梁序之倚在沙发上,她靠着他,腿上摊开一本纸页陈旧的?书。 如果抛开他们的?关系不谈,也抛开背后?那些缘由,当下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刻,值得让她记住。 但她知道,那些都无法被抛开。 …… ** 台风过?后?,钟晚又回剧组去忙拍戏的?事。 朱粉壁画的?拍摄周期不长,加上被耽误的?时间,满打满算应该不超过?五十?天。 但好事多磨,不知开机仪式时请的?那个大师究竟靠不靠谱,剧组所有人连轴转了?一礼拜后?,靳峰鸣又在拍摄一场动作戏时砸伤了?脚。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7节 他拍动作戏也不用武替,这一砸伤,至少有两三周才能完全康复。 靳峰鸣跟导演要求在他伤势稍微好些就继续拍摄,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让全剧组的?工作延后?。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休息几天。 钟晚剩下的?几场也都是和他的?对手戏,于是也跟着休息了?。 恰好,魏司莹打来电话,告诉她魏阿姨治疗效果很?好,前几天已经出?院了?,最近在家里?总念叨她,但又怕影响她工作,没给她打电话。 钟晚取得梁序之的?同意,当天买了?回深城的?机票。 魏阿姨搬了?好几次家,最初是因为?离婚,后?来又因为?被钟重?临欠债的?“贷款公司”追债,现在住在郊区的?一栋老房子里?。 钟晚开门,就看见魏阿姨戴着帽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转脸看来人是她,忙起身过?来,惊喜道:“欸,晚晚怎么突然回来了?,都没打个电话,好让阿莹去接你?。” 钟晚放下手中拎的?补品,拉着她去沙发上坐好,“就怕麻烦你?们。阿莹在上班?” 魏阿姨看着精神尚可,但刚得了?场大病,人怎么都比从前憔悴许多。 “是啊,前几个月经常因为?照顾我请假,我听到她接电话时候说的?话,她领导好像都不高兴了?。” 钟晚笑:“领导的?日常就是不高兴。您少操点心,她都没跟您说,您还要往自己身上揽。” 魏阿姨也笑,揉了?揉眉心说:“没办法,操心惯了?。” 而后?,开始操心她,“你?拍戏的?工作没耽误吧,现在是拍完了?,还是放假?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钟晚解释道:“还不知道能待几天,靳峰鸣老师前两天拍戏脚被砸伤了?,得恢复得差不多,至少走?路看不出?问题,才能继续拍。” 魏阿姨作为?靳峰鸣的?半影迷,愣了?下,忙问:“严不严重?啊?他也四十?多岁了?吧,这个年纪受个伤,还不多养着,当心要留下病根。” “……”钟晚笑说:“放心吧,我看靳老师保养得挺好,平时应该有锻炼,拍戏熬大夜都不带困的?。” 闲聊许久,魏阿姨又问起卢文茵,“你?妈妈的?事呢,还没有消息?” 钟晚怕她又多想,没细说,只摇摇头,“没呢。” 魏阿姨忽然站起身,“对了?,前几天出?院回来,我收拾房子,翻到点你?小?时候的?东西。” “没想到搬了?几次家,都还在。” “什么东西啊,您坐着歇会儿吧,可别忙活了?…” 说着,钟晚跟过?去。 魏阿姨从卧室装杂物的?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几本册子,说:“应该是你?更小?的?时候,你?妈妈买给你?的?。有一次你?爸喝多了?,你?听他吵吵几句,第二天就让我帮你?把这些册子扔掉,我怕你?还有用,当时都给你?收着了?。” 钟晚回忆一会儿,想起钟重?临当时跟她嚷的?内容大概是卢文茵不要他们父女,跑去香港跟有钱男人跑了?云云…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魏阿姨把那几本册子递给她,“就算打听不到消息,也能留个念想。” “我妈妈去世之后?,我把她的?东西也都烧了?,后?来想想才觉得,至少应该留几样的?。” 钟晚接过?那几本册子,又在客厅跟魏阿姨聊了?几句,看她说话说累了?,便先道别离开。 这套房子太小?,没她住的?地方,又怕魏阿姨要把魏司莹的?房间腾给她,她提前订好了?酒店。 订的?时候没注意,去大厅登记的?时候才发现,又是一家万泰旗下的?酒店。 只是这家价位适中,跟港岛他们住的?那家相差了?好几档。 钟晚进?房间后?,把行李扔到一边,坐在桌前打开那几本册子。 好像都是她幼儿园时的?东西了?,卢文茵买给她的?填色本,里?面都是印好的?黑白卡通画,每张左上角有个彩色的?示例图,可以照着图给卡通画填上颜色。 小?朋友会喜欢的?活动。 钟晚一页页翻着,眼圈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酸。 旧物总是会让人想起旧时的?场景。 她依稀记得,当时卢文茵每次都会陪她一起玩填色,摆着各色蜡笔在桌上,她填一半,卢文茵填一半。 每一页上,涂画潦草溢出?边框的?就是她的?“杰作”,另一半规整美观的?就是卢文茵画的?。 钟晚坐在桌前静默了?很?久,有泪珠滴下来,落在纸页上。 她又从手机相册里?翻出?那些信,再一次从头阅读。 . 在深城的?几天,钟晚每天都会去看魏阿姨。 有时赶上魏司莹下班早,她会去餐厅打包三人份的?菜品,带回家跟她们一起吃,偶尔有说有笑,像是一家人。 虽然,在她们亲生母女面前,她永远也还是外人。 她真正的?家早就散了?。 到第四天,钟晚收到梁序之的?信息,是一张转发的?电子版邀请函,第一页写?着他的?名字。 她往后?翻了?一页,发现是珠宝拍卖会的?邀请函。 钟晚有些茫然,直到翻到再下一页,拍品预告。 其中大部分?作为?拍品的?珠宝都是梁虹姗提供的?,拍品价值高昂,有斯里?兰卡蓝宝石制成的?项链、还有极稀有的?天然粉钻戒指。 随后?,又收到梁序之另一条信息:想去吗? 钟晚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从纪温迪的?生日宴,到这次跟梁虹姗有关的?拍卖会…都不像是梁序之会带她去的?场合,但都是她绞尽脑汁想去的?。 太凑巧了?。 钟晚忐忑地回信息:陪您去吗? 梁序之打了?个电话过?来,直接说正题,平声道:“你?看看,有喜欢的?可以去拍下来。” 钟晚默了?一秒,“…我没钱。” 她刚粗略看了?一遍,那预告中甚至没有低于七位数的?拍品。 梁序之笑了?,“我买给你?。” 钟晚再次沉默。 以他们这种关系,梁序之会买东西给她很?正常,但这未免出?手也太大方了?… 但想到他的?身家,钟晚又觉得他的?想法没什么不妥。 钟晚思索片刻,试探着说:“那我去看看?但我也不了?解这些,可能不会买。” 梁序之:“随便你?。要去的?话,用我的?邀请函,要拍什么就让他们记在我账上,林叔会去结。” 钟晚缓缓沉出?一口?气,在心里?祈祷这只是气运作用下的?巧合,而不是他有意为?之。 “那我明天回去吧,正好…也想您了?。” “行。” 梁序之轻笑一声,“挂了?。” . 林叔很?快联系她,替她订好机票,去机场将她接回酒店。 路上,钟晚问:“梁先生也在吗?” 林叔笑着摇头:“他这几天都不在。集团的?事不忙的?时候,梁先生会回太平山住,清净一点。” “这样啊。” 太平山上都是别墅豪宅,钟晚无意探听这些,没多问其他。 次日,她持梁序之的?邀请函到了?举报拍卖会的?宴会厅。 门童看见来人是个脸生的?年轻女士,放行前,甚至还多打了?个电话确认。 拍卖开始前,有安排短暂的?交际时间。 钟晚今天穿了?套墨绿色的?晚礼裙,端着香槟杯在宴会厅里?饶了?一圈。 她看见不远处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梁虹姗。 虽然没见过?本人,但网上有过?她参加活动时的?照片。 钟晚想了?个话题,端着酒杯过?去,等前一个女士跟她讲完话,看着她开口?道:“梁女士。” 梁虹姗保养的?很?好,已经年过?五十?,但化着精致的?妆容,穿搭配色也都是亮色,乍一看像是只有三十?多岁。 她的?目光在钟晚脸上停留了?有三五秒,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礼节性?跟她碰杯,“你?是?” 钟晚报了?名字,只能介绍,是梁序之先生让她过?来的?。 梁虹姗也很?快就明白,混迹于名利场多年,跟纪温迪不同,她见过?太多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麻雀,也见过?落末的?豪门千金,表情分?毫未变,笑着客套说:“原来是钟晚小?姐,早就听说过?你?,之前跟温迪还参加过?同一档比赛。温迪如果像你?一样就好了?,我和她父亲就能安心养老。” “对了?,朱粉壁画拍得怎么样,这是万泰影业今年投资最高的?项目,序之应该也很?看好。” 钟晚笑:“目前还算顺利。” 初次见面,寒暄了?几个来回,话题终于从朱粉壁画转到港岛的?电影明星,从去年戛纳获奖的?港岛影片转到当年脍炙人口?的?老电影。 钟晚找到一个还算合适的?时机,提起:“茶园是卢文茵老师演的?吧,小?时候我就去录像店里?看过?。” 梁虹姗神色未变,看着她笑说:“是啊。如果不是她突然出?意外,茶园上映后?那年的?影后?应该非她莫属。真是可惜,我和我丈夫当年跟她关系都不错,听说之后?,难过?了?很?久。” 这时,大厅那边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也看过?去。 身后?有几人在窃声低语。 “那是万泰的?梁先生吗?我没看错吧。” “应该是,上次有个晚宴上我见过?一回。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过?来。” …… 钟晚闻声转头,就看见梁序之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被人簇拥着进?来。 还是熟悉的?阵仗,他身边好几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保镖,身后?跟着林叔和助理。 梁序之偏过?头,似是交代了?什么,林叔推着轮椅朝一个方向走?去。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8节 钟晚回过?神,梁序之已经来到她面前。 男人先看向梁虹姗,声音很?淡,“姑妈,好久不见。” 梁虹姗立刻笑道:“序之,你?怎么亲自跑一趟。这种小?型的?拍卖会,你?有什么看上的?,让人直接送过?去不就行,谁敢不卖你?这个面子。” 梁序之简短道:“下午集团有个会要我过?去,正好顺路,过?来看看。” “怪不得呢。” 梁虹姗随后?看向钟晚,笑着说:“刚才我跟钟小?姐聊得很?开心。还以为?她过?来了?,你?肯定就不来了?。前阵子澳城的?项目落地,应该费了?不少功夫,最近得闲你?也该多休息会。” 梁序之这时才看了?眼钟晚,将她手腕一捉,似是漫不经心地笑问:“聊什么了?。” 钟晚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脉搏上很?轻地点着,一下又一下,触感异常冰凉。 第18章 chapter 18 几乎整个拍卖厅的人视线都集中在这三人身上。 更准确地说, 是在看钟晚,而后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有?许多不?知情?的人在问,那位年轻漂亮的女人是什么来路, 之前好像没在别的宴会或是局上见过,难道是哪家送出国念书的千金回来了? 知道点内情的人就会回答,是个小演员,今年那什么选美比赛的冠军,其?他没什么作品, 内地来的。 得到答案的人变露出?懂的都懂的眼?神——原来是梁先?生?养的小情?人。 与此同时,这边, 钟晚故作镇定地淡笑着回答:“在聊电影。” 梁虹姗笑着接下去?, “对。刚说到几个老片子,有?一部是十几年前我认识的人演的, 算是港岛那段时间?最火的文艺片。” “还别说, 那个演员跟钟小姐感?觉上有?点相像。” 梁序之扫了钟晚一眼?,眼?神中带着凉意, 薄唇微启, 溢出?一个字,“谁?” 钟晚的手?也莫名变得冰凉, 顿了下才笑着回答:“卢文茵,她演的茶园。” 梁序之这才抽回手?,唇边的笑意没有?分毫温度,淡道:“没听过。回头给我讲讲。” 钟晚呼吸也凝滞了一瞬, “好啊。” 梁序之看了眼?她纤细的手?腕上空空荡荡, 似是随口?一提, “确实缺样?首饰。待会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不?过, 还是姑妈对珠宝什么的更有?研究,我是外行。” 梁家也有?珠宝生?意,但公?司规模不?大,只在港岛内的购物?中心?有?几家店,接待高端消费者。 公?司也挂在万泰集团旗下,目前是梁虹姗和纪为南夫妻在负责管理。 梁虹姗笑:“哪提的上研究,我这的东西序之估计都看不?上眼?。一会儿钟小姐如果有?喜欢的,单我来买就行,今天的拍品都只能说是些小玩意儿。” 这卖的也是梁序之的人情?,钟晚不?想替他欠,找了个理由婉拒了。 又周旋几句话的功夫,有?侍者过来提醒,拍卖即将开始。 钟晚心?不?在焉地坐在位置上,听拍卖师介绍什么首饰、什么珠宝、什么产地,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梁序之还是给她拍了套粉钻的首饰,加价是眉毛都没动?一下,最后的成交价过八位数。 结束时,梁虹姗又看似不?经?意地经?过她身边,说话措辞滴水不?漏,笑着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梁序之在旁平静地看着,一言未发。 . 散场后,梁序之带她去?车里,把首饰盒递过去?。 别的男人送包送车,他一出?手?就是价值千万的珠宝。 钟晚接过来,只觉得格外烫手?。 不?止盒中的粉钻,还有?刚刚存到手?机里的号码。 林叔发动?车子,钟晚偏头看着窗外,直觉一切顺利地过于突然,反而让她更不?知所措,思索着之后的计划。 片刻,梁序之看她一眼?,“不?高兴?” 钟晚收回思绪,扯出?一丝很勉强的笑,“没有?啊。” 她顿了下,又说:“挺高兴的。” 安静几秒,钟晚开口?,试探着问:“梁虹姗阿姨她…人好像还不?错。” 梁序之轻笑了声,语气中情?绪不?明,“对她感?兴趣?” “没有?…”钟晚斟酌过后,泄气般地:“我就随口?一提。” 察觉到气氛不?对,她犹豫着,往他那边斜倚过去?。 林叔还在前面开车,钟晚也不?会做太逾矩的事,就这么靠着他。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幽的檀木香。 梁序之手?掌换过她垂落在肩上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的。 回酒店还有?很长一段路,梁序之也惯常寡言,安静坐在那。 许久,钟晚忽然抬了下头,很轻声地开口?,唤他名字:“梁序之。” 闻声,他偏头看她。 钟晚抿了下唇,没头没尾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是不?是都会去?做一些不?得已的事…” 不?知安静多久,梁序之微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也许是。” “但‘不?得已’从来都是最拙劣的借口?,只能用来说服自己。” 钟晚想了想,倏地也笑了,“是啊。” 她停顿片刻,说出?今天也许唯一完全真诚的一句话,“所以,我不?会因为任何‘不?得已’去?做对不?起您的事。” 当然,这个对象也仅限于梁序之本人,而不?包括其?他梁家的人,比如梁虹姗。 梁序之似是听出?了她这句保证中的真诚,凝视着她,静了两秒,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 “卢文茵是什么人。” 钟晚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也许如她之前一闪而过的猜测,他已经?查到了这一层。 虽然要费些功夫,但对他来说也并不?算难。 她下意识想回避他的目光,但被他钳住下巴,用了些力,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好一会儿后,钟晚被迫扬着下巴,终于出?声,“是…我妈妈。” “港岛人,卢家的,但是跟他们断绝了关系,和我爸离婚前,她回港岛演过话剧,为了赚钱填补当时我爸工厂的亏损的资金,后来去?拍了电影。” 她能听出?,自己声音都有?些哑。 梁序之:“为什么之前没说过。” 钟晚:“…您没问。” 梁序之没松手?,依然看着她,眼?神中透着阴厉气,显然不?满意这个敷衍的回答。 钟晚沉默两秒,又开口?:“我…不?是很想说。她的事,一直让我挺难过的,所以…我很少会跟人提她。” 梁序之几乎是一针见血地找出?破绽,“在梁虹姗面前呢,又为什么会提。” 梁虹姗跟她是第一次见面,主动?提起一个去?世十多年的电影演员,概率低到几乎为零。 男人气场太强,尤其?这样?强迫她看着他,像是审讯式的逼问,让她心?理上难以承受,控制不?住地眼?眶有?些红。 钟晚紧抿住唇,尽全力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失态,避开她不?能说的疑虑,很小声的:“就是…听说过,她们以前关系好…忍不?住想问问。” 不?知梁序之最后有?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但他松开了手?。 钟晚立刻别过头,红着眼?看向窗外,匆忙避开他的目光。 那眼?神几乎是能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他明明早就知道她想做什么,还主动?给她创造接近梁虹姗的机会,借此试探她,看她会不?会自投罗网。 认识他近两个月,钟晚第一次如此切实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危险和可怕。 但下一秒,她又忽然被拉进一个冷清的怀抱。 梁序之抬手?摸她的头,比刚才和缓些的声线从头顶传来,“好了。” 钟晚深吸一口?气,脸颊贴在他胸口?,感?受到这本不?应该贪恋的温度,听到他难得的哄人般的语气,几乎要发疯。 像是将她丢进冰窟里萃了一番的人,又将她放在火炉上炙烤。 钟晚阖上眼?,感?觉到眼?眶外的湿意濡湿了他西装的衣料,贴上一小片更加冰凉的水痕。 . 到酒店时,钟晚下车前说了声“对不?起”,而后拉开车门,踩着高跟鞋,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大厅。 梁序之点了支烟,隔着车窗,看见她消失在门内的背影。 “去?集团,下午还有?会。” 驾驶位上的林叔发动?车子,片刻后,淡笑了下说:“您刚才好像吓着钟小姐了。” “还是个小姑娘,胆子又小。卢文茵是她亲生?母亲,早年又自杀去?世了,这种事她不?愿意提也是人之常情?。” 林叔先?前也看过钟晚的详细资料,这话也只有?他敢劝。 梁序之很平静地说:“你知道,我问她的不?是卢文茵这个人本身。” 林叔笑:“嗯,我明白,是因为跟梁虹姗有?牵扯。看过那份资料之后,我也又找人打听过,卢文茵最早跟纪为南订了娃娃亲,两个人小时候关系就不?错。卢文茵回港岛之后,纪为南还跟她走得很近。但当时纪家势头也盛,梁虹姗她父亲一直想让她跟纪家搭上关系。” “梁虹姗认识卢文茵,也就是刚好在这个时间?节点。 而且,如果卢文茵没出?事,她跟内地的丈夫离婚之后,纪为南很可能不?顾家里的反对,把她娶回去?。当时认识卢文茵的人也都在说,她不?像有?抑郁症…更不?像是会自杀的人。从结果上看,梁虹姗就很可能有?问题。” 梁序之嗤笑道:“林叔,你倒是有?当侦探的潜质。” 都比他还清楚这件事的端倪和来龙去?脉了。 林叔开着车,笑了下:“钟小姐是您身边的人,我打听清楚点,也好确保您的安全。” 毕竟以前就发生?过意外。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29节 “而且,我这么一把年纪了,想打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更容易点。” 梁序之:“你既然打听清楚了,还要说我吓着她。她很可能是想查梁虹姗。” “但不?会威胁到您。” 不?然,他刚才也不?会那样?轻易放过她,林叔看了眼?车内后视镜,问:“需要帮钟小姐再往深里查吗?” 梁序之淡道:“不?用。” 她都没有?跟他开这个口?,他又何必去?主动?做好人。 片刻后,林叔在心?里叹了声气,“其?实钟小姐也是个可怜人。” 梁序之低头,看到胸前湿了一小片的西装衣料。 湿意似乎已经?浸透了西装,渗进衬衫里,贴在他那处皮肤上。 他未再出?声,目视前方,脑中闪过她刚才看着他时,惊慌失措红了眼?的模样?,心?口?莫名像是被揪了一下。 很陌生?的感?觉。 ** 隔天,靳峰鸣的腿伤有?所恢复,导演通知钟晚回去?拍戏。 自从拍卖会的那天,钟晚又连续好几天没见到梁序之。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完全看穿了她的目的,所以单方面终止了和她的关系。 这样?一来,一切都好像回归原点。 除了她得到的出?演朱粉壁画女主角的机会,以及放在包里现在都没拿出?来过的那套粉钻首饰。 最近拍摄的都是类似生?离死别的戏码,戏里的男女主终于知道了互相的身份,但大战在即,敌方也在严加排查卧底之人,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钟晚也不?知道为什么,演这些戏时情?绪都十分到位,基本都能在三条之内过。 连靳峰鸣都说:“你是真的进步神速,还是有?过类似经?历,所以很能产生?共鸣。” “有?时候看着你的眼?神,直接就把我带入戏了。” 钟晚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是进步神速?” 进来跟靳峰鸣更熟了些,偶尔说话时也能开几句玩笑。 她真诚地说:“但靳老师您的状态也也都很到位啊。” 靳峰鸣:“因为我离过婚,离婚的时候,我跟我太太都认识快二十年了,那滋味,比生?离死别也差不?了多少。” 钟晚:“抱歉…我确实不?知道。” 从网上公?开的资料来看,靳峰鸣并没有?过离婚史,传言跟太太感?情?一直很好,二十年如一日。 原来都是假的吗。 靳峰鸣笑了:“没事,因为我们离了没两年就又复婚了。”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往外说。” “……” “好的。” 为了照顾靳峰鸣的腿伤,最近收工都比较早。 大概又过了一周,梁序之还是没有?联系她。 果然,之前原定两年期限的关系,这才两个多月就被她完全搞砸。 钟晚开始整理东西,打算等电影杀青就搬离。 她收拾衣柜时,看见包里的首饰盒,纠结许久,还是主动?给林叔发了消息。 [林叔,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有?东西想还给梁先?生?。] 到下午,林叔打了电话过来,钟晚接起来,听到的确实梁序之的声音。 “还什么。” 钟晚承认她还是有?些忐忑,静了下才说:“您上次留在我这里的大衣,还有?…拍回来的那套粉钻首饰。” 梁序之语气淡淡的,“不?喜欢?” “送都送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留着。” 既然上千万的粉钻都让她收着,钟晚似乎没必要再问那件大衣,问了反而矫情?。 而且,听他跟以往一样?的语气,似乎并不?像是已经?结束关系的意思。 钟晚永远捉摸不?透他,试探着问:“您在忙吗?” 在电话对面,梁序之平声说:“在回国的飞机上。” 钟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您上周出?国了。” “嗯。” “那您是今天回来?” 钟晚连续几天脑袋都一团乱,问完才意识到,他刚刚说过的事,她居然又问了一遍。 “大概晚上十点落地。” 梁序之没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吩咐道:“今晚你如果有?其?他安排就推了。” 第19章 chapter 19 钟晚整理东西的效率一向高, 刚才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客厅那些毯子、挂画、花瓶、摆件都已经收进纸箱里,衣橱里春夏的衣服也差不多叠好摆在床上。 到头来, 却是因为她自己多想,闹了个乌龙,白忙活这一场。 梁序之只是去英国出?差,他也确实没必要跟她汇报行程。 接完电话,钟晚心情也说不出地复杂, 出?了片刻的神,呼出?一口?气, 又开始折腾把折好?的衣服都挂回去, 客厅装箱的东西再摆出来。 摆到一半,梁序之就到了。 钟晚去开门的时候, 看见他冷峻的脸, 一身黑色长款的羊绒风衣,戴了条纯黑的围巾, 携着寒凉的气息, 缓步进来。 也许上次的不欢而散让她印象深刻,时隔一周多, 再?看到梁序之,感受到他迫人的气场,她还是下?意识感到惧怕。 梁序之扫了眼她客厅里搁在地?上的两个牛皮纸箱,音质偏冷, “这是在收什么。” 钟晚抬起头, 视线同他交汇。 这样的目光和?视角, 更让她回忆起上次他在车里逼问她的场景。 钟晚担心他再?问,也不想提自己?收拾东西的真实原因, 靠近两步,抬手?去拉住他的大衣领口?,扯出?一抹笑容,“别管那些了。” 梁序之低头看向她。 她的手?缓缓往上移,踮着脚环住他的脖子,脚踝也以?很慢地?速度贴到他小?腿内侧。 梁序之没动,好?整以?暇地?睨着她,薄唇微启,嗓音如同冰雪划过沙砾:“不然做什么。” 钟晚阖了下?眼,扬着头,去轻咬他的唇。 片刻,梁序之轻笑了下?,清冷的气息落在她鼻尖,“你倒是更上瘾。” 钟晚还是不习惯在这件事上主动,耳根瞬间发?烫,松了手?,轻声道:“…我还没洗澡。” 梁序之将大衣和?围巾扔在沙发?上,将她肩膀一揽,往卧室走?,淡笑着说:“正好?。” “一起。” …… 这次是在浴室,除了腿更酸,什么都方便。 那时他开了镜前的灯,故意要她看,听她描述看到了什么。 结束时,又洗过一遍澡,梁序之先离开。 钟晚出?去时,看见他在客厅的窗边抽烟。按照他的习惯,关了原本明亮的灯光,只留下?两盏最昏暗的。 隔着一段距离时,从钟晚的视角,正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指尖的那根烟浮起浅浅的白雾,和?灯光一起,模糊了他的影子。很莫名的,更显寂寥和?孑然。 她又想起一句话——“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 梁序之听见动静,朝她招了下?手?,随手?把余下?的一截烟也熄灭。 钟晚走?过去,顺势侧坐在他腿上,气氛却并不是亲密过后的温存,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长途的国际航程,让梁序之面色也微有些疲惫,比以?往更加苍白些,像一尊沉静的雕塑。 清幽的月光下?,他再?次看到客厅那两个纸箱。 原本摆在电视旁边那一排玩偶都不见了,上方的挂画也一起消失,客厅那端很明显的空了一块似的。 事后,梁序之心情还不错,半开玩笑地?缓声问:“把东西都收进去,是想趁我出?差的时候逃跑吗。” ‘逃跑’这词用得其实也不恰当,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也没有把她关在这。 钟晚听出?他语气中的轻松,淡笑着道,“哪会,随便收拾收拾,之前的布置有点看腻了。” 但也许做贼心虚,她也用玩笑的语气补了句:“要是真想跑,也不会再?跟林叔联系,也不会让在这里等您。” “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离别都是悄无声息的啊,也不会有预兆。就比如,有时候见到一个人,也不会想到那是跟他的最后一面。” 钟晚选择了一种偏文艺的说话方式,但那时她也没想到,这句话在未来会成为谶言。 许久,没听到梁序之的声音。 钟晚这个姿势坐在他身上,腿有些麻了,跳下?来,走?到窗边去。 窗外夜色沉了,今天是满月,难得的晴空万里,那轮圆月真像古诗里写的玉盘一样,明晃晃悬在天边。 如千万年的景色一样,月光也是冷清的。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0节 钟晚下?意识伸出?手?去,直到指尖贴到落地?窗的玻璃。 “好?像小?时候第一次看3d电影,总觉得东西都在眼前,傻乎乎地?抓,然后抓一手?空的。” 她笑了下?,将这跳跃的思维绕回来,“所以?玻璃擦得太亮也不好?,感觉月亮就在面前,但其实隔着一层。” 梁序之看到她充满傻气的举动,将那锃亮的玻璃窗上印下?了一个指纹。 他站起身,走?去卧室,语气带着些慵懒和?散漫,“换身衣服,带你出?去。” 钟晚跟过去,踌躇着提醒:“那个…明天上午我有拍摄。” “不会冲突。” . 不多时,林叔就把车子开到了酒店大厅门口?,接他们。 钟晚也猜测过,林叔应该就住在酒店或是酒店附近的公寓,否则怎么能不论什么时候都随叫随到。 晚上路上的车辆不多,但依然开了很久才到达目的地?。 根据沿途路牌,钟晚发?现他们能到达的是太平山。 一座宫殿似的宅院建在山顶,到门口?,那扇自动大门就开了,放他们的车子进去。 钟晚没仔细看,但感觉这套房子比澳城的别墅还要大上几倍。 因此,也不像那边,只有陈妈一个伺候的人,从他们进大门开始,在院里就见到不少佣人打扮的人。 梁序之没着急进屋,下?车后,就带她去院子里。 面前有草坪和?铜制的喷泉,雕塑造型奇特,像是什么神兽之类的,钟晚猜测应该是有关风水布局的设计。 港岛的有钱人似乎都讲这一套。 不多时,钟晚靠在躺椅上,梁序之神色淡漠地?坐在旁边的椅子。 有佣人按照他的吩咐,送来一瓶威士忌、冰桶和?两个玻璃杯。 梁序之知道她不喝酒,只给自己?倒了一半,夹了几颗冰丢进去。 宅子在山顶上,好?像离夜空也更近了。 钟晚再?一次对着月亮高高举起手?,笑了,“这下?就摸不到玻璃了。” 梁序之也勾了下?唇,拿起酒杯。 钟晚似乎体验到有钱人的乐趣,大半夜的,想去哪就去哪,想拥有什么样的房子就买什么样的。 只是,这些对他们而言,似乎也都是虚幻的。 至少在梁序之身上,她没见过什么类似快乐的情绪。 钟晚收回视线,又摸了下?案上冰桶的边缘,“嘶”一声,“大冷天的,你喝这个不会更冷吗?” 梁序之看着她,“试试?” 钟晚犹豫着,点头,去拿他面前的酒杯,就着他刚才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小?口?。 她皱起眉,像个偷喝酒的学?生,咽下?去之后,强行道:“…还行,但还是有点冲,咳…咳。” 梁序之笑了,猛地?将她拉过来,低头,再?一次吻她。 他原本今晚就要回这边,因为明早约了客人。 但不知为何,把她也带过来了,也许是今晚的她似乎更可爱,也许是刚出?差回来无聊,也许是上次吓到她的一点补偿。 许久,钟晚有了将要窒息的错觉,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掌探进衣摆,而后向下?。 听到他调侃的轻笑声,“怎么氵显这么快。” …… . 隔天早上,钟晚在陌生的大床上起来,一翻身,看见旁边梁序之的睡衣,出?神片刻。 昨晚太累,最后强撑着精神洗过澡,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昏睡过去。 离拍摄时间还有两个多钟,她迅速洗漱换衣服,出?卧室时,看到门口?正在擦栏杆的女佣。 跟陈妈相?比,这套宅子里的佣人都过于安静,一个个沉默寡言的闷头做事,真的很像某些游戏中没有剧情任务的npc。 钟晚走?过去,迟疑着问:“梁先生昨晚是睡在这里的吗?” 佣人停住动作,看着她,语气恭敬道:“不太清楚…但早上我看到先生是从这间出?去的。” 钟晚又问:“他已经走?了吗?” 这时,楼梯上上来另一个佣人,径直朝她走?来,轻颔首道:“钟小?姐,先生派了司机送您,车子已经在楼下?了,早餐也都在厨房备着,您要在餐厅用,还是打包带走?。” “……” 钟晚还是没能适应被人如此周到的伺候的感觉。 她揉揉眉心,沉出?一口?气道:“打包就好?。” 佣人又说:“先生在会客厅跟人谈事,应该快结束了。如果您需要去打个招呼,我带您过去。” 钟晚:“不用了。” 她昨晚差点就以?为,梁序之是专门带她来山顶看月亮的。 原来是早上在这边约了人要见,怪不得。 钟晚笑了笑,说:“我现在下?楼吧,等梁先生谈完事,替我跟他说一声。” “好?的。” - 今天还是和?靳峰鸣的对手?戏,只是刚到片场不久,还没化完妆,就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梁虹姗和?纪温迪出?现在了他们的化妆间。 钟晚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跟梁虹姗打招呼。 上次拍卖会之后,她一直犹豫要不要主动约见梁虹姗,跟她拉近关系,以?便进一步打听些卢文茵的事。 可一则梁序之应该反感她自作主张和?他家里人有联系,二则那时她还不确定他们的关系是否还存续,如果没有,那梁虹姗肯定不会买她的账。 打过招呼,梁虹姗笑着走?过来,“本来是带温迪来探靳老师的班,她小?时候就喜欢靳老师,听张导说今天你也在,就正好?一起看看你。”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盒点心,递给她,“家里的厨师做的,外面买不到,温迪从小?就喜欢吃,味道挺不错的,也低糖低脂,适合你们年轻女孩。” 纪温迪在旁边没吭声。 钟晚道了谢,接过来,也笑道:“您真是太客气了。” 寒暄几句,梁虹姗问:“朱粉壁画快杀青了吧,你下?一部戏有打算了吗。” 她笑了下?说:“有序之把关,资源肯定不会差。万泰影业还有几个项目都在选角阶段。” 钟晚道:“还不确定,都是我经纪人在谈。” 中途,纪温迪去另一边问靳峰鸣要合影和?签名,她和?梁虹姗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话题经过好?几个梁虹姗认识的港岛女星,终于被她再?次绕到卢文茵身上。 “她最后出?事…媒体好?像没怎么报道细节。不过当时我太小?了,可能也没太关注这些新闻。” 梁虹姗静了须臾,还是说:“是抑郁症,在她当时租的公寓,开煤气自杀的。” 钟晚深吸一口?气,想到卢文茵在写给她的信中也提过,当时拍茶园,剧组提供的酒店太吵,她睡眠不好?,想租个近一点的公寓,但附近出?租的房源很紧张,最后是她的朋友阿姗帮她找到的。 她思索了下?,问:“那当时那套公寓…有人自杀过,港岛这边的人又信风水,是不是不太好?再?往出?卖了。” 而后笑道:“我最近正好?准备看看公寓,别正好?买到这种房子。” “她那套…在元朗那边了。” 梁虹姗似是想到什么,就此打住,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些,序之给你买公寓,不可能会买到这种的。他手?底下?的人办事,一个比一个周全。” 钟晚笑笑,片刻后,装作八卦的语气:“欸,开煤气自杀的话…警察是怎么确定,她是自杀的,我印象里媒体好?像也没有报道。” 梁虹姗面色未改,说:“一开始是不确定,调查过她身边的人。但后来,在她手?机里发?现了一段录音,她自己?录的,类似遗书的内容。” 随后她话头一转,似乎也不愿多提卢文茵的样子,“不说这个了,想起来我也挺难受的。你们下?一场戏是什么?靳老师的特效妆也快画好?了。” 钟晚也不便再?追问,心不在焉地?跟她说起拍摄的事。 . 二十多分钟后,纪温迪跟着出?去时,在车上,忍不住问梁虹姗:“妈,我不喜欢那个钟晚,她不就是那种捞的吗,你干嘛要跟她套近乎。” 梁虹姗眉头一皱:“你不是想进演艺圈吗,现在全港岛跟你年纪差不多的演员,背后有资源的,钟晚就是其中之一,她现在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纪温迪更不明白了,“我也知道啊,那不就更不应该搭理她。就知道靠着我表哥,有什么本事…” 梁虹姗沉出?一口?气:“前段时间我可听朋友说,李导的足球少女也想找她演女一,为了拉梁序之那边的投资。” 纪温迪气得声音都大了,“凭什么啊,她都演了这部谍战了,怎么又要跟我争青春片的资源。她怎么什么都要跟我抢啊!” 梁虹姗耐心道:“不是她要跟你抢,是蛋糕就那么大,但人人都想分。因为是对手?,所以?更应该把她笼络过来,做到知己?知彼。梁序之那边我们家又说不上话,以?后她在接洽的资源,我们也能提前知道消息避开。” 纪温迪别开头:“我做不到,我烦她还来不及,不可能跟她搞好?关系。” 梁虹姗看向她,眉头紧锁:“所以?我这不是就在帮你吗,你这个脑子真是半点都没遗传到我。” “唉,不然说儿女为什么都是讨债鬼。教你都教不会。” ** 十月末,朱粉壁画正式杀青。 钟晚到账了一部分片酬,手?头终于宽裕些,杨白也开始跟她谈下?一部要接的戏。 虽然她跟万泰影业的合约期限只有两年,但阿白也秉持着相?当专业的态度,认真帮她筹谋。 最后,确定要接一部悬疑题材的电视剧,总共就十多集,演一个有点癫的反派。 按照阿白的说法,新人演员,在不愁资源的情况下?,应该拓宽戏路,给观众留下?几个印象深刻的角色,对后续的发?展才更有帮助。 钟晚欣然答应,且跟她的想法也是一致的。即使在演艺圈,她也不打算往流量艺人的方向发?展,就算演的戏不一定能火,她也更倾向留下?一些实打实的作品。 离新剧的开机还有一段时间,钟晚得了闲,回深城探望了魏阿姨,又用新到账的片酬给梁序之挑了样礼物。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1节 ——她去商场挑的领带。 此前的一个月,他们的关系已经日趋稳定,她也越来越适应自己?的角色。 卢文茵的事看似在他那里被一笔勾销。 梁序之有时联系她,或是直接让林叔来接,带她去吃饭、看赛马、去酒会,亦或单纯身体上的交流,在酒店顶层、在他的房间、在太平山的别墅。 但即便如此,她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多。 唯一有进展的,也许就是那件事上的契合程度。 梁序之的洞察力也体现在那种时候,清楚怎么样会让她更有感觉,清楚她喜欢什么。 后来花样翻新,她经常不堪其苦,却又难以?控制地?沉溺其中。 身体上的沉陷,也许才是束缚灵魂的另一种方式。 . 这天买好?了礼物,钟晚正在看返回港岛的机票,接到林叔的电话。 “钟小?姐,您今晚前能回来吗?” “可以?啊,我就是准备今天回去。是梁先生催了吗?” 最近他找她的频率并不高,似乎是因为集团的工作很忙。 钟晚没怎么见到他人,倒是经常在财经和?商业新闻中看见梁序之的名字。 林叔语气有些为难,“也不算催,今晚有个酒会,如果您能回来,最好?能陪着梁先生一起。” 钟晚疑惑道:“什么酒会?” 是因为大家都带女伴吗,但梁序之好?像又不在意这种规则。 林叔解释道:“商业性质的酒会,算是梁先生做东,有家万泰新开在港岛的高端购物中心招商,今晚会有很多品牌商的人过来,也会有媒体。” 钟晚还是没听出?她需要陪同的必要性。 林叔似乎在斟酌措辞,语气也有点忧心忡忡的,“但今晚梁先生有可能会情绪不好?,我是想,您如果能陪着他,或许能好?点。” 钟晚错愕一瞬,也被他说得有点紧张了,“…为什么会情绪不好??会发?生什么吗?” 林叔沉了口?气,“您今晚过去就知道了。以?他的性格,总会走?出?这一步的。” 钟晚仍然一头雾水。 接下?来,林叔帮她安排好?了飞机。 落地?之后,钟晚换了衣服做过妆造,又被送到万泰集团地?下?停车场,等梁序之一同过去。 …… 没多久,梁序之上车,看见她时,跟往常一样没有多的言语。 但钟晚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也总觉得他的神情比以?往要凝重阴沉几分,眉眼间有隐隐的不耐。 直到他们乘坐的这辆黑色宾利停到宴会厅门口?,钟晚才知道情况。 他下?车前,林叔没有像从前一样,去后备箱取轮椅,而是取了他的手?杖,递给他。 而后,钟晚作为他的女伴,陪他下?车时,宴会厅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集中过来,看向他的腿。 梁序之面色如常,但眼神中都是隐忍地?阴戾气。 进去时,就有几个品牌商的人带着殷勤的笑容迎了过来:“梁先生,好?久不见。” 梁序之轻“嗯”了声,接过一旁侍者递来的香槟杯。 为首的男人开口?:“您的腿…” 梁序之声音很淡,唇边挂着极凉的笑意:“正在恢复。” “这还能…” 那人像是很快想起这是他的禁忌话题,戛然打住,转而谈起了生意上的事。 “这次中环的购物中心,我们许董特别看好?。” 钟晚上大学?时最初是演话剧的,还在两层上千人的剧院参加过大戏节比赛,身为演员,本来是能够无视周围人的目光的。 更别说现在的宴会厅里最多只有百余人。 但这些人的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烈,梁序之在跟人说话时,经过他的人、近处的人、远处的人,几乎全都频繁看向他的左腿。 又出?于对他的忌惮,不敢明目张胆,而是带着窥探、打量和?好?奇的眼神,多次一瞥而过,观察他的视线范围,再?多瞥一眼。 不知是作为演员的共情能力作祟,还是她也切实感受到了不适。 钟晚挽着他,站在他身边,带着笑容,但很快眼神中染上了跟他一样的不耐烦。 大约半小?时,钟晚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细声说:“我脚有点痛,可能磨破了,要不要去里面休息室歇会儿。” 梁序之淡淡看她一眼,静了两秒,“也好?。” 他唇角挂着毫无温度的笑容,打发?了后面的宾客。 进休息室,梁序之脸色一沉,把那只手?杖扔在一边。 他缓步去到窗边,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 须臾,他看向杵在不远处的钟晚,淡声问:“不是脚痛?还站在那做什么。” 钟晚也深呼吸,去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梁序之问:“哪里磨破了?让人送创可贴进来,或者送双鞋。” 钟晚刚才只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听到他的问题,一时沉默。 梁序之此刻耐心实在有限,蹙着眉,另一手?握住她的脚踝,直接拉起来。 “欸–——” 梁序之低头,没看出?她脚哪里有磨破的伤口?,放下?她的腿。 他无声睨着她,等她的解释。 第20章 chapter 20 休息室空间不算大, 除了零碎的盆栽和?装饰摆件,其余陈设只有一方茶几和黑色的皮质沙发。 空调虽然开着?暖风,但钟晚隔着一层单薄的晚礼裙布料, 还是?能感受到底下皮质的冰凉。 对峙片刻,钟晚拨了下头发,抿唇,轻声开口:“…我就是,想让你?稍微休息下。” “我也觉得外面的人那种眼神, 真?的…挺烦的。” 她还是?有点怕梁序之?这种审视的目光,轻阖了下眼, 靠着?沙发侧面的扶手上。 又是?一阵寂静, 一只手抚过她的发顶,停留两秒, 轻向下划过去。 钟晚这时睁开眼, 对上男人沉静的眼眸。 没?有任何言语,须臾, 梁序之?收回视线, 缓慢站起身?,去窗边点了支烟。 前段时间万泰新落地的项目多, 相应地,也需要?海内外更多的合作商,并?增资发行新股。 投资圈在那时突然传出消息,说万泰现任的掌权人虽然年轻有为, 但身?体情况很差, 几近瘫痪。梁家能推他上位, 也是?因为后继无人。 而且,富不过三代, 梁家虽然看起来依然如日中天,但自从发家的地产行业日渐低迷,早已在走下坡路。 梁序之?此时看着?窗外阑珊的灯火,无端想起十多年前的事。 那时他刚被带回梁家一年多,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放学等保姆来接时,被绑匪团伙截走,向梁家提出天价的赎金。 梁承安的第一反应是?报警,而后跟梁穆远商量对策。 绑匪把他们三人扔到了废弃的工厂,没?按时拿到赎金,还得知了梁家报警的消息,决定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几个亡命之?徒拿着?棍棒来到关押他们的屋子,破口大骂一通后,揪起梁昱丰准备揍他一顿,拍照发给梁家的人。 梁昱丰急中生智,对着?绑匪哭嚎,不要?打他,万一把他或者梁泽毅打出个好歹,他们一分钱也别想从梁家得到。 他们不就是?想威胁梁家吗,那打梁序之?最好,打死他,或者砍他一条胳膊都行,又能起到震慑作用,又不会真?的惹怒他爸爸和?爷爷。 直到现在,梁序之?都清楚记得梁昱丰当时的每一句话。 而后,几个绑匪真?的拿起棍棒走向他,还带着?泄愤的情绪,打到他几乎只剩一口气,全身?每一寸都在痛,像是?要?分崩离析。 过了一天,梁家就按照他们的要?求交出了赎金。只是?这几个绑匪在逃亡的路上还是?被捕。 梁序之?被救出去时,已经奄奄一息,在私人医院抢救了一整夜,但左脚的脚踝受伤严重,无法完全治愈。 几个月后,养好大部分的伤,他坐着?轮椅回到学校。 梁昱丰和?梁泽毅带着?一众同学去他门口围观,跟旁边人嬉笑着?炫耀道:绑架犯真?的好恐怖哦,但他们福大命大,被绑了几天,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梁序之?可就倒霉了,你?们是?没?看见,他当时被打得有多惨。 旁边人闻言,都盯着?他的腿打量,最后评价诸如“可以想象”“真?惨啊”“还活着?就不错了”的话。 回到老宅,梁昱丰每次看到他拄着?辅助器械做复健,都会很刻意地从他身?边经过,在他耳边轻飘飘说一句:瘸子。 有时长?辈不在,梁昱丰拉着?梁泽毅一起去围观,坐在躺椅上一边喝饮料一边扬声讨论,“他的腿该不会一直这样了吧”“以后爸都不好意思带他出去”“本来也不好意思啊,他就是?个私生子”…… 梁序之?那时也是?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年轻,却并?不气盛,对他们嘲弄的言行置之?不理。 他清楚地知道,那时的他还太弱小,毫无反抗的力量。 但那些账,往后总有清算的一天。 现在似乎都算清楚了,可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的讨论,却好像一道深压在心底的阴霾,永远挥之?不去。 . 梁序之?准备点第三支烟时,听到身?后很轻的咳嗽声。 他转了下头,看到钟晚,顿了两秒,将打火机收了。 钟晚解释:“没?事…我不是?被您呛的,这几天降温,本来喉咙就不太舒服。” 梁序之?抬腕看了眼时间,“出去吧。” 钟晚看着?他依旧黑沉的脸色,试探着?道:“不然,今天早点结束?”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2节 梁序之?看向她,平声说:“你?累了可以先回。” 话毕,就往门口走去,取了手杖。 钟晚也立刻站起身?,快步去他旁边,笑说:“我还是?陪你?吧。” 梁序之?动作一顿,垂眼,看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挽住他的胳膊。 不带暧昧,也没?有畏惧或讨好,就好像,她只是?跟他并?肩的伴侣。 并?且,跟他拥有相同的心情。 . 夜色渐沉,今晚的酒会终于?结束。 钟晚再次意识到,就算是?梁序之?这样身?家地位的人,也不能随心所欲。 以往她陪他出席类似的酒会,结束后都是?她独自被司机送回酒店。 梁序之?不是?有下一场应酬,就是?太过疲累直接回去休息。 但今天不同,林叔将他们一起送回酒店,梁序之?没?进通往顶层的专梯,而是?跟她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为了圆上次的谎,钟晚的客厅已经重新布置过,换上了红红绿绿的圣诞风摆件,墙上也换了副圣诞麋鹿的挂画。 虽然,换这些布置时,距离圣诞还有整整两个月。 梁序之?似乎不喜欢这种过于?喜庆、充满节日气息的配色,第一次见到时,微微蹙了下眉,再之?后,几乎就不会来她这里?,都是?叫她上楼等,或者直接让林叔载她去太平山的宅院。 钟晚给他拿了拖鞋进屋,梁序之?脱了外套,穿着?一身?全黑的西装,坐在客厅抽烟休息时,在这样花哨的氛围中,也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为了搭配协调,她给窗沿上多摆了几盆酷似圣诞树的小雪松盆栽,用红白相见的花盆。 梁序之?此时就坐在一株雪松旁边。 “您要?先去洗澡吗?”钟晚问。 “不急。” 于?是?钟晚点点头,自己?去卧室换衣服洗澡。 酒会的后半场,大抵是?适应了,梁序之?的神色较刚到场时就已经轻松了不少。 但也许,是?同他谈事的宾客众多,他将情绪隐藏得更好了。 她脱掉那身?长?度到脚踝的定制晚礼裙,洗完澡,换上了平时的棉质睡裙。 出去时,梁序之?将一支烟摁灭在有金属浮雕的烟灰缸中,余光扫到她的膝盖,看见一大片青紫的淤痕。 “怎么伤的。” 钟晚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过去,笑道:“哦,前天试镜的时候磕到的。不管它?,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试镜?” “对,《放生》,就那部悬疑电视剧。” 梁序之?看着?她,声音淡淡的,“杨白不是?已经帮你?定好了?” 钟晚去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笑着?解释:“本来也是?不需要?走试镜这个流程的。但角色挑战性还挺大,要?演一个有故事的颠婆,我害怕演不好,不小心演成神经病,毁了人家的剧本。所以还是?先试试,让导演看看对不对味。” “结果呢。”他问。 钟晚像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双手捧了下脸,抿着?嘴笑,“导演觉得挺好,夸我了。” 梁序之?看到她眼底的那一点小得意,也勾了下唇,今晚烦闷的心情莫名又消散几分。 虽然,她就算按流程试镜,他推的人,导演哪敢说半个不字。 但梁序之?没?拆她的台,过了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澡。 . 大约十多分钟,钟晚去卧室,他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 她转过头,“今晚…我不太方?便了,生理期。刚刚才?发现的。” 梁序之?看她一眼,“那就早点睡。” 钟晚愣了两秒,不太确定地问:“您也在这里?睡吗?” 她这间只有一个卧室。 先前的一个月,虽然也有过一两次同床而眠的情形,但都是?因为结束时太晚,她太累,他也懒得再折腾。 梁序之?没?作声,也许觉得她问的是?废话。 钟晚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去外面关灯。 时间还早,她睡不着?,梁序之?似乎也没?那么容易入睡。 离得太近,仿佛能听到他们交错的呼吸声。 只是?,这样平静且气氛融洽的夜晚,两个难眠的人却没?有任何交流。 也许是?除了做那件事,他们之?间本身?也没?过多可交流的。 即使?是?事后,也不会像影视作品中的男女一样,再温存几许,最后相拥而眠。 他们之?间不可能。 钟晚背对他侧躺着?,卧室里?暖气开得很足,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木质香,却仍然感觉有些冷。 就好像身?边躺着?的,是?一座沉寂的雪山,带着?千万年都无法融化的寒凉。 不知静了多久,听到他低沉的声线,“圣诞节有安排吗。” 钟晚想了下,轻声地说:“可能正在拍《放生》。你?呢?” 她顿了下,修正道:“…当我没?问。” 片刻后,梁序之?道:“会去澳城。” 听到他翻了个身?,而后说:“睡吧。” 听出他是?结束对话的意思,钟晚“嗯”了声,跟他道晚安。 - 这天夜里?,钟晚倒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好梦。 梦境起初是?她去雪山拍探险视频,没?想到遭遇了雪崩,整个人被埋在雪里?,全身?上下冷得僵硬,快要?失去意识时,被人从雪堆里?拉了出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救她的人是?梁序之?。 他将他抱去搜救的车中,给她开了一台取暖器。 钟晚想更靠近热源一些,被他制止。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取暖器变成了一堆黄澄澄的气泡。 梁序之?无奈地将她抱进怀里?,用责备的语气说,好不容易变出来的,又被她破坏了。 醒来时,钟晚偏过头,看到身?边早就没?了人。 下意识伸手去触碰,床褥都冷冰冰的。 梁序之?应该更早就离开了。 钟晚躺在床上,缓了很久的神,忍不住去深思梦境中的寓意。 也许,她也曾幻想过,从他这样冰凉的人身?上索取一些温度。 但她清楚,即使?能实现,也是?泡影般的存在。 更要?命的是?,他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 ** 钟晚这天计划再去元朗再转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结合卢文茵寄给她的信件内容,找出当时她租住过的公寓。 朱粉壁画杀青后这些天,她已经去过许多次,但都是?无功而返。 虽然,她也不知道找出来又能做什么。 最快捷的办法,其实是?找到当年负责经办她案件的警察,要?到梁虹姗提起的那段类似遗书内容的录音。 但这办法需要?动用一些关系,钟晚在港岛能用的关系,又好像全都来自梁序之?。 她不敢再冒险。 能从梁虹姗那里?得到零星信息,对她而言已经是?相当大的收获。 钟晚这天在元朗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小时,一条街一条街地找,抬头看那些老旧的公寓楼和?居民区。 像之?前来的几次一样,偶尔遇到房产中介,就再进去多几句。 不同的是?,中午在街边的茶餐厅吃饭时,居然遇到了粉丝。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看了她好几眼,然后眼含兴奋,踌躇小心地走到她面前,“你?是?钟晚姐姐吗?” 钟晚愣了两秒,点头:“是?啊。” 她还没?有当公众人物的自觉,而后问:“你?是??” 女孩惊喜道:“天哪,真?的是?,你?本人比网上的照片和?视频里?还好看很多!脸也更小,而且好瘦!我从你?比赛海选阶段就喜欢你?,听说你?后来还去拍了电影,好棒!” 钟晚受宠若惊地给她签了名,还照了两张合影,给她们那桌多点了两份咖喱鱼蛋。 拍完照,她随口问:“你?还在上学吗?” 女孩点点头:“对,但今天没?课,我过来看看我爸,他在旁边的警察局上班。前几天在办一个抢劫案,有两天都没?合眼了,我给他打包点吃的送过去。” 钟晚抬了下眉,“警察局?” 女孩:“对,是?不是?听起来挺酷的,但他是?刑警,其实工作蛮危险的。” 聊了好一会儿,钟晚还是?没?把“加个联系方?式”这六个字说出口。 萍水相逢,又是?粉丝,实在不合适就这样去麻烦别人。 于?是?,她再次一无所获地返回。 也就此打住了一个人去元朗探查的想法,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3节 回到酒店后,钟晚又翻出之?前画的那张图,琢磨了半天,在考虑能否找机会接触卢家的人。 但上网一搜,卢家的人目前做的都是?虚拟经济,跟梁序之?好像也不太会有交集。 不过,港岛就那么大,她给自己?的期限是?两年,现在才?过去几个月,日子长?了,说不定就能遇到一次。 傍晚,钟晚让酒店的人送餐上来,拎到窗边的小沙发上去吃。 不只梁序之?喜欢这个位置,她也一样。 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海港,落地窗台上还都是?她摆的小盆栽,生机勃勃的。 吃饭时,收到林叔的消息,问她在不在酒店。 钟晚以为这几天她生理期,梁序之?不会再找她。 况且,从昨天酒会的情况来看,最近万泰集团的工作应该很忙。 钟晚回复之?后,在沙发角看到他遗落的一枚金属打火机。 银色的,两面有云朵样式的浮雕,分量很沉。 与此同时,也听到了敲门声。 她过去开门,见来人只有林叔,目光搜寻过后,问:“梁先生呢?” 林叔笑:“梁先生还在集团,这会儿有内地来的合作商一起开会,走不开。” 钟晚心道他其实不用说这么详细。 林叔说完,递给她一个纸袋,笑说:“梁先生特意嘱咐的,让我今天给您送过来。” 钟晚接过来,“这是?什么?” 林叔:“治淤伤的药,梁先生的私人医生开的,您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钟晚静默几秒,道过谢,关上门。 她打开纸袋,里?面果然有一小盒药膏,还有一张纸,上面工工整整用繁体字写了用法。 大概是?出自医生之?手。 钟晚回到小沙发上,看着?窗外出神,又下意识拿起了那枚金属打火机,捏在两指之?间转着?把玩。 这药膏,似乎是?超出他们交易之?外的物品,跟拍卖会那次送的粉钻性质截然不同。 而且昨晚随口一提,完全没?想到他今天还能记得。 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钟晚将手中的打火机转了两圈把玩,感觉到里?面的余量不多煤油随着?她的动作,在空腔中晃动、流转,又打开盖子,点燃了火。 她靠在沙发上,搁了打火机,看见那面落地窗,又想到先前好几次深夜,这里?映出的都是?他的侧影。 亦或者,他们两个人的。 许久,钟晚收回视线,沉沉呼出一口气。 他们的关系就好像那金属打火机中的煤油,砰得按一下,燃出指尖大小的温存。平时就在那冷冰冰的外壳内,不时晃嗒晃嗒的,提醒你?有这么个物什。 就在钟晚摒去这些扰人的思绪,打算继续吃饭时,梁序之?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他没?提药膏的事,只是?说,下周他去深城有工作,忙完后也不着?急返回港岛,会多待几天散散心,带她一起去。 钟晚:“好。” 梁序之?没?想以往一样说完事就挂电话,声线沉缓,添了句:“这几天忙,你?有什么事跟林叔联系。” 钟晚站起身?,看向窗外,还真?想到一件事,“对了,前几天我回深城的时候,给您买了个小礼物,昨天忘记给您。不然让林叔有空的时候再过来一趟。” 梁序之?:“礼物?” 钟晚抿抿唇,买的时候想法是?出于?礼节,现在却莫名有点忸怩了,解释道:“对。朱粉壁画杀青,结了一部分片酬,所以就……” “但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就一条领带。” 听到梁序之?淡笑了下,“那就别让林叔代劳了。等下周,你?自己?给我。” 第21章 chapter 21 梁序之?忙的这周, 钟晚日子倒过得十分清闲。 偶尔还是忍不住翻出卢文茵那?些信,夜晚一个人时,坐在灯下一行一行重?复阅读。或是在各种搜索引擎上查当年的新闻, 以及与卢文茵有关联的那些人和事。 两部戏的间隔,阿白基本每天都给她约了写真的拍摄。 一部分是棚拍,一部分是街拍,也会装作她在逛街、探店吃东西的样子,让摄影师抓拍一些图, 用?作微博和ins的营业。 自从和万泰签了约,钟晚就没有?登过自己的这些社交平台账号。 这几天闲暇时用?游客号搜着看, 感觉顶着她?大名?的账号内容都有?点陌生。 是她?, 但?又不完全是她?。 除此?之?外?,钟晚也有?时间能跟吴邈邈煲一次电话粥。 前段时间就收到她?的消息, 说是自媒体账号运营得很不错, 现在一条广告已经抵她?本职工作一年的薪水。 于是,吴邈邈就把工作辞了, 重?新回到她?们上大学的杭市, 租了套小公寓,全职做视频博主。 电话里, 吴邈邈问:“晚晚,你前几个月拍的电影会在内地上映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了,到时候我包个巨幕场!” 钟晚笑:“顺利的话是会的,但?好像还需要走一些审核程序。包场、巨幕什么的就算了吧, 想到我的脸到时候被放那?么大, 还有?点小尴尬。” 吴邈邈也笑:“那?就是你还没进?入角色了, 马上你就是电影明星了。别说电影院屏幕,说不定?以后再接个什么代言, 我还能在商场楼顶的led屏上看见?你的脸。” 几句话后,钟晚问起她?:“你最?近怎么样?杭市做自媒体的环境确实挺好的,你打算一直干这行吗?” 吴邈邈:“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先攒攒钱。” “不过,你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们话剧团的指导老师吗?” 钟晚:“当然?记得。” 吴邈邈说:“刘老师去年退休了,闲不住,投资和老朋友在杭市新成立了一个剧团,这阵子正?在招演员。我可能过几天会去面试一下,不然?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拍视频、做视频,我也怕和社会脱节了。” 钟晚眼睛一亮,“做剧团,演话剧吗?” 吴邈邈:“好像是那?种综合性质的,有?招话剧演员,也有?招讲脱口秀的,或者sketch。” 钟晚笑着说:“这也太好了,希望可以成功。等我回内地,也加入你们,如果刘老师不嫌弃。” 吴邈邈语气有?些震惊,“…你在说什么啊未来女?明星。你现在都是电影演员了,就算是想演话剧,也是只要你想,就能过来演着玩吧。不过,你还是打算以后回内地发展吗?” 片刻,钟晚说:“肯定?会回去的,而且,我也没想在娱乐圈里待太久…” 吴邈邈更震惊了,“为什么啊?当时大戏节获奖聚餐的时候,我们不是还说,这辈子如果有?机会能演个电影就好了。你现在都做到了,而且发展得挺好,怎么又不想待了?” “呵,女?人,难道是得到的太轻松,就会不珍惜吗?” 钟晚没跟她?提过有?关梁序之?的事,站起身,去厨房拿了瓶水,“也不是吧。很奇怪,就是感觉我最?近几个月过得特别…虚浮,像是借来的生活。打个比方,就是我好像在用?一张名?叫‘电影明星’的钟晚皮肤体验卡。” 吴邈邈笑:“你可能只是不太适应。如果是体验卡,那?都是有?时效的,你这张有?吗?” 钟晚也半开玩笑道:“有?吧。也许,两年?” 她?给自己定?的时效。 不论是出于任何目的,这种不属于自己的生活,至多也会在跟万泰的两年合约到期时结束。 上次从元朗回来的夜晚,她?就反复思考过。 如果卢文茵知道她?看过那?些信后,会来港岛,会一个人迷茫地在她?或许生活过的地方探查、游荡,会踏入这个原本她?不会踏进?的染缸,也许,她?也宁愿她?从未看到过。 但?跟当时的想法一样,钟晚也不甘心就此?放弃。 那?么,最?多两年,无?论结果如何。 吴邈邈不知道她?来港岛的真实目的,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上,说:“好吧,其?实我也能理解一点点。” “上个月那?条护肤品的推广,我直接入账八万多块。你记得吧,我以前说过,等我哪天有?钱,我肯定?网购不凑单、买盲盒直接端盒、点外?卖不领券。结果我最?近才觉得,真这么操作了,反而没意思了…” 最?后,笑着感叹一句,人可真是奇怪的生物啊,得不到的时候拼命想要,得到了又觉得不过如此?。 也许,人的快乐本身就源自对未知美好的幻想,或是求而乍得的满足。 钟晚垂眼,看到桌上的《放生》剧本,还有?旁边那?枚金属打火机。 她?也笑了下,“应该是。” . 几日后的晚上,梁序之?发来了信息,通知她?次日出发去深城的时间。 当时,钟晚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放生》的原著小说。 她?要演的角色是杀人犯的帮凶,在前期只有?零星几个片段提起。 上初中时父母双亡,在学校里遭遇霸凌,形成了扭曲的性格,长大后找了一份护士的工作,却对医院里的生死都看得很淡。 某天工作时,遇到了曾经霸凌她?的女?生,女?生现在是一名?高中老师,拥有?无?比幸福的生活。 在此?之?后,一颗怨恨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钟晚并不是很能与这个角色共情,而且原著中的描写更为细腻,她?只能尝试去理解。 《放生》只看了一半,隔天上午,林叔接她?和梁序之?一起前往深城。 临出门前,钟晚想起了那?条领带,去卧室的衣橱里取出来,将礼盒装进?包里。 她?拎着小行李箱下楼,林叔帮她?搁在了后备箱。 钟晚上车时,看到梁序之?已经坐在后排。 车子发动,她?看向他问:“我们这次去几天?” 梁序之?平声说:“不一定?。” 钟晚也没再多问。 以往他们一同乘车的次数很多,但?今天,不知是外?头天色太亮,还是有?将近一周的时间没见?面,钟晚坐在那?里,莫名?就是难以静下心。 尤其?,闻到他身上清淡又熟悉的木质香。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4节 车子驶到路上,钟晚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礼盒,因为紧张,做了个献宝似的动作,递到他面前,“…礼物。” 梁序之?没伸手去拿,只是问:“就这样给我?” 钟晚视线落在他西装里衬衫的领口,上面已经系着有?一条纯黑的领带。 她?不太确定?地笑问:“要帮您换上吗?” “其?实我买的跟您现在这条差不多。” 参照他平时的穿衣风格,也是黑色带暗纹的,但?打眼去看,也是纯黑色。 梁序之?未作声,抬手让她?过去。 靠近的时候,钟晚俯了下身,额头正?好在他下巴附近,头顶的发丝因为他的呼吸而微微晃动。 一时间,他的气息也更近了。 钟晚先抬手,去解他脖颈间的领带。 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动作,但?太像是要做些什么的前奏。 钟晚低着头,心跳也不自觉快了几拍,以至于把她?买的那?条领带从盒子里拿出来,绕在他衬衫衣领下方之?后,她?才想起来:“…我不会系。” 梁序之?看着她?刚才似乎很专业的动作,募地笑了,把她?挂在脖子上的半成品抽下来。 他瞧了眼手中的领带,搁在一边。 钟晚轻声问:“你不用?自己系上吗?” 她?不知道,他到深城之?后是否马上就有?工作。 如果有?,肯定?不能维持现在这样衣冠不整的样子。 看见?梁序之?掀起眼皮,吩咐林叔把前后排的挡板升上去。 而后,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中途,声音极低沉地贴着她?唇畔说,他更想看见?那?条领带绑在她?手腕上的样子。 钟晚耳根发红,去推他,但?被他把双手反剪在身后。 原以为车上还有?林叔在,梁序之?不会做别的什么。 但?确实没做太过分,只是注视她?几秒,松开她?,从侧面取了酒精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下一刻,又将她?拉回来,放在他腿上,触碰到她?的反应后,轻笑一声,调侃她?好容易有?感觉,他好像什么都没做。 不知这挡板隔不隔音,钟晚紧蹙着眉,把脸埋进?他胸口。 整个人都被他身上清冷的香味包裹,她?强行克制住想出声的冲动,却意外?获得了新奇的体验。 …… 车子已经快到口岸,梁序之?没将她?放下去,开了窗通风。 十一月的深城气候正?好,钟晚呼吸很沉,靠在他怀里,感受到带着湿气的海风拂过她?微湿的头发。 思维好像也随着风和行驶的车辆,也有?些摇晃。 因为就坐在他的腿上,钟晚很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适,这会儿胆子大了些,嗔怪的语气道:“你折腾我,现在自食恶果。” 梁序之?眸色微沉,修长的手指绕着她?的发丝,笑了,“还怕没时间让你还回来?” “……” 于是钟晚就不说话了。 等过了口岸,早有?另一部车等着接应。 而下车时,钟晚腿还有?点软,挽着他,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梁序之?动作顿了下,看她?一眼。 今日在集团也没用?轮椅,董办那?些人虽然?不会多嘴问什么,但?仍是处处小心的样子,连他偶尔多走几步路,都惶惶然?叮嘱他休息。 虽然?,他们也都是出于好意。 但?确实没人敢像她?这样。 几步之?后,梁序之?将她?捞起来一些,揽着她?的腰继续走。 钟晚抬眸看他。 这次,两人的视线只有?极短的交汇。 他淡声道:“看路,别看我。” “…噢。” . 进?入深城,林叔开着车载他们去主城区的酒店。 钟晚看到窗外?闪过的无?比熟悉的景致和楼宇,生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如果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戏里的角色突然?闯入了她?真实的生活。 这个角色是梁序之?,她?原本生活中不可能接触到的,遥不可及的存在。 不远处是先前魏阿姨看病的医院,再往西的两条街,是她?小学时曾经住过的小区。 那?段时间钟重?临工厂的效益不错,一年级送她?来上主城区学费高昂的双语小学,在旁边租了套学区房。 钟晚还记得,那?时,附近这一片没这么多商场和酒店,而是老旧的商业街,街道两边都是低矮的门面房,开着各种小铺子。 放学早时,她?会跟同学一起去街上的精品店,用?攒下的零花钱买点好看的头饰,或者精致的贴纸。 都是她?曾经生活的记忆。 在港岛时,就算住在梁序之?安排的酒店,让他随叫随到,但?也没有?过类似私生活被侵扰的感觉。 大概,港岛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 而现在周遭的一切,都是她?原本熟悉的,相较而言,梁序之?反而成了陌生的存在。 虚幻的人,乍然?出现在了实景中。 钟晚胳膊撑在车窗沿上看了一会儿,转了下头,问:“你待会儿有?安排吗?” 忘了从何时起,她?和他之?间的边界线稍稍模糊了一点。 偶尔,他也没起初那?样介意跟她?透露行程。 梁序之?正?在看手机上的一份文件,语气漫不经心的,“嗯。” “晚上有?个应酬,可以带你一起。” 车子正?在商圈,很快,又经过了魏司莹上班的写字楼。 钟晚手指微僵,默了会儿,没什么底气地问:“我必须要去吗?” 梁序之?移开视线,看她?一眼。 钟晚笑了下,而后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想回去补觉。” 片刻后,梁序之?语气淡淡的,“随你。” 钟晚心里松下一口气。 她?想,刚到深城,她?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与他同行。 . 落脚的地方还是万泰酒店顶层的套房,装潢和布局跟港岛那?间差不多。 都是冷冰冰的色调,空荡荡的屋子。 来深城前,钟晚原本打算寻了空荡就去探望魏阿姨她?们,但?真正?到了,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然?她?前段时间刚回来过,魏阿姨再问起她?,她?得解释说这次过来是工作原因。 但?又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钟晚冲了个澡,就披着酒店浴袍,在沙发靠窗的位置看书。 还是那?本《放生》,她?装包里带着过来的。 临近十点,玄关那?边“滴”地一声响,梁序之?回来了。 他一进?屋,抬手熄灭了房间里大多数的灯,几乎只留了角落暖黄的阅读灯。 梁序之?到客厅的时候,就看见?钟晚整个人窝在沙发角落,抱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一身素白的绒料浴袍,长发披垂在肩侧,很安静的样子,让他的思绪也沉静下来。 他走过去,垂眼,而后眉头微皱了下。 “这是在做什么?” 钟晚合上书,顺着他的视线看,回答:“充电。” 她?顿了下,补充:“用?线充充电宝然?后充电宝充耳机和手机。应该…不会爆炸吧?我已经充了有?一段时间了。” 梁序之?显然?没遇到过这种问题,沉默两秒,安全起见?,直接把那?几根线都拔了。 “为什么要这样充?” 钟晚眨了下眼,“因为我只带了一根线。” “打电话让人送上来。” “一开始手机也没电了,固定?电话离得太远,在书房,我也懒得动。” “……” 梁序之?彻底无?言以对,扔下一句让她?现在给管家打电话,脱了西装外?套,进?屋去洗澡。 . 钟晚打完电话,挂断时,客厅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独自承揽这个“最?受欢迎”的沙发角落。 等充电线送过来,她?再次给手机插上电时。 这时,她?脑中浮现出刚才梁序之?脸上难得一见?的复杂表情,莫名?抿着唇笑了一会儿。 乐完,钟晚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昏沉的夜色。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5节 这面窗户也靠近海湾,只是跟港岛的角度不同。远处的瞭望塔泛出点点亮光,越过这边海,隐约还能看到港岛方向蜿蜒的几座山,虽然?只有?极淡的影子。 钟晚也无?法否认,在和梁序之?独处时,抛去其?他,一切仿佛都日渐融洽的。 可只要掺杂了任何多余的人事物,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是天堑一般的遥远,中间隔着的也是无?法跨越的高山。 但?至少当下,他们之?间是没任何阻隔的。 钟晚倏地站起身,往浴室走去,轻扭开把手,推开那?扇门。 看见?男人身上只松松披了条浴巾,正?在镜前用?电动剃须刀挂胡子。 梁序之?从镜子里瞥她?一眼,带着些危险的语气,但?被剃须刀嗡嗡运转的声音冲散了许多。 “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钟晚朝他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听到嗡嗡声消失。 他将剃须刀扔到一边,转身,很轻易就将她?横抱起来,走出去,扔在床上。 梁序之?睨着她?,时间好像都静止了。 他钳着她?肩膀将她?翻了个身,扯过一条什么东西,覆在她?眼睛的位置,环了一圈。 钟晚的视野刚被黑暗笼罩,与他之?间的距离就毫无?预兆地趋近负数。 应该是他额前的发丝,滑下冰凉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背上。 许久,梁序之?看见?面前的女?孩转过头,一只手攀上他的脖子,吻住他。 在她?意识最?模糊,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短暂分开,贴着他鼻尖,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那?时,他也有?一刹那?的失神。 第22章 chapter 22 本来今晚气氛很好, 但没想到会被她一句随口的话打?破。 钟晚猜测梁序之明早没?有工作,两?次结束,已经到凌晨。 以往这种程度, 她都是累得直接昏睡过去,可今天就没?那么空,和他一起从浴室出来后,去厨房拿了两?瓶矿泉水,又到靠窗的沙发上坐着。 他们都喜欢的位置。 梁序之打?开电脑, 在看集团工作相关的文?件资料。 钟晚就拿起茶几上那本《放生》,把结尾最后几页情节看完。 截至此时, 一切都?还是融洽的。 她甚至挺享受这种时刻, 事后,他们没?有各自去睡觉, 虽然也没?有过多?言语上的交谈, 但?同处在一个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微微潮湿的沐浴液香味。 今晚, 连沐浴液都?是同款的味道。 直到钟晚靠在沙发上, 翻阅《放生》结局处复盘和回?溯的情节,眉头越拧越深。 梁序之恰好抬了下头, 去拿茶几上的打?火机和金属烟盒,余光看见她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点燃一支烟,扫了眼她手?中的书?,“看的什么?” 钟晚正好看完了最后一页, 合上书?, 平复了下心绪, 解释道:“就是下部要拍的电视剧,我在看它的原著小说。” 梁序之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地, “写得不好吗。” 钟晚想了想,回?答道:“倒也不是。就是我这个角色的行为逻辑我不是很能理解。” 既然他问了,应该就是有点兴趣听的意思,她继续说下去,大概叙述了一遍与她角色有关的情节。 最后,那个护士为了报复上学时霸凌过她的女人,和书?中另一个男人串通,在给女人的注射液中加入了安定类的药物,然后将证据销毁。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作为帮助犯,也被判了长达二十年的刑罚。 钟晚叹声道:“我主要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非要报这个仇。人生是自己的,她这种报复的做法,反而是再一次为了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梁序之看着她,声线偏凉,“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钟晚不假思索道:“当然是重新开始,过好自己的生活。再去为已经过去的事、不值得的人纠结,才是真的失败吧。” 话毕,空气就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虽然梁序之平时也不一定对她的每句话都?有回?应,但?她这次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似乎都?低了一些。 片刻,梁序之似是笑?了声,站起身,没?有给她任何?眼神?,背影消失在通往起居室的拐角。 剩下钟晚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 也许是受某种情绪影响,好像连沙发角落靠窗的位置突然都?没?那么舒适了。 钟晚事后回?想,才觉得刚才对角色的评价有失偏颇。 就像是有句话说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要演的角色所经历过的痛苦,绝大部分都?是她未曾体验过的,所以她说得轻松,想当然就去套用自己的处世哲学。 ……只是,不知道莫名其妙又触到了梁序之的哪根弦。 横隔在他们之间那座巍峨的山,也忽然就这样浮现出来。 . 梁序之回?屋,看到手?机上梁承安发来的信息。 像是给他下最后通牒的语气,让他把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接回?来。 东南亚那两?处分公司早已入不敷出,上个月集团的董事一致决定,没?必要再追加任何?投资去填这个无?底洞,直接走当地的破产清算程序。 但?两?处分公司都?拖欠着员工工资,最近一个月的时间,梁昱丰和梁泽毅被他们围追堵截要债。 当然,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那两?家公司都?是做贸易,还拖欠着上游供应商的货款,既然走了破产清算,集团总部也不会立刻替他们借款。 供应商都?是当地人,民风彪悍,加上梁昱丰和梁泽毅本身就是外国人,担心他们跑路一走了之,每天都?在催债,扬言再不还钱就打?断他们的腿。 当然,梁昱丰也确实已经被那些人打?过一顿,最近在他们国内四?处逃窜躲债。 两?个纨绔公子哥从小就养尊处优,连逃债时的花销用度也不肯减少,雇了很多?保镖,住在乡下的小别墅里,花得全是梁承安偷偷给他们的钱。 但?这么一直藏下去也不是办法,梁承安也不能供他们在国外飘一辈子。 信息里,梁承安自认为已经作出让步,说如果梁序之担心他们回?来在集团闹事,可以送他们去澳城,或者内地,或者英国,任何?地方都?行,往后所有花费他来负担。 梁序之将手?机扔到一边,视线划过书?桌边缘那根手?杖。 当年,他被绑匪截走时,梁承安担心的都?是怎么能少出一点赎金,以及,别让他两?个弟弟受伤。 梁昱丰和梁泽毅才是老爷子看中的人,他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留一条命在就行。 梁序之无?声笑?了,一会儿后,听到屋外很轻的脚步声。 他偏过头,顿了一秒。 钟晚只是从他门前经过,而后,愈来愈远,开了另一扇房间的门。 …… . 隔天一早,钟晚醒来时,房间里依然只有她自己。 梁序之不知什么时候就出门了,也没?有给她留消息,或是让林叔通知她什么行程。 钟晚也很奇怪地,心里有些空落落。 如果放在以前,梁序之不找她,她正好贪个清闲,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今早起来,她还又琢磨了一会儿昨晚他们之间那不投机的几句交流。 钟晚在房间里吃过早餐,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换衣服出门,戴上口罩,打?算去附近的商场逛逛,或是到书?店买几本表演类的书?籍。 如果梁序之晚上也没?联系她,她还能在网上订张话剧或者脱口秀的票,自己去看看演出。 果然,快一整天过去,她还是没?收到任何?消息,于是按照计划去一家位于商场内的小剧院看了场话剧。 只是,从检票前,钟晚就隐约感觉有什么人在跟着她。 但?每次回?头去找,又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都?是些陌生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话剧演出的水准不高,剧院也很小。 售票的人笑?着说:“这里原本是在儿童活动区域里设置的,为了给小孩子们演一些儿童剧看。但?现在的小孩都?不喜欢看演出了,喜欢在家里玩手?机或平板上的电子游戏。” 久而久之,儿童剧的票也卖不出去,就被一家新成立的小剧团承包了。 音乐和灯光效果都?一般,演员的台词功底也不好,甚至主角有过两?三次的忘词,又被他们圆回?去了。 整体水平还不如她以前参加大学生戏剧节时看到的那些展演。 一场话剧看得钟晚几乎要睡着。 散场的钟声响起时,她居然产生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但?还是秉持专业态度,等所有演员谢幕后才立场。 自电梯下楼,到商场门口,钟晚拿起手?机,看到现在已经是十点半。 刚才剧院里没?信号,现在才收到林叔的两?条短信,和五个未接来电。 第一条是问她在哪,第二条是让她回?电话。 钟晚刚准备回?拨,对面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钟小姐,您在哪?” 她报了个地址,问:“怎么了?” 林叔道:“您晚上也没?在酒店,梁先生让我问问。那您稍等一下,我们也就在附近,现在过去接您。” . 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挂断电话,钟晚将披肩裹紧了下,站在路边,望着往来穿梭的车辆。 商场已经下班,车子都?在路上疾驰,马路两?边的楼宇上亮着各色广告牌和logo,映出一座冰冷的城市。 深城的发展日新月异,商业繁华之后,人口数量较以往增多?,可城市的温度和生活气息反而下降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6节 今天不是周末,刚从商场下班的人都?行色匆匆,奔往不知在何?处的家。 钟晚附近已经没?什么人,摘了口罩,正在路边吹风,视线随着车辆靠近,再望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晚晚,真的是你?!” 钟晚一回?头,看到了一张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也以为她不会再看到的脸。 钟重临。 她眉头一蹙,当年他卷走家里所有存款,甚至趁她们睡觉时把家里值钱电器都?搬走的画面浮现出来。 “我认识你?吗。” 钟重临比八年前还要苍老,身形消瘦,肤色黝黑,头发蓬乱。 他惊喜道:“怎么连爸爸都?认不出来了?我前几天还在手?机上看到你?,晚晚现在出息了,跟你?妈一样,都?去港岛拍电影了。” 钟晚真是强压住想拎起包扔到他脸上的冲动,“你?还好意思提我妈?我现在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你?欠的那一屁股赌债还清了?趁我还没?给高利贷的人打?电话,赶紧滚。” 钟重临看着她,厚脸皮道:“我找你?也是为了这事,晚上在路边看到你?我还没?敢认。其实我也挺想回?家跟你?们团聚的,但?那帮不要脸催债的天天盯着我啊,害得我有家都?回?不成。你?是我女儿,现在有钱了,过上好日子了,拍着大导演的电影,背得这也是名牌包,帮爸爸还这个钱,对你?来说也很轻松吧?” “当年欠的都?是闹着玩的钱,二十来万,谁知道这帮人到现在都?追着我不放。利息滚了这些年,总共一百多?万吧,你?眨眨眼也就帮我还了。” “………” 钟晚真不知道不要脸的人究竟是谁,扬声道:“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去,你?欠一辈子我都?不会管你?。” 说着,就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 却不想钟重临也是无?赖惯了,八年雨打?风吹,脸皮的厚度只增不减,几步追过去,把她胳膊一拽。 还记得小时候女儿就爱面子,冲着远处的几个人就开始大喊:“没?天理啊,生了个不孝女,自己在外面赚大钱,亲爹要死?了都?不管——” 钟晚本来就瘦,细胳膊细腿的,被他这么一拽完全就走不了,拼命挣扎着想挣脱,却被拉扯着摔倒在地。 另一边有停车场的保安亭,她扬声大喊救命,可也没?见里边有保安要出来的样子,甚至不知道看没?看见他们。 纠缠片刻,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到路边,后边还跟着另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后排的门打?开,梁序之下车,神?色极为冷峻,走到钟晚面前,将她拉起来,扫了一眼身边的钟重临,以为是哪来的醉汉,冷声道:“活腻了?什么人都?敢动。” 与此同时,跟着的那辆商务车也停下,上面下来三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保镖,刚才应酬时随行的,快步过来,把钟重临拉去一边。 林叔也从驾驶位上下来。 钟重临看到眼前男人明显矜贵的气质,还有路边那辆车的车标,竟然还笑?了,看着梁序之说:“你?是我女儿傍上的老板?她还欠着我一百多?万没?还,现在怎么个说法啊?” 钟晚膝盖和手?肘都?擦破皮了,但?这会儿更气,完全顾不上,指着他骂:“你?放什么狗屁,那是你?自己的赌债,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钟重临一副无?赖样,也想挣开保镖的束缚,一边挣扎一边说:“父债女偿,天经地义啊。” 他看向?梁序之,比了个“2”的手?势,“老板,我这女儿长得是不是有点姿色,就看她这张脸,我跟你?要两?百万不过分吧?以后你?想把她怎么办,我半个不字都?不会说。” 梁序之看了眼钟晚。 钟晚知道钟重临就是想趁机讹一笔钱,只想结束这场闹剧,艰难出声,“…不管他了,我们回?去吧。” 梁序之未作声,带她上车,关了车门。 林叔在外边交代保安,将这人送去附近的派出所,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交通牌上有监控,应该能拍到这边。 这时,钟重临意识到今晚遇到钟晚却一分钱都?没?要到,也破罐破摔了,照着路边那辆宾利破口大骂:“你?跟你?妈一样,也是个要钱不要脸的破烂货!没?心肝的东西,什么样妈生什么样女儿,看看你?现在这个样——” 林叔已经回?来,发动车子驶向?夜色中,身后不堪入耳的骂声也越来越小。 钟晚有整整八年都?没?见过钟重临了,没?想到今晚意外的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前段时间总是想到卢文?茵,也顺带想起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画面。 而画面中,钟重临那张脸和刚才的样子重合,让她有些生理性的恶心。 连记忆中那些美好的画面都?在刚才让他尽数毁掉。 刚才随风吹散的几句骂声,句句却好像往她心里吹,每个字都?像是石头一样,砸得她生痛。 尽管早看出钟重临已经变成了一个烂人,一时间,钟晚的内心还是无?法强大到,能听她生物学上的父亲这样的咒骂。 钟晚深呼吸好几次,靠在座椅上,无?神?地看着前方路灯和车辆,眸色也随着路灯的光时暗时明。 许久,她都?没?说出一句话。 跟她同样安静的人还有梁序之。 他没?有问她任何?,因为他都?知道。 感觉身边一只微凉的手?,覆上她的后脑,将她压进?他的怀抱。 钟晚的脸颊贴在他的西装衣料上,硬质的触感,冰冷的温度,阻隔着他们的体温。 她很不情愿、很反感,同样也觉得很不应该地,阖上眼,还是有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是她一个人在路边,与钟重临对峙吵骂,她是绝不会这样的。 但?现在却不是。 有人来帮她,她却反而更加脆弱。 钟晚再次深吸一口气,闻到的全是梁序之身上清淡的木质香。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试图再靠近些,从他身上索取更多?的温度。 虽然,这也并不应该。 那一刻,钟晚想起了曾经看到的,关于杜鹃鸟的科普。 杜鹃一生都?不会筑巢,而是将蛋产在其他鸟的巢穴中。 雏鸟孵化长成的地方,也只是它借来的巢穴。 而等它们长大,又飞走,再去借别的巢。 如她所愿,她此刻的确感受到了不属于她的体温。 而这也只是她新借来的一处栖息地,她终归是要离开的。 这时,梁序之的手?轻摸了下她的头,声线低沉,比昨晚,甚至平时都?要温和一些。 他说:“没?事了。” 第23章 chapter 23 回去的路上,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发生了小型的交通事故,也将这一段原本短暂的路程拉长了?些。 钟晚从毫无心理准备撞到钟重临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才渐渐感觉到贴在脸上那一片被她浸湿的衣料。 尤其在梁序之用简单的言语安慰她之后, 心底生出的那点依赖感让她无法?忽视。 她提前知道,他?会来?接她。 也知道,如果他?没及时?到,附近的行人、车辆,远处的保安也迟早能发?现制止。 钟重临只想要钱, 在公共场所?做不出更过分伤害她的事。 但如果是?其他?人碰巧帮了?她一把,她也会产生这样的依赖感吗? 前方的十字路口来?了?交警, 指挥着让那两辆相撞的车先?去路边停靠, 他?们的车子?也终于?能顺利行驶。 但没走多远,又停在了?红灯处。 这时?, 钟晚听到梁序之的声音。 语气慢些, 声线也没有平时?那样冷,“怎么这么晚出门?也没给林叔发?个信息。” 钟晚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红着眼眶惨兮兮的模样, 不准备让他?看到, 仍然没抬头,保持刚才的姿势靠在他?胸口。 她声音钝钝的,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一个人在酒店也没什么事做,就想着出来?转转,晚上看到有附近有场话剧,顺便买票过去看了?。” 然后是?第二?个问题, 她停顿两秒才答:“…林叔也没问我。” 驾驶位上被点名的林叔抬了?下头, 通过车内后视镜观察了?下梁序之的表情, 没主动出声。 梁序之摸了?下她的头顶,似是?很平静的语气, “以后要去哪儿,提前说一声。还有,带上保镖。” “不只是?今天这种?事,等你拍的电影上映,一个人出门会更危险。” 钟晚明白他?的意思。 也更理?解了?为?什么梁序之去哪都是?乌泱泱一群人跟着的排场。 到这时?一直在前排做透明人的林叔才开口,询问安排保镖的规格和数量,以及刚才钟重临事件的处理?方式。 提到钟重临,钟晚又有一瞬的失神,过了?片刻,才很低声地开口,声音小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还是?不明白,人真的会变得这么彻底吗…” 也许是?前段时?间想到了?太多小时?候的回忆,那个出差回来?会给她带礼物、工作清闲时?会接她上下学、睡前会跟卢文茵一起跟她讲故事的慈爱父亲形象又回来?了?些。 经历了?工厂破产、邻居同事员工传闲话、染上赌瘾和酒瘾、婚姻破裂一系列之后,钟重临就变成了?这样。 见到她也只会想着怎么从她身上讨到钱的吸血虫,做事不经大脑思考的流氓混混。 车内的空气安静了?很久。 不知梁序之在想些什么,只感觉到他?的手掌划过她的头发?。 . 回到酒店,钟晚的情绪依然没能恢复。 困扰她童年和青春期的阴影猝不及防忽然涌上来?,滋味并不好?受。 梁序之今晚似乎也没有做什么的心情,两人各自洗过澡,他?接了?几个工作相关的电话,似乎都与东南亚的什么公司有关,听着有点奇怪。 终于?没电话再进来?,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脑上的文件。 隔得很远,梁序之坐在中间的位置,而?钟晚一个人独自在窗边的角落。 太静了?,偌大的房间,只有开了?除湿功能的中央空调低低的运转声。 钟晚想跳出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寻找一些有温度的东西。 她移开看向窗外的视线,偏过头,正?好?对上他?正?在看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沉静。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7节 对视几秒,响起敲门声。 梁序之站起身,缓步过去,回来?时?,手上多了?瓶受伤后消毒用?的碘伏。 “去涂一下。” 钟晚也起身,去他?那边拿。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让人准备的…跟上次治淤伤的药一样,都让她没想到。 其实手肘和膝盖的擦伤都并不严重,只是?破皮的程度,她又已经洗过澡,应该涂不涂都没关系。 但她还是?坐在沙发?上,拧开,用?棉签伸进去蘸了?些,俯身去涂膝盖。 空气中多了?一股苦涩的药味,淡淡的,弥漫在他?们周围。 梁序之的手机又响了?,他?扫了?眼,接起来?。 钟晚听到了?他?手机里?传来?林叔的声音,在汇报保镖在派出所?的处理?结果。 监控都调出来?了?,他?先?动手生事,但钟晚没怎么伤着,最多也就是?三天以内的拘留,或者金钱赔偿。 当然,介于?他?跟钟晚的父女关系,如果她不追究,这三天的拘留或赔款也是?可以免了?的。 梁序之看她一眼,“你来?决定。” 钟晚几乎没思考就回答:“拘留,赔钱他?估计一分也拿不出来?。” 梁序之似是?笑了?声,确定那边林叔也听到了?,挂断电话。 钟晚还在慢吞吞涂那瓶无意义的药水,涂完膝盖,又用?很别扭的姿势去涂手肘。 梁序之看着她,片刻后,缓慢道:“也有其他?办法?,能让他?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出现。需要吗。” 钟晚涂药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摇头:“不用?。就这样就可以。” 甚至不用?梁序之,她只需要给催债的那帮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钟重临被拘留的事,保准他?被放出来?那天,在门口就会被拖走。 追债的那些混混从他?身上虽然榨不出钱,但不会让他?好?过。 梁序之凝视她几秒,没再作声,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从金属烟盒中取了?支烟点燃。 一会儿后,钟晚搁了?装碘伏的药瓶。 她倏地转头,将他?指尖燃了?一小截的烟夺走。 梁序之抬眼,唇边带着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做什么。” 钟晚太需要做些什么,强行让自己的思绪从那些破烂事中抽离。 而?眼下,孤男寡女,本就是?不正?当的关系,有最合适现在做的事。 她张了?张口,只溢出一个字。 眼前烟雾缭绕,她没能完全睁开眼,眼尾也因此带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媚态,加上前不久哭过,眼眶有些红,显得整个人有些委屈和破碎。 梁序之看她片刻,眸色微沉,声线仍然清冷,笑说,让她想要什么就自己来?。 钟晚帮他?熄灭那支烟,转身,坐在他?的腿上。 …… 在沙发?上能多点新鲜感,但到底不方便。 后来?去了?卧室,过程中,钟晚仍然有点心不在焉的。 倒没在想什么,就是?什么都没想,在放空,也没有想他?,所?以眼神也是?空的。 梁序之不会由她处在这样的状态。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床头柜上的阅读灯,发?出朦朦胧胧的光亮。 连续三次,他?都在她即将坠落时?戛然而?止,掌控着一切她的感受。 明明也身在其中,却看似冷静的表情,注视着她,问她想要什么、怎么继续…以及类似的,让她难以启齿却不得不说的话。 钟晚终于?离开过去的漩涡,但也因此坠进另一个,属于?他?的、现实的深渊。 不知是?因为?她开始时?状态不佳,还是?梁序之也在借此转移注意力。 虽然一开始是?她主动,但他?后来?也迟迟不放过她。 结束时?,她已经筋疲力尽,脑中也只剩下他?。 如她所?愿,又非她所?愿。 . 钟晚先?从浴室出来?,躺在床上,听见浴室的水声,想到了?《放生》的剧本。 悬疑犯罪剧情,但里?面涉及很小一段有关死者的爱情故事,设计得很不走心。 那两人是?大学时?认识,但地位相差悬殊,对彼此都有好?感,犹豫要不要确定关系。最后,女人说: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还会顾虑那么多吗? 钟晚这会儿才又思考这段剧情,更觉得它不合理?。 这两人在一起是?因为?冲动,又做了?一个“明天是?世界末日”的假设,去排除顾虑。 但问题就在于?,明天不可能是?世界末日,所?以任何顾虑都不会随着末日消失。后续在一起的剧情也深刻反应出了?这一点。 那她和梁序之呢? 他?们之间的“末日”不是?早就确定了?吗,又还有多少可顾虑的。 浴室的门开了?,带着沐浴液香味的水汽蔓延过来?。 钟晚累得不想动,听到朝门外去的脚步声,转了?下脖子?,没经过思考就先?出声:“欸…你…” 梁序之脚步顿了?下,看向她。 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下巴都盖住,几乎只露出眼睛在外面,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时?亲密的时?候,或者她没那么设防的时?候,她会不用?“您”这个称呼。 钟晚抿了?下唇,又把脸转回去,“没事。” 梁序之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样,结束之后,刚才过程中的压迫和掌控感也消散了?几分,声音带着些疲惫,淡笑了?下,“抽根烟就回来?。” 今晚的气氛要好?很多,十多分钟后,他?回到卧室。 没多余的言语,但躺上床,将她揽进怀里?,关了?灯。 梁序之刚从外面回来?,一开始,身上的睡衣布料也是?冰凉的。 然后逐渐,有了?些温度,拥着她都让她感到温暖的温度。 钟晚缓缓沉出一口气,感觉她在饮鸩止渴。 或者说,饮鸩解毒。 她想象过这样的场景,但不知为?什么会在今晚发?生。可能是?他?看她今晚比较可怜,也可能是?刚才后来?的体验确实极佳。 安静了?一会儿,梁序之出声,毫无波澜的声线,问:“你不会恨他?吗。” 根据他?拿到的资料,钟晚前十多年的人生,基本都是?被那个叫钟重临的男人毁掉的,也是?她的父亲。 钟晚知道他?在说谁,默了?下,低声说:“会。比如今天。” “但我不想。我恨他?,就证明还在意他?,我一点也不想在意他?。而?且,他?现在过得这么惨,算是?他?罪有应得,报应也够了?。” 闻言,梁序之阖着眼,漫不经心地问:“那你在意什么。” 钟晚笑,理?所?当然地回答:“在意对我好?的人啊,还有让我开心的事。” “你呢?” 她没想到能听到答案,但确实一直觉得,梁序之好?像没什么在意的人或事,对什么都是?冷冷淡淡的态度。 如果说他?在意万泰的生意、梁家的财产,但他?似乎也没有因为?新项目落地或是?市值增高这种?事高兴过。 果然,梁序之未再作声,空气陷入久久的沉寂,久到她都以为?他?睡着了?。 钟晚正?准备翻了?身去看看时?,感觉到他?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淡淡说:“睡吧。” “明天我还有事,你想去哪让林叔先?安排,别一个人乱跑。” “嗯。”钟晚犹豫片刻,还是?翻了?个身,“…你不会睡不着吗?” 之前他?说的,身边有人,睡不着。 梁序之:“本来?也睡不着。” 这天晚上钟晚也几乎没睡着,烦心事都被她强行压过去,所?以一合眼,梦里?又是?小时?候的事,再不然就是?今晚钟重临在商场门口拉着她不让她走的画面。 到夜晚,她总是?比她想象中脆弱一些。 每次惊醒时?,睁眼,就能看到身边有个人,同样没睡的样子?。 虽然没再有交流,但也给了?她几分慰藉。 窗外天色蒙蒙亮时?,钟晚偏过头,看到他?冷峻的眉眼,不禁破罐破摔般地想,管那么多做什么,也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了?,她人生中的几十分之一而?已。 所?以,随它去吧。 . 也许是?人与人在相处时?真的有某种?感应,深城之旅,除了?说起《放生》剧情那次梁序之莫名其妙冷了?脸,其他?时?候,他?们的关系融洽到了?新的高度。 高到钟晚偶尔都能忘记梁序之对她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甚至短暂忘记他?的身份。 聊得话题多了?些,钟晚逐渐发?现,梁序之跟她起初认知中的商人形象似乎不太一样。 当然,他?也绝不像热衷文学的文艺青年或是?富有学术气息的老学究。 至于?像什么,钟晚又很难找到一个特定的标签给他?贴上,但确实多了?几分真实感。 钟晚也还是?抽空去看了?一趟魏阿姨。 那天是?周末,魏司莹也在,两人照例对她很客气,可能有她付出高额治疗费用?的缘故,比小时?候还要客气周到。 魏司莹特意去超市买了?她爱吃的菜,和魏阿姨一起,在厨房忙活着给她做,还不让她插手。 钟晚被赶出来?几次,就像个客人一样,在客厅喝茶看电视。 有时?会听到厨房那边的动静。 魏阿姨这么温柔一个人,大病初愈,还是?会跟魏司莹着急,对话充满了?亲人间的生活气息——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8节 “这个肉要先?焯水,直接放进锅里?会有腥味。” “我煎的时?候放姜就可以啊…” “里?面的血水出不来?,你就知道图省事。你别做了?,去洗菜。” 钟晚斜靠在沙发?上,看到这种?画面时?,就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魏阿姨对她很好?,但不会这样跟她讲话。 连小时?候跟她吵吵闹闹的魏司莹,现在长大了?,对她也很客气。自从她大学拿到网络剧的片酬,借了?她一笔钱出国交流,就成这样了?。 钟晚甚至觉得,她跟梁序之相处时?都要更有归属感一些。 至少他?们之间更加纯粹,至少他?对其他?人的态度也都很冷淡。 吃完饭,钟晚就离开了?,出门前叮嘱她们:“最近钟重临好?像在深城,你们出门小心点,别让他?给缠上。” 魏阿姨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说:“…放心吧,他?知道我们俩的情况,拿出不钱给他?,所?以也不会找我们。” 钟晚眼神中有些愧疚,魏阿姨看出来?了?,马上说:“晚晚,从小就跟你说,别把别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而?且,当时?我和阿莹的生活本来?也没多好?,孤儿寡母的,遇没遇上钟重临,都是?一样的结果。” 钟晚抿了?下唇,“嗯…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您记得定期去医院复查,别耽误。” ** 回到港岛,《放生》也要开始拍摄。 虽然钟晚演的不是?主角,但毕竟电视剧的集数比电影多,她的戏份不比在朱粉壁画中少。 开始拍《放生》,钟晚才发?现自己演技上的局限。 这种?太贴近生活,又充满苦难的角色,她塑造起来?很困难。 总是?以代入角色的方式去入戏,她就一定会有代入不了?的时?候。 比如这个内心阴暗,人前恃强凌弱,人后满脑子?愤世嫉俗,想着怎么报仇的护士。 因为?角色的挑战性太强,刚进组的一段时?间,钟晚都短暂将卢文茵的事先?搁置,梁序之也搁置,专心分析人设、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和台词,把戏先?拍好?。 虽然演起来?很难,但钟晚其实挺喜欢这种?挑战自我的感觉。 她以前演过的话剧角色是?未来?仿生机器人、法?国著名剧作家,演过的网剧角色是?有点玛丽苏的贵族高中校花,上部电影是?身为?卧底的歌女… 都离现实生活太遥远了?,反而?没那么锻炼演技。 进组已经一周多,这天下午,钟晚要演的这场戏是?女护士在医院里?霸凌刚入职的小护士。 欺负人的桥段,但难度很大。 因为?她演的女护士乔静在学生时?代也被霸凌过,而?且对此有严重的心理?阴影,她现在长大,却反过来?霸凌别人,精神状态也很癫。 情绪变化和各种?动作、反应、台词都很考验人。 导演跟她讨论了?半天,试着演了?几次,化妆师过来?给她补了?一次妆,终于?开始拍,场景在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花园。 乔静看到新来?的小护士在和患者家属说说笑笑,停住脚步,微眯眼看了?她一会儿。 等患者家属离开,她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缓步靠近小护士。 她冷笑一声,一改往日在领导和同事面前温柔懦弱的模样,走过去。 “看起来?,你很闲啊?” 小护士正?坐在石桌前吃泡面,很茫然地抬了?下头:“乔姐…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上午的工作是?加班做完的,食堂已经没饭了?,我就去便利店买了?泡面。等吃完就继续回去上班。” 乔静看着她,嘲讽的语气,慢悠悠说:“哦,你是?在邀功?” “别以为?我没看见,刚才你聊天的家属是?十床的?十床好?像是?我管的吧。” 小护士更茫然了?,“我不知道是?几床的啊,他?就是?来?问我最近的便利店怎么走。乔姐,你什么意思啊…如果是?你管的床,别人都不能跟他?家属说话吗?” 乔静笑了?一声:“我有这么说吗?” 她靠近,“你这新来?的怎么回事,怎么曲解我的意思呢?” 小护士拿着泡面桶准备走,乔静知道这处花园附近的监控坏了?,笑着走过去,很敷衍地装了?下她要看看是?什么牌子?的泡面,举起来?,“不小心”淋了?小护士一头。 淋完,又装作惊慌的样子?,“诶哟,对不起啊,我没拿稳。” 说完,乔静转身,露出了?掺杂着得意、窃喜、满足、不屑的复杂笑容,很高兴地离开花园。 导演喊了?声“卡”。 这种?纯靠技巧演出来?的形象,钟晚出戏很快,赶忙去帮小护士的演员清理?满头的泡面,“没事吧?先?擦擦,别进眼睛里?了?。道具组为?什么非要买香辣味的…” 她转身去抽安妍递过来?的纸巾,就这么一回头,看到不远处停了?辆黑色的商务车,车窗降了?一半。 隔着这段距离,钟晚看到一张熟悉的冷峻面容,正?看着她这边。 钟晚在原地凝滞几秒,交代安妍帮她处理?,自己快步过去。 梁序之从来?没探过她的班,之前朱粉壁画那么大投资的电影他?都没来?过,怎么恰好?在她演反派浇人小姑娘一头泡面这场过来?了?… 而?且,这镜头的第一个冷脸,她学的就是?梁序之的表情。 此时?,车里?,林叔坐在驾驶位上,忍不住开口:“没想到钟小姐演技这么好?。我刚才看得都想冲下车打人了?,太坏了?。” 离得近,钟晚已经过来?了?,还带着刚才飞溅到她身上的泡面味。 她打开车门,坐在了?梁序之旁边的空位上,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第24章 chapter 24 在?港岛, 梁序之这种家庭出身的人耳濡目染,都不怎么把演员、歌手之类的当成正经职业来看。 他之前看过钟晚的资料,知道她获过什么大学生话剧的奖, 知道她演过什么剧、什么角色,但这也是第一次看见她演戏的样子。 表情和语气跟平时完全不同,演出来一种有点变态的坏劲。 不仅如此,明明是在?演戏,她的状态却比跟他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候要?真实鲜活。 有点像第二次见面时, 她在?他窗外对着电话骂人的样子。 挺新鲜的。 梁序之看着面前的人,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将?她的头?抬起来, 好似平静地端详着。 钟晚就?这样与他对视,她对这个姿势和视角其实还有点阴影, 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护士服, 睫毛微微颤动,心虚地张了张口, 小声问:“怎么了…” 梁序之忽地笑了下, 松开手,漫不经心地问:“杨白是怎么给你找的剧本, 接这么个角色。” 钟晚在?心里松一口气。 原本清淡的车载香薰被她身上的泡面味污染,融合成一种不太舒适的气味。 她从旁边抽了张纸,担心梁序之误会阿白糊弄事,垂着眼, 一边擦身上的污渍, 一边解释道:“阿白跟我商量过的, 我也想接挑战性大点的角色,趁着现在?锻炼演技, 以后…” 接下来的话,她没好往下说。 逐渐适应和他之间?的关系,她也能敏锐意识到?,有些话是实话,但说出来就?是扫兴的,而且没必要?。 钟晚原本想说,以后离开他了,她或许也能有机会凭实力?接到?戏,或是在?话剧剧场当个顶梁柱。 梁序之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看着她,笑问:“以后什么?” 钟晚擦干净衣服,把纸巾团成团扔进侧面的篓里,抬起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改口道:“以后说不定能拿个奖什么的。” 梁序之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就?这种小事,有些不屑的语气道:“随你演成什么样,也能买个奖过来。” “不用乱花钱,能有戏拍我就?很?满足了,奖不奖的随缘就?行。” 钟晚笑笑,观念不和时,也早都养成习惯尽量不同他争辩。 他砸钱养她、捧她都是为了开心,就?算换位思考,哪有人想花钱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次演得网剧会后期加比较重的滤镜,所?以钟晚脸上底妆也很?厚,像是戴着一层面具。 钟晚往车窗外看了眼,道具组的人在?搬来搬去?,准备下一镜的拍摄场景,依然是她的戏。 不太敢明着提醒,生怕他又提孰轻孰重的问题。 她转回?头?,犹豫着,又问道:“您是顺路过来吗?” 梁序之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地平声说:“我要?去?英国考察,时间?会比较久。顺路过来一趟。” 钟晚听到?他低沉缓慢的声线,心脏不受控制地向?下沉了一分。 还记得上次他出国前,甚至没让林叔跟她知会一声,而这次亲自来告诉她,虽然是顺路。 钟晚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些,靠过去?,“什么时候出发?” 梁序之说:“待会。” 她这身戏服有个护士帽,靠在?他肩上并不是很?方便,但想到?接下来有段时间?不会见面,这个亲昵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 梁序之今天仍是一身黑色的西装,袖口卷起来一截,用袖扣卡住,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清晰,腕上有只?银扣黑色表盘的手表。 也许是下飞机就?有工作行程,衣着上商务气息比往日重些。 梁序之看了眼时间?,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你回?去?拍戏吧。” “好。” 钟晚拉开车门后,动作又顿住,转头?,微倾了下身,抬头?,也不顾驾驶位上还有林叔在?,她抬头?,出于情人身份的自觉,也在?他唇上很?轻地碰了一下,几分留恋的语气。 “等你回?来。” 而后,钟晚下车,回?到?拍摄场地的花园后,看见他那辆商务车还没走,又隔着漆黑的车窗,朝他朝了下手。 此时,商务车里,林叔发动车子。 梁序之勾了下唇,偏头?,余光看见他肩膀位置的衣料被她的粉底蹭到?。 很?突兀的一片白色。 他坐起身,将?西装外套脱了,随手放到?一边。 车子驶到?路上,林叔笑道:“您和钟小姐感?情越来越好了。我之前就?觉得,这姑娘性格挺好的,跟您也合适。” 梁序之阖上眼,靠在?座椅上小憩。 “你少说两句,专心开车。”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39节 林叔跟在?梁序之身边太多年,虽然不能全然猜透他的心思,但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情绪好坏。 他应了一声,片刻后又说:“这次我也跟着您去?英国,钟小姐那边,让秦助理多照顾点?” 梁序之没睁眼,淡淡地说:“你安排就?是。” 机场和这家用作拍摄地的医院并不顺路,甚至是相反方向?。 至于为什么绕路跑着一趟,梁序之没深思,认为只?是心血来潮。 可这段时间?内,对她心血来潮的次数似乎有些多,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是从上次他没乘轮椅出席的那场酒会。 梁序之这时扫了眼丢在?身边的西装外套。 ** 也许是前段时间?见得频繁,同床而眠的次数也不少。 梁序之乍一出差,钟晚偶尔想到?他,竟还有些空落落的滋味。 她能说服自己珍惜这短暂的一年半时间?,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投入过多的感?情,尤其是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偶尔的依赖和沉浸让她在?情感?上更能自洽,像是演员已?经入戏的状态。 可如果无法抽离,她又陷入了另一种自责和痛苦。 这种明知不对等的关系中,她可能永远会矛盾。 她想,如果现在?让她重演一遍朱粉壁画里的感?情戏,她的表现说不定能更好。 梁序之出国的当天晚上,林叔给她打电话,交代了许多琐事,还给了她一个姓秦的助理的电话。 让她不拍戏时想去?哪就?联系他,秦助理会替她安排。 钟晚一一应下,挂断电话,情绪并没有多高,只?觉得她并不需要?这些安排。 甚至有时有种不太自由的感?觉。 她的一应行程举动,梁序之都了如指掌。 钟晚突然笑了笑。 她这笔买卖做得挺不划算,起初接近他的目的有一半都不一定能达到?,还要?成天担心别把自己彻底赔进去?。 . 梁序之出差的这段时间?,钟晚基本每天都在?剧组拍戏,她的戏份已?经快要?杀青。 阿白最近替她接了几个新的本子,电影电视剧都有。 钟晚也没着急打开,存在?手机里,打算拍完这部再挨个去?看。 眼看着,圣诞节就?要?到?了。 历史原因,港岛这边圣诞的节日气氛更浓重一些,导演也破天荒给全组人放两天假。 港岛不怎么下雪,平安夜的前一天,要?拍的正好是一场雪景,钟晚演的角色有个跟死者擦身而过的镜头?。 道具组准备了仿造的雪花,纷纷然从空中落下,倒也是应景。 道具组在?布置准备的时间?,主演们明天就?放假,也都归心似箭,围坐成一圈,在?折叠桌前有说有笑地吃果盘。 这部戏的演员基本也都有过合作,又都是港岛人,能聊的话题多。 钟晚象征性跟他们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说要?活动活动,寻了个安静的角落自己看剧本。 她不是不喜欢热闹,但也许是成长经历的缘故,大部分时候看到?这种其乐融融的热闹场景,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更适合旁观这一切,而不是融入。 一会儿后,有个穿着运动服的小姑娘突然小跑到?她身边,惊喜道:“晚晚姐,今天终于看到?你了!” 钟晚盯着她看了几秒才想起来,这小姑娘是她上个月在?元朗遇见过的,好像是她的粉丝,在?读大学生,跟她在?茶餐厅里聊过几句,还拍了合影。 可今天也没有安排粉丝探班的活动,用作拍摄场地的街道也都是被围起来的。 钟晚不太确定地问:“欸,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孩笑起来:“哇,您真的记得我!” 她从运动服里揪出工作牌,“我是过来实习的,做灯光助理。我大学专业就?是摄影,今年大四了,正好缺个实习的机会。不过剧组确实难进,让我爸爸找了点关系,才把我安排过来的。” 钟晚看到?工作牌上贴了她的照片,也印了名字,叫徐承悦。 她笑了下:“原来如此,你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徐承悦摇头?,解释道:“我来了一周多了,但之前都在?b组,今天a组更需要?人手,我刚被调过来。” 钟晚看到?她,第一个想起的其实是上次听她说过,她父亲在?元朗区当刑警,疑惑道:“你父亲的关系…他不是警察吗?” “我随便问问,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告诉我。” 附近没其他人,安妍也跟着其他演员的助理去?外面包平安果。 徐承悦明显很?开心,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偶像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记得,压低声音道:“对,他是警察。但早年办过三个跟影视这行有点关系的案子,所?以也认识点人,还兼职当过几次动作指导。” 钟晚:“跟影视这行有关?” 也都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徐承悦接着道:“对。去?年有个剧组摄影器材被盗的案子,还有前几年一个男演员被跟踪尾随,再早年…还有一个挺红的女演员自杀。” 钟晚正准备端水杯的手一顿,抬起头?:“哪个女演员?” 徐承悦撑着下巴:“好早了,我想想…叫卢什么,卢文燕?差不多是这个名字,他办这个案子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 钟晚喝了半杯水,知道再追问有点越界,但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自杀…也需要?警察介入吗?” 确实年头?久了,徐承悦想了好久才似是而非地说:“需要?的。而且我记得,那个女演员的案子一开始好像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自杀,后来是和我爸搭档的警察在?她手机里发现的录音。” 放在?十?多年前,这些事是要?保密的,她家门口每天都有娱乐记者蹲守。父亲偶尔跟母亲说起案子,也叮嘱她们不能将?信息外传。 但这么多年过去?,早都没有人关心当年的案情了,更何?况,她知道和记得的也不多。 徐承悦说:“好像是说,她在?内地有亲人?但是被亲人抛弃了,很?痛苦,所?以才自杀。” 钟晚深吸一口气,控制好表情,坐在?折叠椅上许久都没说话。 如果徐承悦说的是真的,那自杀前的录音跟她收到?的信中的内容截然相反。 从信中的内容看,卢文茵知道她是被钟重临带走的,而且从没放弃过寻找她的下落,甚至提过等拍完《茶园》那部戏,就?回?内地去?找她。 道具组那边都准备好了,导演喊他们回?去?拍摄。 钟晚只?能先收拾心情,站起身,快步过去?。 本来以为走到?死胡同的事,突然总会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可能的出口,让她无法轻易放弃。 也许这就?是命运。 . 这天的拍摄结束,时间?还不算晚。 剧组里相熟的演员约了聚会,也邀钟晚一起参加。 她实在?没什么心情,连刚才那一镜拍摄时情绪都很?难到?位,好在?是远景,导演也没要?求表情和眼神。 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吵嚷着散了,明晚就?是平安夜,放假两天,众人心情都不错,各自手里还拎着导演送的苹果。 钟晚跟他们道过别,让安妍也先回?去?陪家人,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走着。 隔两条街就?有商场,为了应景,门口摆着巨大的圣诞树,五光十?色的彩灯在?黑夜中闪烁,充满了节日氛围。 港岛市区的建筑大多拥挤,商场后面就?都是居民区,才刚过九点,每扇窗户里的灯大多亮着。 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她的归处。 她想起小时候,卢文茵也喜欢过圣诞节,每次一到?十?二月,就?会开始准备铃铛、彩灯和礼物盒,等差不多月底的时候,带着她一起布置屋子。 钟晚戴着口罩,抬头?看了一会儿,沉出一口气,还是没有继续逛,用手机叫了辆的士,站在?路边等车。 她现在?只?想回?酒店,洗个澡,然后躺在?床上踏踏实实睡一觉,等明天头?脑清醒些再做打算。 可事与愿违,刚坐上的士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梁序之。 钟晚接起来,听到?他清淡的声音。 “在?哪。” 钟晚说:“刚下戏,还在?外面。” 梁序之简短交代:“待会秦助理会联系你,接你去?澳城,两三天之后回?来。” 他现在?应该还在?英国,钟晚不知道他要?她去?澳城做什么,但左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钟晚偏头?,看着车窗外的行人和车流,抿了下唇,“…一定要?今晚去?吗。” 她随意找了个理由:“剧组的人约了聚餐,可能会挺晚才结束。” 梁序之没多言,语气不容置喙的:“推了。” 钟晚静了两秒,呼出一口气:“…好。” 电话那边传来林叔跟他汇报什么工作的声音,梁序之将?电话挂断。 钟晚对着前排的司机扬声道:“您好,麻烦再开回?去?吧,把我送回?刚才下车的位置。” 司机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难得好脾气的的士司机,应了声“好”,掉头?的时候,从车内后视镜中看到?她情绪不高,笑问:“家里人的电话?” 钟晚默了默,说:“…老板的。” 司机:“欸,那这个点叫人回?去?加班,是挺没人性的,给开的工资高吗?” 钟晚被噎了一下,“…算是,很?高的吧。” 司机笑:“那就?不算太没人性,没办法,钱难赚啊,忍忍就?过去?了。现在?好多刚上班的白领,深更半夜才下班,老板也不给加班费。” 钟晚抱着手臂,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自嘲般地笑了笑。 . 没多久,秦助理打了个电话过来,问过她的位置,很?快就?到?了。 钟晚最近跟这位秦助理有过基础,跟林叔不同,年轻人,沉默寡言,对她也是恭敬有礼,但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说,尤其是涉及梁序之的。 秦助理开车接她,从拍摄场地直接去?了澳城,一路畅通无阻,一小时就?过了关。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0节 钟晚今天也懒得问她的目的地在?哪,左右都已?经被安排了,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除了过关的时候从包里取了一下证件,感?觉车子停稳时,她再睁眼,已?经到?了上次陪梁序之来过的那栋别墅。 澳城虽然全年温差不大,但进入冬季,夜晚也还是有些凉的。 钟晚下车后,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跟秦助理打过招呼,穿过院子。 她还没迈进门,上次见过的陈妈就?迎了出来:“欸,钟小姐到?了,我刚才在?楼上收拾,没看到?您。” 钟晚笑笑:“没事,我自己也认得路。” 陈妈说:“快进来吧,庄小姐也在?等您了。” 钟晚看向?她,“庄小姐?” 陈妈笑:“是啊,庄小姐昨天刚回?来,假期也没几天,听说您要?过来,也可高兴了。” 钟晚确实没想到?她这次匆忙过来是见庄伊禾的,也不知道梁序之为什么会这么安排,让她陪他的家人一起过圣诞。 她对庄伊禾印象倒不错,加快步速进屋。 上次虽然在?视频里见过,但也没看太清,进门,看到?庄伊禾也刚从楼上下来,个子不高,很?白,很?瘦,半长的卷发,穿着素白色的睡裙,整个人都好像轻飘飘的,说话的声音也很?空灵。 “钟晚姐,你这么快就?到?了,我还在?楼上帮你挑香薰。我自己调的,果木调,很?适合冬天,也适合圣诞。哇,你真人比电视剧和视频里还要?好看很?多!” 钟晚走过去?,两人站在?客厅,庄伊禾牵了下她的手,转头?轻声道:“陈妈,把空调再调高一点吧。” 钟晚笑:“不用这么麻烦的。” 只?在?视频里见过一面的人,乍然对她这样热情,还有些不习惯。 钟晚被牵着去?沙发上坐下,她问:“你是昨天回?国的?” 庄伊禾笑着点头?:“对,正好我哥前阵子也在?英国考察,捎我回?来的。圣诞假期也不长,我在?澳城待三天就?要?回?去?上课了。” 客厅应该也被她精心布置过,壁炉上多了几个戴小红帽的圣诞老人和麋鹿造型的摆件,刚进门的时候就?有颗小松树,上面挂了各种颜色的盒子和圣诞袜。 空气里的香薰味道也跟之前不同,换成了很?温暖清新的果香调。 钟晚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信息,“梁先生,他也回?来了?” 庄伊禾笑:“是啊,昨天到?的,不过他在?港岛还有事,回?老宅去?了,脱得开身的话,应该今晚会过来找我们。” 她顿了下问,“他没跟你说吗?” 钟晚笑笑:“没有。” 庄伊禾倒也没多诧异,只?是笑道:“他这人就?这样,你没问他,他也不会主动说。” 钟晚只?是“嗯”了声,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本来也没什么立场问他的行程,而且,起先梁序之就?给她定了规矩的,只?是庄伊禾大概不知道这些。 庄伊禾又道:“其实梁家老一辈也挺看重圣诞节的,老爷子就?是基督教徒,平安夜这种时候,我哥也得跟他们一起过。但这两年好了,他不想去?,梁家也没人能管得了他。” 钟晚只?觉得她不适合听这么多梁序之的私事,站起身,看了眼门口那颗圣诞树,将?话题岔开。 “那些袜子里是空的吗?” 庄伊禾也起身,带着她过去?看,“当然不是,我装了小饼干,味道还不错,也不太甜,你要?试试吗?” 两个年轻女孩一起站在?圣诞树下,去?捣鼓上面那些摆件。 还有好多装饰品庄伊禾没挂上去?,她抱了个小箱子过来,钟晚帮她一起挂。 庄伊禾对她的态度太亲切热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就?是很?纯粹地显露好感?。 钟晚猜有一部分是那部网剧带给她的滤镜,另一部分来源于善意友好的性格和习惯。 真的跟梁序之完全不同。 . 接近零点时,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一部爱情文艺片。 男主是纯情人设,长相也是典型的日系清秀挂帅哥,她们都看得很?入迷。 莫名的,来澳城之后,她今晚那些茫然和怅惘的情绪反而被冲散了些。 因为这屋子里的节日气氛,因为庄伊禾的热情。 大概看了一半,钟晚听到?院子里传来车子引擎的声音,逐渐靠近,而后停住。 庄伊禾还看得很?专注,她先分了神,转过头?。 没多久,看见梁序之进来,一身黑色的长款风衣,视线落在?她们这边时,停顿一瞬,才过来。 钟晚戳戳庄伊禾的胳膊提醒,先站起身,走过去?。 “你回?来了。” 两人在?离沙发有段距离的位置相汇。 时隔半个月,再闻到?他身上冷清的木质香,已?经有些陌生。 梁序之低头?看她两秒,而后抬手,没应声,抚了下她的头?发。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动作,让她感?受到?几分缱绻意味。 钟晚咬了下唇,看到?他今天系的,好像是她上次送给他的领带。 还没见他戴过,只?是用来绑过她的手,那种时候。 梁序之似是察觉到?她看他领带的目光,修长的手指缓慢下移,摩挲她耳后的皮肤,淡笑了下,有些明知故问地:“在?看什么。” 后面庄伊禾还在?,已?经暂停了电影走过来了。 “还以为你要?明天才能到?。” 钟晚耳朵发烫,别开脸,立刻拨掉他的手。 第25章 chapter 25 庄伊禾走到两人面前, 看?向梁序之?,问:“梁家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钟晚站在旁边不说话。 她上次只听陈妈说过,庄伊禾是梁序之?的妹妹, 猜测他们既然不同姓,应该是表亲。 但?庄伊禾的称呼很生?疏——梁家,像是那个家跟她没什么关系的样子。 梁序之?看?起来不愿细讲,不知是不是她在场的缘故,只“嗯”了声?, 看?向沙发那边,随口问:“在看?什么。” 庄伊禾靠近一步, 挽住钟晚的胳膊, 笑?道:“找了个日本的电影。我们原本打算,如果这部电影看?完你还没回来, 就不等你了, 先上楼去睡觉。” 梁序之?也难得露出了带着几?分轻松的笑?,声?音仍清淡沉缓:“继续看?吧, 我先上楼回个电话。” 他最后一个目光落在钟晚身上, 停了须臾,但?没说什么。 庄伊禾叫住他:“欸, 哥,你晚饭吃了吗?陈妈今天多包了点虾肉云吞,没吃的话让她帮你煮上。” 梁序之?已经往升降梯的方向走,没回身, 只淡声?道:“不用。” 于是, 庄伊禾拉着钟晚又回到沙发, 拿起遥控器将播放键按下,笑?说:“好了, 我们先不用管他了,把电影看?完吧。钟晚姐你困了吗?” 钟晚笑?着摇摇头:“还没,先看?吧。” 梁序之?上楼之?后就没再下来,大概他刚回国?,要?处理的不止梁家那些事。 庄伊禾也像是习惯了他忙忙碌碌的样子,没多问他忙什么,将注意力再次全?部集中在电影上。 电影后半段,青梅竹马的男女?主?为生?活所迫,大吵一架后分隔两地,庄伊禾完全?沉浸进剧情里,眼眶都看?红了。 钟晚看?电影看?书时共情能力也强,看?着男女?主?角强迫自己去过没有对方的生?活,跟其他人约会恋爱,心里也一揪一揪的。 直到一年之?后,两人又在男主?父亲的葬礼上相?遇,夜晚在无人的路边聊天时冰释前嫌,她们的情绪才跟着稍微缓和些。 于是梁序之?处理完工作上的电话,洗完澡,穿着浴袍下楼时,就看?见两个女?孩歪七扭八地靠在沙发上,眼角都弯得像月牙,唇边带着一种?很难形容的笑?容。 梁序之?脚步顿了下,没打扰她们,自酒柜里取出一支威士忌和杯子,去不远处的小餐桌前坐下。 他对电影没有任何?兴趣,但?不介意等她们看?完。 另一边,剧情已经发展到男女?主?互相?试探心意告白,在春天的樱花树下喝着果味汽水散步。 庄伊禾靠在钟晚身上,忍不住感叹:“唉,真的好甜啊,好羡慕这种?感情。现实里的恋爱肯定没电影里这么好,我没体验过,估计也遇不到,只能隔着屏幕羡慕羡慕。” 钟晚也沉浸在这唯美纯爱的氛围中无法?自拔,无暇想别的,跟着她叹声?说:“是啊,我也是…” 梁序之?抬了下眼,面无表情地看?她两秒。 而后,视线划过电视屏幕,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燥意。 什么叫她也是。 电影就在男女?主?互相?告白的那一霎那结束,最后一个场景定格在樱花树下拥吻的两人,而后,开始播放滚动字幕和浪漫唯美的片尾曲。 庄伊禾还在抱怨这剧情怎么不往后再多一部分,钟晚跟她解释,要?的就是这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淡漠的声?线:“很晚了,伊禾,上楼去睡觉。” 庄伊禾转头,看?向梁序之?,站起身,撇了撇嘴,“好吧,正好也看?完了。” 她站起身,对着钟晚道声?晚安,约她明天有空跟她一起捏小陶人。 “哥,钟晚姐,你们也早点休息。” 钟晚将电视关?掉,笑?了下,“嗯,晚安。” 待庄伊禾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钟晚转身,看?到梁序之?已经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神情比刚回来时要?冷上许多,没说话,但?只站在她身边,就有十足的压迫感。 钟晚不自觉也收了笑?容,抬头看?他两秒,轻声?问:“…您还有事要?处理吗,没有的话,我们也…” ‘上楼’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梁序之?就低头,先是将手掌覆在她的后脑上,而后用力摁过来,咬住她的唇,气息中有淡淡的酒味。 他的吻向来没有什么循序渐进的节奏,但?这次明显比以往要?更强横没有章法?,以至于她舌根都有些发麻。 钟晚蹙着眉,半睁开眼,看?到男人深沉的眼眸,像冰冷的潭水,没带分毫的情欲。 但?贴得近,他身上又只有一层单薄的浴袍布料,能清晰感觉到变化。 钟晚思绪回笼,用了些力才勉强推开他,声?音很小,提醒他:“…先上楼。”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1节 陈妈就住在一楼的保姆房,庄伊禾也不知会不会再下来。 梁序之?似是笑?了下,但?毫无温度,忽地松开她,转身先一步走向升降梯的方向。 钟晚抿抿唇,紧跟过去。 很明显,他这会儿情绪不好,但?她也不知是什么造成的。 大概是梁家的事,再不然就是集团的工作,或是什么得罪他的人。总之?,不会是因为她。 . 屋子是下午来之?前庄伊禾重新布置过的,如她所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木味熏香,像杜松混着香草,也像冬天路边的用糖炒出的板栗。 床头柜上的夜灯换成了麋鹿造型的,桌上铺了棕红色格子的布,窗边也多了几?株深绿色的盆栽。 进门?不久,钟晚身上的睡裙就到了地上,梁序之?没开灯,横抱起她,扔在临窗的小沙发上。 上次过来时,这沙发上铺了一条毯子,大概为了配色协调,那条毯子被?撤走了,露出深棕色的皮质。 屋里温度低,钟晚在接触沙发的一瞬间,被?冰得身子一僵,下颌线也紧绷住。 而后,面前被?一道颀长的阴影笼罩。 本以为和梁序之?半个月未见,刚才在楼下时他又那样急切,今天也会折腾到很晚。 没想到只一次就算结束,甚至没玩什么花样。 他的心思似乎也没有全?然在这件事上。 钟晚从浴室出来时,看?见梁序之?开了窗,坐在刚才他们待过的沙发上抽烟,床头的夜灯已经打开,冷白的光将他的身影映得更加孤寂凉薄。 听到脚步,他偏头,淡漠地看?她一眼。 等那根烟差不多燃尽,他最后抽了一口,灭在陶瓷的烟灰缸中,站起身,拢了拢浴袍的衣领,往门?外走。 钟晚站在原地,不知她是否要?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 梁序之?经过她身边时,声?音微沉,淡道:“你先睡。” 钟晚也拿出对这份“职业”最后的一分耐心,看?向他,张了张口:“…您今天,心情不好吗?” 大概这些天真的是烦心事太多,梁序之?返回去想,也觉得今晚的脾气挺没来由。 小姑娘看?电影随口一说,他有什么可跟人计较的。 梁序之?脚步顿了下,看?向她,语气和缓了些,“不关?你的事。” 钟晚再次沉默。 她就多嘴问这一句,他心情好坏,确实不关?她的事。 钟晚很勉强地扯出一抹笑?。 梁序之?此时靠近一步,手掌抚过她的微湿的长发,低下头,在她发顶轻吻了下,低声?说:“睡吧。明天我不一定在,等空了陪你。” 钟晚:“…晚安。” 梁序之?出门?后,钟晚先下意识想去窗边坐会儿,马上回忆到一些画面,又转身,丢了个抱枕靠坐在床头。 床头的麋鹿夜灯还亮着,房间中有他刚才留下的淡淡烟味,混杂着那果木调的香薰、潮湿的沐浴液香味,让她愈加心烦意乱。 梁序之?这人优点不少,出手大方、那方面没有过于变态的爱好、样貌身材具佳、素质也高,但?缺点就是,情绪过于阴晴不定,让人摸不透。 这一晚上,钟晚的心情也随着他起起伏伏。 尤其刚才,前一秒还冷着脸,又疏离地说与她无关?,后一秒又好像暧昧期的恋人,跟她说等有空再陪她。 她又不得不承接这些情绪,不能指责,也不能跟他发泄自己的不满。 钟晚阖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不否认,在他这次出差前,他们的关?系曾经稳定融洽过,也曾让她在夜半忍不住将那些碎片的记忆拿出来回味揣摩,期待在往后的一年多也能维持这样的状态。 但?有期待就会有落空,有美好就会有幻灭。 …她恨不得自己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机器人。 . 隔天钟晚起床,下楼跟庄伊禾一起吃早餐,听她说,梁序之?天不亮就走了,回了港岛。 既然这么忙,昨晚还非要?跑这一趟。 钟晚当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是过来看?她的,他肯定是来看?庄伊禾。 庄伊禾咬着一只蛋挞,笑?道:“我哥其实还蛮贴心的,早上脸色都不太好,一看?就是熬了差不多通宵。他肯定是怕吵着你,自己去另一间睡得。” 钟晚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伊禾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对成年男女?这些交易可能都不清楚,所以对她和梁序之?的关?系有错误的认知。 过了会儿,庄伊禾又忿忿道:“我哥那两个人渣弟弟也是真烦,会挑时间闹事的,赶在平安夜前回来。要?是世界上真有圣诞老人,都不稀得给他们送礼物。” 钟晚抬了下头,欲言又止好半晌,还是开口:“…伊禾,其实我不太知道梁先生?家里这些事的。” 庄伊禾也没什么大反应,而是说:“我也没太清楚,我哥也不爱跟我说梁家那些糟心事,他这人就这样,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去扛。” 钟晚笑?了下,放弃了。 感觉她们的对话都没在一个频道。 梁序之?不跟庄伊禾说,是报喜不报忧;但?不跟她说,是出于戒备。 两码事。 钟晚考虑过分寸,说:“因为你们感情好吧,亲人之?间难免这样。” 庄伊禾这次倒是敏锐察觉到了什么,看?向她说:“钟晚姐,我哥他…对你不好吗?” 钟晚想了想,笑?说:“挺好的。” 庄伊禾松一口气的样子,“我想也是…” 她也一副为难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把盘中另一块松饼吃完,还是开口:“你记得上次你来澳城的时候吗,当时我哥还不太想让我跟你认识,但?前几?天是他主?动提,说把你接过来,让我们一起过圣诞节。” 钟晚抬头,默了两秒,“这样的吗…” “是啊。”庄伊禾说:“虽然严格意义上,我也算是梁家的人,毕竟我跟他是亲兄妹。但?这么多年过来,从他在梁家能说上话开始,就没让我再接触过梁家的任何?人。” 她笑?道:“我也知道,那些人都一肚子心眼,虚情假意的,我应付不来。唉,但?我哥他没办法?,不想应付也得应付,不然就得受欺负。” 钟晚甚至是这时才知道,庄伊禾跟梁序之?是亲兄妹,只是没用同一个姓氏而已。 一顿早餐吃得她更加茫然。 她跟庄伊禾认识的好像不是同一个梁序之?。 以他的身家地位,谁欺负得了他,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至于梁序之?为什么会放心她接触庄伊禾,也肯定不是因为信任她。 以他们的关?系,谈‘信任’这个词不合适,也差得太远。 大概,是知道她没能力掀起什么风浪。 ** 庄伊禾午睡时,钟晚收到阿白的信息,问她考不考虑参加商务活动。另外,《放生?》她的戏份也快杀青了,让她尽量早点看?下一部戏的剧本。 虽然有梁序之?的关?系在,她不可能接不到戏,但?总是临时进组当空降兵,难免圈里那些人背后有怨言,对她日后的发展也不利。 钟晚明白他的意思,翻出那些文档。 除去两部她没兴趣的流量古偶,还有经典武侠的翻拍,剩下一部和美国?一家影视公司联合投资的科幻片,能给她的角色是演未来仿生?机器人。 大概是阿白看?过她大学时戏剧节的获奖视频,才给她递这个本子。 角色重合度太高,钟晚对这部戏兴趣不大。 剩下一个,是爱情文艺电影,破镜重圆的戏码,和内地的公司联合投资的,男主?角已经定了,是这几?年当红的偶像,清秀的日系帅哥长相?。 剧本写得很好,烘焙师和咖啡店女?老板的爱情故事。 钟晚没尝试过这种?接地气的爱情片,回复阿白,替她谈这部。 阿白又问:“发给您的商务合作要?接吗?不接也没事,报价其实都不算太高。” 她的作品没上映,也基本没名气,文档里的商务活动其实就是去商场参加线下产品的展销会。 钟晚将文档往下划,意外看?到有款新品vr眼镜的投资方是卢家的公司,在活动流程中,有投资方代?表发言的环节。 卢家派去发言的人叫卢文卓。 跟上次卢闻达不同,根据钟晚先前在网上搜索过的资料,这个卢文卓是卢文茵的亲弟弟。 钟晚没犹豫太久,回复阿白:“去这个vr眼镜的吧,反正活动时间在《放生?》杀青之?后,那段时间我暂时也没安排。蚊子再小也是肉。” 阿白笑?着回了语音:“对您来说这点钱确实是蚊子。行,那我去帮谈。” 没想到的是,当天傍晚,阿白又打电话过来,抱歉的语气:“姐,爱情片估计是接不了了…” 钟晚没多想,只是随口问:“女?主?角已经定好了吗。” 阿白静了下才说:“那倒不是,是梁先生?那边…不太同意。” “您看?过剧本也知道,里面初步确定了有三段吻戏,一段床戏。床戏倒还好,尺度不大,而且可以找替身。但?吻戏应该不行,那个导演不太好说话,要?是强行让他借位拍,他可能要?罢工不干…” 钟晚蹙了下眉:“不同意?只是拍戏而已啊。” 阿白也是听吩咐做事,爱莫能助的语气,委婉道:“那您亲自跟梁先生?商量一下?” 钟晚沉出一口气,“好,我知道了。你先忙别的吧。” . 跟庄伊禾捏了一下午陶偶,天色沉下来,钟晚坐在餐桌上,还是有些郁闷。 起初跟梁序之?确定开始这段关?系时,他也没说过会干涉她演什么戏。 但?转念,又想起他让她听话。 快半年过去,钟晚愈发觉得她像个提线木偶。 傍晚刷朋友圈的时候,看?见吴邈邈已经加入了剧团,第一场话剧的演出很顺利,一群人在烧烤店庆功。 钟晚想起她大学演话剧时,每场结束,也会有这样的庆功宴。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2节 那时,她不会有融入不了的感觉。 这样一对比,她才发现,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一切都不是她经努力得来的,而是梁序之?给的,所以她才会时刻感到自己是局外人。 晚上,过了零点,梁序之?还没回来。 钟晚上楼回房间,猜吴邈邈这个点应该还没睡,给她发了条消息。 对面马上回复:[怎么啦?天,我喝得好多,明晚还有一场演出,好怕我明天说台词的时候嗓子哑。] 钟晚:[剧团还缺人吗?] 吴邈邈虽然喝了酒,但?神智还清醒,发了个语音过来,诧异道:“你真要?回来演不怎么赚钱的话剧啊?” 钟晚:“嗯…但?不会马上回去。” 吴邈邈:“今天张老师还提到你了,他到现在都在夸你当年那场获奖的话剧演得很好。” “你随时回来,他肯定随时欢迎!” 钟晚终于笑?了下,回复:[那太好了,等我。] 吴邈邈:[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明年吗?] 钟晚算了下时间,打字:[最迟后年夏天。] 吴邈邈:[好!那我翘首以盼了!你也别想那么多,在港岛待得不高兴了就回来,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吗。] 钟晚回了个表情包,将手机熄屏。 很奇妙的,生?活在这一刻才像是有了盼头。 只是,不知道卢文茵的事是否能有尘埃落定的结果。 . 这天晚上,钟晚睡得很好。 她梦到了当年在话剧团演出,第一场是在校内的礼堂,落幕时几?乎全?体观众都起立鼓掌。 谢幕后,她跟吴邈邈抱着哭成一团,她当时的室友全?都冲到舞台上给她们送花,虽然挤得花都秃了头,场面既热闹又混乱。 在庆功宴上,她破天荒觉得啤酒没多难喝,跟指导老师、话剧团的其他人碰了一杯又一杯,后来晕头转向,吴邈邈还在笑?说,看?来南方人酒量真是差,八度的啤酒都能给她喝醉,然后开始替她喝。 夜半,钟晚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屋里有动静。 还未醒过神,身侧的床垫就陷下去一块,她随即落入一个冷清又熟悉的怀抱。 钟晚半眯着眼,撑着胳膊想坐起来,“梁先生??” 梁序之?嗓音透着疲惫,“以后都直接叫名字。” 说着,将她揽进怀里。 钟晚静了一会儿,彻底清醒,翻了个身,轻声?问:“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明天还要?早起吗?” 梁序之?阖着眼,连熬了近三夜,今天在梁家被?闹了一整天,这会儿实在不太想讲话。 自己都不知道大半夜的,为何?没直接就近回太平山的别墅睡觉,而是让司机把他送过来。 平白多了一个小时的车程。 梁序之?身上有好闻的沐浴液香味,声?音很沉,“我很累了,别吵。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钟晚静了一会儿,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 她小幅度调整了一下姿势,胳膊贴在他的胸口,以便躺得更舒服些。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这个角度,看?到他精致锋利的下颌线,硬挺的鼻梁,轻抿着的薄唇。 胸腔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起伏,气息落在她耳畔的碎发上。 许久,钟晚才又合上眼。 像是刚从一个旧梦出来,又猝不及防地,坠入另一个,现实的梦。 今晚是平安夜。 第26章 chapter 26 第一次这样入睡, 后半夜,钟晚几乎没怎么睡着,或者说?睡眠很浅, 被他的气息完全包围笼罩,一直半梦半醒的。 于是隔天?清早,她难得比梁序之醒得还早。 睁眼,看见咫尺间男人冷峻的五官,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 大概睡得也不安生。 钟晚透过窗帘看到外面天蒙蒙亮了,从他怀里?挪出来, 拿着洗漱用品, 去二楼外面的卫生间收拾。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清晨,更何况她心里?还藏着事。 今天?是圣诞节, 天?不亮, 陈妈就在厨房张罗忙活。 偌大的流理台几?乎都被摆满了,有正在研制的火鸡、切碎的各类水果、活好面正在发酵的馅饼饼皮、待烤的布丁。 时?差没完全调过?来的原因, 庄伊禾也起床了, 穿了身很有节日氛围的红连衣裙,专心致志修剪醒在花筒里?的鲜切花。 两人听到动静转头, 几?乎同时?出声:“钟小姐/钟晚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陈妈立刻洗干净手,忙忙叨叨转身,“我还想着还有一会儿?呢, 那我先上去收拾您那间卧室。” “先不着急。”钟晚拦下她, 轻描淡写地说?:“梁先生还在睡, 等他醒了再去收拾吧。” 昨晚梁序之回来得太晚,又吩咐过?别墅的保安别弄出动静。 庄伊禾愣了下, 问:“我哥昨晚回来了?什么时?候啊?” 钟晚回忆着道:“可能,三四点,或者两三点。太晚了,我也没注意时?间。” 庄伊禾笑了笑,没再多问,和陈妈一起把动作放轻了些。 平时?这别墅只有陈妈一个人时?,每天?只有日常的清扫整理工作。这人忽然多起来,又要?准备节日的正餐,就有点应接不暇。 钟晚让她别忙活,自己?去冰箱里?拿了面包,磨了杯咖啡,坐在餐桌上一边喝,一边看庄伊禾插花。 她是学美?术的,审美?很在线。 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按顺序往瓶里?一插,再调整过?位置和高矮,没多久,那瓶花就精致得像油画里?一样。 钟晚不太会做饭,对?插花和室内布置也不如庄伊禾有研究,索性不给她们添乱,一个人在角落看电子版的剧本。 早上七点多,梁序之也下楼了。 他只穿了黑色的衬衫和西裤,神色清淡,衬衫的扣子松了两颗,跟平时?全套西装的摸样相比,多了几?分?散漫和慵懒。 刚到餐厅,他的视线先划过?钟晚,停留两秒,还未出声,陈妈就先开口:“梁先生起了,您喝咖啡还是红茶,早餐按老样子准备?” 梁序之看了眼满满当?当?的厨房,淡声应道:“都行,简单点,我也没什么胃口。” “伊禾呢?” 陈妈笑:“庄小姐让司机送去花店取花了。圣诞节那家店缺人手,本来说?下午送来,庄小姐等不及,想亲自过?去一趟,也好看看有没有别的花材。” 钟晚原本坐在离餐桌有段距离的位置,想了想,还是起身走过?来,到梁序之身边。 两人视线交汇了一瞬间,她转过?脸,去冰箱里?拿鲜榨的果汁。 陈妈又问:“梁先生,您今天?在家用午餐和晚餐吗?您不出门的话,我正好再多准备一些。” 梁序之安静两秒,平声道:“不出门。但不用再多准备,已经够多了。” 陈妈笑着说?:“平时?这栋房子冷清惯了,难得今天?一家人都在,又过?节,多做点也是应该的,显得热闹。” 闻言,钟晚自动把自己?排除在陈妈说?的“一家人”范畴之外。 她更像是顺带来蹭饭、蹭节日的。 等又好几?盘早餐和咖啡上桌,陈妈转身回去烤布丁。 梁序之抬手,不动声色地在钟晚腰上揽了一下,声音更低些,距离又近,像是在耳语,“今天?起这么早?” 钟晚手指顿了下,扯扯唇,“我昨晚睡得也早。” 安静一会儿?,梁序之主动提起,“杨白说?你明天?下午还有一场戏,这部剧就快杀青了。” 钟晚去他盘里?捏起一块小蛋糕,心不在焉地轻“嗯”了声。 梁序之:“伊禾的假期还有两天?。明早你跟我一起,先回去。” 钟晚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还是笑了下,只应道:“好。” 跟上次相比,直接同意她回去拍戏,对?她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 他让她过?来是陪庄伊禾过?圣诞节的,庄伊禾又难得回国一趟,还以为他会安排让她明天?下午的拍摄延后。 梁序之没再说?什么,起身去拿了台平板,传了几?份文件过?去,一边吃早餐一边看。 . 有庄伊禾在,下午气氛格外融洽。 她想自己?动手做姜饼人,占了陈妈的厨房,把钟晚也拉过?去,像是小朋友玩橡皮泥一样,捏了面团擀平,用模具切成小人的形状,再烤出来。 庄伊禾调了各种颜色的糖霜,给姜饼人画上各种造型,弄得比艺术品还精致。 她做到一半,问陈妈:“准备热红酒的材料了吗?” 陈妈摇摇头,看了眼客厅梁序之的方向,“梁先生应该不让您喝酒。” 庄伊禾抿抿嘴:“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都喝过?了,而且也没什么度数。算了,我自己?去超市买吧。” 钟晚看向她面前一堆半成品的小饼干,主动去洗手,“还是我去买吧,我去网上搜一下需要?哪些材料。你先画饼干。” 话毕,去楼上换了身衣服,出门去超市。 她回来时?,好几?道前菜都已经摆上桌了。 庄伊禾沉迷画饼干,烤了一盘又一盘,彻底画上头。 陈妈不得不制止,叫她先去洗手准备吃饭,剩下的可以晚饭后再画。 长条的八人桌摆得满满当?当?,正中央一排是各色的鲜花,餐垫也被换成了手绘的圣诞风。 梁序之收了平板过?来,很自然地坐在钟晚旁边的位置。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3节 热红酒来不及煮,除了他面前是威士忌,其?余人都将就着先喝果汁。 庄伊禾很真诚地邀请陈妈跟他们一起,但陈妈不肯,很有分?寸地不掺和主人家的节日聚会,端着几?盘食物上楼去。 晚餐时?,梁序之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基本都是庄伊禾挑起话题,钟晚陪她聊。 起先在说?电影和电视剧,后来过?渡到大学生活。 庄伊禾笑说?:“我上学期参加了社团,做动画的,但大家都太忙,一整个学期过?去,总共就有过?两次社团活动,其?中一次还是聚餐。” “我哥大学的时?候什么社团都没参加,我原本以为他们文学专业的,会有那种诗歌社团,像《死亡诗社》里?一样,因而找个山洞打着马灯一起读诗。有吗?” 梁序之掀起眼皮,淡声:“嗯,好像是有。” 一群追崇浪漫主义的年轻人,他没心思加入。 庄伊禾笑:“但你没参加。” 她又看向钟晚:“钟晚姐,你大学的时?候参加了什么社团吗?应该不会像我哥一样,什么都没参加吧…” 钟晚放下和烤火鸡作斗争的刀叉,应道:“我参加过?话剧团。” “哇。”庄伊禾也是这时?才知?道,很感兴趣的样子:“原来你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演戏了。你演过?什么角色啊,还有视频吗?” 钟晚犹豫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找到她戏剧节那场表演的录像,划到中间的一段,递过?去。 “有。” 庄伊禾拿着她的手机看了几?分?钟,笑着说?:“你演的是机器人啊,造型好好看,好科幻的感觉。” 钟晚将手机拿回来时?,还是礼貌性给身边的男人也递过?去。 梁序之没接,低头看了十?多秒,勾了下唇,但未作声。 钟晚抿抿唇,将手机熄屏搁一边。 满桌子的餐品,三个人吃了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后来梁序之的手机响起,他挂断一次,对?面又打过?来,他便起身,让她们先吃,上楼去处理工作。 庄伊禾叹了声气:“我哥总是这么忙。” 钟晚笑了笑,随口道:“在其?位谋其?职吧,没办法的。” 庄伊禾给她递了一块馅饼,“还好钟晚姐你理解他,一般人真受不了他这样。之前他一年来澳城看不了我几?次,十?顿饭里?还有八顿饭都提前走。” 钟晚不知?道能说?什么,埋头去咬那款百果馅饼。 她哪敢有意见,何况普通亲人、情侣间介意的,诸如工作忙、吃饭提前离席这类,对?他们而言压根都不能算事。 . 晚餐后,陈妈整理了厨房和餐桌,庄伊禾又拉着钟晚开始煮热红酒。 两人都是第一次捣鼓这个,庄伊禾又不让陈妈插手,宣称要?享受diy的乐趣,做成什么样算什么样。 钟晚买的材料不少,最后做出了一大锅外加一小锅,满屋都是馥郁的果香和酒香。 庄伊禾先尝了一口,抬起头:“味道不错诶,感觉比我同学煮得还好喝。” 钟晚也试了试,点头认可:“我也觉得不错。” 庄伊禾把单独的小锅放进托盘,又搁了两只玻璃杯进去,推推她,轻声道:“钟晚姐,不然你给我哥也送上去吧,让他也尝尝?” 钟晚愣了下才说?:“好。但也不用端一锅吧…” 庄伊禾靠在流理台边,笑道:“喝热红酒,就是享受这种从冒着热气的锅里?盛到杯子里?的感觉。” 说?着,打了个哈欠,“我今天?起太早,也差不多要?睡了。圣诞节还没结束,你们也好好过?会儿?二人世界吧。” 庄伊禾的好意,钟晚不知?该感谢还是该无奈,只好端着那托盘上楼。 梁序之房间的门虚掩着,她经过?时?就看到有光透出来,不用再猜他在哪间屋子。 钟晚背对?门进去,转身,看到他正在桌前,深灰色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房间灯光依然很暗,屏幕白亮的光将他的面容映得更具冷感。 闻声,梁序之也抬头。 钟晚将托盘放在他书桌的空位,从善如流笑道:“我和伊禾煮的,已经试过?了,还行,你要?尝尝吗?” “你都拿过?来了。” 他拿起金属勺,慢条斯理地盛出两杯,没像庄伊禾那样,装杯也讲究美?观,各种水果香料也要?盛进去一样。 现在桌上这两杯,只有暗红色的酒液,晶莹剔透,在台灯下腾着热气,周围也逐渐弥漫开酒香。 梁序之端起来,抿了一口,眉头微蹙,问她:“用什么酒煮的。” 钟晚顿了一下,才出声:“…没看牌子,在超市买的,圣诞折扣,399五瓶。” 梁序之倏地笑了,看着她说?:“上次给你的卡,陈妈说?你没拿。地下室里?应该也有不少现成的红酒。” 钟晚知?道他的意思,慢吞吞解释:“不是我要?省钱。网上的教程说?,新手做这种热红酒不适合用名贵的酒,就要?平价一些的最好,不然一加热酒精挥发,再用这么多水果香料调味,味道反而容易怪。” 梁序之没再说?什么,唇畔仍有很淡的笑意,朝她招了下手。 钟晚绕到书桌后面。 椅子只有一把,他也没有让她再去搬的意思,她斟酌两秒,让他手牵着坐在他腿上。 梁序之把电脑位置挪了几?寸,放在侧面一些,不会让她挡住视线的位置,而后将另一杯红酒推到她面前。 “等我一会,快看完了。” 钟晚轻“嗯”一声。 梁序之也没介意她399五瓶买来的平价酒,一手划着电脑触控板,另一手端起玻璃杯。 她干坐着也是无聊,也喝完面前那杯,用金属勺从锅里?再舀,给两只玻璃杯添满。 网上的教程说?这种热红酒的度数不会高,因为酒精在煮沸的过?程中基本都挥发了,但钟晚忘记自己?是个喝八度的啤酒也会醉的酒量。 三杯喝完,她头就有些晕了。 梁序之电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在她眼里?就像是浮在半空一样。 钟晚皱眉,小幅度回了下头,“…我好像喝醉了。” 梁序之再次笑了声,看完文档的最后一行字,抬手将电脑屏幕合上。 “你以后在外面别喝酒。” 钟晚头重脚轻地嘟囔:“我知?道。本来也不怎么喝的。” 钟重临酗酒,染上赌瘾之后更是成天?酒不离手。 她这差到过?分?的酒量大概是遗传了卢文茵,小时?候好像从没看见过?卢文茵喝酒。 钟晚偏头,又发现书桌旁边有个小书架。 也许是大学那文学专业给她留下的后遗症,看到房间里?有书架,总会去先关?注有哪些书。 她看到了一本英文原版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全集,抽出来。 钟晚刚翻过?扉页,想起晚餐时?庄伊禾提过?的电影,《死亡诗社》。 那也是她的心头好之一。 借着醉意,钟晚翻到其?中一篇,将书摊在桌上,问他能不能读给她听。 梁序之难得依着她,在圣诞夜朦胧的灯光下,念了她手指指着的那段诗。 “when i consider every thing that grows, holds in perfection but a little moment, that this huge stage presenteth nought but shows, whereon the stars in secret influence comment.” (当?我默察一切活泼泼的生机/保持它?们的芳菲都不过?一瞬/宇宙的舞台只搬弄一些把戏/被上苍的星宿在冥冥中牵引) 钟晚靠在他身上,感受到他的体温,合上眼,耳边只有他沉缓清冷的嗓音,标准的英音顿挫而有韵律,胸腔也随之微微震动,贴着她的后背。 她想,即使他们的关?系结束,她也会永远记得这一年的圣诞节,记得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第十?五首,记得他读诗的声音,记得那几?杯热红酒。 梁序之以为她睡着了,只读了这一段,停下来,将她抱起来。 钟晚大学时?为了应付期末背过?前二十?首,本以为隔了几?年肯定全忘了,但记忆就是这样奇妙,她很小声地,往后接了后一句, “when i perceive that men as plants increase, cheered and cheque'd even by the self-same sky.” 她睁眼,朝他笑了下,眸中映着吊灯的光,像是盛了一汪破碎的星河。 梁序之目光逐渐幽深,将她放在床上,安静看着她,许久后,和衣躺下。 …… 那天?晚上,他们没做别的。 第27章 chapter 27 返程是在次日上午, 吃过早餐之后?。 庄伊禾听说钟晚昨天喝了三杯热红酒就醉倒,也觉得不可思议,跟他们道别时还笑着说:“钟晚姐以后?还是?别喝带酒精的东西了, 明年?圣诞节我跟同学约好了要去芬兰,等后?年?,我们用鲜榨的葡萄汁煮来试试。” 后?年?,钟晚肯定不会继续待在港岛,跟梁序之的关系大概也已经结束了。 她看向梁序之, 而后转回头笑着说:“等后年看情况。” 庄伊禾送她们出去,给钟晚装了一大袋她们昨天diy的姜饼人, 还有几个她先前自己做的小装饰摆件, 拉着她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梁序之抬腕看了眼时间,将她的腰一揽, 语气比平时温和些:“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聊, 不差这一会儿?,我们下午都有事。” 庄伊禾这才依依不舍道:“好, 那你们快上车吧, 别耽误了。” 林叔替他们拉开车门,梁序之最后?转头, 平声嘱咐她:“后?天出发?前跟我说。” 上车后?,钟晚看着外边明媚晴朗的天色,还有点不习惯。 在她的印象里?,似乎, 她跟梁序之见面大多是?在夜晚。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4节 钟晚靠在座椅上, 闻到他身上冷清的香味, 昨晚的许多画面都浮现出来。 她应该问他要来那本十?四?行?诗全集的。 那是?这两年?中,她能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美好。 昨晚他们之间的好气氛大概也延续到了今天, 车子驶向路上,梁序之将她揽过来,按她的头,让她靠在他肩上。 钟晚也还记得她昨晚的“放肆”举动,起先要求他读诗给她听,后?来躺在床上,好像还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那首诗的译文。 她不认可他的译法,还说他那样翻译过来的中文版本是?粤语语序,用普通话读就不怎么通顺。 但?有点想不起来他一开始是?怎么译的。 钟晚正回忆着,手机的消息提示响了好几声。 她拿起来看,是?阿白发?来的消息,问她剧本看好了没?有,并告诉她其中有个角色导演现在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让她尽量抓紧点选。 最后?,又?给她发?来一份新剧本,80集大长篇现代背景的狗血伦理剧。 她能演的角色有两个,傻白甜富家千金,还有心机绿茶的女主角妹妹。 钟晚偏头,看了眼梁序之,犹豫好久,还是?开口:“梁先生。” 梁序之看向她。 钟晚说:“我还是?更想演那部爱情片,您可能也没?太看它的剧本,其实?是?偏文艺类型的,尺度不大,就只?有三段吻戏,不是?那种限制级的片子。” 梁序之没?什么表情,语气不容置辩的,“不行?。如?果实?在想演,让导演把吻戏删了。” 钟晚:“…就只?是?演戏而已。” 梁序之昨天收到过杨白发?来的资料,潦草看过一遍,爱情片,跟内地?的流量男艺人搭戏,那人长得还有点像她跟庄伊禾看的那部日本电影里?的男主演。 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他做过的决定不会随意更改,何况他对此本来就有定夺的权力。 梁序之看着她,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说过了,不行?。” 意料之内的结果,钟晚也没?太失望,又?从手机里?打开另一份备选的剧本。 万泰和美国的影视公司联合投资的那部科幻片。 这次她跟梁序之在一块,也不用多走一道让阿白去汇报请示的流程。 钟晚用商量的语气问:“那我去演这部?是?科幻片,里?面连感情线都没?有。” 梁序之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文档,开头几行?就写着,拍摄地?洛杉矶,拍摄周期一个月。 他收回视线,淡声道:“杨白做事越来越不懂规矩。” 钟晚这次也能猜到他不同意的原因。 太远,时间太久。 他们的关?系是?不对等的,他可以去国外出差半个月都不联系她,但?她却不能。 钟晚彻底不抱什么希望,安慰自己这些资源都是?她白拿的,没?道理挑剔,有得演就很不错。 她扯唇笑了下,“他只?是?先发?给我看看,也不止这两部。还有个在港岛拍摄的,拍五个多月。” 而后?,简单介绍了角色和剧情。 梁序之“嗯”了一声,“让杨白去谈。” 终于把钟晚认为?的‘正事’谈妥,她在心中沉出一口气,歪着脑袋看向窗外。 此时,梁序之也没?作声。 记得起初他是?完全懒得去看她这些剧本的,几个月前,给她的第一部 电影资源,全程都是?杨白和秦助理沟通,本子递到他面前,他也没?过目。 但?前些天,杨白通过秦助理跟他汇报时,他还多问了几句。 梁序之看向靠在他肩膀上的女孩。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她没?化妆,半眯着眼出神,皮肤很白,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唇色是?自然的粉红,精致下巴斜向一边扬起。 他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 “想什么?” “在想…”钟晚与他对视几秒,似是?很没?来由地?说:“昨晚那本诗集,能送给我吗。” 梁序之笑了,手掌滑过她垂落的长发?,嗓音低沉:“下次过来的时候,你带走就是?。” ** 《放生》杀青后?,离下次进组拍戏会有很长一段时间。 阿白替她谈好了那部狗血剧,最后?确定了绿茶心机妹妹这个角色,这部戏缺点是?剧本无脑、拍摄周期长,优点是?因为?集数多,片酬也相应高些,拍完会有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钟晚跟万泰影业签约的其他艺人完全不同,阿白作为?她的经纪人,也不会替她规划长期的发?展路线、商业价值、公司收益云云,就像是?企业中老板塞进来的关?系户。 年?初正是?梁序之忙的时候,回港岛后?,见她的次数也不算多。 元旦的假期,钟晚去参加卢家有投资的那款vr眼镜展销会。 在旺角的商业区,他们品牌的门店。 跟她一同过去的还有其他艺人,除去那家公司的代言人外,其他都是?像她一样没?什么名气,但?样貌出众的,有男有女,用来展示产品,和消费者做些适当的互动。 这种展销会的流程都差不多,开头有公司的ceo、产品工程师、投资方上去发?言,紧接着播放概念视频,让他们上去试用展示。 钟晚后?台,看到了发?言环节压轴出场的卢文卓。 先前她只?在网上的资料上见过他的名字和模糊的照片,这次见到本人,才发?现这人的眉眼和卢文茵至少有六七成相似。 钟晚掌心都有些湿。 好不容易展示环节也结束,所有艺人和嘉宾都回了商场内的休息室,等待接下来的流程。 钟晚和其他几个艺人共用一个休息室,安妍和保镖跟着她过去。 中途,她想出去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卢文卓。 商场的休息室不如?酒店或宴会厅,就几间,门都是?紧闭着,上面也没?贴着什么标识。 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外面进行?引导工作,这片区域也没?什么人。 钟晚经过一扇虚掩的门时,听到里?面传来卢文卓的声音。 “方成,你女儿?今天怎么也过来了,你让她来的?” 被称作方成的男人说:“我怎么可能让她过来。她就喜欢这种人多又?露脸的场合,小女孩不懂事,穿得漂漂亮亮往台上一站,再听别人夸她几句,就高兴得不行?。我也发?愁呢,她这几天跟我吵架,非要去学?什么表演,说是?长大了想当明星。” 卢文卓:“那你可得好好劝着,老爷子不可能同意家里?的孩子干这行?。再说,演艺圈哪有她想得那么好混,卢家在港岛越来越没?什么地?位,也没?往娱乐行?业发?展过,到时候也护不住她。” “我也知道,劝不住啊,十?六七岁的孩子,大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还觉得我们思想古板、太守旧。” “劝不住也得劝。你忘了吗,文茵当年?不就是?因为?得罪了梁家的人,才…” 钟晚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听到卢方成立刻打断,压低声音:“欸,好好的,你提文茵做什么,老爷子听到都得生气。” 卢文卓叹了声气:“老爷子又?不在这…我是?刚才看到希凡站在台上,就想起文茵小时候。算了算了,还是?不说了。” 钟晚听到脚步,手脚都是?冰凉的,都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离开的那扇门。 后?续的互动环节,连安妍都看出她状态不好,问了她很多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钟晚都摇头,满脑子想得还是?刚才那两人的对话。 原来,卢家的人是?知道内情的。 卢文茵自杀的事真的另有蹊跷,得罪了梁家的人,是?梁虹姗吗,还是?其他的人? 卢家知情却没?有行?动,是?因为?卢文茵跟他们断绝了关?系,还是?也出于对梁家的忌惮。 一时间,她脑袋更乱。 互动结束后?,主办方公司对接的pr过来逐一问他们,待会儿?的晚餐聚会是?否有空参加,除去合同中的酬金外,也算是?额外表达他们的感谢。 顺便,在聚会时跟他们谈谈年?初其他几场商务活动的档期。 钟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刚才卢文卓身边总是?围着许多人,她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身边的保镖是?阿白安排的,都是?万泰影业的人。 过不多久,她正在休息厅梳理思绪时,阿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钟小姐,听说您一会儿?要去参加wub科技他们组的局?” 钟晚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对,大家一起聚聚,刚才他们公司的pr说,年?初可能还有几场类似的商务活动缺艺人。” 阿白笑了下,“这种应酬您完全没?必要参加的。” 钟晚懂他的意思。 艺人参加这种商务活动都是?为?了赚钱,阿白认为?她后?面有梁序之撑腰,不缺这点钱,连这次的活动她也就是?打酱油走过场的性质,纯粹因为?最近无聊。 钟晚这会儿?甚至没?心思去想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只?是?说:“我刚都答应下来了,没?事,就当体验生活,吃顿饭而已。” 阿白有些为?难的语气,试图继续解释:“不会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就算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但?这种饭局,艺人被灌酒是?难免的。您要真的想去体验……不然还是?先问问梁先生的意思?” 钟晚知道他前几天刚因为?递了那两个剧本被敲打过,拨了下头发?,“不用。反正我已经决定去了,就这样吧,有保镖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说完,她把电话挂了。 钟晚也感觉到最近梁序之对她的干涉好像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她如?果去问,梁序之肯定不同意。 但?不问,他说不定今天忙着,等这场饭局结束才会知道,那时他再不同意也晚了。 . 饭局在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wub科技的人订了包间,桌上总共就十?几个人。 卢文卓也在场。 他们公司的代言人没?来,参与饭局的大多是?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歌手,还有几个ins上的网红和科技博主。 钟晚在这饭桌上,漂亮得有些突兀。 在场的人里?也没?人知道她和梁序之的关?系。 于是?wub的pr为?了献殷勤,安排她坐在卢文卓旁边的位置。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5节 卢文卓气质偏斯文儒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大,看到她过来,只?是?笑了笑,眼神没?乱瞟。 还没?上菜,钟晚的手机就振动起来,林叔打来的电话,用后?脑勺猜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钟晚挂断了三次。 十?多分钟后?,又?一通电话进来,梁序之亲自打的。 事已至此,钟晚心一横,也直接给他挂了,将手机也关?机。 pr张罗着给众人倒酒,钟晚拦了下,笑说:“抱歉,我酒精过敏。” pr知道酒精过敏都是?借口,也笑着劝道:“喝两杯应该不碍事,度数没?多高。” 钟晚:“不了。” pr眉头皱起来,又?开口劝,卢文卓这时笑着出声,帮她说了句话:“不喝就不喝,都是?客人,也没?规定今晚来吃饭的必须喝酒,喝完小姑娘过敏了你们再把她送去医院吗?” 钟晚看向他,礼貌地?笑了下,“谢谢您,我是?真不能喝酒。” 卢文卓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两秒,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最后?只?是?和蔼地?提示:“以后?这种饭局,还是?少参与得好,你还年?轻,机会多。” 完全对待晚辈的语气和态度。 钟晚点了点头。 上菜之后?,先是?wub公司的人在跟卢文卓谈今年?会推出的新产品,紧接着就是?相关?的商务活动。 饭桌上的艺人基本都跟他们敲定了近几年?会保持长期合作关?系。 后?来,大部分人都喝得醉醺醺的,wub的老板也楼上了他旁边的网红。 卢文卓对这些事完全没?兴趣的样子,和钟晚也主动保持社交距离,没?有丝毫越矩的动作。 正事差不多都谈妥,他站起身,跟众人告了辞。 钟晚这时跟出去,在包间门口叫住他:“卢总。” 卢文卓回了下头。 这不是?适合谈事的地?方,周围也人多眼杂,钟晚便问:“方便留您个联系方式吗?秘书或者助理的也可以。” 卢文卓淡笑道:“钟小姐,你可能找错人了。我有家室,跟太太感情也很好。” 钟晚知道他是?误会了,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有别的事找您。” 卢文卓:“工作的事吗?抱歉,我们也没?有在娱乐行?业投资的计划。” 钟晚看他要走的样子,想到之前他跟卢方成在贵宾室的对话,抱着万分之一的期待,压低声音径直说:“算是?私事,跟卢文茵有关?的…如?果实?在不方便,也没?事,打扰您了。” 她攥了攥拳。 卢文卓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就滞了一瞬,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眼中似乎也有犹豫。 “你姓钟。” “你是?她什么人?” 钟晚没?说话,正在纠结的时候,卢文卓还是?拿出一张名片给她。 离开时,他什么都没?说。 钟晚却是?松一口气。 他听到卢文茵的名字,还是?给了她他的联系方式,是?超出她预料外更好的结果。 看来,他并不介意聊,又?或许都猜出了她的身份。 . 卢文卓已经离席,钟晚也没?有再留着的理由。 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怕得罪包间里?那些人。 钟晚回去拿包,敷衍地?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 她将刚才卢文卓的名片放包里?,下楼刚出饭店大门,看见不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的宾利,最后?停在门口,后?排的车窗降下来一半。 梁序之居然过来了。 钟晚也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裹了裹外套,慢吞吞走过去。 梁序之脸色比平时阴沉许多,冷得有些吓人。 钟晚拉开车门,忐忑地?上车。 车内气压很低,仿佛让她呼吸都困难了。 林叔在前排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着,不知过了多久,钟晚紧抿了下唇,很小声地?:“梁先生。” 这时,她才真正感觉到害怕。 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有多危险,这好像也是?她第一次真正跟他对着干。 梁序之看向她,眼中寒意逼人。 他缓慢抬手,碰到她的脸颊,而后?向下,微凉的指尖停在在她咽喉的位置摩挲,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语速极慢,笑了声:“长本事了?” 第28章 chapter 28 车子已经驶离刚才?的饭店, 在路上疾驰。林叔将后排的车窗关了,挡板也升上?去。 除了路灯和相邻车辆的车灯映进来,后排没有其他光源, 空调温度极低,梁序之冷峻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更显森然。 钟晚手很?凉,男人小指上?的尾戒也是冰冷的,随着他的动作似有似无划过她脖颈的皮肤,像是利刃一般。 沉默良久, 钟晚下意识垂着眼,感受到极强烈的压迫感, 不敢与他对视。 她微张了张口, 声音都隐隐有些发颤:“对不起?…” 梁序之指尖捏住她的脖子,猛地?拉近。 这样鼻息可闻的距离, 她几乎无法再回避她的目光。 也知道他是收了力?道的, 不然这一起?掐能让她喘不过气。 梁序之冰凉的呼吸落在她鼻间,声音很?沉, “对不起?什么。” 钟晚不知这事该从何说起?, 尤其经过上?次他应该已经知道她跟卢文茵、跟卢家的关系,过分紧张忐忑的状态下, 半晌憋出一句:“不该挂您电话。” 梁序之盯她片刻,冷笑一声,松开她,坐了回去。 但钟晚能感觉到, 她身边的气息仍然是阴沉隐忍的, 他一点也没有消气。 安静的车内, 只有窗外车流穿行?的声音和风声,与此同时, 她仿佛还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梁序之微扬起?头,将领带解了扔到一边,衬衫扣子也松开两颗,而后阖着眼,靠在座椅上?似是在闭目养神。 钟晚也深深沉出一口气,看向?窗外。 很?快,林叔将车停到她住的那家万泰酒店门口。 梁序之从另一侧下车,径直向?他的专用电梯走去。 不知是因为?空调吹久了还是过于紧张,钟晚下车时,腿都有些发软。 林叔此时也降下了驾驶位的车窗,朝她拼命皱眉递眼色。 如果钟晚没有会错意,这眼神应该是告诉她梁序之生?气了,让她说点好话低个头什么的,以及别?再惹他。 这其实也不用林叔提醒,她看得出来,也明白。 钟晚今晚穿了高跟鞋,浅绿色的吊带连衣裙外面有件薄绒的罩衫,就是白天参加活动时的造型。 她快步去到专用电梯的位置,跟梁序之一同上?电梯。 钟晚也是这次才?知道这部专梯不仅可以通顶层,也能去其他楼层。 随着直梯高速上?升,她的心也好像越悬越高。 电梯内空间不大,身边有她熟悉的木质香调,很?淡,很?冷。 进房间,梁序之把黑色的西装外套也脱了,随手丢到柜子上?,没看她,拿出金属烟盒,点燃一支烟,去沙发的位置坐下。 钟晚也不知道她还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开了一盏他平时习惯开的落地?灯,缓慢跟着他过去。 那根烟抽完,幽黄色的灯光下有一层朦胧的雾气,梁序之转头睨着她,淡漠出声:“没其他想说的了?” 钟晚攥了下拳,低头看着沙发巾的布料,声音很?低地?重复说:“我不该不接林叔的电话,也不该挂您的电话,我去那个局是因为?…因为?有卢家的人在…” “还有呢。” “您想知道什么。”钟晚问。 梁序之静静看着她,没说话,眼中有隐忍的情?绪。 事后钟晚再回忆,只觉得这种时候跟他讲道理不太应该,但她当时可能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心一横就说了。 “梁先生?,最初我们?确定这样的交易,条件都是谈好的,您没有要求我不能参加别?人的应酬…也没要求过我事无巨细都要跟您汇报。” 其实说完这句钟晚就后悔了,但显然为?时已晚。 梁序之冷笑了声,站起?身,靠近两步,忽地?将她拉起?来。 钟晚胳膊被拽得有些痛,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梁序之将她翻了个面,她背对他顺势倒在沙发上?。 听到身后沉冷的声音,“行?,不愿意说,那就做点你觉得在交易之内的事。”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钟晚听到她身上?那条裙子被撕碎的声音,腰间也随之一凉。 梁序之拉开旁边的抽屉,取出一盒东西。 …… 经过这天晚上?钟晚才?知道,他之前都已经很?克制。 后来,她全身几乎都被汗水浸透,声音也早就哑得不像话,头昏脑涨时,看到窗外天色都有些亮了。 大概是心里装着事,最后一次结束,钟晚也没有马上?睡着,只是累得不太想睁开眼。 她感觉到,梁序之将她抱去浴室洗完澡,又把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盖上?被子。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6节 他没有马上?离开,似乎在床边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俯身,手掌缓慢划过她的头发。 钟晚也没心思?去想他此举的含义,装作已经睡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卧室空调的温度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调高了,被子里也很?暖,但心里好像还是死寂一样的冷。 她紧咬着牙,控制住鼻尖和眼眶不知是因疲惫还是别?的什么生?出的酸涩。 此时,又感觉额间一点冰凉的柔软。 钟晚心里的某根弦像是突然断了一样,再也没法控制,眼眶中溢出一行?湿痕。 梁序之应该是看见了,静了几秒后,在床边坐下,将她揽过来一些,让她枕在他腿上?。 钟晚居然还想听他这种时候还会说些什么。 意识到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她猜自己真的是疯了。 梁序之只是低头看着她,眸中似乎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许久,他都一言不发。 钟晚正要开口说她困了,找个借口让自己完全冷静一下时,梁序之出声了。 一夜未眠,他嗓音也透着疲惫,“要吃点东西吗。” 钟晚觉得她等了半天等来这句话也挺好笑的。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擦掉脸颊上?的湿痕,闭上?眼不看他。 梁序之这张脸太好看了,太具有蛊惑性。 “不用了,我睡醒了会吃。” 她已经刻意压制过,但声音还是带了些哽咽。 梁序之幽深的眼眸中有她的倒影。 她眼眶很?红,嘴唇紧抿着,很?委屈的样子。 听到梁序之似是叹了声气,顿了几秒,平声说:“我在问你卢家的事,你要提当时跟我谈过的条件和交易。如果单纯考虑那些,你要知道,其实有很?多?都已经超出我们?的交易之外了。” 钟晚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语气说话,也是第一次听到他对他们?关系的态度和定义,虽然,他也没说太明白,所?以她还是不懂他的意思?。 她不知是哪来的胆子,像是赌气一般,闭着眼把脸也别?开,眼泪也掉下来,“那以后就不要那些超出的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越说越委屈,尤其代入那种情?.色交易的身份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继续道:“以后您有需要的时候找我就行?,要是觉得没意思?腻了,就换一个,或者多?找几个。” 钟晚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随后,梁序之抽走了揽在她肩侧的手,把她放回去,站起?身。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钟晚又听到他接电话的声音,跟刚才?同她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带着凌厉的讥讽,没有分毫温度。 “他们?也就这点本事。” “让梁家逸先看着。” “嗯,知道,我现在过去。” “半小时内到。” 梁序之挂断电话,没再跟她说任何,只听到她渐远的脚步声。 最后,房间大门被打开又关上?,他离开了。 钟晚睁开眼躺回原位,望着天花板出了好久的神。 她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 二月,按理说港岛应该快要进入春天了,但最近的气温反而降了下来。 自那天之后,钟晚有一周多?都没有再见过梁序之,林叔也没有联系过她。 如果说上?次她以为?这段关系要提前终止是她想多?了,那这次肯定不是。 她最近没进组拍戏,每天的生?活就是看书看电影休息,加上?那晚她体力?透支又着凉,为?了避免感冒喝了几天中药。 清闲的时候,人就容易把说过的话和发生?过的事反复翻出来想。 钟晚也多?次意识到她最后跟梁序之说的那句话显得太不识抬举太过分。 她又何尝不知他说的“超出交易之外”的东西是什么。 钟晚原本就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如果没有那些,她可能早就崩溃或者先放弃。 她也不否认,他们?之间有过很?多?温存的、值得留恋的时刻。 这段时间,钟晚也还没去约见卢文卓。主要是她摸不准这事会不会进一步惹怒梁序之,导致什么更严重的后果。 但不论如何,她离想要的答案都只有这一步之遥,她还不能离开港岛。 又等了几天,连阿白都没有找她时,钟晚给林叔发了信息。 这次问得更直白,不是借口还东西还试探。 信息是下午发过去的,晚上?才?收到回复。 都有点不符合林叔以往“有求必应”的人设。 林叔直接打电话过来。 “钟小姐您别?担心。您怎么会这么想,是因为?上?次跟梁先生?吵架了吗?” 钟晚不知道那能不能叫吵架,说:“算是吧。我可能,也说了点气话,所?以…” 林叔声音也很?疲倦的样子,笑了下:“这不是很?正常吗,年轻男女在一块,哪有不吵架的,钟小姐您脾气都够好的了。” “……” 钟晚是真没想到林叔还能替她说句话。 林叔叹声道:“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梁家和集团都有一堆棘手的事需要梁先生?处理,我也跟着跑。不过上?次那件事啊,我也真要说您一句,可能我们?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多?嘴。” 钟晚:“…林叔你说,没事。” 林叔:“那天下午梁先生?正在跟集团董事开一个紧急的会,听到秦助理来汇报,说您去跟wub科技的赵总还有金达资本的卢总参加酒局。那个赵总吧,私生?活很?不检点,有病史,他又是刚从内地?过来的,跟梁先生?不认识,对港岛的情?况也不熟。” “女孩子一个人在港岛,凡事还是多?小心。当时我给您打电话都被您挂了,后来还关机,您喝不了酒,万一出个什么事,我们?也联系不上?您…这谁都说不准的。” 也许是林叔这一段的语气太像是长辈说教?,而且有点道理,钟晚一时间竟然也被他说愧疚了。 钟晚抿了抿唇:“…对不起?林叔,我那时候也是着急。” 林叔:“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就是唠叨几句。反正梁先生?当时挺着急的,会议也提前结束了,他不放心,扔下一堆事亲自过去。” 于是钟晚听得更内疚了,顿了好半晌,轻声问:“梁先生?现在…还在忙吗。” 林叔:“对,两天都没怎么合眼了。” 他笑说:“您安心吧,也别?想吵架的事了,俗话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梁先生?也就是看着性子冷,但不会太计较这些小事的。欸,我这边又有事…” 钟晚:“好的好的,林叔你去忙吧。对了…你们?还是多?注意休息。” 这通电话挂断,钟晚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把手机一丢,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 ‘床头吵架床尾和’那是说夫妻的,她和梁序之什么关系,就算有超出交易的部分,那也八竿子都打不着呢。 她偏头,又看到上?次被她收进储物盒里的,他落在这的金属打火机。 钟晚没想到那天梁序之去找她会是出于关心,而不是掌控。 她甚至都忘了,上?一次得到这样的关心是在什么时候。 . 另一边,梁家别?墅。 梁昱丰和梁泽毅回港岛,平安夜闹了好一通,赖在这不肯出国,去梁老爷子面前痛骂梁序之不顾兄弟情?谊,想让他们?死在东南亚。 好不容易处理得差不多?,梁序之的继母和父亲也帮着那兄弟俩说话,圣诞节后又带着他们?去老爷子那边哭诉。 虽然老爷子不再担任万泰的董事长,但辈分摆在那,他们?试图借此压梁序之一头。 没想到,直接把老爷子闹得心脏病发作,家庭医生?抢救才?不至于当场病逝。 这几天兄弟俩不在家里出现了,在联系集团里先前被梁序之裁撤的老员工,弄得跟古代要起?义似的。 梁序之从梁老爷子房间出来,刚关上?门,继母黄静玲过来,看着他低声道:“我看,你是恨不得你爷爷早点死吧,到时候梁家和万泰就彻底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梁序之也真的累了,看她一眼,淡漠道:“现在已经是了。” 话毕,上?楼去房间,关上?门。 过不多?久,林叔安排完照顾老爷子的值班医生?,过来轻敲了敲门。 梁序之:“进。” 林叔扭开门把手,“刚才?钟小姐来电话了。” 梁序之抬了下眼:“说什么。” 林叔也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省略并加工了那通电话中的部分内容,淡笑道:“钟小姐担心您还生?气,她说,上?次跟您吵架的时候说了句气话。” 梁序之顿了下,点了支烟,语气中情?绪不明,“气话,她这么说的?” 林叔笑:“是啊。” 这句他可没加工,钟晚原本说的就是“气话”两个字。 “我跟她说,吵架说点气话也是正常的,让她别?担心。” 片刻,梁序之问:“还说什么了。” 林叔:“别?的就没什么了。她问您最近是不是很?忙,我说是,她让您注意休息。” 梁序之微颔首,摆摆手,让他也去歇两天,叫秦助理先过来接班。 . 梁序之处理了几封邮件就躺下了,到晚上?才?醒。 他半眯着眼拿起?手机,看到有条短信,钟晚发来的。 [你睡了吗?]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7节 梁序之目光在这四个字上?停了几秒。 起?先就知道她这人有点脾气,后来跟他在一起?时又表现得都很?乖很?听话,到现在那点脾气藏不住了,像小猫要挠人一样,还边哭边冲他伸爪子。 胆子也大了,明明还怕他,倔起?来又什么话都敢说。 梁序之没有用短信交流的习惯,处理完其他几件工作上?的事,直接给她回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钟晚声音很?小,语气有点别?别?扭扭的,“你…还没睡啊。” 梁序之起?身,打开窗点了支烟,轻笑了声,“你觉得呢。” 第29章 chapter 29 夜里十二点半, 钟晚手机贴着耳朵,从沙发上站起身?,去到落地窗边看着外面闪烁的灯光和漆黑的夜空, 轻抿着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跟梁序之没像这样打过电话,一般都?是他要见她时让林叔传达,偶尔他亲自打电话给她,也是说完事就挂断。 通话总时长甚至没有超过过一分钟。 钟晚拨了下头发, 慢吞吞出声:“…你刚忙完吗?” 电话里,梁序之声音沉缓, 听起来情绪似乎尚可。 “没在忙了, 刚睡醒。” 钟晚又挽了挽头发,还是不太?自然的语气:“哦…也没什么事, 我就随便问问。” 她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才发的那?条信息, 接过梁序之回电话过来,她倒又说不出什么道歉或者让步的话。 那?天?起初是她不对, 但?梁序之后来也吓到?她了。 而且, 那?一整夜他确实有点过分,虽然她歇了一天?就没什么不适了。 但?当时她出了一身?汗, 客厅空调温度又低,很可能?冻病,虽然她先一步喝了中药所以也没生病… 于是钟晚自己也绕不清楚了。 电话那?边也安静下来,每一秒都?好像被无限拉长。 因为?任何声音都?没有听到?, 钟晚把?手机拿下来, 确认了一下他还没有挂断。 同时, 看到?这次的通话时长已经有一分三十多秒。 终于听到?“砰”地一声,梁序之好像又点了支烟。 “钟晚。”他叫了她的名字, 语气平静道:“以后别再说那?种话。” 钟晚又紧抿了下唇,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也很清楚的记得上次他离开前,她说以后就维持交易关系,让他腻了就换一个,或者多找几个…… 也许是嗓音和气场的缘故,他说这种简短的陈述句总会有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钟晚很轻地“嗯”了一声,而后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挺晚了,你继续睡吗,还是还有事要忙?” 梁序之:“晚点吧,刚叫佣人送了夜宵过来。” 钟晚转了个身?,后背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整个人仿佛在百米高空中摇摇欲坠。 “夜宵…吃什么啊。” 钟晚一出口就想手动撤回。 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这问题显得过于没话找话。 她跟梁序之从来没这样半夜打电话拉过家常,也并不合适… 电话那?边,梁序之似是笑了声,但?没回答她的问题。 钟晚又转身?回来,看到?今天?夜色很晴,空中连片云都?看不到?,月光也很亮。 她赶在梁序之说话前改口,“你还要忙很久吗。” “就…”钟晚顿了下,不知道这次说这种话怎么还变得艰难了,说话的音量都?不自觉低了两?格,继续道:“好久没见你了。” 梁序之笑问:“你想见我吗。” 钟晚往常跟他类似的话都?没什么太?大感觉,这次却僵了一会儿才回答:“…想。” 她想了下,又说:“还有上次的事,等见面?我再跟你说…” 前些天?左思右想都?觉得,她没办法完全瞒着梁序之去找卢文卓,至少在当下是这样。 既然如此,他又大概率已经查过她,不如她自己告诉他一次。 至于他的态度如何,钟晚无法预料,但?无论好坏,她都?绕不开。 梁序之那?边似乎有开门和佣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夜宵送来了。 片刻,他开口,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缓声道:“等再过几天?。” 钟晚:“好。那?你早点休息,其他见面?再说吧。” “嗯。” 等对面?先挂断电话,钟晚沉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眼?通话记录上显示的时长。 三分十五秒,有史以来最久的一次。 但?好像…其实什么都?没说。 . 钟晚也觉得茫然,梁序之对她的这点好可能?在寻常人眼?中算不得什么。 但?她也许是从小?到?大得到?的善意太?少了,所以连这一点点也觉得珍贵。 曾经看到?过一句话说,这世界上除了父母,其余所有的爱都?不是无私的,所有的善意也是有代价的。 但?钟晚想,该把?“除了父母”这个前提也去掉。 尤其在没看到?卢文茵的信时,在她的认知中,亲生母亲会连招呼都?不打就扔下她,亲生父亲能?为?了还赌债把?她卖给当地又老?又丑的老?板。 从小?学?到?高中她转学?多次,在学?校里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所以后来魏阿姨对她好,钟晚总觉得欠她很多情。 但?这份情她有办法还,能?把?网剧的片酬借给魏司莹出国交流,也能?替魏阿姨支付对普通人来说高昂的医药费和往后的赡养费。 如果她欠了梁序之的,她就不知道能?怎么还。 他好像什么都?不缺,唯一能?从她身?上得到?的,也已经被他们的交易条件包含。 - 两?天?后,庄伊禾给她发了消息,说她正在巴黎看秀,拍了几张图过来,让她挑几套裙子,都?是高定品牌。 钟晚回复:[我就不用了,你在巴黎吗?玩开心点,注意安全!] 庄伊禾说:[用的用的,我哥特别叮嘱的,所以才会放我来巴黎。我来都?来了,买几套都?是买,别有心理负担,反正都?是刷他的卡。] 钟晚心想那?她才有心理负担。 而且看到?裙子,又想起那?天?晚上被他撕坏的那?条。 如果她没误解,也许这是他对某些事的补偿。 钟晚叹了声气,回:[那?你帮我挑就好了,我相信你的审美。] 庄伊禾:[好啊!那?钟晚姐你把?尺寸什么的也发我。除了衣服,我看到?什么好玩的也都?买双份,到?时候让人一起带回国!] 庄伊禾:[激动.emoji] 钟晚回复完,又发信息跟梁序之道了声谢。 顺便,跟他提她这两?天?想去趟杭市。 吴邈邈他们这部开业的话剧还剩最后几场演出,她几乎天?天?都?能?在朋友圈看见剧照,最近既然没戏拍,梁序之也忙着,她不如赶回杭市去看一场。 也正好去散散心调节一下。 梁序之晚些回复了“可以”。 林叔的电话也马上打过来,替她安排飞机和保镖。 钟晚先拒绝了,“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在杭市上了四?年大学?,很熟,那?边也没什么会找我麻烦的人。” 林叔委婉地说:“最近梁先生这边生事的人很多,怕您也受牵连才这样安排。我得保证您的安全,这样梁先生也才能?放心。” 于是钟晚没再说什么,接受了林叔事无巨细的安排。 从飞机到?跟她一同过去的保镖,再到?落地接应的人员车辆,万泰的酒店套房和专属高级贵宾管家。 钟晚隔天?看到?林叔发来的那?一长串信息,无奈笑了笑。 她的电影没上映,人也没什么名气,倒先是沾梁序之的“光”感受到?女明星的出行待遇。 . 钟晚没提前跟吴邈邈打招呼,直接在剧团的公众号上买了当天?晚上的票,前排正中央最高价的位置。 二月的杭市极湿冷,钟晚在这上了四?年大学?还是没能?适应。 空气中的水汽将人包裹起来,裹着厚重的羽绒服都?抵挡不了这种寒气。 上个月末杭市下过两?场雪,此时车子驶在路上,钟晚向外看,还能?看到?路边行道树的顶端和灰黑色的屋檐上有薄薄一层雪。 像是一副只可远观的水墨图。 钟晚出机场,让司机直接送她去吴邈邈他们的剧团。 在杭市的老?城区,市中心一座看起来几乎要荒废的商场,叫做某某商贸百货,从名字叫建筑外观到?里头的品牌都?很有年代感。 剧团的场地在负一层,听吴邈邈说是包下这里已经倒闭的电影院改的。 钟晚顺着电梯下楼。 这种小?型的剧团,门口检票的工作?人员一般也是剧团演员,很阳光年轻的小?男生,一边验票,一边耐心提示观众开场的时间和座位的位置。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8节 钟晚想到?她大四?那?年因为?补学?分和赶毕业论文,没参加话剧团的演出,开场前也去像这样客串过检票员。 入座没多久,剧场的灯就熄了,注意事项的播报也响起,随后,是三声场钟,演出正式开始。 两?个小?时的话剧,主题是战争年代的爱情,偏群像,从男女主和朋友们上学?的时候一直演到?他们年老?。 吴邈邈的角色是充满文艺气质的进?步青年,大概女二号的位置,中途,和坐在第?一排中间的钟晚有过眼?神交汇。 话剧结束时,全场人几乎都?哭得稀里哗啦,尤其背景音更换的间隙,剧场里全都?是吸鼻子和揉纸巾团的声音。 泪点低的钟晚也不例外,到?后来完全泪如雨下,一小?包纸巾都?用完了,还得问邻座的女生借纸。 她后悔今早出门前化了妆,这会儿全都?被哭掉了。 演员谢幕时,吴邈邈站在台上照惯例说完一堆感谢地话,而后看着她说:“没想到?今天?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也来看我演出了,震惊得我差点忘词。” 她开着玩笑笑说:“在这里强烈谴责这种突然袭击的行为?,也请这位朋友一会儿留一下别走,给我个解释。” 钟晚被她说得又哭又笑。 幕布拉下的一分钟内,她手机就震动了无数下,全是吴邈邈的消息。 [你怎么嗖得一下过来了!还坐在正中间!] [你跟我说啊!我们第?一排本来就定价高,一般卖不出去都?是安排气氛组的!花什么冤枉钱!] [诶,我服了,要是我真忘词,你这惊喜就变成惊吓了,张老?师本来说好下一部让我演女主角来着,今天?忘词这主角肯定得黄!] [nmd,我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人了,但?长成你这样的也不多见啊,我当时看到?你真懵逼了。] 钟晚笑着回复:[什么叫长成我这样的,我是卡西莫多吗?] 吴邈邈:[鄙视:/你懂我意思的。不扯了,你从散场通道出去,然后来员工通道b门。一会儿有聚餐,你晚上没什么事吧?陪我一起去?正好张老?师也在,你好久都?没见他了,来打个招呼?] [ok~] 钟晚站起身?,跟着其他观众一起出去。 - 从员工通道绕到?后台的化妆间,吴邈邈见到?她就给了她一个巨型的拥抱,差点让她栽倒过去。 片刻,钟晚笑着推开她:“你是想闷死我吗。” 吴邈邈捏捏她的胳膊,也笑:“我哪儿舍得。天?,你现在也太?瘦了,比大四?通宵改论文终稿的时候还瘦。当了女明星是不是就要更注重身?材管理啊,你减了多少斤?” 钟晚拍开她到?处乱捏又企图往她腰上伸的手,“没减肥,就…前几天?食欲不太?好,多阵子应该肉又能?长回来。而且,什么女明星啊,还差得远呢,当时拍完网剧你就这么叫,结果网剧挺糊,我现在严重怀疑是你的flag导致的。” 吴邈邈白眼?:“屁吧,那?我一天?说十遍我不是大富婆,看看反向的有没有用。” 钟晚靠在堆满布景道具的沙发扶手上笑。 见到?吴邈邈前,她好久都?没跟人有过这么接地气的对话了。 吴邈邈脸上顶着腮红画的红二团,还要大概卸个妆,在旁边擦擦洗洗的时候,剧团里其他演员也热情地跟钟晚搭话。 “你真的好好看啊靠,刚才演戏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第?一排中间,看得我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美女你单身?吗?看我还有机会吗?”刚才演日本鬼子的男演员过来凑热闹。 “你有个毛的机会,先把?你头上的绿帽子摘了再说话吧。” “这特么叫钢盔!…虽然是塑料做的,但?它绝不是一顶绿帽子,我说了n遍了——” 钟晚一句话没说,跟这群人也是第?一次见面?,却丝毫没觉得尴尬,甚至被这样热情洋溢的气氛感染。 真好啊,她想。 闹腾一会儿,吴邈邈也回来了,抱着手机戳了几个字,跟她说:“欸,张老?师一会儿聚餐不过来了,好像被老?婆骂了。那?你还跟我们一起吗?” 钟晚:“那?我想想。” 吴邈邈靠在墙边笑道:“看你心情,不想来也没关系。你刚到?吗,还是早就到?了,不然今天?先回酒店休息,明后天?我们再约?” “这群人可疯了,聚会喝完酒更疯,年轻人真有精力啊…你敢信我居然是他们中间年纪最大的。” 钟晚愣了一下,笑:“完了,那?我也是,我们同岁。” 吴邈邈等着她想,低头,手指飞快戳着屏幕回消息。 此时钟晚的手机也震动了下,她点开看,眼?睛睁大了些。 梁序之发来的信息,问她在哪。 没一会儿功夫,化妆间的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吴邈邈这时挽上她的胳膊,“先出去吧,这商场室内禁烟,上楼去门口。” 说着,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盒韩国的女士香烟。 钟晚余光看到?,“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吴邈邈笑:“上个月,被这帮人带的,其实这种带爆竹的味道还行。” 说着话,钟晚垂眼?回信息:[在杭市,我今天?下午刚到?。] 梁序之发来一个定位。 [我问你具体在哪。] 钟晚看到?他的定位就在这家贸易百货门口的停车场,脚步都?顿了一瞬,差点没注意脚下的扶梯。 吴邈邈及时拉住她:“我的女明星,看路啊,把?你摔了我现在还赔不起。” “……” 等电梯到?一层,钟晚低头回:[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又打开定位放大看了眼?,[我刚上楼,快出去了,您在停车场吗,我现在过去找你。] 打字太?急,称呼都?全是乱的。 钟晚将手机熄屏,抬头说:“邈邈,我今晚不跟你们一起聚餐了。” 吴邈邈也转头,“好啊,那?我陪你打车回去吧。” 停车场本来就有司机等她,保镖也就在身?后不远处跟着她走,现在梁序之也到?了。 钟晚顿了两?秒,“不用,没事,你去找其他人吧…有人来接我。” 闻言,吴邈邈愣了下,看向她:“谁啊?” 钟晚:“…你不认识的人。” 已经到?百货大楼门口,吴邈邈熟练地点燃一支烟,对她投来审视的目光,“你在杭市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大学?时她们太?熟,朋友圈几乎是完全一致的。 钟晚皱了下眉,“诶,不是杭市的朋友。” 吴邈邈如梦初醒拍了下她:“靠,不会是男的吧!晚晚你背着我在港岛谈恋爱了?还是在深城?” “……” 钟晚不知道怎么解释,一时间也无从说起:“也不算是谈恋爱。” 吴邈邈:“那?就是追求者?还在暧昧期?” 又拍她一下,羽绒服“梆”地响一声,“可以啊,你怎么没跟我说,人都?追到?杭市来了!” “都?不是。”钟晚不敢让梁序之多等,转头看她,“改天?再跟你说吧,我先走了!” “…行吧。”吴邈邈一脸无语,几秒后对着她几步之外的背影扬声道:“那?明天?我们再约啊,我把?我公寓地址发你。” 钟晚还不确定明天?的安排,回了下头,“那?个…明天?再说。” 吴邈邈再次无语,笑着摇头,“见色忘义啊。” . 钟晚到?停车场,给梁序之打电话,问他车停在哪个位置。 几秒后他接起来,“回头。” 钟晚回过身?,看见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在气温这样低的夜晚,梁序之只穿了身?黑色长款的羊绒大衣,系了同色的围巾。 他没在车上,而是站在停车场靠边缘的位置,附近有一盏路灯,幽光的灯光映出他的轮廓,斜长的影子落在地上。 最近的位置,有一辆黑色的库里南,好像是沪市车牌。 钟晚加快脚步过去。 也许是刚才在后台,以及跟吴邈邈说话气氛太?好,她见到?人,唇角不自觉扬起很浅的弧度。 到?了他面?前,钟晚抬头看着他,带着些笑意问:“你怎么过来了?事情都?忙完了吗?” 梁序之看到?她身?上白色的羽绒服,很蓬,刚才加快脚步过来时像是一团小?雪球。 脖子上围了像毛领一样的围巾,也是纯白色,毛茸茸的。 有十多天?都?没见,上次也是不欢而散。 梁序之抚了下她的头发,简短道:“暂时忙完。正好要去沪市谈事,顺便过来。” 可沪市离杭市也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吧。 钟晚眨了眨眼?,“好冷,我们先上车?” “好。” 梁序之抬手揽她过去。 “刚才的人是你朋友?”他平声问。 钟晚帮他拉开一侧车门,自己绕到?另一侧上去,这样待会不用再挪位置。 车上的暖气确实开得太?足,怪不得他刚才下车。 钟晚一边解围脖和羽绒服拉链,一边说:“对,我大学?室友,关系很好,这次就是来看她演出的。” 等她把?身?上厚重的羽绒服脱掉,剩下里边白色的毛衣。 车内安静下来,前排的司机是个陌生面?孔,车子发动,他问过目的地,很自觉地将前后排的挡板升上去。 窗外此时又开始飘小?雪,老?城区的建筑许多都?保留了江南水乡原本的风格,青瓦白墙,在夜晚影影绰绰。 路上穿行的车流亮着灯,忽明忽暗的,给这幅水墨画添上了颜色。 钟晚垂着眼?,看见梁序之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座椅上,手指自然微屈,恰到?好处的经络线条向腕间延伸。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49节 她犹豫几秒,探向那?只手。 梁序之偏头,忽地握住她只慢吞吞移动的手,将她整个人拽过去。 “做什么?” “我…” 钟晚抿抿唇,被拉进?他怀里,闻到?熟悉好闻的木质香味,抬起头看着他,有些低声地,“那?您又做什么。” 第30章 chapter 30 适应了车内的暖气后, 隔着车窗,感觉不到湿寒的天气,只剩下窗外朦胧的雪景和撩人的夜色。 梁序之未作声, 轻笑了下,微凉的掌心向上移,停在她的后颈,拇指摩挲片刻,低头吻她。 钟晚闻到他呼吸间熟悉好闻的气息, 阖上眼,本能回应他, 不自觉胳膊也抬起来, 拥住男人劲瘦的腰。 这个久违的吻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因?为回酒店还有好一段车程, 把火点起来只会让人难熬, 前?排还有司机,再怎么样也不能尽兴, 最多隔靴搔痒。 梁序之退开后, 摸了下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没松, 依然揽在她腰间。 大部分时?候,他们在车上都不会交流过?多,除非钟晚主动挑起话题。 但隔了这么久没见,她又总还记得上次的事, 乍然不知该说点什么, 也安静着, 头靠在他胸口。 离得太近,他的呼吸就在她发顶, 一下又一下,几?根发丝也随之轻轻晃动。 过?了会儿?,钟晚的手机接连振动好几?声。 她摸过?来点开看?,是吴邈邈发来的消息。 [刚才的小日?本鬼子弟弟问我?要你的微信。] [还是老三样?告诉他,你平时?没空、你不想谈恋爱、你社恐所?以微信不加陌生?人?] [诶,不对?不对?,现在是不是能有新理由?直接跟他说你名花有主了?坏笑:/坏笑:/] 身后梁序之完全能看?清她的手机屏幕。 钟晚看?到最后那条消息,耳根莫名一热,匆忙将手机熄屏的同时?,听到头顶传来沉缓的声音。 “什么日?本人?” 紧挨在一起,她还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 钟晚攥了攥衣角:“…不是日?本人,就是我?朋友他们剧团的演员,刚才那场戏他演的日?本兵。” 就像是担心他误会一样,说完,钟晚还又多补了句,“搭讪而已,或者就是闹着玩的。” 梁序之似乎也没介意,修长的手指绕着她垂落在肋骨侧边的头发。 “‘名花有主’又是怎么回事。” 语速很慢,但钟晚听不出?其中是什么情绪。 她呼吸滞了一瞬,转过?头,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钟晚直觉她没必要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比如他们之间本质的关系,再比如吴邈邈产生?的错误猜测和认知。 她声音小了些,加上耳根还微微泛红,用手肘轻推他一下,看?起来像是在忸怩地撒娇,“还能是怎么回事…” 梁序之也顿了下,两秒后,倏然笑了下,缓慢抬手,将她的那缕垂落的头发挽在耳后。 . 回到酒店,之前?的司机已经把钟晚的行李交给管家,送进了房间。 她打开行李箱,去?翻带来的睡衣和洗漱用品。 钟晚动作慢吞吞的,主要是万泰高端线酒店的套房长得都差不多。 虽然她在港岛住的那间重新布置过?,但基本的地板材质、硬装色调、空间布局和这间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熟悉的环境,不免让她想到上次。 上次全程都是在客厅,沙发、落地窗边、茶几?旁边的毛绒地毯上… 听到身后不远处,梁序之脱了大衣和围巾,朝起居室的方向走。 窗外仍在飘雪。 钟晚正要松口气顺便平复调节一下情绪,听到浴室门口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晚晚。” 闻声,钟晚就愣了好几?秒。 印象里,梁序之叫她全名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这样亲昵的称呼,迄今为止是第?一次。 钟晚有种陌生?的恍惚感,迟疑着应了一声,走过?去?。 梁序之单手解着衬衫扣子,瞥她一眼。 “一起。” 钟晚静了一秒,又往回走:“我?去?拿一下沐浴液,酒店的味道不习惯…” 片刻后,淋浴间水汽氤氲,梁序之环着她吻下来。 应该不是钟晚的错觉,今晚没什么特别?的花样,他很温柔,也很慢,像是顾忌什么似的。 她小臂撑在墙上,分神在猜这是不是他对?上次的弥补。 但两人其实都不太适应,钟晚甚至这种时?候还能分心走神。 放在以往都是不可能的。 相处几?个月,他们最熟悉了解彼此莫过?于是这件事。 所?以没过?多久,她听到梁序之轻笑了声,短暂离开,问:“是不是也不喜欢这样。” 花洒仍有水流落下,覆盖了他一部分声音,在这种情境下却更显旖旎。 钟晚有点明知故问,气息错乱地出?声:“哪样…” 他用行动告诉她。 钟晚微皱起眉,在心里先暗暗给出?肯定的答案。 如果非要去?形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北方刚入春时?,将融但未融的冰,气温在零度上下,冰融化一点又被冻回去?,或者结成水滴形状悬在半空。 梁序之再次停下,声音沉了几?分,有了以往这种时?候类似的感觉。 “说话。” 钟晚咬咬唇,断断续续承认:“还是以前?那样…更好。” 梁序之笑了下,关水,扯过?旁边的浴巾,将她一裹,横抱起来出?去?。 后来在卧室,硬质的皮带扣住脚踝。 温度终于升起来了,冰层也从外部向内完全融化,甚至蒸腾成水汽。 . 结束时?不算太晚,这样有分寸又带有刺激感的体验,钟晚不否认她有些沉迷。 洗完澡出?来,梁序之在窗边抽烟,听到响动,回了下头。 临近的另一栋高楼也亮着灯,他背光而立,像是一道冷清的剪影。 钟晚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在今晚提卢文茵的事。 暴风雨之后的晴天更显得珍贵,她不知道提这件事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但左右不急于这一夜,她想多留住这样温存融洽的气氛,哪怕没有意义。 梁序之熄灭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嗓音清淡,“困了吗。” “还没。” 钟晚走过?去?,穿着纯白色宽松的吊带睡裙,站在他旁边的位置,也往窗外看?。 这样并肩临窗而立的画面在他们相处时?很常见,大多是在夜晚,有马场、楼宇顶层的餐厅、酒店,也有去?年的台风天。 太多次了…这个画面也许会刻在她的脑海里。 不多时?,钟晚说:“我?大学是在杭市读的,四年里只有快毕业那年的冬天看?到过?下雪,在深城就更不用说了,我?出?生?到现在都没下过?雪。不过?,南方下雪好像也不会太大,不能像北方一样堆雪人。” 梁序之偏头看?她,抬手,微凉的手背碰了碰她脸颊。 难得会同她闲谈,他声线也是淡漠冷清的,“英国冬天雪会大些,下雪天景色很好。” 在英国读大学的那几?年,也是他被带去?梁家后少有的平静时?光。 钟晚笑了下,“没去?过?,只在哈利波特里看?到过?,应该是很好看?的。” 梁序之看?着她,“明年带你去?。” 钟晚抿了下唇,没作声。 他可能忘了,他们不会一起过?明年的冬天。 ** 次日?天刚亮,梁序之就动身去?了杭市,钟晚在他出?门前?醒过?一次,他让她继续睡。 再睡醒吃过?早餐,钟晚就发消息联系吴邈邈。 [你在哪,我?去?找你,你今天空吗?] 吴邈邈:[白眼.jpg] 吴邈邈:[高傲.jpg] 钟晚:[?] 吴邈邈发了个定位,[好吧,那你来看?看?我?新租的这个公寓!] 吴邈邈:[我?今天只有剪视频这一个计划,正好我?有两台电脑,正好你来给我?当苦力~害羞:/] 钟晚原本习惯性打开网约车的软件,想起林叔安排的保镖和司机,又关掉,去?打司机的电话。 吴邈邈的公寓位置很好,安全性也不错,门卫反复跟她确认了访客信息才放行。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0节 钟晚在想,等明年她过?来,应该也能租在这边。 她刚进门,吴邈邈就忍不住了,一边给她拿拖鞋一边质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快告诉我?吧,你那个暧昧对?象或者追求者或者准男朋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钟晚看?她片刻,沉出?一口气,警告的语气道:“那你得保密。也…别?judge我?。” 吴邈邈举起四根手指,“当然,我?接受度奇高好吗!而且我?什么时?候跟人乱说过?你的事!” 钟晚被她拉去?沙发上坐着,吴邈邈以为她会听到一段坎坷但有趣的爱情故事,甚至开了一包瓜子一包花生?。 钟晚略过?了大多数细节,也略过?了与卢文茵相关的部分,从头简单概括了一遍她跟梁序之的始末。 “怪不得你不想继续在港岛演电影了…”吴邈邈听完,第?一个问题:“他这么有钱的吗,多大年纪啊?” 钟晚想了想,“二十八,二十九?好像。” “丑吗?” “…挺好看?的,我?摸着良心说,不是滤镜。” 吴邈邈笑了,“哦,那就赚大了啊!” 钟晚:“……” 吴邈邈像是自己琢磨了下,又问:“他老婆知不知道你们的事啊?” 钟晚:“…他没老婆。” 听到这个问题,她是真切感受到吴邈邈说的她‘接受度高’是什么意思了。 吴邈邈拍了下沙发:“那也太好了吧。” 钟晚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哪里好。” “你觉得有哪里不好吗?”吴邈邈反问完,说:“那就当正常谈恋爱处呗,他长得好看?又这么有钱,就算是有点缺点、有点脾气什么的,也都太正常了。” 钟晚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半晌后低声说:“就是…有时?候感觉不对?,就像是在谈恋爱,做得有些事也都是情侣会做的,但我?心里又清楚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而且肯定不会有结果。” 吴邈邈刚上大学的时?候男朋友没断过?,这一级的帅哥一个接一个换,算得上是感情经验丰富,很快就发现问题。 “所?以,你是觉得少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比如男朋友女朋友之类的,还是想要个结果?” 钟晚被她问住了,思忖着说:“这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吴邈邈:“不说能不能决定,就只考虑你的想法呢?” 钟晚再次沉默。 吴邈邈往她手里塞了包花生?,笑着道:“要我?说啊,其实这两个问题都没那么重要。你要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或者开心大于不开心,那就继续呗,管它?是什么关系呢,时?代是进步的,再倒退一百年,只要不是夫妻,孤男寡女住一块那都叫非法同居,现在都没这词了,所?以男女朋友也就只是个象征性的关系。” “至于结果,那就更不需要考虑了啊,大部分爱情其实都是没有结果的,现在去?大街上随便拉一群人问问,谁还没几?个前?男友前?女友,没谈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 钟晚想了想,“你说的也没错,但好像不是这个问题。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不平等,我?没办法去?要求他什么,一般情况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话。” “…有时?候会感觉,我?跟他本质还是最俗的那种,钱.色交易。” 吴邈邈挑了下眉,“好吧,你如果这样说,确实是个问题。” “所?以你才打算最迟明年夏天前?,就离开港岛?” 虽然也不全是梁序之的原因?,但钟晚点了点头。 吴邈邈叹了声气,从桌上拿起烟盒,笑说:“都行,反正你回来我?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别?找对?象,就跟着我?混!” 钟晚也笑,“那正好,你也别?找,三十年后我?们组团养老。” “那既然你都决定了,就好好过?剩下这一年多吧。尤其感情的事,最忌讳的就是往远想,比如考虑结果。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就好,真的。” 吴邈邈站起身,拉着她往书房走,把她按在电脑椅上,打开待剪辑的视频素材,“行了,走吧走吧,今天也别?想他的事了,我?们去?赚养老经费。” 钟晚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吴邈邈的话更明确了她的想法。 珍惜当下,好聚好散。 只是,在此之前?还需要解决一件横隔在他们之间,不可能绕开的事。 . 两天后梁序之联系她,说沪市的事忙完,带她一起回港岛。 钟晚问:“那你还来杭市吗?还想请你去?吃一家不错的餐厅。” 梁序之笑了:“你请我??” 钟晚抿抿唇,“是啊…那家店我?也请得起。” 虽然现在卡里的钱都是拍戏赚的片酬,那两部戏也都是他给的资源。 梁序之:“地方吵吗。” “不吵。”钟晚说:“环境挺安静的,我?提前?打电话让老板闭店,只接待我?们一桌。” 按他一贯的排场和作风。 梁序之没拒绝,让她把位置发给林叔。 隔天,钟晚在湖边那家餐厅二楼的包间等他。 这餐厅是她和吴邈邈上大学时?发现的,在沿湖的建筑群,外观也是青瓦白墙,春夏时?墙角还有青苔和藤蔓延伸上去?,颇有江南古韵。 二楼有两个包间能看?到湖景,窗外就是一座桥,也是单面玻璃,既能看?到风景,又保留了隐私性。 餐厅老板年轻时?也当过?一段时?间话剧演员,当年算是个文艺青年,钟晚他们大学演出?后的庆功宴在这里办过?几?次,一来二去?跟老板也熟了。 钟晚等了没多久,老板轻敲门进来,笑着提醒她,客人到了。 她站起身,朝门外望过?去?,包间门两侧已经站了几?个她眼熟的黑衣保镖。 梁序之进门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钟晚今天穿了珍珠白色的改良款旗袍,领口有薄薄一圈绒毛,长发在脑后完成一个发髻,用简约款式的发簪固定,坠下几?颗珍珠饰品,斜着身子看?向他。 梁序之搁下手杖,将围巾摘了挂在一边,抬手揽过?她的肩,“怎么会想约在这。” 钟晚和他并肩进去?,让老板先关门,顺着他胳膊的力道,跟他去?窗边的位置,替他沏了盏茶。 她笑说:“装修布置蛮特别?的,菜也是改良过?的杭帮菜,味道都不错。” 梁序之扫了眼周围,伸了下手,拉她坐在他腿上,声音有些散漫,“倒更像是个谈生?意的地方。” 钟晚转头看?他,眉梢微抬,“梁先生?经常这样跟人谈生?意的吗?” 说着,轻握了下他搭在她腰际的指尖。 “你觉得呢。” 梁序之轻笑一声,看?着她。 事实是从未有过?,港岛跟他常来往的那些人大都知道他的脾气爱好,没人敢给他安排那些莺莺燕燕的。 大概因?为在钟晚熟悉的场所?,她整个人都表现得更放松些,别?有一番味道。 从沪市再过?来一趟平白又多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好像不虚此行。 “那我?可不知道。” 钟晚松开他的手,跳下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老板带着侍应生?敲门进来上菜,都是钟晚原先试过?觉得味道不错的菜色,改良过?的西湖醋鱼、东坡肉、牛肉羹、蟹黄豆腐、龙井虾仁,还替他点了壶手工酿造的古法桂花酒。 梁序之吃饭时?举止一向斯文,动作慢条斯理的,每样菜都试过?后,搁了筷子评价:“还可以。” 钟晚笑:“那我?就理解成非常好了。” 后来桂花酒一倒,周围弥漫着醇厚的酒香和清甜的桂花味。 梁序之对?这种低度数的风味酒不感冒,但钟晚闻着有些馋,犹豫着看?了半天,问他要来杯子抿了一小口。 等吃得差不多,钟晚偏头看?他,酝酿了很久才开口。 “那个…上次我?去?见卢文卓的事。” 梁序之取了支烟点燃,无声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钟晚继续道:“其实我?最开始来港岛,是因?为收到了我?妈妈,就是卢文茵,十多年前?寄给我?的信…” “之前?我?爸一直骗我?,说我?妈是在外面有人了,才抛下我?们回港岛的。但我?看?到那些信才,再回忆当年的事,才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他先带着我?到处搬家,没多久就找到人要再结婚。反而是我?妈妈,一直在打听我?的下落,还说拍完戏就要来内地找我?…但离最后那封信寄出?后的没几?天,她就因?为抑郁症自杀了。” “我?不太相信她真的会是自杀。” 有点相似的过?往经历让梁序之的眸色也微有动容。 递到他手中的资料上有她刚说到的大部分内容,但听到她亲自叙述却是另一种感觉。 钟晚也没想到时?隔近一年,她已经可以平静简短地将这一段概括出?来,甚至是说给他听。 她顿了下,继续道:“所?以我?才想查一查,真实的情况是怎样…可以吗。” 梁序之静了须臾,平声问:“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言外之意,无论他同意与否,她不都已经到处找人查问了这么久。 但钟晚没听出?这层意思,泄气一般的表情,垂着头,不吭声了。 她在想,如果他真的阻止,她没能力去?对?抗,继续在港岛留着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甚至原以为余下的一年多时?间也没必要。毕竟这种情况下,她很难再心平气和地和他维持现在的关系。 片刻,梁序之将烟熄灭在桌上那只造型独特的中式陶制烟灰缸中,声音就在她耳边,却仿佛很遥远。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钟晚有一瞬的恍惚,想到此事可能涉及梁家,有所?保留地回答:“只要知道答案就好。” 梁序之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掩饰。 钟晚说:“卢文卓这个人好像挺正派的,我?想去?问他试试。。” 梁序之站起身,将窗户开了一条缝。 带着湿意的冷风钻进来,让钟晚不自觉颤了一下。 梁序之背对?她,看?向窗外那座桥。 钟晚看?不到他的表情,就更猜不出?态度,于是她也起身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梁序之缓慢偏头,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些,力道很轻,似乎只是让她同他对?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1节 “你自己可以?这种事可没那么容易让你问到。” 他语气很平静,声音也没带一丝温度。 如果钟晚没猜错,他这应该是同意了,可能还给了她开口让他帮忙的机会。 钟晚默了两秒,咬咬唇,“嗯…我?碰碰运气吧。” 即便真的超出?她的预料,梁序之不但不反对?还愿意帮她去?查,钟晚也不想再欠他更多了。 片刻,梁序之关了窗,伸手将她带进怀里。 钟晚听到他很淡地说了个“行”。 她扬起头看?他,眨眨眼确认:“真的?” 梁序之抚过?她的头发,小指上的尾戒碰到她发簪上的坠饰,发出?很轻的响声。 他未置可否,语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你早跟我?说,不就没上回的事了。” “我?…不敢啊。” 钟晚越说声音越小,又觉得好像不应该这么说,琢磨如何?再圆得更好听,眉头微微皱起来。 梁序之笑了,轻嗤道:“我?看?你现在胆子可大得很。” 第31章 chapter 31 钟晚不知道她胆子大在哪。 她自认为她脾气?还算不错, 而且在梁序之这里已经够妥协够没脾气的了。 这大半年?以来,除去上次说过几句逾矩的话,其他时候都是顺着他的意思说话做事。 而且, 不论上次事情?的起因?,她表露的那点情?绪也是因为他欺负她在先。 如果梁序之说的是她先斩后奏去查卢文茵的事,她依然觉得这不曾违背他们当初谈好的规矩。 更何况,她最后这不是没敢再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而是先征求了他的同?意。 也许因?为他们这段关系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是她有求于他的, 所以即使偶尔有契合和温情?脉脉的时刻,也仅能止步于此。 . 当晚梁序之就带她一起回了港岛, 这趟杭市之行因?为他的到来比钟晚预想中要更短暂一些, 但也算是收获满满。 次日是周末,钟晚寻了个合适的时间, 拨出先前卢文卓留给她的电话。 对面好一会儿才?接通, 她说明身份之后,卢文卓约她傍晚在一家茶室见?面, 提前打过招呼, 希望他们今天的谈话不会被录音。 钟晚比约见?的时间提前几分?钟到达了茶室。 在一栋小楼中,私密性很好, 基本都是包间,只接待熟客,卢文卓大概是和老板有交情?,才?约在了这里。 没多?久, 卢文卓也到了。 侍应生替二人沏好茶, 就自觉退出去。 卢文卓前些天也简单查过钟晚的背景, 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我妹妹的女儿?” 钟晚沉默两秒,才?点头。 她知道卢文卓需要确定过她的身份, 才?可能告诉她一些有价值的信息,钟晚从手机里翻出她小时候和卢文茵的合影照片,还有她从小到大拍过的其他照片。 卢文卓本就知道情?况,随意翻阅查看过来,也就确定了。 他看着钟晚,喝了两口茶,长叹了一声气?。 “我妹妹,也就是你母亲,跟那个男人跑去内地之前,跟我感?情?一直很好。就算隔了这么多?年?,我现在想想,也觉得她当年?是昏了头。她如果一直在港岛,听家里的话,最后不会有那样的结果。当然,也不会有你了。” 钟晚苦笑:“倒不如没我。” 卢文卓:“你想见?我,应该不是为了认亲吧。” 他推推眼镜,顿了下,“从血缘上来说,我是你舅父。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你母亲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跟卢家断绝了关系。” 钟晚摇头,“我是想跟您打听…当年?我妈妈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卢文卓抬眸,缓慢问:“你既然这么问了,是有什么怀疑吗?媒体当年?报道的情?况很一致,都是抑郁症自杀。” 钟晚径直道:“她不会是自杀。” 她想了想,试探着继续道:“那几年?她一直有跟我联系,至少?我没看出她有自杀的倾向。我是去年?来的港岛,这么长时间也了解到了她的一些情?况。她应该是…得罪过什么人。” 话毕,钟晚替他添了杯茶。 卢文卓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这次见?你之前,我了解过一些你的情?况。你跟梁家那位,是什么关系?” 钟晚指尖僵了一瞬,面上若无其事地回答:“就是您听说的那种关系。” 卢文卓:“那你今天问我这些是想做什么?你跟在梁序之身边,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个狠角色。而且,据我了解,他这人其实挺护短。虽然他跟梁家其他人的关系也不简单,但至少?你母亲可能得罪过的那位跟梁序之是没有过节的。” 他没言明,都是点到为止,继续道:“再怎么说,你对他而言算是外人,但那位是梁家的人。你有多?少?把握,梁序之会帮你对付跟他没有交恶的家里人?” 钟晚抿了抿唇,直言道:“我没把握,也没指望过…就目前而言,我只是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至少?,应该能安心。” 卢文卓看着眼前女孩与?他过世多?年?的亲妹妹相似的眼神?,叹了声气?。 他想起当年?,卢文茵离开港岛前,最后一次和他见?面,也是这样固执的眼神?。 安静了好半晌后,卢文卓徐徐开口,跟她讲述了一段二十余年?前的往事。 卢文茵原本跟纪家的长子纪为南有婚约,两人同?岁,从小又在同?一所学校念书,算是青梅竹马,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算是很合衬的一桩联姻。 可大学毕业后,卢文茵遇到了往来深城和港岛之间做贸易的钟重临。钟重临年?轻时相貌极英俊,还带着一些江湖洒脱气?,这是她以往未曾见?过的,相较而言,纪为南就过于普通,按部就班的人生、懦弱老实的性格。 两人看对眼之后,卢文茵也越陷越深,钟重临还反复跟她说过,他是喜欢她这个人,而不是她家里的钱,如果她想,可以带着她去内地生活。 那时卢家的长辈也都知道了两人谈恋爱的事,极力阻止反对。加之她和纪为南都已经?大学毕业,按照早年?两家的约定,也该把婚定了。 卢家长辈多?次施压,钟重临也一直在跟卢文茵表示,他虽然不富裕,但在深城开了个小工厂,收入完全能负担他们的生活。 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卢文茵跟家里长辈谈不妥,每次沟通的结果也都是大闹一场,最后卢文茵心一横,跟卢家断绝关系跑去内地,与?钟重临结婚。 再后来的事钟晚也知道,因?为钟重临生意亏本缺资金,卢文茵回港岛想问以前认识的朋友替他筹些钱。 纪为南当时还没有结婚,知道卢文茵回来,还知道她需要钱,主动找上她表示可以提供这笔钱,也不用她的任何回报。 但他们的婚约作废后,梁虹姗看上了纪为南,想跟他结婚以巩固在她父亲在梁家的地位。 原本纪家和纪为南都差不多?同?意了,可卢文茵一回来,纪为南又开始动摇。 就在那个节骨眼,梁虹姗莫名其妙跟卢文茵认识了,而且关系还处得还好,好到主动用梁家的关系让她去拍电影。 听到这里,钟晚问:“她为什么对我妈妈那么好?” 卢文卓道:“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奇怪,甚至都有说梁虹姗是女同?性恋者。” 钟晚愣了:“…啊?” 卢文卓:“但当然不是。总之你妈妈在拍《茶园》那部电影的时候,跟梁虹姗关系非常好,据我了解,她每天都会去探班。” 钟晚皱了皱眉。 卢文卓:“你妈妈是…开煤气?自杀。但警方认定自杀,是因?为发现了她手机里类似遗书内容的录音。” “那段时间我私下也见?过她,知道梁虹姗在替她搭另一部电影的线,会让她试几段台词,然后录音发过去。她提到,那部电影是主角是抑郁症患者,经?历跟她很相似。” 钟晚这时听明白了,抬起头:“您是说…” 当时警察发现的她手机里的录音其实是梁虹姗让她录的剧本台词? 她想了想,“可警察不会去调查吗。” 卢文卓又喝了一口茶,“当然查过。但就查到的结果来看,那段音频不是任何剧本台词的录音,当时港岛也没有人在筹备抑郁症或自杀题材的电影。而且她当时住的公寓里没找到其他证据,燃气?灶的开关也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 “当时跟她一起拍戏的演员也佐证过,那段时间她经?常提起在内地有个失去联系的女儿,每次提起的时候情?绪都很低落。最后警方得到的结论只能是自杀。” 钟晚咬着唇,听完最后这些,低着头,双眼空洞地盯着桌上的茶杯。 卢文卓:“你妈妈去世后没多?久,梁虹姗顺利跟纪为南结婚了。” 钟晚安静许久,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听到自己问:“所以…其实没有任何证据。” 卢文卓看着她说:“只要是做过的事,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但涉及梁家,没人有能力去细查。纪为南跟梁虹姗生活这么多?年?,可能会知道些什么,但毕竟他们是夫妻,而且纪家也早就不如当年?,现在基本是依靠梁家的。他就算知道,同?样也不会说。” 钟晚拨了下头发,片刻后低声:“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卢文卓站起身:“你刚才?说过,知道详细情?况只是为了安心。如果还想进一步找证据让警方重新调查,我只能劝你放弃。” 他看了眼时间,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还是开口:“虽然我们只有血缘上有关系,但既然说到这份上,我还是想提醒你,梁序之是个狠角色,得罪他的后果你承受不起。我站在长辈的立场上说一句,如果你妈妈还在,不会希望你跟他这样的人有过多?牵扯。” “今天我会跟你说这些,也只是图安心罢了。” 钟晚垂下眼,看见?茶杯上方袅袅的烟雾升起,在空气?中散为乌有。 . 此刻,外面开始下雨。 梁序之正在梁家老宅,老爷子梁穆远的卧室。 他两个弟弟的事,最后还是梁穆远拍板将两人送去法?国,还让他的继母黄静玲跟着一起去。 因?为那两人在集团上上下下闹了个遍,梁序之又刻意放松了些防备,纸快要兜不住火时,他把消息告诉梁穆远。 老爷子当年?打下的基业被梁序之的父亲梁承安败了不少?,留下好大的烂摊子,好不容易现在让梁序之收拾得差不多?,可不能再有差错。 梁昱丰和梁泽毅的事可大可小,说小了是家事,说大了就是你死我活的梁家内斗,消息传出去,万泰的股价势必受影响。 但梁穆远前段时间也被折腾得够呛,心脏病又复发了,现在卧床不起,家庭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 梁序之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神?情?淡漠。 梁穆远缓慢出声:“序之,你也快三十岁了,先前跟你提过的婚事,考虑的怎么样?现在港岛经?济情?势不如从前,内地永城集团的谢家跟万泰有合作,谢董的孙女跟你年?纪也合适,如果你们能成,对往后万泰的发展大有益处。” 梁序之淡道:“我没考虑过结婚,商业联姻更不会考虑。” 梁穆远咳了几声,平复下情?绪,语重心长道:“男人哪有不考虑婚姻大事的,更何况你是梁家的长子,身上有责任。我看谢董的孙女跟你挺般配的。” 梁序之漫不经?心转着小指上的尾戒,嘲讽般地笑了,“面都没见?过,哪里说得上般配。” 梁穆远说:“当年?你父亲母亲也是面都没见?过,不照样结婚,这一眨眼,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2节 梁序之笑中带着凉意:“哪个母亲?” 这么多?年?过去,梁家的人奚落他的时候就会想起庄敏怡的存在,谈责任的时候,他就只有继母这一个名正言顺的母亲。 梁穆远又开始咳嗽,转头看到监测仪上的心率没超出临界值,深呼吸,语重心长道:“序之,现在梁家和万泰都是你的了,你还揪着二十年?前的事不放吗?我知道你母亲和两个弟弟一直没接受你,但在我这儿,你可一直是长孙,他们找你麻烦,我不是也答应把他们三个一起送去国外了吗。” 梁序之也不想再跟他谈那些陈年?旧事。 他对两个弟弟也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们不会有机会从东南亚回来。 梁序之平静地说:“我没提二十年?前的事,我只是想告诉您,我不会考虑结婚。” 梁穆远监测仪上的心率又飙上去了,过了会儿他才?开口,语气?中有隐忍的怒意,“这事由?不得你决定。梁家的主心骨、万泰的董事长不可能连家都不成,你不想做这个位置,后面还有人等着。就算现在梁家的人都扶不起来,老周的孙子也是个可用之材!” 老周是梁穆远当年?发家时就陪着他一起创办公司的元老级亲信,前些年?退休了,孙子好像现在在美国一家公司任ceo。 梁序之笑了,站起身:“您如果舍得,尽管叫他回来,到时候我主动把位置让出来。” 梁穆远这辈子最看中两件事,一是他创办的万泰集团,二是血缘。他就算是老糊涂了,也不可能愿意把万泰交到外人手里。 这么多?年?过去,梁序之已经?足够了解他。 “您累了,早点吃了药休息吧。” 梁序之说完便转身,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梁穆远:“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因?为结婚这事非跟我过不去。难道真像你两个弟弟说的那样,你在外面养的那个小演员把你魂勾走?了?你要是想娶他回来,我告诉你,我活着就不可能!当年?你爸和那个女人是什么结果你也看到了。” 梁序之脚步顿了一瞬,未置一词,笑着带上房门出去。 梁家千余平的别墅只会让人窒息,梁序之出大门,门口候着的林叔替他撑伞,看到他的脸色,斟酌着温声说:“您别在意老爷子说什么,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梁序之揉揉眉心,无甚所谓的语气?:“嗯,习惯了。” 偌大的前院空旷又寂静,等上了车,林叔在驾驶位问:“您现在去哪。” 梁序之食指在座椅上轻点,看着窗外飘摇的雨丝,“去疗养院。” 前段时间事情?太多?,已经?有一阵没去过。 林叔迎了声“好”,发动车子。 路上,梁序之又收到梁承安的信息,问他能不能多?给两个弟弟还有黄静玲打一笔钱,说了个八位的数额。 梁承安的钱足以让他们三人在法?国生活的很好,又问他要这么多?,怕是想给他们买栋城堡一样的豪宅。 也确实是这三人的行事作风。 梁序之冷笑一声,直接将手机摁灭,开了窗,点燃一支烟,任窗外渐大的雨水落进车内。 到疗养院时,迈进庄敏怡的房间,发现里面热闹的很。 不知庄敏怡的认知又飞到哪个时空,把她三十年?前和梁承安的结婚照拿出来,摆到桌子中央,音响里在放一首浪漫的爵士乐,她正穿着裙子抱着空气?跳交谊舞。 梁序之的容貌和年?轻时的梁承安有三四分?相似,庄敏怡转头看到他进来,居然将他认错,失神?一霎,惊喜道:“承安,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练了好久的舞,这次肯定不会踩到你。” 说着,就要来拉他跳舞。 梁序之面无表情?地转身,径直关门出去。 梁承安刚才?还在问他为另一个女人和他们的儿子要钱,庄敏怡却?在这记着他们当年?的结婚纪念日,等着梁承安回“家”。 梁序之只觉得一切都如此荒唐,可笑又可悲。 他回到车里,让林叔载他去乌继山的教堂。 . 教堂在钟晚误闯那次之后就上了锁,里面不通风,气?味更加陈旧。 腐朽的木头、肆意生长的青苔、斑驳的椅子,仿佛时间在能在这里停止。 林叔把祷告台前的座椅清理过,点亮了一盏马灯,梁序之阖上眼,静静坐在那。 不知是否冥冥中真的有指引,他每次来到这里,心情?就会很快平静,甚至放空。 大概,这里是梁承安和庄敏怡相遇的地方,一切错误的开始,却?被所有人遗忘。 不多?时,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 梁序之以为是梁承安打来的电话,微蹙眉,看到来电显示上是钟晚的名字。 片刻,他接起来。 “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钟晚说:“倒没什么大事…你在忙吗?” 梁序之:“没有。” “太好了。”钟晚顿了顿,试探着问:“你在哪啊,我去找你可以吗?” 教堂外雨声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连气?温都和去年?的某天一样。 梁序之静默须臾,平声说:“可以。” “乌继山的教堂。” “欸,你怎么在那?” 钟晚没等他回答,“那我现在过去,下雨了,可能要一段时间。” 梁序之脑中无端浮现出她去年?被淋得全身湿透的模样,淡声嘱咐:“找司机送你,别一个人跑过来。” “嗯,我知道。” 第32章 chapter 32 和卢文卓见过面后, 钟晚回去琢磨了一个下午。 她把卢文茵演的《茶园》又看了一遍,还?找出已经逐字阅读过无数遍的那些信。 傍晚,钟晚浑浑噩噩的, 点开了纪温迪的instagram账号,发现她最近发了各种party的照片和视频。 其中一个视频里?,许多年轻人?在酒吧,称她为“未来女明星”,祝贺她拿到了一部s级投资的爱情片。 钟晚又跟阿白打听?, 才知道纪温迪拿到的角色是之前梁序之不让她演的那个。 阿白还?跟她透露,她放弃之后, 这部剧的女主角有内地某个选秀节目出道的当红流量小花和港岛其余一个叫cassie的年轻女星在竞争, 最终不知道为什么,角色落在纪温迪头上。 钟晚试探着问:“是因为万泰影业有联合投资吗。” 记得?这部电影有很多镜头会?在港岛取景, 万泰的投资金额占比有一半。 阿白立刻否认:“肯定不是, 如?果wendy是靠万泰影业的关系,我不可能不知道。内地的星隆娱乐投资占比也挺大?的, 我之前猜可能是星隆那边定的, 不过我们跟这部片也没关系了,我就没去打听?具体情况。” “怎么了钟小姐, 您还?是想演这部吗?梁先生那边…” 钟晚呼出一口?气,说:“没有。那部电视剧合同不是都已经签好了吗,我就随便问问。” 电话挂断,钟晚脑中一闪而过纪温迪在ins上发的合影中似乎出现过那位年轻女星cassie的脸。 她是中法混血, 辨识度比较高?。 钟晚又打开她的主页, 确认就是cassie, 有段时间?这两人?的合照出现频率很高?,但在夜店的庆祝视频之后, cassie就没有再露过面。 跟对手交好,然后拿到了对方也在竞争的“资源”。 她隐隐感觉这种行事作风有些熟悉,跟梁虹姗当年的行径如?出一辙。 钟晚转念一想,那部爱情片她最初是能直接拿到女主的,只是梁序之介意其中的尺度,才中途作罢。 但纪温迪,或者说梁虹姗,却不能直接用梁家的关系,这是否说明梁序之跟这两人?交情其实一般,即使是亲戚。 抱着这个想法,钟晚冲动之下?,打电话联系他?。 但坐在车后座,去往乌继山的路上,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清醒了几?分之后,又打消了让梁序之帮忙的念头。 一来,她之前就作过决定,不能再欠梁序之的情。 二来,梁序之就算跟那母女俩交情一般,不给纪温迪资源,也并不意味着他?会?帮她将梁虹姗置于死地。 这完全是两个程度的事。 钟晚想,人?果然是贪心的动物。 她原本只想知道答案或是真相,真的得?到之后,却又控制不住地企求更进一步,替卢文茵讨回公道。 但来都来了,电话也打了,也没有让司机掉头的必要。 就当是跟梁序之平常的见面。 . 去乌继山教堂果然有一条能供车辆通行的路,只是路程很远,在不同的高?度,围着山绕了近乎五圈。 到达时,雨势已经很大?了。 钟晚隔着车窗向外看,生出一种时过境迁的恍惚感。 去年也是这样的雨夜,她为了给吴邈邈拍恐怖视频,来到这个教堂。 黑漆漆一片,没有灯,月光也很幽微,尖顶的教堂孤零零杵在山里?,灰沉的砖墙上青苔蔓延,像是魔鬼留下?的遗迹。 司机拉开后排的车内,替她撑伞。 钟晚推开教堂的大?门,如?去年那夜一样,看到梁序之孤孑冷清的背影。 应是听?到“吱吖”的开门声,梁序之转过头,冷峻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模糊,朦朦胧胧的,还?有些不真实。 他?朝钟晚抬了下?手。 林叔也自?祷告台那边过来,经过钟晚时,和她颔首打了招呼,和刚才送她的司机一起出去,将那扇木门关上。 钟晚缓步过去,去梁序之那排椅子?,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整个教堂只有桌上的马灯这一个光源,幽黄的灯光映着他?们的侧脸。因为下?雨,周围的空气极潮湿,温度也不高?。 梁序之看了眼她身上单薄的衣服,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手披在她身后。 一瞬间?,钟晚鼻间?全是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 “谢谢。”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3节 梁序之没作声,转回头,也不问她今晚为什么找她。 片刻后,钟晚先开口?:“你怎么来这里?了?” 梁序之的声音仿佛很远,淡道:“正好在附近有事。” 钟晚便没再追问。 又安静须臾,梁序之抬手将她一揽,往他?这边带。 钟晚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肩上。 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衫衣料,她感受到了这个环境中唯一的温度。 她默了默,说:“我们在教堂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梁序之清淡地笑了声,“有什么不合适。” 婚礼都可以在教堂办。 “…也是。”钟晚想了想说:“就算真的不合适,我也不信这些。好像神也不会?真的给迷茫的人?提供什么指引。” 梁序之静了良久,抚过她的头发,问:“跟卢文卓见过之后,有知道什么吗。” 钟晚顿了下?,垂下?眼,很低声的:“算是…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吧。” 梁序之无声看着她,似是在等她的下?文。 钟晚扯扯唇角,“我…想自?己消化一下?,还?不是特别想说…可以吗。” 梁序之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助和为难,也能猜到她在为难什么。 但已经到这地步,她也没朝他?开口?。 她就那么笃定,他?不会?帮她? 话毕不久,钟晚握了握他?的手,没听?到他?的答案,就转而道:“不然回去吧。” 她左右张望了下?,除了桌子?周围都黑沉沉的,吴邈邈又跟她讲过关于这教堂的恐怖故事,这会?儿?想起,只觉得?到处都很阴森。 梁序之盯她片刻,正欲出声,身后远处那扇木门先响了。 一贯沉稳的林叔脚步匆匆地进来,看看梁序之,又看了眼他?身边的钟晚。 梁序之淡声:“你说就是了。” 言外之意,不用避着她。 林叔这才开口?:“疗养院着火了,从庄女士的房间?烧起来的。” “护工和安保都是做什么吃的。” 梁序之声音很冷,倏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他?没有提让司机单独送钟晚回去,林叔便载着两人?一起,往疗养院方向驶去。 路上,钟晚倒是也考虑了她在场是否合适的问题。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起先听?到‘庄女士’这三?个字,她第一反应是庄伊禾。 但庄伊禾这会?儿?正在法国,昨天才发来信息说给她邮寄了裙子?和小礼物,也不可能突然闪现在港岛的什么疗养院。 庄伊禾应该是随了母亲姓,那这位庄女士,难道是他?们的妈妈,或是家里?其他?什么亲戚? 待车子?往下?山方向的另一条路驶,钟晚觉得?也不用问什么了,问了反而多余。 没多久,钟晚隔着车窗看见了薄薄一层火光,一栋低矮的建筑在暴雨中燃烧着,组成一副矛盾又凄婉的图景。 应该是已经灭过火,加之雨天的缘故,现在火已经不大?,且有渐弱的趋势。 他?们的车子?在建筑门口?的空地停下?时,火已经全灭了,只剩下?空气中浓烈的焦糊味。 梁序之拉开车门下?车,一言不发朝里?走去。 林叔也紧随其后。 钟晚先是跟着下?车,踌躇几?许,加快脚步追上,低声问:“林叔,我是在车里?等,还?是…” 林叔顿了下?,揣摩着梁序之的意思,说:“一起进来吧。” 钟晚这才跟着进门。 她和林叔一起穿过一个走廊,发现建筑右半边并没有被火烧到,黑烟和焦糊味都是左边飘过来的,往远看,那边的两个房间?门好像确实有烧焦的痕迹,门口?也全是水渍。 林叔被呛得?咳了两声,哑着嗓子?提醒:“钟小姐,不然您先憋着气走吧,这烟吸了估计对身体不好,马上就到了。” 钟晚皱着眉“嗯”了一声。 没多久,林叔就打开一扇门,侧身让钟晚先进去。 是一间?类似病房的屋子?,面积很大?,摆着各种各样的医疗仪器和设备,一个头发苍白的女人?躺在床上,看容貌大?概五十多岁。 女人?还?没醒,梁序之正在同旁边医生和保安打扮的人?讲话。 语气极冷,眉目间?有藏不住的阴厉气。 “她房间?里?怎么会?有火柴?” 保安人?高?马大?的,答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梁先生,是庄女士想给蛋糕点蜡烛,点的时候我们都是在门口?看着的,生怕出什么事…蜡烛被吹灭之后,火柴我们也带走了,应该是庄女士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了几?根。” 也没必要多说什么,梁序之视线划过今晚值班的护工和保安,冷声让他?们收拾东西走人?,律师会?联系他?们按合同规定赔偿各项损失。 几?个人?离开后,医生开口?:“梁先生,庄女士受伤不严重,现在只是吸入过多有毒气体昏迷了,轻度昏迷,已经在输液吸氧,不出意外的话,预计两天内会?苏醒。” 梁序之似是松了一口?气,在诊疗床边沉默地看了片刻,回身,视线落在站在门侧面的钟晚身上。 “隔壁有客房,东西应该是备齐的,你累了就先去休息。” 话毕,又去跟医生交代事情。 没要让她走的意思,钟晚犹豫的时候,余光看见林叔在拼命朝她递眼色。 于是她默了会?儿?,在医生跟梁序之说完话,安静期间?,试探性地说:“我也还?不累。” 梁序之看向她,“那就晚点再去。” 林叔轻拉开门出去,但没听?到脚步声,大?概是在门口?候着了。 梁序之叫钟晚过去,带她到窗户附近单独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中。 大?概是供医生或探望者休息的空间?,有沙发、茶几?和简单的茶水区,钟晚去泡了两杯红茶,搁桌上,坐在沙发上。 梁序之开了窗户,外面雨还?未停,纱窗挡住了一部分雨水的侵入,但窗台很快就被水浸湿。 他?拿出金属烟盒,取了支烟出来,“砰”地一声点燃。 看刚才病床上女人?的年纪和梁序之的状态,再结合姓氏,钟晚几?乎已经肯定这位庄女士是梁序之的母亲。 但为何会?独自?住在疗养院中,又为何会?偷偷藏了火柴将自?己居住的房间?点燃,她就不得?而知。 但这种时候,钟晚也明白,在梁序之主动开口?之前,她不需要有任何言语。 经历者换做是她,还?是任何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梁序之抽完一支烟,关了窗,回身也坐在沙发上,疲惫地阖了阖眼。 从在教堂听?到林叔传来消息开始,他?的眉心就没有舒展过。 梁序之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留钟晚在这里?,也并未深思这件事。 他?端起桌上装红茶的杯子?抿了一口?,眉头蹙得?更深。 旁边钟晚立刻‘贴心’地说:“我觉得?今晚可能会?熬通宵,特意多泡了两个茶包。” 通宵就通宵吧,来都来了,左右最近也没进组,今晚就算是她自?己在酒店待着,乍然从卢文卓那里?获取了那么大?的信息量,她也同样是睡不着。 两个人?主动熬夜,比一个人?失眠要好得?多,即使只是这样无声的陪伴,说不清究竟是谁陪谁。 梁序之偏头,看见她喝得?那杯茶颜色也近乎是棕色。 他?顿了下?,片刻,伸手握了下?她的手背。 “谢谢。” 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两个字。 . 庄敏怡醒得?比医生预料的还?要走,没过两个小时,外面就传来响动。 届时,钟晚脑袋放空,正漫无目的地刷着下?部电视剧合作的几?位演员的微博和ins。 她放下?手机,下?意识也出去。 诊疗床上的庄敏怡摘了氧气面罩,医生替她换成了鼻部的氧气管,方便她说话。 庄敏怡前不久吸入太多烟气,喉咙还?未恢复,声音极其嘶哑,朝二人?方向抬了抬手,“序之…” 梁序之脚步也有一瞬的停顿。 叫他?的名?字了,说明庄敏怡此刻大?概率是清醒的。 他?刚将庄敏怡接来疗养院时,她的病情还?没现在严重,一个月里?能有好几?天是精神正常的。 只是,清醒的时候,也都在房间?看着窗外落泪出神。 到这几?年,医生结合症状和脑部ct的情况也说,她的病越来越重,只能靠药物和饮食勉强维持身体上的健康,精神问题已经无法可解,最多也就是靠安定类药物维持,但时间?久了对大?脑损伤更大?。 梁序之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庄敏怡认出他?是什么时候了。 他?走过去,在床边站定。 钟晚也在这时意识到他?们母女俩讲话,她在旁边杵着不太合适,转回身,又回了休息室。 外面,梁序之表面上依然平静,只是问:“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庄敏怡笑笑,摇头:“还?好,刚才医生都问过了。” “你最近怎么样?” 明明是母子?,因为她的病,对话像久未谋面的陌生人?。 梁序之:“也还?好。” 如?几?年前她清醒时一样,庄敏怡安静几?秒,还?是问出相同的问题:“你爸…最近怎么样。” 梁序之也从不会?在此事上欺骗她,看着她平声说:“现在在法国,跟黄静玲和他?们的两个儿?子?一起。”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4节 如?实告知,并不是出于冷漠,而是他?一直固执地不愿让庄敏怡仍对梁承安抱有期待,虽然,时至今日,她都还?没能放下?。 庄敏怡垂下?眼,沉默了好半晌。 梁序之问:“你还?记得?,为什么会?留着火柴吗?” 庄敏怡知道他?是想排除隐患,只道:“不记得?了,大?概是想留着点蜡烛吧。” “刚才我没看错的话,有个漂亮女孩子?跟你一起…”她话锋一转,淡笑问:“是你女朋友吗?” 梁序之没作声,片刻后仍没回答,“怎么了?” 毕竟是亲母子?,庄敏怡这会?儿?神智算是非常清明,知道他?避而不答的意思,顿了顿道:“我能看看她,跟她说几?句话吗?单独。” 梁序之低头看着她。 庄敏怡补充:“也不说什么特别的,就是在这儿?待了太久,每天见到的不是护工就是医生,再不然就是保安。” “就当是满足精神病患者的社交需求?你既然带她来这,应该是信任她的。” 梁序之又静了几?秒,似乎是在考虑权衡。 片刻后,他?淡声说了个“好”字,转过身,去休息室。 庄敏怡身上的烧伤到不太严重,将床的上半部分升上去一些,偏头,看向梁序之先前受过伤的那条腿。 . 休息室关上门,隔音效果真的很好。 也许外头两人?对话的声音也不大?,总之钟晚刚才坐在沙发上,半点都没听?到。 直到梁序之忽然进来,告诉她庄敏怡要和她说会?儿?话时,钟晚茫然须臾,才起身出去。 庄敏怡淡笑着朝她招招手。 钟晚快步过去:“阿姨。” 庄敏怡看了她片刻,先问了她的名?字,而后感叹:“你真的很好看,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谢谢阿姨。”钟晚挠挠头,不太自?然地说:“我确实是演员来着…” 庄敏怡笑了笑,问:“你跟序之在一起多久?” 钟晚没细究这个‘在一起’的意思,就从他?们确定交易关系的日子?起算,“快一年了。” 庄敏怡似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叹道:“说久也久,说短也短。” 钟晚也弯弯唇,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只附和说:“是啊。” 庄敏怡:“大?概前几?年吧,我还?担心,他?会?因为我和他?父亲的事有阴影,一直都一个人?。刚才看到你,我放心多了。” “当年他?爷爷和父亲把他?接回梁家的时候,伊禾是跟着我住的,我没要他?父亲的钱,去外面带钢琴课…” 钟晚没想到她会?说这些如?此隐私的、关于梁序之的事,以为她是误会?什么了,忙打断道:“阿姨…我和梁序之,可能不是您想的那种,男女朋友的关系。” 庄敏怡淡笑道:“我知道。” “我也太久没跟医生之外的人?说过这些事了,如?果你不嫌我话多烦人?,就听?我说说吧。” 钟晚依旧为难:“可是梁…” 这次庄敏怡打断她:“不告诉他?,就当是我们的秘密。不过,其实我猜,就算他?知道我跟你说了这些,也不会?介意的。” 她对梁序之尚算了解,如?果他?介意她提这些往事,就会?提前提醒她,或是压根阻止她跟钟晚单独谈话。 钟晚深吸一口?气,看着庄敏怡憔悴的容颜和神色,说:“好,阿姨您继续说吧,抱歉刚才打断您。” 庄敏怡接着刚才的话说:“总之,虽然物质上我跟伊禾两个人?肯定不如?序之在梁家,但这么多年,序之过得?要苦很多…我也不想生病的,可很多事,我控制不住。” “序之其实有些方面性格像我,至少在感情上,也固执,一条路走到黑,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然不会?把伊禾送走,也不会?让我一直这样半死不活地在这。作为她的母亲,我希望你们会?有好的结局,不要让他?变成我这样。” 她停顿许久,阖着眼,仿佛在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和冷静,这对她来说相当不易。 而后,她说:“我知道我这样更对不起两个孩子?,但是没办法,我这样活着也真的很累。” 庄敏怡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语速也越来越快,说着钟晚不完全能听?懂的话。 “今晚是我清醒过来,看见墙上挂着我和承安的结婚照,床上还?被我摆满了花瓣和彩灯,我应该是在幻想时间?还?停在我跟他?没分开的时候。我也知道这样真的毫无意义,但我又忘不了。” “火柴是我偷偷藏的,我这样活着真的好累、好累,所以我点了窗帘。但被火烧、被烟呛到窒息的过程也太难受了,我可能不会?再有勇气尝试一次,也可能过段时间?忘了,我又恰好是醒着,我还?会?想要离开…” “《圣经》说人?死后会?经历审判,然后灵魂被送往天堂或者地狱,我好想看看,上帝会?给我哪种结果。” …… 钟晚目睹她说到这段话最末,表情和五官都有些扭曲了,而后旁边检测仪开始滴滴作响,在隔壁房间?的医生开门进来,迅速采取治疗措施,在庄敏怡开始拔吸氧管咬自?己手腕的时候,给她打了安定。 一连串的动作太快,以至于钟晚都没反应过来。 动静太大?,梁序之也出来了,走向诊疗床旁边。 “我…”钟晚抬头看他?,现在都没完全回过神,“我没有…” 梁序之握住她的手腕,沉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知道。我猜到会?这样。” 刚才进来的医生和护工还?在忙活着给庄敏怡做其他?检查。 梁序之问:“她是不是提到以前的事了?” 钟晚犹豫两秒,还?是不打算瞒他?,但也没细说,只是点了下?头。 梁序之没再作声。 直到医生和护工检查完,过来跟他?汇报:“跟之前一样,庄女士刚才情绪太激动了…现在打了针,已经睡了。” 梁序之语气淡漠,“知道了。”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检测仪发出的有规律的‘滴滴’声。 梁序之仍没松开她的手腕。 又过了许久,钟晚偏头,迟疑着说:“不然,我们先回去?” “回哪。” “哪都行。” 梁序之低头,与她对视片刻,松了手,转过身,“太平山吧。” 钟晚:“好。” 出门时雨还?未停,梁序之撑着一把黑伞,遮在两人?头顶。 只能听?见豆大?的雨珠落在伞上的响声,路上一片泥泞,四周也蛮是漆黑。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 第33章 chapter 33 到了太?平山顶的别墅, 还是跟以往一样的景象,在夜晚的暴雨天,甚至跟刚才的教堂也有相似之处。 大概是因为知道梁序之今晚会过来住, 佣人提前将宅院里大部分灯都熄灭了,留下走廊墙侧或是客厅壁灯这种极暗的。 钟晚走在他身后,跟他径直上了二楼,进卧室。 洗完澡,两人都没有做别的事的兴致。 梁序之开了窗点燃一支烟, 钟晚就坐在沙发上,随手取了本英文诗集翻阅。 房间里空调温度很低, 窗外一颗香樟木的枝叶延伸过来, 被雨水冲得发出密如鼓点的响声,加上外头有风, 横斜的树枝在风中摇曳, 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宛如死神的影子。 许久后,钟晚正?看到那句雪莱的“inone another's being mingle—why not i with thine?” (世界上一切都无独有偶, 为什么?我和你?却否?) 这时?, 听到梁序之沉缓的声音:“刚才,她是不是还跟你?提到, 类似于不想继续活着的话?” 钟晚抬起头,顿了两秒,“有提到。” 梁序之倏地笑了下。 虽然?钟晚对他的家世背景了解甚少,但结合之前听说的, 以及今晚在疗养院中庄敏怡说起的那些没头没尾的内容, 她猜测, 梁序之应该不是在梁家出生的,起初是私生子之类的身份, 小时?候就被梁家的人接走。 他父亲应该是抛弃了他母亲,另娶旁的人,但母亲一直无法放下。 钟晚琢磨片刻,叹了声气?。 还以为梁序之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不想却也有这样的过往。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是这样凉薄又寡言的性格吧。 梁序之看向?她,淡漠地问:“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钟晚默了默,猜他想问的是他们二人角色互换,沉出一口气?,说:“应该会…顺其自然?吧。” 梁序之转回头,又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有些沉:“哪有那么?容易。” 钟晚未作声,把书也扣到一边,起身也去窗边。 窗户开着,她缓慢伸出手,细密的雨珠落在她掌心,很快融汇成?一滩水。 “可至少…人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梁序之似是漫不经心地转着小指上那枚银色素戒,淡道:“早几年,我告诉过她,自杀的人,必然?会下地狱。” 他笑了下,“她生病前是基督教?徒。” 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被风斜刮进来淌进她衣领中的雨水,钟晚无端打了个寒噤。 她侧眸,看到梁序之冰冷又了无生趣的眼?眸,像是被困在深井中的水。 也是这时?,钟晚切实感受到了他的冷血。 他一定也知道,对他母亲而?言,比死亡更痛苦的,是这样漫无目的、看不到尽头地活着。 也许世人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执念,她也是同样。 钟晚想,好在,他们都不是彼此所执着的对象。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5节 但那时?她并没有想到的是,他既然?会这样对待庄敏怡,有一天也能这样对待她,让她也无路可退。 梁序之转过身,抬手,微凉的手背轻碰碰她的脸颊,顺着下颌线缓慢向?下划,最后抬起她的下巴。 片刻后,他低头,吻住她。 这样的夜晚,也没必要再论及其他。 钟晚也恰在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拥住他劲瘦的腰,回应。 ** 半个月后,钟晚进组,开始了漫长的电视剧拍摄工作。 头两个月的拍摄场地都在租来的一套别墅,比梁序之在太?平山住的那套面积要小至少三分之二,且表面看来装修极近华丽,甚至能说是庸俗。 不过,也正?符合这部剧的浮夸基调——豪门家庭狗血伦理剧。 相?较钟晚在港岛拍的前两部戏来说,这部的角色算是很简单,除去高密度的通告安排有些累人之外,入戏和找准角色定位并不怎么?费脑子。 合作的演员基本也都是港岛人,男女主角年近四十,都是老戏骨,人没什么?架子,平时?等戏或是吃饭时?还会跟年轻演员和工作人员一起开开玩笑。 按照拍摄周期来算,这很有可能是钟晚在港岛拍的最后一部戏。 在这样轻松的工作氛围中给她的影视剧演员生涯画上句号,倒也算圆满。 女主角的演员叫宋越歆,在戏里演钟晚角色的姐姐,从出道开始,就演过很多类似题材的家庭伦理剧。 拍摄前期,钟晚跟她对手戏很多,一来二去也熟了起来。 现在至少港岛圈内的人都知道钟晚跟梁序之的关?系,宋越歆也不例外。 大概私下相?处时?发现钟晚性格随和,跟她聊天时?也不避讳梁序之了。早年,她也跟港岛有钱人家的年轻公子哥有过这样短暂的、不谈未来只看当下的“恋爱”。 这天下戏,宋越歆和钟晚约好去附近的汤锅店吃晚饭。 包间里,宋越歆提起:“你?听说了吗?梁先?生跟永诚集团谢家千金的事。” 钟晚两天前才跟梁序之见过面,还真的没听过什么?永诚集团,也没听过什么?姓谢的人的名字,摇摇头:“没有。” 宋越歆笑:“那就算了,当我也没说。” 钟晚也笑:“宋老师提都提了,还是继续说吧,不然?我该好奇得今晚睡不着觉了。” 这一年来,她没见过梁序之身边有过什么?其他女伴,第一次听他的名字和其他异性联系在一起,说不好奇是假的。 宋越歆:“就是听说谢小姐昨天来了趟港岛,跟永诚集团的ceo一起,同梁先?生谈合作,有财经媒体的新闻报道。” “不过谢小姐在永诚集团没有职务,昨晚我有朋友在猜,是谢小姐跟梁先?生有别的事,所以借谈合作的名义过来一趟。” 钟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别的事?也是工作上的?” 宋越歆抬了下眉:“怎么?可能,门当户对的年轻男女,女孩子专程跑这一趟,怎么?会是因为工作。有什么?工作是非要她过来谈的。” “我前几年就听说过,梁家跟内地企业的合作越来越多,现在港岛的经济也不如从前,谢家在内地算是很有背景的,也许会想结门亲事,强强联合。” 钟晚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虽然?,梁序之日后要结婚,跟她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应该就已经结束了。 “这样啊…那还真有可能。” 宋越歆做演员这么?多年,对人的情绪感知力很强,捕捉到钟晚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惊了一瞬说:“晚晚,你?对梁先?生,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钟晚笑笑,“也不是…考虑结果?的那种认真。” 宋越歆松一口气?,道:“那就好,在一起的时?候认真就认真了,其他事心里明白就行。在这方面,我也算是过来人,入行这么?多年见的也不少。” “找个有钱人没什么?问题,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拿到的资源、车子房子首饰什么?的都是实打实的。但如果?再贪心…反正?我到现在都没见到一个有好结果?的。” 钟晚喝了口茶,“我知道的。” 不仅知道,她还比谁都清楚。不论是卢文茵,还是庄敏怡,只要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爱情或是男人身上,结果?不仅仅是失望,还有毁灭。 “对了。”宋越歆笑:“八卦还没跟你?说完。那个谢小姐今天已经回内地了,应该是联姻的事没谈妥。有人猜是谢家也不想让她嫁来港岛,担心照顾不到,还有人猜是梁先?生不想结婚。他不是一直都在小指上戴戒指吗,那是不婚主义的意思。” 钟晚听到这些,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宋越歆跟朋友猜测谈论的主人公之一,是她两天前才见过面,而?且做过最亲密的事的人,但她对他知道的还不如外人清楚。 或许,一直以来,她也是那个“外人”。 钟晚扯扯唇,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确实,都有可能。” 宋越歆看着她,好奇地问:“那梁先?生真的是不婚主义吗?一般在港岛,到他这种位置的人,都不可能不结婚,毕竟家里不会同意,而?且确实啊,上千亿家产等着人来继承呢。” 钟晚坦言:“我…不知道。” 他们好像从来没聊过与婚姻、家庭之类相?关?的话题。 宋越歆点点头:“也是,你?们应该不会聊这个,聊了反而?两边都扫兴。这种关?系,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就好,不吃亏就好。” 钟晚垂下眼?,盯着桌子中央热气?蒸腾的汤锅,出了一会儿?神。 . 快入夏的时?候,钟晚去年主演的那部电影《朱粉壁画》后期制作即将完成?,导演跟几位主演的群里通知有时?间的演员可以去参加内部的试映会,届时?也会有其他专业人士在场,征询节奏、剪辑、背景音乐、调色效果?等方面的意见,以供后期继续调整完善。 万泰影业是占比最大的投资方,梁序之当然?也收到了邀请。 当然?,以往这种诸如影视投资的小项目,他并不会亲自参与每一环节的把关?,毕竟他对影视娱乐行业没有特别的研究,手底下也自然?有专门负责这一领域的管理者。 但这一次,破天荒的,梁序之在百忙之中也答应了邀请,让秦助理替他空出这场内部试映会的时?间。 秦助理也没有多问。 一想便知,因为这部电影的主演是钟晚。 正?好,钟晚在试映会这天也没有拍摄安排,和梁序之从不同的地方出发,来到了万泰影业大楼里的一间影厅。 影厅不大,面积大概和普通电影院的vip厅相?同。 椅子后排贴有姓名签。公司的人很“懂事”地将印有她名字的姓名签和梁序之的安排在一起,都在第一排正?中央。 但好在男一号靳峰鸣和导演、制片人也都在第一排,倒并不显得突兀,只是委屈靳峰鸣的位置要靠边些。 钟晚到场不久,有工作人员打过招呼,按计划中的时?间熄了灯。 这时?,梁序之才被一群人簇拥着,姗姗来迟,视线在她脸上划过,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没多余的言语,只是目视前方的荧幕。 一部民国时?期的谍战故事徐徐展开。 电影色调偏暗,带着复古风的调色,加上影厅的视听效果?都绝佳,很容易将观众带入情节。 第一个镜头就是钟晚的,她穿着那身试妆时?就穿过的墨绿色旗袍,头发挽到脑后,戴着那个年代流行的黑纱饰品,站在歌舞厅的舞台中央,用粤语唱那时?的经典老歌,彩云追月。 拍摄时?这首歌她是真的练习过唱出来的,但现在后期还是换了专业歌手的配音版,大概是对比过效果?。 似是看到她的镜头,梁序之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偏头看她。 钟晚也正?好在心虚地观察他的表情。 跟梁序之一起看她演的戏,莫名就有点尴尬。 像是另一面被他发现的感觉。 钟晚看另一边的导演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荧幕,在灯光昏暗的影厅中,手伸过去,捏了一下他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在他耳边低声:“…你?不要笑。” 梁序之唇角笑意更甚,没说什么?,反握住她的手。 他将视线转回去,好整以暇的姿态,继续看后面的剧情。 钟晚深呼吸,尝试适应了一下,很快也沉浸进去。 跟之前她看自己拍摄的那部网剧和其他龙套角色的感觉完全?不同,真实的她的脸出现在巨大的荧幕上,肢体的每一个小动作和表情变化都是如此清晰。 梁序之也没再偏头看她,只是依然?没松开她的手,比她稍高一些的体温通过掌心传递到她的手背。 直到电影播放到后半段,到了那个雪夜男女主角在歌舞厅门口分别的场景,钟晚看到荧幕上她这一段的表情,想起当时?拍摄的时?候,她将男主角代入成?了身边的梁序之。 这是全?片第一段男女主角独处后的感情戏,她的眼?神和表情比当时?在监视器中看的回放要更有感染力。 钟晚出神的时?候,手也下意识攥了一下。 梁序之似是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偏头,看到她心不在焉的状态。 此时?,荧幕上正?在播放她含情脉脉看着‘靳峰鸣’的长镜头。 梁序之眉头微蹙,声音也冷了下来,在她耳边道:“在想什么?。” 钟晚先?是摇头,本不想说实话。 下一瞬,转头,看到他沉冷的目光,又结合刚才的电影画面,很快意识到她也许误会了什么?。 梁序之依然?睨着她,在等她的回答。 钟晚咬了下唇,耳根微红,脑袋凑过去些,低声:“…我在想,这段戏拍的时?候,本来ng了好几回,导演都说感觉不对。” 她顿了下,更小声的:“后来,拍最后一遍的时?候,我想象是在…面对你?。” 大概是看出她并没有撒谎,片刻后,梁序之无声笑了,抬手,抚过她的头发。 沉缓的气?息落在她耳畔,撩起鬓角几根绒毛,梁序之嗓音低沉道:“等最终版本的成?片出来,我再重新看看这段戏。” “……” 钟晚脸更热,别开头看自己的衣角,手也从他那侧座椅的扶手上抽回去,用动作拒绝他的提议。 梁序之也没恼,淡笑着将手掌向?下,碰到她发烫的脸颊。 “电影还看不看。”他问。 钟晚深吸一口气?平复,须臾,才又重新抬头,看似镇静地望向?荧幕,又有些别扭地清清嗓子,小声道:“…当然?看。” 第34章 chapter 34 《朱粉壁画》内部试映结束, 在场的人几乎都去了同楼层的会议室,针对刚才播放的初版提出问题并和后期人员一起讨论。 梁序之除外,从?影厅出来, 让秦助理打过?招呼,就去了万泰影业的顶楼,跟公司高层们开另一场会。 这种投资量级的项目,他不会参与具体的执行工作。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6节 钟晚毕竟是新人,又不是科班出身, 就算从前接受过培训,对电影剪辑、节奏、镜头?语言等的了解还是不多, 讨论会全程只针对自己8 的镜头提了两个建议, 其余时?间都在旁听。 一个多小时?后?,她收到梁序之发?来的消息, 问她这边多久结束。 钟晚回复“很快了”。包括靳峰鸣在内的其他?几位主演一会儿都还有别的行程, 会提前离开,她作为演员一个人留着也没必要?。 梁序之便让她结束后?直接去公司楼下停车场, 他?的车位。 . 今年?港岛升温快, 春天像是一眨眼就过?完一般,天气又湿又热, 只要?离开空调房,就闷得浑身黏腻。 钟晚今天穿得相对正式,米色轻薄的西装外套,长度至膝盖的裙子, 里?边有件白色的吊带。 梁序之的车位可以由贵宾专梯直达, 但她没走这个捷径, 下到地下停车场,再顺着标识走了好长一段才?到。 钟晚拉开车内, 看见后?排男人正阖着眼小憩,没说话,安静坐在那。 林叔大概已经提前被告知了目的地,对着车内后?视镜跟她颔首,算是打招呼,而后?发?动车子驶出去,一路朝着酒店方向去。 他?们每次见面的地方似乎都很随缘,总之就是太平山别墅、酒店两个房间这些地点,今天去的是她房间。 进屋,梁序之电话就响了,秦助理打来的,跟他?汇报几项集团工作相关的事。 钟晚便先去洗澡,换好睡裙出来时?,梁序之没在客厅,另一间浴室关着门,里?面传来花洒的水声。 前段时?间那部电视剧拍摄的日?程相对紧凑,钟晚有阵子没好好整理过?房间。 借着这段空隙,她开始整理客厅置物架上那些书籍和摆件。 梁序之披着浴袍出来时?,映入眼的就是这样一幕。 ——女孩穿着素白色的睡裙站在书架边,下半张脸被烛台造型的灯现出的光与影笼住,捧着一张陈旧的彩页纸张,垂眸盯着看,纤长的眼睫也在下眼睑落下淡青色的阴影。 梁序之有一瞬的失神?,缓步过?去。 …… 钟晚是整理书架时?看到了她年?初在元朗区闲逛时?,从?旧书摊上淘来的卢文茵电影海报。 这张恰好也是卢文茵在《茶园》中的旗袍造型,同样是墨绿色,戴了坠黑纱的发?饰。 大概是民国风的妆容和造型都差不多,这么打眼一看,跟刚才?试映时?荧幕上她开场的造型有六七成相似。 可卢文茵在《茶园》杀青后?不久就离世了,并没有机会像她一样,在荧幕上看到自己?的作品。 她在写给钟晚的信中倒是提到过?两次,说如果电影会在内地上映,到时?带她去看。 钟晚把海报折起来,夹在一本随笔集中,一偏头?,看到梁序之就在她身后?,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梁序之伸手扶了下的腰,不然她马上就要?磕在书架上。 他?缓慢出声:“看的什么。” 也没有再瞒他?的必要?,钟晚顿了下,说:“我妈妈当时?拍的电影海报。” 梁序之看着她,静了须臾,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她的事,你真的想?就到此为止了吗。” 钟晚沉出一口?气,转身,走向窗边的小沙发?,看向窗外点点灯光闪烁的海港,声音极轻:“当然…不是。” 她已经想?,继续进一步,去找证据了。 但这事似乎不适合跟梁序之探讨,说不定还牵扯到他?的利益。 只是,在疗养院见过?庄敏怡,听到那些关于他?们的往事之后?,钟晚就更不觉得像他?这样性格的人、又有那样的过?往,会多向着梁家一个跟他?交情不深的远亲。 钟晚将长发?挽到耳后?,转过?身,靠在正面的玻璃窗上,享受这种虚假的悬浮感,片刻后?扯扯唇角,“有点困了,我明早要?去剧组。” 梁序之不知在想?什么,也像是听到她的声音才?回神?,盯她两秒,往起居室方向走去。 钟晚今天还在生理期,两人只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睡前没有过?多的交谈,分枕而眠,中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不做那些男女之间亲密的事,他?们也偶尔会一起睡。 大多时?候,好像是梁序之次日?在集团有工作,也住这栋酒店,图省事就来她这间了。 钟晚前段时?间拍戏形成了规律的生物钟,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大概是今天看过?试映的缘故,她梦到了自己?在拍《朱粉壁画》的时?候。 卢文茵居然来探班,跟她聊了好一会儿,恭喜她接到电影,又教她演那段ng了许多回的感情戏。 只是,那场戏拍完,钟晚再回去找人时?,已经不见卢文茵的影子。 她穿着戏服,在嘈杂的片场走了一圈又一圈,问了几乎所有人,都说没见过?她描述中的人。 最后?钟晚隐约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用作拍摄场地的歌舞厅门口?,踩着高跟鞋快步追了出去。 外面也是影片中那样的下雪天,雪花都是真实的,而不是道具。 钟晚边喊边去追,不知经过?了几个街道的拐角,卢文茵终于回头?,笑看着她,声音还是年?轻时?的样子,同她说:“别再过?来了,前面的路只能我自己?走。看到你现在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漫天的雪花飞落在她头?上,钟晚还是忍不住,小跑过?去:“你等等,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卢文茵还是转回头?,继续向前走。 果然,钟晚欲再跟着她,就像是被一道屏障挡住一样,怎么跑都是在原地踏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卢文茵的身影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 梁序之是被钟晚的梦话吵醒的。 他?微蹙眉,睁开眼,看见身边的人脸上全是泪痕,躺在床上动来动去,含含糊糊说着:“妈妈你别走…我好想?你,你别丢下我。” “你还没看到我的电影上映,还有以前你拍的,你说会带我一起看的…” 片刻后?,梁序之握住她的手腕。 钟晚也终于醒过?来,半眯着睁眼,睫毛上都全是眼泪,枕头?有一片位置也被浸湿。 她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意识到她刚才?是在做梦。 钟晚揉揉眼睛,张了张口?,嗓音极哑:“…对不起。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房间里?安静到只有空调运行的声音,几秒后?,梁序之说:“没事。” 他?将她揽过?来,让她躺在他?怀里?,再没说其他?。 钟晚在刚才?那场梦的最后?,强行想?去冲出那层无形的阻隔,结果是动弹不得,呼吸仿佛都有些困难。 其实,现实中应该就是被梦魇住了。 挣扎的时?候还踢掉了被子,外头?天热,睡前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她浑身都被冰冷。 也是因为如此,钟晚被拉进他?怀里?时?,第一次感觉梁序之身上的温度如此炽热,一寸一寸往她身上传递,要?透过?皮肤、血液,传进心里?一般。 冷热交织时?,她再一次生出了恍惚感。 这种时?候,最不宜多想?,生怕会因为贪恋他?的体温而进一步对他?产生不应当有的依赖。再加之每到夜晚,人的思绪总是繁杂的。 于是钟晚闭上眼,侧过?身,胳膊搭在他?的腰间,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再次入睡。 …… 梁序之怀里?的人气息逐渐恢复平缓,他?静了好一会儿,抬手,划过?她刚才?满是泪痕的脸颊。 那些泪水现在尽数干涸,但似乎还能触到痕迹。 他?不知想?到什么,将钟晚先放回自己?枕上,起身下床。 梁序之去到客厅,看着窗外沉寂的夜色,取出一支烟点燃,浅灰色的雾气在漆黑的房间中飘散。 待那根烟快要?燃尽时?,他?拿起手机,给林叔发?过?去一条简短的消息。 [帮她查梁虹姗。] 几秒后?又补充:[不用让她知道。] 梁序之看着金属烟灰缸中没有完全熄灭的、跳动的火星,无声笑了。 就当是他?也糊涂了。 活了三十年?,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得罪人不讨好,甚至还不留名的事。 ** 几日?后?,钟晚再回剧组拍戏时?,宋越歆又叫她一起吃饭。 宋越歆是很典型爱社?交的那类人,她们聊起不工作的时?候都在做什么,钟晚回答她一般都待在住处,宋越歆则是在参见各种聚会,再不然就是约朋友旅行。 说起聚会,宋越歆笑道:“其实多认识点人也没什么不好,不一定非是为了资源或者人脉。有时?候,能遇到挺多有趣的人和事。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表演也是一样。” 钟晚也笑:“有道理。其实演一些跟我性格差距特?别远的角色的时?候,我就很难代入找到感觉,可能还是见得太少。” 宋越歆:“哇,你这么快就想?通了。我本来是想?约你去一家新能源车企创始人组的局,她跟我认识挺多年?了,之前看过?你参加的选美节目,一直夸你好看,想?让我这次带你一起过?去玩。” 钟晚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她(他?)是男的还是…”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委婉道:“因为梁先生,可能不太方便…” 宋越歆拍拍她:“放心啦,是个女企业家,而且性取向男,已婚。” 钟晚这才?松口?气,答应下来:“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太好了。”宋越歆笑了笑,八卦的表情看着她,压低声音问:“梁先生真的管你这么严的啊?” 钟晚默了两秒,从?她的问法里?捕捉到一点信息。 “你为什么问‘真的’?有人说过?什么吗?” 宋越歆:“当然啊。之前有部s级的爱情片,女一的角色不差点就定是你了吗,后?来又换成wendy了。” “好多人都在传,是因为那部戏里?要?拍床戏,梁先生不同意你拍。” 钟晚彻底沉默了。 他?们获取小道消息的能力真是一流,连这种事都能知道。 宋越歆又说:“还有人说,你不拍戏的时?候基本都不在圈子里?出现,是因为梁先生不让你参加有其他?男性在场的聚会,除非是跟他?一起去。” 钟晚拨了拨头?发?,“…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宋越歆笑着道:“反正都传得跟真的一样。可能因为梁先生看起来就是很难搞的性格,控制欲很强那种,从?他?在万泰的位置、商场的手段都能看出来。” “对了,还有个事你肯定也不知道,内地那个谢小姐,昨天又来港岛了,她父亲谢董也一起来的,说不定是为了商量和梁家的婚事。你也留意点,别撞上,不然肯定尴尬。” “…嗯。”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7节 钟晚抿抿唇,不想?再提跟梁序之有关的事,盛了一碗汤,喝完后?调转话题。 . 从?餐厅出来,她思来想?去,还是咨询过?港岛的刑事律师,给魏阿姨发?了条微信,让她有空时?将她的出生证明和卢文茵以前的结婚离婚证件寄给她。 几日?后?收到快递,钟晚又找了个没拍摄安排的工作日?,去元朗区,之前遇到过?那个实习灯光助理的位置。 她进到旁边的警察局,以近亲属的身份,问是否能见当年?经办案件的警官,想?要?调取当时?的证据,尤其是那段自杀音频。 等了一会儿,有个姓徐的警官出来,先查看她的证件,确认身份后?,将证件都复印了一份,同她说:“可以调,但我们警局这边还需要?走一些程序,然后?会跟你联系。” 钟晚连声道谢,将证件的原件都放回包里?,刚出警察局的门,接到梁序之的电话。 “你在哪。” 钟晚:“我…在元朗这边,等等就回酒店了。” 梁序之淡声说:“说个位置,林叔现在去接你。” 钟晚报了旁边一家茶餐厅的店名。 她也纳闷梁序之为什么突然着急找她,听起来似乎语气也不太好。 原以为他?是真的要?阻止她查当年?卢文茵的事,在太平山的宅院见到人,才?知道他?只是单纯情绪不好。 夏天的院子里?,草坪宽敞,所种植被丰富,钟晚到达时?,梁序之就在一处藤椅上坐着。 钟晚远远就看见他?在抽烟,刚碾灭一根,又从?烟盒中取出新的。 她走过?去,将他?手中正准备点的那支烟一夺。 梁序之抬眼看她,眸中微有不悦的神?色。 钟晚勉强扯出个笑,问:“怎么了?” 梁序之盯她片刻,还真将烟盒往远处一推,淡漠道:“没什么。家里?的事。” 按他?提前定好的规矩,钟晚也不能继续往下问了,而且,她也不想?问。 认识宋越歆后?,她得到的小道消息更多,近期能烦到梁序之的、家里?的事,大概就是和谢家的婚事。 站在钟晚的立场上,她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就算梁序之是不想?结这个婚,她顺着他?的意思说,也可能被误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左右这婚事成或不成,一年?内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变数。 钟晚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事与她是无关的,待明年?这个时?候,她也会在杭市,拥有完全属于她的生活、没有梁序之的生活。 安静一会儿后?,她抬头?,发?现不远处有株开得茂密的鱼木花。 都说港岛的鱼木花是季节限定,看到鱼木花开,就知道夏天到了。 钟晚走过?去,手都已经举起来,这时?想?起转头?问:“…这花我能摘一朵吗。” 梁序之看她一眼,不甚在意道:“随你。” 钟晚挑了一朵长得标准的,装进手机壳里?压好。 这居然是今年?收集的第一个标本。 她回到刚才?的藤椅附近,正欲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胳膊忽然被他?一拉。 “欸…” 钟晚没稳住重心,整个人倒过?去,手掌撑着他?肩膀借了下力,跌坐在他?腿上。 梁序之抬手,钳着她的后?脑,吻她的唇。 他?的吻带着清苦的烟草味,混杂着一点淡淡的薄荷香。 许久之后?,他?短暂离开,嗓音有些沉,“搬来这里?住。” 钟晚愣了下,小声:“什么?” 梁序之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划到侧颈,拇指轻摩挲着,缓慢道:“我说,以后?都住在这里?,把酒店的行李搬过?来。” 钟晚依然没反应过?来,茫然片刻后?才?意识到他?的意思。 和他?一起,每天都住在这里?吗?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钟晚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 大概在她的潜意识中,让她住酒店和住家里?有着不同的意义。 如果一开始梁序之把她安置在这,她也许不会拒绝,但现在有了谢家待定的婚事,钟晚不愿让自己?处于那种位置。 梁序之看出她在走神?,捏了下她的耳垂,“说话。” 钟晚抿了抿唇,垂下眼:“我…住在现在的酒店挺好的,最近拍戏忙,也没时?间搬。” 有好一会儿没听到梁序之的声音。 她再抬头?,对上他?冰冷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第35章 chapter 35 湿热的风拂过来, 撩起钟晚耳边的一缕碎发。 梁序之放下手,语气也沉了几分:“什么意思。” 钟晚还坐在他腿上,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准备下来,却被他按住肩膀,禁锢在原处。 她低声道:“就是…刚才说的意思。这里太远了,我这几个月基本?每天都?要去拍戏,来来回回也不方便。而且…酒店也住习惯了。” 钟晚这理?由虽然找得相对敷衍, 但自认为表情和语气都?很真诚,大着胆子抬头, 也看着他的眼眸, 像是无声的对峙。 不想梁序之还是看出了破绽,做到他这个位置, 加之和她相处这么久, 是真是假几乎一眼就能望穿。 钟晚也莫名还是心虚,手指捏捏他的衣襟, 欲盖弥彰地?再度补充:“住这里和住酒店不都?是一样的, 就是东西放在哪的区别。就像现在,没拍摄的时候, 我也是会来这边住的啊…” 梁序之盯她几秒,倏地?起身,连带着她也站起来。 “你爱住哪就住哪吧。” “……” 钟晚看出他情绪不佳,但不知是不是全然因为她不愿意搬过来住这件事。 应该不是, 她刚才过来的时候, 他心情本?来就不太好。 两?人?都?没说话, 梁序之伸手去拿桌上的烟盒,钟晚也不拦他了, 走到旁边,仰着脖子去看那棵鱼木树。 没多久,林叔过来了,快步到梁序之旁边,低声汇报:“老?董事长那边,又…” 梁序之眉头一蹙,将指尖还剩长长一截的烟又碾灭,毫无温度的语气:“过去看看。” 钟晚还在这,林叔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不知作何安排。 这时梁序之抬腿往前?院停车的位置走,一个多的眼神都?没分给钟晚,只对着林叔淡声道:“找个司机送她回去。” . 往后?的好几天,钟晚都?没再收到梁序之的信息。 其实放在从前?也算正?常,尤其在他有?事要忙,她也在组里拍戏的时候,一周不见面不联系也是常有?的事。 可也许是因为在太平山别墅那天的不欢而散,钟晚起先是觉得他是在跟自己置气。 仔细想来也奇怪,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基本?不会和他对着干,最多是再试探一次就妥协。 以前?遇到类似的情况,梁序之也并不会给她反驳的机会,甚至会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关系,或是压迫感?十?足的命令、质问她。 这样想来,钟晚又觉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说不定梁序之这阵子是真的忙,让她搬去太平山住本?也不是他多在意的一件事,所以才没坚持。 于是钟晚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周后?接到电话,去警察局拿到了当年的录音。 虽然知道录音大概率是假的,但声音的确是卢文茵的,且内容大概是说她拍戏压力太大,有?点分不清戏里戏外,加上婚姻很不幸福,后?悔自己当年做出的选择,在内地?的丈夫和女儿也抛弃了她,她很痛苦云云。 钟晚回到酒店房间后?,将那段录音听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忍住哭了很久。 同时,她也确认了,录音的内容和她收到的信中相差甚大,把那些信都?复印了一份,交给当年经办案件的徐警官。 意料之内,徐警官看完后?说:“这可能不能作为启动重新调查的证据,因为不够充分。当年你母亲在拍摄《茶园》期间确实有?跟心理?医生咨询的记录,确诊是有?中度抑郁。你要知道,有?抑郁倾向的人?,往往想法也是多变的,在录音中那样说,在留给你的信里又是另一种说法,这也完全合理?。” 钟晚咬了下唇,平复了片刻才问:“那…如果我能找到其他证据,佐证这份录音的内容是他人?提供的,而不是我母亲自己想表达的,算是充分的证据吗?” 徐警官:“如果证明力很强,算是,但具体还要看你找到的是什?么样的证据,我现在不能跟你保证。” “…我明白。” 钟晚又犹豫了一天,看着银行?卡里还算充足的余额,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私人?侦探社?。 私人?侦探在大陆地?区是被禁止的职业,但在港岛,经向政//府注册后?,便是合法的。 那家侦探社?对客户隐私的保护也是出了名的好,只是钟晚问过几名职员,他们听到是可能涉及梁家的命案,都?纷纷摇头婉拒。 其中一人?委婉地?跟她说:“…小姐,我跟您透个底。这案子,在港岛估计是没人?敢接的。就算其他社?有?人?接了,收了钱,最后?肯定也是告诉您查不到消息。涉及梁家,没人?敢得罪。” 钟晚听完,在心里叹了声气。 果然,这捷径也是走不通的。 隔天,钟晚跟着宋越歆去参加了聚会,那家车企的女创始人?包下了间高档会所,供邀请来的客人?交际放松。 钟晚就心不在焉地?待在大厅,有?人?来找她说话,就客套寒暄几句,提不起太大的精神。 直到夜幕降临时,她正?要告辞,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梁虹姗。 她原本?是没在邀请名单上的,可也许她是被其他人?之后?叫过来的。 晚上还有?交谊舞会的环节,客人?都?齐聚在一楼宴会厅,钟晚担心自己无法掩藏情绪,一边犹豫要不要同她打招呼,一边先靠近,跟着她到了二楼的走廊。 还在拐角,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像是前?不久跟她交换过联系方式的平面模特。 “honey,怎么才过来,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为了私密性,会所除了大厅门口,都?没有?设置监控。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8节 这会儿客人?们又基本?都?在一楼,梁虹姗大概是没想到附近就有?人?,也刻意压低音量,但还是被钟晚听见。 “我老?公刚在家,在跟我吵女儿的事,唉,不说这些烦人?的,浪费了这么久,我们抓紧时间做点该做的事…” 年轻男人?笑:“好啊,但怎么今天约在这,不怕人?看见?” 有?间房门被刷开,梁虹姗说:“就在这里才方便,被人?看见也好解释,不然…” 随着门“砰”一声关上,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钟晚站在原地?愣了有?好几秒。 居然还能被她撞上这样的婚外情? 不过,根据卢文卓先前?跟她说过的情况,倒也合理?。 梁虹姗和丈夫纪为南是因为利益结婚,可能的确没什?么感?情。 钟晚脑中乱七八糟琢磨着,又在想如果找到纪为南,他会不会因为当年跟卢文茵的关系帮她一把,又转念想到他跟梁虹姗就算没有?感?情,现在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而且利益都?捆绑在一起。 聚会结束后?,钟晚回到酒店,看了眼今天的日期,才意识到跟梁序之已经有?近十?天没联系。 她斟酌片刻,还是试探性地?跟他发了条消息:[我明天一整天都?没拍摄。您最近在忙吗?] 直到第二天,钟晚都?没收到他的回复。 这种不回信息的情况在他们刚确定关系时经常出现,但后?来好像就没有?过了,至少今年都?是没有?的。 就算他很忙,收到她的消息,至少也会让林叔打个电话转告。 快傍晚,钟晚手机终于响了一声,梁序之终于回了条信息,没回答他在哪,信息内容就五个字:[你才是真忙。] 钟晚脑中仿佛都?浮现起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她也没再回了,把手机熄屏,往沙发上一丢。 钟晚深吸一口气,紧皱着眉,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 她又没惹他。 去年也有?两?次一周多没联系,那两?次都?是梁序之出差去了,平时两?人?见面,基本?也都?是他通知她。 现在这是在怪她这十?多天都?没主动找他吗。 但他不是也没联系她? 钟晚正?琢磨着,手机铃声又响起。 以为是梁序之或是林叔打来的,她深呼吸平复心情,拿起手机,才发现是吴邈邈的电话。 钟晚说不出此刻的感?觉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清清嗓子,接起来。 吴邈邈兴高采烈道:“晚晚,你最近有?时间回杭市吗?我们剧团排的新剧在演出了,我还用自媒体赚的广告钱刚买了辆帕梅,你记得吗,我大学时候的梦中情车!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你做第一个我副驾上的女人?!” 钟晚笑了下:“你已经买了?” “那你得等等我,我最近在拍一个超长的狗血剧,可能…最快也得冬天才有?时间回杭市吧。” 吴邈邈的语气有?些落寞,叹了声气:“唉!没事,那我还是等着你!” “对了,你还记得上次你见到的那个演日本?兵的弟弟吗?他自从见过你,现在的择偶标准就是要长成你这样的姐姐,我简直笑死?,剧团的人?都?说他是癞蛤蟆在幻想天鹅肉。” “…没这么夸张吧。”钟晚也淡笑道:“他应该就是开玩笑啦。” 吴邈邈:“那你最近跟那位梁先生怎么样,还好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钟晚顿了几秒,“…还是别说他了,刚好我今天也闲着,不如你给我讲讲你们排的新戏?这次是什?么主题的啊?” 吴邈邈一身反骨:“欸,你这么说我可就好奇了,他怎么你了?你们吵架了?你们这种也会吵架?” 钟晚又默了会儿,也叹一声气:“怎么说呢…算不上是吵架吧。之前?也跟你说过,我跟他就是交易关系,吵架那是正?常情侣之间才会发生的事。” “我现在也没搞懂他这段时间是怎么了,不知道是因为家里或者?工作上的事心烦,还是因为上次我没答应搬去他的一套房子里住,有?个十?几天没联系了,我发信息过去,他还阴阳怪气我,不知道生得哪门子气。” 钟晚平时也找不到人?说这些事,也许是人?就需要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正?好吴邈邈撞上来,又要问她,她就没停下来继续好一通抱怨。 “他找我不就是花钱买开心吗,如果是因为其他事心烦,也犯不着朝我着撒气吧。要是因为搬家的事,你说我住哪不是住,港岛就这么大,他这气也生得好没道理?…” 还没说完,吴邈邈就先听得笑了两?声。 钟晚眉头一皱,倒在沙发上:“你笑什?么…邈邈,你要问我的,我现在说了,你可不能幸灾乐祸。” 吴邈邈立刻道:“欸,我可没有?幸灾乐祸。” “我是想说,你一边说你们就是交易关系,一边又……你有?没有?感?觉,你刚说的那些,特别想大学的时候我们室友谈恋爱跟小男朋友吵架的时候,大半夜气得睡不着觉,跟我们吐槽的那些。” “……” 钟晚仔细一想,好吧,还真有?点。 吴邈邈:“要是你真的当是交易,就不会因为这些事生气。所以啊,现在你们这事,本?质不就是男女朋友在闹别扭。” 钟晚揉揉眉心,思忖片刻后?,叹声道:“好吧,你旁观者?清。跟他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事确实不会太引起我的情绪波动,他怎么安排我怎么办就是…” 吴邈邈又跟她分析了好一会儿,绕来绕去还是刚才那些意思。 最后?她得出结论:“我看梁先生会生气,也肯定不是迁怒,看你们这状态啊,我估计还是因为你不想搬去他那里住的事。” 钟晚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挂断电话,她坐在沙发上,出了好一会儿神。 对吴邈邈最后?的结论性意见还是持怀疑态度。 梁序之虽然脾气算不上好,但绝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钟晚有?些烦躁地?从沙发上起来,拿起窗台上的园艺剪,去修建那几株野蛮生长过后?歪歪斜斜的盆栽枝叶。 ** 另一边,纽约。 梁序之回信息时,刚参加完一场商业性质的酒会。 两?边有?时差,这会儿外头天已经黑了,他微蹙着门,打开酒店房间的窗户,点燃一支烟。 过不多久,林叔上楼来敲门,跟他汇报梁家逸代?他和谢家交涉的情况。 永诚那位谢小姐本?人?也无意联姻,而且还有?交往多年的男友。 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老?爷子和谢董的一厢情愿,想把他们的婚事当场巩固利益的工具。 梁序之也多次跟梁穆远说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若是双方都?不介意也就算了,偏偏他和谢小姐都?没有?结婚意向,这婚事压根不能巩固利益,反而是毁掉两?家关系的一颗定时炸弹。 可梁穆远一向固执,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没几年时间,想要最后?给梁家和万泰安排一些后?路,也最后?挥霍一把他在梁家所剩无几的话语权。 林叔:“梁家逸先生那边,该说的也都?说到了,谢董和他女儿昨天也回到内地?,就是老?董事长还没放弃…” 梁序之冷嗤道:“由他折腾去,这是老?糊涂了。有?什?么动向让盯着的人?及时汇报就好。” 林叔:“还有?梁昱丰和梁泽毅那边,我们安排的人?说,他们最近还有?跟港岛的一些人?联络。” 梁序之吩咐:“查,具体联系过什?么人?。” “已经让人?在查,等有?后?续的消息我再跟您同步。” 林叔将全部事项汇报完,还停在原地?没走。 余光看见旁边亮着的手机屏幕,信息框的顶端是“钟晚”二字。 林叔也猜到这两?个人?是闹什?么矛盾了,应该就是从太平山别墅那天开始。 他几次主动提到钟晚,梁序之脸色就沉下来几分,也不像之前?那样交代?他什?么事。 当然,钟晚拍戏之类的日常,杨白还是会通过他汇报的。 他近几天照惯例转达时,梁序之就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像是不感?兴趣的样子。 但林叔也知道,他哪能是真不感?兴趣,不然就会索性让他直接别汇报。 林叔默了几秒,还是开口:“明天您回国,钟小姐那边,我需不需要…” 梁序之冷眼扫过来。 林叔看到,便知道这事现在不宜提,遂也不往下说了,话锋一转:“我们是纽约时间明早九点返程,sentu的ceo想来机场送,您方便的话,我把时间同步给他?” 梁序之转回头,将烟熄灭,淡淡“嗯”了声。 …… 纽约飞港岛大概十?六小时的航程,隔天深夜,梁序之的私人?飞机降落在机场。 他在飞机上没怎么休息,明早在集团还有?会。 林叔开车送他回万泰酒店的路上,梁序之脱了西装外套,正?阖眼靠在后?排座椅上,乍然间,听到一阵轰鸣般的汽车引擎声。 他睁开眼时,林叔正?急速打着方向盘,但还是没完全避开。 后?面一辆车像是就针对他们一般,飞驰过来,而后?“砰”地?一巨声,那辆车直直撞了上来。 - 这天晚上钟晚早早就睡觉,夜半,手机突然在床头柜上振动起来。 她半眯着睁开眼,看到来电显示是秦助理?。 钟晚还未完全醒过神,正?纳闷秦助理?怎么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接起来,刚说了声“你好”,听到对面的声音。 “钟小姐,梁先生刚才出了车祸,林叔也受伤了,让我给您打电话…” 钟晚愣了一瞬,就立刻清醒:“车祸?现在在哪?严重吗?” 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床,脑子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打开衣橱拿衣服。 秦助理?:“梁先生倒还好,伤得不算太重,现在检查结果是有?两?处骨折…林叔在驾驶位,伤得更重一些,他夫人?已经过来照顾了。” 他为难道:“真的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医院虽然有?值班的护工,但都?不熟悉梁先生,我也暂时要去查车祸的事,所以…” 钟晚披上衣服,打断道:“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第36章 chapter 36 钟晚到达医院时, 睡裙也没换,就披了件衬衫在外面,套了条宽松的裤子。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59节 甚至没叫司机和保镖, 她下楼打了辆的士就过来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着急,是担心他?真的出什?么事,还是想见到他?,确认他?没事。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梁序之对她而言, 并不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大概是车祸后就近送的医院,这家医院看着年头久了, 纵是梁序之在住院部顶楼规格最高的vip病房, 条件也没法跟酒店,或是乌继山疗养院中的那间诊疗室比。 钟晚进到病房时, 里面的人并不多。 只有秦助理站在病床前恭敬地汇报事情, 还有以往就常见的几?位保镖。 钟晚不由想到梁序之参加应酬或是在舌尖场合,走到哪都是一堆人围着, 梁家也是世代?生活在港岛的大家族, 梁序之现在出事受伤,身边却只有这么几?个人。 秦助理转头看到她进来, 又跟梁序之说了最后两句,似乎也着急去办别的事,经过钟晚身边时,只简单交代?说, 梁先生刚刚做了复位的手术, 还要?住院几?天?观察, 如果情况稳定,会转到另一家私立医院, 现在主要?是止痛和抗炎,在输液。 钟晚眉头依然不自觉蹙着,“好,辛苦你了。” 秦助理:“那我先去忙别的,这边有什?么事钟小姐您直接打我电话,随时。” 钟晚微颔首,迈进门。 看见梁序之穿着医院病号服,靠在床上,一只胳膊和同侧脚踝被固定住,脚踝也正好是之前就有伤过的那一只。 病床上半段升起来一些,梁序之偏头,看来人是她,目光停顿两秒,嗓音有些沉:“你怎么过来了?” 钟晚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林叔让我来的。” 梁序之转回头,语气中没什?么情绪:“那你回去吧,这里有护工。” “……” 钟晚真不知道?梁序之是故意的,还是他?跟林叔没商量好。 林叔说医院的护工跟他?不熟悉,不方便照顾,现在她过来了,他?又说医院有护工。 钟晚看向?他?胳膊和脚踝处固定的石膏,深吸一口气。 算了,他?现在是伤患,她忍了。 梁序之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眉头微蹙,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盖住有伤的那侧。 钟晚默了一会儿,“没事,我来都来了。” 梁序之看向?她,声?音凉飕飕的:“我说不用。” 钟晚胸口像是也堵着一口气,和他?对视片刻,开口:“如果您不想继续,您可以直接告诉我,这样以后我也不会联系您。” 这话一说,梁序之的神色愈发冷了。 钟晚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看到他?这表情和眼神,就知道?他?已经很生气。 她还是怕他?,声?音也变得比刚才没底气许多,几?乎是嘟囔着道?:“…我也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病房里都是酒精和消毒剂的味道?,钟晚站起身,梁序之靠在病床上,就这么无声?僵持许久。 他?嗓音极冷:“你觉得见我是给你找不自在?” 钟晚咬咬唇,小声?:“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今晚我也是担心你受伤才大半夜跑过来的,刚过来你就让我走。还有昨天?的信息。我都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生气,是不是我的原因。” 钟晚觉得自己已经维持最大的理性在说这些事了。 梁序之没说话。 她预感再说下去也得不到回应,内心叹一声?气,转身:“我先去看看林叔,听?说他?伤得比较重。” 梁序之这才情绪不明地“嗯”了声?。 . 林叔的房间就在同楼层不远处,也是vip病房,但面积比梁序之那间要?小一些。 钟晚进门,看见里面许多医生和护士,林叔几?乎四肢都有伤,打着石膏,额头上也贴着纱布。 这一把年纪,受伤应该更难恢复。 钟晚快步过去,刚靠近病床,就听?见一个跟林叔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紧皱着眉头,在跟他?吵架,大概是林叔的太太。 林叔默默听?着,偶尔有气无力地回应一句。 林太太:“你现在都五十多了,开车这种事交给司机不就好了,一辆车五个座位,梁先生也不会介意你坐在副驾吧?” 林叔虚弱道?:“…都习惯了。” 林太太声?音尖锐,又心疼又生气的表情指着他?:“我看你就是想把这身老骨头都折腾散架了!” 林叔艰难抬了下眼,脖子还被固定这,看到钟晚进来,开口:“梁先生的人过来了,你先去外面买点夜宵吧…其他?事我们晚点再说。” 林太太呼出一口气,转身,经过钟晚时,扯出一抹温和周到的笑意,颔颔首算是打招呼,从她身边走出去。 钟晚也客气地笑点了点头。 林叔试图坐起来些,扯着肋骨的伤处,皱眉“嘶”了声?,钟晚忙过去制止:“您躺好就行?。” 林叔笑笑:“真是老骨头了…要?是年轻那会儿,反应更快,也不至于被撞成这样。” 钟晚顺着他?的话问?:“是怎么出的车祸啊,您开车一直挺小心的。” 林叔:“应该是有人蓄意冲着我们来的,这事还在查,估计很快就能有结果。” “欸…钟小姐,您一会儿再碰到我太太别跟她说这些,让她当成意外事故就好,不然她听?了更担心。” 钟晚应了声?,几?秒后,扯扯唇角感叹:“林叔,您跟太太感情真好。” 她小时候那些父母恩爱相处的记忆也很模糊了,后来拜钟重临所赐,她也没见过正常结婚多年的夫妻应该是如何相处。 林叔也笑,“结婚快三十年了。” 他?没多说自己的事,看着她道?:“钟小姐,您去梁先生那里吧,他?那边每个人,我也不放心。” 钟晚抿抿唇,“…梁先生让我回去。” 林叔顿了下,压低声?音:“还在吵架?” 钟晚自嘲般笑了笑,“原来我们又是在吵架啊。” 林叔斟酌片刻,说:“应该就是太平山那天?的事,当时我就看到你们脸色都不太对。具体是什?么事,就只有您跟梁先生清楚了。” 钟晚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看林叔的身体也实在不宜多讲话,医生进屋过来检查,她便先告辞出去。 回到梁序之病房门口,钟晚在原地徘徊许久,最终还是没推门进去。 搬家的事她依然不想妥协,但他?现在伤着,再气他?多少有点不人道?。 钟晚摇摇头,还是下楼,到医院门口时,找了处安静的地方给太平山别墅的管家打电话。 …… 夜已经很深了,秦助理回了趟医院,看望过林叔,去给梁序之汇报警察局那边目前调查的情况。 “目前根据道?路监控,可以确定撞您那辆车的司机是故意的,但他?伤得也不清,头部受到强烈的撞击,现在在昏迷,警察讯问?至少需要?等?到他?清醒之后。” 梁序之吩咐:“继续跟进,林叔受伤了,近几?个月都会休假,之前他?就在查梁泽毅和梁昱丰的动向?,你等?他?好些去问?情况,然后接手这项工作。” 秦助理:“好的。” 会用这种方式袭击梁序之的,最有可能就是那兄弟俩。 梁序之又问?过林叔的治疗情况,看向?他?:“钟晚还在他?的病房?” 秦助理愣了下,回忆几?秒才说:“钟小姐…应该没在,我刚才去的时候没看见她。” 梁序之眉头又蹙起来。 这时,病房又有人敲门,秦助理过去看,发现是太平山别墅的管家,还带着两个佣人。 秦助理问?:“你怎么过来了,林叔吩咐的,还是?” 梁序之听?到管家回答:“钟小姐一小时前打电话让我带人过来照顾的。” 秦助理又问?:“那钟小姐人呢?” 管家道?:“应该是回去休息了吧,她在电话里说,明早还要?拍戏,今晚不能在这照顾,所以才让我们过来。” 秦助理:“哦哦,这样啊。” 病房里安静下来,无人再说话,只有管家带着佣人重新?整理床边柜子上物品发出的响动。 梁序之心情愈发烦躁,让管家将空调温度再调低些,偏头,看向?窗外。 夜空中阴云密布,覆盖住月亮和星辰,天?上一丝光亮都没有,沉闷得跟此刻的病房如出一辙。 梁序之也不全然清楚他?这烦躁的来由。 明明是他?让钟晚回去的,这会儿见不到人才是正常。 - 往后的两天?,钟晚也一直心神不宁的。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拍完戏,她也不想一个人回酒店待着,跟宋越歆去参加了另一场聚会。 说是聚会,其实比上次规模要?小很多,场地只有一层宴会厅,为了庆祝某个建材公司和下游企业签约成功,因此邀请了一些娱乐圈的名人,算是捧场,给他?们也提供了额外的报酬。 钟晚原本就是顺便跟着宋越歆过去,路上还想着梁序之的事。 到了宴会厅,才发现那家建材公司的负责人是纪为南,公司也设在万泰的旗下。 纪为南年过五十,短发利落地梳到后边,满头白发也没有染,戴了副黑框的眼镜,浅灰色西?装,气质偏儒雅。 不像是商人,更像是刻板印象中的文学专业教授。 在社交应酬环节,钟晚犹豫许久,端着酒杯,还是去纪为南那边,走过场一般地碰了个杯,介绍了身份和姓名。 倒是纪为南看见她的眼睛,视线停顿须臾,似有所思?地道?:“钟晚小姐,看着有点眼熟,之前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钟晚静了两秒,扯出笑容,坦言道?:“没有,我去年才来的港岛,没在社交场合见过您。拍的戏也没上映,您应该也是没见过我的。” 纪为南看到她说话时的举止神态,思?绪好似又飘到很远的地方,过了会儿才回过神,“那是我搞错了。” “钟晚小姐跟我从前的一位朋友有些像。” 他?未再继续往下说,礼貌性递了张名片,同她说往后有代?言或者商业活动可以联系,便先道?失陪。 钟晚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到这人当年和卢文茵的往事,以及现在和梁虹姗的关系,在心中暗叹了声?气。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0节 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 酒会结束不过九点,钟晚回到酒店,例行?整理房间时,本打算看看药箱里存放的药是否有过期的,这一翻,看见了她之前膝盖磕伤,梁序之让人送来的那盒治跌打损伤的药。 她垂眸出神片刻,把药收回去,起身,还是换衣服打车去了趟医院。 理论上还有一年,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而且,冷静了两天?,她那点小情绪也散得差不多,对他?们这段关系的理智也回笼。 就像是吴邈邈那天?说的,其实,她哪来的立场跟他?闹脾气呢? 到梁序之住院的楼层,门口有他?的两名保镖,见来人是钟晚,没多问?,就恭敬地开门放她进去。 钟晚进门时,看到梁序之病床上支了个桌板,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冷白的光亮着,映在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皮肤上。 他?没在挂点滴,未受伤的那只手缓慢划着电脑的触控板,应该是在看文件资料。 病房还是如前天?一样冷清,除了秦助理也抱着台电脑坐在靠近卫生间的沙发上,其余一个人都没有。 前天?她叫来的别墅佣人也不知被打发到哪里去了。 秦助理先看到她,自觉放下电脑起身,朝门外走去。 钟晚走到病床边,梁序之才抬头。 两人对视几?秒,钟晚轻声?问?:“你…有好些吗?” 她把在楼下买的果篮往床头的柜子上一搁,真像是来看望病人的。 梁序之瞥她一眼,淡声?:“嗯,如果没其他?情况,明天?会转去另一家医院。” 钟晚没费神去猜他?是否还记着她不肯搬家的事,先一步开口解释:“我当时第一是确实怕麻烦,第二?是听?说…” 她做了做心理建设,其实这事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继续道?:“听?说前段时间梁家在跟永诚集团的谢家谈婚事,我担心撞上。” 闻言,梁序之眉梢微动。 他?倒是没想到,她会是因为这事。 病房中寂静须臾,梁序之抬手,示意她过去。 钟晚又靠近一步,倾身。 他?的手背触到她的脸颊,缓慢摩挲,嗓音低沉,仿佛一颗细小的沙砾在她心尖打磨,“怎么不直接问?我?” 钟晚也刻意回避去深想其中原因,生怕得出什?么更可怕的结论,选择了另一种回答方式:“…你也不让我问?这些,你的私事。一开始就说好的。” 梁序之放下手,陈述一个事实。 “你知道?的‘私事’已经不少。” 钟晚抿着唇,没说话。 梁序之看着她,片刻后微张口:“我不会结婚。” “不管是跟谢家的人,还是其他?人,都不会。现在有你,我也不会再有别人。我没有同时找两个女?人的习惯,你不用担心撞上任何人,明白吗。” 钟晚心头微动,却说不上听?到这话是什?么滋味。 她掩饰般笑了笑:“…才明白。” 梁序之有伤行?动不便,将她的手拉过来,笼在掌心,一会儿后道?:“一年前定的规矩,看来现在得改一改。” 钟晚看向?他?,手心在温度极低的空调房中居然出了一层薄汗。 梁序之缓声?道?:“以后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 “你都会告诉我吗?”钟晚意外地抬了下眉。 “看情况。” “…好。” 梁序之也没再提让她搬过去住的事,钟晚再次琢磨不透他?的脾气。 这半个月他?好像都是因为这事晾着她,现在矛盾解决了,却也不让她搬了。 这样倒也好,她想。 . 明天?的拍摄在下午,钟晚也不着急走,梁序之让她回的时候,她便说:“没事,我多在这待一会儿吧。” 也算是安抚他?的情绪。 否则这长达半个月的“冷战”,他?受伤住院的头两天?她都没陪着,在他?心里说不定还是根刺。 另外,他?们确实也有段时间没像从前一样,平静地独处。 梁序之看她一眼,“算你还有点良心。” “……” 钟晚心虚地垂下头。 梁序之视线落回到电脑屏幕上。 不打扰他?看文件,钟晚把椅子搬去靠窗的位置坐着,打开了手机明天?下午的剧本,默背台词。 差不多到凌晨,她有点累了,身子向?下挪了挪,靠在椅背上打算休息会儿眼睛,没想到时间久了就直接睡过去。 梁序之合上电脑时,转头,就看见她侧脸靠在椅背上,将外套当被子盖在身上。 窗边正好亮着一盏落地灯,暖黄的灯光映在她脸上,鼻梁像是一道?明暗的分界线,长发自肩头垂落,整个人轮廓也变得毛绒绒的。 梁序之没叫醒她,视线在她脸上停了许久。 这半个月烦闷的情绪莫名就在今晚消散大半,也不知是否全然是她的缘故。 又过了会儿,梁序之低声?叫她:“钟晚。” 钟晚皱了皱眉,像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一样,一个激灵坐直身子。 “啊…” 梁序之看到她刚才的表情实在可爱,笑了声?:“隔壁房间是空的,过去睡吧,都重新?打扫过。” 第37章 chapter 37 月光洒下一片清晖, 将斑驳的树影留在窗沿。 钟晚将外套挽在胳膊上,起身,嗓音还带着未全然苏醒的睡意。 “我还是回去睡吧。” 她去病床边上, 低头看向梁序之受伤的胳膊和脚踝,探出手,又收回来,“…是?不是?特别疼?” 梁序之掀起眼皮,看着她的眼睛, 默了须臾。 车祸几天,都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秦助理虽然上心, 但也?都是?公事公办, 以完成工作为导向,不会问他这么偏感受的问题。 虽然, 这也?没?什么可问的必要?, 答案显而易见。 但这次骨折的确比念书时被绑架那次要?好受很多,当时误了治疗时间, 记得连清创的手术都做了有两三次, 梁穆远和梁承安都只是?说‘人救过来就好’。 梁序之伸手,即使?裹着石膏也?不愿让她细看一般, 又将被子扯过来,盖住腿和那条胳膊。 他敛了目光,轻描淡写地说:“还好。” 指指上方悬挂的透明注射液瓶,“有止痛的药。” 已?经过了零点, 钟晚莫名也?没?那么着急走了, 但留这也?是?去隔壁睡觉, 于是?想了想,又问:“你明天什么时候转去别的医院?” 梁序之:“下午。” 钟晚扯扯唇角, “那明天傍晚下戏我再过去,我问秦助理要?地址。” 梁序之“嗯”了声。 两人无声对视几秒,他先开口,嗓音沉缓道:“回去休息吧。” 钟晚:“那…你也?早点睡,休息好伤也?恢复得快。” 梁序之低头,钟晚便往门外走。 经过门口控制灯光的开光时,顿住脚步,又帮他熄灭一盏,只留床头的阅读灯。 病房门轻阖上,梁序之抬眼,看向窗边那盏刚熄灭的灯,而后,视线移向她离开的玄关方向,停留须臾,直到?玄关顶上的感应灯也?熄灭。 . 隔天上午,钟晚原本打算在酒店休息,临时被《朱粉壁画》的导演通知,电影最?后的制作剪辑即将完成,在筹备定档了,让她有空时配合拍几组宣发?用的照片。 她让安妍去办这件事,但尽量把晚上的时间都空出来。 刚敲定好,钟晚的手机又响起,来自港岛的陌生号码。 以为是?骚扰或者?推销,她挂断了两次。 一会儿后,又有个存过的号码打进来,来电显示是?卢文卓。 她愣了愣才接起:“卢先生?” 卢文卓:“钟小姐,有个事我这还是?先跟你打个招呼。前两天我跟纪总打了场球,纪为南,之前跟你提到?过他。” 钟晚:“啊…我记得。” 卢文卓:“他恰好提起你,应该是?在什么酒会上跟你见过面,说是?总觉得眼熟,我跟他说了你的身世。” “别担心,纪总不会跟其他任何人乱说,包括他夫人。有当年和你母亲的那层关系在,他也?一定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钟晚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思维有些?卡顿:“…这样?啊。” 想起那天跟卢文卓见面时,她也?没?提过这层身份要?保密,事到?如今,其实也?没?什么保密的必要?。原本就是?上一辈的事,再者?说她明年就要?离开港岛,跟这些?人事物再无关系。 电话里?,卢文卓继续道:“纪总想跟你见一面,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当然,见不见决定权在你。” 钟晚茫然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麻烦您。”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1节 卢文卓最?后提醒了句:“对了,你应该也?知道他跟梁虹姗是?很多年的夫妻。有些?话,我没?跟他说过,你最?好也?别提,不然这场可不好收。” 钟晚:“…嗯。我明白。” 挂断电话不久,那个陌生号码又打进来。 钟晚猜测就是?纪为南的来电,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键。 “您好?” 纪为南先自我介绍,钟晚表示她记得后,他缓声道:“上次见面只觉得钟小姐看着眼熟,不知道原来是?阿茵的女儿。” 他顿了会儿,问:“不知道方不方便,最?近有空一起吃个便饭?没?别的意思,就是?…你应该已?经知道,我跟阿茵是?一起长大的,她还在世的时候,关系很好。” 钟晚犹豫两秒,答应下来。 她今天午饭时间就有空,纪为南也?正好没?别的安排,两人约在了离她拍摄场地近的一家?茶餐厅。 钟晚例行?要?给林叔发?条消息报备,以免见面后有什么事端。 打开短信界面,才想起林叔在休病假,索性将短信直接发?到?了梁序之的手机号上。 没?多久,梁序之回了个“好”字。 . 钟晚被司机送到?约好的餐厅时,纪为南已?经提前在包间等了。 钟晚看到?这个人,心情相对复杂。 如果卢文茵没?有遇到?钟重临,也?许就会跟纪为南结婚,过上她原本应该有的平淡、富足的人生。 当然,像之前卢文卓说的,如果是?那样?,现在就不会有她这个人。 她猜纪为南也?有同?感,因为进包间时,纪为南这次看她时,眼神也?有些?难以掩藏的矛盾情绪。 钟晚礼貌性地先颔首:“纪总你好。” 纪为南站起身,“你好,先坐吧。” 他语气也?是?亲和中带着陌生,同?样?的矛盾,推了推眼睛,道:“电话里?你说下午急着去拍戏,这一片我也?不算熟悉,让助理选的餐厅,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钟晚笑笑:“没?事,我在吃上也?没?什么讲究。” 侍应生给两人倒了茶,就关上门退出去。 安静了半晌,纪为南看着她说:“你跟你妈妈很像。长相倒没?有特别相似,主要?是?气质,跟她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像是?想到?什么,他默了默,又有几分?伤感:“不过,她的时间也?只停留在年轻的时候了。” 钟晚垂眼,捧起茶杯抿了口茶:“是?啊,也?过去那么多年了。” 再说下去怕是?将气氛往更伤感的方向推,毕竟逝者?已?逝,钟晚今天也?不是?带着和卢文茵旧友一起缅怀的目的来的。 她抬头,斟酌着说:“纪总,您今天叫我来,是?…” 纪为南:“我跟卢总也?算是?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跟他说起你的时候,知道你是?阿茵的女儿,就想着见一面。” “但后来想想其实也?不合适,毕竟阿茵还在世的时候,我跟她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虽然,我一直把她当朋友,也?没?有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怪过她。感情这事,本身也?应该是?你情我愿的,我跟她没?这个缘分?。” “罢了罢了,我现在一把岁数,女儿都这么大了,不适合提这些?陈年往事。” 钟晚看到?他此刻伤怀的表情,忽而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段话。 许多男人都有过这样?两个女人,一个像红玫瑰,一个像白玫瑰。‘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她猜测,卢文茵对纪为南而言,就像是?那朵红玫瑰,那一束‘床前明月光’。 不知这对她而言,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大概不会为了那束逝去的‘明月光’,擦掉墙上沾了二十多年的‘蚊子血’。 侍应生已?经将菜端上桌,钟晚沉默地举箸吃着。 一会儿后,她试探性地提起:“我跟您太太梁女士之前也?见过,上部戏在拍的时候,她来探班,还给我带了点心。她人很好。” 纪为南顿了下才笑笑:“是?,最?近温迪想当演员,她也?跟着在你们这圈子里?到?处走动。她喜欢交朋友,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跟阿茵关系也?很好。” 钟晚观察着他的表情,猜测,他也?许对当年梁虹姗做过的事一点都不知情,或许,也?不知道梁虹姗背着他在外头跟年轻男模特搞外遇。 她思忖片刻,装作很自然地问:“我妈妈她…过世之前,跟您见过吗?” 纪为南想了想,道:“见过,但不常见。拍《茶园》那会儿,她心情就不是?特别好。但也?能理解。毕竟,她在内地的遭遇…搁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但毕竟我们关系敏感,很多话也?不方便说。还是?阿姗当时经常去陪着她,安抚她的情绪,当时应该能让她轻松一点。” 钟晚抿了下唇,没?搭腔,低头吃菜。 …… 两人都搁了筷子,纪为南看了眼时间,同?她说差不多也?该走了。 钟晚便还是?有些?纳闷。 纪为南真就是?单纯请她吃顿饭,这种?心理她属实不太能共情。 但无论?如何,今天都不是?个适合谈其他事的时机,她克制地想。 钟晚应了一声,欲起身时,听到?纪为南说:“对了,不知道这事我该不该多嘴问。” 钟晚抬了下眉:“您说。” 纪为南:“你和梁家?那位…” “我没?立场说什么,但就当我是?阿茵老朋友的身份吧。”他也?委婉地点到?为止,顿了下说:“这种?没?结果的感情,还是?及时止损的好。我自己也?有女儿,阿茵当年的事我也?是?全程都见证了的…女孩子这个年纪,在感情上容易冲动,容易越陷越深,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他揉揉眉心,很真诚的语气:“我是?不想再看到?悲剧发?生了,尤其你还是?阿茵的女儿。” 钟晚看着他,片刻后莞尔,只道:“谢谢您提醒。” 纪为南也?起身,叹了声气,“走吧。你在港岛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也?能联系我帮忙,虽然…肯定没?现在那位梁先生管用。” 钟晚轻“嗯”一声,再次道谢,抿了下唇,跟着往包间外面走。 这是?她到?港岛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因为卢文茵的关系而收到?他人的善意。 但这个人却是?纪为南,卢文茵曾经有婚约的对象,也?是?现在梁虹姗的丈夫。 真是?世事难言。 ** 这天傍晚下戏,钟晚就从秦助理那里?要?到?了梁序之所转医院的地址。 私人医院,就在万泰集团大楼附近,在寸土寸金的位置拥有一整栋的高楼,里?边患者?却很少,收治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贵。 梁序之又站在港岛商界的金字塔顶端,自然安排住了最?好的房间。 跟酒店一样?,在那栋私人医院大楼的顶层,几乎一整层的医生、护士、保安都是?为他服务。 病房面积很大,生活设施跟他酒店那间套房一样?齐全,里?边还有单独供陪护者?居住的多间客房。 从这天开始,钟晚几乎隔天就过去。 梁序之这骨折的伤痊愈还要?好一段时间,等到?脚踝那处恢复得差不多才能借助医用拐杖行?动,医生预计的时间在六周。 如此一来,他将大部分?工作都带去医院处理,集团各种?需要?他出席的会议也?暂时改到?了线上。 钟晚总是?来回跑,有时过来的时候梁序之在开会,等到?很晚两人才能说上话。 于是?,她也?带了一部分?行?李过来,干脆就在陪护的客房住下。 也?算是?应了之前他们“吵架”期间她说过的话——住哪不是?住。 照顾起居之类的工作,梁序之没?让她动过手,一直都是?太平山别墅过来的佣人在负责。 一个多月后,钟晚拍摄的片场换到?了附近的一栋写字楼,梁序之也?能靠医用拐杖自如行?动了。 但钟晚能看出,他非常排斥使?用那副拐杖。 尤其病房有集团其他高层过来汇报工作或谈事的时候,他都是?将拐杖搁在一边,没?在外人面前用过。 好在,梁序之的伤恢复良好,林叔后续也?又检查过几次,医生说不会留下后遗症,只是?往后要?更加小心。 从医院离开后,梁序之都住在酒店,她的那间。 这天,钟晚下戏早,看到?秦助理过来了,站在客厅沙发?旁,跟梁序之说话。 “梁昱丰和梁泽毅人都在法国,现在他们故意伤害的证据已?经很充足,但他们不主动回国,港岛和法国的引渡协议几年前也?中止了,带他们回来追求刑事责任还需要?费一些?功夫,主要?是?时间问题。” 梁序之冷嗤道:“他们挑法国,估计一早就抱了这个心思。继续去办,时间长短没?关系,要?把人带回来。” 秦助理:“明白。我让法国那边的人也?加快处理。” …… 钟晚没?再多听,径直穿过客厅进了起居室,去浴室洗澡。 出来时,秦助理已?经离开,房间中只剩下她和梁序之两人。 梁序之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翻阅一份纸质的资料。 钟晚准备去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经过他身前时,被他伸手握住胳膊,往他的方向带。 就要?坐到?他腿上,钟晚“欸”了声,提醒:“你伤还没?完全好。” 梁序之把手中的资料扔一边,不以为然道:“伤得也?不是?这里?。” 钟晚便顺势坐在他腿上,脚跟贴着地,还是?没?敢把整个人重量沉下去,怕压着他脚踝。 梁序之从身后揽着她腰,静了一会儿后问她:“现在拍的这部戏什么时候杀青?” 钟晚想了想,“还要?再过三个月呢,到?冬天的时候。” 梁序之:“下部想拍什么,让杨白帮你留意剧本了吗。” 钟晚在心里?计算时间。 这部杀青后,她在港岛最?多再待半年,和他的关系也?结束了。 钟晚弯弯唇,说:“还不急,下个月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电影剧本。” 这种?电视剧拍摄周期太长,再接个类似的,怕是?来不及拍完。 梁序之扬起下巴,点点刚才那份纸质的文件,缓声说:“爱尔兰有个万泰的新酒店在建,大概明年秋天竣工。到?时候时间空出来,我去考察带你一起。” 记得她上次说过,想去英国看看。 钟晚愣了下,心想他大概是?暂时忘了他们起初约定的关系时效。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2节 她又不想扫兴,扯扯唇角,轻声说:“还早呢,等明年再说。” “好。” 梁序之搂着她的腰,带着她翻了个身面对他。 盯她几秒,低头吻她。 唇齿交缠时,钟晚坐在他腿上,隔着薄薄两层睡衣布料,清晰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养伤这两个月,医生说不宜有剧烈会拉动伤处的运动,两人虽住在一起,却实打实素了有两个多月。 钟晚及时离开,提醒:“你伤…” 梁序之抬手,眸色愈发?幽深,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嗓音沉哑道:“也?好差不多了。” 他微俯身,在她耳边说,她在上面就不会有事。 钟晚耳根发?烫,努力平复已?经紊乱的呼吸,伸手去将头顶那盏落地灯关掉,而后,解他的衬衫扣子。 他们时间有限,现在过一天少一天。 无论?如何,她就当是?及时行?乐。 …… 只是?后来,漆黑的客厅中气息声交错,在某个临界点时,钟晚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不要?离开我,永远。” 这种?时候,她几乎是?不会反驳任何的,跟其他调情的话一样?,钟晚大脑也?一片空白,喘着气,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梁序之抬手,抚过她比平时烫上许多的脸颊,像是?得到?满意的答案一般,微勾了下唇,摁下她的后脑,比先前更加绵长的,再度吻下去。 第38章 chapter 38 入冬, 那部漫长的电视剧拍摄终于结束。 杀青后的一周,《朱粉壁画》也于内地和港岛同步上映。 电影在点映期间就受到了许多影评人的极高评价,加之钟晚饰演的角色对结局的成功有极大助益, 感情线也采取了留白的处理方式,在网络上的讨论度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正式上映那两周,钟晚的微博粉丝数量每天涨幅都在六位数,超话和粉丝后援会的规模同样?急速增长。 配合阿白的营销宣传,上映期间她的名字也几乎一直挂在热搜前二十, 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一炮而红。 当然,伴随着?关注度提升, 网上也出现了许多想扒她黑历史?的人, 但阿白和粉丝后援会都采取了措施控制。 钟晚没?将太多心思放在网络的言论上,对她本人而言, 《朱粉壁画》上映后, 她生活中实打实的变化只?有两处。 一是要参加许多配合电影宣传的工作,且出门必须戴口罩和帽子了, 且保镖和助理也不离身?。除去安妍, 阿白还另外给她配了个年长些的助理,方便处理紧急时间。 二是《朱粉壁画》的片酬结算方式是基础出场费加票房分红。按照目前的排片和上座率, 等电影下映后,她会进账一笔不菲的收入。 乍然有了流量和关注度,钟晚下部电影也不需要完全靠梁序之的关系了,选择也多出不少?。 阿白在跟她通电话时说, 近几天就有三五个本子递过来, 其中两部都是民国背景的电影。 钟晚收到剧本的电子版, 打算自?己认真挑挑。 既然是在港岛拍的最后一部戏,她又有了机会选择, 那必须好好珍惜。 到圣诞节前夕,随着?《朱粉壁画》下映,钟晚总算是暂时闲下来。 这段时间的“女明星体验卡”让她身?心俱疲,每天睡眠时间都不够。 隔天中午刚睡醒,钟晚接到庄伊禾的视频电话。 庄伊禾在视频里兴高采烈地?说:“钟晚姐,我今晚的飞机回国,这次我哥同意我直接飞港岛,赶圣诞节之前,我们一起去迪士尼玩吧。我哥也同意了…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包场?” 钟晚属实茫然了一会儿,“包场?这不是更好吗…” 她只?有大学时跟室友去过一次杭市的游乐园,好像是刚放暑假时去的,到处都是人,热得人都要化了,头顶着?烈日,玩任何一个项目都得先?排一个多小时的队。 庄伊禾笑了:“你不介意就好!主要是我觉得去游乐园就图个热闹,但我哥怕人多危险,保镖也不一定能?百分百保护好我们。” 钟晚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能?说有钱人的追求果然与?众不同。 庄伊禾继续兴致勃勃道:“那就包三个小时的夜场吧,一会儿我让林叔帮我们安排,夜场能?看到烟花秀,我再顺便让林叔去联系烟花表演加时。” 钟晚:“…好。” “我之后几天都没?什么工作安排,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 庄伊禾:“那就太好了!” - 另一边,梁序之上次车祸的伤已经痊愈,因为治疗和处理及时,没?有像小时候那次一样?,留下什么后遗症。 林叔虽然伤得更重?,但经过半年的静养,也都恢复好了。 他跟在梁序之身?边忙惯了,在家休病假这半年,闲得整个人都要发?毛,最后一次复查刚结束,就立刻回归岗位。 这天,林叔从秦助理那交接了原本在他分内的工作,去集团顶层梁序之的办公室。 梁序之正在桌前签文件,抬眼,看到林叔进来,“回来了。” 他缓声说:“再多修养几个月也好,最近事情不忙。” 林叔笑笑:“闲不下来。” 梁序之微颔首,未再多言。 林叔汇报道:“之前您让查的事,现在有进展了。” 说完,偏头看向旁边另一位等着?梁序之签文件的董事办秘书。 梁序之将手?头那几份签完,递给他:“先?出去吧,把门带一下。” 秘书应声退出去,办公室只?剩下梁序之和林叔两人。 林叔言简意赅地?概括说:“是梁虹姗女士的那件事…查到她当年倒了几手?找写手?写过一份剧本,也托人要到了警方判断卢文茵自?杀根据的录音,那份剧本写手?还有存档,她说是委托指定的人设和部分情节。剧本我看过,里面有段独白的内容跟录音内容完全一致。” 这事梁虹姗当年就做得隐秘,所以即使是他用梁序之的人脉和关系,这也用了快半年才查清。 梁序之:“写手?人在哪?” 林叔道:“在内地?,苏城。转手?过的三个中间人都在港岛,都能?联系上。” 梁序之吩咐:“记得派人盯着?。除了人证之外,有其他能?作为证据的东西吗?” 林叔:“梁虹姗找第一个中间人是面谈的,但三个中间人互相之间都是用短信沟通,其中一个人当年的旧手?机还留着?,短信记录也在。最后发?给梁虹姗是通过电子邮件,但毕竟年头久了,邮件记录不知道能?不能?调出来,这事还在找人办。” 梁序之:“去问问陈律师,现有的证据能?不能?足够启动警方重?新调查的程序。注意保密。” 林叔试探着?问:“钟小姐那边…” 梁序之:“不用告诉她。她见?过纪为南,等你问过陈律师,找人把梁虹姗在外面那些事先?曝出来。” “好。” 林叔明白他的意思。纪为南是个可用的人才,管理着?万泰两家前景很好的公司,但这人在情感和家庭方面优柔寡断,难保梁虹姗事发?那天不会想向着?她。 虽然以纪为南的力量也保不住她,但此事之后很可能?不会再为万泰效力。 另外,梁序之不想让钟晚知道是他的人在帮忙查,纪为南还可能?派上其他用场。 ** 圣诞节前,钟晚见?到了庄伊禾。 梁序之自?然也过来了,庄伊禾是中午到的港岛,三人在太平山的别墅吃了顿午饭,闲谈一会儿,差不多便到了出发?去迪士尼的时候。 庄伊禾看向梁序之,问:“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梁序之淡道:“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你们去就是。” 庄伊禾将头转向另一边,朝钟晚眨了眨眼,笑说:“我就知道。” 钟晚也笑了下。 她确实很难想象梁序之出现在迪士尼乐园的画面,大概,会像是跨越了次元壁一般。 梁序之没?理会两个女孩的眼神?交流,起身?,上楼前嘱咐道:“林叔伤刚好,让其他司机送你们过去。到了记得发?个信息,结束的时候也说一声。” 庄伊禾笑:“知道啦,你忙你的事去吧,玩完了我和钟晚姐一起回来。” “对了哥,我给陈妈也打过电话了,圣诞假期最后两天我还是去趟澳城,她在之前的电话里念叨我好久了。” 梁序之已经走到电梯口,没?回头,只?平声说:“可以。” . 大约一小时后,钟晚和庄伊禾到了迪士尼。 到了她们包场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提前闭园,刚才的游客还在乌泱泱往乐园门口走,议论着?今天又是哪家公司团建包场,但没?人想到只?是两个女孩。 有特权在手?,又考虑到安全,她们的车直接开进乐园,停在入口的通道处。 偌大的迪士尼,除了她们,就只?有扮演各种角色、负责项目和周边商店的工作人员。 即便如此,梁序之还是提前要求过,她们去哪都要带上保镖,以免发?生意外。 钟晚原先?可能?会觉得是多此一举,但见?证了他今年那次车祸,从秦助理汇报的内容中也听出是人蓄意为之,她就认为保证安全很有必要了。 包场的好处就是玩项目不用排队,庄伊禾拉着?她,风风火火地?穿越在乐园里,把所有项目刷完一遍,又带她去逛商店。 进了周边商店,更是看什么都觉得可爱,几乎每样?都要打包来双份。 后边跟着?的保镖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毛绒玩偶,跟他们严肃的衣着?打扮违和极了。 快到烟花秀的时间,庄伊禾看着?表,提前拉着?钟晚去了城堡前的最佳观赏地?,打开手?机录像功能?,静静等待,唇边一晚上都挂着?笑。 钟晚看向她,忍不住感叹:“伊禾,你性格真好。” 庄伊禾笑说:“也就是现在,长大之后才好的。我小时候有段时间抑郁症很严重?…受家人的影响。总之当时吃药和咨询都不见?好,还是我哥最后听了医生的建议,把我送去澳城,远离熟悉的环境,被陈妈照顾着?,才慢慢好起来。” 钟晚猜测她说的“家人”是庄敏怡。 庄敏怡刚生病时,庄伊禾还在她身?边,年纪也小,当然经不起这样?的双重?心理打击。 都不容易啊…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3节 钟晚在内心叹一声气,轻拍拍她的肩膀:“以后会一直很好的。” “嗯!”庄伊禾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指指城堡顶上,“快开始了。” “钟晚姐,一会儿我们转过去自?拍一张吧,我想发?instagram。欸,你现在是电影明星,我发?跟你的合照没?事吧?需要把你打码吗?” 钟晚笑说:“没?事,发?吧。” 庄伊禾又不是别的什么人,被梁序之保护的好,外界甚至鲜少?有人知道他们是兄妹。 再者说,她原本也不会在这行待多久了,就算有影响也无所谓。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第一束烟花炸裂在城堡上空,从一道细长如流星的轨迹,倏然炸成一个明亮的环形,像是把夜空都点燃成雾蒙蒙的粉色。 两人抬头看,庄伊禾激动地?在原地?跳起来。 “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早知道应该早几年就过来看的。” 一会儿后,她又跟钟晚一起自?拍,还拍了几张钟晚单独的照片。 烟花秀结束,也到了她们返程的时候。 两人坐在车上,都低着?头看手?机。 庄伊禾在忙着?挑照片发?instagram,钟晚在保存刚才她传过来的照片。 她想了想,把其中两张发?给梁序之,顺便报备:[我们在往回走了。] 梁序之很快回复信息:[好。] 只?一个字,并没?对她发?过去的两张照片发?表什么评价。 倒也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不会对这种年轻女孩喜欢的梦幻事物有什么感觉。 . 回到别墅,时间已经不早。 庄伊禾才刚回来,有时差,她在飞机上就没?怎么睡,这会儿兴奋劲一下来,人也开始犯困,打过招呼就回房间去睡了。 梁序之伸手?将钟晚一揽,也带她上楼。 “玩得开心吗?” 钟晚笑着?点头,“很开心。可能?我内心也住着?个小女孩。” 梁序之也轻笑了声,进屋,顺手?将房间门关上。 钟晚去洗澡,穿着?睡裙出来的时候,两人默契地?坐在靠窗的沙发?,距离很近。 梁序之视线没?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平声问:“圣诞节快到了,你应该没?有工作安排。” 钟晚:“对,下部戏还没?定。最快也要春天才进新的组,圣诞之后,会去阿白联系的一个综艺节目。” 深灰色的窗帘只?拉了一半,月光从透进来,映在房间中央的位置,留下一道窄长的淡色光斑。 房间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气氛正好。 钟晚将沙发?上的毛毯扯过来,盖在腿上,刚洗完澡,整个人也懒洋洋的,往他肩膀上靠过去。 梁序之抬手?,动作很自?然地?揉揉她的发?顶。 “过两天看情况,在港岛有事,就在这里过圣诞。或者,就带伊禾一起去澳城,她跟陈妈感情比较深。” 钟晚不是港岛人,也没?经历过相关文化的多少?熏陶。 在她眼中,圣诞倒真不是个多大的节日。 她说:“我听你安排。” 梁序之听到她乖巧的语气,低头看她一眼。 片刻后,似是想到什么的样?子,手?掌抚过她瘦薄的肩膀,起身?。 钟晚目光跟着?他移动,看他去床边,打开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梁序之将盒子打开,缓步到她面前,俯下身?,把一条像是项链的首饰戴在她脖颈间。 他身?上清冷的香味也同时将她笼住。 链子好像很细,而且不长,钟晚低头垂眼也看不到,只?感觉正前边应该是有个类似坠子的东西,乍然贴在她皮肤上,触感冰冰凉凉的。 她笑了下,看向他:“什么呀?” 梁序之唇边挂着?很淡的笑意,缓慢说:“圣诞礼物。” 钟晚眉梢微抬,也站起身?,往浴室走。 “我去看看。” 镜子前,她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细细一条银白色的链子,正中央有细小的浅蓝色碎钻组成的坠物,是六个字母。 ——keelan。 梁序之的名字。 项链做工极精致,碎钻应也是绝佳的品质,被镜前的灯光一照,随着?她转动脖子,发?出闪烁耀眼的光芒。 梁序之也进来了,站在她身?后,抬手?,指尖轻划过她的脖子。 钟晚却无端打了个寒噤。 佩戴有他名字的项链,是否寓意着?,她是他的所有物。 就像是给物品印上私章或签上名一样?。 钟晚扯扯唇角,勉强保持镇静的语气,装作是在半开玩笑地?说:“梁先?生,我现在是女明星了,这种项链不太好戴出门的。” 梁序之从身?后揽住她的,低头,在她发?顶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不用戴出门。” 他偏了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或者,可以只?在床上戴。 钟晚面色一赧,将视线从镜子上移开,轻拍开他的手?。 她内心却是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某种时刻用作情绪升温的道具。 钟晚垂着?眼,极小声地?说:“…也不是不行。” 话毕,转身?离开浴室。 梁序之笑了声,抬手?关了灯,也出去。 第39章 chapter 39 这天梁序之折腾她到很晚, 钟晚猜测是她戴着那条项链的缘故。 结束后?两人洗过澡,钟晚再次躺在床上,感?觉整个人都像是陷在云里, 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梁序之拿着手机过来,浴袍松散地披在身上,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嗓音低沉:“你先睡。” 被子和枕头大概是白天刚被佣人拿去三楼的阳台晒过,松松软软的, 混杂着阳光和熏香的味道。 钟晚拉过被角盖上,人也更困了, 掩面打了个哈欠:“你呢?” 梁序之朝手机微扬了扬下巴, “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刚发来的。” 钟晚翻了个身侧躺着, 语气困倦道:“那你别太晚。” 而后?补充, “少抽点?烟。” “嗯。” 梁序之笑了下,低头, 目光停了须臾。 深灰色的被子被女孩拉到脖颈间, 遮住了那条项链,精致的下巴压住被角, 眼睛困得眯起来,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更加浓郁的阴影。 他站起身,关了卧室的灯,去隔壁书房。 两封分公司的邮件回完, 夜更深了。 梁序之打开窗, 点?了支烟, 看到桌角的手机,将它拿起来。 他没有用即使聊天软件的习惯, 平时除了工作,也没有多交好的朋友,也并不需要这类软件。 到现在,跟钟晚也都是短信或直接电话交流。 他点?开短信页面,和钟晚的聊天框中?就是她发来的两张照片。 她站在绚烂的烟花下,脸颊像是被明黄的灯光浸染,头顶的发丝都透着光,笑容很浓,露出两个很浅的梨涡。 除了钟晚单独的照片,还有一张是她跟庄伊禾的合照。 也许情?绪确实?具有感?染力,梁序之点?开这张照片,发大,心情?都莫名松快下来,唇角勾起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弧度。 他将两张照片存进相册,手机熄屏,碾灭了手中?那支只还剩一半的烟,出门回卧室。 只有门口的感?应灯亮起,映得屋内光线十分朦胧。 正中?央的大床上,钟晚已经睡得很熟,呼吸平缓,将被角团起来抱在怀里。 梁序之躺上床,在感?应灯还亮着时,静静凝视她片刻。 不论其他事如何?烦心扰人,她一直在他身边,似乎也没那么难捱。 *** 钟晚下部剧又?定了个民国题材的电影,悬疑探案片,她演女二,制作成本和投资也比不上朱粉壁画高,角色难度也不算大。 但她这段时间思绪烦乱,想着卢文茵的事,偶尔又?忍不住去想梁序之。 她给自己定的期限还有半年,卢文茵的事,证据方面一筹莫展;和梁序之的关系,也总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即将结束的事实?。 这部戏的拍摄日程相对宽松,对她来说正好。 进组没几天,中?午钟晚休息时,安妍把她的盒饭拿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分享八卦:“晚姐,你看到今天媒体报道的娱乐八卦了吗?” 钟晚并不关注这类新闻,但有安妍在身边,她一个都没落下过。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4节 她摇摇头:“没有,又?是港岛哪个艺人传出绯闻了吗?” 安妍打开自己的手机划着,小声说:“不完全算是。就是wendy的妈妈,您记得吧?叫梁虹姗的,之前还去片场探过您的班。” 钟晚拆盒饭盖子的手顿了一瞬,抬起眼:“她怎么了?” 安妍把手机上一个新闻页面递到她面前,“有娱记曝了她的婚外情?,而且对象不只一个,她前前后?后?和几个年轻男演员和模特?好像都有关系。好刺激啊。” 钟晚看到那条新闻的标题:[52岁富婆包养多名“小鲜肉”,隐蔽婚外情?大揭秘!] 内容是梁虹姗跟两个男模特?和一个偶像的八卦,文字基本是对这四个人的介绍,每段后?面附着一张图片,有一起上车的、一起进酒店大楼的、还有一张拥抱的,都很模糊,打着很厚的娱乐媒体水印。 评论区的热度并不算高,主要因为这三个年轻艺人都不算红,而且梁虹姗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次数也不多,大家基本只知道她是梁家的。 钟晚翻到最?后?,呼出一口气,将手机还给安妍。 她默了会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先吃饭吧。” . 本以为此事就到此为止,这种男女关系方面的八卦新闻,即使涉及梁虹姗,对钟晚来说也没什么用。 没想到过了两天,又?有关于?梁虹姗的娱乐八卦被曝出,还与?纪温迪有些?关系。 纪温迪拿到的那部爱情?片电影资源是梁虹姗用不正当手段帮她拿到的。被抢资源的那位女星也出来公开发声,说纪温迪那段时间故意?接近她,约好跟她一起去试镜。 试镜的前一天她们还在酒吧玩,当时她被莫名其妙冲出来的醉汉骚扰殴打,受伤很严重,甚至面部都有损伤。 前些?天警方才调查清楚,那个醉汉是受到梁虹姗的教唆,故意?对她进行?伤害,为了阻止她第二天试镜。 钟晚正在用安妍递过来的手机看这条八卦时,她自己的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是纪为南。 上次见面前,她存过他的手机号码。 钟晚愣了几秒,站起身,寻了处安静的地方接起来。 “纪先生,您好?” 电话那边,纪为南的声音有些?疲惫,问:“你这几天忙吗?” 钟晚回忆着这部戏的通告,“还好,不算太忙,但一会儿还要拍戏。” 纪为南顿了顿说:“关于?你母亲的事…有些?情?况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我犹豫了很久,这些?情?况还是要告诉你,你也有权利知道,也跟…我现在的太太有关。虽然我们已经在办离婚手续了,只是她正在被警方拘留,手续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办妥。” 钟晚也静了好一会儿,猜测他离婚有可能是因为前几天曝出的有关梁虹姗的八卦。 单从?新闻内容来看,她与?多人有婚外情?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以纪为南的性格,必定不能容忍。 但钟晚没想到,二十年的感?情?,他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定离婚。也许,是还有什么其他‘催化剂’。 钟晚在电话里试探着问:“大概,是什么情?况啊?纪叔叔。” 她用了比刚才更亲近些?的称呼。 安静好半晌,纪为南叹了声气:“我原本以为,当年她跟你母亲是很好的朋友,没想到…你母亲的死,其实?不是自杀,而是…跟她有关。” 钟晚默了会儿,语气都有些?僵硬,“您…是听别人说了什么,还是…” 纪为南:“我有证据。” 钟晚深吸一口气。 下一场戏的时间马上就到,电话里也不宜多谈,她说:“纪叔叔,明后?天我都没有安排,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可以见面说。” 纪为南跟她约了明天中?午的时间,还在上次的茶室。 . 跟上次一样,钟晚到达时,纪为南已经坐在茶室中?了。 等?侍应生出去后?,纪为南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茶,给她讲述了一个复杂且漫长的故事,大意?跟之前卢文卓讲的都差不多。 听完,钟晚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关于?这些?…您有什么证据?” 纪为南看着她,说:“有梁虹姗找写手写的剧本内容,里面包括了警方确认阿茵是自杀那段录音独白。除了几个写手的证言和发给梁虹姗的邮件记录,还有…” “阿茵‘自杀’那天,她司机的证言。那天司机送她去过元朗,阿茵当时住的公寓附近。司机在那天之后?,就被她送去了国外,前几天才联系上。” “这些?足够启动案件的重新调查了,警方也许还能找到其他证据。” 钟晚垂眼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 她原以为还剩半年,凭她自己的能力,去查证据堪称大海捞针。没想到如此突然的,纪为南就查到了足够启动案件重新调查的证据,还主动联系了她。 钟晚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甚至都怀疑她这两天是在做梦。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紧攥住衣角,问:“这些?…都是您查到的吗?” 纪为南目光有一刹那的闪躲,但钟晚此刻心神更加不宁,没有捕捉到他那转瞬即逝的掩饰神色。 片刻后?,纪为南只说:“是我…认识的人帮忙查的。” 钟晚深呼吸,鼻尖都有些?发酸。 “…谢谢您,纪叔叔。” 她紧抿了下唇,声音微微发颤,再次重复道:“真的谢谢您…” 纪为南此刻眼神也极其复杂,安静了会儿,叹声说:“阿茵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虽然她走了这么多年,我…也已经成家,但心里还总是会记挂着她。” “别说谢不谢的,如果我一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我……”他顿住,抬手掩面道:“罢了,哪有那么多如果,也都怪我,没有想到这一层,没有早点?看清梁虹姗,这么多年都被她蒙在鼓里。” 钟晚再也说不出什么话,转过脸,泪水悄然从?眼中?流下。 纪为南似是也不忍看见她伤心的样子,加之最?近家中?发生的事情?太多,工作也耽搁不下,他站起身,最?后?用安抚的语气说:“没事的,现有的证据我都交给警方了,你安心等?结果就好。” “就算阿茵案子过去太多年,证据还是不足,前段时间另一个案子,她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也算是…给阿茵一个迟来的交代吧。” 钟晚明白,纪为南做出这个选择有多难,知道真相后?又?经历了怎样的矛盾。 她也将眼泪擦干,站起身,再次郑重地道谢:“纪叔叔,我送送您。” ** 一周后?就是卢文茵的忌日,梁虹姗还在接受警方的调查。 来港岛之前,钟晚就知道她葬在哪,但迟迟不敢去面对。 现在尘埃初定,虽然她这一年多做出的努力微不足道,也许对这样的结局也没有多少助力,她还是在这一天来到了墓园。 是时候来看看卢文茵了。 墓园在远离元朗市区的山中?,司机将她送到时,正是黄昏。 钟晚带了之前在旧物摊上买到的,《茶园》的电影海报,还有她的《朱粉壁画》宣传海报。 这天天气晴好,金色的夕阳照亮了半边天,将整座墓园也染成明快鲜丽的颜色。 钟晚在杂草丛生的园中?绕了好长一段路,才找到卢文茵的墓碑。 看到上面刻她名字、贴着她年轻时照片的同时,钟晚就红了眼眶。 她将附近的杂草清理干净,烧了些?黄纸,席地而坐,“妈妈,我来看你了。” 钟晚吸了吸鼻子,先拿出《茶园》的海报:“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你看过,当年这部电影特?别火,还拿了奖,好多人都在夸女主角演得好。” “我应该是遗传到你了。”她拿出《朱粉壁画》的海报,“这是我拍得电影,已经上映了,运气也很好,比预计的票房还高出一倍多。” “我经纪人说,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也能靠这部片拿个奖。算不算是弥补你当年的遗憾?” …… 钟晚念念叨叨说了很多,把这些?年她发生的事几乎都说了一遍,尤其是卢文茵在寄给她的那些?信中?问过的事…上学?时成绩怎么样、大学?念的什么专业、有没有男孩子追、和同学?关系如何?、有没有交到好朋友。 夕阳快要被藏在山后?,金色也逐渐过渡成橙黄色,天色随之黑下来。 钟晚说得嗓子都有些?哑,从?包里拿出矿泉水。 刚喝了一口,她的手机响了,梁序之打来电话。 钟晚静了几秒,站起身,背对墓碑,接起来。 电话里,梁序之平声问:“在哪。” 钟晚报了墓园的名字,解释说:“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过来扫墓。还有一个多小时墓园关门我就回去,带了司机和保镖的。” 梁序之缓慢道:“我过去接你,今晚跟我去太平山住,正好和你现在的位置也顺路。” 钟晚沉默一会儿,迟疑着说:“啊…没事,我也不一定能待到关门的时间,天就快黑了。我结束之后?直接去找你吧。” 梁序之无甚在意?的语气,“也好。” “别太晚。” 钟晚看了眼时间,“嗯,我知道。” 挂断电话,她才转回身。 钟晚自知和梁序之没有未来,本也不想跟卢文茵提起这件事,更不想让她看到他。 但电话都打过来,钟晚想了想,重新坐在地上,小声道:“我来港岛之后?,认识了一个人。” “他叫梁序之,对我挺好的,我也…挺喜欢他的。” “但妈妈你放心,我知道我跟他不合适,再过半年我们就会分开了。” 她想让卢文茵放心,她是不会步她后?尘的。 没结果的事,不能强求,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话毕,钟晚垂眼出了一会儿神,站起身,离开墓园,让司机送她去太平山的别墅。 第40章 chapter 40 转眼, 钟晚在港岛的最后一部戏也即将杀青。 又到了这样闷热的季节,又闷又多雨水,无论何时出去都得带着伞, 天色总是灰蒙蒙带着潮湿的气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浇人一头。 近期拍摄日程很宽松,阿白?倒是给她传达过几个综艺节目和代言的邀约。 钟晚全都拒绝了,只说是最近太累,想好好休息。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5节 阿白?也没?多问, 左右有梁序之在,这位女明星也不是个差钱的主, 用不着像旁人一样上赶着接那些代言赚钱。 在港岛的时间所剩无几, 钟晚大部分时间都跟梁序之一起住在太平山的别墅。 四?舍五入,也算是答应了他去年让她搬来住的提议, 只是, 东西都留在挨着维港的那间酒店。 也如她所说,住哪都是住, 哪里也都不缺什么。 这天晚上梁序之回?来得早, 他进大厅时,钟晚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一部慢节奏的文艺片。 没?什么剧情,暗色调的画面?,背景是一座边陲小?城,一切都慢悠悠的。 梁序之将西装外套脱下, 往衣帽架上一搁, 随手扯了领带, 走进来。 相处这么久,早知道?钟晚跟他相似的爱好。 ——闲时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别墅的客厅原是没?有沙发?靠着窗的, 当?初买来装修时设计师为采光考虑,将一整面?墙都改成了单面?透光的玻璃。 电视背对那面?墙,而整套沙发?则都是正对着的。 自从钟晚经常住在这,他让佣人换了客厅的布局陈设,把沙发?和电视的位置掉了个个。 此时钟晚余光看见?他进来,抬眼,有些懒洋洋的语气:“你回?来了啊。” 梁序之轻“嗯”一声,把刚解下的领带也搁在沙发?扶手上,立刻就有佣人轻手轻脚地过?来收走。 “最近那部电影是不是拍完了,杨白?没?去帮你联系新的角色?”他漫不经心地问。 钟晚顿了一下,视线离开?电视屏幕,弯弯唇,半开?玩笑的语气:“资本?家总是喜欢催人工作吗。我还想歇段时间。” 梁序之在她旁边坐下,轻笑了声:“随你想休息多久。” 话毕,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外面?又开?始下雨,细绵绵的雨丝落在那整面?玻璃墙上,游丝一般,划下一道?又一道?。 梁序之对正在播放的那部电影兴趣不大,揽着她,拿出手机查看有无新收到的工作邮件。 两人安静地各做各的事,音箱里溢出那部文艺片舒缓的背景配乐。 钟晚靠在他胸口,闻到他身上很淡的烟草味和冷清的木质香。 也许人对气味的记忆大过?其他感官,离开?港岛之后,她应该不会忘记他身上的味道?。 直到那部影片开?始播放片尾的滚动字幕,钟晚微抬起头,看向他,思忖几秒,轻声问:“最近你工作忙吗?如果有空,我们去哪里转转?” 梁序之也正好看完最后一封邮件里的资料,将手机熄屏,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头发?。 “过?一阵吧,最近年中,集团的事走不开?。” 钟晚轻抿了下唇,没?说话。 梁序之拿起茶几上控制灯光的遥控器,又熄了几盏,垂眼盯她片刻,低头吻她。 浅尝辄止的吻结束,钟晚拥着他劲瘦的后腰,在他耳边小?声暗示:“上楼?今天时间还早。” 梁序之笑了下,随后起身,顺势将她也带起来。 也不知是怎么的,最近她在这方面?总是格外主动。 …… 后来过?程中,钟晚难得分心,迷迷糊糊时在想,他大抵是忘了两年时间就快到了,或者是记得,但没?提。 这天晚上最后一次,外面?雨势大了,暴雨声夹杂着雷鸣,整间屋子都在抖似的。 梁序之眸色幽深,看着她脖颈间带着的那天用碎钻组成他名字的项链。 须臾,他停下动作,抬手,食指触碰她心口的位置,很轻,痒痒麻麻的感觉。 昏黄朦胧的光线中,梁序之嗓音微沉,“刻在这里,怎么样。” 钟晚这会儿思绪也涣散着,静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把他的名字刻在她心口的位置。 她眼神诧异地和他对视:“…纹身吗?” 梁序之微勾了下唇,捏住她肩膀将她扯起来,换个姿势。 “随便说说。”他的声音很低,“舍不得让你那么痛。” 钟晚在心中松一口气。 随后随着他突然的节奏阖上眼,沉溺进另一件事中。 . 在钟晚离开?前,卢文茵当?年的事也总算是如愿迎来了结局。 梁虹姗招架不住警察讯问的压力,加上纪为南跟她的离婚手续也办妥,梁家其余任何人也没?有去探望过?她一次,包括她的家人。 女儿纪温迪则好似没?受一点?影响一样,满心欢喜在拍摄那部“来之不易”的爱情片。 可谓众叛亲离,这么多年的经营在她东窗事发?时,发?现全都是泡影般的徒劳。 在夏天结束前,梁虹姗招供了当?年谋害卢文茵的旧案。 钟晚是从张警官那里听说的这件事。 在梁虹姗的供状中,她坦白?了当?年卢文茵那份遗书录音是她用发?给导演试戏的借口诓骗她录下的。 当?天,她去过?卢文茵的公寓,确认她手机中存有那份录音之后,在卢文茵午睡时,拧开?了厨房的煤气阀门,而后自己先离开?,还在楼下逗留许久,确认她没?再出门。 那栋公寓也是她有意找的,楼道?和小?区内没?有安装任何监控。 她也承认了,杀害卢文茵,就是为了她能顺利和纪为南结婚。 当?年她和父母在梁家没?有任何话语权,被梁穆远完全忽视,还备受梁序之的父亲梁承安打压,为了争夺权力,她必须嫁给有家世、有能力的纪为南。 他们原本?就可以顺利完婚,谁知半路杀出个突然回?港岛的卢文茵,让纪为南险些取消婚约,她也只能兵行险招,否则若被退婚,她在梁家更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张警官跟钟晚说完这些供状,最后道?:“根据我的经验,这案子虽然年头久,但证据链已经相当?完整。故意杀人罪,死刑或者无期是跑不了的。” “钟小?姐,还是得跟你说声抱歉,也是我们当?年办案的时候疏忽了,没?查到这一层。” 钟晚沉默好一会儿,抿了下唇说:“也不能怪你们,当?年各种证据指向的全都是自杀。”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张警官道?:“还是纪先生提供的证据全。” 挂断电话,钟晚在阳台上看着远处模糊的山影,出了很久的神。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后来这一切结果都来得太突然且顺利,顺利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她需要证据,没?过?多久纪为南就将证据全都查好送上了门。 她担心纪为南会包庇梁虹姗,结果在那之后,梁虹姗的婚外情就接二?连三全部被娱记曝光,加上当?年卢文茵的事,几乎是触了纪为南所有的逆鳞。 两天之后,很意外地,钟晚再次接到张警官的电话。 告诉她,梁虹姗想要见?她一面?。 钟晚踌躇过?后,还是去了。 也当?是给为期两年的港岛之行画上最后的句号。 在警察局见?到梁虹姗时,像刑侦片中演的一样,他们隔着一层玻璃,彼此听不到,要用电话交流。 梁虹姗穿着罪犯统一的制服,脸色憔悴得跟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头发?尖端也几乎全都是花白?的。 钟晚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面?无表情地接起电话。 梁虹姗在玻璃另一侧,看着她说:“没?想到啊,原来你是她女儿。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眼熟。” 钟晚深呼吸,缓慢道?:“我也没?想到,真的会是你杀了她。” 梁虹姗忽地笑起来:“本?来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也快忘记她这个人。” “但做过?就是做过?了,现在被发?现,我也不后悔。虽然好像也是白?活一样,但也算是因为她的死,这么多年,我要什么有什么,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已经过?来了。” 钟晚静静看着她。 不知到底是怎样的环境,会造就这样一个人。做什么都是贪名图利,见?了棺材都不会落泪。 但转念一想,他们这圈子里,尤其梁家这样的染缸,都是暗里刀光剑影,成王败寇的。 梁序之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 钟晚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了,欲站起身:“我相信因果,你做过?的事,总会有报应,现在报应就来了。” “当?年,我妈妈一定是真心帮你当?好朋友的。你但凡跟她讲实话,她也不会跟你争任何东西。” 梁虹姗笑说:“会不会争我不知道?,但她还活着的时候,倒是跟我提过?你。原本?我都忘了的,现在住这里闲着无聊,还真又想起来了。” 钟晚看向她。 梁虹姗:“她说,不管她跟前夫的关系怎么样,她都希望女儿可以自由自在的,好好长大。” 钟晚还未说话,梁虹姗倏然笑了声:“钟晚,你觉得你做到了吗。你现在是什么人?梁序之的情人吧。” “虽然我跟他没?多熟,但这圈子里的男人我可再清楚不过?,他现在就是看你年轻漂亮又听话,愿意养着你,等以后呢?卢文茵年轻的时候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能随心所欲,卢家的千金小?姐说不做就不做,喜欢上穷小?子说私奔就私奔,你呢?” “你干得都是跟她相反的事,捡的也都是她不要的东西,你说,如果她看到,会怎么想?” 钟晚也明白?梁虹姗现在是强弩之末,但又不甘心会有这样的结果。 到头来,还是因为卢文茵,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伤害她来报复。 但听到这些话,钟晚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颤。 更何况,她来港岛,最初选择跟着梁序之,还有一部分卢文茵的原因。 钟晚站起身,最后看她一眼,沉静的语气,宣告般对她说:“都结束了。” 梁虹姗看到她放下电话离开?,情绪瞬间就爆发?了,站起身对着玻璃窗外大喊大叫。 警察将她控制住,带回?里面?那扇门。 钟晚踏出警察局大门时,在原地站定,缓缓沉出一口气,在心里再次对自己说,是啊,都结束了。 ** 《朱粉壁画》在电影节上获了个奖,钟晚也入围今年的最佳新人演员,去颁奖典礼时如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颁奖结束,她在后台的休息室,给梁序之打了通电话。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6节 最近梁序之在集团的会议安排实在太满,钟晚忙着颁奖礼的事,他们也有好几日没?见?面?。 许久,对面?将电话挂断。 钟晚心想他应该还在开?会,果然,过?不多久,接到林叔回?的电话。 “梁先生会还没?开?完,不过?他一早就让我订过?餐厅了,我把地址发?您司机,您先过?去?” 钟晚:“餐厅?” 林叔笑:“是啊,这不是要庆祝您拿的第一个奖吗,梁先生记着这事的。” 钟晚扯扯唇角,片刻后道?:“好,那我先过?去吧。” 他们也算是不谋而合,即便原因不同。 先前梁序之知道?电影节这回?事,提议说能帮她买个影后,而且《朱粉壁画》的票房摆在那,电影节也有万泰的赞助,别人不会说什么。 但钟晚还是非常坚定地拒绝了。 今年港岛不止《朱粉壁画》一部好电影,评奖这种事,还是公平公正得好,更何况是评影后。 钟晚也没?想在这行继续干,所以这份名誉她也不太需要。 最终《朱粉壁画》拿了个最佳影片奖,她也拿到一个最佳新人演员,也算是意料之外的双喜临门了。 晚上在餐厅,钟晚等了很久,才?听到门外有动静。 侍应生将包间的门拉开?,她抬眼,看到梁序之一身全黑的西装,穿着很商务,眉眼冷峻,缓步进来。 他平声说:“等很久了吧。” “临时有点?事耽搁。” 钟晚站起身过?去,淡笑道?:“还好,反正颁奖之后我也没?事了,在哪闲着都是闲着。” 梁序之抬手摸了下她的头,神色微有些疲惫,“英国的项目出了点?问题,我明天要过?去一趟。” 钟晚被他揽着肩膀坐在包间侧面?的沙发?上,她默了下,试探着问:“去多久?” 梁序之从金属烟盒中取出一支烟,“砰”地一声点?燃。 “说不好。至少一周。” 钟晚靠在沙发?背上,想了想,弯弯唇说:“也好。” “那明天我去机场送送你?” 梁序之用远离她的那只手拿着烟,轻掸掸烟灰,笑了下说:“有什么可送的,原先出差也没?见?你送我。” 钟晚看他几秒,怕被发?现什么端倪,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那就不送了吧,我估计也起不来。” 青灰色的烟雾自他指尖袅袅升起,弥散在空气中。 茶几上几枝洋桔梗开?得正好,花瓣层层叠叠的,她伸手去戳,落下来两片窄长的粉色。 一支烟燃尽,梁序之将它碾灭在透明的烟灰缸中,看向她,随意的语气问:“带你一起?” 钟晚笑:“算了,你过?去不是忙工作的,我还是别不打扰了。再说,我最近也有点?累。” 梁序之站起身,没?说什么。 他此行日程安排确实紧,忙完返回?港岛还有事,抽不出空带她去哪里玩。 再说,来日方长,等冬天再去一趟也不迟。 侍应生安静地上完菜就退出去,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桌上有瓶上好的红酒。 一般他们吃饭时,都只有梁序之偶尔饮酒,钟晚那点?小?酒量,从来都是喝茶或者饮料的。 今晚她破天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梁序之扫一眼,眉梢微抬,“这么好兴致?” 钟晚掩饰着某种情绪,只说:“这不是拿奖了吗…我就抿一口,肯定醉不了。” 梁序之笑笑,随她去。 吃了两口菜,钟晚还真的像模像样跟他碰了个杯,郑重?其事地想要说些什么祝酒词的样子,最后开?口就剩下几个字:“…那个,谢谢你。” 梁序之也没?问她谢什么,举起高脚杯跟她碰了一下,空气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晃动。 左右就是谢《朱粉壁画》的女一号资源。 钟晚只抿了一口。 这久违的味道?,让她想到前年冬天圣诞节,在澳城煮的热红酒。 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喝醉酒,倒在梁序之怀里让他给她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那本?诗集她还说要带走来着,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留在那里也好。 梁序之今晚也的确忙,一顿饭的时间,林叔隔不多久就敲门进来,汇报谁谁谁又在找他,英国那边的项目情况进展怎么样。 钟晚也不好耽误他太久,等两人差不多都搁了筷子,就站起身,“你去忙吧,我让司机送我回?去就行。” “嗯。” 梁序之也起身,同她说,今晚他不回?太平山了,也许会通宵在集团开?视频会,明天一早就飞去英国,让她不用等。 外面?又在下雨,钟晚跟他并肩走到餐厅门口,林叔和司机分别给他们撑起两把伞。 雨滴打在黑色的伞面?上,发?出催促般的“滴答”声,像是坏掉的钟表,三根指针都在转动,一声紧接着一声。 天色也是一片阴沉的漆黑。 梁序之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抬手整理?领带。 保镖刚替他拉开?车门,钟晚就叫住他,从伞下离开?,淋着雨跑过?去。 梁序之回?身,看向她:“怎么了?” 钟晚咬了下唇,站在他的伞下,扯出一丝笑,很轻声地说:“想抱一下。” 梁序之盯她两秒,似是有些诧异她突然间这副依依惜别的样子,但好像还真是发?自内心。 他笑了下。 钟晚张开?胳膊,将自己裹进他怀里。 只感受到冰冷硬质的西装布料,隔着一层,他的体温都不太真实,一如他们存续两年的这段关系,带着些虚妄的温情。 梁序之抬手,将她的头发?挽去耳后,“好了,回?去吧。” 钟晚这才?松开?手。 司机也跟过?来了,她转回?身,朝自己要乘的那辆车走去。 上车时候,钟晚深呼吸,对司机说:“去万泰酒店。” - 钟晚回?到那间熟悉的酒店房间,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折好纸箱,开?始往里一件一件收东西。 无论如何,都到了要结束的时候,离别比她设想中要更平静,也要更圆满。 这注定不是属于她的生活,纵使再有不舍,她终归也是要离开?港岛的。 等梁序之这趟出差回?来,他也会想起,他们最初约定的两年期限已经到了。 钟晚也抱着些文艺的浪漫主义情怀,希望在最后这段时间,给彼此多留下些美好的记忆。 等数十年后回?忆起,也不至于有什么后悔。 人生路漫漫,告别是必须习得的一道?难题。 而钟晚更习惯的方式似乎就是无声无息。 有留恋,但没?有遗憾。 …… 第41章 chapter 41 搬家对钟晚来讲是个大工程, 当时来港岛时,几乎把?全部家?当都带过来了,加上这两年添置的, 杂七杂八全都在这间酒店。 好在她最近没有其他事忙,专注整理?行李,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全部打包好了。 钟晚原以为收拾东西会是件伤感的事,毕竟大学毕业搬离宿舍、高中毕业从魏阿姨家?搬去学校, 过程中无不带着些许怅惘的心?绪。 没想到,这两天倒是少有那样类似的感受。 若真?要找个词来形容她的心?情, 似乎只有“空”能概括一二。 随着酒店一点点被她清空, 恢复刚搬进?来时简洁、统一的布置,她的心?也仿佛一点点空下去, 尘埃落定般的空。 钟晚联系了她当初从内地?寄行李过来时的那家?物流公司, 加钱让师傅上门取货。 师傅一上楼,看到满地?堆着的巨大纸箱, 人都惊了好一会儿:“…这么多, 我一天估计搬不完,车也装不下。先搬个两三箱, 明天我叫年轻人过来帮忙,一趟给你带走。” “好。”钟晚说?:“也没那么着急。” 她在万泰影业签的合约也是两年,昨日就到期了,大概只有公司法务想起这事, 让阿白问她的意思, 或是梁序之的意思, 如果她还挂在万泰名下,需要再续个合同。 钟晚只跟阿白答复说?, 不续了。 阿白还得?通过秦助理?征询梁序之的意见,但秦助理?也跟着去了英国出差,大抵那边的工作真?的很棘手,暂时还管不上钟晚续约与?否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几天都没收到秦助理?回复的信息。 钟晚在港岛似乎没有太多需要告别的人,拍戏时认识的几个导演和演员,交情也跟戏似的,散戏后就自然而然淡下来。 思来想去,她还是给纪为南打了通电话,问他这几天是否有空,请她吃顿饭。 纪为南百忙之中还是抽出时间,隔天中午就跟她约在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高档茶餐厅。 落座之后,纪为南问:“是发生?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钟晚淡笑道:“没有。纪叔叔,我过两天准备回内地?了,请您吃顿饭。” 纪为南也没反应过来,喝了口茶,问:“去拍戏?”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7节 钟晚静了须臾,斟酌着道:“不是拍戏。就是…要回去了,我本?来也不是港岛人,亲人朋友都不在这边,迟早是要回去的。” 纪为南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也是,回去也好。” 顿了两秒,他抬头,还是问:“梁先生?那边…” 钟晚垂下眼,只说?:“也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我知?道这些我不该多问。”纪为南看向她,犹豫着开口:“是他提的,还是…” 钟晚也的确不想详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含糊答道:“谁提的,或者提不提,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吧…” “您当时第一次约我喝茶,也说?过的,我跟他不合适,也不是一路人。分开当然是迟早的。” 纪为南微蹙了蹙眉,未作声,眼神中闪过她看不懂的东西,好半晌后才恢复如常,笑了下,意有所指地?说?:“如果不是他提的,他可不一定同意你回去。” 钟晚:“…纪叔叔太瞧得?起我了。” 她可不认为梁序之会不同意,原本?他们就是交易关系,也没什么非彼此不可的感情基础。 没了她,还有千千万万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其中必定有跟他更登对的存在。 她既然这么说?,纪为南笑笑,也没就刚才那句话再多言,生?硬地?转了话题:“还记得?你父亲是深城人,你这次是回深城?” 钟晚摇头:“回杭市,我大学是在那边读的。” 纪为南点了点头,也没把?今天这顿饭当做告别。 他总觉得?,以梁序之的个性,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她回去。 . 全部行李都寄走后,钟晚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转了一圈,检查是否有遗落的物品。 空下来之后,时隔两年,她再次意识到这间套房面积原来这么大。 她返回客厅,坐在沙发上,跟吴邈邈联系。 对面接起来之后,钟晚说?:“邈邈,我后天回去,票已?经订好了。” 前?阵子钟晚就通过微信拜托她帮忙看同小?区有无其他房源在出租,说?来也是巧,吴邈邈找了她当时的中介一问,她隔壁那套就在出租。 于是迅速就交了定金,等着钟晚回来签合同。 这下等钟晚回杭市,两人能迅速做上邻居。 最好的朋友马上就要会面,吴邈邈很激动,电话里语气都兴高采烈的:“你把?机票信息发给我吧!我去机场接你!” “那太好了。” 钟晚:“上次没来得?及问,你们剧团…现在还能有我的位置吗。剧团最近怎么样啊?” 吴邈邈扬声:“当然有啊,而且我们最近在排新戏了,前?几天还跟张老师说?起你,有个角色很适合你演,正好你回来能赶上。” “对了,你现在可是拿了新人奖的电影明星,张老师担心?不够付你的出场费呢。” 钟晚摸了下鼻子:“什么电影明星啊…最多算是昙花一现,以后也不会再有电影可拍。出场费按正常演员的标准我就很满意了,还有你的视频账号,我回去还能一起做吗?” 在港岛拍戏虽然赚得?多,但也是镜花水月,往后日子长着,她得?先为自己的生?计考虑。 吴邈邈:“可以啊!你人先回来再说?,自媒体赚得?其实本?来就该有一半是你的,你又不肯要,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拍,或者多做一个账号,然后一起剪视频,赚得?钱我们五五分就行!” 钟晚沉默一会儿,由衷说?:“邈邈…谢谢你啊。” 吴邈邈:“害…这有什么的,你回杭市我是最开心?的。别想那么多了,你是不是因为要跟那位梁先生?分开了,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啊?” 钟晚笑了下:“还好,暂时还没太大感觉,可能我心?理?建设做得?早。不过…也有可能是还没走吧。谁知?道呢。” . 钟晚订的航班是在下午。 当天她很早就醒了,把?房间里最后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装进?行李箱。 兴许是梁序之这趟出差的行程太忙,也兴许是他也想起两年期限已?经到了,一周的时间,他没联系过她。 钟晚提前?将之前?拍卖会他买给她的粉钻首饰、带着他名字的蓝钻项链,还有这两年他买给她的各种昂贵物件都装进?单独的小?纸箱里,往里写了张字条,将纸箱封好,让管家?过来取。 她叮嘱道:“你先存着就是,暂时也不用打扰梁先生?,等他回港岛的时候找个方便的时间交还给他或者林叔就好。” 管家?秉持不多言不多问的专业态度,只郑重承诺了句:“好的,放心?,我会替您好好保管,交到他们手上的。” 钟晚没叫梁序之先前?安排给她的那些司机或保镖,戴上口罩和帽子,下楼打了辆的士去机场。 候机的时候,她查了前?年银行卡的转账记录,把?当时为了给魏阿姨治病,问梁序之要的那一大笔钱也都转回给他。 虽然这些钱也是靠他给的电影资源赚的,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但钟晚还是想还。 当初跟他在一起时,商定好就是最纯粹庸俗的交易。 但临到结束,钟晚心?底却不想用“利益”交换来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当是曾经问他借过这笔钱救急。 就当是他们谈了一场有期限、又不完全平等的恋爱。 另一张手机卡收到短信,提示网上银行转账成功。 钟晚登陆网站,将在港岛使用的手机号也注销。 也许,以后除了给卢文茵扫墓,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飞机起飞,钟晚坐在临窗的位置,一直看着外边的景色。 天色昏暗,林立的楼宇逐渐缩小?,变成米粒大小?的幻影,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直到飞机越过海港,港岛的一切都消失在身后,被埋在云层中,钟晚才转回头。 她靠在座椅上,静静阖上眼。 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有了心?里空出一块的感觉。 像是游园惊梦,现在正是将醒未醒之时。 *** 到杭市三天,钟晚每天都被吴邈邈拉着参见各种聚会。 大学室友聚会、他们那级话剧团聚会、剧团迎新聚会、庆功聚会… 再不然,就是泡在排练厅和老师、其他演员们讨论?新剧本?的改编。 过得?实在太充实,钟晚能抽出空想港岛那些人、事、物的时间其实很少。 尤其剧团那些成员,都是真?的热爱话剧表演这个行业,大家?关系也都很好,能在排练厅从中午泡到凌晨。 除此之外,另钟晚没想到的是,《朱粉壁画》在内地?比港岛更受欢迎,吴邈邈在自媒体发了条日常vlog,有她出镜,那条视频很快就跃居今年她账号所有视频的播放量冠军,还上了微博热搜,评论?区很多人都在问她会不会开粉丝见面会。 钟晚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万泰影业的合约到期,她现在也没签任何影视娱乐公司,连经纪人都没有,甚至都决定退圈了,怎么开粉丝见面会… 这天晚上,剧团的人讨论?完原著台词的改编,照例一起外出觅食。 钟晚也像前?两天一样,带上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在气温尚未降下来的秋天,把?脑袋裹得?像个烧焦的粽子,跟旁边奇装异服的剧团演员们格格不入。 不料,到了烧烤店门口,还是被影迷认出。 “欸欸——你好像那个…你是钟晚吗?” 钟晚:“……” “我是。” 年轻影迷激动道:“天哪,你真?的在杭市,居然真?的能偶遇!” “我好喜欢《朱粉壁画》,去电影院刷了三遍,还买了你的海报!我能跟你合张影吗?” 吴邈邈在一旁抱着臂,看热闹似的等着,剧团其他演员和张老师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钟晚无奈地?笑了下:“…好吧。” 今天没化?妆,又被口罩帽子捂出一脸汗,但也没所谓了。 以后她就是自媒体博主加话剧演员,没什么包袱的。 钟晚摘下口罩,影迷激动地?跟她合了好几张影,连声说?要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床头。 等送走影迷,进?到烧烤店二楼的大包间,张老师看着她感叹:“晚晚,对你来说?,我们这庙也太小?了,完全容不下啊。” 钟晚:“…哪里的话。您愿意收我在剧团待着,我才要感谢您。” 张老师默了会儿,看着她未着粉黛却依然精致无死?角的脸,叹了声气:“你肯来我这,我当然是开心?。有你在,下部戏的上座率都不用愁了。” “但毕竟我不是完全的商人,我说?句真?心?话,你还是应该去拍电影。留在我这是浪费人才,我也是暴殄天物。” 吴邈邈将她肩膀一揽,替她笑说?:“张老师,晚晚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好不容易愿意回来,你可别再劝她走了。” “人各有志,晚晚现在愿意演话剧,就且演着呗。也当时锻炼演技,等以后又想拍电影了,碰上好机会就再去拍,您就先别操心?了。” 张老师退休前?的专业就是戏剧影视艺术,对这行总有一种执着的使命感。 片刻后,他摇摇头:“罢了罢了,那既然在这,就好好给我排下部戏吧。” . 聚餐结束,吴邈邈去了隔壁钟晚那间公寓。 钟晚向来是爱整理?东西的,从大学时就有这个习惯,东西虽多,但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可这次她回来也有三四天了,几箱东西都搁在客厅,除了装夏天衣物的那只,其余连箱子上封的胶带都没拆开。 吴邈邈疑惑道:“你看着不难受?” 记得?大学的时候,她们返校当天经常懒得?收拾行李箱,但钟晚每次都是一到校就跑来跑去开始收拾,睡前?必须把?所有物品归置妥当。 “还好吧。”钟晚抿了下唇:“也没什么着急用的,先放着。” 所谓睹物思人,她现在才切实感受到这个词的意思。 刚到杭市那天,她从箱子里取睡衣,看到一条浅蓝色的裙子,想起她跟梁序之在一起时穿过那件。 是在太平山的别墅,院子里,佣人往石桌上放了冰桶和威士忌,梁序之抱她坐在腿上,修长的手指绕着肩膀位置那几根系带。 每一件在港岛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物品,似乎都能让她联想到与?梁序之有关的画面。 那场梦还没醒,后劲居然也比她想象中要大。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8节 但记忆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去,钟晚想,兴许过几日、或是几周、亦或几个月,她就不会再想起他了。 就算想起,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清晰,直勾勾地?刺到她心?口,但又不触及皮肉,所以连痛感都是闷的。 “那就放着吧,也不着急,懒得?收的话,过两天叫个家?政过来也行。” 吴邈邈没多问,打开她客厅的窗户,点了一支烟。 钟晚听到“砰”地?那声响,眉头又微微蹙起来。 不知?吴邈邈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金属的打火机,发出的声音跟梁序之用过的那几支很像。 随着那声响,金属盒子中冒出跳动的火苗,底端是浅蓝色,尖端是橙红的,被窗外钻进?来的风吹得?来回晃荡。 隔着那层火光,钟晚脑中又浮现出梁序之抽烟的样子,那张淡薄又冷清的面容。 她阖上眼,靠在沙发背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 另一边,港岛。 梁序之这些日子的确忙,英国的工作还没处理?完,梁家?又出了事。 先前?故意撞他车子的司机招了供,说?是受梁昱丰和梁泽毅指使,他们许给他老婆孩子两百万美金,给了他梁序之的车牌号。 他老婆在生?病,孩子读书也要花钱,之前?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现在也是走投无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做的那件事。 安排在法国那边的人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梁昱丰和梁泽毅带回港岛,送去警察局,按法律程序立案定罪。 梁穆远自今年年初就卧床不起,医生?都说?他时日无多。 原本?这件事是瞒着他的,没想到梁承安也突然回国,给梁穆远去告状。 气得?梁穆远心?脏病再次发作,住进?icu,靠各种医疗器械吊着一条命。 梁序之回港岛,去到医院时,梁穆远召来了梁家?所有人和先前?交好的朋友,逼迫梁序之不追究两个弟弟,想办法让警察局把?他们放出来。 一揽子事接连发生?,梁序之也被闹得?心?烦意乱。 回港岛没几天,梁穆远的病情又重了,再次昏迷不醒。 对梁序之而言倒算是好事,老爷子昏着总比醒着好,不会再叫来一群人瞎折腾。 只是,如果梁穆远一条命这样交代过去,跟他也算是脱不开干系,传出去不好听。 但梁序之也早不在乎这点名声。 好容易能暂时歇下,明早集团还有个必须出席的会议,梁序之离开梁家?老宅,让林叔先送他去酒店,明早也方便过去。 没成想,车子刚停在酒店门口,钟晚那间套房的管家?就抱着个东西,从大厅迎出来。 梁序之将车窗降下一半,面色疲惫,了无生?趣地?看向他,淡声:“有事?” 管家?颔首,托着小?纸箱,毕恭毕敬道:“梁先生?,这是钟小?姐委托我交给您的。” 这段时间梁序之还真?没顾上她,杂七杂八事情太多,几乎连睡觉都抽不出时间。 他掀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问:“委托你?她人呢。” 管家?说?:“钟小?姐离开有七八天了…” 梁序之微蹙眉:“离开?” 他拉开车门,伸手,接过管家?递来的纸箱。 梁序之低头,将封箱的胶带一扯,看见最上面放着的一张字条。 字迹娟秀,写得?一笔一划的,出自钟晚之手。 [梁先生?,两年了。 想来想去,还是不应该收您的东西,这些太过贵重,还是物归原主。 钟晚] 第42章 chapter 42 梁序之看完那张纸条上的内容, 折回去丢一边。 他打开纸箱中最上方的那只盒子,里面是那条蓝钻项链,组成他?的名字, keelan。 梁序之抬头,扫了眼还在?车门边候着的管家?,声音平静地重复一遍:“她人呢。” 管家?对上他?的眼神,莫名就有些忐忑,战战兢兢道:“应该是搬走了, 这?半年钟小姐跟您一样,也不常在?酒店住, 我也没多问…” 那纸箱里余下的东西, 基本都是些印着高奢品牌logo的盒子,梁序之不用再打开也猜到是什么。 林叔在?驾驶位上听到二人对话?, 已经拿出手机, 主动道:“我给钟小姐打个电话?,问她人在?哪。” 梁序之没应声, 算是默认, 轻阖眼,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许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 他?此刻都有些麻木。 那张纸条中提到“两年”这?个期限,梁序之凝神回忆片刻,也没想到这?是哪门子期限。 好似,前年在?马场刚见到钟晚时, 也是这?样的夏末时节。 他?们认识有两年了, 仅此而已。 前排林叔打电话?时开了扬声器, 刚拨通号码,梁序之就听到他?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机械般地冰凉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梁序之缓慢睁眼,眉头蹙得更?深。 林叔也有些麻木了,语气算是冷静,挂断电话?,先道:“我让人去查,钟小姐是…” 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纪为南。 “稍等,梁先生?,纪总的电话?。” 林叔同样开着扬声器接起来。 纪为南在?电话?里说:“林叔,有个事情…我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跟梁先生?同步一下。上周我打过?两个电话?,你和梁先生?都是忙线,知道梁先生?最近很忙,想拜托你代为转达。” 林叔:“纪总您说。” 纪为南语气带着些犹豫:“钟晚…前段时间?找过?我,说是要回杭市了。这?事不知道她有没有跟梁先生?说过?,但跟我倒是最后见过?一面,当天没聊什么,都是些家?常的话?,也没细说为什么要回去。” 他?这?么一说,林叔就明白他?这?通电话?的用意。 纪为南跟梁虹姗已经离婚,在?公司里的职位也没变,现在?就完全是在?替梁序之做事。 钟晚离开港岛前见过?他?,若他?不主动说,梁序之也同样会查到,但性质就不一样了,他?是想撇开干系。 这?时,梁序之出声,嗓音淡漠:“你跟她提过?卢文茵案子的证据是哪来的吗。” 纪为南大概没想到会直接听到梁序之的声音,怔了一瞬,立刻道:“没有。您说不用让她知道的,就当是我查的…” 梁序之没在?说话?了。 林叔又模式化地寒暄几句,将电话?挂断。 梁序之揉揉眉心,想起前阵子他?收到的一条银行卡大额转款到账提醒,也是她转的,数额是他?前年给她的那笔钱,稍多一点。 当时原本要打电话?过?去问,结果马上又有别的急事找过?来,后来也就把这?事忙忘了。 梁序之毫无?温度地笑了下,想起月前,梁虹姗的案子已经移交律政司。 早就知道钟晚当时找上他?,不全是为了那笔钱,大半原因?也是想查卢文茵的事。 梁序之并不介意此事,但倒没想到,她是个过?河拆桥的主,达成目的就甩手走人,全没有半分留恋的。 他?也难得会看错人。 车内的气压极低,须臾,他?沉出一口气,吩咐道:“去查,她人在?哪。” 林叔:“明白。刚才纪总说她去杭市,让杭市的人先查,有任何?动向再跟您汇报。” “嗯。” 梁序之心中一时烦闷,无?意地屈指点着座椅,片刻后,正欲开口,他?的手机铃声又响起。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他?的私人号码,外加林叔的电话?,从早到晚都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次是梁家?逸打来的电话?。 梁序之扫了眼,接起来,听到梁家?逸焦急的声音:“哥,你现在?有空来趟医院吗…刚才承安叔在?这?,跟爷爷说了几句话?,爷爷有点激动,这?次…没抢救过?来。” 梁序之默了一瞬,平缓道:“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 钟晚来剧团后,排的第一部 戏是改编自?一部匈牙利小说,《伪装成独白的爱情》。 他?们先排了其中的第一部 分,名叫《真爱》,讲的是一个市民阶层的女人学?习所有贵族的礼仪,尽可?能让自?己变得完美,也用晟敏去爱自?己的丈夫,但他?们的婚姻最终还是归于毁灭。分开之后,女主依然爱她的丈夫,但也学?会了爱自?己,从而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他?们把原本用双方独白形式创作的小说改成了戏剧形式,但原著在?国内的名气有限,翻译后的台词纵使再改编也留有翻译腔的感?觉。 张老?师都没对这?部戏的成绩抱有太高期待,对于一般观众来说,戏中的背景和剧情都有些陌生?和晦涩。 但没想到,有钟晚在?,前两场都是座无?虚席,他?们剧团的上座率也破了成立以来的记录。 虽然大多到场观众都是冲着钟晚来的。 她在?港岛拍的悬疑片《放生?》也开播了,虽然钟晚戏份不多,但她饰演的角色给观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甚至被做成各种发疯表情包,在?社交媒体上广为流传。 剧团的演员拿的都是底薪+提成,票卖得好,大家?收入就高出一大截。 张老?师是那部匈牙利小说原著的死?忠粉,能够用话?剧的方式将它呈现给更?多人看,自?然也喜不自?胜。 既然所有人都开心,钟晚也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好好排练、好好演戏,谢幕后也不拒绝粉丝的合影要求,每天都过?得热热闹闹。 除话?剧之外,钟晚和吴邈邈的自?媒体账号后台还收到私信,有许多内地的娱乐、传媒、经纪公司向钟晚发出签约的邀请,甚至还有不知身份真假但自?称导演、制片的人问她要联系方式。 回杭市前,钟晚起初是打算就此离开影视行业,在?内地从零开始发展,不再像前两年一样,倚靠梁序之给她的资源。 但此番下来,她才真正意识到,人在?一生?中做过?的事、遇到过?的人,都是会留下痕迹、带来影响的,哪可?能完全斩断。 也许这?就是“因?果”的直观体现。 如?果没有梁序之,她也不会有现在?的名气,那么她的自?媒体账号、话?剧演出都不会如?此顺利。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69节 以这?种方式,他?已经成了她过?去无?可?分割的一部分。 …… 这?天晚上的演出和合影都结束,钟晚回后台打算先去换衣服卸妆,张老?师叫住她:“晚晚。” 钟晚应声回头:“怎么了老?师?” 张老?师问:“你下个月初有时间?吗?京市的戏剧学?院办了个戏剧节的比赛,前天我把我们演出的视频投给负责人,今天就收到入围的回复。展演大概就安排在?下个月初,其他?角色倒是好说,但女主角肯定换不了…得你有空才行。” 钟晚笑了下:“有空啊,我现在?也没别的事,剧团的事就是排在?第一位的。” 张老?师笑:“那行,到时候我就直接订票了,戏剧学?院那边都给报销。” “这?栋老?百货大楼听说是要拆了重新招标,毕竟占着这?么好的位置,成天也没几个人购物的。但到时候我们演出的场地就得搬,其他?地方我打听了一遍,租金都贵得离谱。听说这?次戏剧节有不少业内的投资人也会去,要是能拉点投资就更?好,也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前两天表演结束聚餐时,张老?师就提到搬场地这?件事,愁得头发都更?加稀疏。 剧团日常的开销中,场地就是最大头,毕竟要租的空间?大,还得有高昂的灯光音响设备,当时租下这?个废旧电影院,张老?师就几乎垫了大半辈子的家?当,老?婆都差点因?为此事跟他?离婚。 钟晚试探着问:“…其他?场地,大概需要多少啊?” 张老?师一脸苦涩地给她比了个数。 钟晚倒吸一口凉气。 张老?师叹声道:“这?只是场地租金呢,现在?经济情势不好,最低也是三年起租,大部分都是五年十年的。除了租金,还有演员工资、宣传运营费用、灯光师、音效…” “罢了罢了,好在?也没那么着急,现在?的场地暂时还能用,等哪天真拆了再说吧。” 钟晚抿了下唇:“张老?师,我这?还有点积蓄,但也不够…到时候这?边拆了,应该会把预付的租金还回来吧,那加起来应该就差不多。” 张老?师:“怎么好意思借你的。这?不是去京市还有机会,要是真能拿到一笔投资赞助,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先好好准备着吧。” 钟晚点点头:“好,但愿能拿到。” ** 到月初,剧团没有排演出,上部话?剧的全体演员和工作人员搭上了去京市的航班。 钟晚大学?时参加的比赛也是这?个戏剧学?院办的,当时他?们也是这?样一群人,从杭市飞去了京市,怀揣着各种兴奋和期待。 他?们学?院每年戏剧节的时间?都差不多,在?开学?季,比赛分为学?生?组和专业组,所谓专业组,参加演出的就是他?们这?些商业性质的剧团,剧目提前经过?筛选,每年挑出大约十部在?京市展演评奖。 主办方给他?们订的是剧场附近酒店,大概为了节约开支,全都是标间?。 钟晚跟吴邈邈一间?。 刚进屋,吴邈邈把行李箱搁在?门口,环视一周,回忆着说:“大学?那次戏剧节比赛,我们住的好像就是这?家?酒店吧。这?么多年了,居然这?家?酒店还开着。” “好像是。”钟晚也到处走着看看,“合理吧,开在?京市二环内的酒店,什么时候都不愁客人,老?板也舍不得让它关门。” 吴邈邈笑着应了声,拿出相机给视频账号拍了段素材,而后拖了外套往床上一摊,感?叹道:“小是小了点,但挺舒服的,也挺卫生?。” 酒店空间?确实太小,十二三平米的标间?,除去两张床和卫生?间?,基本什么陈设都没有了,桌子都是从电视机下方的墙面上延伸出的一块窄木板,椅子因?为没地方放,压根就没摆。 俗话?说由奢入俭难,钟晚在?港岛住惯了比家?还大的酒店房间?,乍然换到这?里,还有些不习惯。 吴邈邈手撑着下巴,斜看向她,问了个突兀地问题:“我看前天演出结束有个找你合影的男观众长挺帅的,看衣着打扮,应该条件也挺好。你们后来没加微信?” 钟晚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个观众,拨了下头发:“没有啊,每场那么多人,都加微信,一万个好友上限也不够用吧。我也没考虑这?些事,而且,我们不是说好都不找对象组团养老?吗。” 吴邈邈半开玩笑道:“是啊。我这?是在?测试养老?搭子的决心呢。” 她顿了一会儿,又压低了些音量,问:“你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吧…真的不想港岛那位吗?他?没联系过?你?” “没联系过?了。” 钟晚打算岔开话?题,看向她,淡笑着问:“这?也是测试?” 吴邈邈:“不是测试,是我真好奇。” 钟晚静了一会儿,去门口把行李箱托进来,很轻声地答道:“还是会想的。” 最近每天晚上,她几乎都会梦到他?,梦到这?两年间?发生?过?的事,或是其他?没有发生?过?,只在?她潜意识中存在?的。 吴邈邈还打算追问,两人的手机就同时响了几声。 应该是这?次展演群的消息。 钟晚点开,看到群里张老?师在?艾特所有人,通知这?次演出的时间?和场次安排。 吴邈邈“欸”了一声,发消息在?群里问:[原先安排得不是演三场吗,怎么在?最后一天又加了一场?] 张老?师回答说,是主办方临时要求加的,好像是有个很有开头的投资人,指明要他?们的戏加场,时间?也是投资人那边定的。另外,这?家?酒店在?加场的那天满房了,主办方表示可?以将酒店费用折现,或者他?们再重新安排别家?。 吴邈邈嘟囔着“这?得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一边先在?群里回复:[折现吧。] 她笑着对钟晚说:“这?样挺好的,我们找家?环境好点的酒店。难得来一趟京市,全程都缩在?这?样的小房间?里住太亏了。” 钟晚:“行啊,那另外选一家??别太远就行,房费我直接转你。” 没几分钟,吴邈邈就订好了酒店,把截图发到钟晚微信上。 她点开,看到是万泰旗下高端线的一家?酒店。 钟晚出了一会儿神,把房费转过?去。 吴邈邈解释道:“现在?是开学?和旅游的旺季,平台上显示这?家?酒店也没剩几间?房了,套房太贵,双床房全都没了,我就订了两家?行政大床房。” 钟晚:“好,我都可?以。” . 展演前三场效果都不错,因?为并不是耳熟能详的剧目,观众反响一般,但戏剧学?院的老?师和到场做评审的专业话?剧编导和演员们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名次要等所有剧目演出结束,评分统计完才会公布,如?果有投资赞助或合作的邀约,大概也要等到戏剧节闭幕颁奖时。 第三场演出谢幕时,钟晚被来看演出的一位知名导演拉着在?后台说了好半晌的话?,想请她去演一部正在?筹备中的新戏。 钟晚暂时没有这?方面计划,只得先加了微信,说再行考虑。 隔天剧团的全体演员约着去逛京市的景点,吃了各种特色小吃,吴邈邈和钟晚也搬去了新订的那家?酒店。 钟晚一进门,看到相似的配色、陈设、装修和香薰,难免又想到过?去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把杂七杂八的回忆都清出去。 住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她几乎彻夜未眠,默默背话?剧台词转移注意力。 ** 加场演出的当天,剧场比前几日要冷清太多。 门口只有零星几人,且离开场时间?越近,剧场周围的人也越少。 主办方给他?们安排的是规格最高的场地,有上下两层,据说灯光和音响设备当初都是花了天价配置的。 钟晚很早就到了后台准备,临到场钟响起前五分钟,都没听到外头观众席有任何?动静。 同她搭戏的男演员开始纳闷:“今晚真的有人来吗?是不是加场的消息没有对外通知啊?” 吴邈邈也好奇,拿出手机搜戏剧节的官方号,找到了最近公布的一篇展演场次,“真的没对外通知。难道是投资人爸爸们的专场?” 她眉心一跳,嘀咕:“天,那这?么大的剧场,一会儿不会就只有几个人吧?” 张老?师来了后台,看见她拿着的手机,皱眉斥道:“跟你们说过?多少回,候场的时候要专注、放空、找感?觉,切忌看手机!几个人还是满场人都得好好演!” 吴邈邈撇嘴,把手机关机放一边。 片刻,倒数第二次场钟也响起,伴随着录好的播音腔,提示着观众注意事项。 “欢迎大家?来到第36届京市戏剧节,进入观众席后,请在?各自?的座位上就坐,请勿随意走动、中途离场……” 一会儿后,随着最后一次场钟也落下,全场熄灯,舞台上一束圆形光亮起,钟晚深吸一口气,按照剧本独自?出场。 偌大的舞台和剧场,她还未走到中央说第一段独白,余光就能看见到处都是空的,跟他?们最初对着空场排练一样,只有一排又一排沉寂的椅子。 但等钟晚在?标记好的点站定,她转过?身,却愣在?台上,差点连那段背到滚瓜烂熟的台词都忘记。 那一瞬间?,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梁序之坐在?第一排vip席正中央的位置,一身黑色的衬衫和西裤,面无?表情,下巴微扬起,静静注视着她。 全场只有他?一个人,侧边的安全出口倒是站着几个眼熟的保镖。 灯光和距离的原因?,钟晚看不清他?的眼神,可?还是莫名打了个寒噤。 这?加场的目的不言而喻,冲她来的。 梁序之可?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不远万里来京市,看场不入流的话?剧演出,或是投资个初出茅庐的小剧团。 但他?来是要做什么呢。 单纯来看她演出,还是要找她? 钟晚也说不出再见到他?是什么心情,更?来不及往深里去想他?的来意。 不论梁序之此行所为何?事,这?场戏还是要演的,后台还有张老?师和演员们等着。 钟晚定了定神,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去说台词。 这?是她从大学?开始,演得最心不在?焉的一场戏,几乎透支了她在?此行积累的全部专业素养,才撑着她一直演下去。 搭戏的男演员都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以为是没有观众的缘故,背台的几秒钟,拼命给她递眼神。 …… 戏的高.潮部分是男女主角离婚,在?最后一面时,为了增强互动性和代入感?,按照张老?师的设计,演她丈夫的男演员会走到舞台最后,只留一个背影,钟晚则一个人正对观众。 男演员的台词通过?音箱传出来。 钟晚需要跟观众有眼神上的互动。 而今天的观众,只有梁序之一个人。 她站在?台上,演出剧情需要的,心如?死?灰的表情,茫然地问:“爱是罪过?吗?” “我如?此爱你,难道是那么大的罪过?吗?” 只有一道背影的男人在?黑暗中,夹着一只雪茄,冷漠地笑了一声:“比罪过?还罪过?。” 他?答道:“是错误。”* 这?三个字落下,梁序之也抬头,无?声看着她,整个人仿佛冰雪凝成的雕塑,没有半分温度。 他?一只手搭在?旁边,修长的食指在?扶手上轻轻点着,一下又一下,让钟晚无?端嗅到危险的气息。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0节 舞台和观众席,一明一暗,钟晚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在?那明与暗的分界线上交汇。 她呼吸滞了一瞬,慌忙将目光挪开。 第43章 chapter 43 演到后来?钟晚在想, 不知是今天这剧场冷气开得太足,还是剧场太空的缘故,怎么?她手脚冰凉, 还觉着到处都阴森森的。 话剧最后的那一幕,她的造型应当是最惊艳的,穿着复古的欧式连衣裙,妆发精致,坐在被布置成咖啡厅的场景中, 一束暖白的光打在脸上,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 与另一名欧洲绅士造型的年轻男子交谈。 之前?他们演出的场次中, 每每到这一幕,观众们都不约而同拿出手机拍照。 在社交平台上搜他们剧团和话剧的名?字, 几乎都能看见这张照片。 钟晚端着白瓷浮雕的咖啡杯, 脸上是轻松淡然的表情。 原著末尾寓意女主角放弃了爱情,找寻到自由。 钟晚对他们改编版本的理解与张老师不同, 她起先就反对女主在这一幕穿着这样精美的服饰, 但拗不过其他人。 在她看来?,华美的衣物能装点皮囊, 却无法装点灵魂。 最后舞台上的灯光黯去,配合悠扬的背景音乐,幕布也徐徐落下,这场只有一位观众的戏总算是演完。 钟晚思维涣散地站起身, 不小心踉跄一步, 扶着桌沿缓了几秒, 往后台方向走去。 按照以往的流程,半分?钟后, 他们全体演员会去幕布前?谢幕。 正在背景音乐播放的那半分?钟内,张老师脚步匆匆地过来?,压低声音对演员们道?:“今天应该是不用谢幕,人已经?走了。” 钟晚在内心松下一口气。 梁序之离开了。 也是,他们能对着空气演整场戏,但实在没?必要对着空气谢幕、发表感言,否则想想画面都有些诡异。 一众人从后台返回化妆间,门一关?,瞬间就炸了锅,几乎除了钟晚的所有人都在问:“什么?情况?” “那是什么?人啊?长得还好帅,我刚演的时候完全不敢跟他对视。” “怎么?就他一个,是就这样安排的吗,还是主办方那边弄错了?” “天哪我刚看到满场空的时候差点都绷不住了!” …… 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后,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张老师,眼?含疑惑。 张老师也茫然地耸耸肩:“我也完全不清楚,全是主办方在安排。也许…刚才?那位真的是什么?大人物吧。” 钟晚完全没?兴趣参加这场讨论,演了两?小时,台词又多,本来?就有点脑缺氧,加上猝不及防看到梁序之,这会儿脑袋就像是被糊了浆糊一般。 她从包里取出卸妆水和化妆棉,去化妆间外的卫生间,把脸上那层厚厚的妆容都卸掉,又去更衣室,将厚重的欧式连衣裙也换成休闲的短袖和牛仔裤。 收拾完,钟晚坐在更衣室隔间的凳子上,胸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闷着,喘不过气似的。 他们不该再见面的,无论任何目的与场合。 她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段话——“如果你必须离开一个地方,一个你曾经?住过、爱过、深埋着你所有过往的地方,无论以何种方式离开,都不要慢慢离开,要尽你所能决绝地离开,永远不要回头,也永远不要相信过去的时光才?是最好的,因为它们已经?消亡。”* 今天这加场的演出,也许就像是他们话剧中的台词一样,是个错误。 . 钟晚回到化妆间,他们剧团的灯光老师也过来?了,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女孩儿,兴致勃勃地跟众人分?享:“刚才?那个大哥离场的时候我看见了,拄了支手杖,被安全出口那边守着的一堆保镖围着出去的。” “天哪,气场真的绝了,像港片里的那种大哥。” 钟晚:“……” 所有人都卸完妆换下戏服,从演员通道?出剧场。 刚才?跟她搭戏的男演员还在问:“张老师,不然你回去打听?打听?,刚才?那个老板是每场戏都包场看过,还是只看了我们这一场啊。” “如果是只看了我们这场,那大概率就是想给我们剧团投钱的意思吧。” 张老师也沉思片刻,迟疑着说:“…我晚上找主办方里认识的朋友问问。” 戏剧节的展演也是需要购票观看的,且地点在京市,票价并不便宜。 能包下整个两?层的剧场只看一场话剧,想必经?济实力不容小觑。 张老师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没?几天就要颁奖,能不能有投资赞助,到时候也就能见分?晓了。” …… 到剧场门口,众人终于暂时停止讨论刚才?包场的观众,转而?开始商量晚上去哪聚餐。 今天是他们戏剧节展演的最后一场,按惯例,也应该有个庆功宴。 钟晚没?参与讨论,吴邈邈忙着开相机录vlog素材,也没?发表意见。 其余人商讨的结果是去吃京市特色的铜锅涮肉。 准备打车时,钟晚默了须臾,先说:“…我今晚就不去了,有点不舒服。” 另一名?年轻男演员立刻盛情再邀:“女主角是我们的大功臣,不去怎么?能行。欸,晚姐是南方人,我们换个粤菜呗,砂锅粥?” “行啊,我还看到附近有家评分?挺高的顺德菜。” 吴邈邈收起相机,回头,看到钟晚脸色不好,将她肩膀一揽,笑着说道?:“女主角说了想休息,你们去吃铜锅涮肉吧,正好我也不爱吃麻酱,陪她一块回酒店了。” “后面不是还有颁奖礼,到时候再一起庆功也不迟。” 众人也就不再劝,嘘寒问暖后,跟她们分?头打了几辆车离开。 剧团基本都是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几个年纪大点的演员也都是一直从事这行,没?攒下几个钱。 主办方将酒店费折现后,他们基本都去了偏些的连锁旅店,只钟晚和吴邈邈订了万泰的房间。 吴邈邈打了辆商务车,上车后,两?人坐在后排,钟晚将口罩摘下来?,吴邈邈就看向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啊。” “病了吗?”她抬手摸摸钟晚的额头,“刚演戏的时候听?你说台词状态都跟平时不太一样。不过问题不大,张老师没?说什么?,也应该是满意的。就是台下那位…” 又听?到梁序之,钟晚靠在座椅上,把眼?睛一闭。 “没?事。我缓一晚上应该就好了。” 吴邈邈:“刚才?你去卸妆换衣服了没?听?到,他们猜今晚的观众是个大老板,再不然就是哪家的富二代,平时生活过得太无聊,过来?戏剧节看专场演出烧钱玩。” “……” 吴邈邈思绪转了一圈,好奇地问:“不知道?跟你在港岛交往的那位比,谁家底更厚。” 钟晚头痛地揉揉眉心,有气无力道?:“…你可别再提他了。” 吴邈邈太了解她,看她的反应,思忖片刻,突然一拍座椅,惊呼:“我靠!不会吧!他就是啊…就是他…?” 钟晚沉出一口气,点了下头。 吴邈邈睁大眼?,先感叹道?:“他比我想象中要帅好多啊…要不是气场实在太足,我真以外是哪家游手好闲想进军娱乐圈的那种富二代。” 她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过来?跟你说过吗,你知道?今天是他吗,他是专门来?看你演出的吧!” 钟晚沉默片刻,只如实说:“…不知道?,没?说过。这半个多月了,我跟他没?有任何联系,刚才?站到舞台上看见是他…我都有点惊呆了…” 吴邈邈:“这样的吗。那你能顺利演下去也是牛逼…如果换做我,我可能所有台词都在那个瞬间忘干净了。” 钟晚叹了声气:“…我也差点。” “那他这次跑这么?远过来?…”吴邈邈猜测:“是想给你个惊喜?” 钟晚皱起眉,嘀咕道?:“惊吓还差不多。” 吴邈邈问:“那他现在有找你吗?” 钟晚点亮手机屏幕,而?后摇摇头。 她们订的酒店并不远,过了晚高峰的时间,路上并不堵车,眼?看着就快到了。 吴邈邈也叹一声气:“你不是都打算要结束了吗?那就敌不动我不动,说不定他真是最近闲了,想过来?看你演的戏,没?其他意思呢。” 钟晚在心里说:但愿吧。 理智无数次告诉她,她和梁序之不能再有任何过多的交集了。 . 旺季酒店空房间少,钟晚和吴邈邈虽然订的同一个房型,但被安排在不同的两?层楼。 两?人在电梯中分?别,吴邈邈先到了她的楼层。 出去前?,她看着钟晚叮嘱道?:“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明天有精神?的话,咱俩找个地方转转,多拍点视频素材。” 钟晚:“好。” 电梯停到她的楼层时,钟晚右眼?皮突然跳了好几下,心中也升起不好的预感。 刚出门,她的手机振动起来?。 钟晚紧张得手机都差点掉到地上。 她垂眼?解锁,才?发现是有人给她打了微信语音。 来?电人是一个许久都未联系的故友,叫许褚然,大三时她拍的那部网剧,他演男主角,当时还是电影学院的学生,现在应该也已经?毕业。 钟晚暗松了一口气,接起来?。 许褚然在电话里同她寒暄道?:“你来?京市了吗?我也是昨天才?看到今年戏剧节展演的剧目表,之前?看到你那部电影,演得真好,还以为你打算在港岛发展了。” 当年拍网剧时他们对手戏很多,年龄又相仿,还都是在校小透明,许褚然性格开朗、自来?熟,两?人关?系也算不错。 只是拍完戏回学校,他们各有各的学业要忙,渐渐也就淡了联络。 钟晚说:“没?有,以后应该都演话剧了。你呢?我去年还刷到,你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记得名?次还不错。” 许褚然笑:“是啊,那个节目之后,签了个经?纪公?司,前?两?年还是在演网剧,今年稍微好些,接到一部s+的男二,下个月进组。” 钟晚一边顺着走廊往房间走,一边对着手机道?:“那不错啊。没?事,现在也才?毕业两?三年,以后机会多的是。” 许褚然:“我也这么?想。你在京市待多久啊,有空的话,我请你吃个饭?” 钟晚这才?想起,许褚然就是京市人。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1节 已经?到了房间门口,她拿出房卡,刚刷开房门,闻到房间里似乎有股熟悉又陌生的木质香。 不是她身上或是衣物上的味道?,当然也不是酒店的香薰。 钟晚抬手开了玄关?处的灯,正对着电话说:“我们订的下周一回杭市的票,除了大后天戏剧节闭幕晚会,其他时间…啊…” 她忽然一惊,手机也“咚”地一声摔在地上。 窗边,梁序之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全身的衣服都是黑色,几乎和窗外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手里捏着一枚银色的金属打火机,好似漫不经?心转着圈把玩,偶尔金属外壳接触到他小指上的戒指,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筒的音量大,房间又安静,掉在地上的手机传出许褚然的声音。 “喂,你那边怎么?了?还能听?到吗?” 钟晚心跳都被吓停了一拍,弯腰捡起手机,未发一言,直接将电话挂断。 她在原地定定站了片刻,朝窗边走去,声音极小,甚至有些发颤:“梁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梁序之缓慢转过头,灯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来?看看你不打招呼跑出来?,都在做些什么?。”他声线极凉,视线划过她的手机:“一个月不见,就找上新人了?你动作倒挺快。” “他不是…”钟晚脱口而?出,又意识到没?必要解释这些,声音戛然而?止,静静看着他。 “砰”地一声,梁序之将手中的打火机丢在茶几上,站起身,缓步向她走来?。 钟晚不自觉向后退,直到后背贴到墙上,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只能别开视线。 梁序之仍在靠近,临到咫尺的距离,抬手,指尖勾起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 男人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凉,他薄唇微张,声音偏低,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支冰刃制成的剑,要穿过她的耳朵,刺进她的心里。 “我让你走了吗。” 钟晚看着他幽沉的眼?眸,想扭过头,他却用了些力道?,钳住她的下巴,让她动弹不得。 她慌乱无措的眼?神?也无处遁形,轻阖了一下,微微张口,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同他说:“两?年了。” “梁先生,在马场见面那次,我们说好的,关?系存续期间是两?年。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梁序之眉头微蹙,似是在回忆。 好半晌后,他舒展眉头,忽而?笑了下,松开手,指尖划过她的头发,“好像是有这回事。” 钟晚正要松一口气,他手掌覆在她的后脑,向前?一按。 两?人的鼻尖霎时间贴在一起。 梁序之身上清冷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压迫感十足。 他薄唇微启,几乎贴着她的唇畔说:“但如果没?记错,当时我并没?有同意。” 而?后,梁序之毫无温度地笑了声,带着淡淡薄荷味的呼吸落在她唇上。 “就算同意了,只要我想,就也不能作数。”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畔,也是微凉的触感,像是调侃的语气,很缓慢道?:“晚晚,跟了我两?年,连这都不明白?” 钟晚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 她咬了下唇,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问:“那现在…您想怎么?样。” 梁序之放下手,转身,打开窗点了支烟。 青灰的烟雾在窗外的夜幕下蔓延,宛如鬼魅的影子,掌控着她的一切,让她无处可退。 许久后,他背对着她,睨向窗外,沉沉开口,落下宣判一般的四个字:“跟我回去。” 钟晚紧抿着唇,须臾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不想呢?” 第44章 chapter 44 京市气候干燥, 秋天尤甚。 窗外有风进来?,携着刚刚飘散出去的淡烟,微苦的气息在房间中弥散开。 梁序之一支胳膊搭在窗沿上, 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银色的腕表,肌肉线条流畅分明,青色的血管向上蔓延,掩藏进硬质的布料下。 他偏头, 无声看着她,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虽然未作声, 但意思?不言而喻。 钟晚抿了?抿唇, 走过去,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 跟他隔着约莫一人宽的距离。 先前半年的时间, 她早就下定了?决定,这会儿也不会轻易动摇。 她知道, 梁序之虽然性格冷漠凉薄, 却是个能讲道理的人。 片刻后?,钟晚轻声开口:“梁先生, 我们再这样继续,也还是没有结果?的。我们各自追求的东西和生活环境都完全不同?,我也…并不想继续依靠着您在港岛拍戏,其实?, 您也没有那?么需要我。就算继续维持之前的关系, 总有一天, 还是会分开的。” 梁序之将手中的烟碾灭,轻易就找到了?她这话不合逻辑之处, 淡道:“照你这么说?,人总有一天会死,干脆现在就都不要活了?。” 钟晚默了?下,皱起眉:“…这不一样。” “跟您分开,我过得?才是原本就应该有的生活。” 梁序之嗤笑着问?:“什么生活?跟一群不入流的小演员,演这种无病呻吟的苦情戏?” 在这种时候跟他谈论生活和梦想未免太不合时宜,钟晚安静须臾,点头:“对,这就是我喜欢的生活。” 梁序之睨着她,声线冷下来?:“随你喜欢什么,拍电影也好,演话剧也好,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也好。” 他顿了?下,不容置喙的语气?:“但我们的关系,没有你选择的余地。” 梁序之靠近他,俯身,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将垂下来?那?捋长发?挽到耳后?,几乎一字一顿地说?:“等我说?结束的时候,才能结束。” 钟晚深吸一口气?,将他的手拨开,别?开头不看他,许久后?,沉闷地出声:“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本来?,这就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事。” 梁序之轻笑一声,缓慢道:“也许,我觉得?这样更有意思?呢?” 钟晚站起身,看着他精致蛊人的五官,沉默好半晌,鼻子莫名有些发?酸,决定结束这场连‘商谈’都称不上的对话。 “我不会跟你回港岛了?。不论怎么样,我们的事,在我这已?经结束了?,除非你有办法把我绑过去。” 梁序之笑看着她。 办法自然是有的,而且都用不上那?么粗暴的方式。 从他被接回梁家的那?天起,只要他想要,不论用任何手段都要得?到。万泰和梁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这个人。 “除了?在床上,我可没有绑人的爱好。这你应该最了?解。” 梁序之敛了?笑意,伸手,取过斜在窗台上的手杖,缓步经过她身边时,嗓音低沉道:“日子还长。话不要说?太早。” . 门那?边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梁序之出去了?。 但钟晚悬着的心没有因?此放下来?,未知的恐惧让她更加不安,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可以肯定,他这样走了?,并不意味着是放过她。 在今天之前,钟晚想到梁序之,总是带着一层温情脉脉的纱影,但真正?见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面。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敢。 注定要分开的人,他何必强求过多的牵扯呢。 就应该在两年期限到时分道扬镳,至少给彼此留下的都是美好,不像现在,无论往后?的事如何发?展,他们的关系都只会剩下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钟晚转身,看到茶几上又落下他的金属打火机。 她一时烦闷,拿起来?,“咚”的一声,给它丢进垃圾桶里,眼不见为净。 钟晚拧开一瓶矿泉水,心不在焉灌下去大半瓶。 刚坐在沙发?上,又想起这是他刚才待过的位置,站起身,又换去桌前的椅子坐着。 大概十多分钟,外面又传出一阵敲门声。 钟晚以为是梁序之又折返,做贼似的轻手轻脚走过去,途中还犹豫要不要开门。 到了?门口往猫眼一看,才发?现外头的人是吴邈邈。 钟晚心情复杂地捋了?把头发?,给她开门。 吴邈邈拎着一个小纸袋进来?,关上门,大咧咧地说?:“我刚点的烤鸭外卖到了?,味道还可以诶,还没凉,给你装了?一半,你尝尝?” 说?着,她往里面走,把纸袋搁茶几上,人往窗边的小沙发?上一坐,一边拆袋子和餐盒,一边用力吸吸鼻子:“欸,你换香水了?吗?像是男士的啊,味道还挺高级,什么牌子啊?” 钟晚没应话,跟过去,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沉默地帮她摆餐盒。 吴邈邈:“怎么还有烟味…” 她正?准备把纸袋折了?扔垃圾桶,一低头,看到桶里有个明晃晃的小方盒。 吴邈邈愣了?下:“打火机?我靠,这好像是都彭高定的凯旋门限量款啊,我前几天在微博上刷到过,真的假的,你扔的?” “……” 钟晚眼看着她就要伸手去垃圾桶里捞,虽然里面只有个打火机,还是皱起眉,“欸——别?捡了?,扔都扔了?。” 吴邈邈调侃道:“看来?是真的。财大气?粗啊女明星…” 话毕,她瞬间也反应过来?,用力一拍沙发?:“啊!你那?个梁先生来?过?” 钟晚被她这一拍,心脏又吓停了?半拍。 “…嗯,刚走不久。” 吴邈邈也没完全回过神,甚至转头看了?眼被酒店保洁铺得?平平整整的床铺:“这就走了?啊…” “不是。”她看向钟晚,这才想起来?问?:“那?现在什么情况,他真是来?找你的啊,他怎么说?啊,还想继续的意思??” 钟晚停顿两秒,沉重地点了?下头:“应该是。” 吴邈邈也彻底忘记桌上拆到一半的烤鸭了?,“那?你怎么想,要继续吗?天哪,你才回来?半个月,不会又要回港岛了?吧!” 钟晚紧抿了?抿唇,坚决地说?:“不会。” “可能…他也就是一时兴起,明天早上一睁眼,说?不定又觉得?没必要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2节 吴邈邈都先给她泼冷水:“可能性不大…港岛到京市多远啊,他又不是闲人,如果?是一时兴起,都不会飞这一趟。” 钟晚头痛地站起身,闷得?喘不过来?气?似的,去把全部窗户都打开。 吴邈邈歪着脑袋,开始出馊主意:“其实?,你不是也挺想他的吗,那?就继续呗。人生嘛,本来?也没多少东西是能抓住的。” 钟晚背对她站在窗边,清爽干燥的风撩起她的头发?。 如果?没有卢文茵的经历,她也许会这么想。 但目睹过那?一切,而且就发?生在她最亲近的人身上,她不愿再放纵自己跟梁序之有更多的牵扯,否则,不止她承受不起后?果?,她也无颜面对卢文茵。 再者,梁序之对她的感情也不一定与?她相同?,也许只有掌控与?占有。 今晚之后?,她更加确信这一点。 窗外忽然飞来?一只鸟,扑腾着到了?这面玻璃上。 钟晚下意识伸出手,但隔着一层玻璃和金属网制的纱窗,连一缕羽毛都摸不到,看着那?只鸟又扑扇着翅膀飞远,最终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 梁序之住在顶层的总套,林叔正?在客厅帮他整理文件。 刚刷开房卡进屋,他手机就响了?,梁承安打来?的电话。 梁序之微一蹙眉,接起来?:“有事?” 这么多年过来?,又经历两个弟弟和集团种种利益纷争,他们父子俩最后?的体面也消失殆尽。 梁承安在电话里质问?:“老爷子葬礼刚结束,你又跑哪去了?,一大家子人现在跟没头苍蝇似的,各家的人这两天往家里跑,你人不在算怎么回事。” 梁序之:“那?您是做什么的?论辈分,也应该是您接待吧。葬礼从头到尾都是我和梁家逸操持,梁家的远亲也都打点过,集团的事离不开人,我不可能成天在老宅守着。” 梁承安:“我可听董事办的人说?,你跑京市去了?,京市有什么工作是需要你亲自到场处理的?” 梁序之冷笑了?声:“我需要跟您汇报吗。” 梁穆远最后?算是被梁承安气?到心脏病发?作去世的,怕是因?为心虚,前些天葬礼上梁承安都没怎么露面,他另外两个儿子又是取保候审才得?以出来?,他就甩手掌柜似的,大事小事全都交给他这个私生子应付。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梁承安也没力气?跟他再吵,叹了?声气?,先让步道:“你不在,就让家逸先回家待着,跟其他家那?些老头,我也说?不上什么话。” 梁序之最后?丢下一句“你自己跟他联系”,就将电话挂断。 林叔在旁边也叹一声气?,心道,梁家这烂摊子,还好有梁序之在。不然都说?富不过三代,到他这代也就该彻底没落了?。 梁序之走过来?,从桌上拿起一份杭市的招标文件,坐在沙发?上翻阅着。 片刻后?,等他将文件放回去,林叔试探着问?:“钟小姐那?边…怎么样?” 梁序之轻嗤道:“她好得?很。我再晚点过来?,小男朋友估计都找到了?。” “……” 林叔不好发?表评价,静了?会儿,又转而问?:“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京市,我去让人订航线。港岛那?边…就算不管家里的事,老爷子去世,集团的工作堆得?也多,小秦打电话来?问?过好几回了?…” 他斟酌着暗示道:“旁的事,可能急不得?。” 梁序之抬头揉揉眉心,鲜少有这样烦躁的时候,拿出烟盒,却发?现找不到打火机,怕是落在钟晚那?里了?。 林叔及时看到,递给他自己那?只。 梁序之深深吸了?几口烟,微眯眼,屈指点点刚被他搁在一边的文件:“两天后?,先去趟杭市,把这个项目拿下来?。跟秦助说?,让他也联系杭市的分公司,做好准备。” 林叔不太确定地问?:“杭市?您亲自去?” 梁序之轻“嗯”了?一声。 林叔没再说?话,扫了?眼那?份文件,看到上面一栋政//府规划要拆了?招标重建的商贸大楼。 他还记得?前些天查到的钟晚的动向,那?栋楼,似乎是他们话剧团正?在租用的场地。 “好,我去安排行程。” 林叔在心中暗叹了?声气?。 谁知道,这是否又是一段孽缘呢,跟当年一样,他同?样无能为力。 ** 颁奖礼当晚,钟晚他们演出的《真爱》获了?金奖,奖金对于?剧团的发?展来?说?倒是微不足道,获得?的名气?也是同?样。 大概只有业内人士会记得?这个奖项,再或者,他们剧团日后?宣传的时候能加上这样一个title。 那?天的晚会上并没有看到梁序之,张老师也以为心心念念的赞助就要黄了?,谁知道颁奖结束,他就被主办方的老师留住,约去另一栋楼的办公室谈事。 剧团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好奇他们会谈什么,等张老师在微信群里一出现,就迫不及待地打探情况。 张老师用语音回复说?,就是上次要他们加场的那?位老板,有意向给剧团赞助,能提供的资金在八位数,但需要签个协议,剧团的运营和演职、管理人员的聘用都需要听从他们那?边的安排,以后?演出场地内外也要印有他们要求的广告logo,除赞助成本外,利润三七分成,协议期限是十五年。 群里的人几乎全都同?意。 [没问?题啊,这不就相当于?我们从小作坊变成专业团队,以后?有靠山了?吗!] [这么多钱砸出去,肯定能红吧?其实?线下话剧演出也挺有前景的(个人认为)。] [资本的力量要砸晕我…我愿意!i do!] 只有钟晚和吴邈邈没回复。 两人正?在酒店附近的餐厅,因?为张老师临时被叫走,原本约好的庆功宴也又推迟,结束后?,她们就自己找地方去吃了?晚餐。 吴邈邈看着她:“你家大佬…这是什么意思?啊?” 钟晚都没心情纠正?她的用词了?,只摇了?摇头:“…不知道。” 吴邈邈:“你同?意签约吗?” 钟晚闷闷地说?:“不同?意也由不得?我吧,大家都愿意。” 剧团里的演员都是刚毕业,热爱表演事业,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认为怀才不遇,她怎么好开口劝大家放弃这样的机会。 吴邈邈思?忖着道:“你说?…如果?你退出剧团,他还会给赞助吗?” 钟晚想了?想,便也抱了?这一丝侥幸的心里,在微信上私聊张老师问?:[那?位老板,有说?必须剧团现在的全体演员都遵从协议安排吗,还是可以有例外?] 她欲盖弥彰地补了?句:[现在我们团的演员,也有好几个都是兼职的。] 张老师很快给她回了?电话:“晚晚啊,其实?我也犹豫,主要是担心你跟邈邈。对剧团里大部分演员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对你来?说?,肯定就是束缚。” “十五年太长了?,但期限那?边没给商量的余地,把你捆在团里十五年,才真的是在浪费人才。一个女演员的青春才多久啊…” 钟晚一时间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张老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率先就为她的前程考虑,想到了?这一层的顾虑。 张老师又道:“不急,那?边给我们考虑的时间也宽裕,等回杭市再做打算吧,你也好好想想以后?得?事。” “剧团就算没这笔赞助,等那?栋商贸大楼拆了?,拿到提前结束租期的补偿款,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场地,也能维持下去。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这事是应该我来?权衡的。” 钟晚紧咬了?下嘴唇,挤出几个字:“张老师,真的谢谢您…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一霎那?,她几乎都要决定,把自己卖给梁序之,换整个剧团演员们的前程了?。 还是吴邈邈将她的思?绪拉回来?些,问?:“张老师是不是还在愁新场地的事啊?” 钟晚点点头,给她比划了?个数字:“他上次跟我说?,租金大概要这个数。” 吴邈邈“嘶”了?一声,划着手机翻自己银行卡的存款余额:“如果?没有大佬的赞助,我这也能出一些。” 钟晚:“我也可以。” 吴邈邈按着手机上的计算器简单加了?加,说?:“好吧,虽然也是杯水车薪。但现在的场地退了?不是还会有退的租金和补偿款吗,再加上,应该够租新场地了?,就是可能面积小点、设备简陋点。” 钟晚终于?扯出一抹笑,“那?我们回去跟张老师说?。” 吴邈邈拍了?下她肩膀,装模作样的叹气?,笑道:“我们居然是团里最有钱的两个人了?!” 虽然能基本解决问?题,但钟晚难免还是愧疚:“…但有了?他的赞助,团里的演员们也许真的能在行业里崭露头角,实?现他们的梦想。” 吴邈邈:“什么呀。你应该反过来?想,如果?不是你在,那?位梁先生也不可能赞助张老师的小剧团。凭什么牺牲你来?成全别?人啊,你本来?就有拒绝的权利。” “虽然…”她顿了?一下,很真诚地说?:“他真的好帅,而且好有气?质,我完全没觉得?跟他在一起是一种牺牲。” “……” . 回杭市后?,张老师也暂时没提赞助的事。 《真爱》在戏剧节上获了?金奖,回来?也多少还是要演几场的。 跟先前一样,最近的每场也都是座无虚席。 钟晚也暂时没去想跟梁序之有关的事,每天只管把戏演好,回公寓就跟着吴邈邈一起剪辑视频,偶尔去排练厅跟张老师和其他演员讨论即将排演的新戏。 只是,这样短暂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 五日后?,一纸文件下来?,他们的商贸大楼要关闭准备拆除了?。 新商场的招标已?经完成,各种未结清的款项和拆除事宜依照合同?协定,都由中标新商场的承担。 钟晚在那?份文件上看到了?万泰集团的名字。 因?为他们剧团勉强算是利益相关方,她连招投标的合同?电子版都在张老师那?看到了?,末尾签章的那?栏,写的是梁序之三个字。 那?一刻,钟晚心底升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商贸大楼突然关闭,意味着他们剧团原定最近演出的剧目安排都要取消。 张老师也成天忙里忙外开始寻找新的场地,只是,还缺一笔退还的租金和补偿款。 他联系了?万泰杭市分公司的负责人,那?边回复,这笔款项公司财务还在走流程,具体能发?放的时间不确定。 但就算延期,他们也会按原有租赁合同?的约定加赔滞纳金。 可这钱要得?切切实?实?拿到手里,剧团才能付新场地的租金。 否则,拖个数月一年的,团里那?么多人也得?耗着。没有场地就不能演出,没演出就没收入,再拖下去,剧团演职人员们的工资都发?不下来?,直到大家另谋他路解散。 往后?一周的时间,钟晚眼睁睁看着张老师头都急秃了?,本就年过六十的人,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一倍。 这天三人约了?顿午饭,吴邈邈问?:“这种情况,不能跟银行贷款吗?” 张老师满面愁容道:“问?过了?,需要抵押。我原本想着把家里的房子抵押了?,杭市的两套房子现在能值不少钱,但我夫人那?边…” “那?房子是她打算留给两个孙女的,之前我把存款都用来?投资折腾剧团,我们就因?为这事吵过一架。三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我再抵押房子,这婚就得?真离不可。”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3节 钟晚坐在张老师对面,心脏就像是被尖尖的镊子揪起来?一样难受。 这顿午饭,吴邈邈陪着张老师借酒消愁听抱怨,钟晚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最后?张老师准备回去,她忽然开口:“…我来?解决吧。” 张老师酒喝多了?有点晕,缓慢转过头,叹声问?:“你能有什么办法。没事,最差不就是剧团解散,我想过了?,也没什么接受不了?,我一把年纪还来?当文青,代价也得?承受。” 钟晚只说?:“我在港岛拍戏的时候是签在万泰,那?边…我有点关系可以用。” “您放心就好,这事能解决。” . 在张老师茫然的视线中,钟晚结了?账,独自出去,打了?辆车。 上车后?,她坐在后?排,从通讯录里翻出先前存的梁序之的手机号,这次几乎没犹豫,就拨过去。 片刻,对面就接通了? 钟晚语气?沉静,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见你。” 梁序之嗓音沉缓,淡笑了?声,有些漫不经心地语气?:“这不是巧了?。我刚到杭市,现在还在机场。” “你想在哪见我。” 钟晚默了?两秒,“就机场吧,我十多分钟到。” 梁序之的声线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平声道:“林叔会把具体位置发?你。” 钟晚按下挂断键,在软件中修改了?目的地,就将手机扔到一边。 她早该想到的。 以梁序之的地位和能力,想让她妥协,想捏住她的软肋,真的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就算不是剧团,还能是深城的魏思?莹和魏阿姨。 钟晚靠在座椅上,缓慢阖上眼,准备迎接即将发?生的一切。 …… 第45章 chapter 45 到机场, 钟晚拢了拢裙子外面的罩衫,还没发信息给林叔,就有身着黑衣的保镖来接他。 这保镖她在港岛时就见过好几面, 平时沉默寡言的,存在感极低,像个机器人。 钟晚抬头看他,保镖语气恭敬,只道:“钟小姐跟我来吧, 梁先生已经等了一阵了。” 钟晚也懒得?多言,跟着他一路去贵宾通道, 来到地下停车场一处独立的区域。 不?远处只停了辆黑色的库里南, 挂着深城的车牌。 临到车门前,保镖做了个请的手势, 弯腰替她拉开后?排的车门。 梁序之就坐在那, 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意折了两折搁在身侧,身上一件黑色的衬衫, 未打领带, 双腿自然交叠,气定神闲的, 像是在等?猎物自投罗网的猎手。 保镖抬手帮她挡着车门顶,钟晚深吸一口?气,抬腿迈进去。 车门也从外面被关?上。密闭的狭小空间,好似一间为她量身定做的牢笼。 梁序之偏过头, 打量她, 片刻后?, 缓缓出声:“见我想做什么??” 钟晚身子往后?一靠,跟他足足隔了一人宽的距离, 实在没什么?好气地说:“…你心里清楚。” 梁序之轻笑了声,“是清楚,但也许没那么?清楚。” 钟晚听这话觉得?耳熟,仔细一想,回忆起这是两年?前他们在马场见面时,她曾经说过的。 也不?知他是真记得?,还是巧合性地也说了同?样的话。 前排坐着林叔,钟晚从车内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看见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梁序之微扬下巴,说了个地点,似乎是杭市某个有名的高档小区。 林叔只应了声“好”,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 驶出停车场,车内依旧安静着,梁序之不?说话,钟晚也不?想跟他兜圈子了,转头看向他,卡门见山道:“你到底想怎样?让我跟你继续,回港岛,还是签那份十五年?的协议?” 梁序之也看着她,须臾,嗓音缱绻低沉,淡笑着说:“之前好像确实没教过你,跟人谈判要用什么?态度。尤其是这种,拿不?出任何筹码的情况。” 钟晚此时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声线,只觉得?是海绵里藏着的刀刃,心中控制不?住地战栗,下意识抱着双臂。 刚入秋,杭市的温度完全没降下来,她今天只穿了件青绿色的吊带裙,外面披了层轻薄的防晒衫。 车内的空调开得?极低,没多久的功夫,她手脚都是冰凉的,但不?知是真的因为气温,还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钟晚又?将那件半透明的防晒衫往里拢了拢。 梁序之拿起身侧那件西装外套,倾身过来,动作慢条斯理地从身后?替她披上,十足的绅士姿态。 那件衣服大概也从他身上脱下来搁得?久了,在这低温的空间里放着,布料同?样是冰凉的。 钟晚闻到西装外套上混杂的木质香和淡淡的烟草味,只想再脱下来给他丢回去。 刚抬起手,她还是停滞一瞬,放下去。 她人都坐在这了,再跟一件衣服较劲,未免太矫情。 沉默片刻后?,钟晚说:“是没教过,我也没学?过。” 她顿了下,重复问:“所以你到底想怎样?” 梁序之侧眸,看见她瘦削的身子裹在那件黑色的外套里,眉梢微微蹙着。 他伸了下手,手掌微弯曲,掌心朝上。 钟晚看见,内心倒没经历多激烈的挣扎,阖了下眼,认命般地把手覆过去。 梁序之笑了下,将手抽开,替她把过长的衣袖卷上去一截。 “我这的要求现在都只有那一条。”他卷好衣袖,收回手,淡声说:“听话就好。” 看到钟晚眼中的茫然,梁序之转回头,简短告诉她:“协议签了,赞助的钱会按年?付,场地租金和补偿款也会当天到账。” 钟晚松下一口?气,看着车窗外道路两旁泛红的秋叶,很小的声音:“十五年?吗。” 梁序之眼中闪过几分寒意。 到了这地步,她还在执着于这个期限。 他声线很凉:“看心情。等?我腻了,你就可以走人。” 钟晚转回脸,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如果?没有,那十五年?后?呢?” 梁序之:“那就继续。” 钟晚手掌紧紧攥着衣角,听到这四个字,心中一片凄凉。 她是不?是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也许这辈子都要待在他造的笼子里。 . 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酒店,而是杭市高档小区中的一栋两层别墅。 别墅跟钟晚租住的公寓在同?个区,但她没来过这,也是车子进了小区,看到停车场沿途的提示牌,才知道这小区的开发商也是万泰地产。 钟晚也没心情问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了,等?车子停稳,林叔下车替他们开门,她跟着梁序之出去。 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通别墅一层,电梯门一开,她看到灰色调意式装修的大厅,家具陈设并不?多,只有些基础的配置,显得?整栋房子都空空荡荡。 挂在墙上的电视连膜都没揭,所有桌椅、沙发、柜子一看都是全新的。 钟晚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梁序之平声道:“不?是喜欢杭市吗,以后?就住这。” “房子一早就在装修,原本是打算当今年?的圣诞礼物送你,现在就当提前送了。家具都是底下的人临时配的,你要换什么?添什么?就再买。过户手续让…” 钟晚打断他:“我不?要。” 梁序之饶有兴味看她一眼,抬手将她一揽,往楼梯方向走去,“随你。” 钟晚被他带去二楼。 梁序之打开一扇门,大概就是主卧,空间很大,里面同?样只有一张床、桌椅、沙发、茶几,床单都是最简约的深灰色款式。 看来准备得?确实匆忙。 钟晚环视一周,倒有些纳闷了,“我在杭市,你在港岛,那这样有必要吗?” 梁序之淡道:“我需要回去的时候,会带着你一起。” 也是后?来钟晚才知道,这次万泰在杭市的项目不?止那栋商场一个,梁序之今年?确实在这边有很多工作,并不?是单为她选择了这里。 钟晚看着他:“如果?我有演出安排呢?” 梁序之:“时间冲突,就取消演出。” 钟晚胸中闷着的那一口?气现在更堵了。 她的一切都被安排好,原以为是乌托邦的剧团也被他收入麾下,让她能完全听他差遣。 曾经的两年?,梁序之对她再有掌控欲,最终也还是没干涉过她拍戏的事。 现在完全不?同?了。 她真的成了他的所有物。 钟晚站在原地,思绪混乱地捋着这两年?多发生?的一切。 梁序之抬手解衬衫扣子,扫她一眼,往浴室方向走。 “去洗澡。” …… 钟晚有点破罐破摔,也像从前一样,进了淋浴间。 可莫名还是有种慷慨就义?的感觉。 花洒冰凉的水淋在头顶,过了一会儿才变热。 崭新光洁的玻璃门被蒙上一层水雾,冷热相冲,空气里也很快弥漫起淡白的雾气,朦胧了钟晚的视线。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4节 她看到,梁序之好像比一个月前见面时更清瘦了些,身上的肌肉线条更加清晰,宛如雕刻出来的精致塑像。 两人都没说话,浴室的沐浴液备的是他常用的那款,不?多时,钟晚被熟悉的味道包裹。 身上滑腻的泡沫都洗净,花洒的水依然未关?。 梁序之抬起手,抚上她的头,力道稍轻地向下。 温柔绵密的水流落在她发顶,顺着脸颊一道道自脖颈滑下去。 …… 后?来被他裹了条浴巾,横抱着去到床上。 中途,梁序之拥着她,让她睁眼,让她看着他。 钟晚看到了他幽沉如万丈深渊的眼眸,漆黑一片,里面只有她小小的倒影。 这种时候的对视,像是要把他的样子用那通红的铁刻在心里,留下永恒的烙印。 即使别处的感官极强烈,钟晚还是不?由分神在想,上一次他们像这样拥抱,是梁序之出差去英国之前,她以为要结束时。 在他上车前,钟晚主动跑过去,抱住他。 而此刻的境况,她对他的那些感情,并不?是安慰物,反而是嵌在头骨中的一枚钉子,无法?拔除,又?刺得?她钝钝的疼。 …… 这次钟晚全程并不?算配合,而她也清楚,梁序之只是在这种事情上将控制当做一种情.趣,而并非真的喜欢强迫。 所以仅一次就结束,梁序之也兴致并不?高的样子,去衣柜里取了件睡衣,去浴室冲澡。 才刚刚傍晚,钟晚洗完澡出来,他已?经不?在卧室。 晚餐也是佣人给她送到房间里的,梁序之没有叫她一起。 卧室的书桌上摞着几本未拆封的书,想来是书架还没购置,书也是刚刚买来的。 钟晚拖着沉重的步伐过去,随手拿起来扫了遍,都是她不?爱看的书。 也许是办事的人被催得?紧,随意买来几本先滥竽充数的。 时间还早,钟晚挑来挑去,拿了一本《血疫——埃博拉的故事》,靠在床头的靠枕上心不?在焉地翻着,看了半小时,一段话都没能进脑子。 她又?拿起手机,看到张老师发来的消息,时间是一小时之前。 [晚晚,别勉强,就算有关?系,你找了也得?欠人情,没事,我来处理就行。] 钟晚盯了两秒,打字给他回复:[老师,我想好了,那份赞助协议也签了吧。] 怕张老师再多思,她补充:[商贸中心租金的事也解决了,等?签完协议,万泰那边的人说这两笔钱会一起到账。] [我其实早也想好了,影视行业太累,干了两年?我都吃不?消,一直演话剧也挺好的,而且现在有这根橄榄枝,说不?定我在这行里也能做出点名堂。您不?是也说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偷笑:/] 张老师很快就回复信息:[真的想好了?] 钟晚:[这么?长时间,早就想好了。如果?没想好,我也不?会从港岛回来呀~] 两人私聊几句,张老师再三让她谨慎考虑,最后?终于把协议的事敲定下来。 张老师在群里一说,整个剧团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炸锅了,群消息蹭蹭蹭地往上刷,发到后?来就全是表情包,放鞭炮的、放烟花的、各种搞怪的,对金主爸爸感恩戴德。 钟晚靠在床头,扯了扯唇角。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也不?错,牺牲她一个人,成全这么?多人。 而且像吴邈邈说的一样,也算不?上什么?牺牲,梁序之这条件放到全世?界都是顶好的,也没对她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也许她想离开他,也就是一种矫情罢了。 可一想到往后?都要这样度过,受制于人,自由也不?是全然的自由,钟晚又?总是不?甘心就这样认命。 她的一辈子还长,她就要这样做个提线木偶吗。 如果?梁序之腻了,讨厌她了,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能彻底宣告结束? 钟晚将手机一丢,冷笑了声。 . 那本《血疫》翻着翻着,天色也黑下来。 手机还在一刻不?停地响着消息提示音,吴邈邈在问她现在的情况,群里的消息到现在也没停过。 钟晚烦躁地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 洗漱后?,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毫无悬念地失眠了。 钟晚索性不?再挣扎,睁眼看着天花板,这座无形捆住她的牢笼。 她翻身下床,开门出了卧室。 顺着二楼的围栏向下,就看见客厅的灯开着,梁序之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他指间夹了支烟,正坐在沙发前看。 钟晚噔噔噔走下楼,故意制造出响动。 梁序之闻声抬了下眼,朝她招招手。 就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像从前在太平山的别墅一样,他声音低沉:“怎么?不?睡。” 说着,熄灭了那小半截烟。 钟晚闷闷地说:“睡不?着。” 梁序之笑了下,将她揽进怀里,抱她坐在腿上,视线越过她,继续看电脑屏幕上的资料。 钟晚也看过去,只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表格。 “你在看什么??” 梁序之还真告诉她,“上个月杭市几个公司的报表。” 钟晚知道他喜欢懂事的,也许留她在身边,就是看中她这一点。 她大着胆子伸手,把他的电脑屏幕直接合上。 梁序之眼中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她。 钟晚压根不?是喜欢找事的人,这会儿就更加心虚,但还是开口?:“明天再看,陪我上楼睡觉。” 梁序之:“别闹。明早我有会要开。” 钟晚:“…那你明早起来再看,我一个人睡不?着。” 梁序之依然没恼,似是饶有兴味般地反问她:“那你之前的一个月怎么?睡的?” 钟晚顿了一下,“就那么?睡的。” 说着,又?去扯他的胳膊:“快上楼吧,我想早点睡,明天还约了人吃饭。” “嗯。”梁序之已?经是了然的神情,就顺着她的话问:“约的谁。” 钟晚装作自然的样子,“就之前大学?演网剧的时候合作过的男演员,他来杭市了,我要去机场接他,请他吃顿饭,我跟他关?系很好。” 许褚然确实来了杭市,还给她发过消息,她还没回复而已?。 梁序之笑了。 前些天他就让人查过那个男演员,跟钟晚没任何暧昧的过往。 梁序之搂了下她的腰,在她耳边说:“这一套对我没用,别想着故意讨我烦,不?然最后?折腾的只有你自己。” “……” 钟晚没想到她的计划开始不?足半小时就被识破。 也不?知是她太拙劣,还是梁序之洞察力太强,还是太过了解她。 钟晚沉出一口?气,跟他隔开一段距离,“你真的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梁序之俯身将电脑又?打开,也不?看她,“怎么?没有?” 钟晚再次试图跟他讲道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原本我在你面前的样子就是装出来的,所以你想要的也根本不?是我这样的人。” 梁序之继续看屏幕上的报表,漫不?经心道:“那以后?别装了,是什么?样就怎么?样,也好让我看看清楚。” 钟晚被噎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 夜已?经很深了,客厅还是只亮着沙发旁一盏落地灯,光线幽微,显得?这栋房子更加冷清寂静。 梁序之打开下一份文件的空荡,偏头,就看见身边的女孩满脸气鼓鼓地瞪着他,眉头皱得?苦大仇深。 钟晚拿起桌上一瓶矿泉水拧开,“两年?前我就不?应该打那通电话给你。”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她此刻只觉得?,还不?如从未见过。 梁序之看向她,眼神陡然有几分阴沉,声线冰冷,语速缓慢地说:“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你既然找上我,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第46章 chapter 46 一整个星期, 梁序之都没有离开杭市。 按照约定,钟晚去?剧团跟张老师和其他演员们一起,把那份名为赞助的十五年“卖身契”签了。 协约是在万泰的楼里, 梁序之自然是不会亲自到场,接待他们的只是公司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不知是不是对梁序之和她的关系有所知晓,作为出钱出力出人的甲方,全?程态度都毕恭毕敬的, 多余的话更是一句没有,只谈工作。 签约是在早上, 剧团的人跟万泰接洽他们这项业务的小组在会议室开了一上午会, 还真是认真负责地在讨论剧团未来发展规划,让他们以团体的名义去?参加什么比赛、怎么宣传剧团以扩大知名度。 下午, 赞助的款项和退还的租金、补偿款全?部到位, 打进了剧团的对公账户里,效率之高, 让看到到账提醒的张老师都惊讶了好一会儿。 钟晚也想装成?积极的态度, 像其他众人一样,把这笔巨款和合作当成?天上掉下的馅饼, 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后来也不勉强自己,大家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当透明人。 梁序之在杭市的这周也并不清闲, 每天都是很?早就出门, 入夜才回来, 回那栋刚购置不久的二层别?墅。 起先,钟晚还是不死心, 凡事都想跟他对着干。 虽然协议都签了,约等于剧团所有演员十五年的事业前程栓在她这根绳上,她再做什么似乎都于事无补。 但也许是为那不足为道的报复心理,她不想看到始作俑者梁序之还安然自得的,想给?他找些气受。 譬如这天晚上,钟晚没参与剧团的聚餐,也没去?找吴邈邈,躺在别?墅客厅的贵妃榻上,打开电视。 知道梁序之喜欢暗一些的环境,喜欢安静,她就专挑了部热闹的喜剧片,把音量开到最大,别?墅所有的灯也全?部打开。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5节 小孩子闹别?扭般幼稚的行为,钟晚也知道,但就是这样做了。 快到零点,外头院子里传来车子引擎的声音。 钟晚目不斜视,余光看见梁序之进门,那支黑金手杖往架子上一搁,脱下西装外套挽在臂弯,另一手抬起,松了松领带,面容微有疲态。 大概是不适应屋子里如此强烈的灯光,蹙了下眉。 钟晚只当没看见,三心二意盯着电视屏幕上那部喜剧片。 梁序之扫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往二楼走去?。 待他到了楼上,钟晚小幅度抬头,见他进了书房。 她犹豫几秒,也站起身,去?冰箱里给?自己拿了瓶饮料,上楼,打开书房门。 梁序之穿着衬衫,身形笔挺站在柜子前,翻找一叠文?件夹。 “砰”一声,钟晚把书房的灯也全?打开。 梁序之朝她看过来。 钟晚清清嗓子,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跟书桌隔着一段的位置,“就我一个人在楼下没意思。” 梁序之也没计较那几盏灯,从柜子里取了本带着塑封的书,给?她丢过去?,落在沙发她身侧的地方,淡声:“那就待这儿吧。” 钟晚低头一看,是本狄更斯小说译本,还真是她喜欢看的。 等梁序之找到文?件,去?桌前把电脑屏幕也打开。 顶上的灯在屏幕上反光,桌子旁边也有控制灯的按键,他伸手灭了那盏。 钟晚也伸手,又打开。 这几天类似的事常有发生,梁序之像是习惯一样,又关上。 屋里的光就这样时明时暗闪烁,索性?梁序之今晚剩的工作也没什么紧急的,无意义的开关灯活动再重?复一次之后,他看向钟晚:“不看就下楼,或者去?睡觉。” 钟晚把书的塑封拆开,没理会他,又“倔强”得把灯打开,冠冕堂皇地说:“看。但太暗了看书对眼睛不好。” 连续好几天,她都在明目张胆地没事找事。 然而梁序之对她的忍耐度真的比她想象中要?高出许多,又或是,对她这点小情绪很?纵容。 梁序之目光划过沙发上方专门配的一架落地阅读灯,正?准备说什么,两人同时听到很?轻地一声响,书房瞬间陷入完全?的漆黑。 这次钟晚再按开关也打不开灯了。 只有窗外幽微的月光透进来,映在梁序之的脸上,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冷清,鼻梁和棱角的弧度依然清晰,像是夜色下一抹凌厉的剪影。 钟晚看向他的方向:“你干什么?” 梁序之去?桌上拿手机,安静黑暗的房间中,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没什么情绪地说:“可能?停电了。” 话毕,给?楼下的佣人通电话,佣人汇报说应该是跳闸,正?在检查。 钟晚沉出一口气,往沙发上一靠。 虽然光线暗,但她能?感觉到,梁序之好像正?看着她。 等了许久,房间的灯还是没有重?新亮起,一道冰凉的目光还落在她脸上。 钟晚被看得不太自在,站起身,就听到梁序之低沉的声音问:“钟晚,你打算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钟晚:“我没闹啊。” 一阵渐近的脚步后,她被一道高大的阴影笼住,闻到梁序之身上熟悉的淡香味。 钟晚:“…我回卧室睡觉。” 她准备绕开梁序之出门,刚走出一步,手腕被拉住。 梁序之低头睨着她,音质偏凉:“之前不是都好好的,现?在这又是何?必呢。” 经历使然,他很?少会刻意去?想过去?的事,可最近回忆了他们先前那两年。 她跟他在一起时,尤其后来,那些感情都并不是装出来的。 钟晚明白他的意思,默了默,在黑暗中小声说:“但我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卢文?茵如此,他母亲庄敏怡也是如此。 或许梁序之此时也想到了这两个人,因此不会给?她什么关于未来的承诺。 他还是那句话,冷淡的语气:“那就有多久算多久。” 闻言,钟晚身子僵了一瞬。 她这时才意识到,可怕的并不是“永远”,而是不定期,结束或是继续,全?由另一个人说了算。 . 那天就是最后一次他们针对这段关系的交谈,后来钟晚也觉得说什么都无用。 梁序之比她想象中要?固执,既然他都认定了他们应该这样,就不会因为她几句话被改变、被说服。 钟晚凡事跟他对着干,一段时间后也累了。 因为能?跟他作对的,也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不止梁序之无所谓,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而梁序之真正?在意的,她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几样。 对梁家,他必然是没什么感情。对集团的事倒是上心,但他好像仅是把这当成?消磨漫长人生的一项任务。因为工作的本质是赚钱,亦或是成?就感,但梁序之对钱的态度没多在意。 钟晚也没见他因为哪个项目顺利完成?、万泰股价上升这种事开心庆祝过。 他唯一的软肋,似乎是庄敏怡和庄伊禾。 连卢文?卓都跟她说过,梁序之这人护短。 可这两个女?人跟钟晚无怨无愁的,庄伊禾对她甚至还很?好。 退一步说,就算她有这个能?力,又全?然失了良心,也没胆子用这两人做把柄跟梁序之讨价还价。 其实事到如今,钟晚还是有几分?怕他的。 最近偶尔闹得过分?了,梁序之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来,她本能?就感到危险,不敢再继续惹他。 最后一次试探梁序之对她的底线,是在半个月之后。 有了钱,又有万泰在背后撑腰,做什么事都变得容易。 只半个月,张老师和新到任的主理人就找到了剧团的新场地,在市中心另一家商场顶层,地理位置绝佳,人流量也比先前的商贸大楼大出好几倍。 一切准备就绪,新场地正?在布置期间,演员和工作人员们也开始着手筹备新戏。 张老师选了一部耳熟能?详的《暗恋桃花源》,钟晚大学?话剧团训练时就演过这部,版权问题也谈妥后,张老师把女?主角云之凡交给?了钟晚演。 这天排练完,钟晚跟吴邈邈回了之前租住的公寓,点了烧烤一起剪辑视频。 当天晚上,梁序之打了通电话过来,钟晚跟他说,今晚先不回。 她在公寓住了三天,后两天晚上,都是林叔给?她打电话。 到第四天,钟晚照例给?林叔说不回,这次,林叔叹了声气:“钟小姐,您这样也肯定不是个办法啊。有什么事,您跟梁先生好好商量不就是。” 钟晚也直言:“我也知道不是办法,但他也没给?我任何?商量的余地。” 林叔语气听着也有点发愁:“梁先生吩咐了,让我今天把您接回去?,不然…他的脾气您也知道。您别?为难我这个老家伙…” 挂断电话前,林叔说,他已经在她小区门口等。 钟晚沉默须臾,拨了下头发:“行,我大概十五分?钟后下楼。” 吴邈邈就在她身边,听到他们刚才对话的内容,问:“你们这是在搞什么?而且你不是都决定好签那个协议,现?在后悔了吗?” “后悔倒没有。”钟晚静了会儿,“就是挺不甘心的。” 吴邈邈又问:“你之前不是对他也挺有感觉的?” 钟晚挤出两个字:“…那是之前。” 吴邈邈:“现?在真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钟晚不想深思这个问题,只看着她道:“你也看到,我这都算是被限制人生自由了吧,之前在港岛那两年也差不多。都这样了,我还怎么有感觉。” 吴邈邈挑了下眉:“这帽子扣得有点大。你不是说,那位白天都不在家,你最近排练什么的也都是照旧。难道是晚上他对你很?…”粗暴? 最后半句,她没说完,但意有所指地拖长音。 钟晚:“…当然没有。” 除去?第一天住进那栋别?墅的晚上,后来这半个月,他们都没做过那些事,她自然不会主动,但梁序之也没提过。 “那就好。”吴邈邈递给?她一袋今天刚买的点心,安慰道:“住哪不是住呢,既然已经这样,你得让自己开心点。” 别?墅里什么都不缺,钟晚就也没收拾,把刚才剪好的视频保存,关机,换衣服下了楼。 林叔站在车旁边等她,远远见到人过来,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给?她拉车门。 钟晚坐进去?,一路上一言不发,凝神看着窗外的路灯。 林叔从车内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轻叹一声气,还是忍不住劝道:“梁先生就是这样…其实他吃软不吃硬。” 钟晚也不避讳在梁序之的人面前说他坏话了,揭穿道:“在这件事上,他分?别?是软硬都不吃。” 林叔没法反驳。 感情的是本来就是当局者迷,在他看来,这两人都走进了死胡同。梁序之按照他惯常的处理方式,用了手段把人留住,钟晚也是个性?子倔的,现?在人是不得不留下了,但却更拼命想逃离。 半晌后,林叔叹声说:“其实您跟梁先生,除了家世,各方面都很?合适的,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钟晚也没留情面,用话呛回去?:“现?在我只能?这么想了,他也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林叔苦笑?了声,“梁先生这么多年很?不容易,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是习惯了,越在意的东西,就想抓得越牢。虽然这十多年大事小事经历不少,但跟男女?感情有关的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钟晚听出他是想暗示梁序之太在意她,只是不懂得方式方法,因为没有经验。 她有一肚子可以反驳的话,但抬头看看车内后视镜中那张苍老的面容,还是没再吭气。 林叔就是个办事的,而且这么多年跟着梁序之,为他考虑,帮他说话,她也没必要?把怨气往林叔身上泼。 钟晚紧抿了下唇,把视线又挪向窗外。 .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6节 回别?墅时,钟晚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虽然是她自己要?折腾,可还是担心梁序之发火。 仔细回忆,梁序之似乎很?少有较为强烈的情绪表露,跟她生气最过分?的一次,好像也就是她挂他电话去?参加卢文?卓的饭局。 钟晚进门,客厅的光线昏暗,往里走了一段,就看到梁序之气定神闲坐在餐厅,脸色不算阴沉,正?在吃夜宵。 桌上的食物很?简单,一盘牛排,一小碟蔬菜沙拉,再就是他手边那杯加了冰的威士忌。 钟晚瞄他一眼,梁序之也在此时掀起眼皮,盯她两秒,淡然的语气:“回来了。” “嗯…”钟晚也学?他的语气淡淡说:“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 梁序之拿起佣人准备好的湿毛巾,缓慢擦干净手,把杯中余下不多的酒液一饮而尽,站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三天没回来,梁序之没跟她生气,这会儿她人在这了,他也没什么要?理她的意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钟晚真不知道这人图什么。 从认识到现?在,她好像都没太摸清楚梁序之的心思。 现?在似乎只要?求她人在他视线范围内,平时听他的安排就行。 梁序之上楼梯到一半,微转了下身,平静地说:“跟我过来。” 随着话音落下,钟晚的心又悬起来。 果然,还是要?算账的吗。 她在原地静了几秒,缓步跟着上楼。 这栋别?墅的佣人跟太平山那些是一个风格,哑巴机器人似的,存在感极低。 钟晚离开餐厅,厨房就冒出一个人,轻声轻脚去?收拾餐桌。 二楼,梁序之进了卧室,钟晚就也进去?,回身把门关上。 她看着他,先开口问:“做什么?” 梁序之未作声,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走过来,打开盒子,动作很?慢地从里边取出一条链子。 在微弱的灯光下,上面的钻石闪着璀璨的光芒。 钟晚垂眼,也看见了。 跟上次那条蓝钻项链不同的,另一条项链,坠子上的碎钻是透明的,相同点时,也组成?了keelan这几个字母,比先前那条低调,但设计却更精致。 梁序之绕到她身后,将她披垂在身后的长发拨到肩膀前,将项链替她戴上,锁扣扣在颈后。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也从耳边传来,距离过近,还能?感受到他若有若无的气息,像耳朵被羽毛尖轻挠一般,“上次那条你不喜欢,让人设计了条新的,既然不拍戏了,以后出门也都能?戴着。” 而后,梁序之又在她面前,拿出盒子里另外两条链子,分?别?捞起她两只手腕,帮她戴好。 双层设计的钻石手链,中间有个极具设计感的“l”形装饰。 梁序之把盒子搁一边,抬手,将她垂在肩前一侧的头发撩回去?,动作轻柔。 钟晚静静看着两只手腕上新添的链子。 她嘲讽般笑?了下。 倒算是应景,一模一样,闪着银色的光,像是钻石做成?的一副手铐,提醒她现?在的身份和处境。 钟晚抬头,对上男人冷清英俊的面容。 就这样吧,她想,也许只能?这样了。 这也许是命运还给?她的报应,她出卖过两年的时间,换来她想求得的一切,代价是往后数年,或是一生的不定期刑。 她用自由跟他交换过利益,现?在被他用利益牢牢锁住,拖入永劫不复的深渊。 第47章 chapter 47 这天晚上?, 钟晚很反常的配合,用他们熟悉喜欢的方式。 中?途她总有错觉,觉得他们的投入都像是在演一场放纵的戏, 一场不知?何?时会散场的戏,只?剩下身体的感受是真实的。 关了房间中所有的灯,漆黑的环境中?,其?余感?官也愈加清晰。 梁序之把她抵在窗边的金属栏杆上?,更猛烈的心跳、炙热的皮.肤突然接触那片冰凉, 让她浑身的毛孔似乎都?缩了起来,身后是?比她的体温更热的坚硬胸膛。 手上?那两条手链还真有特殊的用途, 装饰物扣在一起, 就真的像一副精致的手铐。 但专门为这种事制作的道具不同,链子太细了, 手腕稍一挣扎, 就会勒出细细的两条红痕。 梁序之似乎也清楚这个问题,且从来没在这种“游戏”中?让她受过任何?的伤, 这次将两条手链扣在一起时, 他的手也握着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反缚在她背后, 或是?按过头顶。 许是?太久没有过,刚搬来这栋别墅那次双方又都?未尽兴。 反反复复的,折腾到后半夜才算完全结束。 最后那次,清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 洒落在卧室的床上?。 梁序之垂眼, 看着她沉溺其?中?却又如死寂般的眼神, 无端觉得有些熟悉。 他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缸名?贵金鱼,被圈在四方的玻璃匣中?, 濒死前那几日?的样子,了无生?气。 …… 钟晚在浴室洗完澡,已经精疲力竭,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更分不出精力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譬如他们的关系、她的感?情?、她往后漫长的人生?。 推开门,蒸腾的雾气散出去,带着清爽的沐浴液香味,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朦胧。 梁序之身上?松松披了件浴袍,正背对她,站在窗前抽烟。 钟晚没同他说话,走去床边,掀起被角躺进去。 在空调房里冰了一整天的被子床单,此刻依稀还残留着他们刚才的温度。 虽然困得厉害,钟晚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子里却如一团乱麻,闪过各种各样碎片式的思绪和?画面。 过了没多久,听到渐近的脚步声,身旁的床垫陷下去一些,闻到跟她身上?一样的沐浴液味,和?淡淡的烟草味。 梁序之并?没有躺下,似乎就坐在床边的位置。 钟晚没睁眼,但也能感?觉到,有道目光好像正久久注视着她。 许久,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钟晚。” 钟晚还是?阖着眼,只?当自己睡着了,翻个身背对他侧躺。 空气就这样安静着,只?有屋顶上?中?央空调的风声,以及两人清浅的呼吸。 梁序之没再出声,又过了须臾,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额头,拨过几缕凌乱的发丝。 不知?怎么的,钟晚鼻子有些发酸。 这时听到关灯的声音,他躺上?来,呼吸久久未到睡着时平稳的频率。 这一夜,似乎依旧无人好眠。 . 后几天去剧团排练,连搭戏的年轻男演员都?注意到钟晚情?绪的不对劲。 以往她虽然话就不算多,但在涉及台词、排演等与演戏相关的问题时,都?是?会主动提出自己意见与大家讨论的。 钟晚比他们大两三岁,虽然不是?表演专业出身,但这行更看重经验,她在这草台班子剧团里算是?资历最深的,大学时就拍过剧,前两年在港岛也拍了不少电影、电视剧,其?中?甚至不乏大制作,而且不像张老师那样,基本都?是?理论上?的经验。 但这几天,钟晚过于沉默了,无论对戏还是?对人,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张老师和?新到位的话剧导演说怎么演她就怎么演,有时不符合她的表演习惯和?风格,她也不反驳。 多人的聚餐更是?懒得参与,每次的理由都?是?相同的:家里有事。 剧团里绝大部分演职人员都?对钟晚印象很不错——有艺术追求的新人影星、颜值巨高、性格随和?。 许多人纷纷去问跟她关系最好的吴邈邈:“钟晚姐最近家里出的事,严重吗?有他们能帮得上?忙的吗?” 吴邈邈当然也没告知?事情?,这天上?午的排练结束,拉着她去附近一家新开的网红餐厅打卡吃饭。 杭市最不缺的就是?网红餐厅,关了一茬又新开一茬,菜品味道不一定好,但装修大多是?真费了功夫的。 这家试营业期间?就找了不少博主推广,正式开张后先饥饿营销,每天只?接待固定桌数,要提前很久预定。 进餐厅,钟晚坐在餐桌前等菜,也是?没怎么吭声,一言不发在那刷没营养的视频。 吴邈邈问:“你不拍照吗?” 钟晚摇头:“也没什么好拍的。” 吴邈邈眼神疑惑地看着她。 钟晚从上?大学开始,走到哪都?喜欢拍照,拍得也并?不专业,只?是?单纯很爱记录生?活。她们会开视频号发vlog,也是?这个原因。 吴邈邈叹了声气,压低声音关切地问:“你还心情?不好啊?因为梁先生??” 钟晚手指划着视频,淡然的语气:“倒也没有心情?不好。我好像就是?…突然悟了。” 吴邈邈挑了下眉,“悟什么?” 她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看破红尘准备出家了吧,那可?别啊。” 钟晚抬头看她,“出家也不至于。就是?突然觉得,日?子怎么过都?是?活着,其?实生?活也就那样。” “就比如演戏,认真演也是?演,随便演也是?演,反正现在剧团背后有人,一场演砸了都?有人兜着,这种店不也都?是?这样。再比如,自己生?活也是?生?活,跟梁序之在一起,平时做得也是?那些事,都?没差的。” 吴邈邈笑着评价:“你这不是?悟了,你这叫摆了。不过,也差不多吧。” 钟晚继续低头看手机,等菜上?桌,尝了一遍,发现其?实都?挺难吃的。 不知?道以前在新鲜个什么劲,尤其?大学的时候,还喜欢攒下来钱到各家这种店打卡。 这顿饭很快就吃完,剧团排练的午休时间?还没结束,吴邈邈征询她的意见:“去哪?逛逛附近的商场,还是?找家咖啡店坐会儿?” 钟晚掩面打了个哈欠:“听你的吧。” “那就咖啡店吧。”吴邈邈偏头,看她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打趣道:“现在明白那些有钱人成天喊无聊,可?能真不是?在凡尔赛了。是?因为生?活没追求了。” 钟晚表示:“很有可?能。” 吴邈邈发动车子,笑说:“不过你还是?积极点好,别成天这么丧,容易抑郁。生?活的乐趣是?要自己去发现的,不管外界阻力再大,条件再艰难。这话还是?大学的时候你给我灌的鸡汤呢。”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7节 钟晚转头,看着两边道路上?又黄了一个度的秋叶,思绪已然飘得很远。 片刻后,她淡笑了下:“也是?。” 吴邈邈开车在路上?行驶,安静一会儿,又突然出声:“虽然我就见过那个梁先生?一次哈,但那天他就坐在观众席正中?间?,我看得还挺清楚的。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钟晚看她一眼,无语道:“…我不信我说不当讲,你就真忍得住不讲。” 吴邈邈笑着道:“好吧。我就是?想说,最近你跟他的感?觉好像越来越相似了,尤其?是?眼神。” 钟晚愣了一会儿,随即有点反应过来。 什么感?觉?无聊到麻木吗? 她无声笑了笑。那倒是?有可?能。 ** 又过了一周,剧团的新戏排好了,头三场的票也卖得很好,得益于他们在戏剧节收获的那点不足为道的名?气,更得益于背后专业人员的营销。 新场地的首场演出定在周六晚上?,原本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这天晚上?梁序之回来,让她这周五跟他回港岛,集团有其?他工作。 林叔也来了别墅取几份文件,他在场,就顺着梁序之的话继续跟钟晚说了往后半个月的行程。 一周在港岛,后一周分别去京市、沪市两地出差考察项目。 钟晚默了默,语气中?没什么情?绪地说:“周六我们剧团首场演出,我演女主角。” 梁序之看向?她,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你们新的主理人排戏的时候,每个相同角色都?会安排2-3个演员演。除你之外,这场戏排过跟你同样角色的还有两个人。” 这确实是?大点的商业剧团的基本操作,为了重合的场次,也是?为了防止有演员临时无法到场演出。 就这场《暗恋桃花源》而言,吴邈邈排的也是?跟她同样的角色。 钟晚没其?他理由再拒绝,就算有,梁序之先前也跟她讲过规矩,跟在他身边,随叫随到。 剧团这点利润或损失他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于是?钟晚无甚所谓的态度:“好。那就让他们演吧,我跟你去港岛。” 梁序之缓步过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像是?奖赏她的懂事一般。 “你也有段时间?没回去了。” “嗯。” 钟晚默默在心里道,不能叫‘回去’,最多算是?‘过去’而已。 . 到港岛又是?夜晚,外面下着丝般的小雨,灰蒙蒙的天色。 也不知?梁序之是?故意的,还是?单纯为次日?一早去集团开会方便考虑,初到的这天,他们没去太平山,而是?住在维港旁边那栋酒店,甚至是?她以前住的那间?,而不是?顶层他的套房。 里面都?是?酒店原有的陈设,简约的装修和?摆件,钟晚跟身边的男人一起踏进去,立刻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但现在明明物是?人也是?,只?有心态跟几个月前不同而已。 梁序之在她离开后,也是?第一次迈进这间?房,往里扫了一眼,微蹙起眉,只?觉得到处都?空荡荡的,空得刺目。 记得她当时住在这,到处都?重新归置一番,收拾得很温馨,东西摆得满满当当,空气里也有她惯用的那款香水味,清甜的玫瑰香。 而现在,只?剩酒店统一的熏香味。 梁序之往浴室走,只?淡道:“明天要早起,收拾了早点睡。” 钟晚压下心头那丝复杂的情?绪,听到外头雨打玻璃的响声,走去另一间?浴室,“好。” 不知?怎么的,他们越来越像亲密无间?的陌生?人。 …… 周六开始,剧团每场演出都?很顺利,梁序之这几天忙着,白天都?只?有钟晚一个人在。 除了第一晚住在酒店,后来都?在太平山的别墅。 那些佣人见了她,还是?先前那样恭敬但寡言的态度,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当时二楼的主卧有许多梁序之让人买给她的衣服、洗护用品,钟晚当时走得匆忙,再者也没打算收这边的。 这次回来,看到她的东西都?在。 有某一瞬间?,钟晚恍惚也在想,她的离开是?否真的只?是?插曲般的闹剧,梁序之压根没把这当一回事。 往后几天跟在杭市时一样,梁序之很忙,但晚上?总是?会回来,偶尔他们会说几句话,大多时候,都?是?各做各的事,只?是?存在于同一空间?。 钟晚闲着无事,每天打开朋友圈,都?能看见剧团“同事”发的那种照片,剧照、谢幕合影、庆功宴碰杯…… 当时剧团险些无法继续运营,现在没了她,一切都?进行顺利。 后来大概梁序之也看出她太无聊,需要出席的商业酒会或应酬也都?叫她一起。 钟晚不懂他们复杂的利益关系,也无心留意他们谈的那些生?意,跟在梁序之身边,被一群人簇拥着,当个纹了半永久笑脸的精美挂件。 一周后再到京市、到沪市,也都?是?如此。 仿佛她现在生?活的意义就是?陪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 在沪市的最后一天,钟晚跟他坐在车上?,去晚上?的饭局。 梁序之阖着眼,倏地出声,“是?不是?觉得很没意思?” 钟晚被他揽着腰,头靠在他肩上?,几乎没犹豫,坦言:“嗯,很没意思。” “那你想做什么?”梁序之平声问:“拍戏,还是?回去演话剧?” 钟晚静了下,“也没那么想演,就现在这样吧。” 梁序之睁开眼,低头看她,抬手轻碰她的脸颊,语速很慢地说:“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忘了是?什么时候,似乎是?刚认识不久,问她这种问题,总是?会得到一段长篇大论,听着新鲜。 钟晚抬头,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容,不加掩饰地说:“因为以前有所求。”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但她此刻不愿深想,更不想同他说。 “现在好像也有,毕竟剧团还有那么多人。” 钟晚看着他,似是?真诚提问:“梁先生?喜欢我以前那样吗?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我还算是?个演员。” 话毕,她朝他笑了下,唇角弯成看似轻松愉悦的弧度。 梁序之盯她几秒,松开手,眼神也冷下来,转头不再看她,对驾驶位上?的林叔冷声吩咐:“掉头。” 第48章 chapter 48 这?一个月, 钟晚说的得罪他的话不少,煞风景的话就更多。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风景”需要维系, 梁序之?也没跟她计较过,但今晚不知?是怎么的,就把他惹恼了。 钟晚惴惴不安的,又?不想纠正,他松了手, 她就往旁边挪一段位置,转过脸看着?窗外。 以为?梁序之?要跟她发火, 没想到他只是沉着声音跟林叔交代, 今晚的饭局取消,跟沪市分公司的负责人说他临时有事, 接着?, 让林叔先送她回公寓。 梁序之?在沪市也有几处房产,这?几日来出差, 他们就住在北外滩一间平层。 他们一路无话, 车子停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梁序之?没有要跟她一起下车回的意思, 钟晚也没问,拉开车门去了电梯间。 上楼之?后,屋里玄关处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整面的落地窗外是霓虹闪烁的楼宇夜景。 钟晚背靠在门上, 把手包扔到柜子上, 仰起头, 沉沉呼出一口气。 . 另一边,楼下停车场, 林叔问:“梁先生,现在去哪?” 梁序之?把手中快燃尽的烟熄灭,车窗升上来,静了片刻后,淡声道:“出去随便转转。” 林叔应了声“好”,安静地发动车子。 梁序之?阖上眼,脑中再次闪过钟晚刚才那些话。 对他有所求,所以愿意演。 他们之?间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但从两年前相?遇到她离开港岛,再到现在重新跟着?她,又?确确实实只是这?样的关系。 他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无解的题,表面像是填上了答案,却隐隐感觉是错的,又?看不出错在何处,正解为?何。 车内开了空调,空气还是不流通,梁序之?胸口很?闷,又?将车窗降下一半,带着?湿气的夜风钻进来,但仍压不下他烦闷的心绪。 也许这?时候找个地方跟好友喝几杯酒,就算不谈与?钟晚相?关的事,应也能?纾解几分。 但活了三十年,梁序之?身边也没任何能?说上话的朋友,亦或亲人?。跟他有过交集的所有人?,不论?亲疏远近,都是一样的利益关系,为?利而聚,为?利而散,跟她也是同样。 梁序之?自嘲般笑了声,靠在座椅上,只听到窗外晚风川流的声音。 他平声吩咐:“开个新闻台的广播。” “好。”林叔答应完,却迟迟没有放出广播,半晌后,他轻叹了声气,“不然还是找个地方歇会儿??前面路段在堵车,今天周五,不知?道得堵到什么时候。” 梁序之?轻“嗯”了声,说了个地名。 半小?时后,两人?到了另一栋公寓楼。 小?区门口有家进口超市,林叔开进去前,贴心地买了两瓶威士忌和杯装的冰块。 超市里没见着?梁序之?常喝的牌子,林叔上车后,拿起酒瓶,笑问:“这?个行吗?” 梁序之?睁开眼,眉梢微抬了下:“你能?喝?” 林叔笑:“这?不是在沪市吗,没人?管着?,刚好我也馋了。” 梁序之?没再说话。 这?间公寓也是定期有人?打扫,各种厨具设施都是配齐了的,林叔去厨房把多余的两杯冰冻起来,取两只杯子倒了酒,端去沙发。 梁序之?看了眼酒瓶,淡淡说:“你还是少喝,这?个年纪了。” 林叔笑道:“放心,我有数的。” 许久后,聊了些梁家和集团里有的没的,林叔试探着?提:“我问句不该问的,钟小?姐那边…您是怎么打算的。”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8节 梁序之?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默了下说:“就现在这?样。” 林叔:“那以后呢?” 梁序之?冷眼看他。 林叔也喝了口酒,叹声道:“钟小?姐的性?格,不会想一直像现在这?样。当然,您总有办法让她妥协,但…对两边都不好。” 梁序之?毫无温度地笑了下:“你的意思,放她回去,跟她桥归桥路归路?林叔,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还说过,她跟我很?合适。” “是合适的。”林叔斟酌着?说:“但现在情况不同。想走的人?留不住,强扭的瓜不甜。” 梁序之?将杯中剔透的酒液一饮而尽,又?添了冰和酒,片刻后道:“现在这?不是留住了。” “强扭的瓜也是瓜。”林叔顺着?他的话说道,“但您吃着?也是苦的,何必呢。” 梁序之?未作声,端起杯子,想起他和钟晚曾经聊过的话。 那天她翻着?一本书,是他大学时读过的,那一页写着?“pain is permanent, fuzzy, dark, and also has the character of the eternal”,痛苦是永久的、模糊的、黑暗的,并且还具有永恒的品性?。 但她当时,好像是不认可的。 . 钟晚到时间就自己睡了,这?段时间入睡总是很?难,而且浅眠。 后半夜忽然醒来,睁开眼,看见门缝外头有光。 她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本以为?梁序之?是这?个点才回来,公寓不仅一间卧室,虽然定期有人?打扫,但毕竟梁序之?一年也不一定过来住一次,当时家政上门收拾得匆忙,其他卧室的床单被子都没让铺。 想着?他要进来,到时还会被吵醒,钟晚就把手机搁一边,闭目等着?。 许久,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她开始怀疑是自己睡前忘了关外头客厅的灯。 钟晚犹豫几秒,还是翻身下床。 轻声推门出去,就看见梁序之?躺在沙发上,只穿了件衬衫,外套搁在一边。 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此时空气中都有淡淡的酒气。 钟晚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儿?,梁序之?没动过,也没睁眼,大概早就睡着?了。 她没准备叫醒他,转身要回卧室继续睡时,又?顿住脚步。 钟晚轻叹一声气,缓步走过去,把一旁的绒毯扯过来,悄无声息盖在他身上,垂眼看着?他。 男人?鼻梁英挺,肤色很?白?,平躺时下颌线依然清晰,薄唇的弧度也恰到好处,衬衫的扣子松了三颗,露出喉结和锁骨处的皮肤。 钟晚很?少这?么长时间在灯光下盯着?他看,以往这?样看着?他,都是那种场合,她也没心思仔细去观察他的长相?。 也是这?次才发现,他睫毛其实很?长,落在眼睑下,形成一片青色的阴影。 大概是闭眼睡着?的缘故,平时凌厉的气场也淡了下来,竟显得有几分温和。 钟晚视线向?下,看到他身上那条绒毯,又?想到明日起来,他也同样会看见。 她抿抿唇,又?把刚盖好的毯子掀了,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瞎操什么心”,放回原先的位置,客厅的灯也没关,转身快步往卧室方向?走去。 门合上的瞬间,客厅,梁序之?缓慢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卧室的门,又?扫了眼旁边不远处那条毯子。 ** 沪市离杭市很?近,隔天,梁序之?直接带她飞回港岛,没提让她回杭市演话剧的事。 那场《暗恋桃花源》的演出已经结束,钟晚算是白?跟着?排练。 包括张老?师在内,剧团许多人?都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钟晚还是统一回:家里有事,暂时不回。 到后来,连回复也懒得回复了。 这?天梁序之?回梁家有事,钟晚一个人?在太平山的别墅,靠在窗边的沙发上看书。 傍晚听到外头院子里有动静,本以为?是梁序之?提前回来了,抬头,才看见来人?是庄伊禾。 钟晚愣了下,站起身:“伊禾,你回来了?欸,现在应该不是假期。” 庄伊禾身后有佣人?帮她拎着?行李箱,她快步笑着?过来:“对,但我学分也修够了,这?学期主要就是准备毕业展,时间比较自由。” 两人?去坐在沙发上,刚在厨房忙活的佣人?端来了水果?和饮料。 钟晚点点头,又?问:“你回来看梁先生的吗?” 庄伊禾笑道:“这?么久了,你对他怎么还是这?个称呼,也太生疏了吧。” “我回来是看你的。我哥说你最近一个人?待着?无聊,正好我这?学期也闲,就让我回来陪你一段时间。” 钟晚沉默一会儿?,不知?说些什么,挤出一句评价:“…那他还挺‘贴心’,谢谢他。” 庄伊禾全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也没多问,拉着?她又?站起身,往楼上走:“他们动作真快,行李箱这?么快就帮我搬上去了,我给你带了好多好玩的,先过来看。” 钟晚扯扯唇,跟着?往楼上走去,看到庄伊禾对她的亲切态度,心情莫名复杂。 两人?在庄伊禾的卧室摆弄那些小?东西,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学校里发生的事。 庄伊禾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个手绘的画册,钟晚翻了几页说很?好看,庄伊禾凑过来瞧一眼:“这?画得像是东南亚那边。钟晚姐,你最近是不是都不用去拍戏啊?” 不仅最近,应该是永远都不用拍了。 钟晚含糊地应了声:“对。” 庄伊禾兴致勃勃道:“那不然我们去泰国玩一圈吧?那边的东西也很?好吃,酸酸辣辣的,正好我也没去过。” 钟晚无奈地笑笑:“我是没问题,出去散散心也好。但…主要得梁先生同意吧。” 庄伊禾笑道:“那直接跟他说不就好了,出去旅游而已,今年把梁家那两个爱惹事的送进去,我哥对我的安全问题也放心多了。” - 到晚上十一点多,两个女孩在一楼的客厅拼积木。 也是庄伊禾这?次带回来的,积木很?精致,完成版的造型应该是三层的咖啡厅,diy的空间很?大,按照图纸的提示,基本可以实现自由布置。 客厅地毯上全都是积木零件,“咖啡厅”也完成了两层。 梁序之?回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幕。 ——两个女孩有说有笑,电视上放着?一部?美剧,盘腿坐在地上研究积木,小?孩子似的。 庄伊禾的角度正对门,先看到梁序之?,扬声笑道:“哥,你回来了啊,梁家的事还好吗?” 钟晚拼积木的动作也下意识停住,转过头。 梁序之?目光从她脸上划过,最后停在庄伊禾身上,淡道:“嗯,不是什么要紧事。” “那就好。”庄伊禾想起另一件事,索性?就直接问了:“过几天我跟钟晚姐一起去泰国玩几天可以吗?秋天了,那边天气应该也还不错,不会太热。” 梁序之?穿了件薄款的黑色风衣,身形笔挺,往楼梯口方向?走,扫了钟晚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可以,让林叔去帮你们安排。但保镖必须多带,那边治安不算好。” 庄伊禾笑起来,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明早跟林叔说。” “哥,你有空跟我们一起去吗?” 梁序之?:“我抽不出空。你们去玩吧。” 庄伊禾耸耸肩:“就知?道。那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纪念品。” 钟晚全程没说话,就刚刚看见他时停了下,而后又?低着?头,继续‘专心致志’捣鼓散落在地摊上那些积木。 梁序之?也没再说什么,缓步往楼上走去。 庄伊禾轻推推钟晚,压低声音问她:“你不跟我哥一起上楼吗?现在也挺晚了。” 须臾,钟晚抬起头。 电视里放得是《老?友记》,很?有喜剧色彩的台词,配合特有的观众笑声音频。 客厅除了满地的积木零件,茶几和沙发上也摆满了庄伊禾带回来的各种小?玩意,特意嘱咐佣人?不用收拾,顶上的灯光也开到最大,手边还有点心零食,气氛温馨又?热闹。 二楼走廊的灯还是按着?梁序之?的习惯,只开了侧边昏暗的几盏,光线昏沉沉的。 梁序之?已经上到二楼,就在楼梯口,明与?暗那道模糊的交接线上,黑色的长款风衣显得他身形都更加清瘦,一如既往沉静清冷的气质,与?她们楼下的氛围格格不入。 宛若以那道交接线为?界,处在两个不同的时间。 让她想起两年前,第一次在教堂见到他的那夜。 而后,黑暗中,那道孤孑苍凉的身影也消失在拐角,脚步声被电视中的笑声淹没。 庄伊禾又?推推她:“钟晚姐?” 钟晚收回视线,攥了攥衣角,默了片刻,垂下眼:“我还不困…先拼积木吧。” 第49章 chapter 49 钟晚和?庄伊禾对市区兴趣都不大?, 更偏好于自?然?风光,就把旅游地点定在了清迈和?苏梅岛两地。 因为泰国免签,两人收拾了行李, 林叔替他们订好飞机航线,一周后就?出发了。 钟晚也有好几年没以旅游为目的出行,此次去到陌生的国家,原以为能散散心,可跟她同行的人是梁序之的妹妹, 倒不是说?不好,只是旅途中和?她说?说?笑?笑?的, 心里又总觉得?有哪里别扭。 旅游攻略是庄伊禾负责做的, 把?两地好看的、值得玩的地方都逛了个遍,到处碧海蓝天, 树木植被也长得郁郁葱葱, 身处其中时,还是能解几分?烦闷。 唯一煞风景的大?概就?是为她们全程保驾的几个黑衣壮汉。 虽然?东南亚治安不算好, 但带这么多人, 钟晚也觉得?真不至于。 在街区吃饭时,那么多保镖围在身边, 无论当地人还是游客看见都退避三舍,而后投以好奇打量的目光;在户外徒步时,钟晚偶尔有兴致录段视频,镜头转了一圈, 总能拍到几个高大?威猛的保镖杵在那。 在清迈吃饭时, 还遇到几个认出钟晚的中国游客, 激动地想过来跟她合影,被保镖毅然?决然?地拦下。 晚上回酒店, 钟晚问庄伊禾:“留两个人跟着就?够了吧,现在这架势实在太大?,走?到哪感觉都不方?便。” 都快跟梁序之去公共场合交际应酬时一个排场了,安在她头上就?未免太浮夸。 庄伊禾笑?道:“跟他们说?,他们就?会去征询我哥的意见,然?后我哥肯定不会同意的。不过也能理解他吧,梁家那么有钱,我哥又是梁家最有钱的,我们俩对绑架犯来说?就?跟活靶子一样,说?不定好多坏人都想绑了我们去跟他勒索赎金。这是东南亚,本来就?不安全。” 钟晚总觉得?,这词离她的生活还是太远,通常都是影视剧里才?会看到的角色,顺着她的话随口问:“…真的有很多绑架犯吗。”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79节 “不好说?。”庄伊禾看向她,“但我哥上学的时候就?被绑架过,应该有点心理阴影。而且新闻上不也隔几年就?有,谁谁家的儿子、女儿被绑架。还是小心点的好,命要紧。” 钟晚愣了下,“梁先生上学的时候被绑架过?” 放几个月前她肯定不会主动问,但现在也无所谓了。 庄伊禾也是一愣:“啊…钟晚姐你不知道啊。” 她顿了顿,低声说?:“也是,我哥自?己肯定不会说?,其他人就?更不敢提。我当时也是他出事挺久之后,听林叔说?起的。” “就?是他刚被接回梁家没多久,跟两个弟弟一起被绑架了,腿也是那次被绑匪打断的,因为治疗不及时,落下病根。跟那两个弟弟也有关系,他们回来就?毫发无损的,但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钟晚蹙起眉,手里拨弄着两块鹅卵石,许久都没出声。 庄伊禾又叹声道:“他那几年,真的很不容易。” “钟晚姐,你跟我哥在一起,是不是有时候也挺不开心的?” 钟晚扯扯唇,半开玩笑?地道:“这是能说?的吗。” 庄伊禾:“我大?概也能想到,可能会觉得?拘束、不自?由之类的。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也是这样过来的,从?来没有自?己选择的机会,所以…” “如果?他当时没被接走?,现在应该不会是这样的。我妈还没生病的时候,我听她说?过,我哥小时候对商科是没什么兴趣的。” 钟晚看向她:“那对什么有兴趣?” 庄伊禾:“理工科?计算机之类的?他小学的时候好像就?获过一个做机器人的奖,跟全港岛同龄的人一起比赛。好像,妈妈还说?过,他篮球打得?也很好。但现在他的腿…唉,没办法。” 过往的事都太沉重,庄伊禾也因此得?过抑郁症,她静了一会儿,就?转了话题:“不然?最后两天我们就?在度假酒店躺着算了,这酒店的东西比外面卖的好吃,阳台也有泳池和?躺椅。” 钟晚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 后来庄伊禾又说?起旅行的最后一天要买什么纪念品,钟晚好像只是听到声音,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望着远处一颗高耸的椰子树,不知出了多久的神。 脑中浮现出前年她在梁序之的一本书中看到的话。 痛苦是永恒的。 此刻,她好像明白梁序之为何对此深为认可了,因为他从?未远离过,所以感同身受。 但她不愿让自?己永远痛苦。 ** 跟庄伊禾一起回港岛的时候,钟晚不止拎了大?包小包的纪念品和?当地特产,还带着一身的蚊子包。 她原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体质这么招蚊子,喷着驱蚊液都没用,还是走?到哪被叮到哪,庄伊禾跟她用同款的驱蚊水,都没怎么被咬。可能她只招泰国的蚊子欢迎。 梁序之这几日稍微清闲了些,集团的工作应该没那么忙,在家的时间也多了。 同处一个屋檐下,两人还是不咸不淡的,平时各做各的事,吃饭时坐在一桌,气氛全由庄伊禾来调节。 梁序之没再提过他们之间关系的事,包括杭市的剧团,也包括电影。 也许是在泰国时听庄伊禾说?了那些往事,钟晚也没主动提,在心里告诉自?己,这算是对可怜人的人道主义关怀。 虽然?,梁序之在港岛的身份和?地位没几人能与之匹敌,若谁跟外人说?他可怜,大?概都会被当成荒谬的笑?话。 度过几天用虚伪粉饰的平静日子,钟晚突觉自?己开始头痛,浑身没什么力气,连带着眼眶和?关节都痛。 她估计是有三五日都没出门,在室内久坐闷出了毛病,这天跟庄伊禾去逛了画展,晚上回到家,症状还愈发严重了。 钟晚早早就?上了楼,回卧室洗漱完,躺上床。 但因为头太痛,跟着心跳一下一下,像被锤头有规律地砸一样,只是浑身无力地躺着,却也睡不着,拿起手机。 《放生》已经播完了,播放量更是远超制作方?的预期,不仅在平台的排名居高不下,在社交媒体上的口碑也很好。 现在看来,阿白当时替她挑选角色的策略也是完全正确,钟晚虽然?演的不是主角,在网上的讨论度却很高,因为角色太有梗,而且太招人恨,还被她演得?出神入化。 钟晚打开微博,后台的私信数量也突破新高。 除了粉丝夸她的、骂角色骂到她这里人身攻击的,还有不少娱乐传媒公司的邀约和?商业合作,甚至包括运营培养网红的mcn公司。 上个月万泰影业的人接受过采访,记者?当时问起她今年的拍摄安排,负责人透露过她跟万泰的合约已经到期,目前没有再续。 大?概再结合她先前回杭市演了几场话剧,还在自?媒体平台开了新账号,他们猜测她要回内地发展,或许还是自?媒体行业。 当然?,这确实是钟晚原本打算的。 手机屏幕看得?钟晚头更痛,她没回复任何私信,将手机熄屏扔到一边,平躺着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梁序之进来了。 钟晚听到动静,半眯着睁开眼,看到他一边解领带,一边缓步往屋里走?。 靠近时,梁序之低头看她,声音低沉:“怎么今天这么早就?睡,还不到九点。” 钟晚有气无力地应了句:“不太舒服,头疼。” 梁序之拉开衣柜把?风衣挂进去,领带扔到旁边的脏衣篓,等明早佣人收了去清洗熨烫,他开了盏床头的夜灯,转过头,看见她比平时苍白许多的脸色,“叫医生过来看看?” 钟晚声音虚弱,只道:“没事,可能是累着了,或者?着凉,睡一晚上应该就?好了。” 梁序之没再多言。 卧室里,钟晚躺着,他开了台笔记本电脑,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文档。 夜色撩人,窗帘没有完全拉严,外头院子里横斜的树影映进来,落在他肩侧。 但钟晚也完全无力欣赏,头昏脑涨的,许久终于睡着。 大?概到深夜,她忽然?醒了,盖着被子,还觉得?浑身冷得?发颤,头痛比睡前还更甚。 猜是卧室空调温度太低,钟晚掀开被子想下床,刚挪了位置,听到旁边熟悉沉缓的嗓音:“还不舒服?” 钟晚艰难地翻了个身,眼睛适应黑暗,对上梁序之的目光,应该也是刚醒来,微有些疲态。 她轻声应道:“有点冷,我去把?空调调高几度。” 梁序之沉默两秒,伸手,掌心覆在她额头,触感竟也是微凉的。 钟晚也迷迷糊糊有猜测:“…我是发烧了吗?” 梁序之眉头蹙起,坐起身,去开了盏夜灯,先下床,把?卧室里的空调关了:“烧得?应该不低,我去拿温度计。” 钟晚晕乎乎地躺在那,把?被子又往身上拢了拢,裹成粽子似的小团。 刚才?还没发觉,这会儿经他提醒,感到不仅浑身发冷,呼吸好像又是滚烫的。 没多久,梁序之就?回来了,端了杯热水,另一手拿着体温枪,搂着她的背让她坐起来。 体温计“滴”地一声,钟晚低头,模模糊糊看见上面显示40.5。 她沉默了下,嘟囔:“…再高是不是就?烧傻了。” 抬眸,对上男人的冷眼,她忽然?就?不敢再说?话。 梁序之去另一侧床头柜拿手机,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简短两句就?挂断,把?装着热水的玻璃杯拿起来,递到她手上,声音有些沉:“医生大?概二十分?钟过来。” 钟晚看着他的眼睛,顿时鼻子有些发酸,也不知是发烧太难受还是怎么的。 上一次生病有人照顾,好像还是很小的时候,当时卢文茵还在,钟重临也在她喝过药之后给她塞了一颗水果?糖,两人守了她一整夜。 钟晚垂下眼,端着那热气腾腾的水杯小口喝着。 梁序之不是话多爱念叨的人,没再多说?什么,但也没再躺下,扯了个靠枕过来,穿着睡衣靠坐在床头。 医生如实到达,被管家带上楼。 问过钟晚的症状,医生道:“应该是着凉导致的,先吃退烧药,明早还没好转要化验一下血,再做其他检查。” 吃过药,钟晚当然?没有立刻好转,但这会儿头也更晕,等医生离开后,看向梁序之,“先睡吧,应该过一会儿就?退烧了。” “嗯。” 梁序之再次关了灯,室内一边昏暗,他在她身边的位置躺下,将她揽进怀里。 钟晚身子僵了一霎,他体温比她现在低几度,身上有熟悉的淡香,竟让她觉得?安心,而非抗拒或排斥。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明明又累又困,但脑袋就?像被一根线扯着似的,身上哪哪也不舒服。 半夜听到梁序之起来几次,给她测体温。 …… 清晨天还未完全亮,钟晚被他叫醒。 梁序之眼下也有些发青,像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又39度了,去医院。这里没什么医疗设备。” 钟晚昏沉沉地起来,被女佣伺候着披了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出门,坐上车。 她看梁序之也跟着上车,烧到39度还不忘跟他说?:“…你去忙你的吧,他们带我去看病就?行,最多也就?是什么病毒感染,没什么打紧的。” 梁序之扫她一眼,没理她的话,只吩咐前排驾驶位上的司机去哪家医院。 十多分?钟车子就?停下,目的地应该是附近的私人医院,里边装修得?像酒店,人很少,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温度也正适宜。 钟晚没怎么观察环境,被梁序之揽着,往一间诊室走?。 诊室桌后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医生,见到来人,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梁先生您好,刚才?接到电话我就?等着了。” 梁序之淡淡应了声,医生再次询问病情。这回钟晚说?得?仔细些,还加上了前几天头痛关节痛浑身无力的症状。 医生思索一会儿问:“方?便问一下钟小姐最近都去过哪些地方?吗?” 钟晚:“大?概一周前,去了趟泰国。” “有被蚊虫叮咬过?” “…咬得?还不少。” 医生说?:“有可能是感染了登革热病毒,需要抽血化验抗原确认。” 钟晚此前没怎么听说?过这个病毒,听到名字就?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去化验,等结果?出来医生一看,确实是登革热。 医生给他们解释,登革热病毒是靠蚊虫传播,云南和?东南亚常发,传染性强,但需要蚊虫作为媒介,没有特效药,只能对症治疗,注意饮食、休息和?补液。 因为是传染病,需要上报医疗署,但可以居家隔离,注意驱虫和?关好门窗,隔绝传染源,在家输液吃药。 钟晚顿时觉得?前些天那浑身的蚊子包都充满了罪恶。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0节 回别墅后,梁序之嘱咐佣人做了隔离措施,让家庭医生搬过来随时待命,庄伊禾也在做过检查确认没感染后,离开别墅暂时去了澳门。 钟晚头几天只是发烧,退烧针打了没多久又烧回来,一点胃口都没有,吃点东西就?恶心想吐,躺在卧室输液,补维生素和?钾。 后来身上又开始起红疹,一挠会带着一大?片都泛红,医生说?都是这病的症状。 这的确是她近十多年病得?最严重的一次,就?因为去了趟泰国玩,被倒霉的蚊子叮到。 梁序之这些天把?工作都带到了家里,林叔和?秦助理偶尔过来,送几份需要他签字的文件,会议也都改成了线上视频形式。 这天晚上,梁序之刚坐在沙发上开完一场视频会,佣人敲门进来,送来了白灼的青菜、水果?和?肉糜粥。 钟晚看到都有些反胃,虚弱地说?:“先搁那吧。” 梁序之合上电脑,起身走?去床边,平静道:“吃点东西再躺着,医生说?了,不想吃也要吃点。” 钟晚扯扯被角:“…算了。吃了说?不定又要吐,还是白吃。” 梁序之没多跟她理论,直接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端起粥放她手里。 钟晚抿嘴。 梁序之:“要我喂你?” 钟晚沉默了两秒,妥协:“…我自?己吃。” 很勉强地灌下去半碗粥,她放下碗,看向在旁边“监视”她的梁序之,想了想,还是开口:“我自?己在家就?行,佣人那么多,你不用每天在这的。” 不知怎么的,梁序之在这照顾着她,就?总觉得?又欠一份情。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她实在不想再欠他什么,宁愿对他只存着怨气。 看梁序之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钟晚给自?己测测体温,被子拉起来,盖住胳膊上那些红疹。 她又找了个理由,继续道:“医生也说?了传染性很高,外面那么大?的院子,说?不定就?有那只漏网的蚊子就?飞进来,咬了我又咬你,然?后你也被传染。” “我看网上说?,这病到重症还是有致死风险的。” 梁序之拿起刚被她放下的体温计,看了眼数字,声音凉飕飕的,“传染给我,我病死了,你就?能走?了,这不是正如你愿。” 钟晚茫然?一瞬,“…什么啊。你都病死了,我肯定也不用活了。” 梁序之眉梢微动,无声看着她。 钟晚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很不合适的歧义,很快又道:“我是说?,你体质一看就?很好…这病毒如果?连你都能带走?,那我肯定也得?凉。” 这时候,补充倒显得?更加刻意,而且莫名其妙。 钟晚轻咳两声,装作若无其事地伸出手,去叉旁边果?盘里的橙子。 梁序之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去,语气很淡:“我看你现在是没前几天难受了,有力气说?那么多话。” 听到他渐远的脚步,钟晚才?抬眸看过去,紧捏住手里的水果?叉,眼中有不可名状的迷茫。 第50章 chapter 50 钟晚这病拖了大半个月才好全, 去医院又抽血做检查,血小板数值恢复正常,但病这么久, 总有些后遗症。 她还是浑身?没什么力气,犯懒嗜睡,每天几乎一半的时间都窝在房间睡觉,不仅是修养身?体,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逃避。 复查之后, 梁序之也?恢复了?以往的行程,白天去集团处理工作、应酬、开会, 或是考察, 晚上天黑才回来。 许是生病那半个月他一直在旁照应的缘故,钟晚最近的关系跟他?有所缓和, 偶尔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就这样,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即使如此?, 钟晚也?觉得跟他?中间仿佛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只要谁去碰,这脆弱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虽然前段时间不知已?经被打破过多少次, 就像是用碎石堆砌的楼宇,塌了?一次,碎石落成粉末,又强行被垒起来, 表面看也?许与原本?的造型一样, 但其实更不堪一击。 这天晚上, 钟晚刚睡醒一觉,下楼去等厨房的佣人煮夜宵。 她病得太久, 期间毫无食欲,又有胃肠的不良反应,半个月瘦了?有快六斤,原本?就是高挑偏瘦的身?材,这会儿看着更跟个竹竿似的,下巴也?比从前更尖了?。 楼下厨房是开放式的,灶台对侧设计有吧台,但他?们以往基本?都是在另外?的餐厅吃饭。 今晚梁序之还没回来,钟晚就一个人坐在吧台,小口抿着刚端过来的柠檬茶,看着不远处炉灶的火静静燃着。 小砂锅里煨了?浓白的高汤,咕嘟嘟冒着热气,里边是虾肉陷的小云吞和青菜,附近雾气缭绕,飘着鲜甜的香味。 这时门口才传来脚步,钟晚回头,看到梁序之进来,往餐厅这边走。 她没什么表情,用这段时间一贯的淡漠语气问他?:“在煮虾肉云吞,你要吃点吗?” 煮夜宵的佣人也?转过身?,恭敬地跟他?问了?声好。 梁序之扫了?眼灶上的砂锅,“不用。” 钟晚便转回头,继续喝她手?里那?杯柠檬茶,也?没再多说。 梁序之:“卢文卓今天联系过我,找你有事。” 钟晚默了?下,又看向他?:“他?找我?他?直接给我打电话不就行,还先…” 说到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脑子大?概是病糊涂了?。 之前在港岛用的手?机号早就注销,又没给卢文卓留过其他?联系方式,当然只能找到梁序之那?去。 钟晚话锋一转,问:“大?概是什么事…你知道吗?”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梁序之的语气似乎比往常更温和些,“你母亲有些遗物在卢家,他?想交给你。” 钟晚安静好一会儿,垂下眼,“那?我跟他?联系,我存过他?电话的。” 梁序之:“好。” 佣人将煮好的云吞盛到白瓷碗里,端到吧台上。 钟晚拿起旁边的小汤匙,没马上吃,片刻后,很轻声地说:“…谢谢。” 梁序之看她几秒,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抬起手?,抚了?下她的头发:“吃东西吧。” . 已?经是深秋,天气转凉,近日港岛的雨水又多了?起来。 钟晚跟卢文卓联系后,商定两天后见?面,卢文卓直接来太平山找她。 大?概有梁序之的关系在,卢文卓愿意大?老远跑这一趟,钟晚也?就没推辞。 一层的客厅很大?,有专门用于会客的区域,到了?约定的这天,也?下着小雨,天色暗沉沉的,难免让人心情也?压抑些。 钟晚大?清早就起来,提前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等。 卢文卓被佣人领着进来的时候,手?里拖了?一个很大?的黑色行李箱。 钟晚的视线在箱子上停留许久,才缓过神,起身?请这位名?义上的舅父坐下。 有佣人过来替他?们沏了?茶,卢文卓没跟她寒暄其他?,直奔主题道:“当年阿茵最后住的公?寓里还有不少东西,她在港岛也?没别的亲人,警察让你外?公?和外?婆带人过去收拾的。” ‘外?公?’‘外?婆’这两个称呼太过陌生,钟晚没听过,连照片都没见?过,心底难免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 卢文卓看到了?她眼中的茫然,继续道:“虽然说是断绝了?关系,但毕竟是亲生女儿。你外?公?和外?婆去过之后,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你外?婆因为太过伤心生了?一场大?病,你外?公?更多的是生气,当时让管家把阿茵那?些东西都扔掉。” 钟晚攥了?攥拳,眉头皱起来。 亲生女儿去世,他?们的反应就仅是如此?,在这种家庭,也?许只有明面上看起来是重视亲情的,背后说不定比陌生人还淡薄。 卢文卓叹一声气:“我原本?也?以为那?些东西都被扔了?的,前几天去库房找东西,才发现其实一样都没丢。不知道是老爷子的意思,还是管家自作主张。但你外?公?这几年身?体也?不好了?,再让他?看到也?不合适,想来想去,还是交给你保管最好。” “我跟你外?公?、外?婆,也?算不上是阿茵的亲人了?…” 钟晚压抑着心中复杂的情绪,沉默好一会儿后,还是有礼貌地说:“好,实在谢谢卢先生,今天也?麻烦你跑这一趟,我会好好保管的。” 卢文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而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后还是问:“我听说,阿茵当年那?案子的证据,都是纪为南自己去搜集的。” 钟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 卢文卓没说话,眼神似是在疑惑什么,但只是说:“找到证据就好,就当是老天有眼吧,恶人自有恶报。” 两人再没其他?可交流的话题,把杯中的茶饮尽,卢文卓就站起身?,离开前,在别墅的门口环视一周,看着面积偌大?的前院中栽种各种稀有植被,再远处的停车场里有两辆暂时停放的豪车,都是全球找不出几部的限量款。 卢文卓意有所指地叹声说:“你应该已?经做出了?选择。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过得开心就好,旁的都是次要。” 钟晚听出他?在暗示什么,没回应任何,安静送他?出院子。 她不是做出了?选择,是梁序之连选择的权力都没给她。 . 卢文卓走后,钟晚回到刚才的会客厅,佣人帮忙将那?行李箱搬去楼上。 她关上房门,深吸一口气,才有勇气打开箱子。 箱子被她摊成两半,各种东西归置得很整齐,打眼看去,有衣物、香水、手?包等能保存的日常用品,还有几样看起来平价的首饰、腕表。 当年卢文茵在剧团赚得钱几乎都用来补贴钟重临的工厂,后来他?们离婚,卢文茵的经济情况应该才有所好转。但她刚拍完《茶园》就去世,那?时电影的片酬大?概也?没拿到,所以过得拮据,香水和包也?都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 钟晚拿起来几条裙子,都是卢文茵年轻时喜欢穿的风格,也?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看到这些衣服,仿佛就能看到妈妈站在她面前的样子。 钟晚鼻子发酸,眼眶也?有些红,强忍着泪水的时候,拨开面上那?几件衣服,看到底下有两个全新的芭比娃娃,连包装盒都没拆。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断线似的往下掉。 想起小时候深城还不算发达,商场里也?很少见?正版的芭比娃娃,偶尔有玩具店卖,也?是很难看的款式。听说妈妈要去港岛工作,她就吵着让她买回来。 但头几年家里条件太差,卢文茵哪有多的钱给她买玩具,每次回来时都说先欠着,以后再买。 钟晚继续翻着那?些东西,还看到了?几本?明显是给小孩子看的绘本?、画册、英文故事书。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一整个上午,眼睛都哭痛了?。 悲伤这种情绪就像是河里的水,只要开了?闸,就怎么都收不住。 钟晚把全部物品都看完,想要找个地方妥善保管时,却又想起现在她所在的宅子、杭市的别墅,哪哪都是梁序之的地盘。 她已?经是无巢可归的鸟,甚至翅膀都被折了?,哪还有地方能存放这些旧物。 钟晚又在房间待了?许久,去浴室洗了?把脸,下楼,准备找管家帮她寄回杭市。 那?间租住在吴邈邈隔壁的公?寓还没退,属于她的所有东西,也?都放在那?里。 没想到刚下楼,遇到梁序之。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1节 平时他?不会这么早就回来,今天也?算是特例了?。 钟晚正跟管家说话的时候,梁序之缓步过来,看到她又红又肿的双眼。 “这是怎么了??” 钟晚揉揉眼睛,没看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就…卢文卓来过了?,我收到他?带过来的东西。” 梁序之大?概也?明白了?,静了?须臾,抬手?,将她揽进怀里,像是无声的安慰。 钟晚想,他?应该是能够体会的。 她侧了?下头,生怕这种时候看见?他?,想起那?些不可言说的事又要哭,额头抵在他?肩上。 管家很自觉地先离开,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 钟晚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缓了?一会儿,退开一步,平静地绕开话题:“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梁序之看着她说:“下午要去趟澳城,见?几个朋友,之前你见?过的那?些。” 他?顿了?下,似乎是考虑到她的心情,缓声道:“你不想一起去,就在这休息。” 钟晚抿了?下唇,“我还是一起吧,病了?这么久,躺得人都没精神了?。” 再者,也?当分?散注意力,说不定还能见?到庄伊禾。否则一个人在这么空的宅子里待着,最容易多想。 . 出发时又是傍晚,跟上次一样,直接到梁序之朋友的赌场,不少人出来迎。 纸醉金迷的场所,如今也?有梁序之的股份。 钟晚安静在一旁当挂件,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过来,心里的厌恶情绪也?比上次少了?些。 听他?们的对话,知道是经营证顺利被批准续期了?,还在筹备扩建场地。 男人还是上次见?过的那?几个,只是身?边的女伴几乎换了?个遍,打眼看去,就剩下一个是熟练。 钟晚回忆好久,想起那?人好像是叫abby。 还是两年前的流程,寒暄过后,梁序之进单独的贵宾厅同他?们谈生意上的事,钟晚让abby拉着,去另一间打麻将。 现在也?不用考虑她的举止是否会影响梁序之的面子,钟晚就全程安静坐在那?,专心致志算牌打麻将。 另外?三个女人聊得还是不外?乎那?些话题,房子、首饰、包、男人。 期间有人主动跟她说话,求教般的语气,问她那?些影视资源都是怎么要来的,平时跟梁序之是怎么相处,梁序之有没有送她房子。 钟晚敷衍地应了?几句。 三人就面面相觑,眼神中不知传递什么信息。 中途休息,三人一起站起身?,说是去拿点酒水和果盘。 钟晚一个人在屋里坐了?会儿,也?出门去洗手?间。 在隔间里,她听到外?面议论的声音。 “真不知道她在装什么,abby姐,她一直都这样的吗,港岛那?位梁先生原来好这一口?” abby笑着说:“两年前我跟她见?过,当时…她好像还不这样吧,可能现在红了?,女明星呢,我妈都看过她拍的那?部电影。不过我也?没想到,梁先生那?样的人,她能攀这么多年。” “女明显有什么的。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不就是睡来的资源,靠金主养着吗?她也?就是运气好吧,碰上梁先生这么个出手?大?方的。” “不一定只是运气好。说不定是人家床上功夫了?得呢,你多学着点,上次我发你那?个视频,你看了?没?” “看了?。陈总可吃那?一套了?呢,第二天就给我买了?个chanel金秋方胖子,你们知道这款有多难买吧?以后你看到什么新鲜的,可得再发给我。” …… 钟晚蹙着眉,听着她们渐远的声音,深深沉出一口气。 也?不知怎么的,之前那?两年听到这种话都不觉得什么,今天却格外?刺耳。 也?许因为从前她清楚自己不是跟她们一样的人,也?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远离这样的生活。 但现在却不同。 钟晚开始后悔今天跟着来澳城,此?行根本?不算是散心,而是给自己找罪受。 她也?无心再跟这三人打牌,找了?个侍应生去知会一声,自己单独在另一处空房间坐着吃东西。 凌晨两点多,梁序之给她发信息,让她出门。 钟晚也?没想到她会因为那?几句议论心烦那?么久,回住处的路上,她看着车窗外?,仍是闷闷不乐的。 到目的地才听陈妈说,庄伊禾跟英国来找她玩的同学去露营了?,今晚没在家。 也?是他?们进屋的同时,外?面雨突然大?起来,电闪雷鸣的,能劈裂整片天一样,动静堪比末日电影,屋子都被风雨冲打的摇摇欲坠。 梁序之去浴室洗澡时,钟晚坐在卧室的沙发上,胸口仍然很闷。 她拿遥控器开了?电视,又发现网络连不少,心烦意乱地随便调了?个有信号的频道,刚切过去,看到那?个台正在播《茶园》。 恰好又是卢文茵的镜头。 像是逃避似的,钟晚立刻就把电视关了?,深呼吸许久。 积攒许久的负面情绪还是在这一刻决堤,跟外?面的雷暴雨一样,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带着一些早已?模糊的回忆。 小时候卢文茵陪她看芭比系列的动画片,告诉她,长?大?之后也?要做一个独立、灵魂自由?的人。 但现在的她,完全辜负了?那?些逝去的期望。 . 梁序之披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看到钟晚抱着双膝,蜷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一小团,眼睛和鼻尖都通红。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把她带到怀里,嗓音格外?温柔:“在想什么。” 片刻,钟晚抬头,通红的眼中盈着泪水,看着他?,声音更哑:“梁序之。” 两人对视,安静的时候,只听得到外?面呼啸的风雨声。 钟晚:“放过我,好吗。” 梁序之搂着她的胳膊僵了?一瞬,语气甚至很平静,“怎么又说这个?” “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钟晚阖了?下眼,泪水也?跟着落下,在白皙的脸颊上划过两道水痕。 “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了?。”她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我妈妈就是因为跟不应该的人在一起,才会有那?样的结果。我不想一直过这样的生活,我有我想做的事,也?有我自己的人生。” 梁序之似乎也?在隐忍什么情绪,沉静地问她:“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钟晚虽然在哭,但语气很坚定:“想要自己能决定的结果,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些你都给不了?我,梁序之,你也?不敢轻易承诺什么吧?” “连承诺过的未来都会被打破,更何况是我们这种虚无缥缈的关系,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像是飘在半空中的枯树叶…我真的好累,我想落下去了?。你每天还是在做自己的事,可我却除了?陪着你,什么都做不了?。” 梁序之无声看着她,眼神冰凉。 钟晚这些话也?没怎么经过思考,仿佛能看见?他?们之间那?栋好不容易稳住的楼宇正在崩溃、倾颓。 她攥住手?,继续道:“我应该回杭市,过属于我的生活,演话剧也?好、找个公?司上班做文员也?好、做视频也?好,至少是我能选择的。等再过些年,也?许会交个条件差不多的男朋友,跟他?结婚、生子;也?许只跟朋友一起攒钱养老,找个四?季如春的城市买个有院子的房子。” 不知是哪句话,让梁序之也?再克制不住,他?拉起她,攥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猛地推在那?面落地窗上,让她动弹不得。 钟晚听到她身?上裙子被撕裂的声音,以及旁边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她无力地闭上眼。 毫无预兆的开始,让她感?到刺痛,但对比心里的感?受,却又好像算不上什么。 …… 即使在这种事中,钟晚也?从未见?到他?失控的样子,只有今晚。 他?目光幽沉,一切都进行得极为猛烈、毫无章法,她紧贴着被风吹得隐隐发颤的玻璃窗,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 她默默承受这虚妄又真实的折磨。 后来,屋里光线朦胧,梁序之冰凉的唇贴着她颈侧,冷声质问:“就这么想走?” 钟晚眸光涣散地看着他?,别处的感?官击碎了?她的声音,让她无余力再说出任何回答。 随即,梁序之的嗓音也?有些喑哑,“你还记得吗。你以前答应过,不会离开我。” 钟晚此?时意识也?有些回笼,他?眼中情绪似在翻涌,乍然退出,没有要再继续的意思,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 她回忆许久,才想起什么时候答应过他?。 当时事中随口一句回应,钟晚以为他?跟她一样没放在心上,却从来没想过,他?现在还能记得。 难道,他?当时是当真了?吗?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映得到处都是惊心动魄的苍白。 钟晚跌坐在沙发上,阖上眼,又有辛咸的泪水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滴到锁骨,浑身?好像都是痛的,比前段时间的高烧还要难受,像是一副只拥有情绪的空洞躯壳。 她想起十几岁时读过的一本?书,现在还没忘记里面的话。 ——远离,不是放弃你,只是无法再接受你以我不愿意、不适合的方式来对待我。 我不愿意待在一个一点都不美?丽,一点都不符合我本?性的关系里。* 当年记住是因为完全无法理解,但现在,也?许无人比她更能体会。 大?概是梁序之出去了?,她听到砰的一声门响,和雷雨声交织在一起,砸在她心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 第51章 chapter 51 往后几日?都在澳城, 梁序之白天出门处理各种事,忙完回到?别?墅,跟钟晚也无任何交流。 像避免再有失控似的, 梁序之?晚上都睡在另一间,把原先的主卧留给钟晚一个人。 这些天,她话越来越少了,除了吃饭睡觉时,都坐在沙发上, 看着窗外出神,目光很?空, 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 梁序之偶尔在旁静静看着她, 钟晚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毫不在意, 就由着他看。 这场景竟有些熟悉, 他想?起庄敏怡最初生病时,也是像这样的状态。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2节 庄伊禾回来之?后, 也很?快发现了钟晚不对劲。 虽然还会跟她说话聊天, 但明显时刻都心不在焉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庄伊禾私下去问?梁序之?:“你和钟晚姐是发生什么了吗?你们吵架了?” 梁序之?静了许久, 开口也是答非所问?:“靠近过我?的人,是不是都会觉得痛苦。” 庄伊禾愣了下,笑说:“当?然不是啊,我?现在就过得蛮开心的。哥, 也幸亏是有你, 我?才?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梁序之?看她一眼:“你以前也总嫌我?管得太多。” 庄伊禾挠挠头, 嘟囔:“…那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嘛。而且,以前家里?发生过那些事, 我?注定就不会有完全的自由。其?实对比你,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梁序之?未作?声,坐在前院草坪边的椅子上,从金属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 庄伊禾听他这么说,想?了想?,大概也有点猜到?钟晚是因为?什么而消沉。 以梁序之?的性格,如果做出决定,也不会因为?任何旁人的话改变。 庄伊禾斟酌着开口,暗示道:“以前你刚把我?送来澳城治病,还找一堆人看着不让我?回港岛的那段时间,我?确实挺烦你的…好吧,其?实是特别?烦。可?再怎么样我?们都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除非极特殊的情况,这种血缘亲情都是剪不断的。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梁序之?看向她。 庄伊禾:“我?挺喜欢钟晚姐的,所以当?然希望你们有好结果,让她当?我?嫂子。不过,如果是我?以后要找男朋友,肯定不会找像你这样的…会很?累。” “所以,如果你们真的分?开了,我?也能理解,但是也要好聚好散吧,至少别?像我?们的父母一样。当?然,对你们而言我?是外人,所以这些话说着容易。” 梁序之?许久没说话,手里?的一支烟抽完,又点燃一支。 庄伊禾正欲再说什么,远远看见林叔从大门一路小跑着过来,像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 林叔过来之?后,看看梁序之?,又看了眼旁边的庄伊禾。 梁序之?淡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 林叔眉头紧锁,“疗养院那边出事了。” 闻言,庄伊禾立刻站起来,焦急地问?他出了什么事。 林叔语气沉痛:“是庄女士…她藏了一把刀割了手腕,护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庄伊禾站在原地,木然的神色,随后腿软似的,一下子跌在地上。 梁序之?看着远处,手里?那半截烟燃尽,火星烫到?指节,他才?想?起来将其?碾灭。 这一天终还是到?来。 庄敏怡也离开了。 *** 钟晚听说庄敏怡离世消息的同时,和梁序之?、庄伊禾一同乘上了返回港岛的车。 她和庄敏怡只有过那一面?之?缘,乍然听到?她出事,没有太多感怀,更何况,死亡对庄敏怡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庄伊禾哭得很?伤心,再怎么样,那也是她亲生母亲。 回程时,她一直靠在钟晚身上,眼泪一刻不停地往下掉,哭得浑身都在发抖。 梁序之?沉默地坐在前排副驾,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钟晚的共情能力一向强,看到?庄伊禾这样,也想?到?自己当?年通过媒体看到?卢文茵自杀的消息。 她轻拍着庄伊禾的背,说些宽解的话,虽然也不能起到?效果。 后续几日?,梁序之?和庄伊禾都鲜少出现,大概是去处理庄敏怡离开后的丧葬事宜。 葬礼的时间安排得很?近,钟晚没想?到?,林叔会请她也参加。 他当?时说的是:“庄女士病了这么多年,在港岛也没其?他亲人和朋友,梁家那些人她肯定是不想?见的,太冷清了。钟小姐您当?时见过她,也算是她的故人,去瞧一眼吧。逝者已逝,生者能做的也不多,只能让她走得不那么孤独。” 这话至情至理,钟晚也没理由推辞,不论是梁序之?的意思,还是林叔自己的决定。 庄敏怡葬礼的当?天,她穿着一袭黑裙过去,发现现场真的如林叔说的一样冷清。 除了梁序之?和庄伊禾,就只有疗养院中的那些保安、护工、医生,此外再无任何来缅怀或是吊唁的人。 但钟晚没想?到?,葬礼举行的地点会在乌继山那所破败的教堂。 林叔同她解释,这是庄敏怡生前多次要求过的。 这所教堂是她跟梁序之?父亲最初相遇的地方,赋予了她新生,也让她的灵魂死亡,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的肉身也葬在这里?,或是经过这里?,给她不堪的一生画上句号。 这天阴云密布,天色极为?昏沉,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那所长满青苔的灰色教堂静静矗立在昏暗的山中。 钟晚下车时,司机替他撑了一把黑伞,送她进教堂。 教堂大概是被提前打扫过,虽然一应桌椅、祷告台依然是陈旧的,但比先前两?次来时看起来清洁不少。 里?边播放着一首钢琴弹奏的阿门颂,乐声舒缓悠扬,宛如天国的旋律。 梁序之?和庄伊禾作?为?逝者最亲近的人,自然是坐在最前排,正对祷告台的位置,钟晚和林叔一起,寻了个侧面?的位置坐。 寻常基督教的葬礼在追忆逝者生平、诵读圣经后,还会有朋友家人悼念的环节,但今天这环节被略过。 流程并不长,教堂里?也只有零星几人,年迈的神父最后双手合十,在祷告台后带着众人一起祝祷—— “愿上帝宽恕你,如同你宽恕他人, 人来自于尘土,而归之?于尘土, 愿你的灵魂在天堂安息吧,阿门。” …… 祝祷完成,葬礼还没有结束。 庄伊禾满眼泪痕,站起身,再次跟疗养院的护工问?庄敏怡生前的情况,是否走得痛苦、是否有留下什么话。 梁序之?转身,看到?最靠门处的那排椅子,有张本不应出现的脸。 梁承安来了。 对庄敏怡来说,他是个罪人。 他也起身,缓步走过去,却也没有指责的心力,只是坐在梁承安旁边的空位。 梁承安双手掩面?,低垂着头,作?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时至今日?,他的伤心是最无用的存在。 梁序之?默了会儿,倏而出声:“你后悔过吗。” 如今的一切,始作?俑者只有梁承安一个人。 梁承安缓缓抬头,看向前方花团锦簇中庄敏怡的照片,选了她年轻时拍的一张,跟他记忆中她的样子一模一样。 “后悔过的。” 梁承安声音很?哑,站起身,语气中有不可?名状的情绪,声音沉哑道:“到?了这个年纪我?才?明白,爱是克制,而不是随心所欲的占有。” “但我?更后悔的是,三十年前那天,我?来过这所教堂。从一开始,我?跟她就不应该认识。” 话毕,梁承安转身,步伐沉重而缓慢地,走向最后那扇老旧的木门。 年轻时的牵扯、他亲手打碎的承诺、往后数十年的辜负、大半生爱与错的纠葛,一切都结束了。 …… 梁序之?坐在椅子上,蓦然想?到?,他最初与钟晚见面?,也是在这间教堂。 他并不常来,平时这样凄荒的场所,也不会有外人闯过来,更何况是两?年前那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可?他们偏偏就是在这里?遇到?了。 当?时,女孩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眼神极为?惊慌,看到?他像是见了鬼一样。 她连声道歉,被保镖请出去之?后,又折返回来,忐忑地问?他,能不能在这里?躲雨。 就这样,他们在这里?毫无交流的,共度了半个夜晚。 后来梁序之?再过来时,在最后一排椅子上看见一本摊开的中译版《圣经》,应该是被她翻开搁在那的。 那一页上写着:神啊,求你救我?,因为?众水要淹没我?。 我?陷在深淤泥中,没有立脚之?地。 梁序之?静静阖上眼。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在这里?相遇,就是一种宿命,注定会结束的宿命。 . 葬礼结束,钟晚陪着庄伊禾一起出教堂的门。 外头还在下雨。 她转了下头,看见梁序之?独自撑着伞,在不远处看着她。 此时庄伊禾哽声说:“钟晚姐,我?回澳城,那边有陈妈陪着,我?能好受点。之?前的心理医生叮嘱过,我?应该远离这个环境,否则很?容易再受影响。” “你跟我?哥回去吧,我?要上另一辆车。” 钟晚应了声“好”。 庄伊禾没马上挪步,抬眸看她好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过得开心。” 钟晚:“…你也是。” 看着庄伊禾上车,她转身,往靠近梁序之?的方向走。 到?了面?前,梁序之?撑着一把黑伞,替她遮住头顶的雨。 雨滴打在伞顶,发出阵阵沉闷得响声。 梁序之?低头看她,片刻后,声音低沉地说:“钟晚。” “你走吧。” 钟晚看着他,微动了动唇,“去哪。” 梁序之?眸色幽深,语气却是平静的,“回杭市,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你喜欢的事。” 他顿了下,把伞柄递到?她手里?,转身,走入雨里?,留下最后三个字。 “离开我?。”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3节 刚才?两?人的手指有一刹那的接触,这是今天他们感受到?唯一的温暖。 林叔慌忙又撑着一把伞从车上下来,送梁序之?往停车的位置走,途中转头看了她两?次,茫然的眼神。 梁序之?低低出声,像是在交代什么,只是声音被雨声盖过,身影也渐行渐远,让她完全听不清。 他也从未回过头。 钟晚定定站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愿意放她走了。 几个月前钟晚原以为?的那次分?别?,临行前他们还有过一个缱绻难分?的拥抱。 但这一次,真正的分?别?,却是什么都没有,周遭的一切都是冰冷的、死寂的。 像是死灰复燃,再次熄灭后,只剩下苍凉的烟灰,没有任何温度,被风一吹,消散在空中,化为?虚无。 钟晚看着那辆载着他远去、最后消失在视线中的车,全然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的喜悦。 不多时,另一个保镖穿着雨衣小跑着过来,仍是恭敬地用粤语对她说:“钟小姐,请您乘这部车,梁先生刚交代,送您去机场。” 大抵是阴天的缘故,今天天黑得似乎格外早。 钟晚坐在车上,眼神空惘,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她初来港岛时,也是这样黑沉的天,这样冰冷的雨。 行到?山下,道路两?侧有朦胧的路灯光,映得雨丝像一束束银针似的,擦过黑暗,然后消失。 …… 第52章 chapter 52 从乌继山离开, 梁序之回了太平山的住处。 他进门,神色淡漠地走?到厨房,从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 佣人立刻很有眼力见地从制冰机铲了一桶冰块,替他放在中岛台上。 梁序之喝了去半杯酒,抬眸环视一周,忽觉这栋房子如此空旷凄凉。 以前钟晚似乎很多次做出过类似的评价,他当时见惯了, 倒是不觉得。 大概是刚处理了庄敏怡的丧事,又办了葬礼, 梁序之也难得想起许多?过去的事。 小时候梁承安还?未送他回梁家时, 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一套几十平的小房子里,居民楼年头旧了, 从外到里东西都是旧旧的, 虽然拥挤,但庄敏怡总能?把各处都收拾得很整齐。 后来他被带去梁家, 住进面?积、装修都如宫殿一般的别墅, 哪哪都不适应。 梁穆远年轻时是白手起家,虽然当时已经是家财万贯, 但许多?习惯却难改。 宅子很大,但到了晚上他不许家里人把到处灯都开着,否则他看着心里不舒服。 所以一入夜,那偌大的宅子哪里都是黑漆漆的, 像西方恐怖片里会闹鬼的古堡。 梁穆远脾气差, 家里佣人也被调教的言行?格外谨慎, 平时各个都不爱说话,走?路是脚步也轻, 突然从黑处冒出来一个,又穿着白色的制服,更像是幽灵。 十几岁的梁序之厌恶极了那样的环境,没想到如今,他自己的房子也让他弄成差不多?的样子。 两杯酒入喉,他站起身,想去客厅走?走?。 刚靠近,又看到被挪去玻璃窗边的那台沙发。 原先沙发的位置是背靠窗的,钟晚住进来之后,他让人挪的地。 虽然他们没交流过,但梁序之也早就看出,她跟他一样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或许压抑久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 梁序之看着沙发侧边,空荡荡的那一角,脑中还?有钟晚坐在那里,盖着毯子看书、看电视的画面?。 他静了良久,心烦意乱地转过身,点燃一支烟,又往楼上走?。 卧室里有许多?钟晚的东西,衣服、包、洗护用品,书房桌上也有不少她爱看的书,还?有一本夹了书签,是她前不久看到一半的,安静躺在那里,就像在等?待主人将它拿起来,再次翻阅品读。 梁序之一手拿着烟,另一手拨通管家的内线电话,叫人上来。 管家很快就出现?,梁序之看着他,冷声吩咐:“把这屋子里她的东西都收拾走?,现?在。” 管家当然听懂雇主说的“她”是谁,思忖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收拾好之后,是联系钟小姐给她,还?是…” 梁序之语气淡漠:“全都扔了。” 管家顿了下,两秒后,试探性?地说:“前几天钟小姐把一箱东西交给我,让我帮她寄到一个杭市的地址,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钟小姐当时说这事不着急,这几天又一直下着雨,我还?没来得及叫物流公?司过来收,或者我收拾好后一起寄过去?” 梁序之灭了烟,转身往门外走?,“你看着办吧。” 他再回到卧室,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朝洗漱台一撇,才蓦然发觉如今这屋子里她的东西,也好像都是他让人后来买给她的。 而真?正属于她的物品,在她离开港岛前,就一直存放在维港旁边那家酒店,一样都没搬过来。 钟晚在酒店住得那间房,两年前被她仔仔细细重新归置过,房间也收拾得温馨又舒服。 她曾经说,那样的布置会让她有安全感?、有家的感?觉。 在她来太平山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收拾布置的心思,也许跟他一样,渐渐习惯了空荡冰冷的环境,也许是从来都只将此处当做临时的落脚之地,所以没必要?费心归置。 同样的,她手机壳背面?也空了不知多?久,没再像最初遇到时,总喜欢摘了各种花往里放。 梁序之自嘲般地笑了声。 她早就告诉过他,她喜欢什么样的状态、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就算不说,他们相处两年,她的爱好、她的坚持、她的变化…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以前他对?这些置若罔闻,全没有放在心上细思过。 她真?正想要?的,他从来都没给过她。似乎,也给不了她。 ** 再次回到杭市,钟晚跟上次的感?觉不同,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同。 明明是一样的机场、一样的返回公?寓的路、一样的城市、一样的小区。 她回到租住的公?寓,坐在沙发上,恍惚过来,漫无目的的打开电视,随便停在一个台。 晚间新闻刚播完,这会儿在播杭市的天气预报,模式化的播音腔说着,明天杭市会降温,迎来今年冬天第一波寒潮,提醒市民注意加衣。 杭市冬天比港岛冷得多?,公?寓楼也没有暖气。 钟晚还?穿着今天下午葬礼时那身黑色长裙,在个位数温度的房间中,竟没觉得冷。 等?电视上的天气预报播完,又开始放一部很有年代感?的抗战片。 钟晚在沙发上坐到深夜,电视剧播了一集又一集,她完全没有看进去剧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到凌晨,胃都抽抽得开始痛,才意识到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好在周围外卖品类多?,送餐也快,不多?时,快递员就打来电话,说已经到门口?。 钟晚恍恍惚惚地站起身,过去开门。 隔壁的门也同时开了,同一个外卖员送了她们两家外卖。 吴邈邈穿着睡衣敷着面?膜,探出一只手和一颗脑袋,刚转身关门,突然地推开更大,震惊道:“晚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没给我打电话?你也这个点还?没睡啊,真?是巧了,给我们送外卖的还?是同一个小哥。”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钟晚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回过神似的,“…是啊,回来了。” 吴邈邈就把面?膜一揭,拎着包装袋钻进她那间:“正好我们一起吃。” 电视上播放的抗战片情节越来越离谱,吴邈邈看了没几秒,吐槽几句,给她换了台。 拆着包装袋,吴邈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伸手过去戳戳钟晚的胳膊,疑惑道:“晚晚,你怎么了啊?丢了魂似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回来吗?你上次不是跟我说那位梁先生?让你跟着她,不让你回来。” 钟晚静默好一会儿,看着她说:“刚回来的。我就是…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吴邈邈想了想,“结束?” “你这次回来就不会再去港岛的意思吗?不对?,说不定?他过几天又后悔,又过来找你呢。” 钟晚摇摇头,语气很坚定?:“不可能?了。这次,是彻底结束了。” 吴邈邈侧眸看她:“这不是好事嘛…你以后不用再被他管着了。他上次来找你,还?用那种协议绑住你,你不是一直都很抗拒的吗?” 钟晚:“对?。” 她叹了声气,现?在才低头去拆桌上的外卖盒:“我也说不上现?在怎么回事,之前那几个月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他放我回来,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但好像也没有特别激动?。” 吴邈邈眯眼?看着她,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是还?喜欢他吧,或者,你其实也离不开他?” “离不开肯定?不至于。” 钟晚默了片刻,缓缓说:“一开始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前段时间我以为我不喜欢了,甚至有点讨厌他、恨他,但现?在…我又没那么确定?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吴邈邈叹一声气,拍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不管什么关系,你们相处那么久,也不会立刻就走?出来的。” “你能?回来是好事,剧团的人都盼着呢,几乎每天都有人会提到你。你这样一个人待着容易待出病,正好明早有排练,我们一起过去,也算是给他们一个surprise。” 钟晚轻轻沉出一口?气,“也好。” 不论?如何,她要?走?进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了。 过往这两年多?的种种,或苦或甜,都不值得她去沉湎、去感?怀。 灯光下,吴邈邈的视线落在她锁骨中间,“诶,你这条项链好好看啊,这是什么…keelan?是logo吗,我好像没听说过有这个牌子。” 钟晚这才想起来,双手绕到身后,把项链解下来,又把两条手链都摘下来,一起搁到旁边的抽屉。 “不是logo。”她沉默几秒,生?硬地绕开话题:“好饿,我先吃东西。” . 隔天还?没跟吴邈邈一起去剧团,手机里张老师就在群里发了通知,让大家去万泰的会议室,不用先去剧团。 看到“万泰”两个字,钟晚愣了好一会儿。 等?到达后,看见法务和主理人都在场,听到会议内容,才明白今天过来是做什么的。 法务简单跟他们说,出资人要?修改合同的几个条款,投资、运营方式和分红等?绝大部分主要?条款都不变,只是签在剧团名下的演员不需要?再受限制,除了确定?好的演出和排练不能?无故缺席,其余时间和工作都可以自行?决定?,包括是否要?留在剧团发展。 演职人员和张老师都没有任何异议,因为这项调整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有利无害。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4节 期间只有吴邈邈转过头,看了眼?钟晚,大概知道资本家为什么突发善心。 这是放过她的意思。 钟晚则全程低着头,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和态度,机械地在众人之后签了字。 出万泰大楼,一众人分别打了几辆车,前往排练厅。 门口?等?车的时候,不少演员过来同她寒暄。 “钟晚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 “上部戏王杰还?说呢,女主角就应该你来演,保证上座率能?更高,还?给琴琴气得够呛。” “我们正好准备拍新戏,上部戏今晚是最后一场演出了,张老师、莫哥,我提名让钟晚姐来演女主角,赞成的举手!” 门口?一群人都很捧场,把双手举起来,其中不少人还?颤颤悠悠抬起一条腿,打眼?看去跟个老年健身小分队似的。 钟晚扯扯唇角,不太好意思地说:“我的事都处理完了。角色就听张老师安排,保证不缺席排练,也不鸽演出。” “太好了!” ‘老年健身小分队’又在门口?扬声开始欢呼,一个二个嗷嗷叫。 动?静实在有点扰民了,引来万泰门口?的保安,一言难尽的表情让他们小点声。 钟晚垂下头,裹了裹身上的风衣。 这里可真?热闹啊,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 张老师主动?跟她和吴邈邈乘了一辆网约车,坐在副驾驶,路上扭着脑袋跟她们说话。 “晚晚,之前就想跟你说个事来着,但当时说了也没用,而且你又再忙家里的事,我就没给你打电话。” 钟晚抬眸,问他什么事。 “有个挺有名气的导演,拍电影的,他的作品你肯定?看过不止一部。”说着,张老师举了几个例子,都是内地耳熟能?详的影片,“他托了好些人找到我这,想邀请你去拍他正在筹备的下部电影,民国背景的文艺片,他看过《朱粉壁画》,觉得角色很适合你。” “剧本他也私下给我看过,确实是不错的本子。之前受和万泰的合同限制,但现?在没事了。我当然是非常支持你去演的。” 钟晚笑了下:“…我还?没这方面?的打算。我先考虑考虑吧。” 张老师“嗯”了声,“他也不急。但你也别浪费机会,说真?的,演员这行?最缺的就是机会,你看看现?在剧团里其他演员就知道。” “我明白的张老师,我一定?好好考虑。” 钟晚靠在座椅上,看向窗外。 梁序之行?事还?是如往常一样雷厉风行?,无论?决定?继续还?是结束,都毫无拖泥带水。 他亲手为她打造的牢笼,在她离开的第二天,就被他完全拆毁。 对?她来说,这应该是好事。 这一次,是真?正的再见了。 ** 钟晚回杭市后,的确也有好一段时间都是消沉的。 她还?是做不到梁序之那样冷静利落。毕竟他们相处两年多?,还?是如此亲密的关系。 就算是演员,在结束长周期的拍摄后,也是需要?时间去抽离的。 好在,后来剧团的排练耗费了她很多?心力。 新排练的话剧是部喜剧,钟晚着实不擅长这类题材,加上排练前期她心情低落,连剧本中的笑点都不太能?get到,更何况要?把包袱抖出来逗观众笑。 好不容易等?戏终于排出来,连续十天的演出,每晚舞台灯光一亮,无论?钟晚这天心情时好时坏,都得持续两小时保持最佳状态。 听着台下那轰乱的笑声,钟晚感?觉她身体里的快乐像被千斤的秤砣挤压一样,挤出无数微笑的碎片,尽数散到台下,献祭给旁人,自己留不下一丁点。 最后一场是在圣诞夜,又正逢周六,剧团两场演出的票不仅全数售进,前排的座位甚至在二手平台被黄牛炒到了两倍的价格。 这天钟晚在台上,看见观众席第一排正中央有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她恍然一霎,看清了,才发现?这只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不然,她以为会是谁呢? 她不敢深想,也没时间再想,只能?笑着说出下一句台词,在原地顿住,等?着观众反应过来这个包袱。 圣诞夜的演出效果也自然绝佳,谢幕后,几乎全体观众都自发起立,在合影环节高呼marry christmas。 舞台顶上落下银色闪光的碎片,悬在高空的麋鹿被工作人员从一边操控着滑到另一边,这是今夜的彩蛋。 回到后台,众演员都吵着去聚餐。 张老师早就点好了外送,把庆功聚会的地点定?在排练厅,说是这样更有气氛。 于是,一众人卸完妆换下演出服,又哄闹着打车过去。 张老师不知从哪借来几张桌子,拼成一长条,摆在排练厅正中央。 桌上有好几只火鸡、披萨、小龙虾、烤羊肉串、生?腌海鲜…算是中西组合的圣诞晚宴。 没多?久,剧团里住在近处的演员又从家里拿来电磁炉和锅,一群人叽叽喳喳蹲在墙角研究怎么煮热红酒。 “你买的什么红酒?” “pdd19.9三瓶包邮的,买了三十瓶。” “……?” “那特么能?喝吗,别把整个团的人都毒死个批了啊!” “你小子懂个屁,热红酒就要?用这种便宜酒煮,不然反而有怪味!”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钱吧,老张不是说了报销么。” 墙角挤的人太多?,钟晚没去参与,一个人坐在桌边,听到这几人的对?话,手指微僵,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一幕既视感?太强了。 她深吸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冰可乐,直到感?觉胃里都在咕嘟嘟冒小气泡,才稍微好受些。 梁序之在的时候,总觉得他们的生?活哪哪都合不上,心里总有千万个理由推着她去远离。 现?在真?的分开了,却好像她生?活的各处都被打上他的烙印,比那条坠他名字的项链还?深刻,如影随形,不断提醒她,短短两年,他们拥有过那么多?过往。 剧团这群演员看着很不着调,但居然真?把热红酒折腾出来了,一杯杯分装好摆在桌上,至少看外观还?是有模有样的。 张老师第一个举杯,众人都站起来要?碰杯时,充当气氛组的王杰开口?了:“老张,你不说两句吗,就这样干喝啊?” 张老师“哼”一声,没好气道:“我不是说了吗,圣诞快乐。” 王杰:“这算什么啊,我们这一屋子人好歹都是搞艺术的,怎么着也得整两句文艺的吧,我录个小视频。邈邈姐,我录完发你微信上,你帮我剪进你们视频号里啊。” 吴邈邈笑:“那你得录好点。” 王杰琢磨着,嚎了一嗓子跑调的旋律:“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月光,宽恕我的善良,驱散了迷惘——” “…你唱错了,是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另一段是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曾经做过校园乐队主唱的男演员皱着眉纠正道。 “也不是宽恕善良,那也是两段!人家是‘宽恕我的平凡’,善良有什么可宽恕的。”剧团里的麦霸女演员再次纠正。 王杰扬声:“整这么复杂的…平凡也没什么可宽恕的啊,他这词写得就有问题。算了,随便爱咋咋地吧!反正这也看不见月光,也没什么需要?敬死亡的,那我们敬自由。” 他举杯高声喊了句:“来,敬自由——” 众人也不再反驳,有赞同有不屑地纷纷举起杯子,跟着喊了句:“圣诞快乐,敬自由!” 钟晚站在热闹的人群中,也跟着举起杯子汇集到中央。 她低低跟着说了句:“敬自由…” 敬她一直追求的自由。 热红酒的味道熟悉又陌生?,热腾腾的雾气升上来,她鼻子有些发酸,和加了柠檬煮沸的红酒一样。 雾气落在眼?中,盈着一层水,眼?前的景象也逐渐被模糊。 不知需要?多?久,她才能?真?正忘记他。 ** 此时澳城的别墅里,庄伊禾也在厨房忙活着煮热红酒。 应梁序之的要?求,用了他酒柜中价格高昂、年份久远的名贵红酒。 煮好后,庄伊禾先尝过,嫌弃似的皱皱眉,给他舀了一杯端过去:“…哥,这一整锅你都自己喝吧。” 梁序之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捏起高脚杯抿了一口?,也微蹙了下眉,把杯子搁下。 庄伊禾:“味道很怪,对?吧?” 梁序之未作声,片刻后淡声道:“倒了吧,让陈妈去买别的酒,重新煮。” “大过节的,还?是别折腾陈妈了,也不是什么必需品,算了。” 庄伊禾沉吟片刻,意味深长地说:“而且,就算是陈妈去买了便宜酒回来煮,肯定?也不是前年你喝过的味道了。” 梁序之扫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问:“什么意思。” 庄伊禾叹了声气:“你明知故问。” “唉,早知道你这么放不下钟晚姐,我当时也不该那样劝你。” 梁序之站起身,把杯子里怪味的酒液倒到水池,给自己倒了半杯正常的红酒,没什么情绪地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就放不下。” 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在,庄伊禾没给他留什么面?子。 她撇撇嘴:“还?不够明显吗,我都听林叔说了,这个月你就快没把自己熬死。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不要?命工作的,又不缺那点钱。那天看到小秦,他也跟我诉苦呢,董事办的秘书都忙到家都没空回了。而且,如果你是真?的工作欲爆棚,那你还?有空搬家…” 梁序之没作声,看她的眼?神中带了分警告意味。 庄伊禾不会被他吓到,继续说:“或者…你要?不就再去找她呗,就算隔得远,反正都在地球上,甚至都在中国。不过,你得用正常人的追求方式。” 梁序之低头,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语气很淡。 “没必要?了。” 钟晚也并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 除了利益,他还?有什么是能?用来留住她的呢。 此时此刻,她应该已经在过她喜欢的生?活,已经忘记他。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5节 而他的日子,还?是跟以前她所厌恶的一样,跟他过往的十余年一样。 了无生?趣,如一汪死水。 第53章 chapter 53 圣诞节后, 随着上?一场演出场次全部接触,剧团里的演员也拥有了三天的假期,这三天不用去排练, 也没有演出。 聚餐后的早上?,钟晚醒来时在吴邈邈公寓的卧室。 吴邈邈还在睡着,整个人四仰八叉倒在床上?。 钟晚眯着眼坐起来,揉揉昏沉的脑袋,下床去她浴室洗漱。 昨晚聚餐时?她又喝多了, 又是因为两杯热红酒。后来晕到路都?走不直的时?候,让吴邈邈带着提前离场, 到公寓之后, 具体的事她已经记不太清。 等钟晚洗漱回?来,吴邈邈也醒了, 看了会儿手机下床,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先点了一支烟。 十二月末杭市很冷, 卧室里开着空调暖风。窗户一开,外头的冷空气就钻进来, 冷热交汇,窗沿上?浮起薄薄一层白雾。 吴邈邈一边抽烟一边笑?说:“几年过去,你的酒量还是一点都?没变好。不过早点走也好,我刚才看他们?在群里发的视频, 后半场他们?买了伏特加兑可乐桶, 好多人都?喝吐了, 排练厅也被弄得脏兮兮的,张老师喝多了也在发飙, 盯着他们?一群醉鬼打扫完才让他们?回?。” 钟晚拧开一瓶矿泉水,坐在椅子上?感叹:“他们?真有活力啊。不过昨天的热红酒估计煮得也不对…才两杯,我喝得好像后来都?有点断片了吧?” 吴邈邈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断片?所?以你不记得你后来不睡觉拉着我发什?么疯?” 钟晚属实愣了好一会儿,坐在那回?忆半天都?没有头绪,弱弱地问:“…什?么疯?” 吴邈邈笑?出声?:“估计是大学期末周给你留下的心里阴影太深,到现在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有后遗症。” 钟晚眼神更茫然地看着她。 吴邈邈没继续卖关子了,“你让我给你背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第十五首。这我哪记得啊,都?多少年了。” “……” 吴邈邈边笑?边说:“我不会背,后来你就自己背,背了n遍,边背还边哭。天,你这是当年期末考的时?候受了多大摧残,我记得莎士比亚那门课你期末成绩好像挺高的啊。” 钟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几乎是从喉咙缝挤出来的三个字:“…不会吧。” 吴邈邈:“怎么不会,我还拍视频了呢。我给你看。你说这视频发给大学时?候我们?这门课的老师,那老太太是不是得感动?到热泪盈眶啊。” 说着,她走过来,点开了手机里存的视频。 而后钟晚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因为哭腔太重,一段诗让她背得磕磕巴巴。 “when i consider every thing that grows, holds in perfection but a little moment, that this huge stage presenteth nought but shows, whereon the stars in secret influence comment. ……” 钟晚听了几句,立刻眉头紧皱地把她手机里的视频关掉,戳着屏幕就要删除。 吴邈邈连忙夺过去,玩笑?道:“欸,别删,等你以后更红了,这种?黑历史?视频能卖个好价,说不定都?够我们?的养老金呢。” “如果我能红到这种?视频都?能卖的程度,我们?还愁什?么养老金。” 钟晚这会儿心情本就复杂,百感交集的,跟吴邈邈在窗边争夺她的手机。 最后实在抢不过,这场“战役”以吴邈邈保证这段视频上?天入地只有她们?两人会看到为结果,总算告终。 两人点了早餐外卖,一起去外面客厅茶几前吃。 豆浆豆腐脑茶叶蛋生煎小笼包蒸饺,各种?接地气的早点几乎摆满了整个茶几。 钟晚都?有点忘记她多久没吃过这种?中式传统早餐,在港岛时?,太平山别墅的佣人每天早上?就是沙拉面包煎香肠这几样。 思及此处,钟晚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怎么好好吃个早餐都?能想到梁序之。 吴邈邈咬了口生煎,语气正经了些:“不过我说真的,你不然还是去拍戏吧。就像昨天张老师说的,这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而且人这辈子的好运是有限的,浪费了以后可就不一定能再有。” “你觉得之前拍的那几部是靠着港岛那位大佬,但你现在看看视频软件的排名,《朱粉壁画》和《放生》在电影和电视剧的前三名都?待多久了。资本每年都?捧那么多人,像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但能真正有成绩的,能被观众记住的也没几个。这还是证明?你有天赋有实力,为什?么要浪费呢…” 钟晚看着她:“…其实我最近也有这个想法了。微博后台有好几家公司用官方号给我发了私信,其中有两家在圈里口碑比较好的。过段时?间?我联系一下吧。” 昨晚聚餐时?张老师还提到,她没参与演出的那几个月,上?座率并不算高,她一回?来就又是场场爆满。 不用运营专门分析流水都?知道,许多观众是冲着她的名气来的。 但她如果以后只演话剧,靠两部影视作?品积累的名气用不了多久就没了,以后剧团的演出大概就会恢复刚成立时?的热度。 既然绕不开,她不如就继续去拍戏。 没有演员不想让自己出现在大荧幕上?,用有限的时?间?留下更多作?品。 吴邈邈点点头:“那太好了,我也觉得签个公司更好,到时?候乱七八糟一堆事,还是要有专业的人帮忙打理。” “而且你现在能去跟他们?谈条件了,不像刚大学毕业的时?候,那几家找我们?的娱乐公司没什?么水平,还咬死了必须要签二十年的合同。” - 钟晚原先是有点选择困难症的,做决定之前总会犹豫很久,甚至有时?各方面利弊都?权衡得很清楚,还得再拖延一阵。 也不知是不是跟梁序之在一起待久了,行事作?风也被他传染。 圣诞假期的最后一天,钟晚就去两家公司分别问了情况。 最后选定了一家名下一线艺人数量较少,但演员们?作?品质量都?相对高些的,名叫星云传媒。 公司总部就在杭市,成立时?间?也久,根据她的情况拟定了合同,按照她的要求,她对剧本的选择有决定权,合同也可以以三年为期,每三年一续。 只是现在的情况跟在港岛时?完全不同,她即使有点名气,也只是个没背景的年轻演员,公司需要综合考虑投资与回?报的比例、她个人的商业价值等等。 所?以,在期限和话语权方面做了让步,就需要抬高公司的分成比例,且对她每年参加的宣传活动?、综艺、商务合作?都?做出了数量上?的要求。 钟晚的新经纪人姓乔,是个年近四十的女人,入行近二十年,带过许多知名艺人,说话做事的风格跟阿白完全不同,严肃又认真,扎着高马尾,喜欢穿职业套装,跟影视剧中的职场女强人形象一模一样。 当天晚上?,乔姐抽出时?间?跟钟晚单独见了一面,地点就在星云传媒的小会议室。 乔姐跟她握过手,示意她坐。 几句场面话说完,乔姐直奔主题:“你之前在港岛签的公司应该也没有给你定过长?线的发展规划,现在很多信息需要我们?再同步一下,方便我制定方案。” 钟晚扬了下下巴:“你问就行。” 乔姐:“第一个问题可能就有点冒昧,但作?为你的经纪人,我必须清楚情况,你也放心,我们?公司的保密制度很严格。” “你之前在万泰影业,是面试签约的,还是有什?么人引荐,或者什?么关系。” 乔姐的表情很严肃,看起来就没有任何探听或是八卦的意思,只是单纯了解情况。 钟晚直言道:“算是有万泰的人引荐,所?以直接签约,合同也跟其他艺人不一样。” 乔姐:“方便透露具体是谁吗?最好是能让我心里有个数,以后出现任何问题我也大概知道怎么处理。” 钟晚:“梁序之,万泰集团的董事长?。” 内地和港岛娱乐圈信息差的因素,星云又是常年只在内地发展,乔姐作?为星云的经纪人,没关注过港岛圈里的传闻,但当然也知道这个名字。 她听到时?,还是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乔姐看着她,淡笑?了下:“这是我近很多年听到过的最大的靠山。” “那你们?现在的关系呢,还有联系吗?” 钟晚摇头:“完全没有了。” 也许是梁家来头太大,乔姐又继续问:“那你们?是好聚好散,还是有什?么矛盾冲突所?以分开。抱歉,我是想知道,他对你之后的发展是否会有限制或者帮助。” 钟晚很笃定地说:“都?不会有。” 以她对梁序之的了解,他们?的关系既然在他那也彻底宣告结束,他自然不会再干涉她任何,更不用说做雷锋帮她什?么,他不是那样的人,也更没那个空闲。 乔姐:“那就好。我下午签过约,就看完了你从出道拍第一部 戏到现在所?有社交媒体的内容,万泰那边应该也没有给你定过在粉丝面前的人设,或者长?线的发展规划,关于这些你有什?么想法吗?” 钟晚笑?:“我听你安排就行,只要别太离谱。” 乔姐:“天然呆这个人设就很适合你,跟你之前发过的微博、短视频也都?是契合的。而且跟你演过的角色有反差,粉丝会喜欢这种?人设,不论男女艺人都?适用。” 钟晚愣了下:“…天然呆?” 说真的,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呆过。 乔姐看着她有点懵的表情,笑?道:“当然你的性格不一定是这样,但你在镜头下的表现就有点靠这个人设。比如现在的表情。” 钟晚:“……”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倒也不抗拒:“那就这样吧。” 乔姐:“平时?社交媒体你还是该怎么发就怎么发,等接综艺的时?候我再找人专门给你设定一些剧本,用来偶尔凸显人设,总之不用太刻意,现在粉丝也都?不傻,越刻意他们?反而还越不吃这一套。” 这场两人会议持续到深夜才结束,不止确定了人设和日?后的发展路线,还有各种?她的学历背景、恋爱经历、亲友关系,甚至包括下一部要接的戏,以及在接广告、代言方面的偏好、手里几个社交媒体的运营方式。 钟晚走出星云传媒大楼的时?候,因为说话太多嗓子都?有点干。 她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在港岛时?进的仿佛是个假的娱乐圈,虽然戏没少拍,但其余劳心费力的工作?基本一样都?没接过,全是因为有梁序之在背后撑腰,流水的钱砸出去。 而现在、以后,她都?要独自面对。 公司安排给她的司机、助理和保镖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位。 钟晚戴着口罩和帽子,站在路边等网约车过来。 已经快凌晨一点,街道上?空无一人。 她抬头,看到天边一轮孤零零的残月,再往多远往,都?是林立的大厦楼宇,看不见山和海湾。 杭市的夜晚似乎也格外凉、格外萧瑟,比之港岛更甚。 *** 过了农历新年,梁序之又去了澳城。 他有投资的那家赌城扩建工作?已经开始,几个朋友邀他过来看进度。 庄伊禾已经回?英国去准备毕业展,澳城的别墅里又只剩下陈妈一人。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6节 梁序之考察完新场地,照例跟几人去原先的赌城。 今晚没太多正经生意要谈,其余人除了带着女伴,还叫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过来。 一行人坐在地下一层最豪华的包间?,到处都?被布置的金碧辉煌,桌上?摆着各种?名贵烟酒,穿着低胸短裙的荷官脸上?笑?容洋溢,双手捧着托盘,协助几人玩轮盘,下注的金额都?是天文数字。 新场地仿照拉斯维加斯赌城的风格,在固定时?间?安排各种?表演。 请的艺人也都?已经到位,今晚就当是试演,有魔术师和杂艺表演者在包间?里努力展示着技艺,从帽子里掏出活生生的兔子,或是用普通的纸巾掩住口鼻,而后喷出蓝色的火焰。 梁序之兴味索然地坐在沙发上?喝酒,偶尔跟身边的男人交谈几句。 其他男人都?是左拥右抱,只有他身边空无一人。 混这圈子的人八卦消息都?极为灵通,包间?里的女人几乎都?知道这位港岛来的梁先生之前有过女伴,而且两年多都?没换过,但现在掰了,身边还没新人。 梁序之不仅比在座的任何男人都?有钱,更难得的是人年轻,样貌也极出众,除了腿上?有伤影响行走之外,找不出任何毛病,而且攀上?了或许就能一步登天。 两个专做此行的年轻女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笑?眼盈盈地往梁序之身边凑。 “梁先生,我来帮您倒酒吧,您喜欢加多点冰块还是加少点?” 梁序之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对她的意思也心知肚明?,淡淡道:“不用。” “那您吃水果吗?”说着,叉了块橙子递到他眼前。 梁序之蹙眉,声?线很冷:“我说了,不用。” 女人很识趣一般地站起身,坐回?先前的位子,给身边同伴递了个眼色,耳语几句,两人相视一笑?。 于是,另一人又挪到梁序之身边的位置,也没跟他说什?么,就安静坐在那。 许久,她悄无声?息地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梁序之的腿。 梁序之侧眸,目光凌厉到了极点,甚至看着都?有些森然。 他看到身边这女人跟钟晚差不多年纪,留着跟她一样的发型,连摸样都?是五六成相似,不知是真长?得像还是故意化?妆化?成这样,穿了件墨绿色的旗袍,像钟晚《朱粉壁画》定妆照里的那套。 女人见他没阻止,抱着赌一把的念头,看到他的眼神和表情也没退缩,大着胆子,手指继续向上?。 梁序之倏地抓住她手腕,很厌恶般的丢回?去,冷声?:“离我远点,也告诉你们?其他人,别来招我。” 女人咬了下唇,瞬间?就红了眼眶,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他。 “梁先生,我…我之前就见过您,以为您喜欢我这样的才…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梁序之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也素来不吃这一套,转回?头不再看她,淡漠出声?:“我是喜欢这样的,但不是每个这样的都?喜欢。” 他扫她一眼,蹙着眉,失去耐心的语气:“还不走?” 第二个女人梨花带雨的离开,正好撞上?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先前一直坐在梁序之身边的男人。 男人坐回?原位,看向他,笑?了:“keelan,你好像吓着人家女孩了。” 梁序之被她身上?的香水味熏得头疼,俯身去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取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两口,未作?声?。 男人笑?道:“本来看你之前两次过来身边都?带着个女演员,以为你转性了,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 轮到他们?投注,荷官托着筹码走过来。 选完号码下好注,男人见梁序之没说话,又道:“算了,你久没来过,赌城里这些女人换了好几拨,不知道你的脾气也正常,回?头我让人跟她们?交代好。” 说着,举起桌上?的酒杯。 梁序之同他碰了一杯,神色寡淡道:“那就多谢。” …… 今晚的局散场,梁序之没从vip通道直接去停车的位置,而是带着保镖和林叔从正门出去,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赌徒和游客。 夜风微凉,阵阵拂过去,也吹散了身上?些许酒意。 林叔在一旁说:“这里越到晚上?越热闹。人太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梁序之身后跟着一群人,往贵宾停车场方向走。 途中,听到路边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在议论什?么,梁序之本没在意,但却似乎听到了他和钟晚的名字。 “港岛来的梁先生真有这么难搞吗,哪一套都?不吃?” “具体我可不清楚,不过,肯定难搞,不然今晚他身边不会一个人都?没有,也不会轮到你们?过去。” “之前不是听说有个叫钟晚的女演员是跟他的吗,那证明?他还是能被搞定的。…你说,他会不会是那方面不行,所?以才看起来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钟晚又怎么解释?” “不行也有办法爽啊,说不定那个钟晚在这方面有什?么过人之处,会我们?不会的呢。” 几人纷纷笑?起来,在夜色的掩盖下议论着其他更不堪入耳的话。 梁序之顿住脚步,冷眼扫过去。 而后,他看了眼身边的林叔,林叔立刻会意,皱着眉道:“我这就去处理,您放心。” 梁序之没再理会,黑沉着脸继续往停车场走。 . 回?到别墅已经很晚,陈妈早都?睡下。 梁序之还有集团的几项工作?没处理完,洗完澡,就去窗边的桌前。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揉揉眉心,终于合上?电脑。 微弱的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提醒他这是不知第多少个不眠之夜。 梁序之站起身,偏头,看见书架上?一本英文版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全集。 他在原地静默须臾,抬手,将?那本书抽出来。 随手一翻,恰好翻到第十五首。 记得先前那年的圣诞节,钟晚喝醉酒,要他念给她听。 但她自己其实就会背。 梁序之阖上?这本诗集,将?它放回?去。 之前钟晚要他把这本书送给她,当时?他答应了,但没急着给,总觉得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不想现在她都?没取走,就这样,他好像还莫名欠了她一本书。 桌上?放着一瓶褪黑素,一瓶医生开的安眠药。 梁序之转身,拿起那瓶安眠药,不知想到什?么,又放回?原位。 他再次坐下,打开手机,下载了几个原以为他不可能下载的内地软件,都?是社交媒体类。 梁序之打开微博,搜索了钟晚的名字,很快就跳出一个挂着黄色小v标的头像,是她的照片。 名字下面写着:杭市星云传媒演员。 梁序之视线停留几秒,手指往下划。 钟晚发微博的频率还挺高,每周都?至少有一条,有时?是图片和文字,有时?是视频。 梁序之一条一条看过去,也得知了她从港岛离开后都?做了些什?么。 以这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 演话剧、跟一群比猴子还闹腾的人过圣诞节、签约经纪公司、进组拍电影、拍room tour视频、拍写真照… 这账号应该是钟晚大学时?就开始用,几个小时?时?间?,梁序之从头翻到尾。 他大概现在才是真的疯了。 陈妈上?楼来敲门,给他送早午餐:“梁先生,您昨天回?来得晚,想着您要多睡会儿,居然这么早就醒了。” 梁序之抬起头,静了两秒,摆摆手,让她把餐盘放下就好。 他手机还停留在钟晚微博的页面。 认识两年多,分开也有数月,现在他才知道她从前的生活是怎样的。 虽然,她分享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影子。 梁序之正准备关掉页面,主页上?有条黑漆漆的视频,他刚才点开一次,看到出镜的人是钟晚朋友,就没继续看。 他顿了下,端起装红茶的杯子,再次打开。 视频播到后半段,才出现钟晚的脸。 画面里,她浑身都?被雨淋透了,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在对着镜头讲自己在港岛的乌继山,正在探访一款恐怖游戏的原型地,后来画面一切,又回?到另一个场景,解释她为什?么没拍完这个探险。 那半段视频的背景梁序之再熟悉不过,是乌继山的教堂。 这是他们?相遇的那个雨夜。 视频的最后,已经算是“彩蛋”的部分,就几秒,钟晚开着后置摄像头,伸手推开一扇木门。 里面一恍而过的,是他坐在祷告台前的影子。 视频就到此处戛然而至,最后画面全黑,上?头有巨大的三个白字,配合音效,像是要弄成搞怪的效果。 [撞鬼了!] 满屏飘着的文字大概是别人的评论,清一色全都?是问号。 梁序之放下茶杯,起身去开了窗,低头拢着火,点燃一支烟,片刻,无声?笑?了。 第54章 chapter 54 去年?圣诞节后, 钟晚把签约新经纪公司的消息告诉张老师。 张老师一直为她的前程考虑,自然是很高兴,自掏腰包请她和全剧团的演职人员们在高档餐厅吃了顿大餐。 一屋子人还是像平时一样闹腾, 而且每逢聚会酒不离手,到?后来?一群人醉醺醺地跟她嚎“苟富贵,勿相忘”“我以后能继续跟人吹牛逼,说我跟女明星同台演过话剧了” … 钟晚把这热热闹闹的场景拍了段视频,剪辑之后传到?所有社交媒体。 她才发?现?她其实不是多爱热闹的人, 置身其中,并不会跟大家一起疯一起闹, 只?是看着这景象, 错觉自己也没那么孤独而已。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7节 元旦后,乔姐正式开始给她安排行?程和工作。 上半年?一部?电影, 就是先前跟张老师联系过那个导演的民国片, 除此之外?,还去两个综艺节目当飞行?嘉宾, 接了几个零食和快消品的广告和代言。 忙起来?时真的几乎脚不沾地, 前一个工作刚结束,就要马不停蹄赶往另一个城市, 空闲的时间?都在飞机和车上度过。 到?了工作的地点,还要应付跟圈里?各类人复杂的人际关系。 钟晚这才切实体会到?正儿?八经的艺人生活,之前在港岛的顶多是算升级版的体验卡,她那两年?的日?子都过于舒坦了。 乔姐给她配的助理姓宋, 年?龄比她小两岁, 但无论样貌还是性格, 都十分成熟稳重,情商也很高。 每开始新的工作, 小宋都会事无巨细替她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包括合作演员的性格、脾气,团队的做事风格和优缺点。之前在片场时等戏,有时钟晚刚在椅子上动了一下,小宋就知道她是想做什么。 按乔姐的安排,她的社交媒体账号一直没有停更,有了专业团队的运营,粉丝数和热度也水涨船高。 今年?夏末,乔姐正在给她接洽新的电影,在空闲的时间?答应了一档综艺邀约。 这天钟晚刚结束一天的录制,坐在回程的保姆车上,乔姐给她打了通电话。 “目前下周的行?程是空的,你的港澳通行?证还在有效期吗,周二?需要去趟港岛。” 钟晚愣了下,“去港岛?我们好像没有接过那边的工作。” 乔姐说:“是你还在万泰的时候,在港岛拍过的一部?电视剧,《今生情》。这部?剧在内地没播,但是在港岛的收视率很好,万泰影业的人今早联系我,说是想要录制一期主演的采访,出场费也是正常报价。” “我的意思,能去就还是去一趟。毕竟我们跟万泰也没什么过节,那部?剧里?好几个演员都挺有知名?度,去跟他们一起参加采访有利无害。如?果不去,影响反而会不太好。” 钟晚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自从去年?庄敏怡葬礼那天之后,她就再没去过港岛。 乔姐这么一提,她第一反应居然是会不会遇到?梁序之。 但转念去想,哪有那么容易遇到?,万泰影业虽然是他的地盘,但他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次。 钟晚应道:“行?,你们安排吧。” 外?头?已经天黑,挂断电话,她把车上的座椅调低,盖了条毯子在身上,阖上眼休息。 跟梁序之分开已经快一年?了,她偶尔回想起来?会发?现?,离开他之后,生活其实还是照常进行?,并没有她期望中的海阔天空。 也许凡是在这世界上活着,就总是要受掣于人,总是会身不由己。 只?是,她跟他的关系总是会蒙上一层与爱情有关的朦胧颜色。 在这方面,钟晚似乎是上学时文学作品读多了,总是抱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认为同爱情相关的一切,都应该是简单的、纯粹的。 但哪有那么简单,即便再寻常的情侣或夫妻,都不能做到?完全的纯粹。 时至今日?,再往深里?想已经没必要,因为结局已定。 她也好像一个走在麦田里?拾麦子的人,总觉得前面有更好的麦子,或是觉得手中那颗麦子太重,想要扔下之后轻装前行?。 可殊不知,前路却是一片凄荒,焦黑的土地上带着道道裂痕,寸草不生。 哪有旅者是能真的轻易前进呢。 小宋在旁边轻声说:“钟晚姐,后面好像有狗仔跟车,要让司机稍微绕一下路先甩掉他们。” 钟晚此时疲惫极了,没睁眼,只?摆了摆手,示意她自行?处理。 ** 年?中诸事颇多,梁序之在集团有各种会要看,各种方案要定夺,家里?也一刻不得安生。 梁承安跟黄静玲在闹离婚,为着他两个同父异母弟弟入狱的事。这两人结婚时就没什么感?情,原先梁穆远还在时还有所顾忌,现?在老头?归西了,他们只?要见面就免不了一通吵。 八月末,港岛又快入秋,集团里?大部?分工作都告一段落。 这天梁序之在办公室,正在看万泰地产递上来?的几个优化后的项目方案。 秦助理打了内线电话,梁序之接起来?,听到?后微蹙了下眉,让他带着人进来?。 找他的人是万泰影业的经纪人杨白,自打钟晚第一次离开港岛,杨白就没什么需要跟他汇报的工作。 办公室门被轻推开,梁序之抬眸,平声问:“什么事。” 杨白正色道:“梁先生,是之前钟小姐还在万泰时拍的那部?电视剧,我们在做一档访谈节目,想要邀请她来?一起参与,节目录制地点就在公司的演播厅,时间?是下个周三。” 而后,杨白事无巨细汇报了电视剧的收视情况、请钟晚来?参加访谈的原因、钟晚现?在经纪公司的情况、出场费报价、节目内容和时长等。 中途梁序之没打断,听着他说完,才淡淡道:“跟我说这么详细做什么?” 杨白懵了一秒,转头?看向身边带他进来?的秦助理。 秦助理微抬了抬下巴,跟他交换了眼神?。 于是杨白继续道:“这事跟钟小姐有关,所以还是想征求一下您的同意。” 梁序之低头?翻着桌上的一册文件,似是没什么所谓地说:“按你们的流程去办就是。” 杨白站在原地,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这位大老板跟钟晚分开的前因后果他完全不知,但他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好聚好散的收场。 去年?《朱粉壁画》是他们公司收效最?好的影片之一,按照惯例,公司的行?政把电影海报和剧照打在楼里?的电梯和走廊等各处电子屏上。 年?末梁序之去万泰影业开会,进专梯就看到?一张钟晚的海报,当即让行?政部?的负责人把这电影的海报全撤下去。 杨白听说后,由是猜测这两人应该是有什么矛盾,也许都到?了相看两厌的程度,所以今天才特意来?汇报。 片刻,梁序之平声问他:“下周,万泰影业是不是有个会议需要我过去?” “对,好像是年?中总结会。” 杨白马上‘贴心’地补充:“会议时间?是周五上午,我们录访谈是在周三上午,您放心,时间?是错开的,隔着两天呢,不会撞上。” 梁序之未作声,深深盯他一眼。 杨白生生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正纳闷着,旁边秦助理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出去吧,梁先生出席会议的事有我跟你们陈总对接。” “好的好的。” 杨白满面惶恐地出去了,在心里?暗道:怪不得集团总部?的人都怕这位董事长,才刚刚年?过三十,压迫感?也太强了,也不知当时钟晚是怎么做到?跟他相处两年?的。 *** 也不知真的是港岛雨水太多,还是钟晚有什么特殊的招雨体质。 她每次来?港岛,都是雨天。 夏末天气最?为闷热,团队的人安排了接应的车子,他们周二?傍晚到?达,录制是在明天一早。 听小宋说,酒店是万泰影业的人负责安排的,所以也是万泰旗下的酒店。 车子从机场出来?,一路往维港的方向驶,钟晚就已经猜到?了。 怕又是她之前久住过的那家。 也只?有这家安全隐私性最?好,且里?万泰影业的办公楼也近。 那边的负责人给她定了一间?行?政套房,其余人是标间?。 好在,这间?行?政套房跟她以前住过的不是同一间?。不过,也哪会有这么巧的事,让她又住进相同的房间?。 窗外?的景色跟一年?前完全相同,甚至连天气都是经常遇到?的。 为了不影响明早录制节目的状态,钟晚睡前让小宋去买来?褪黑素,才勉强按时入睡。 只?是,这一夜的梦境依旧乱人心神?。 . 次日?天不亮小宋就来?敲门叫醒她,钟晚团队里?已经有了专门的化妆师,万泰影业办公楼又不远,她化好妆换好衣服才过去。 她穿了条白色的裙子,没有太多装饰物,烫过的头?发?做了定型后披垂在肩后,戴了款式简约的项链和耳饰。 他们到?达万泰影业楼下的停车场,一个熟悉的面孔笑着迎了过来?。 是阿白。 钟晚跟他确实是许久未见,阿白还是原来?的画风,颜色鲜艳的沙滩衬衣、短裤配拖鞋、一头?乱糟糟的长发?、黑框眼镜。 他笑着打招呼:“钟晚姐,好久不见。我来?接你们上楼。” 阿白讲的是粤语,他普通话很差,要是强行?去说,口音重到?连让人听懂都费劲。 周围带了几个助理摸样的人,普通话也都不怎么样。 小宋和团队里?的人有心同他们寒暄几句,但奈何他们全都不是广府人,也没混过港岛这圈子,粤语也只?会最?基本的词语,交流实在有些费劲,就没揽这交际的活,自觉退到?后面。 钟晚也笑问:“你怎么还亲自下来?接。” 阿白侧身帮他们挡电梯门,一边笑道:“‘亲自’可当不起,都是应该的。你不知道《今生情》现?在在港岛有多火,收视率创了这几年?的新高,果然看电视的人还是好这一口的。连我妈去菜场买菜的时候,邻居都在跟她聊这部?剧。” 上电梯,钟晚顺着他的话问了句现?在播到?第几集,阿白回答说播到?宋越歆跟她姐妹反目互扇巴掌那场。 钟晚沉默几秒。 阿白笑:“上次跟歆姐见面的时候她还念叨你,说你回内地之后也不用whatsapp了,她都联系不到?你。正好这趟行?程安排松,不着急的话你们能抽个时间?聚聚。” 钟晚笑:“好,确实也好久没见歆姐,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到?了演播厅,钟晚跟一众演员简单叙旧,录制就开始了。 主持人问的问题都是提前让他们准备过的,除了《今生情》的剧情,基本也就是有关拍摄过程中的花絮、演员个人习惯和爱好之类的。 最?后一个问题有关钟晚日?后的打算,她按照准备好的答案,给出一套外?交辞令般的理由,说要回内地发?展。 大概两小时就全部?录完,摄像机关闭,宋越歆快步朝她过来?,笑说:“晚晚,你还是给我留个电话吧,之前发?消息你也没回,我就猜是换了手机号。你这次来?港岛留几天啊,我们有空去喝个下午茶?” 钟晚:“好啊。留三天,原本是想明天就走的,但过段时间?不是又有台风要来?,明后天都有雷暴,往返港岛的航班好多都取消了。” 宋越歆:“那就好。如?果没有紧急的工作,倒也不着急走。” 两人交换完号码,宋越歆一会儿?还有别的工作,跟她约好线上联系。 钟晚跟其他演员也打过招呼,带着小宋往演播厅门口走,阿白小跑着过来?:“钟晚姐,我一会儿?还有别的录制要跟,让阿吉送你们下楼。” “没事,你忙你的就行?,我也认识路的。”她客套道。 阿吉是新来?的实习生,看着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他毕恭毕敬陪着钟晚和小宋往电梯间?走。 演播厅在办公楼三层的角落,去电梯间?还要穿过很长一条通道,旁边是办公区域,密密麻麻坐了不少人。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8节 万泰影业的员工们都见惯了艺人来?进来?出,没多往他们这边看,个个对着电脑屏幕专心工作。 港岛大部?分楼内的空间?都很拥挤,万泰影业也不例外?,供人行?走的通道很窄,就差不多两人并排的宽度。 钟晚接过小宋递来?的口寨,刚准备戴上,一抬头?,看到?一个原本以为绝不会遇到?的人。 其实刚才远远看见那个影子,她就已经意识到?,那人是谁。 梁序之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外?面还有一件长款的同色风衣,身形笔挺,神?色清淡,迎面朝她走来?。 他个子很高,即使不是被一群人簇拥着站在中间?,因为和周围人的身高差和过分优越的容貌,也一眼就能被看到?。 梁序之身边是秦助理,后面乌泱泱还跟了好些人,其中包括万泰影业的ceo陈总,低语着在跟他说什么事。 钟晚一时间?都没顾上表情管理,两人目光交汇时,她脚步也下意识顿住。 通道就这么宽,他们身侧还都有人,梁序之也停下脚步,并没有侧身让位的意思,视线定定落在她脸上。 旁边都是工位,人声嘈杂,两人就这么相对站着,望着对方,谁都没有先说话。 陈总和秦助理都是知情人,也暂时没再出声,看向她。 钟晚没想过有生之年?还会跟梁序之再见面,毕竟他们地位天差地别,现?在又一个在港岛,一个在内地,隔着一条海湾,实在没什么能见面的理由或机会。 但偏偏他们就遇见了,还是在这种工作场合。 作为新入职实习生的阿吉不知道这两人过去的关系,看两波人都僵持着,还以为是都不愿意先让道。 阿吉自认为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一步,用蹩脚的港普先开口,打破了沉寂:“钟晚姐,这是我们万泰的董事长梁先生。” “梁先生,这是阿白哥从内地请来?录节目的演员钟晚小姐。” 这两句介绍词一出,周围的气压仿佛更低了,空气中仿佛都飘浮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古怪。 秦助理清清嗓子,拼命给他递眼色。 所有人都沉默着,阿吉都这么介绍了,总不能一直傻站着僵持下去。 又静了须臾,钟晚轻咳一声,紧攥了攥衣角,只?好先出声:“我跟梁先生……是认识的。” 她头?脑刚才还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仿佛所有思维都停滞了,说完才意识到?不太合适,也许梁序之并不想让身后其他下属知道他们曾经认识过。 生出这个想法,她再看梁序之,感?觉他的眼神?都更加晦暗不明,像是印证她的猜测一样。 钟晚急忙改口,扫了眼他身后那些人,扯出一个尽可能得体的微笑,冠冕堂皇地找补一句:“…以前见过几面,可能梁先生不大记得了。” 与此同时,她拉着小宋侧了侧身,给他们让出通道。 梁序之微蹙了下眉,目光极其幽深。 此时旁边秦助理悄无声息看了眼自家老板,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不想,又安静片刻,梁序之看着钟晚,薄唇翕动,嗓音低哑,毫无起伏地溢出几个字。 “还不至于记性这么差。” 他顿了两秒,音质偏凉,似是平静的语气问:“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 几分钟的时间?,钟晚指尖都快要将衣角攥破,呼吸卡在胸口,声音仿佛都不是自己发?出来?的:“我…录个访谈节目,阿白联系我的。” 周围许多人等着,办公区域也有几个离得近的员工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钟晚已经快维持不住最?后的冷静表情,垂下眼,像是在躲他的目光,“…梁先生您先过吧。” “好。” 梁序之最?后看她一眼,缓步从她身侧走过去,没再跟她有其他多余的交流。 他经过时,钟晚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真是久违的味道。 她攥紧裙角,深深沉出一口气。 这一年?虽然没见面,但梁序之却时常出现?在她的梦境中。 不同的是,梦里?的她似乎是没有嗅觉的。 相同的是,见到?他时,心口依然有她都道不明原因的阵阵刺痛。 …… 第55章 chapter 55 钟晚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从演播厅那层楼下去, 走到停车场,再跟阿吉客套几句,上车离开的。 车上, 小宋坐在旁边跟她重复后几天的安排。 明后天港岛有台风预警,她的下一场广告拍摄恰好在三天之后,时间不冲突,因为?回程的机票也定在了大后天。 钟晚只听进去这几句,待车子发动后, 小宋又在说有关广告拍摄的事,她只觉得耳边响着人声, 却全然没心思往心里记。 小宋见她没反应, 轻推推她的胳膊:“钟晚姐?” 钟晚转头看她一眼,默了下说:“不急, 等拍摄前一天再说吧。” 小宋:“也好?。” 驶出停车场, 这会儿路上有些堵车,灰沉的天上飘着小雨, 一丝丝落在前前车窗上, 雨刮器一下又一下,慢吞吞地扫来扫去。 钟晚以前和梁序之的那段往事只跟乔姐提过, 小宋和团队里的其他?人都不知情,只知道她曾经在港岛发展时,合约是签在万泰影业的。 车子停在一盏红绿灯前时,小宋转过头, 忍不住感慨:“没想到刚才我们出演播厅的时候遇到的, 居然是万泰集团的董事长。钟晚姐, 你是之前在万泰影业的时候跟他?认识吗?” 钟晚含糊地应了声:“算是吧。” 小宋继续感叹:“他?真的长得好?帅,就是那种成熟冷感禁欲系, 而且看起来也挺年轻的。我原来以为?做到集团董事长这种位子的,都得是老?爷爷了,再不然就是中年大叔,而且还?是万泰这么大个集团。” 钟晚没法?在她面?前发表有关梁序之身份和外貌的评价,沉默几秒,生硬地把话题绕开:“明后天你们休息就行,没有工作安排,我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是这两天港岛天气不好?,如果?你们要出去逛,也别跑太远,酒店附近商场就挺多的。” 小宋答应一声,便也很?有分寸地没再谈论有关万泰或是梁序之的话题。 . 翌日晨起,钟晚按了床边的控制按键拉开窗帘,看到窗外的天色昏沉得不像是早上,反而更?像黄昏。 大概是在刮大风,空中满是被卷起来的沙尘,天边的云都几乎被染成了浅棕色。 洗漱过后,钟晚叫了酒店外送的早餐上来,顺手打开电视。 港岛电视台正在播晨间天气预报。 “台风将于13日下昼到今晚夜间登陆港岛。特区政府已提前作好?准备,召开跨部门督导委员会议,由?政务司统筹、保安局督导,就水浸、倒树、救援、交通等各方面?情况提前部署,制定应急和台风过后的善后预案……”* 这粤语播报的内容也是熟悉的,好?像跟三年前台风来临之前通知的一模一样。 吃过早餐,钟晚打开微博,照例发了一组九宫格的plog,分享最?近的生活。 微博刚一发出,下面?的评论就有一百多条,大部分都是问她ip怎么在港岛,还?有几个广府ip的粉丝提醒她注意?台风。 快到中午,小宋给她发来微信,问她能不能借用房间的厨房,煮点海鲜。 小宋说刚才逛超市时看到很?多打折的海鲜,比杭市卖得还?便宜,她不小心买多了,担心留到后天带回去不新鲜,不如就地煮了,但她的房间里没有厨具和电磁炉。 钟晚性格一向随和,没在这种生活小事上跟团队的人划过界限,她自己也不介意?这些,能帮就帮了。 答应之后,没多久小宋就上楼来敲门了。 “钟晚姐,我还?卖到两只很?大的龙虾,正好?我们一人一只,直接用水煮,热量应该也不高。” “行,锅和盘子这些应该柜子里都有,你去厨房找吧。” 钟晚穿着吊带睡裙,依然回到客厅,盖了条毯子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宋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钟晚姐,你房间里好?黑啊,天这么暗也没开灯。” 钟晚指尖僵了下,把毛毯往上扯扯,似是随意?的语气:“你想开就打开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序之这个人好?像已经成了她记忆的一部分,久久挥之不去,只能选择融入和接受。 她甚至沾染了许多他?的习惯,有些那两年多潜移默化的影响,有些是出于需要。 开始不习惯夜里屋中灯光太亮,喜欢只留几盏最?暗的。 尝试过一种有巧克力味的香烟,但吸进口中的烟气却格外苦涩。 也开始图方便,让助理?准备各种冷食当早餐;开始在没工作时买一些黑色的衣服出行时穿。 …… 小宋处理?完海鲜,往锅里添好?水煮着,厨房那边发出咕嘟嘟的声响。 一切场景都似曾相?识,同样是台风即将来临的阴霾天,同样是这家酒店的行政套房,同样是她的助理?在厨房煮东西。 只是,现在才真正是物是人非。 小宋买来的海鲜还?没煮好?,钟晚的手机就先响起,来电显示是宋越歆,昨天录完访谈她给她留过新的手机号码。 钟晚接起来,宋越歆在电话里说:“晚晚,你这会儿在万泰影业近吗?我刚从?这里出来,外面?天不好?,风挺大的,离得近我们就一起吃个午饭?如果?远就还?是下回。” “挺近的。” 钟晚报了她现在酒店的地址。 宋越歆笑道:“那太好?了,很?近,我过去找你。正好?那家酒店三楼的餐厅味道就不错,我们大概十五分钟之后直接在三楼见可以吗?” 钟晚站起身,往起居室走,“好?啊,那我现在下楼。” 为?了图方便,她套了件oversize的黑色连帽卫衣,去厨房跟小宋打过招呼让她自便,等时间差不多,下电梯去三楼。 . 维港边这家万泰酒店三楼的餐厅主打精致的地中海菜式,没设包间,但因为?桌数不多,消费又很?高,平时过来的人并不多,环境也算是安静,一般都是酒店的住客过来用餐。 桌与桌之间用屏风隔开,保证了一定的私人空间。 梁序之今天约了人在这里谈事,是梁穆远的旧友,广府人,大约五十多岁,名叫喻崇礼,这几天也住在楼上,秦助理?帮忙订的房间。 喻崇礼在广府经营一家大型的建材企业,跟万泰地产常年都有合作关系,此来是和梁序之及集团其他?高管商议有关下半年的合作项目。 正事谈完,桌上的餐食两人都没怎么动,按辈分和年龄论,喻崇礼也算是梁序之的长辈,后来侍应生又添了一轮茶,他?笑着问起:“序之今年也满三十了,没考虑成家的事?穆远还?在的时候,好?像有撮合你和谢家女儿的想法?。” 梁序之搁下杯子,淡声道:“这事早就算了。我和谢小姐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谈婚论嫁不合适。” 喻崇礼赞同道:“我也是这个想法?,以梁家在港岛的实力,没必要考虑商业联姻,更?何况现在时代不同了,年轻人自由?恋爱离婚率都这么高,更?不用说把两个完全不熟的人强行撮合到一起。”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89节 “不过还?是趁着年轻,找个喜欢的人结婚。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除了事业,爱情也是必不可少的。当然,这说到底还?是要看缘分。” 梁序之无意?跟他?谈论自己的婚恋与情感问题,转而说:“听说喻董跟太太的感情一直很?好?,我以前也常听家里长辈说起您和太太年轻时候的事。” 喻崇礼笑道:“是啊,一晃眼我们结婚竟然都三十年了,当年谈恋爱的时候,不止家里的亲戚,连身边的朋友都不看好?。” 他?和太太的爱情故事流传度高,也有他?自己总喜欢讲的原因,几乎稍微相?熟些的人都听他?反复讲过好?几回。 今天也不例外,喻崇礼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我跟她是在意?大利留学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我们都刚满二十,她在我学校旁边那条路边卖花。我经常路过,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后来约着去散步、看歌剧、看电影。” “谈恋爱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因为?她家里条件很?差,还?是意?大利人,我的情况序之你也知道,父亲当时在政.府部门任职,其他?几个伯父都在军队。” 后来就是很?罗曼蒂克的一段,喻崇礼为?了爱情甚至想留在意?大利,他?现在的太太也想为?了他?来中国。 两人持续了长达十年的异国恋,太太来到中国,他?也不顾家里的反对?和她结婚。 这个故事喻崇礼不知已经讲过多少遍,此时跟他?说起,脸上还?是掩藏不住幸福的笑容。 梁序之听完,有些好?奇地问,他?们当年怎么就确定,双方都可以克服任何阻碍,一直在一起。 喻崇礼喝了口茶,笑说:“当然不能确定,毕竟未来的事有谁说得准呢。但我们都觉得,感情的事更?重要的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说实话我当时也不一定完全定出她的想法?,但我一直都很?坚定,她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片刻,梁序之淡笑了下,未作声,也端起茶杯。 . 钟晚跟宋越歆在三楼餐厅门口见面?。 从?前她还?住在这里时,这家餐厅客人一直都不多,不论何时过来都只有零星几桌有人。 也许今天外头刮大风,酒店的住客不想远行,都不约而同选择在楼内用餐,因此人也多了。 她们被侍应生领进去时,经过的每个屏风后头几乎都有食客。 两人坐在了临窗的一桌,视野极佳,只是每人还?要额外付三百港币的餐位费。 点好?菜后,宋越歆看着她笑问:“晚晚,你新签的公司怎么样?跟公司老?板、经纪人他?们还?处得来吗?” 钟晚道:“都挺好?的,经纪人也很?认真负责。” “那就好?。” 宋越歆早就听说过她跟梁序之断了,但也不会刻意?去问她。 毕竟这圈子里类似的关系,聚聚散散也都再正常不过,没人会奢求有多长久。 可虽然不打听私事,八卦还?是要聊的。 一顿午餐的时间,宋越歆把这一年来港岛艺人们的各种动向传闻都给她说了个遍,譬如哪对?模范夫妻又有婚外情了,哪个演员也要去内地发展了,哪个歌手跟国外的模特在谈地下恋。 说到最?后,宋越歆压低声音,神色有些犹豫地说:“我还?听说一个澳城那边的八卦,好?像跟梁先生有关,不过,你如果?不想听有关他?的消息,我就不说了。” 钟晚好?似云淡风轻地抬了下眉:“这有什么的,反正都过去了。” 宋越歆:“就是经常在那边赌城里捞钱的几个模特,因为?得罪梁先生,在圈里被封杀了,公司跟她们提前解约,澳城的几家赌场和夜总会也都不让她们进,算是被断了财路吧。” 钟晚:“得罪他??” 她想不出那些跟梁序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得罪他?的。 宋越歆:“我听澳城的朋友说,是那几个人说了梁先生和你的闲话,说的挺难听的,正好?还?被他?听到。” 钟晚抿了抿唇,想起去年年初去澳城那回,也能大概想象到是多难听的闲话。 宋越歆笑:“晚晚,你们断了也有一年了吧?这一年,梁先生也都没找过新的人,我还?听说那几个得罪他?的人里,有一个擅长化仿妆,当天接近他?的时候,还?特意?化成和你很?像的样子。” “…啊?” 钟晚抬起头,微张了张口,但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只将头发往后拨过去。 宋越歆见她没搭腔,以为?还?是介意?听到,笑了笑,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别处,跟她聊起澳城其他?几个演员的事。 . 外面?的风看着比上午小了些,宋越歆还?要回家,两人吃完午餐,便没再约下一场。 叫侍应生过来买好?单,宋越歆挽着钟晚的胳膊往餐厅门口走。 中途,宋越歆往窗外看,“好?像明天台风就要来了,我看附近其他?几栋楼,玻璃窗上都用胶带贴了米字,防止玻璃被吹碎伤到人,这家酒店怎么没贴呢。” 钟晚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随口道:“这栋酒店用的好?像都是防爆玻璃,所以不用贴。” 这似乎是三年前梁序之跟她说的。 钟晚刚答完,正要迈出餐厅的门,总觉得背后有什么熟悉的人在看她。 这个角度,连余光都没有看见人影,但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钟晚转过头,再次毫无心理?准备的看到梁序之在她身后。 想到刚才她跟宋越歆说的那句回答就出自于他?,她的耳朵都瞬间变得通红。 宋越歆此时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到梁序之,视线停滞两秒,而后很?自然地笑着打了个招呼:“欸,好?巧,在这遇上梁先生。” 宋越歆热爱交际,这么多年在港岛各种商业酒会和宴席去过不少,认得梁序之这张脸。 梁序之目光从?她脸上划过,似乎是并不认识她,微颔首应了声。 宋越歆还?欲再说两句,就看见梁序之的视线定定停在钟晚脸上。 她又看了看身边的钟晚,虽然一言不发,但神情也是充满局促,脸颊好?像都泛起一层红晕。 虽然不明就里,但宋越歆还?是假装看了眼手机,而后很?识趣地笑道:“我司机还?在楼下等,外面?还?刮风,我先行一步。” 钟晚还?没反应过来,宋越歆就踩着高跟鞋箭步如飞地离开了。 已经过了正餐时间,餐厅的客人大多离开了,门口除了他?们就空无一人。 钟晚正犹豫她离开前要不要也打个招呼,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了,往门外的方向走。 刚走出没两步,听到身后梁序之叫她的名字。 “钟晚。” 她应声回头,僵硬地扯了扯唇:“…怎么了?” 梁序之看着她,似是很?自然地问:“这次过来待多久。” 他?的嗓音有些喑哑,像是夜风缓慢拂过粗糙的沙砾,眼眸深沉,像从?前一样说话时没什么表情,很?沉静的样子。 大概是非工作场合,今天梁序之身边没任何人跟着,也没穿西装,黑色羊绒风衣里面?是件半高领的黑色毛衣,领口在喉结下方,露出脖颈间一截冷白的皮肤。 两人隔着大约一步远的距离,她穿着平底鞋,跟他?对?视时微微抬起头。 钟晚定了定心神,也用寻常的语气,答道:“三天,后天就回了。” 梁序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四周一片安静,只能听到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 他?缓慢出声:“这几天还?是住在这里?” ‘还?是’二字钟晚不敢深想,她只点了点头,“对?,万泰影业那边安排的,应该是考虑到离录节目的地方近。” 除去昨天那次在公司见面?,旁边还?有一堆人。 现在这样再次跟梁序之面?对?面?交谈,钟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无端想起去年初秋他?们在乌继山教堂外见的最?后一面?。 梁序之最?后同她说的话是:离开我。 也是她那几个月来一直期望,一直向他?祈求的。 钟晚攥紧衣角,极力管理?好?此刻的表情,不想让他?看出任何端倪。 不知是在隐藏什么不应有的情绪,还?是仅为?了留住体面?。 梁序之“嗯”了声,依然停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须臾,他?嗓音低沉地问:“林叔堵在路上,一时半会还?到不了。有空去喝杯咖啡吗?” 旁边就有家咖啡厅,在同一层楼。 钟晚鲜少听到他?这种向她征询意?见的语气,至少是在最?后那几个月的相?处中。 有种难以名状的微妙感受,让她觉得他?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她声音很?轻,勉强地笑了笑:“不了。梁先生,我…助理?还?在楼上等我。” 梁序之没有再坚持,平静地注视着她,“好?。” “钟晚。” 钟晚轻抿了下唇,目光跟他?交汇在一处,等待他?的下文。 梁序之微垂着眼,沉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什么?” 钟晚确实很?茫然,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两人交谈的时间也有几分钟,离得不远,她看到他?比一年前似乎憔悴了些,虽然面?容依旧,气场仍然是足具压迫感的凌冽,但神色却难掩疲惫。 “后来一直想过跟你说,但总觉得好?像…” 梁序之语气中完全听不出情绪,但并不像是他?一贯在人前高高在上的那副姿态。 他?似乎也很?不适应说这样的话,默了几秒,才继而往下道:“为?着去年那几个月,那样对?你…很?抱歉。” 钟晚听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心口涌,鼻尖也莫名其妙有些发酸。 她听懂他?在说什么,他?的语气也不可谓不真诚,但她完全没有接受过歉意?之后的释怀,心中有道裂痕好?像还?就此被撕扯得更?宽了几寸。 她这时才乍然发觉,离开港岛后,她好?像就从?未因那些事再怨过他?。 钟晚轻沉出一口气,声音都很?僵硬:“…没事,现在不都过去了吗,而且…” 她好?像不再能说得下去,正好?手机振动了两下,应该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消息。 钟晚抬了抬手机,有些艰难地出声:“我助理?在催我,我…要上楼了。” 梁序之凝视着她,还?是那种仿佛能把她整个人都洞穿的视线。 “好?。” 但他?没再说其他?什么,只低声道:“你先去吧。”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0节 第56章 chapter 56 钟晚回到酒店房间, 屋里还弥漫着清甜的海鲜香味。 她?站在门口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调整好情绪,表情如常地走进玄关。 屋里已经没人, 她?打开手机查看消息才发?现,小宋早就离开了?。 厨房也被收拾得很整洁,料理台上摆着一盘螃蟹和一只巨大的龙虾。 钟晚站在原地又出了?许久的?神,心不在焉地端着那只装龙虾的?盘子出去,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剥着。 龙虾的?壳太硬, 剥了?没多久,她?“嘶”一声, 垂眼看到食指被划破了?一道小口, 鲜血从那细长的?伤口中渗出来?。 她?这才想起?刚好像在料理台上看见小宋给她?准备的?棉布手?套。 钟晚没心思去打电话给酒店管家要创口贴,抽了?张纸巾简单擦擦, 去浴室洗手?, 顺便用冰凉的?水把?脸也洗了?一把?,站直身子, 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不知怎么的?, 刚才在餐厅听?到宋越歆说起?梁序之这一年来?都没找其他人,那一瞬间她?心里的?反应居然是放松。 可他们早都彻底结束了?, 梁序之无论是再找别的?人,甚至是恋爱或结婚,跟她?都没有分?毫关系。 在餐厅门口遇见他时,钟晚差点就答应了?要跟他去喝杯咖啡坐坐的?提议。 还好理智战胜了?她?下意识的?想法。 但?现在回想, 梁序之当然不是有闲心单纯找她?喝杯咖啡的?人。 还有那句“抱歉”, 根据钟晚先前对他的?了?解, 他也是绝不会说的?。 钟晚再次打开水龙头?的?冷水,又洗了?次脸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管梁序之是何意图, 她?这次都真的?不能跟他再有任何交集了?,否则又会是之前那样的?结果。 可为什么分?开一年,她?还是会时常想起?他。 钟晚捋了?捋微湿的?头?发?,甚至怀疑自己有心理疾病,譬如是不是得了?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然,她?怎么会对一个曾经如此对待过她?的?人念念不忘。 ** 隔天钟晚在酒店房间里躺了?一天,第?三日傍晚时,搭上返程的?航班。 回程的?行程没有公开,避免被认出,她?还是穿了?黑色的?卫衣,戴着帽子口罩,浑身都包得很严实。 时过境迁,她?现在出入公共场合,排场跟梁序之都有些相似,小宋拎着行李箱跟在旁边,身后还有化妆师和?公司安排给她?的?几个保镖。 回到杭市,翌日清早她?就去电视台录一期综艺节目。 这期节目有外景,跟其他艺人和?工作人员们一起?前往那条老街时,虽然街道两段都被警戒线拦起?来?,居民和?商铺也提前接到通知在他们录制期间听?从安排,但?车子刚听?到街口,就看见警戒线外围着乌泱泱的?人。 钟晚被小宋和?保镖护着下车,不少?粉丝就在后面高喊她?的?名字,举着手?机全程都在拍照片或视频。 她?转过头?,朝几位喊她?名字的?粉丝笑着挥了?挥手?。 其中一个年轻女孩激动原地蹦起?来?:“钟晚姐你今天好美!比电影和?照片里都好看!” 钟晚朝她?弯弯唇,提醒她?注意安全。 进到街道中央,身后的?人声渐渐小了?。 小宋在她?身边长松一口气:“综艺外景最麻烦,哪哪都是人。” 钟晚:“没事,就是辛苦你们。” 在星云签约已经快一年,虽然新拍的?电影还没有上映,但?有了?专业团队的?宣传和?运营,还有在港岛拍的?那两部热度极高的?作品,加上这一年在许多综艺中都有露脸,钟晚在内地的?粉丝数量翻了?一倍都不止。 她?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说不上多有趣或是多有成就感,但?跟她?预想中的?差不多。 综艺录完,回街口停车的?位置,许多粉丝又挤过来?,往她?身后保镖的?手?里塞各种礼物和?信件。 自从回张老师的?话剧团开始,钟晚一贯是不收礼物,只收信件。 保镖们按她?提前嘱咐过的?,跟粉丝们礼貌互动。 钟晚上保姆车后,车子行驶途中,小宋在旁边跟她?说起?明天的?行程安排:“钟晚姐,我们明天早上去影视城那边试戏,下午回市区,约了?一套写真要拍摄。” 钟晚点点头?:“好,我待会儿?回去再看看试戏的?剧本。” 小宋:“乔姐特别交代过,明天要试的?那部戏的?导演是专门拍爱情片的?,每部口碑都不错,前几年捧红过两个新人,试戏竞争还蛮激烈的?。不过乔姐也打听?了?,这个导演选角没有内定或者暗箱操作的?习惯,还算是公正的?。钟晚姐出道的?第?一部戏就是小甜剧,而且角色和?形象的?契合度也很高,被选中的?概率挺大,只要好好准备。” 钟晚靠在座椅上:“好,我明白。” 从港岛回来?,两部戏都是走正常的?试镜选角流程。这样无论得到角色与否,心里都要好受许多。 . 影视城离钟晚的?住处有段距离,她?上部电影片酬不低,到账后她?就联系房东,付了?首付把?先前租住的?公寓买下来?。 虽然面积不大,但?总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去影视城的?路上,钟晚在心里默默把?试戏的?片段过了?许多遍,台词和?每个动作眼神都反复琢磨过。 到达试镜的?那栋楼,有导演身边的?助理将她?引去专门的?休息区,用一间会议室临时改的?。 钟晚迈进门,看见会议室里有好几个脸熟的?面孔。 她?跟三个有竞争关系的?女演员打过招呼,正准备找位子坐下,外面又进来?一位男演员。 钟晚下意识回头?去看,竟然是许褚然,大学时跟她?合作拍那部网剧的?男演员。 回杭市这一年,许褚然给她?发?过好几次微信,问她?是否有空聚聚,但?后来?钟晚签约星云,行程也多了?起?来?,许褚然除去拍戏和?录节目又基本都在京市,两人时间每次都对不上,到现在也没见到面。 许褚然看到她?,快步走过来?,笑道:“欸,钟晚,你也来?试戏?真是巧了?,我经纪人是临时通知我过来?的?,正好这部戏开机的?时候我档期还空,就来?试试。” 钟晚也笑了?下:“真是好巧。好几年都没见了?。” “是啊。”许褚然问:“你试哪个角色?” “周暮雨。你呢?” “陈祈。” 这两个角色是电影的?男女主角,也是主cp。 会议室里还有其他不少?演员在,许褚然侧了?侧身,在钟晚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太好了?,希望我们都成功,这样就可以再合作一次了?!” 钟晚笑道:“是啊,加油!” 这部电影是公路爱情片,男女主是抑郁症患者,都有自杀倾向,准备在一次旅行之后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他们在旅途中相遇了?,爱上了?彼此,互相给予了?新的?希望。 两人来?自不同的?城市,旅行结束后,并没有约定要继续这段感情,而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但?数年后,女主正在沿着自己的?轨迹积极生活,在路上偶然遇到了?男主,影片也就在他们重?遇时戛然而止,以留白的?形式收尾。 导演选择的?试戏的?片段分?别是相遇和?重?逢,都是情绪表露最难,表演张力也最强的?,且前者要演严重?抑郁的?状态,后者是完全康复后。 因为都是男女主的?对手?戏,试戏的?男女演员也抽签被分?成了?两人组,公平起?见,两场戏会抽取不同的?搭档。 重?逢那场钟晚抽到的?是许褚然。 两人毕竟有过网剧的?合作,且电视剧的?拍摄周期长,虽然当时拍摄时表演技巧都很不成熟,又隔着这么多年,但?默契依然在。 重?逢的?这段台词并不多,基本都是用眼神表露情绪。 导演开了?一台摄影机,坐在监视器后看两人的?表现。 钟晚难以避免地,又在演这场戏时想起?跟梁序之在万泰影业办公楼遇到的?场景,代入了?当时的?情绪,只是行为表情根据剧本作出了?调整。 许褚然这么多年来?演技也进步不少?,加上优越的?外形条件,监视器里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几乎不用任何言语,就能读出他们想传达的?情感。 这段戏结束时,导演和?身边的?制片人对了?个眼神,转头?温声道:“可以了?,后续有消息会有人跟你们的?经纪人联系,二位辛苦。” 出办公室时,许褚然跟在钟晚身后,有些忐忑的?语气:“我感觉,应该没问题吧?” 钟晚小声:“…等结果吧,其他试戏的?演员也都很有实力,还是不要抱太大期待。” 许褚然笑:“怎么能没有期待。这部大概率是会在明年情人节档上映的?,情人节档的?烂片一直比好片多,赵导拍的?片子质量肯定没问题。如果选上,票房也有保证,这机会可太难得了?。我明天得去庙里烧烧香,帮你也烧一炷,让菩萨保佑我们都成功。” 钟晚淡笑道:“那你去吧。” 小宋已经拎着东西?过来?,许褚然在她?旁边又问:“一会儿?有空吗?我之前在这拍过戏,附近就有家不错的?火锅店,我们都约了?多久没约上饭了?,今天正好。” 钟晚:“今天怕是也约不上,我下午还有工作,在市区,这个点应该堵车,得现在就往那赶了?。” 许褚然也没介意,笑说:“行,那你忙你的?。如果这部戏我们能合作,约饭的?机会还多的?是。” 又寒暄几句,钟晚带着小宋下楼去停车场,刚上车,乔姐的?电话就打过来?,打听?她?刚才试戏的?表现。 钟晚只能说尽力了?,至于结果如何就听?天由?命。 乔姐:“没事,你也别有压力,今早有部悬疑片也在问我们档期,等赵导这部选角结果出来?,我再跟他们答复。对了?,我也是刚听?说,试男一的?演员有许褚然?” 钟晚:“对,他好像说,是经纪人临时让他过来?的?,所以我们在之前的?名单里没看到他。” 乔姐笑:“你们大学的?时候就合作过,拍得也是爱情片,如果这部你跟许褚然能同时被选上就太好了?,到时候宣传跟上,应该会很有话题度。” 钟晚:“但?愿能被选上。” ** 下午在摄影棚又拍了?几小时的?写真,钟晚感觉的?表情都僵硬了?,才终于把?最后一张拍完。 一天的?工作结束,已经是傍晚。 回到公寓,她?刚点了?份外卖,准备去隔壁叫吴邈邈一起?过来?吃,手?机又振动起?来?。 是魏阿姨打来?的?电话。 钟晚回内地之后,只要工作行程不太紧,就会抽空去深城看望她?们。 魏阿姨的?身体恢复情况很好,魏司莹也在今年年初换了?份工作,薪水是原先的?两倍,母女俩也算是苦尽甘来?。 只是她?每次回去,魏司莹都要提起?分?期还她?当时支付的?那笔手?术费的?事,转账都转了?好几次,被钟晚退回,让她?存着以后换房子用。 钟晚接起?电话,听?到魏阿姨的?声音。 “晚晚,没打扰你工作吧?” 钟晚:“没有,我正好刚到家。” 魏阿姨叹了?声气:“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但?你听?了?别挂心,现在都解决了?,以后也不会再有麻烦。” 钟晚坐直身子,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1节 魏阿姨:“今天思莹下班的?时候,遇到钟重?临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思莹公司的?。他就在公司门口等着,他们保安说等了?一个下午,等思莹下班之后,跟了?她?一路,后来?出来?问她?要钱,身上还带了?把?刀…” “啊?” 钟晚焦急道:“思莹她?没事吧?” 魏阿姨:“没事,但?当时情况确实挺危险的?。” “钟重?临把?刀掏出来?的?时候,身边就过来?了?两个人,帮思莹拦下了?。原本她?以为是好心的?路人,报警之后到派出所做笔录才知道,那两个人是一直跟着保护思莹的?,是保镖。听?他们说,是港岛一位姓梁的?先生安排的?。” “我们在港岛也不认识人,想着应该是你找来?的?。晚晚,谢谢你…不然今天思莹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钟晚脑子卡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姓梁的?先生?” 魏阿姨:“对,不是你找来?的?吗?” 钟晚皱起?眉,默了?默,只能说:“算是吧。” 魏阿姨:“我也想着,除了?你也不会是别人。他们还说是三年前就接到这个任务了?。可能是他们太专业,也可能思莹没什么警觉心,居然一直没发?现身边有人跟着。” 钟晚先压下心头?的?疑惑,问:“钟重?临现在在哪里?” 魏阿姨:“现在在派出所拘留。警察按抢劫立的?案,思莹也去问了?当律师的?朋友,说这种情况应该是能判的?。总之一时半会出不来?,后续有什么消息我再跟你说。” 钟晚确认她?们不会再有危险,提醒过后,挂断电话。 她?坐在沙发?上,定定看着面前那台漆黑的?电视屏幕。 三年前。难道是她?回深城看话剧,从剧场出来?遇到钟重?临那次之后吗? 当时梁序之好像问过她?,类似于要不要斩草除根。 她?当时好像拒绝了?… 可钟晚怎么也没想到,后来?梁序之还会替她?安排保镖,保护她?的?家人。 钟晚外卖也没顾上吃,在公寓里有些坐立难安。 许久,她?再次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梁序之的?电话。 她?垂眼看了?几秒,关掉,又打开。 重?复几次之后,钟晚一咬牙,还是拨出了?这个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再联系的?电话号码。 ‘滴’声响了?大概十多秒,对面接起?电话。 钟晚还是紧张,抿了?下唇,出声:“梁先生?” “嗯。” 听?到熟悉的?声音,而后对面沉默几秒,没有后文。 钟晚当然先开口,手?指攥了?攥沙发?巾,用尽量礼貌的?语气,开门见山地问:“是你给魏阿姨和?魏司莹…安排的?保镖吗。” 梁序之顿了?半晌,声音低沉,缓慢说:“你回深城被你父亲拦住要钱那次,林叔去安排的?。后来?他可能是忘了?这事,一直没把?人撤走。” 钟晚莫名松下一口气,犹豫着措辞:“谢谢你…不然今天魏司莹可能就出大事了?。” 梁序之在电话里问她?发?生了?什么,钟晚把?刚才魏阿姨说的?情况跟他简短地转述了?一遍。 “不过那几个保镖现在可以撤走了?,钟重?临被拘留了?,抢劫罪,应该会判刑。”她?再次诚恳地道谢:“这次…真的?很感谢你。” 两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空说感谢的?话似乎还是有些于心不安,钟晚顿了?须臾,斟酌着说:“我一会儿?把?那几个保镖三年的?工作转到你账户上。”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梁序之再次出声,语气中听?不出情绪:“这算是感谢?” “……?” 最近只要遇上他,钟晚的?思维就很迟钝。 她?还没反应过来?,正揣摩梁序之的?意思,在想他是要让她?加钱,还是借这件事再跟她?提什么其他要求时,听?到电话里传出“砰”地一声响,应该是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梁序之轻咳了?声,很快道:“我是想说,你要转我钱,不如,请我吃顿饭。” 钟晚又抿唇,这次倒也不是逃避,是真为难:“我已经回杭市了?,短期内都没有去港岛的?行程,也腾不出时间跑一趟,不然还是…” 话还没说完,被梁序之打断。 “我在杭市。” 钟晚一时间有些惶恐,语气也难掩不安:“你在杭市?” 梁序之静了?下,平声道:“这几年集团在杭市的?项目多,我来?杭市出差。” “这样…” 钟晚也是知道这事的?,去年开始,万泰在杭市就有很多地产开发?的?项目。 话说到这份上,她?再推辞就显得过于刻意,况且也是她?先打这通电话说要感谢的?。 来?不及往深里分?析梁序之的?想法,钟晚先答应:“好,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可能就明天中午能有时间,之后几天都要去苏城补戏。” 梁序之平静地说:“明天中午可以,地点你定就好。提前给我发?个信息。” 也许是决策者当惯了?,他交代事情是总是有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甚至让钟晚短暂忘记她?才是请客的?那方、忘记这顿饭并不是必须要吃。 “好。那我明天中午前发?你。” 挂断电话后,钟晚又在原地发?呆很久。 她?回过神时,内心仿佛有两个小人开始拼命打架。 其中一个在说,只是吃顿饭而已,去就去了?,不然反而显得她?心虚;另一个在告诉她?,梁序之不缺那点钱,当然更不缺她?这顿饭,要见面说不定就是她?心里猜测的?那种意思,她?好不容易才等来?的?结束,现在怎么又开始跟他有牵扯? 夜里十一点,钟晚再次打开通讯录,翻到梁序之的?号码。 在那个页面停留许久,她?还是没有再次拨出去。 第?一个小人还是赢了?,她?沉沉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去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心中万般复杂,却又好像一片空寂。 . 另一边,港岛,万泰集团顶楼。 梁序之放下手?机,按了?内线电话上的?一个键,叫秦助理进来?。 过不多时,办公室的?门被象征性敲了?两下,秦助理进来?,走到办公桌前:“梁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梁序之碾灭了?手?里的?烟,看向他,淡声说:“明早的?会议先推迟,我明天一早去杭市。” 秦助理沉默两秒,知道杭市有谁,但?秉持少?问少?打听?的?工作态度,小心翼翼道:“昨天有台风,大部分?往返内地的?航线都刚刚恢复,现在临时订明早的?航线,航司那边肯定排不开。” 梁序之:“那就订客机的?票。” 秦助理:“好的?,您稍等。” 他打了?通电话,应了?几声之后,关了?麦克风看向梁序之:“梁先生,明早和?今晚的?航班头?等舱、商务舱都售空了?,现在只有经济舱还能订到…” 梁序之微蹙了?下眉,低头?看向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平静道:“可以。” 秦助理又拿起?电话沟通几句,挂断后,恭敬道:“订好了?,明早八点十分?起?飞,推迟会议的?事我现在去通知。” “嗯。” 第57章 chapter 57 从集团出去, 梁序之先回了趟老宅。 自从梁穆远去世,梁虹姗和他两个弟弟被相继送进监狱,他就鲜少回来, 毕竟这家本来就不?像个家。 今晚有?个久居在广府的远方亲戚过来,跟梁穆远一个辈分,他早上?匆匆见过一面,明日又得动身去杭市,无暇接待, 总得过去打?声?招呼。 林叔载着他将车子停在老宅的前院,梁序之下车, 还没进别墅大门, 就听?到客厅传来的争吵声?,依旧是黄静玲和梁承安在吵架。 大概还是为着?离婚的事, 再不?然就是他们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平时吵也就算了, 今天有?长辈过来,也丝毫不?知收敛。 “你儿子把我们的儿子都弄到监狱里去了, 你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这也算是当爹的?” “你那两个儿子干了什么事你心里也有?数,还有?他们小时候, 在?家里没少给?序之使绊子,当时你怎么不?知道管他们?” “我的两个儿子?他们也是你儿子,在?你心里他们就永远比不?上?你跟那个野女人的孩子吧。” “这些事我跟你解释过多少遍,当时结婚的时候你也都知道, 二十多年了, 有?必要跟我翻这些陈年往事?敏怡都不?在?了, 你好?歹积点口德。过不?下去咱们就离婚。” “你休想!我这么多年都耗在?你梁家身上?,辛辛苦苦把泽毅和昱丰抚养长大, 现在?你看?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天天巴望着?把我赶出梁家。我告诉你,梁承安,有?我黄静玲活着?一天,你就别想着?能撇开我。” 这一年来,梁序之听?这些话听?得太多,他阴沉着?脸走进门,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 “吵什么。” 黄静玲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现在?梁序之在?梁家,乃至在?港岛都是有?权有?优势,她也不?敢再去招惹。 她没应话,当梁序之是空气,恶狠狠瞪了梁承安一眼就转身上?楼。 梁承安烦躁地揉揉眉心,看?向梁序之,长叹一声?气,忿忿道:“这女人,一天到晚就没个消停,当时真不?应该听?老爷子的话跟她结婚,不?然现在?这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梁序之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这话他也反复听?梁承安说过不?少回,不?仅是这一年中,还有?他小时候,梁承安每每跟黄静玲有?什么矛盾,都会抱怨类似的话。 他似乎一生都在?后悔,后悔曾经做出的每个选择,表面看?起来是接受一切结果,但永远都不?甘心,且不?知满足。 有?时梁序之不?禁会想,如?果梁承安当年选择的是庄敏怡,坚定拒绝了家里安排给?他的婚事,每当他觉得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是否还是会后悔为何?没有?选择另一条路。 梁序之无意跟他多言,淡声?问?:“三叔公在?家里吗?” 梁承安:“哦,在?,白天跟纪家老爷子钓鱼去了,回来吃了顿晚饭,九点多就上?楼睡下了。” 梁序之微颔首:“之后几天我都在?内地出差,明?早帮我跟三叔公说一声?,说我今晚来过。” 梁承安:“行。” 梁序之也不?想在?老宅留宿,明?天一早的航班,今晚还有?剩余两项工作没处理完。 他转身往门外走,迈出两步,被梁承安叫住。 “序之,你两个弟弟的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吗?是他们做了错事在?先,但毕竟也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梁序之回了下头,平静地问?:“故意杀人未遂,都已经开庭判过了,还能有?什么余地?” 梁承安默了下,为难道:“你也看?到,你黄阿姨天天让我去问?这个事…现在?我跟她没离婚,不?论如?何?名义?上?也是她丈夫,总得跟她有?个交代。”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2节 梁序之冷声?:“那你不?如?就让她祈祷他们俩在?监狱里能好?好?表现,争取减个一两年刑期。” . 太平山的别墅离机场更近,梁序之从老宅出来,让林叔从他来这边住。 这一年,他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为这栋宅子存放了太多有?关过去的回忆,即使佣人将钟晚的东西全数收拾寄走,原本因为她作过调整的家具位置也恢复原样,但梁序之还是觉得这里哪哪都有?她的影子。 入夜,梁序之在?书房回完最后一封邮件,刚站起身,开窗点了只烟,facetime的铃声?就从电脑中响起。 庄伊禾打?来的。 他坐回书桌后,接起来。 时差原因,庄伊禾那边还是白天,她穿着?学位服,在?电脑屏幕里笑着?对他挥挥手:“哥,我毕业典礼刚结束。” 梁序之淡笑了下:“看?到了。” “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庄伊禾:“你先别催我,我这次回去就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了,总得跟同学一起吃吃饭出去玩玩。” “哥,你又这么晚没睡?咦,你这是在?…你在?太平山的那套房子里吗,你怎么今天去那里住了?” 梁序之简短道:“明?天一早的航班,这里离机场近。” “去哪?” “杭市。” 庄伊禾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拖着?长音说:“哦,杭市啊。我昨天才看?过钟晚姐的微博,她最近的ip都在?杭市哦。” 梁序之没理会她怪模怪样的表情,“知道。明?天就是去找她。” 庄伊禾睁大眼,感叹号几乎都写?在?了脑门上?:“哇,不?容易啊。也有?一年了吧,哥,你终于想通了?” 梁序之侧头整理着?电脑旁边的一摞文件,平声?问?:“想通什么。” 庄伊禾笑起来:“你别装了,你如?果没想通,不?会再去找她的。我早就猜到,你早晚会有?这一天。不?过,钟晚姐会愿意见你吗,你跟她说过你要去找她了?” “嗯。”梁序之默了下,“不?过只是一起吃顿饭。” 庄伊禾想了想说:“那感觉…还是有?点机会的。不?过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真的,不?然你是追不?到钟晚姐的。” 一年前的事梁序之虽然没跟庄伊禾说过,但她后来缠着?林叔问?了好?几回,林叔拗不?过她,征询过梁序之的意见,也就大概给?她讲过一遍来龙去脉。 梁序之看?着?电脑屏幕,难得问?了她一句:“应该怎么样,会更好??” 庄伊禾琢磨了半天,一脸真诚地跟他说:“你可以请她看?电影,在?电影结束的时候去前面单膝跪地给?她表白?或者,请她去坐热气球,对着?天空说爱她?” “……” 梁序之瞥她一眼:“庄伊禾,你平时还是少看?点没营养的电视剧。” 庄伊禾撇撇嘴:“好?吧,这些套路好?像是有?点老土。但我又没谈过恋爱,也没追过别人。你还是自由发挥吧,期待你的好?消息,希望我回国之前,钟晚姐能正式成为我嫂子。” 视频挂断后,梁序之再次起身,去到书架旁,犹豫半晌,抽出那本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放进明?天出行的行李箱中。 ** 翌日一早,钟晚就把餐厅的位置和预约的时间编辑成短信发给?梁序之。 对面很快回复:[好?的,我一定准时到达。] 正式得好?像她是约饭局的领导或甲方老板。 自从签约星云,钟晚也许久没有?在?杭市自己找餐厅好?好?跟谁吃过饭。 平时工作行程紧时,基本都是在?片场、演播厅或者保姆车上?吃盒饭,偶尔有?休息时间,就会窝在?家里跟吴邈邈一起点外卖。 她对杭市新开的餐厅也不?了解,原本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地点是她以前带梁序之去过的那家湖边的餐厅,但转念一想,又总觉得约在?那里多少会勾起已经翻篇的那些往事。 钟晚还给?经常约饭局的本地土著乔姐发了条信息,让她推荐环境、私密性好?的餐厅。 乔姐很快回了个电话过来,警觉地问?:“晚晚,你要跟什么人吃饭?我们公司的合同里虽然没有?禁止艺人谈恋爱这条,但需要跟经纪人提前报备,我们好?提前准备一些必要的公关措施,有?备无患。” 钟晚:“……” “不?是谈恋爱,只是请一个…”她顿了下,说:“朋友吃饭而已,欠了个人情,私人的。” 乔姐便道,“这样啊,是异性朋友,还是同性朋友?” 钟晚:“异性。” 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她跟乔姐也向来没什么需要隐瞒的,直言说:“是梁序之,万泰那个。” 乔姐“嘶”了一声?:“你们…” 钟晚先一步打?断:“没有?的事,正常吃顿饭而已。” 她这时忽然发现,其实离开梁序之,她也是并不?全然自由的。 尤其签约星云后,私人交际类的大事小事都要跟乔姐报备,跟当年在?港岛时倒也差不?太多。 只是,梁序之现在?从听?她报备的人成了被报备的对象。 乔姐推荐了几家餐厅,在?电话里再次叮嘱,让她记得注意点,别被狗仔或者路人拍到,不?然免不?了一场麻烦,今年她风头盛,对家公司也老是有?人盯着?。 钟晚穿了身休闲的衬衫和牛仔裤,将一头卷发扎了个简单的低马尾,化了淡妆就出门。 她差不?多是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分钟时到达的,进入餐厅大门,心跳速度还是不?由加快。 乔姐推荐的餐厅确实不?错,她选择了一家离自己近的。 中式复古的装潢,环境很典雅,大厅中央甚至还有?一小片仿造的江南水景,里边停了辆模型木舟,灯光偏暗,顶上?的灯都是仿照传统的纸灯,幽黄的灯光外罩了一层半透明?的玻璃,上?面印着?写?类似毛笔书写?的草书文字。 侍应生引着?钟晚往包间的方向走,推开门,她看?到梁序之已经坐在?侧面的椅子上?了。 他今天穿得衬衫虽然依然是黑色,但难得是偏休闲的款式,比往常那些商务衬衫要宽松一些,跟她身上?的白色衬衫看?起来还有?些相像。 梁序之面容清峻,一只手随意搁在?桌上?,身姿笔挺,双腿自然交叠,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显得气度不?凡。 两人视线对上?,钟晚还是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待侍应生把门关上?,缓步进去,坐在?梁序之对面的位置。 今早预定包间时,就已经提前订好?菜,省去了这个流程,等?菜的这段时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在?包间里。 安静一会儿后,梁序之看?着?她,率先打?破沉默:“最近怎么样。” 钟晚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要表现得自然些、从容些。 她淡笑了笑,说:“还好?,去年签约了一家经纪公司,比在?港岛的时候忙了很多,但现在?也习惯了。” “你呢?” 梁序之静了下,神态似乎跟以往有?微妙的不?同。 “老样子。基本每天还是那些工作。” 钟晚一时间有?些哑然。 时隔一年,他们再次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开场居然如?此?平静,且带着?模式化的客套,说得都是这种诸如?“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吗”之类的话。 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绝大部分能聊的话题都和他们的过去相关,就只有?当下和未来,是对方未曾参与过,也未曾听?过的。 但她总觉得,梁序之说话的语气也跟从前不?大一样,好?像带着?些许怅惘和落寞,并不?是一贯与人交谈时那种冷硬的命令口吻。 或许,又只是她的错觉。 钟晚沉默几秒,再开口:“对了,上?次电话里我忘了说,深城的那三个保镖可以撤走了,钟重临短时间都不?会能再出来惹事。” 梁序之:“好?,我回去让林叔去安排。” 钟晚跟他说话时,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也不?知怎么的,他这样定定看?着?她,竟让她心里有?些发毛,莫名有?种被羽毛轻轻扫动,微微痒,却又挠不?到的感觉。 钟晚垂下眼,将视线移到一处更安全的地方,譬如?他手边的茶杯。 可刚一低头,她看?见梁序之空空荡荡的小指。 原本那只一直戴在?上?面的银色尾戒不?见了。不?知只是他今天单纯忘记戴,还是有?什么其他寓意。 她不?愿过多去揣测,也不?该去揣测。 “钟晚。” 这时,梁序之开口,嗓音有?些低沉,似乎也有?所顾虑的样子:“…你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钟晚下意识抬头看?他,虽有?些莫名,但还是如?实道:“怎么说呢,其实有?些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不?过可能这才是正常演员的生活吧。很忙,也总有?些不?喜欢的场合要去应付,不?是单纯拍戏这一件事,而且想拍的戏也不?一定能争取到机会。” 她扯了扯唇,“不?过我运气好?,签约的这家公司不?错,经纪人也很好?,能有?现在?这种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是个艳阳天,包间的窗户被一层白纱的帘子遮住,透进来的光线很是柔和。 钟晚坐在?临窗的位置,脸颊被映得半明?半暗,妆容清淡,说话时神态自然,嗓音清脆动听?。 梁序之此?时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恍然。 好?像从前他们关系最好?时,她与他说话时才是这样的状态。 他都忘了有?多久没有?看?见过。 梁序之原本是想循序渐进,但这一刻,竟然头一回有?了冲动的想法。 或许是不?知下一次能找到契机和她单独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或许是他潜意识认为,他们之间并没有?循序渐进的机会和余地。 “如?果在?不?改变你现在?生活状态的情况下…” 梁序之顿了下,轻轻沉出一口气,神情已经很明?显不?大自然,“…你有?没有?考虑过,跟我重新开始?” 钟晚做演员已经有?好?几年,对情绪的捕捉能力更甚从前。 加之她原本就对眼前的男人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如?果不?是她的错误判断,她此?时竟然在?梁序之眼里读出了紧张和不?安的情绪。 虽然昨晚就有?些许的猜测,但骤然间听?到这话,钟晚还是很茫然。 她现在?都记得他们在?乌继山教堂前最后那天的场景,梁序之冷漠地对她说,离开他。 虽然是她一直要求的,但毕竟最后做出决定的人是他。 在?说完那三个字,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那段时间的许多碎片一时间涌入脑海,钟晚还想到,他同她说,等?他腻了的那一天,他们的关系就可以结束。 那现在?这算什么呢?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3节 钟晚不?免还是带着?最悲观的念头去揣度。 是分别一年后再次一时兴起,还是对她兴趣重燃,又要用什么作要挟或交换。 她有?好?几秒都没出声?,表情甚至有?些慌乱,手中紧紧攥着?一截餐巾。 梁序之意识到,“重新”这个词对她而言可能存在?歧义?或是刻板印象。 梁序之默了默,看?着?她,又出声?,嗓音带着?些喑哑。 “我是说,正常的恋爱关系。” 第58章 chapter 58 侍应生?敲门进来上菜, 暂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钟晚别开脸,眉尖微微蹙着,透过窗户上遮盖的那层纱帘, 看向外头摇曳的树枝。 这家餐厅也主打江南菜系,桌上每盘菜都很精致,分?量也不多,餐具用了中式复古的青瓷,包间里一时间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气。 梁序之也许小半辈子都没做过在餐桌上伺候他人的事, 这会儿?举止斯文?地抬起手,将衬衫袖口?挽上去一截, 把手边玻璃瓶装的气泡水倒到一只空的玻璃盏中, 转到钟晚面前。 “先吃饭。”他说。 钟晚拿起那只玻璃展,冰凉爽口?的气泡水入喉, 好似能让她的神智也清醒一些。 这家餐厅的饮品也都独居特色, 气泡水喝下去才察觉到回?味有清甜的花香,但不像超市中卖得那些标着花香口?味的包装饮品, 并没有人工香精的味道。 钟晚几口?喝完整杯, 胃中有些翻涌,没忍住打了个嗝。 她耳尖瞬间热了, 下意识抬起头。 看到梁序之笑了下,径直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给她又添了一杯。 先前因为那个问题而?有些僵滞的气氛,就?此变得轻松了几分?。 钟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低垂下眼, 举箸伸向离她最近的一道凉菜。 梁序之这时?就?在她身边, 俯身给她添饮料,清浅的呼吸就?在她耳朵上方很近的距离。 钟晚也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味, 也许在今天明媚阳光的烘托下,竟也显得有几分?暖意,像是壁炉里微弱的火苗在烘烤一方沉香木。 这举动让她无端觉得有些别扭,就?好像是他在讨好她一般,刻意中透着生?涩。 但在此之前,她明明没见过身边这男人讨好过任何人。 钟晚侧眸,清了清嗓子,语气不太?自?然地说:“…你也吃饭吧,我自?己倒就?行。” “好。” 梁序之又坐回?去。 于是,钟晚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除了开头那杯气泡水,桌上哪道菜都没尝出滋味来。 梁序之好像也是同样,又或许是他此来本就?醉翁之意不醉酒,压根不是想让她请什么客还人情?,而?是想问她那个问题。 跟从前一样,还是分?毫不浪费时?间,做什么事都是带着明确的目的。 钟晚皱起眉,没吃多久就?把筷子搁了,抬眸看向他。 梁序之恰也正在看她,手里端着一杯餐厅特制的青梅酒,目光相?汇时?,他把瓷杯放下。 “吃好了吗。” 钟晚此刻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凝重。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紧抿了下唇,看着他问:“为什么?” 精明如梁序之,自?然马上就?知道她问得是哪个为什么。 梁序之看着她,静默两秒,缓声?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我离不开你。” “晚晚。” 他顿了下,声?线更?加低沉,微微敛眸,继续道:“其实这一年,我每天都很想你。” 梁序之看她还在沉默,心情?也是难以名状的复杂,下意识想拿烟出来,又克制住。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很突然。我担心你不会想再见到我,或者跟我见面会勾起曾经?一些不好的回?忆。所以你去万泰影业录访谈那两天,我也过去了。原本只是想去看看你,但那天发现,你好像对我没有那么排斥,我才会想…” 这样剖析自?己行为举止和内心的表达,让梁序之呼吸都好像有些困难。 曾经?在任何谈判桌上,甚至是数年前自?荐跟梁穆远要董事长的位子时?,他基本都提前做过的充足准备,或是手中握有足够的筹码,能预测到对面的每一个态度和反应,且最后?结果都跟他的预测大差不差。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把自?己置于如此被动的地位。 亦或是明知不可为,却依然想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梁序之语气是压抑过的平静,他沉出一口?气,低声?:“…会不会,还能有机会。” 钟晚现在脑子宛如一团乱麻,仔细回?忆,也没想出她从认识梁序之至今,他何曾一次性讲过这样多的话。 这回?她安静着,梁序之也好半晌没再出声?,似乎是在等她开口?。 他眉头也微微蹙着,好像等待一场迟早要来临的宣判,不像从前那样对任何事都是十拿九稳,都很从容的态度。 钟晚看到他这样,莫名心里还有些刺痛。 又过了许久,她呼吸还是不太?稳,因此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乱:“对不起。” “确实很突然。虽然这一年我也经?常会想到你,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跟你再继续。不管是之前那样的关系,还是其他什么…” 梁序之轻阖了下眼。 说实话,刚才听到“对不起”那三个字时?,他心脏仿佛都下沉到了地狱,在冰刃烈火中滚了一遭。 即使,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钟晚看到他有几分?凝重的表情?,眼神中带着些许怅然的落寞,似知他此时?所想一般,轻叹道:“…你想抽烟就?抽吧,你知道的,我不介意这个。” 这家餐厅常年都是很多商务人士会晤谈事的场合,包间内并不禁烟。 梁序之默了几许,站起身,去侧边拉开纱帘,抬手将窗户开了一条窄缝。 这也是钟晚一早就?发现过的他的习惯,他虽然自?己就?抽烟,但并不喜欢房间里有过浓的烟味,更?不喜有烟味染在身上。 梁序之侧身站在窗边,身形单薄。 这一年,他好像真的又清瘦了许多。 金属打火机发出“砰”地一声?响,钟晚低垂着眼,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然这家餐厅的价格和环境都比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那家高出不少,但装修风格竟有些相?似,都是素雅的色调,中式古典的风格。 片刻,钟晚也站起身,挪去窗边的另一把椅子上,朝他伸了伸手:“…也给我一支吧。” 梁序之看向她,眼中微有疑惑:“什么时?候学的?” 钟晚简单道:“年初,拍戏的时?候。” 是民国背景的那部电影,拍其中一场感情?戏,钟晚又想到他,加之要为了拍戏投入情?绪,不但丝毫没克制这种感情?,还任之无限度的加剧。 晚上下戏回?到酒店,脑海中充满了他的影子。 钟晚漏夜出门,去楼下的烟酒商店,问老板是否有那种散出来带着巧克力味的烟。 当时?老板递给她一盒韩国牌子的女士烟,跟梁序之抽的那款有几成相?似,却又不尽然相?同。 思?念太?甚,又清楚知道思?念也是徒劳,只能用曾经?的味道缓解一二,最后?起到的却是反作用。 之后?几天再想起那个夜晚,钟晚觉得自?己怕是得了什么病,说是疯了都不为过。 梁序之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递给她,又点燃打火机要帮她点。 一支烟就?那么长,这距离对现在的他们而?言,都是不应当有的亲近。 钟晚说:“我自?己来。” 梁序之也未作声?,熄了那截火焰,将打火机递给她。 金属的外壳带着他掌心的温度,钟晚指尖捏住时?,仿佛也间接触碰了他的体温。 钟晚没用过这种打火机,见梁序之和吴邈邈用,好像很轻易就?能打出火。 她低头咬着烟,手里捣鼓半天,还是只见几颗微不足道的火星。 见状梁序之又从她手里把打火机拿回?去,重新帮她点。 钟晚也不推脱了,就?着他的手,深吸一口?。 没想到他的烟这样呛人,就?这一口?,钟晚便被呛得咳嗽起来。 于是梁序之把她手里那截烟也夺回?去,低沉的嗓音:“你还是别抽了。” 钟晚抿抿唇,又坐回?椅子里。 须臾,梁序之偏头看她,目光很深,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吸到眼眸中。 “你刚才说…” 他默了下,有些意外的语气:“你也经?常,会想我?” 钟晚刚才脑子完全不在线,这会儿?有点回?过神,回?忆自?己说过的话,纠正道:“我是说,想到你。” …这话一出,她自?己也意识到‘想到’跟‘想’好像没太?大区别。 梁序之深吸一口?气,依然看着她,声?音很沉:“那为什么,没有考虑过?” 旁边的纱帘被拉开,炫目的阳光映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把整个空间也都照得亮堂堂的。 他们好像少有在这样的明艳的白昼相?见。 曾经?,与他有关的所有记忆,似乎都是在夜晚,漆黑一片的夜空下。 钟晚抱臂坐在那,静了几秒,尽可能梳理思?绪:“你刚才说,开始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可是无论是你还是我,可能都没那么清楚怎样才算是正常的。” “大概率,只要开始,就?还是会回?到以前那样的关系,再经?历一次、折磨。” ‘折磨’这个词刚落下,她也发现,梁序之的手指僵滞了一瞬。 钟晚抬头看向他,保持冷静地说:“就?比如这次,你一定权衡过,有魏司莹的事,我不会拒绝请你吃饭,这本质也是一种交换…” “当然,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件事…如果你真的要用这个人情?向我索取什么,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不会拒绝偿还。”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4节 梁序之蹙起眉,仿佛此生?都不愿听到她再说‘交换’二字一样。 “如果我说没有呢?我从来没想到用这件事交换今天的机会。” “就?算没有深城的那件事,我开完这两天集团的会,也会来杭市找你。但我确实没有把握,如果是这种情?况,你愿不愿意跟我单独见面。” 钟晚看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 “等等。” 她一手撑在椅子边,顿了下问:“你不是本来就?在杭市吗?” “……” 梁序之将手中小半截烟摁灭,沉默好半晌,放弃一般的语气:“…我今天早上过来的。没告诉你,是不想你有负担,或者因为怕麻烦拒绝我。” 钟晚也不说话了,四周骤然间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后?,她转回?脸,很小声?地嘟囔:“…你看,你又诓我一次。” 梁序之的视线一秒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这时?竟从她的神情?和语气中读出了几分?娇俏的委屈。 他不敢确信,但刚才已经?沉到地狱的心又确确实实因为这个表情?提起来几分?。 梁序之伸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的位置,看着她,低声?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 钟晚心道,好像,他们还不一定有以后?。 但她有些不忍看到他此刻的眼神,太?真诚了,她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答应他什么。 钟晚紧抿着唇,站起身,面朝窗户,将刚才那面纱帘完全拉开。 刺目的阳关顿时?铺满了整个空间,刺得两人同时?眯了眯眼。 此时?包间的空气也好像很稀薄,她又抬起手,压下窗框上的把手,分?别把两面窗户也打开。 就?在她刚推开第二扇时?,梁序之骨节分?明的手也从旁边靠近,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握住,但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其他逾矩的举动。 钟晚呼吸一滞,他整个手掌都是冰凉的,激得她指尖也不由微颤一下。 近几日杭市正是高温天,窗外的热浪瞬间钻进来,包裹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钟晚依然攥着窗框上的把手,不上不下的,“…别这样。” 几乎话音一落,梁序之就?松开,转过身,背靠在窗沿上。 钟晚仍是看着窗外,须臾后?,沉着吐字:“说实话我不敢再赌一次。” 她呼出一口?气,“我现在也没法立刻给你答复,给我些时?间好吗,让我想想。” 两人都在窗边,面朝不同方向站立,侧脸在一条平行线上有交叠的部分?,光影错落,宛如电影画面。 梁序之偏头看她,很快道:“好。” “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已经?是难得。” 在餐前那个问题说出口?时?,他还是习惯性在心里预测成败的可能性,他得出的结论是,可能性最大的结果,是她立刻拒绝。 钟晚轻叹一声?气,低垂着眼:“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把自?己放在这样低的姿态。 梁序之:“因为值得。”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钟晚侧眸,看向他。 男人此时?背着光,又穿着一身黑,整个人像是一道暗色调的影子,欠缺真实感。 再细看,他身后?的光线也太?亮,模糊了原本冷硬的颌角和轮廓,下巴微微抬起,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原本冷峻的面容此时?也仿佛柔和了几分?。 梁序之注意到她的目光,也侧头,交错着角度,视线落在她脸上。 这时?,钟晚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两人的对视也就?此被打断,她转回?身,匆匆往那边走,去接电话。 是乔姐的打来的,让她下午去趟公司,看那部悬疑片的剧本。 导演只邮寄了份纸质版的剧本,特意叮嘱并标注了禁止复印、禁止外传。 钟晚应了几声?,挂断电话,转头看向梁序之:“一会儿?我还有事,你…” 还未说完,梁序之接着道:“你去忙你的就?好。” “如果想好了,随时?联系我,不论,是哪种结果。” 钟晚戴上帽子和口?罩,恢复了进餐厅前全副武装的架势。 她攥了攥衣角,心中还是难以言喻的复杂,静默两秒,咬出一个字,“好。” 第59章 chapter 59 下午钟晚去星云, 刚进乔姐的办公室,看见她正在接电话。 她自觉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等,听见乔姐惊喜的声音。 “真的啊?” “那太好了!” “不不不, 还是要感谢您和赵导给我们这个机会。” “嗯嗯,我知道。好的。” …… 乔姐挂断电话,激动得好像整个人都要飘起来,踩着高跟鞋从办公桌那边过来,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钟晚先开口:“那个剧本…” 乔姐立刻笑说:“不用看那个剧本了。刚才你?昨天试镜的那部电影的制片人亲自打?电话给我, 说女主?已经选定让你?来演了。这两部戏开机的时间差不多,我们还是接赵导这部。” 钟晚也惊了一下, 弯起眼角:“真的?” 乔姐:“当然。如果不出?意外, 赵导这部戏就是明年?情人节档上映。你?也知道情人节档的片子?,烂片都能把新人捧起来, 更何况是赵导的电影, 更何况你?也不是新人。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演得好, 到时候再?拿两个有含金量的奖, 就稳稳能进军一线,到时候电影邀约、片酬、各种商务代?言的价钱都能上来。” 乔姐说这段话是完全喜形于?色, 电影还没开机,已经在构想明年?上映后的美好蓝图了。 钟晚进公司后也有过了解,乔姐虽然入行有些年?头,手底下也不止她一个演员, 但这么多年?, 星云大多数艺人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 能在内地演艺圈排到一线的艺人屈指可数,且都不是乔姐带出?来的。 钟晚想了想, 顺便问:“那男主?角的人选也确定了吗?” 乔姐:“都还没有公开,但也都确定好了,男主?角定的许褚然。许褚然粉丝基础不错,你?们几年?前就有过合作,制片方的意思是这部戏可以提前开始预热宣传。公开选角之后,拍完定妆照,开机前先安排你?们一起上一档综艺。具体哪个节目,还要跟许褚然的团队、制片公司那边一起商量确定。” 于?是,钟晚原本是过来看悬疑片的剧本,离开公司的时候,带走的是这部爱情片的电子?版完整剧本。 她回到公寓,给自己打?了个果蔬汁,将剧本也打?印出?来,坐在沙发上翻开第一页。 《夏夜地平线》,导演赵秋野。 刚看了两行字,钟晚的手机就连续振动几下。 她拿起来,看到是许褚然发来的消息。 [我昨天下午才烧香许的愿,今天居然就应验了!早知道杭市那家寺庙很灵,没想到居然这么灵!] [你?也收到经纪人消息了吧?《夏夜地平线》男女主?定的我俩。] [击掌狂欢.jpg] 钟晚回复:[收到消息啦。握手:/] [你?去的哪家寺庙?] 许褚然立刻回复了名字,而后问:[应该要去还愿的,我刚才听我助理说,这种实?现愿望的速度越快,就证明菩萨越上心,一定要尽早还愿,不然可能影响以后的运气。] 许褚然发了条语音过来,带着明显的京市口音:“你?这几天有空吗?我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杭市,正好还有个节目要录。抽个我们都有空的时间,一块儿去庙里还个愿?” 钟晚愣了下,问:[我也要一起去?] 许褚然笑道:“那肯定的啊,我帮你?也上了柱香的。许愿是我替你?,还愿如果也是我替,你?这心未免也太不成了。” 于?是钟晚查看了最近的日程安排表,回复他:[有道理,那我还是去一趟,捐点香火钱。] 没办法,他们这行本就很靠运气,甚至说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老天都不为过,几乎没人完全不信这些玄学。 钟晚:[我周六上午有空,再?往后就得下周二下午了。] 许褚然说正好他周六上午也空,再?下周就得回京市了。 两人就这样?约了周六上午一起去庙里烧香还愿。 . 周五这天,制片公司就在电影的官方微博公布了演员人选,编剧、导演和几个主?演都例行转发。 其中许褚然的粉丝热情最高,那条官博的评论?区几乎被他们刷屏。 翌日清晨,钟晚很早就起床,跟乔姐报备之后,出?发前往老城区那所寺庙,两人约在那里碰头。 这次也是私人行程,钟晚和许褚然都是长袖长裤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在大热天和其他香客们格格不入,是以她刚到寺庙门口一张望,就发现了许褚然的身影。 这所寺庙的香火一直旺,周末早上这种时间更是高峰期。 许褚然快步过来,到她身边时,语气无奈道:“真是要热中暑。等以后更有钱了,烧香是不是也能体验一把包场,就不用把自己裹成这样?。” 钟晚:“…总之今天得小?心点,别被拍到。这里人也太多了,我大学的时候来过一次,好像也是周末,当时没这么多人的。而且现在看着,到处还都是年?轻人。” 一边扫二维码过了门口验票的闸机,许褚然一边笑叹:“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越是年?轻人还越信这些。你?没看过网上的段子?吗,当代?年?轻人在‘上班和上进之间选择上香,在求人和求己之间选择求佛’。”* 钟晚笑了下:“好像还真是。” 这会儿时间还早,等两人一个殿一个殿拜过还愿,出?门的时候,才真的是人山人海。 暑期游客也多,快到中午时,每个殿门口甚至都排着好长的队。 钟晚出?庙门时长舒一口气,立刻又在心里虔诚地反思,她不应该有任何不耐烦。 许褚然开了车过来,中午,两人去老城区的一家私密性不错的餐厅,吃了顿拖延已久的饭。 午餐时,前半段基本都在聊各自的工作,譬如在录综艺时遇到什?么奇葩事,再?譬如许褚然之前接的烂片在某软件上评分低至5.2,还被自媒体博主?剪成了鬼畜片段。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5节 后来,许褚然问起:“你?怎么会想从港岛回内地发展,你?在那边的时候,资源还挺好的。” 钟晚默了下,还是采用官方回答:“毕竟我家在内地嘛,朋友也都在杭市,不可能一直在港岛待着。” 许褚然笑:“也不是要‘一直’,再?待几年?多积累点作品也挺好啊,现在不是才二十?多岁。” 钟晚扯扯唇:“也不算年?轻了。” 许褚然笑道:“当然,回来更好,不然我们也不会有这次再?合作的机会。” 他端起桌上的葡萄汁,跟钟晚碰了一杯。 “开机之前应该还有部综艺要合作,我听经纪人说,大概会在一档旅游综艺和恋综里二选一。” 钟晚倒还没听乔姐说过,微皱了下眉:“…恋综?” 许褚然:“对。但恋综的可能性小?,太刻意了,不如旅游综艺更自然。现在的粉丝不喜欢硬塞给他们的工业糖精,更喜欢自己找糖嗑。我估计他们大概率会定那档旅游综艺,拍摄周期也刚刚合适,录完就正好进组拍《夏夜地平线》。” 钟晚松了口气:“我也觉得旅游综艺很好。” 许褚然静了片刻,随即看向她,笑问:“怎么了,你?不想跟我一起录恋综?” 钟晚也笑:“会很尴尬吧,别说录了,其实?我看这种恋综都会有点尴尬。又不是拍戏,但其实?还是演的…” 许褚然挑眉:“怎么就是演的。” 钟晚:“不然呢?你?该不会告诉我,那些恋综cp都是真的?说出?来连粉丝都不信吧。” 许褚然顿了下,转回头:“好吧,也是。” . 午餐吃完,两人各自还有工作,就在餐厅分别。 钟晚下午要去拍代?言产品的宣传照,在摄影棚忙活了几个小?时,刚闲下来等着摄影师和品牌方的人商量下一组图的风格,小?宋拿着手机快步从不远处过来,小?声叫她:“钟晚姐。” 钟晚走过去,“怎么了?” 小?宋表情有些凝重,把手机递给她:“你?和许褚然早上在寺庙好像被拍到了,这个是你?们吗?” 钟晚也皱了下眉,低头一看,还真是。 不过他们裹得一个比一个严实?,除了那条微博下面配的文案之外,压根看不出?这两人是谁。 微博下面的评论?也有了几十?条,看起来都像是许褚然的粉丝,或者头像就是他的照片,或者id里有他的名字。 [这是褚然吗?身高差不多,左手手腕上戴的那块表也跟褚然上次直播的时候戴的是一样?的。] [这个帽子?我见他在机场戴过。] 甚至还有条评论?在图片上圈圈点点,把身材比例都计算出?来,配图评论?:[肯定是啊,而且哥哥脖子?侧面就有颗痣。] “……” 钟晚的粉丝还是女生偏多,且都是颜粉或事业粉,进星云一年?,还真没看到网上有人这样?研究过她戴口罩帽子?出?行时的照片,因此对这些头头是道的分析叹为观止。 再?其余的评论?,就是在问许褚然旁边的女人是谁。 钟晚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对小?宋说:“你?一会儿给乔姐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 最后一组广告图拍摄结束,钟晚从小?宋那收到乔姐要她转达的消息。 “被拍的照片暂时不用管,网上有人猜到你?,但毕竟裹这么严,而且图也没多高清。就让粉丝去猜吧,公关那边会适当引导,全当是给新电影预热宣传。” 这天晚上,那张路人拍摄的图片还被娱乐大v转发,上了微博热搜后排,不知是否有许褚然团队运作的因素。 钟晚对自己的要求一直都是拍好戏,对这些捕风捉影的八卦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如果是电影宣传需要,只要不过分,她也都会配合。 因而她也没太当回事,开了客厅一盏落地阅读灯,继续看《夏夜地平线》的剧本。 这时手机振动一下。 钟晚原以为会是群消息,或者乔姐、许褚然的信息,点开微信,才发现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她点开那个小?红点,而后就在那个页面愣住。 若不是上面显示“搜索手机号”添加,她还以为会是什?么诈骗分子?。 发出?申请的微信名就是“梁序之”三个字,头像设置随便得不能再?随便,就是随手拍的一张书?柜照片。 而且光线昏暗,毫无拍摄技巧和角度可言,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才会用的头像。 钟晚记得,梁序之手机里好像是没有安装过即时通讯软件的,连港岛人常用的whatsapp都没有。 先前他们还没分开时,除了电话,都是通过短信交流。 钟晚点击通过键。 对面很快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钟晚?] 钟晚这几天工作行程太忙,虽然答应梁序之要考虑,但离上次一起吃饭也就才过了三四天,她还真没用心去想这件事。 她回复:[是我。] [……你?下载微信了?] 梁序之:[刚下载的,试了试添加好友功能。] 钟晚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手指快速戳着屏幕打?字:[你?好像也不需要这个软件吧,就算在内地,什?么事也都有秘书?和助理帮你?联系。] 梁序之:[联系你?,就不需要他们代?劳了。] 钟晚还是没忍住好奇,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问:[所以,你?只添加了我一个好友?] 梁序之:[嗯。] 钟晚嘴角下意识扬起很浅的弧度,但和梁序之用微信聊天的感觉实?在有点怪异,过了会儿,她先说:[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我现在还没想好…] 梁序之:[我找你?不是想催你?。] 钟晚也感觉自己有点明知故问:[那是有其他什?么事?] 梁序之恐怕不知道她能随时看到聊天框顶上那行“对方正在输入”。 她看着这几个字闪了许久,对面才终于?发来一条消息。 梁序之:[没事。就是想找你?。] [你?在做什?么?] 钟晚看了看手边的剧本,回答:[刚拍完广告回来,在家看剧本。] 梁序之:[一个人吗。] 钟晚:[是啊。] 片刻后,梁序之问:[方便的话,给你?打?电话?] 第60章 chapter 60 钟晚还?在犹豫, 那个“好”字就已经发过去了。 几秒后,手机振动起来,黑色的来电显示页面上有梁序之的名字。 钟晚抿了下唇, 声音很轻地问:“怎么要打电话,你没在忙吗?” 梁序之嗓音低沉,语气听起来是平静的:“没有,这段时间不太忙。打字还是没有电话方便,要隔一会才能收到信息。” 两人?同时安静了会儿。 钟晚想了想, 又?问:“你怎么会想起来下载微信?” 梁序之:“在看什?么剧本??” 他们?几乎同时出声,而后又?同时不说话。 室内的空调明明已经开到夏天最适宜的温度, 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 钟晚又?感觉身上有些热,心里好像也被一根羽毛的尖端轻轻挠着似的。 也许是中世纪欧洲常见的那种羽毛笔, 说出的每一个字, 都用?笔尖轻划过去,墨水是无形的, 却好像能留下痕迹。 钟晚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 站起身,去门口的控制面板前再将空调调低一度, 一边拿着手机回答:“下个月开机的电影,治愈系的爱情片。” 说起爱情片,不知梁序之是否会想到他们?以前因为她拍爱情片的事?有过分歧,至少她现在脑中闪过当时的画面。 这次梁序之当然没多说什?么, 只是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今晚看到秦助理在用?。” “他交了个沪市的女朋友, 前阵子他跟我一起去沪市出差的时候认识的。他今晚说, 平时跟女朋友基本?都是用?微信交流。” 钟晚淡笑了声,转身又?坐回沙发上, 下意识还?是会坐在紧邻窗户的位置,“秦助理也交女朋友了。” 梁序之:“怎么?” 今天大概是农历十五、十六之类的日子,最近又?多晴天,窗外月色很好,钟晚望着那圆圆一轮,心情似乎也都松快下去。 她半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他是被你写好程序的工作机器人?,没想到工作之外自?己还?会设置谈恋爱的程序。” 梁序之静了两秒,难得也开句玩笑:“嗯,机器人?倒更好,他自?从谈了恋爱,这两个月把攒好几年的年假都请了。但?可惜我司暂还?没有购置机器人?助理,只能先将就用?他。” 钟晚“啧”声道?:“不愧是万恶的资本?家,你现在完全符合我对资本?家的刻板印象了。” 梁序之也轻笑了声,而后,好像点了支烟:“不过,什?么叫秦助理‘也’交女朋友?” 重音落在那个‘也’字上。 钟晚:“…‘也’就是,表示惊讶。” 她顿了下,靠在沙发背上,“你就想套我的话,早知道?不应该接你打这通电话。” 梁序之:“你已经接了。” 大概是他说过不催她问结果?,所以也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转了话题:“你下部要拍的爱情片,讲什?么的。” 钟晚说:“就是比较文艺的那种,也算是公?路片,就大概是在讲旅行?中遇到的两个人?,陪伴彼此度过短暂的旅行?,然后在这个过程中相爱。” 梁序之似乎对这种有强烈罗曼蒂克色彩的爱情故事?持怀疑态度,“旅行?的时候遇到,那不过是相处十天半个月,对对方都不了解,怎么相爱。” 钟晚回忆着《夏夜地平线》剧本?中的人?物设定和感情线发展,说:“主要是灵魂契合吧,而且相爱无所谓认识时间的长短,可能有时候爱情就是产生于某一个,或某几个瞬间的冲动,不然也不会有一见钟情这种词。” 她笑了下,忽觉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你会跟我讨论?这么抽象…宏观的话题,不像你的风格。” 梁序之沉默须臾,带着点正经的语气提醒她:“虽然我做了这么多年商人?,但?也是读过书的。钟小姐,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好像很负面。”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6节 钟晚还?记得他是牛津毕业的,只说是‘读过书’未免太过太过谦虚。 “对哦,你也修过文学专业,爱情是文学里亘古长青的主题,就算你不感兴趣,为了拿学位,肯定也读过不少。” 梁序之:“你为什?么会选文学专业,没有直接学表演?” 钟晚轻叹道?:“艺考挺烧钱的,竞争也更激烈。文学专业…算是被老?师推荐的。我高中是文科生,可选的专业本?来就不多,我上学的时候那些英语辅导机构还?都很赚钱,原本?我是想报师范院校的英语专业,毕业之后当英语老?师,但?高考超常发挥,报师范有点可惜,就报了杭市大学。但?英语专业没录上,就调剂到比较文学了。” 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你知道?什?么是调剂吗?” 意料之内的,梁序之说:“不知道?。” “给我讲讲?” 于是,钟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隔着电话给一个土生土长没有在国内念过大学且这辈子都用?不上内地高考调剂知识的港岛人?详细讲述什?么是调剂,以及填志愿的经验教训。 但?两人?就这个问题聊得有问有答,甚至还?延伸到内地的教育制度优劣上。 夜里十一点多,钟晚正在给梁序之介绍杭市大学的保研规则,她的门铃响了几声。 以为是刚才点的燕麦粥外卖,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一边举着电话缓声说:“…比如我们?专业,保研名额就少点,除了绩点,还?要卷竞赛加分…” 钟晚打开门,才看见来人?是吴邈邈。 她手机的扬声器里溢出梁序之沉静的嗓音:“如果?绩点足够高,也需要竞赛加分才可以保送?” 吴邈邈站在门口,听到她手机里的声音,愣了下,很茫然地问:“…晚晚,你在跟谁打电话?家里亲戚的小孩吗?” “……” 钟晚用?眼神示意她稍等,弯腰打开鞋柜给她拿拖鞋,压低声音对着电话说:“我朋友来找我,改天再跟你说。” 梁序之倒没提什?么意见,静了一瞬,平静道?:“行?。” “早点休息。” 钟晚:“…你也是。” 挂断电话,吴邈邈也已经进屋,笑道?:“大学生?你这亲戚家的小孩还?蛮有礼貌,会跟你说‘早点休息’,声音也怪成熟的…其实你跟他说完也行?,我就是从阳台看到你客厅的灯亮着,想让你帮我看看新视频调色,没什?么着急的。” 钟晚看着她,一言难尽地抿抿唇:“不是亲戚家小孩。是…梁序之。” 说这个名字时,她声音都不自?觉地更小了。 吴邈邈彻底懵了,万般疑惑的眼神:“谁?梁序之…万泰那个梁先生吗,你们?又?搞到一起了?不是,你们?在聊保研?他现在还?需要读研…?” 钟晚从柜子上取了条发绳,抬起双手把头发松松扎到脑后,沉默一会儿:“可能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也还?没想好,等过段时间跟你说。” 这一年,吴邈邈好几次见到她独自?在家时魂不守舍地出神,也猜到些许,这时没多问,只轻拍她的肩膀:“不管怎么样,能让自?己开心就好,别想太多。” 钟晚:“嗯…我明白。” ** 那张在寺庙被拍到的照片,讨论?度没几天也就下去了,因为毕竟没拍到脸,双方团队和艺人?都没有就此做任何回应,粉丝们?干扒也没意思,网上的信息日新月异,大家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到了别处。 乔姐和两方讨论?之后,最终还?是选定那档旅游综艺。 钟晚先前也录过一期类似的真人?秀综艺,大概就是跟几个艺人?一起,找个地方游山玩水,根据节目组的流程安排,玩玩游戏、吃吃喝喝,比拍戏稍微轻松一点。 这档旅游综艺有常驻嘉宾和飞行?嘉宾,每三期换不同的地点,钟晚和许褚然都是作为飞行?嘉宾去的,常驻嘉宾里有两个艺人?跟钟晚算是认识,之前合作过其他综艺。 节目录制的内容和流程也大差不差,基本?都是些相对热门的旅游城市,主要是展现不同城市的差异和风土人?情。 但?神奇的是,乔姐最终敲定的这三期,录制地点是在港岛。 乔姐跟她说,原本?济州岛那三期,她的档期也排得开,但?济州岛的飞行?嘉宾里有个比她年轻的艺人?以前在韩国做过几年练习生,会韩语,对当地也很了解。这种情况下,到时候导演组为了节目效果?,一定会尽可能多给那个女艺人?镜头,她和许褚然反而成了陪衬。 如果?去港岛,同期录节目的艺人?都没有两广或是港岛人?,只有钟晚会粤语,而且许褚然是京市人?,在港岛肯定能感受到明显的文化差异,这样观众对他们?二?人?的关注度自?然会更高,更何况钟晚在综艺里本?就是不爱抢镜、沉默寡言的风格。 钟晚便道?,那就港岛吧,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她也算熟悉。 录制时间就在月末,钟晚和许褚然从不同的城市出发,在港岛汇合。 录制时间共计五天,除去第一天是安排飞行?嘉宾自?我介绍和破冰,其余几日基本?都是外景。 第三天录制时,钟晚和许褚然被分到了一组,任务是前往菜市场购置几款食材,带回节目组租的别墅,让当地名厨教他们?烹制几款粤菜。 菜市场提前清过场,录制时只有各个摊位的商贩在。 商贩基本?都是大爷大妈,当地的老?土著,挑不出几个能把普通话说利索的。 于是全程都是钟晚在交流,许褚然只负责在一旁帮她拎篮子。 买鱼的时候,老?板娘捞出来的鱼险些扑腾到钟晚脸上,许褚然立刻上前一步帮她挡开,反而被溅了一身水。 乔姐也在她录节目前交代过,需要跟许褚然表现出一些模糊的暧昧,不用?太过,意思到位就行?,节目组后期知道?怎么剪辑。 许褚然大概也是被交代了同样的内容,所以处处都照顾着她。 完成买菜任务,回程的车上没有安装摄像机,许褚然看向她,笑说:“感觉今天全程被你带着躺赢,还?好分到了同一组,不然语言都不通。” 钟晚笑了下:“还?好吧,其实说普通话他们?也都能听懂,结账的时候说数字你也差不多能明白,实在不行?还?能比划手势,没那么夸张。” 这个季节港岛很热,菜市场这种密不透风的场所尤甚,车里空调温度又?开得很低,许褚然看她只穿了件短款的连衣裙,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你披我的衣服吧,小心着凉。” 钟晚推回去,“不用?不用?,我不冷。现在没在录,你自?己穿着就行?。” 许褚然静了两秒,笑看向她:“其实也不全是因为电影宣传。其实我经纪人?觉得这档综艺没必要录,电影都没开机,离宣传期也还?远着,现在绑cp太早。” 钟晚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那你为什?么来录?” 许褚然:“是我想来的。” 他弯弯眼角,“当然因为你在啊。” 钟晚着实又?茫然了会儿,但?她也不是多迟钝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许褚然,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朋友。而且自?从拍完那部网剧,我们?就没再见过面,联系次数也很少。” 许褚然淡笑着说:“我大概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当年网剧快拍完,我就有想过要跟你表白。但?当时我们?大学不在同一个城市,拍完戏回去,还?都要忙毕业的事?,我想着以后日子还?长,总有机会。” “现在这大概就是机会吧。不过,你也不用?多想,也不用?先着急拒绝,我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就好,我只是想跟你表达这个意思,正好大家现在也都是单身。” 钟晚其实还?挺羡慕他的坦荡,能这么直白表达出来,而且想法也很简单。 不像她,好像将什?么问题都想得很复杂。 只是这时候,透过许褚然,钟晚想的好像是身在港岛的另一个人?。 在对待感情的问题时,她跟梁序之反而更像是同一类人?。 大概是因为他们?有些相似的家庭背景,他们?见证的爱情都是沉重的、甚至带有毁灭性的,所以潜意识不会像许褚然一样,那么轻松纯粹地面对爱情。 似乎,曾经追过她或是跟她表达过有好感的异性都是类似许褚然的态度。 有好感,所以可以一试,但?不是非要不可。可能这才是正常人?开始一段恋爱的方式。 钟晚不由笑了下,想到梁序之那天对她说的,‘正常的恋爱关系’。 但?好像,他们?本?来也都不是多正常的人?。 * 往后三天的节目录制,许褚然果?然是“以身作则”,就像没说过那天的话一样,该什?么样还?是怎么样。 每天录完素材,他就攒局叫上包括钟晚在内的艺人?们?一起聊天喝酒吃东西,对她的态度也如常,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和其他示好行?为,还?是保持原先那种恰到好处的照顾。 都说相由心生,许褚然外表也是阳光清秀型的,性格温柔,平时有点小幽默,对一起工作的女艺人?都挺照顾。 也是因为如此,钟晚不论?是前两天的节目录制,还?是大学跟他一起拍那部网剧时,都没看出他对自?己有那样的好感。 钟晚参与录制的这几期还?没剪辑出来,在录制结束的当天,节目组就在官方微博发了几张照片用?作预告。 一共九宫格的图,其中两张都是她和许褚然同框。 发出没多久,小宋就过来跟她报告,她和许褚然几年前的cp超话又?复活了,里面不仅有他们?那部网剧“遗留”下来的少量粉丝,还?有各自?现在的新粉丝加入。 乔姐应该会让团队成员参与超话的运营,引导话题方向。 钟晚向来不太管这些宣传运营方面的事?,从录制场地出来,就回了酒店。 这次酒店是节目组订的,终于不再是维港边上那栋,也不是万泰旗下的。 总也不能次次都那么“巧”。 还?有不到半个月,《夏夜地平线》就要开机拍摄。 钟晚洗过澡,终于得闲打开电视,随机找出一部高分经典的爱情片播放,寻找些表演方面的灵感。 电影看到后半段,微信的提示音响了几声。 钟晚拿起手机垂眼一看,梁序之发来的消息。 自?从他加上她微信之后,这几日每天都会发零星几条消息,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钟晚因为在录节目,回复也不及时。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条网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真像是“正常”交往的朋友。 钟晚到港岛的那天就给他提过来录节目的事?,但?梁序之这些天好像在沪市和杭市两地出差,从地点上看,日程安排倒是正好错开了。 梁序之:[节目录完了吗,什?么时候回去。] 钟晚:[刚录完,明天上午就回杭市了。] 《夏夜地平线》开机之前,她还?有另一组广告片要拍摄,时间挺赶。 梁序之:[好。] [我刚落地,去找你。晚餐一起?] 钟晚盯着“去找你”后面的句号看了几秒。 虽然有所改善,但?他有时依然还?保留了以前的风格。 左右明天就要走,回杭市再忙几天又?要去山里拍戏,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机会见上面。 钟晚这样在心里说服自?己,而后回复他,可以,正好她也还?没吃晚餐,顺便就一起吧。 于是梁序之便打了通电话过来,嗓音沉缓:“告诉我地址,现在过去接你。” 钟晚正要开口,想起前些天乔姐的交代,“…我在酒店,还?有其他录节目的艺人?都住在这家,楼下可能有狗仔蹲,不大方便。” “不然,我们?直接在吃饭的地方汇合好了。” 梁序之默了下,“有这么麻烦,我…” 钟晚笑着打断:“你别说你有办法解决那些狗仔,这样明明更麻烦。”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7节 梁序之再次沉默,大概是被她说中了,所以他没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平静道?:“我把位置发你微信。” 钟晚笑道?:“好,我现在出门。” 她站起身,将看到一半的电影暂先关掉。 . 这次来港岛录节目停留的时间久,方便起见,钟晚把司机也带上了,有港岛驾照。 他们?所住的酒店位置算是半公?开,楼下蹲了不少狗仔。 其中信息灵通的应该知道?今天他们?这阶段的录制已经结束,晚上都是私人?行?程,最容易拍到有价值的。 钟晚乘的车子刚驶出停车场,后边就有两辆车跟着发动。 她让司机来回兜了好几圈,过了几处红绿灯,好不容易才甩掉。 梁序之发来的地址信息是街道?加门牌号,并没有餐厅的 钟晚起先还?有些发憷,猜测他所给的地址会不会是他自?己的宅院之类的所在,但?转念一想,他既然前段时间才承诺过给她考虑的时间,就不会突破界限。 车子沿着导航向目的地越驶越近,钟晚对沿途的景象生出一种熟悉感,她似乎从前来过这一片。 等就快到达时,她看到不远处的院落,里面堆满了各种形状各异的石雕,心下方才恍然。 她和梁序之三年前来过这里。 主人?家是个雕塑大师,厨师做烤牛肉做得很不错。 梁序之应该跟主人?打过招呼,钟晚在院门前没看到他的车,下车后正准备先进去,迈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另一部车驶近的声音。 钟晚便在原地等了会儿。那部黑色的宾利停到旁边,林叔先从驾驶位下来,看着她和蔼地笑了笑:“钟小姐,好久不见。” 话毕,去后排替梁序之拉开车门。 钟晚也笑道?:“是啊,林叔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林叔笑:“硬朗得不得了,还?能再打二?十年工。” 这时梁序之也俯身下车,大概刚出差回来的缘故,穿着一身商务的衬衫,因为天气炎热,袖口挽上去一截,被一枚简约款式的袖口别着,露出手腕上一枚银色的腕表。 钟晚看向他,感觉他虽然刚刚舟车劳顿回来,但?精神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好得多。 梁序之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嗓音低沉,“刚到?” 钟晚点点头,虽然再次见面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复杂滋味,但?面上已经能完全保持从容,“对,前脚刚下车,转头就看到你的车过来了。” “那就好。”梁序之凝视着她,目光很深,温声道?:“还?怕你到了不好意思先进去,在这等久。” “进去吧,外头太热。” 钟晚:“好。” 两人?一同往院里走时,钟晚发觉他好像下意识想揽自?己的肩,但?只是抬了抬手,大概就想起他们?目前的关系,又?不动声色地放下,目视前方穿过院子。 钟晚察觉到他的动作,轻抿了下唇,也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走。 刚到屋子门口,主人?就笑着迎出来:“keelan,叫了你好几次,今天总算是有空过来。” 正是傍晚时分,天气晴朗,金色的夕阳斜斜映过来,给满满一院子雕塑都镀上温暖的光晕,落下颀长的影子,倒向同一个方向。 说着,主人?目光落在钟晚身上,静了须臾,仿佛想起这张面孔一样,笑道?:“上次过来是三年前了吧,原来你们?还?在一起。” 钟晚正欲开口解释,梁序之虚搭了下她胳膊,向前带,同时先一步开口:“进去说话吧。” 主人?:“对对,瞧我,哪有拉着客人?杵门口聊天的道?理。” 他侧身一步,把那道?窄长的木门让出来,“快先进来,厨师把食材也都备好了。” 钟晚抬眸,看向梁序之。 他走到屋檐下时,侧脸上也随之落下一道?青灰的阴影,显得面部轮廓更加精致沉静。 梁序之迈进门时,回了下身,恰好与钟晚正看着他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第61章 chapter 61 钟晚慌忙低头, 垂下眼,很刻意躲闪地回避他的眼神。 梁序之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转回?头, 只低声问她:“饮料想喝什么。” “随便吧。” 钟晚刚才?没?太回?过神,几秒后才想起很快就要进组拍戏,改口?道:“要低糖的,或者?茶水也行。” 主人唐珂也听到她的话,问:“无酒精的莫吉托可以吗?” 钟晚笑:“可以, 就这个吧,麻烦你了。” 跟三年前一样, 进?了餐厅, 钟晚跟梁序之坐在同一侧,厨师在里边忙活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 屋里就弥漫着烤牛肉的香味。 唐珂招待着两人坐下,就去一旁的酒柜里弯着腰专心致志挑酒, 许久后, 拿出一瓶麦卡伦25,端过来倒进?两只玻璃杯中, 又去厨房帮钟晚做莫吉托。 厨房的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烤牛肉也不?费太多时?间,基本唐珂端着一杯莫吉托出来时?,厨师也把?餐盘摆出来了。 唐珂把?杯子放在钟晚面前, 笑说:“将就喝喝, 我也是前一阵刚学, 调的不?专业。” 钟晚笑:“我对这个也不?讲究。” 她抿了一口?,新鲜薄荷和青柠的芳香很是般配地融合在一起, 气泡水入喉时?,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她抬起头,直夸好喝。 餐桌上除了每人一盘的烤牛肉,还有中间摆放的其他菜品和水果。 梁序之自己倒没?怎么吃,一边跟唐珂闲谈,一边给她夹些?菜,或者?叉几块水果。 他跟许褚然不?同,看样子就不?是习惯性做这些?事的,动作也生疏,光照顾她,都顾不?上自己这头。 也是这次,听他们?聊天,钟晚才?知道梁序之会认识唐珂是许多年前投资过他的艺术展。 美术这行没?有点背景,能做出名声来极难,唐珂在拍出那件成交价百万的雕塑作品之前,几乎只在圈内被少数同行或雕塑爱好者?知道。 港岛寸土寸金,要办一场个人艺术展的花费绝非寻常人能负担。 当时?庄伊禾在一家贩卖手作艺术品的小?店里看到了唐珂做的几只石雕,非常喜欢他的风格,于是让梁序之帮忙联系,后来他也是应庄伊禾的要求,给唐珂投资办了场艺术展。 在展览上他标注可售的作品就几乎全部卖空,从那事起有了些?名气,才?又有后来一座小?雕塑被拍出百万高价的事。 因此,唐珂一直将梁序之兄妹视作自己的贵人。 晚餐吃得差不?多,三人都搁了刀叉,唐珂又去厨房帮钟晚添了杯莫吉托,回?餐厅时?,看了看窗外:“天黑了,院子里应该也不?太热,你们?不?着急回?的话,可以先随便转转。我约了女儿这个时?间打视频电话。她在德国工作,平时?工作忙,难得有空…” 钟晚便马上道:“唐老?师你去打电话吧,不?用管我们?。” 唐珂笑:“行,我还是尽量快点,酒还没?跟keelan喝完。” 落日西下,窗外天色确实已?经全都黑下来。 不?知是否搞艺术的人也不?喜欢太亮的环境,屋子里也只有各处几盏暖黄色的小?灯开着,光线昏暗朦胧,但配合木质的家具和暖色的装修风格,倒闲得格外温暖。 唐珂从餐厅出去,大概是去了起居室之类的地方。 片刻,梁序之也站起身,看了眼钟晚,“我出去抽支烟。” 钟晚正站在橱柜前俯身看上面那些?造型奇异的木雕,闻声转过头,想到室内只有收拾餐桌碗筷的厨师和佣人在。 她站直身子,轻声:“我也去吧。” 院子门前有一方木质的桌椅,旁边还有躺椅,都在木门顶上的灯下。 钟晚小?学的时?候有年暑假被钟重临送到乡下的爷爷家,是深城周边的小?渔村,也是平房。 门口?也摆着这样的躺椅,到了晚上天气稍微凉爽些?,她会坐在上面一边看闲书一边吃水果,腥咸的海风吹在脸上,又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时?期,好不?惬意。 大概平时?只有唐珂一人会在这乘凉,木椅和躺椅都只有一张。 梁序之坐在木椅上,从金属烟盒中取出一支烟点燃,钟晚就自觉霸占了躺椅,身子往后一倒,看见头顶那盏灯发出明?黄的光晕,光晕中有很多扑向灯火的小?飞虫。 两人都没?说话,都安静着,但气氛还莫名有些?温馨。 顶上那盏灯看久了有些?晃眼,钟晚脑袋向后仰,果然看到灯下有根细长的棉绳,她将胳膊也往后伸,估测着距离是可以够到的。 梁序之马上替她按住椅子,淡笑道:“做什么呢,当心直接翻过去。” 钟晚又把?头折回?来,也笑道:“我想把?灯关?一下,亮得有点刺眼。” 梁序之修长的指间夹着那只烟,站起身,往她身后走,声音低沉:“叫我不?就好了。” 许是院子里突然黑下去的缘故,钟晚张了张口?,下意识就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一年不?见,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梁序之听到她的嘟囔,转回?身,低头看她。 虽然视线刚刚由?明?转暗,一时?还未适应,他也只能看到躺椅上一道模糊纤瘦的影子。 “我之前不?是这样的吗?” 钟晚默了默,还是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才?出声:“…不?是。你之前,更像是老?板。我哪敢想着使唤你干这些?。” 黑暗中也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她只听到梁序之沉缓的嗓音,“只是你这么想而已?。” 而后两相沉默了许久,似乎是过早触及了他们?现在还不?因讨论的话题一般,梁序之回?来坐在椅子上,钟晚手指轻敲着躺椅的扶手。 她似是若无其事地先开口?,“好像又太暗了,到处都黑洞洞的,大晚上还挺渗人…” 闻言,梁序之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把?手电筒打开,翻了个面。 这“灯”不?开还好,一打开,夺目的白?色光源从桌上扩散开,距离越远越幽微,偏偏院子里又除了石雕什么都没?有。 唐珂摆在院子里这些?,还都是屋里放不?下的大件,除了造型奇特的动物,甚至还有人像。 钟晚盯着看了一会儿,只觉身上汗毛都立起来了,明?明?是温度正适宜的时?候,从头到脚却莫名凉飕飕的。 “…还是关?上吧,这样好像更渗人了。” 梁序之轻笑一声,应了她的要求。 其实眼睛大概适应黑暗后,就发现院子里也不?是完全的一片漆黑,今夜天气晴,月光从湛蓝的夜空中漏下来,屋里的灯也没?关?,透过四方的窗户,也能照亮一小?片空间。 过了半晌,梁序之问:“下部戏什么时?候开机?” 钟晚说了个日期,道:“等明?天回?去,就也快了。” 梁序之没?什么语气地问:“跟那个叫许褚然的一起演?”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8节 “是啊。”钟晚歪着脑袋看向他,“原来你知道啊,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 梁序之:“很难不?知道。你微博里用户最近评论的都是他的名字。” ‘用户’这个表述让钟晚觉得有点好笑,她坐直了一些?,正准备说些?什么,倏地反应过来:“欸?你居然会看微博?” “除了微信,你还下载了微博?” 钟晚的语气太过诧异,就好像梁序之不?是生活在跟她相同的时?代,而是从原始社?会穿越来的山顶洞人。 梁序之默了下,轻描淡写地说:“闲得时?候会随便看看,了解内地的时?事新闻。” 钟晚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内地人,真诚给出建议:“那你不?如下载个正经看新闻的软件,微博的信息…鱼龙混杂的,什么乱七八糟都有。” 梁序之停顿几秒,好像在犹豫的样子,而后语气平静道:“你和那个男演员,是因为电影宣传?” 钟晚斟酌了下,觉得给他透露这个信息也没?什么,便坦言:“对,是电影宣传,也算是捆绑炒cp吧,但不?会那么夸张,就是模模糊糊的那种。” 梁序之又静了片刻,从桌上拿了支烟,再次点燃。 青灰的烟雾在空气中蔓延开,他嗓音仿佛也沉了积分,“他对你也没?什么吗。” 钟晚想到这事就还是有点头疼,话既然说到这份上,她和梁序之现在又没?别的关?系,倒也没?必要刻意避讳这个话题。 “这个…还挺奇怪的,我跟许褚然认识挺久了,一直以为他就是那种暖男类型的,平时?对所有女生都挺好。但他前几天说,对我有好感,说完还让我不?要有压力,就正常相处就好。” 梁序之蹙起眉,霎时?间目光凌厉地看过去:“那个男演员对你有好感?” 钟晚听出他语气有些?不?对劲,也许是之前他们?的关?系给她留下了习惯,这会儿自己也不?自在起来。 她克制住这种不?自在,单纯回?答问题:“…应该是了。” 梁序之静默须臾,声音较之刚才?已?经很沉,眉心依然微蹙着:“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对你有好感,你们?一起拍了一周综艺,要炒cp,很快还要去荒郊野岭一起拍两个月电影,而且是爱情片。” 钟晚脑中回?荡着他这段话,再次有些?茫然了,注意力分走一半,在想梁序之怎么连她的拍摄地和拍摄周期都知道,虽然这些?信息并不?是什么保密的,电影的官方微博都有发过。 “是…但其实就都是工作。” 钟晚看向他,想再解释两句她对许褚然的态度和感觉,但又觉得好像没?必要。 一会儿后,她抿了下唇,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跟你是恋爱关?系,你会介意我跟男演员拍这种爱情片吗?” “当然介意。” 梁序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四个字。 钟晚躺下去,撇撇嘴角,心脏仿佛也随之沉下去几分,开始思考他们?的关?系。 他上次才?说过,不?干涉她的工作。 随后,梁序之微启唇,溢出几个字:“但我不?会阻止。” 钟晚再次看向他,眨了眨眼。 “你…” 梁序之也同时?出声:“钟晚。” 这时?,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伴随头顶那盏刺眼的简陋灯泡也“嘭”地一声被点亮,两人都眯了眯眼。 唐珂拖着一把?椅子走出来,笑着说:“keelan,你们?倒是会找地方,天气好的时?候我晚上都在这坐着。” 他一手拎着椅背,另一手拿着那瓶晚餐时?没?喝完的麦卡伦25,往木桌边一坐,又扬声对着屋里喊:“阿金,铲桶冰,再拿两个杯子出来,给钟小?姐泡杯薄荷柠檬水。” 暖黄的灯光下,钟晚偏过头,正好对上梁序之的视线。 目光停顿两秒,她躲开眼,看向唐珂,笑道:“你们?少喝点,时?间也不?早了。” 唐珂晃晃瓶中剩下一半的酒液,笑说:“钟小?姐不?用担心keelan,他就算再喝这一倍多也不?会醉。” 梁序之面无表情地坐直身子,接过佣人递来的玻璃杯。 “喝完这些?我们?就回?了,明?早还有事。” . 临走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钟晚裹了裹身上的薄罩衫,站在院子门口?,拿起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 唐珂刚才?把?椅子搬进?去,匆忙又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两个小?东西,递到梁序之面前:“keelan,知道你对这些?没?兴趣,这个送给你妹妹,刚做出来的,是她会喜欢的风格,这个给你女朋友,寓意好。” 梁序之垂眼,看到送给钟晚的那只是个精致的丘比特造型,他接过来,淡笑了下:“谢谢。” 那边钟晚还在打电话。 “好,你大概多久能到?” “那我等一下。” “嗯,挂了。” 梁序之缓步过去,看她一眼:“送你回?去不?就好了,林叔就在车里等着的。” 夜风撩起钟晚耳边的一缕头发,她摇摇头:“别了吧。” 钟晚看向院前停的那辆黑色宾利,“你这车在狗仔眼里就是靶子,这个点他们?最精神,我已?经叫司机过来了,他也就在附近,十分钟就到。” 梁序之也看了眼自己的车,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只是道:“行。” 话毕,将刚才?那只丘比特雕塑递给她:“唐珂送你的。” 钟晚接过来,低下头,笑着戳戳‘丘比特’的小?圆脸:“很可爱诶。” 梁序之看着她,也勾了下唇。 - 过了零点,梁序之回?到太平山的别墅,坐在书房的窗前,似是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上微博的标识。 钟晚现在的许多行程都由?后援会公开,信息每个月初都会更新一次。 他再次点开那张图,看到她这个月的行程末尾处那条:进?组拍摄《夏夜地平线》/7月末-9月初。 梁序之盯了几秒,又第一次点开许褚然的微博。 这人最近发的微博都是录制那档旅游综艺时?拍得照,除了他的自拍,就算是一群人在一起的照片,但无一例外每一张合照里都有钟晚。 梁序之有些?烦躁地关?掉手机,微蹙着眉,给秦助理打了通电话,问他:“我这个月末到九月行程有哪些?是定的?” 秦助理按照他的日程表汇报了一遍,和往常一样,基本就是些?会议、应酬、出差考察的工作。 其他倒还好,梁序之淡声问:“这几场应酬可以推了。考察项目能联系合作方延期吗,延到九月之后。” 秦助理:“应该没?问题,合作方那边当然是顺着您的时?间去安排。明?早上班时?间我跟他们?沟通。” 梁序之:“行,有结果了跟我说。” 工作需要,秦助理小?心翼翼地多问一句:“梁先生,您这段时?间有其他工作需要替您安排吗?” 梁序之语气平静:“这个月末去杭市。” 秦助理顿了两秒,没?多问任何,很正经地回?答他,正好去年杭市的两个地产开发项目主体已?经开工,万泰地产杭市的负责人最近也跟秘书汇报过,问总部是否要去考核。 梁序之“嗯”了声,简短道:“我会过去,你跟他们?对接。这次我会在杭市待久一些?,具体让林叔去安排,你留在港岛,处理好集团的事就行。” . 挂断电话,那边正跟女朋友连麦打牌的秦助理长松一口?气,把?电脑的语音键再次打开。 他连轴转快一年了,从早到晚待命陪老?板加班,除了前两个月请了那几天年假,都不?记得多久没?有休息过。 杭市…… 秦助理在心里默念钟晚的名字,隔空感谢女明?星一百八十遍,并祝她长命百岁,和自家老?板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 另一边,钟晚到达酒店后,应约给梁序之发了条微信报平安。 [我到了。] 几分钟后,她正在浴室洗脸卸妆,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振动一下。 她擦干脸上的水珠,拿起手机,看到梁序之发来一张照片。 背景好像是太平山那栋别墅书房的桌子,上面摆着一本英文原版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全集。 钟晚呼吸停滞一瞬,回?忆也涌进?脑海。 三年前在澳城过圣诞节,她喝醉之后好像就是拿着这本书,让梁序之给她读里面的诗。 钟晚定了定心神,回?复:[你从澳城带过来的?] [还是又买了一本。] 梁序之:[澳城带过来的,上次去杭市就准备给你,出门前忘记了,又带回?来。] 钟晚看见镜子里自己扬起的嘴角,又强行抿回?去,回?道:[那先放在你那里吧。] 梁序之:[这个月末我会去杭市,到时?候拿给你。] 钟晚:[又来杭市?不?会影响你工作吗?] 这条发出之后,她自己看了一遍,意识到这样说好像默认他过来就是找她的一样。 她又迅速撤回?。 但梁序之已?经看到,他发了条语音,平声说:“杭市也有工作,不?影响。” 片刻,钟晚反应过来:[不?对,月末我已?经进?组拍戏了,在湖市。] 梁序之:[没?事,很近,正好过去探班。] 梁序之:[早点休息,晚安。] 钟晚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几秒,又返回?去翻到那张图片,放大,又缩小?,最后给他回?了个月亮的emoji。 她把?手机熄屏,抬起双手捂住脸,咬着唇,很傻气地在浴室里笑了一会儿。 第62章 chapter 62 七月末, 钟晚忙完一堆杂七杂八的工作,终于进组拍戏。 两个月的拍摄周期,头一个月都?在湖市周边乡镇的山里拍旅游的戏, 后?一个月才回杭市拍摄都?市部分的镜头。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99节 拍摄的场地都?在山里,离湖市市区还有十多公里的距离,只附近几公里外有个镇子。 说是镇,但其实只有两条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的街道,开着零星几家餐馆、小卖部或旅店。 他们夜戏又?多, 每天往返湖市很不方便,早晚各折腾一趟, 演员和?片场的工作人员们估计连睡觉的时间都?剩不下多少。 赵秋野导演便拍板, 租下了镇上的几栋空置商铺,运来一批简易版和?床、桌椅和?生?活用品, 作为宿舍。 让接受不了这样居住条件的演员去湖市市区里另外定酒店, 费用组里报销,规矩只一条, 拍摄时间不能耽误。 开机之前, 剧组的工作人员就把“宿舍”收拾好,拍了一串图发在大群里。 条件确实很简陋, 虽然收拾得算是干净,但毕竟各种设施都?不齐全?,每间房里基本只有一张床,部分房间才有桌椅, 卫生?间空间极为狭小。 当天晚上, 钟晚就收到许褚然的微信, 邀她一起去湖市住酒店。 许褚然:[…我算过距离,其实住在市区也还好, 虽然山里那段路不好走会再耽搁一些时间,但总计到拍摄场地车程差不多四五十分钟,每天提前这么久起床就可以。] 许褚然:[你看见副导发的照片了吧?在这种宿舍住一个月我可能会抑郁,比我大一去的军训基地条件还差…] 钟晚想起许褚然父母都?是京市人,好像一个是大型企业高管,另一个是中学校长,在京市有好几套房,虽然不算顶好的条件,但也称得上家境殷实,估计没怎么住过这种“宿舍”。 钟晚想了想,回复说,算了,她住在镇上就行,不然晚上睡眠时间不够,影响白天拍摄的状态,再者有什么临时调整的拍摄安排也能及时到场。 过了会儿,许褚然回复:[那好吧!我也住镇上,我去跟副导争取两个有桌子的房间…我们是主演,这种小要求应该还是能得到满足的。叹气:/叹气:/] 钟晚又?翻了下他上面的消息,[你不是住在镇里会抑郁吗?没事,时间赶得及,你住湖市也行的。] 许褚然:[我一个人住在湖市更会抑郁。难过:/] 许褚然:[而且你都?住镇上了。] 许褚然:[小猴子大哭.jpg] 钟晚看着他发来的表情包,觉得这人还挺可爱,随便回复一个表情,结束聊天。 于是,男女主演和?导演都?没有“搞特殊”,其他演职人员也都?没好意思?去住湖市的酒店,毕竟大多数演员也都?是出道不久的新?人,赵导亲自选的角,没背景没后?台,都?选择听从安排。 开机后?的前几天,钟晚的戏份被安排的很密,几乎从清晨到夜里都?有。 赵导考虑到演员情绪,基本都?按剧本里的时间线去安排,前期她所演角色的状态是重度抑郁症患者,且有强烈的自杀倾向。 为了尽可能入戏,钟晚每天都?把情绪维持在很消沉的状态,夜里下戏就回到只有三件家具的宿舍睡觉,天不亮又?去化妆。 几天过去,化妆师不用往她眼下打阴影,都?已经?是很自然的一片乌青。 梁序之已经?到了杭市,每晚会跟她互相发几条消息,基本都?是例行的问候和?回复,钟晚担心影响拍摄状态,加上时间确实有限,没怎么跟他多聊。 开机一周后?的这天,终于没有夜戏,钟晚傍晚就回到剧组租的那栋房子,打算好好补个觉。 刚洗漱完,手机就响起,来电显示是剧团的张老师。 钟晚接起来,声音中透着疲惫:“怎么了张老师。” 张老师:“晚晚,你最近是不是在组里拍戏啊?” 钟晚应了声“是”。 张老师道:“我这有个事可能得麻烦你,就是不知道你档期排不排的开,如果时间冲突,我再问问别人。” 钟晚:“张老师您说,如果时间能排得开我肯定帮。” 毕竟当时重新?进这行,都?是张老师反复劝的,大学时去戏剧节能拿奖也是因为有他,如若不然,她也接不到第一部 网剧。 张老师便说,是他一直喜欢的一部英国?文?学作品,想改编成话剧让剧团排演,但那部作品不仅是国?内,在英国?也没有过话剧改编的剧本可以借鉴。 他毕竟不是专业编剧,担心能力不够,联系了港岛一位改编过同作者作品的编剧来一起商量剧本。 编剧的实力没得说,但问题就是,这位是港岛人,又?上了年纪,普通话水平实在有限,包括他在内的团里的演职人员跟他交流起来都?费劲,所以想问她是否能抽出时间回趟剧团。 另外,里面有个角色很适合她演,如果能参与?排练和?演出就更好,运气好能把视频投到国?外的话剧比赛,获个奖什么的。 这事也不着急,如果钟晚能抽出空,就优先照顾她的时间。 钟晚翻出手机里的日?程表:“可以的张老师,我也一年没上过话剧舞台了,其实有时候还挺想回去演几场的。” “我八月末湖市的戏份能杀青,之后?的镜头都?在杭市拍,中间会空出三五天的时间,如果编剧老师有空,可以叫他来一起商量剧本。” “正?式排练和?演出就得等到九月末这部电影完全?杀青了。我跟我经?纪人说一声,她应该也不会反对?,今年上半年工作排得多,下半年本来也要清闲一些。” 张老师连声道谢:“那真是太好了。真的不会影响你其他工作吧?而且,报酬方面,肯定没有拍电影那么多…” 钟晚笑:“真的不影响,我的工作不就是演戏吗,话剧和?电影都?是演,而且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我先跟经?纪人说,确定能去了给您发消息。” …… 挂断电话,钟晚立刻就给乔姐又?打了一通过去。 乔姐自然对?她演几场话剧的提议没任何意见,今年合同里约定的工作量都?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只是,说完正?事,乔姐又?多问一句:“最近你和?许褚然cp超话的人越来越多了,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对?了,上次忘记跟你说,其实你们想假戏真做也没问题,公关?什么的我们来负责,不会有太大影响。” 钟晚静了下,不打算跟乔姐透露许褚然的态度,担心涉及到两个团队的问题,只是道:“我暂时没这个考虑。我们相处的…挺融洽的,毕竟认识这么多年。” 乔姐:“那行。” “哦,对?,还有一件事。上次小宋跟你去港岛,她说在万泰影业遇到那位梁先生?了,你们还聊了几句。那,梁先生?那边,是有什么情况吗?” 她笑了下:“如果是跟他有情况,那我好像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公关?他来做肯定更滴水不漏,星云还能省出一大笔费用。” “……” 钟晚捋了下头发,斟酌着回答:“暂时也还没有。如果万一,什么时候有,我再跟你同步消息。” 乔姐笑:“那看来好像是有点可能啊。没事,私事上你按自己的想法?决定就好,就是最近先把心思?都?放在戏上,赵导对?作品要求很高。” 钟晚:“…嗯,我明白的。” ** 隔天有场很关?键的夜戏,是男女主角感情的转折点。 一群人在外露营,男女主角不约而同深夜从帐篷里出来,在河边偶遇,浅聊几句过后?,枕在石头上看星星,脚踝浸在河水中,夜色下涓涓的流水缓慢划过。 这场戏不仅对?男女主的状态要求高,对?环境的要求更是苛刻。 赵导盯了好几天的天气预报,找到一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夜晚,把布景搭好,让两个演员就位拍戏。 可拍了好几条,钟晚和?许褚然都?没有呈现出赵导想要的感觉——看到了同类,所以绝处逢生?,濒死?时燃起的一点希望。 赵导坐在监视器后?面,喊停之后?,不是说眼神没表现出情绪变化,就是说表现过头了,太像正?常人。 又?试了近十次,赵导叫所有人提前收工,让钟晚和?许褚然慢慢找感觉,念叨着还好明天的天气也合适,不然这场戏又?得往后?延。 已经?快到零点,摄影和?场务都?收了东西返回镇里的住处,剩下完全?放空的钟晚和?郁闷的许褚然坐在河边。 钟晚依然保持躺在那的姿势,虽然夏夜的河水也是有温度的,但实在泡得太久,只觉得脚可能都?泡肿了。 两人的助理也都?先回镇上,特意留空间给两个演员找感觉独处。 许褚然站起身,那一瞬间捂住脑袋,缓了片刻后?嘀咕:“诶呦,躺太久低血糖了,两眼一黑,差点栽过去。” “这要是把头磕破了,赵导看见能把我彻底打进医院。” 钟晚:“放心,就算磕破了他也能加场戏给你圆回来。” 许褚然一边从双肩包里翻东西,一边啧声道:“真狠心啊。” 一会儿后?,他拿出两袋低卡的鸡胸肉,又?拿了卷一次性毛巾,把一袋鸡胸肉和?毛巾递给钟晚:“你先擦擦吧,女孩子脚在冷水里泡久了对?身体?不好。” 钟晚也没推辞,扯了一张毛巾,弯着腰把脚擦干,穿上放在一边的拖鞋。 两人往后?挪了挪,坐在河边就着月色吃那小袋装的鸡胸肉。 赵导是要求他们今晚找到感觉的,安静片刻,许褚然先问:“你有过那种特别低谷的时期吗,低谷到想死?的程度的?” “说实话这部戏我都?是靠表演技巧撑着的,我好像从小到大一直过得挺顺风顺水,就算大学刚毕业那几年接不到戏,但好歹家里给的钱也够用,没什么压力。” 钟晚淡笑了下,“你确实看起来一直挺乐天派的,无忧无虑的那种。” 许褚然歪头看向她:“你呢?” 钟晚想了想,低声说:“好像,低谷才是常态吧,运气好的时候不多,慢慢也就习惯了。” “至于‘想死?’的程度…只能说有过吧,但就是那种一转念的想法?,我自己都?知道肯定不会真的去死?,跟戏里男女主的状态差着十万八千里。” 许褚然把她手里空的零食包装袋拿过来,又?轻声问:“大概是因为什么事啊?” 他的声音也是温柔挂的,这种细声细气说话时尤甚,因此钟晚听到这问题也并没觉得逾越或者被冒犯。 钟晚扯扯唇,含糊道:“总之都?不是因为事业。” 好像一次是卢文?茵刚和?钟重临离婚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在媒体?上看到她自杀的消息。 许褚然身子往后?靠下去,双手枕在脑袋后?面,“那一定也不是因为感情的事。” 钟晚:“当然。” 她顿了须臾,低声:“你看过那句话吗,what does not kill me, makes me stonger。”* 许褚然反应了几秒,笑着摇头:“没看过。我是艺术生?,除了专业要求的书之外,其实没怎么看过别的。” 钟晚笑:“也是,看专业要求的就够了。” 此刻,她又?想起梁序之,如果对?面是他,也许能跟她就这句话聊上几句,虽然也不是多么小众的句子。 许褚然换了话题,又?从手里鸡胸肉的包装袋开始,跟她聊起减脂的心得,包括女孩子应该怎么在不伤害身体?的情况下迅速减重。 钟晚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聊天空荡的时候,她看着天上的夜色,拿起手机拍了一张。 照片不太能完全?展现出来真实的景色,她有点遗憾得盯着看了几秒,打开梁序之的聊天框,看到他十多分钟之前给她发消息问今天收工了没,正?好把照片发过去,回复:还没完全?收工。 许褚然侧眸看她,笑了下,试探着问:“跟男朋友发消息?” 其实他也不知道钟晚的情感状况,上次用‘我们都?单身’试探过一次,她什么都?没说,想着应该是默认单身。 钟晚将手机熄屏,淡笑道:“还不是。” 许褚然:“这个‘还’字就很有深意,不是男朋友的话,是追求者吗?” 钟晚不是很想跟外人谈论梁序之,更何况他们原来的关?系、他的身份本就比较微妙,她笑道:“别八卦我了。还是赶紧研究研究这场戏怎么演,如果明晚还是演不出赵导想要的感觉,估计他真要发火。” 许褚然笑:“转折可真生?硬。好吧,那我们就来研究这场戏。” 钟晚笑笑,拿出手机,没应他前半句话:“看个视频找找感觉吧,我之前收藏的,入戏的时候没用得上。” 许褚然是挺不错,样貌好,性格也阳光温柔,这些日?子在片场对?她的照顾算是处处都?很周到。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00节 只是,跟他在一起时,好像并没有类似爱情的感觉,像是上学时一个普通的,或是稍能说上几句话的男同学。 钟晚想,也许从一开始,爱情的感觉就是另一个人给她的,其中还掺杂着些复杂的东西在,所以直到现在,她也只熟悉那样的模式。 * 钟晚找到几个描述重度抑郁治愈过程的记录博主,跟许褚然在河边研究到后?半夜,用手机自己拍了好几回来找感觉。 隔天晚上又?试过几条,赵导那里总算是过了。 但钟晚也是敏感的人,看了通宵的抑郁症患者记录视频,情绪好像更加消沉了。 半夜收工跟小宋坐上回镇里的车,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不真实。 到住处,钟晚在闭塞俭朴的浴室洗过澡,坐在桌前的折叠椅上,打开手机。 梁序之发来了新?消息:[到湖市了,明天去探你的班?] 钟晚犹豫几秒,抬手轻揉了揉太阳穴:[好。你大概几点来?我跟片场的工作人员打声招呼。] 梁序之:[大概下午。没事,你不用管,我让林叔去联系了。] 钟晚愣了下,先是想到这部戏没有万泰的投资,而后?心中又?了然,来剧组探班这种事,梁序之随便找个人就能解决,对?他而言太容易。 她便简单回复说“好”。 梁序之:[有什么缺的吗?明天顺便给你带过去。] 钟晚昨天就睡眠不足,今天拍了一整天,加上情绪还有一半没从戏里走出来,脑袋也昏昏的,随手就回复:[没有,你人来就行。] 消息发出去几秒,她才意识到后?半句似乎太暧昧了,又?马上撤回,改成仅“没有”两个字。 梁序之像是没看到她撤回的消息,须臾后?说:[嗯,早点休息。晚安。] 钟晚想了下,忽然还真想到一件,补充一句:[方便的话,给我带瓶沐浴液?] 小宋买来的这瓶味道怪怪的,标注的青黄瓜味,但她洗着只觉得是一股菜味…镇上的商店里卖得又?都?是三无产品,她担心过敏。 梁序之:[好。] . 翌日?的戏是要拍摄露营时遇到暴雨,男女主的帐篷都?被冲得满是泥泞,其余同行的游客都?在叽叽喳喳抢救帐篷和?生?活用品,只有男女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反而坐在泥地里淋雨。 为了减少妆造的时间和?次数,暴雨的戏被排在下午最后?一场。 工作人员在旁边开着洒水车,瓢泼般的“大雨”淋下来。 雨中的镜头倒是都?拍得很顺,都?是三条内过。 都?拍完,许褚然的助理身高步子大,从旁边小跑着率先给他拿了毛毯过来。 许褚然接过,没给自己裹,快步往钟晚那边去,从身后?抬手要帮她裹上。 周围这会儿乱得很,各种声音嘈杂喧嚷。 刚下了那么久的“雨”,场工走来走去忙着清理泥泞的地面,摄影组在给机器脱雨衣,检查是否有进水,副导指挥着洒水车往路上开…… 钟晚看到许褚然过来,正?准备出声让他自己披那条毯子,转头寻找小宋。 她一回身,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会儿地上全?是泥,路不好走,梁序之穿着件黑色的衬衫,眉头微蹙,他没拿手杖,肘间有一条灰色的绒毯,缓步靠近她。 林叔也在他身边跟着。 钟晚出神的几秒,许褚然已经?把毛毯披到她身上。 下一刻,另一只手伸过来,又?把那条毛毯取下来扔回给许褚然。 梁序之面无表情,目光幽冷,把他带来的灰色绒毯给她披好,抬手又?把肩膀的位置裹了裹。 林叔在身边递来另一条干净的毛巾,梁序之接过来,帮她擦已经?湿透的头发。 许褚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被退回来的毛毯,懵了两秒才回过神,转头看向梁序之:“…不是,你谁啊?” 梁序之扫他一眼,气场上完全?压过他,有些不屑的语气,冷声:“你又?是哪位?” 许褚然:“……?” 钟晚表情已然难掩尴尬,轻咳一声,周围又?很吵,都?不知道这时候应不应该给他们介绍一下。 她先抬起手,把梁序之手里的毛巾接过来,自己擦头发:“…我自己来就行。” 毛巾被拿走,梁序之手中一空,正?好顺势向下,将她肩膀轻轻一揽,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晚晚,先去车里换身干净衣服,别着凉了。” 说着,梁序之揽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完全?没有要继续理会一旁杵着的那位年轻男演员的意思?。 钟晚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被他带着往他停车的方向走,深一脚浅一脚蹚着泥,皱着眉推他,“欸,梁序之,你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先松手,我自己走。” 她心里很憷,转头看了眼身后?一群的演员和?各种工作人员。 梁序之没应她的要求,淡淡道:“放心,会跟他们交代,没人敢往外多说一个字。” 第63章 chapter 63 另一边, 许褚然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眉头也皱起来,接过助理递的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他看了眼助理?, “这谁啊?又不是男朋友,抢人也不带这么不讲道理?的。你看,你看,钟晚她还在回头看我。” 又回忆刚才那张冷峻精致的脸,问:“也是演员吗?我好像没见过啊, 你有印象吗?” 助理摇摇头:“…我也没有。” 许褚然茫然没多久,不远处制片组的人小跑着过来, 跟他们低语几?句话。 听完, 许褚然愣了五六秒,满眼震惊:“我靠!这人是万泰董事长?假的吧…” . 车里, 梁序之把钟晚塞进去, 接着自己也上车。 林叔很明事理?的没上去,把人送过来, 转身回去找钟晚的助理?交代事情。 钟晚满身还都是水, 被浇成落汤鸡,湿漉漉的滴到后排座椅上。 她?把擦头发的毛巾放下来, 偏头问:“…你不会真打算让我在这换衣服吧,你车上也没我衣服啊。” “我还是先回去找我助理?,这是今天最后一场戏,准备收工了, 我先跟她?回镇上的住处换衣服。” 梁序之把车内的空调开成暖风, 伸手从旁边拿来一个?纸袋, 里面除了她?要的沐浴液,还有其他洗护用品, 电动牙刷、睡裙、毛巾之类的,可以?说是备齐了。 “有。” 说着,把折好洗过的睡裙取出来,又递给她?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冷声说:“你这助理?我看该换了,拍这种戏,衣服也不知道多带来一套。” “…她?带了也没地方换,离住处本来也不远。” 钟晚一边替小宋说话,两件衣服已经被放在她?腿上。这两件一起穿,倒也没人看得出里面是件睡裙。 她?粗略扫了一眼,看见纸袋里的沐浴液和其他洗护用品还都是他一直常用的牌子。 钟晚身上的绒毯往下滑,梁序之又替她?拉回来,把肩膀裹好。 也许是因为刚才看见许褚然跟她?的互动,梁序之现在依然没什么好情绪,语气有点凉飕飕的:“离你住的地方也有十多分钟,先换了,然后回去洗个?热水澡。” 梁序之看她?一眼,拉开车门先下去,把车里的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钟晚坐在后排,轻轻沉出一口气。 梁序之的车窗都贴了全黑的膜,只要不是把脑袋贴到玻璃上,从外?面完全看不见车内。 鬼使神差一般,钟晚拿起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贴到鼻尖,闻到独属于?他的清淡木质香味。 她?立刻放下,静了两秒定神。 也许气味也是人吸引力的一部?分,这些天一直跟许褚然拍戏,因为户外?天太热,他也会喷香水,味道是那种很有少?年感的柑橘香,她?闻着倒从来没太有特殊的感觉。 钟晚迅速把衣服换了,拉开车门。 梁序之此?时回头,看见她?身上只穿着那条睡裙,将毛毯像披肩一样裹在身上,没穿他的西装外?套。 他盯她?两秒,但没说什么。 钟晚双手抱臂,先开口道:“我还是去找一下小宋,然后跟导演打个?招呼再走。” “嗯。”梁序之微颔首,“一会我送你回。” 钟晚蹚着泥地,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回去。 远远就看见林叔跟小宋站在一起,像是在跟她?说什么。 钟晚加快步伐过去,靠近时,小宋也看到她?,手里还拿着一条干毛毯,十分内疚的表情:“对不起钟晚姐,刚刚最后一条过的时候,场记老?师在跟我说明天剧本里有台词微调的事,所以?没及时赶过去找你…” 钟晚倒不太在意这些,淡笑了下道:“没事啊,拍的时候都被淋那么久,也不在乎多几?分钟。改的台词你晚点记得发我。” “我整理?一下发你微信上。”小宋看了眼身边的林叔,又道:“钟晚姐,你先跟…朋友回去吧,赵导那边刚才我问过了,晚点也没别的安排,让演员都先回去洗澡休息。” 林叔看到她?已经换好衣服,也开口道:“钟小姐,那没别的事,我过去开车。” 钟晚又看了眼赵导的方向?,一群人围着他问道具、设备和场地的事。 她?点了下头:“…行。” 林叔跟她?一起往刚才停车的位置走,这次路上倒是没遇到许褚然,大概他去忙别的事了。 钟晚想了想,偏头问:“梁先生是今晚回杭市吗?剧组在镇上租的几?栋房子都住满了,这边的旅店也…肯定不太合适。” 林叔笑道:“钟小姐就不用挂心这些了,梁先生自己都有安排,具体什么时候走、住在哪里,您还是直接问他。” “…好。” . 于?是,钟晚乘着梁序之的车,往镇里的方向?走。 拍摄地所在的山和镇子之间连公路都没通,刚才洒水车调试“雨”量的缘故,原本的土路这会儿变成了泥路。 到达住处时,钟晚下车,看见载着他们的那辆黑色宾利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土黄色。 剧组租了许多空置的商铺,钟晚和演女?二的演员住在同一栋,她?在二层,女?二号住在一层,上楼的楼梯也是设在外?边,并不用进入一层的空间。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01节 钟晚在前边带路,梁序之拿着手杖,跟着踏上那条窄小的金属架楼梯。 上到二层,她?拿出钥匙开门,先一步进去,轻声说:“你先坐会儿吧,今晚没有拍摄安排,我洗个?澡,然后可以?一起去湖市市区转转。” 梁序之前脚迈进门,眉头就皱起来,往里一望,看见这屋子用‘家’徒四壁形容都不为过,差点就连张能?做人的椅子都没有,墙角都全是灰色的霉点。 “你们这住的什么地方。电影制片方是耀微?也不至于?连演员的酒店钱都开不出来。” 说着,梁序之把门带上,很有年代感的防盗门在合上时发出“滋滋”的刺耳响声。 钟晚回了下身,看向?站在门口眉头紧蹙的男人。 梁序之穿的衬衫和西裤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虽然款式简约,但做工裁剪很是精良,手腕上的表露出来一半,好像是一只全球限量款的百达翡丽,价值折人民币要九位数。 加上他气质本就矜贵出众,此?时拿着手杖站在这破屋子里,就像是跨了次元壁穿越过来的一样。 钟晚看他几?秒,忍不住笑出声。 梁序之看着她?,声音淡淡的:“笑什么?” 钟晚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我快点洗澡,我们早些出发。” 梁序之走过来几?步,把手杖搁一边靠在桌上,“嗯。” 钟晚上楼时忘记拿梁序之带来的那些洗漱用品,只得暂时用现有的。 迅速冲了个?澡,身上又是那股莫名其妙的青黄瓜味。 卫生间连插头都没有,钟晚包了个?干发帽出去,从桌上的纸盒里翻出电吹风,立了个?很小的折叠镜子,看一眼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屋里只有这一把椅子。 梁序之会意,站起身,给她?腾位置,不忘挖苦一句:“能?通电,算是超出我的预料了。” 钟晚笑着坐在椅子上,把电吹风插好,“倒不至于?连电都没有,主?要是剧组另外?租了一栋楼当化妆间,所以?住宿的房间里就没太添置这些东西。” 她?拨开启动键,电吹风发出嗡嗡的轰鸣声,带着洗发水的淡香。 梁序之在她?身后站了须臾,向?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电吹风,另一手轻轻撩起她?的长发,帮她?吹。 钟晚“欸”一声,作势要去抢回来,梁序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被电吹风的运作声压过,有些模糊。 “别乱动,当心烫到。” 钟晚:“我自己来…你又不会。” 梁序之没再出声,仔细帮她?吹头发。 钟晚又抢了几?次,还是没从他手上把电吹风抢回来,索性也放弃了,靠在椅背上由着他来。 梁序之确实动作很生疏,所以?吹得很慢,手上力道也轻。 钟晚渐渐眯上眼,屋里弥漫着洗发水淡淡的香味,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被顺毛的小猫。 她?想起之前在港岛时,她?好像也帮梁序之吹过一次头发,因为担心他不会用她?的电吹风。 那次好像也没帮他吹干,过不多久,他们就去做另一件事了,当时梁序之头发微湿着,偶尔蹭到她?肩膀或者?脸颊,是冰凉硬质的触感。 这次两人调换了角色,就没有再“半途而废”。 等钟晚的头发吹干,她?披了件薄罩衫,跟梁序之一起下楼。 . 林叔一直在楼下等着,钟晚下楼时,看到前不久还脏兮兮的车已经干净了。 她?一直惊诧于?梁序之身边这些人的办事能?力,这镇上的人说的都是本地方言,她?都听不懂,林叔好像普通话说得也不怎么样,不知是怎么跟当地人交流,去弄来水洗车的。 上车后,车子穿过镇里的那条街,沿着导航往通向?湖市的高速公路上行驶。 乡下的楼都很矮,道路两边都是田地,正值夏天,里面种着各种金黄翠绿的作物,还未到傍晚,天也很蓝,打眼往车窗外?看去,像是一副写实主?义的风景油画。 钟晚将车窗摇下来,双臂撑在窗沿上看风景。 过了会儿,听见身后梁序之问:“今晚要回去吗?如果明早的戏没那么着急,就住在湖市。” 钟晚转回身,拿起手机点开群里的消息。 ‘天公相助’,赵导几?分钟前才发了群公告,通知明天上午的戏都推迟到下午拍摄,因为被水浇透的泥地今晚上还弄不干。 钟晚笑了下:“不着急了,明天中午之前回来就行。” 梁序之顿了几?秒,又平声说:“我看这拍戏的地方离市区也没多远,干脆你后半个?月就都住在湖市的酒店。你们剧组找的地方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 钟晚立刻道:“就剩半个?月了,坚持坚持也就过去了。我小时候放假有段时间住在乡下爷爷家,条件也没比那个?镇里好多少?,没事。” “而且我演的这个?角色有抑郁症,住在那里更好进入情绪,反而每天折腾着跑来跑去,容易找不到状态,不然开机前许褚然叫我,我就住在湖市的酒店了。” 梁序之眉梢微抬,凝视着她?,缓慢问:“许褚然叫你?” 他冷哼一声,“叫你一起跟他住酒店?” 钟晚默了一秒,下意识先解释:“又不是住同一间。” 解释完,她?才反应过来,又改口,很没有威慑力地瞪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梁序之转回头,目视前方,似乎是因为她?前半句解释神情松快了些,但声音依旧很凉,“我看,他是不想继续在这行干下去了。” 钟晚还真有点着急了,看着他:“你要对他做什么?” “许褚然人又不坏,我跟他就是同事关系,而且,我现在确实是单身。梁序之,你说好不干涉我的。” 梁序之听到她?对另一个?男演员的评价,还有她?“单身”两个?字,心里更加烦躁,阖了下眼,半晌后,尽可能?平静地说:“我不对他做什么。但我说过的不干涉,范围仅限于?你的工作和正常生活,不包括工作里对你别有用心的男人。” 他看向?她?,“你觉得我像是那么大度的人?能?高高兴兴看着别的男人对你献殷勤?你和他甚至还有个?什么cp超话,里面全是你跟他的各种照片,还有人给你们编乱七八糟的小故事,毫无真实性可言,其中一篇说你去港岛是因为跟他吵架分手,回内地发展是因为跟他和好。” “……?” 钟晚眨了眨眼,本来也有点紧张的心情,莫名因为他口中冒出“cp超话”几?个?字,也顿时荡然无存了。 她?知道梁序之下载了微博,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连超话都会看了,还会看cp粉放飞自我写的小短文。 尤其配合刚才梁序之一本正经的表情,有点阴恻恻的语气,钟晚沉默的几?秒钟,嘴角忍不住往上抖了抖,又立马抿回去。 梁序之一直注视着她?,加上之前相处两年多,对她?这些小表情太过了解,沉出一口气,音质偏冷:“钟晚,你又在笑什么?今天我脸上有东西吗。” 钟晚还没说话,前排,正在开车的林叔也忽然笑了一声。 梁序之:“……” 钟晚也终于?坚持不住,笑着问:“你看那些干什么,我都不看。而且,你也知道都是别人瞎编写着玩的啊。” 梁序之静了须臾,转回头,靠在座椅上再次阖上眼,有点不自然的语气:“算了。那个?男演员的事暂时翻篇,以?后再说。” “…行。” 钟晚歪过头,也再次看向?窗外?的风景,唇角一直维持莫名其妙上扬的弧度。 - 湖市的酒店也比不上杭市,没有万泰旗下的,但好歹有另一家连锁品牌的五星酒店。 梁序之订了一间顶层的总套,到达大厅时,应他的吩咐,林叔去帮钟晚也加了一间相同房型的。 湖市算是个?三线城市,生活节奏相对较慢,他们到达时正是晚饭的点,车子驶进市区,沿途就看到街上各种餐馆林立,桌椅摆到外?面,像是夜市大排档一样,一群人坐在街边喝酒聊天。 身份关系,两人去这种人群密集的公共场所都有各种不便。 于?是林叔差保镖去打包了当地特色的吃食,送到酒店房间。 回酒店后,钟晚也先去了梁序之的房间,打算跟他一起吃过晚餐,到睡觉时间再回自己那间。 梁序之洗过澡,换了件浴袍出来,钟晚望向?他,再次生出隔世之感。 就好像一切突然回到了从前,但比之从前,又少?了许多复杂和沉重。 这家酒店的套房设有露台,跟客厅连在一起,隔着几?面玻璃门。 露台上摆着一方木质的茶几?,两侧各有一个?小沙发,边上有玻璃围栏,下面能?看到湖景。 钟晚已经把送来的餐食都摆好,都是湖市特色的小吃,基本就是些河鲜。 深城和港岛都靠海,两人见惯了这些食材,只是江南一带的做法稍有新鲜,比如生腌、比如用特殊的酱料烧制。 梁序之让人送来了佐餐的朗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把一同送上来的鲜榨葡萄汁推到钟晚面前。 钟晚抿了一小口,看向?他杯里的朗姆酒,忽然感慨:“…每次你喝酒,我喝饮料,都感觉我有点像跟大人吃饭的小朋友。” 梁序之默了几?秒,看她?一眼,“那是因为你喝不了酒。另外?,我就比你大六岁。” 钟晚拿起筷子去夹了只生腌虾,“那也挺多了。” 她?咬下一口,眉头拧到一起,马上把另外?半只放下,“…生的,味道好怪。” 梁序之默不作声把那盘生腌虾拿远了些,将另一道看起来正常的菜推到她?面前。 晚餐后,两人叫人上来收了茶几?,但都没回屋,继续坐在露台的沙发上。 天色已经暗下去,这几?天气温不高,带着潮气的晚风轻轻拂过,很舒适的气氛。 露台玻璃栏杆顶上有两枚灯球,钟晚站起身,找到开关,把它?们点亮。 周围霎时间被镀上一层金黄的光晕,朦朦胧胧的。 钟晚转身看他,“对了,你不是说要把那本诗集带给我。” 梁序之朝屋里微扬下巴,嗓音低沉:“在行李箱里,现在想看?” 钟晚想了想,淡笑说:“算了,也不着急,等一会儿我回房间之前再拿给我吧。” 梁序之也笑了下,“里面154首,你都会背吗?” 他记得前年圣诞夜,他给她?念了前半首,她?就醉醺醺地把后半首背出来了。 钟晚:“大学的时候是全都会的,因为那门课的老?师有点变态,期末闭卷考,有两道题就是随机默写填空。不过现在估计忘了一半,只记得印象最深的。” “你背过吗?” “嗯。” “也是为了应付考试?” “算是。但我当时的考试不会要求默写。” 钟晚向?前探了探身子,好奇地问:“那你现在还都能?背出来吗?你本科毕业也应该比我早六年。” 梁序之:“也许可以?。”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02节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港岛夜色 第103节 也许是梁序之特意交代过的缘故,从赵导到其他演员,再到组里各种工作人员,无一人提起昨天收工后梁序之接她?走的事。 直到这天夜戏收工,许褚然找钟晚对词时压低声音多问了句:“…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不然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跟万泰的梁董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放心,我不会往外?说,也不会做什?么评判。” 钟晚斟酌几许,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告诉他:“之前在?港岛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过。” 许褚然琢磨着,低声:“那就是后来?分开了的意思…那现在?吗,他又在?追你?” 钟晚含糊道:“算是吧。但也不算是通俗意义的那种追,一言难尽,我也不想细说…” 闻言,许褚然便也没再追问,只是笑了笑,像是开玩笑一般的口吻:“不管具体?多复杂,我就简单理解成他在?追你了,但还没追上。那既然如此,我还能继续追你吗,他昨天看到,不会封杀我吧。” “…不会。” 钟晚看向他:“但是,许褚然…我对你没那种感觉。我们还是保持正常的搭档或者朋友关?系比较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尴尬。” 许褚然垂了下眼,好像话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就索性都说开了,剧组已?经收工,快到凌晨,周围没有其他人在?,两人的助理以为?他们在?对戏,也都守在?远处。 他低声问:“是因为?梁董吗?” “我承认他的确年轻有为?,长得也很好,但他那样的人,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跟他在?一起,结果很难预料吧,不管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 “就算跟他不是竞争关?系,只是作为?你的朋友这个身份,我也想劝你谨慎考虑。” 他们这圈子本也没多单纯,新人依附有权势者换取资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以他们现在?的名气和商业价值等等,不用考虑那种方式,已?经可以在?这行里生存下去。 钟晚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默了默,缓声说:“这些我当?然都明白,但是,就算最后决定不跟他在?一起,我也很难想象…我会爱上除他以外?其他的人。” 从一开始,所有与爱情?相关?的情?绪和感受,无论是积极的还是负面的,全都是梁序之给予她?的。 加之在?港岛那两年才是她?演员生涯真?正的开始,别说跟旁的人谈恋爱,就是在?代入情?绪演这种爱情?片或是其他感情?戏时,钟晚寻找状态时,下意识想到的人还是梁序之。 钟晚:“你也知道,可能爱情?就是一种感觉,所以…很抱歉,许褚然,但我必须要拒绝你的好意。” 许褚然对男女感情?的态度一向洒脱,从青春期开始就谈过许多段恋爱,这么多年,也没体?验过类似放不下或者非谁不可的滋味。 他笑了下,“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坚持不就是死缠烂打,这种行为?要不得。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电影上映前的宣传期估计还要绑一段时间cp,到时候就按制作方的要求来?,我们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 钟晚也没想到他这么迅速就决定好了,如释重负般笑说:“行。” 两人并肩往助理那边走,过了会儿?,她?轻叹道:“其实有时候挺羡慕你,好像对什?么都看得很开。” 许褚然看向她?:“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回内地?之后还放不下梁董?” 也许梁序之身边没人用‘梁董’来?称呼他,钟晚听到也觉得有点?怪。 许褚然笑道:“这也没什?么羡慕的,可能单纯是性格问题,或者是恋爱谈多了,很难有刻骨铭心的感觉。我一直觉得,谈的时候认真?对待就好了,双方都开心,这才是恋爱的目的。” 钟晚也笑:“道理也没错。” 许褚然:“既然这样,还是祝你跟梁董能有好的结果,我发自真?心的哈。” “对了,如果你们在?一起了,这祝福也帮我转达给他,让我刷点?好感度。他这种人我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现在?好像已?经得罪了,只能用其他方式挽回一下。” 钟晚再次惊诧于他思维转变速度之快,被噎了两秒,“…有机会我一定转达。” - 在?山里的戏份都拍完,赵导带着剧组一众人转战杭市。 杭市的拍摄就不是集中在?同个场地?,有几天的场景是写字楼,还有几天是餐馆、公寓、路边街道的。 场地?和布景的原因,演员们从湖市杀青后,有三天的空档。 杭市的前几场戏还都是许褚然个人的,钟晚看着群里发的通告表,发现她?能在?杭市休息近五天时间。 回到杭市,钟晚先联系了剧团的张老师,得知从港岛请来?的编剧还要过三天才能到,正好三天后她?也还没回剧组,时间上倒不冲突。 这天晚上钟晚在?自己的公寓,补完觉醒来?,手机铃声响起,居然是庄伊禾打来?的电话。 她?跟庄伊禾见的最后一面也是一年前在?乌继山的教堂,记得当?时庄敏怡的葬礼刚结束,庄伊禾在?教堂门前跟她?说,不管怎么样,都希望她?过得开心。 那段日子她?确实很矛盾很消沉,尤其最后几日,用自暴自弃来?形容都不为?过。 当?时她?跟梁序之都别扭着,正常交流都挺困难,每天都是庄伊禾陪着她?,变着法想逗她?开心。 现在?时过境迁,钟晚再想到那段日子,只觉得很感激她?。 钟晚接起电话:“伊禾?” 庄伊禾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钟晚姐!你没在?忙吧!我刚看完你演得那部《今生情?》,后期真?是把我气得牙痒痒!” 钟晚默了默,笑道:“…谢谢你啊,那证明我应该表现得挺到位。”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就是挺奇妙,一年没联系,现在?聊了一会儿?又好像马上熟起来?,像是从没断过联络一样。 闲聊许久,庄伊禾笑着试探:“钟晚姐,听说你跟我哥……” 钟晚:“欸,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庄伊禾笑:“我哥那里当?然是什?么话都撬不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我就听他说这段时间一直在?杭市,猜到可能跟你有关?系,缠着林叔问的。” 钟晚无奈道:“林叔可真?是个大嘴巴。” 虽然这话也是污蔑林叔了,他最多也就是能跟庄伊禾讲讲。 庄伊禾:“我也早就跟我哥说过,我是真?希望你当?我嫂子的。” “钟晚姐你肯定还不知道,我哥在?你走之后,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样…就是把小秦他们祸害惨了。” “啊…”钟晚不明所以地?问:“祸害他们做什?么。” 梁序之虽然脾气算不上多好,但对待下属一直是一码归一码,总不至于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拿集团的下属撒气。 庄伊禾语气还挺神秘:“总之是被他折腾得够呛,但他折腾自己更恨。这些我还是不跟你细说了,他还没追到你我就揭他的短,估计真?会被他揍一顿。” 钟晚淡笑了下,也没勉强:“那就不说了,有机会我问问他。” 庄伊禾:“对了,扯了这么多,差点?忘记正事。我前几天刚回澳城,钟晚姐你也在?杭市吧,明天是我哥生日,我买了今晚的票飞杭市,你有空的话,明天我们一起陪他过生日呗?” 钟晚愣了两秒:“梁序之明天过生日?” 之前跟着他两年多,好像没见他过过生日,当?然,她?也没过过。 庄伊禾也没太?意外?她?不知道梁序之生日,解释道:“对,我出国之前倒是每年都会象征性帮他过一下,但他自己其实不爱过。” “我哥被接去梁家之前,小时候,每个生日都是妈妈跟我们一起过。她?会做蛋糕,还会把房间里布置上气球和小彩灯,准备好多礼物,都是我们平时提过说想要的。” “后来?他去梁家,好像生日就都是梁家老爷子帮他过的,听说每次都在?宴会厅请一大堆人,名义上是给长孙过生日,其实都是为?了交际应酬。他在?梁家又算是私生子…反正,身份挺尴尬,他应该每年都过得不太?开心,后来?成年也懒得过了。” 钟晚在?听到的一瞬间就心软了。 她?不喜欢过生日也是类似的原因,小时候每年都是卢文茵帮她?过,会准备很多好玩的东西,后来?卢文茵不在?了,钟重临也没把她?生日放在?心上过,头几年还没染上赌瘾时,也就是随便买个东西了事,或是压根忘记。 每次生日这天,就是她?最想卢文茵的时候。 这种带着痛感的思念一直保留着,所以她?长大之后也没刻意过过生日。 钟晚咬了下唇,应道:“好,那明天我们一起帮他过吧。你几点?到,我去机场接你?” 庄伊禾:“没事,我哥说了要让司机过去接的,不用麻烦。对了,我就先不告诉他你也要过去。有空的话,钟晚姐你不如去给他买个蛋糕?我哥看到,肯定会比收到我送的蛋糕更开心。” “那应该不会。”钟晚笑了下:“那我去买蛋糕和礼物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 此时梁序之正在?杭市分公司的办公室,刚开完一场会,他坐在?椅子上,点?了支烟,看见庄伊禾发来?的信息。 [哥,我明天上午到。到杭市我住在?酒店还是哪里,我看看要收拾什?么行李。] 这次过来?,梁序之是住在?之前买给钟晚但她?没有收的那栋别墅,再见面之后,他好像不似过去那一年一般,会刻意回避保留与她?相关?回忆的物品或者空间。 虽然他说过,对她?会拒绝有心理预期,但却难以避免的,对另一种结果也抱有期待。 梁序之回复:[不住酒店。有套房子,明天让司机直接接你过去。] 庄伊禾多提了条意见:[欸,那太?好了,申请让佣人提前在?我住的房间点?上香薰!] 梁序之:[你自己找林叔说,他会让人准备。] 他将手机熄屏放在?一边,想起另一个人。 按她?拍戏的日程时间推算,她?应该已?经从山里返回杭市了,但没跟他联系过。 庄伊禾是吵着要给他过生日才过来?的,但钟晚并不知道明天是他生日。 梁序之又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进里面唯一一个好友的聊天框。 他打出几个字,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眉头微蹙,把那行字删掉,退出软件。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还是等明天过后再说。 第65章 chapter 65 钟晚也不得不感叹梁序之生日的时间真是挺凑巧, 若是再提前?几天,她在山里拍戏时,她是怎么也腾不出空闲的。 庄伊禾差不多中午落地杭市, 约她下午一块过去?。 隔天一早,钟晚就出门去附近的商场买蛋糕。 既然是过生日,按通常的?习惯也应该在拜访寿星时带件礼物。 钟晚住的?公寓不远处就有商圈,商场外是条开着各种小店的?步行街,穿过这条街能到商场的?另一栋楼, 奢侈品的?门店多?集中在那边。 以梁序之的?身份和财产状况,自然是什?么东西都不缺。 钟晚原打算去?hermes的?店里随意给他挑个家居摆件, 但中途经过一家手作的?饰品店, 脚步顿了几秒,就迈进去?了。 记得他原先小指上一直戴着只?尾戒, 上次在杭市见面时就空了。 钟晚问过店员, 得知定制的?戒指可以加急现场做出来,只?是要加一些费用。 她看?着样品挑选了款式, 跟店里的?师傅说:“加急吧, 做这个。” 师傅问:“尺寸是多?少?要刻什?么字吗,刻内圈或者外圈都可以。” “刻在内圈吧, 就刻…”钟晚想了下,在师傅递过来的?便利贴上写下‘keelan’这几个字母,又拿起架子上摆的?素戒模具,凭印象比了个尺寸。 结过账, 钟晚在店里等了没多?久, 戒指就做好?了。 师傅从里边工作间出来的?同时, 她收到庄伊禾发?来的?消息。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04节 [钟晚姐,我已经到杭市的?机场了, 我哥说他在家里等我,这个地址。] 钟晚看?到那行地址,错愕片刻,才回复“收到”。 这是去?年梁序之来杭市找她时带她去?住的?那套别墅,还说原本是要送给她的?圣诞节礼物,他们?在这里同住过好?一段时间。 只?是,与这栋房子有关的?记忆,多?半都不大好?。 店里的?师傅这时也把戒指的?成品递给钟晚:“您看?这样可以吗?” 钟晚接过盒子,垂眼静默一会儿,看?到keelan这几个字母,不由想起当年他送给她的?那两条项链。 其中一条在她第一次离开港岛时还给他了,另一条带回了杭市,现在应该还在她客厅的?抽屉里静悄悄躺着。 “就这样吧。” 钟晚把戒指盒关上,放进包里,出门后在原地停留几秒,又折返回去?,往hermes门店的?方向?走?。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送戒指好?像还是不大合适,容易被误解成另外的?意思?。 而?且,她刚才比划尺寸时是大致按照他中间三根手指的?直径选的?,其中食指戴戒指好?像寓意单身者渴望恋爱、中指寓意恋爱中或订婚、无名指则是已婚,无论送他戴哪根手指,似乎含义都不对?。 最后,钟晚就自己把定制的?戒指收包里了,给他另外买了一套礼盒装的?水晶威士忌杯。 这生日礼物就怎么看?都比定制的?戒指要有分寸得多?。 - 钟晚打车去?往那套别墅的?途中,收到庄伊禾另一条信息,说她已经到了。 商场离别墅并不算远,只?是赶上午休的?点有些堵车,多?费了些时间才到。 别墅区门口的?安保很周全,但钟晚去?年有段时间一直住在这,人?脸识别的?信息都是录入过的?,扫过脸保安便直接放行。 钟晚一路往梁序之买的?那栋楼走?过去?时,只?觉得有种熟悉的?恍惚感。 去?年那段时间,她每次‘回来’都是极不情愿的?心态,没想到还会有主动过来的?这一天。 别墅的?佣人?还是去?年雇的?那几个,钟晚到院子门口时,门内正?修建花枝的?佣人?转头看?见她,“哟”得一声,过来开门。 这些人?还是一贯的?“哑巴”作风,但好?像一年不见,依旧把她当成这里的?主人?之一似的?,开门时只?恭敬道:“钟小姐来了,梁先生正?在餐厅用午餐。” 话毕,去?替她拉开通往室内的?门。 钟晚点头应了声,深吸一口气,拎着蛋糕盒和礼物穿过前?院,迈进房子。 刚一进去?,就闻到餐厅飘出来饭菜的?香味。 应该还是老一套的?西餐,有煎牛排和黄油虾仁的?味道。 到餐厅外,钟晚看?见梁序之背对?她坐在餐桌前?,身形笔挺,穿了件黑色的?衬衫,举止斯文得拿着刀叉切牛排。 庄伊禾则是面对?着她,余光看?到她时,笑着把手举起来朝她挥了挥。 钟晚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朝她弯了弯唇回应。 这时梁序之放下刀叉,回头,看?见她时,目光和表情都凝滞几秒,而?后站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 钟晚也有点茫然,看?向?庄伊禾,问:“你没跟他说吗?” 庄伊禾也起身,笑着摇头:“没说,我想着你们?俩如果没联系,就当是给我哥个生日惊喜了。” 在吃饭的?缘故,梁序之袖口挽上去?一截,用一枚简约的?银色袖扣别着,露出肌肉线条紧实流畅的?手臂。 他走?过来,接过钟晚手里的?蛋糕盒和礼物盒,垂眼看?了两秒,放在旁边的?餐柜上。 钟晚抬眼看?他,轻声开口:“…生日快乐。” 梁序之好?像是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过来,低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须臾,唇角勾起很浅的?弧度,语气也仿佛有些不自然:“先过来一起吃饭。” 佣人?已经很有眼色得替她拉开梁序之旁边的?那把椅子,又添了一副餐具,厨房也开始忙活起来,大概是添菜。 梁序之盘中的?牛排刚刚切好?,他把餐盘推到钟晚面前?,吩咐佣人?把一会儿新煎的?直接给他即可,又亲自动手帮她倒好?饮料。 庄伊禾坐在对?面,连饭都顾不上吃,手腕拖着下巴笑得一脸吃瓜相,故意拖腔带调地说:“欸,我哥现在这么有绅士风度了。” 梁序之头都没抬,淡淡道:“你刚回来就吵着饿,少说话,吃你的?东西。” 钟晚抿抿唇,低着头装作专心致志夹菜的?模样。 庄伊禾笑道:“哥,你怎么过河拆桥,我给你准备了这么大一个惊喜,你现在怎么还不让我说话了。” “惊喜是你吗?” 梁序之没继续往下说,凉飕飕得扫她一眼,语气带了几分警告意味:“庄伊禾,你如果不想吃,现在可以放下餐具上楼。” 庄伊禾瞅他一眼,不敢再吭声了,但又转过脸朝另一边挑了下眉毛。 钟晚朝她笑了笑,端起装饮料的?杯子。 这顿饭也不知是多?了个她的?缘故,还是因?为多?了个庄伊禾,再或者梁序之才是那个多?余的?人?,总之三人?凑在一桌,居然谁都不怎么说话。 等吃得差不多?,佣人?把桌上的?餐盘都撤了,庄伊禾主动去?拎了蛋糕过来,搁在餐桌中央拆盒子的?时候又笑道:“钟晚姐你都不知道,我刚进门的?时候我哥还在说,这次跟他一起过生日,我总算是没给他买蛋糕。” 男人?大多?不喜欢吃这种带奶油的?甜腻的?食物,梁序之更不爱吃。 庄伊禾出国之前?,每年他过生日总会象征性得订个蛋糕,有时还是双层的?,让他看?见就觉得头疼。 拆开蛋糕盒,庄伊禾看?向?他:“没想到吧,我不买,总有别人?给你买,你不喜欢也没办法,现在都摆在这了。” 钟晚也看?向?他:“你不喜欢啊…” 梁序之揉揉眉心,这会儿真有点后悔同意庄伊禾过来,可转念想,她若是不来,钟晚现在也不会在这。 他默了须臾,平声道:“倒也没有不喜欢。” 言外之意,也算不上有多?喜欢。 钟晚笑了下,也看?出他眼神中的?勉强,收回目光,从盒子里去?取蜡烛。 生日吃蛋糕主要就是仪式感,她本来也没认为他会多?喜欢吃这种甜食。 梁序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把钟晚刚插好?的?蜡烛点燃,庄伊禾快步去?侧面拉窗帘关灯。 钟晚选蜡烛的?时候就特意挑了简易款式的?,单只?金色的?蜡烛竿,上面做成镂空的?星星装饰,只?用点这一只?。 否则无论是用网上流行的?仙女棒款的?,还是年龄数字款,好?像都有点幼稚,或是说不上哪里怪怪的?。 蜡烛燃起金黄的?火光,梁序之就在桌前?,身高的?原因?,火光只?微微染亮了他小半边颌线,在昏暗的?光线中静静站在那,倒反而?显得整个人?更加冷清。 钟晚偏头,提醒他:“你现在可以许个愿。” 三秒后,蜡烛尖端的?那截火苗连五角星最顶上那个角都没烧完,就着这极幽暗的?光线,梁序之转头看?她,声音无波无澜的?,“已经好?了。” 钟晚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静了下,对?他说:“一般,许愿要闭上眼睛的?吧。” “……” 梁序之无声看?着她,明显没打算再走?一遍这个本来就没必要的?流程。 庄伊禾忍不住笑出声:“钟晚姐,你还是别为难他了,这已经是我哥最配合的?一次了,以前?他…” 梁序之走?去?旁边开了灯,打断她:“庄伊禾,我觉得你可以上楼看?看?你的?房间,有缺的?东西叫人?去?买过来。” 闻言,庄伊禾也不当这个电灯泡,切了块蛋糕笑嘻嘻地端上楼去?吃。 …… 餐厅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梁序之温声问:“给你切一块?” 钟晚想了想,摇头:“我还是先不吃了,过几天还要回去?拍戏,要控制体重。” “好?。” 梁序之也没说什?么,从餐柜上把另一个装礼物的?纸袋拎下来,拿去?客厅。 钟晚也跟着过去?,两人?都习惯性坐在了沙发?靠窗的?位置。 梁序之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掀开盖子,看?见几只?透明的?威士忌杯,看?她一眼,淡笑了下问:“怎么想起送我这个?” 钟晚含糊道:“既然要送,就送个你能用上的?。” 梁序之把盒子装回去?,“的?确实用。” 钟晚这时又想到上学时听人?说起的?送杯子的?寓意——一辈子。 …好?像这寓意也挺肉麻,但比戒指要好?得多?,而?且,梁序之大概也不一定回往这层意思?上想。 外面天还亮着,因?为她也是突然造访,此行的?‘主题’本就只?有给他过生日这一项,现在过生日的?形式都走?完,一时间就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钟晚安静坐了片刻,看?向?他:“对?了,你刚才许的?什?么愿望?” 两人?距离并不远,梁序之与她对?视,嗓音低沉:“你觉得呢。” 钟晚别开视线,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不太自然地故意说:“…可别是跟我有关的?愿望。” 梁序之轻笑了下,俯身把茶几上佣人?刚端来的?一盘水果拿起来,“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算是有把握能自己实现。” 钟晚看?他一眼:“你虽然说不着急,让我慢慢考虑,但每次见你你都想方设法暗示我赶快决定。你再这样,我最近可就先不跟你见面了。” 也是这句话说出口,她才发?觉现在她在他面前?已经非常有恃无恐,而?且好?像完全不怕他了,什?么都敢说。 梁序之也是丝毫没介意的?样子,叉了块西瓜递给她,缓声道:“这就是你冤枉我了。刚刚是你先要问的?,答案就是这个,我总不能骗你。” 钟晚笑着接过来,咬下那块西瓜,靠在沙发?背上。 梁序之接过她手里的?果叉,搭在盘子侧面,也坐回来。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角度、熟悉的?人?,不由让钟晚想到去?年那段时间,他们?也偶尔坐在这个沙发?上,她看?电影,他在她故意制造的?‘噪音’下加班看?文件。 那时候,他们?都各怀心事,虽然身在同一个空间,而?且离得这样近,却好?像分别处在两个世界。 不知梁序之是否也想到了跟她相同的?画面,静了好?半晌,才出声问:“这几天你都在杭市休息?” 钟晚点点头,“明天下午要去?剧团帮张老师他们?对?个剧本,编剧是港岛人?,不怎么会说普通话,他们?都听不懂…” 梁序之笑了下。 钟晚看?向?他,忽然疑惑:“…你普通话好?像讲得也还可以。” 虽然也不常说,但她听到过几次,好?像是应酬或酒会上跟内地过去?的?合作商交谈的?时候,能听出是南方人?,相较绝大部分港岛人?来说,已经算很标准。 梁序之“嗯”了声,解释道:“我小学中文课老师是京市人?。” “怪不得…”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05节 钟晚笑说:“其实我小时候,就是深城经济还没现在这么发?达的?时候,中小学老师除了上语文课必须讲普通话,其他课的?老师还都是讲白话的?。” 梁序之:“我小学也是。” 两人?不是没聊过从前?的?事,但好?像没聊过这么小的?时候。 钟晚看?向?他,有点好?奇地问:“那中学呢?” 梁序之默了两秒,“中学我就去?国际学校读了,所有课都是英文教学。” “啊…” 钟晚反应了一会儿,“你是中学的?时候,被接回梁家。” 问完,她意识到他也许不愿意谈起这些不太愉快的?过往,摸了下鼻子,给两人?都找了个台阶:“算了,这都过去?太久了,还是不聊这些。” 作为童年同样不太幸福的?人?,钟晚明白他的?感受,而?且比起她,他的?过往要更加沉重。 虽然没听他亲口说起,但根据庄伊禾了解和转达的?,就已经可见一二?。 以梁序之的?洞察力,显然能看?出她所想,“差不多?是那时候,所以刚读中一就转学了。” 他顿了下,似乎在斟酌用词,而?后看?向?她,嗓音微沉道:“钟晚,其实我并不介意跟你说以前?那些事。” 钟晚因?为他此刻的?眼神怔愣几秒,心中生出很难以名状的?复杂感受,同样注视着他,轻轻道:“今天你生日,本来就不应该聊那些不太开心的?事。” 她也在思?考该怎样表达会更加恰当,抿了下唇,“我是想,也不需要刻意说那些。那些才是真正?都过去?了。而?且,也是有那些过往,才让你成为现在的?你,所以不用说,我也…可以看?到的?。” 梁序之没再说话,无声看?着她,目光好?似比刚才更深。 窗外是晴天,他原本冷峻的?脸被镀上很柔和的?一层日光,喉结微微滑动,抬起手,仿佛在克制什?么,最后只?是很轻地抚过她的?头发?。 靠近那一刻,钟晚闻到他身上清冷熟悉的?香味,无端也让她觉得安心。 第66章 chapter 66 钟晚指尖微颤了下, 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转头靠回沙发背上,不动声色地地转了话题,笑说:“伊禾昨天跟我说你不喜欢过生日, 还挺巧的,我也不太喜欢。就算是从通俗意义上看,过?完生?日就意味着又?老?了一岁,所以好像本来也没什么可庆祝的。” 梁序之也没有其他逾矩的举动,笑了下, 顺着她的话:“嗯,过?了今天, 我就又?老?了一岁。” 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直到茶几上那盘水果都吃完,佣人又?端来一盘。 聊天也没个确切的主题, 都是想都什么就说什么, 有时正巧提及一个话题,顺着说下去, 反而把上一个原本要说的给掠过?去了。 也是今年他们恢复联系开始, 钟晚才倏然发觉,原来他们有那么多话都可以聊, 因为从?前的二?十多年互相都没有参与过?,所以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钟晚几乎都要忘记,为什么以前她会觉得跟梁序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压根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说。但?也许是因为两人之前的关系问题, 她说什么话前, 都要再三揣度和斟酌, 为防多说多错,索性就不说为好。 现在的情况就全然不同了。 晚餐之后, 梁序之还有个视频会要开,庄伊禾一个人早就待闷了,拉着钟晚上楼去房间里拼拼图。 庄伊禾想着会跟她见面,专门从?澳城带过?来一套新买的立体拼图,体积不算大,但?零件很多。 两人在屋里拼到天都黑了,好不容易才完成了其中一部分。 庄伊禾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看时间:“欸,居然都十一点多了。” 与此同时,她房间的门也被敲了两下。 两个女孩同时转过?头,看见梁序之正在门口。 “就准备睡了。”庄伊禾跟他说完,看向钟晚:“钟晚姐,不然你今天也就住这?里吧,很晚了。” 钟晚顿了下,从?地毯上站起身。 跟庄伊禾道过?晚安,带上门出去,在二?楼的走廊,梁序之看着她,也低声说:“之前你放在这?的换洗衣物?都还在,洗漱用品也换过?新的。快十二?点了,在这?住一晚,明?早再回吧。” 他们都这?么说,钟晚一时间也就没拒绝,沿着走廊往前走。 这?栋别墅面积不算太大,比不上太平上那套庄园似的宅子,哪哪都是空置的房间。 这?里一楼除了客厅餐厅和厨房,都是佣人和保镖的房间。 因为梁序之买这?栋房子原本是打算送给她的,二?楼只有五间房,三间被用作卧室,另外?两间分别被装修成了书房和影音室。 现在庄伊禾过?来占了一间,梁序之住了另一间稍小?些的,留给钟晚的只剩下那间主卧。 虽然不论面积还是陈设,主卧都是这?栋别墅里最舒适开阔的房间,但?去年钟晚跟梁序之在杭市的那段时间,是一起住在这?间的。 两人停在主卧门口,梁序之低头看她,缓声道:“晚安,去休息吧,明?早我要去趟公?司,你想去哪让林叔送你。” 钟晚看着他,静默两秒,“嗯…晚安。” 她关上门进去,后背虚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听到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 这?卧室的所有陈设跟去年她住在这?里时一模一样,衣柜里还挂着当时梁序之让人给她买的那些衣服,甚至香薰都是同一款,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香味。 钟晚明?天还要去剧团,进屋后就往浴室走。 洗漱台上摆了各种洗护用品,都是新买来还没拆封的,但?也跟以前是相同的品牌和香型。 都说气味比画面还要更能勾起人的回忆,洗漱完,钟晚躺在床上,脑中像放电影一样闪过?那段时间的画面,一桢又?一桢,有点像逝去的梦,也让她重新想起那时拼命想从?他身边离开的心情。 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夜灯没熄,透过?那团幽暗的光,钟晚又?想起她和梁序之去年在这?张床上做过?的事,那些矛盾、那些隔阂、那些空乏与坠落。 夜半,钟晚辗转反侧还是没睡着,有时感觉身边总是少?了个人,回过?神?时,又?意识到这?只是一种恍惚的错觉。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钟晚轻轻沉出一口气,因为失眠整个人头重脚轻,她干脆下床,给自己的司机打了通电话。 艺人的司机本来就是二?十四小?时待命,深夜赶来别墅楼下接她,也没什么怨言,按照她的吩咐把她送回公?寓的地下车库。 回去路上,钟晚给梁序之发了条微信,如?实解释:[我有点失眠,先回自己家睡了。] 这?个时间点,梁序之也肯定睡了,当然不会回复。 车子停到地下车库,钟晚乘电梯上楼,打开门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居然还是没好受多少?。 也许是人在夜晚就容易多思,她情绪本就敏感,所以也并不例外?。 . 钟晚在自己公?寓的卧室睡得也并不踏实,隔天清晨被闹钟叫醒时,还头昏脑涨的。 她把手机的勿扰模式刚关掉,一通电话立马就进来了。 来电显示是经纪人乔姐。 钟晚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问了声:“怎么了…” 乔姐语气有些严肃,问:“昨晚你在哪里?” 虽然头还晕着,思维也还没完全回笼,但?钟晚听她这?么问,下意识就猜到一种可能:“…该不会是被拍到了吧?” 她慢吞吞地想,那片别墅区安保很严格,不可能混进闲杂人,且她过?去和离开时都特意留心过?,后面没有车跟着… 该不会是昨天白天她在商城挑礼物?的时候? 乔姐:“对?,昨天后半夜有人发了微博,这?会儿热度已经上来了。钟晚,也不是我说你,之前虽然说过?你可以跟许褚然假戏真?做,但?发生?什么之前你也得跟我报备一声,而且,毕竟你是公?众人物?,要注意影响,怎么能在夜店跟他搂在一块。” 钟晚反应了好一会儿,脑中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许褚然?我昨晚没跟他在一块,也没去过?夜店。什么情况…拍的照片是有正脸吗?” 钟晚把电话调成扬声器播放,一边打开微博。 她和许褚然的词条已经在热搜第五了,都不用刻意去搜。 兴许乔姐也没摸清楚状况,电话那头还没出声,她已经看到那张照片。 原图由一个杭市ip的人发出,背景是一家夜店,黑灯瞎火的,拍到一男一女搂在一起的模糊照片。 角度因素,男人被拍到了侧脸,女人只能看到肩膀和头发。 还别说,那半张侧脸真?的很像许褚然,照片中女人的身材、身高、发型都跟她对?得上号。 结合最近两人的行程和那档综艺中的互动,粉丝们看到确实容易误会这?就是他们俩。 钟晚揉揉眉心:“乔姐,你联系过?许褚然的经纪人了吗?我昨晚确实没去过?夜店。” 她索性直接说:“我昨晚跟万泰的梁先生?和他妹妹在一块,后半夜回的家。” 乔姐好像也才缓过?神?,应道:“联系过?了,他经纪人说他这?几天都是私人行程,团队里的人没跟着,昨晚看到照片之后也第一时间给许褚然打过?电话,但?到现在都没打通。” “你们这?会儿在一起吗…哦,不对?,我也真?是糊涂了,你们没在一块。那我继续跟他经纪人同步消息,公?关那边也在跟平台联系了,这?事最好还是得澄清,不然影响很不好。” 钟晚“嗯”了声,挂断电话。 她还要去剧团跟张老?师他们讨论剧本改编的事,关掉微博,没在这?件事上多费神?,洗漱之后,叫司机过?来送她去排练厅。 . 梁序之上午约了合作商喝茶谈事,午饭结束后才回到公?司。 他早上就看到钟晚的微信,简单回复后,就出门去应酬。 这?会儿正是午休时间,梁序之没有午睡的习惯,坐在公?司顶层的办公?室里,等秘书给他送文件的空挡,打开微博。 自从?去年下载这?个软件开始,他基本每天都会点开看几眼。 毕竟,除了这?些公?开的社交媒体,也没有其他途径了解钟晚的近况。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恢复联系,且昨天才刚刚见过?面,但?这?个习惯依然还保留着。 梁序之刚点开微博软件,在主页上就看到某个娱乐八卦博主发的图文。 [钟晚许褚然恋情曝光!深夜同行亲密相拥…] 梁序之眉头皱起来,点开下面那张图片,将其放大。 照片里并没有拍到钟晚的脸。 但?发布时间是昨晚凌晨三点多,他想起钟晚发给他那条微信,也就在这?个时间点之前不久。 梁序之站起身,缓步走去窗边,将窗户打开,取出一支烟点燃。 等那支烟燃尽,他再次拿起手机,把刚才看到的照片发到钟晚微信里。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06节 - 钟晚在剧团排练厅见到了张老?师从?港岛请来的编剧,要参与演出的其他演员也都在,几人往排练厅中央摆了张长桌充当临时的会议桌,从?头开始讨论这?剧本应如?何改编。 跟张老?师说的一样,这?编剧的普通话基本没法听,或者说他就不怎么会说普通话,勉强说不到十个字就会自动切换回粤语模式。 到中午,张老?师做东请大家吃饭,剧本的讨论也暂时告一段落。 编剧姓吴,性格很外?向,年纪大概五十多,从?进了餐厅包间开始,就在跟现场唯一能无障碍沟通的钟晚聊天。 “听张老?师说,你前几年在港岛演过?电影?” 钟晚:“对?,在港岛待过?两年,回来之后就在张老?师的剧团演了一段时间话剧。” 吴老?师点点头:“港岛影视行业的发展现在也比不上内地了,好几年都没出作品。年轻的时候我在港岛大剧院也帮他们排过?几部话剧,当时看话剧的人也多,反响都挺不错的,但?后来我就移民去英国了,今年女儿成年,才有时间回国。” 两人又?聊了聊英国的话剧演出行业,钟晚问:“您会打算继续回港岛发展吗?” 吴老?师笑:“我都一把年纪了,也谈不上发展,现在什么都不缺,所以接工作都是凭兴趣。但?年轻的时候,尤其刚到英国的那段时间,是真?的缺钱,什么活都接…” “说起这?个,还有件挺不可思议的事。当年接过?一个活,帮人写指定剧情的剧本片段,剧情背景和演员独白的大致内容都是给定的,不难写,但?对?方给开得报酬很高。当年我就觉得纳闷,直到前年才知道,那段剧本是被人用来做伪造一个演员自杀的遗言录音…哦,那个演员当时很出名,我还看过?她拍的电影。” 吴老?师感慨地摇摇头:“真?是什么事都有。所以有句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钟晚愣了好一会儿,攥着手里的水杯,心中已然生?出一种猜测,“…这?个,您方便透露是哪个演员吗?” 吴老?师想了下,大概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毕竟前年这?事都上过?新闻媒体,“卢文茵。你也看过?她演的《茶园》吧,很经典的一部。” 钟晚深呼吸,暗暗感慨这?编剧圈可真?是小?,没想到这?都能让她遇上。 吴老?师喝了口茶,又?道:“不知道你看没看当时的新闻,前年那件事也挺怪,还是梁家的人通过?好几个中介才找到我这?,跟我说了情况,要给我一笔钱,让我去找当年那份发那份剧本的邮件记录。那钱我也没要,毕竟那段剧本间接害死过?人,我也当是给自己积点德。” “但?我是没想到最后警察抓的雇主也是梁家的,可能是他们家族内斗吧,具体我就不清楚了。只能说那些人的生?活可比我们编的剧本要精彩的多。” 钟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着他,指尖都要陷进那玻璃杯里,“您是说,是梁家的人找你要的邮件记录?” 吴老?师以为她是单纯好奇这?些豪门八卦,很快答道:“是啊,不然其实过?去那么多年,就算给钱我也懒得去找。那记录还在我早就淘汰了的旧电脑里,能开机都费劲。但?女儿成年之后我还想着带太太回港岛长住,不敢得罪梁家的人。” 钟晚咬了下唇,追问:“您还记得,是梁家的谁跟你联系的吗?” 吴老?师回忆几秒,不太确定的语气:“好像姓林,还是姓丁的…年纪挺大的,是万泰现在那个年轻董事长的人。” “欸,怎么了?你跟梁家的人也认识?” 钟晚一时间都找不出一个贴切的词还形容她的心情,僵硬地坐在椅子里,沉默许久。 她清楚记得,纪为南跟她说,证据是他去找的,那几个编剧也是他联系到的。 但?现在回过?头去想,梁虹姗当年每一个环节都做得算是滴水不漏,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让纪为南查清楚,并且把证据都搜集全。 除非是梁序之,才有这?样的能力。 可他为什么一直都没告诉过?她,是他做的。 吴老?师:“钟小?姐?” 钟晚定了定神?,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应付道:“对?,在港岛的时候有认识的,也听说过?那位年轻董事长。” 吴老?师笑了下,“他可是个人物?啊,这?么年轻就把梁家和万泰上下都治的服服帖帖,好像听说,他现在也才三十多岁,年轻有为,就是脾气不大好,性格挺古怪,很难相处。” 钟晚已经全然听不进去其他的,也没心思再继续吃这?顿午餐。 服务生?进来上菜,招待吴编剧的工作就交给张老?师,虽然这?两人沟通很不通畅,但?除了半猜半懂的粤语,还能靠英语和手势。 钟晚没动筷子,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梁序之的聊天框旁边正好有个小?红点。 他发来两条消息,一条是那张莫须有的她跟许褚然的夜店“合影”截图,另一条只有个问号。 钟晚也顾不上回复绯闻的事,发消息问:[你今晚在哪?下午六点之后?] 剧团讨论剧本的时间截至六点,晚上其他演员还要排下部要演出的话剧,不需要钟晚在场。 等了没多久,梁序之就回复了个万泰在建中的楼盘地址。 [在这?里考察。] 钟晚:[考察结束呢?] 梁序之:[回昨天你去过?的那栋别墅。怎么了。] 钟晚在:[那我过?去等你。] 第67章 chapter 67 午餐后钟晚和剧团一众人回到排练厅, 继续讨论剧本的改变。 张老师手机上六点的闹钟一响,她就?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站起身往门口走。 剧团的王杰扬声叫住她:“钟晚姐, 你着?急走吗,不跟我们一块去?吃晚饭?” 钟晚回过神,摇摇头,匆忙道:“我晚上还有事,下回有空再约吧。” 王杰身边另一个男演员笑道:“女明星能?抽出时间跟我们一起聊剧本就?不错了, 你还想着?能?顿顿都一起聚餐啊。” 钟晚扯扯唇,含糊地解释:“倒也没那么忙, 只是今晚确实提前?约了人。” 张老师跟吴编剧说了几句话, 也快步过来到她面前?:“晚晚,今天谢谢你啊, 你和吴老师时间都很?宝贵, 还好有你在,才?能?效率这么高, 只用一天时间就?把剧本大致都定好。” “等之后排练的日程确定下来, 我再跟你发信息。” “好。”钟晚拉开排练厅的门,一只脚已经迈出去?:“您随时联系我就?行。” . 钟晚一边下楼一边戴好帽子?口罩, 到排练厅所在的楼门口,叫了辆网约车,前?往梁序之住的别墅区。 途中,她手机响起, 是乔姐打来的电话。 钟晚看了眼网约车的司机, 把蓝牙耳机戴上?, 才?接起来。 “乔姐,是今早那件事有处理办法了吗?” 乔姐在电话里说:“对, 星云已经用官博发了一次辟谣的公告,还让合作的律所给原号主发了律师函,几个转发的娱乐大v现在也已经把转发的内容删除了,但?超话里还是有很?多搬运截图的,尤其是你和许褚然的cp超话。” “…刚刚许褚然的经纪人才?联系上?他,他昨晚在京市朋友家开party,马上?会发一条带昨晚时间和ip的合影在微博上?来辟谣,这事暂时就?算是过去?了。” 钟晚看着?窗外,顾忌前?排还有陌生?司机,简短道:“那就?好,本来就?是莫须有的事。辛苦你们了。” 乔姐笑:“没事,就?是那照片拍得角度还挺刁钻,加上?你这几天确实在杭市,还正跟许褚然合作拍戏,我乍一看都以为就?是你俩。那条微博下面还有人回复昨晚在杭市哪家夜店看到你们的,估计是刷存在感的网友,再不然就?是对家公司的。” 钟晚原本就?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自从回内地重新签了公司,营销、公关之类的琐事就?全部交给乔姐去?处理,这会儿?心?思飘到另一个方向,更是没怎么听进去?。 乔姐顿了两秒,又道:“对了,早上?我着?急这个事都忘了问你,万泰的梁先?生?那边是什?么情况?你早上?说,昨晚是在他家过的夜?” 钟晚看了眼前?排的司机,压低声音:“昨晚是跟他妹妹一起,给他过生?日,我现在说话不方便?,乔姐,改天我们再说。” “行。”乔姐最后提醒:“还是先?注意点哈,别被拍到,虽然那是梁董,但?毕竟你跟许褚然的爱情片还没上?映,cp粉还越来越多,刚出了昨晚的乌龙,最近还是别再有什?么八卦新闻比较好。” 钟晚:“嗯,我知道。” 这边乔姐的电话刚挂断,许褚然的微信也发过来了,跟她解释说他昨晚在朋友家通宵喝酒喝太多,手机在冰桶里泡了一晚上?,下午才?睡醒,没想到一打开微博就?看到这么个绯闻,赶紧就?跟经纪人联系了。 现在已经发了条微博澄清,让她安心?。 钟晚简单回复后,就?看着?车窗外继续出神。 . 到梁序之的别墅楼下时,才?刚过六点半。 因?为微信上?他说在外面考察项目,钟晚原以为只有庄伊禾在家。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梁序之正坐在客厅接工作上?的电话。 庄伊禾也在,电视上?放着?一部还在更新的青春偶像剧,她调成静音模式,津津有味地撑着?下巴在看。 两人听到开门的动静,同时回头。 梁序之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谈什?么资金、什?么项目进度,庄伊禾先?将电视剧暂停,快步来她面前?,压低声音笑道:“钟晚姐,还以为你去?忙工作了。” 钟晚把手里的托特包递给佣人,轻声道:“这几天都没有工作安排,要后天才?回组里拍戏。” 庄伊禾又问:“你是昨天晚上?走的吗?今早听我哥说你是因?为失眠才?回去?的,是持续性的吗,还是睡不惯那间卧室的床?” 钟晚淡笑了下:“都没有,就?是昨天晚上?正好有点烦心?事。” 庄伊禾:“那就?好那就?好。我以前?有一阵子?也经常失眠,但?当时是心?理原因?…” 沙发那边梁序之已经接完电话,起身走过来,打断庄伊禾的话,低头看着?她,嗓音低沉:“怎么这么着?急过来?” 钟晚轻抿了抿唇,“你不是说,这个时间还在考察项目?” 梁序之平声道:“提前?结束了。” 钟晚静默两秒,抬眼看他:“我…有事想问你,重要的事。” 八月的杭市气温很?高,但?天气也好,室内空调温度开得正适宜,明媚的阳光从一楼整面的玻璃墙里映进来,整个客厅都是清新的自然光,沙发边摆着?几盆绿植,枝叶被照得透亮。 梁序之闻言,扫了眼身边的庄伊禾,“你先?上?楼,回屋待一会。” 庄伊禾故意探着?脑袋问:“你们要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 梁序之默了下,转身往楼梯口方向走,“那你就?在客厅待着?吧。” 紧接着?对钟晚说:“我们上?楼。” 庄伊禾挑了下眉毛,撇撇嘴,眼神好像在说他这人怎么一点玩笑都不愿意开。 钟晚小声道:“很?快就?下楼陪你玩。” 话毕,紧随梁序之身后上?了楼梯。 两人前?后脚进了书房,钟晚转过身,把门轻轻带上?。 此时先?听到梁序之微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的情绪:“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你跟那个男演员怎么回事,失眠就?要后半夜跟他一起去?夜店,还搂搂抱抱?” “钟晚,我之前?是跟你说过,给你充分的时间考虑我们的关系。但?我想现在需要再加上?一条,你在做出决定之前?,离那个男演员远一点。否则我很?难保证不对他做什?么。” 钟晚眨了眨眼,“…那个已经辟谣了,你没看到吗?我昨晚让司机直接接我回自己?的公寓了,许褚然在京市,而且我怎么可能?大半夜和他去?夜店,我本来也不喜欢那种吵死人的地方。” 梁序之看着?她,沉默片刻后,往窗边走,揉了揉眉心?,像是在反思自己?怎么连这种没拍到正脸的绯闻八卦都相信。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07节 他还未出声,钟晚就?先?跟过去?,在他身后不远处,开门见山地问:“我妈妈那个案子?的证据,是你帮忙找到的吗?” 梁序之微蹙眉,回了下身,半晌后才?开口:“林叔告诉你的吗,还是…” 虽然他没直接回答,但?答案也已经不言而喻。 梁序之伸手将窗户开了条缝,点燃一支烟。 钟晚立刻道:“不是他。我遇到了当年帮梁虹姗写那份录音内容的编剧,从他那里听说的。你为什?么之前?没告诉过我…” 她想了想,回忆着?问:“也是你让纪叔叔告诉我,证据是他找的吗?否则他不敢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但?是…为什?么?” 梁序之背对她,临窗站着?,抽了半支烟,才?出声,嗓音有些?哑,“我很?难准确的给你说出个原因?。但?如果你想知道,我只能?说,当时大概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觉得欠我什?么。” 他依然没转过头,顿了须臾,继续道:“三年前?你会去?港岛,就?是为了查这件事吧?后来迟迟没开口要我帮你,不也是因?为有这个顾虑?” 钟晚深吸一口气,胸口好像很?沉,从中午起就?急着?赶过来问他这件事,现在知道了答案,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他当时就?什?么都知道,而且比她想象中还要清楚,不仅知道她找上?他的目的,还知道她内心?一直存在的犹虑。 安静许久,钟晚声音很?轻,问:“…那你来杭市找我那次,为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梁序之将燃尽的烟熄灭在手旁的金属烟灰缸中,转过身看她,“我不会想把这件事当成筹码。” 钟晚依然有些?不解,恍然间又马上?生?出一种猜测,但?还是道:“可你用了剧团那些?演员。” 梁序之缓慢说:“本质不一样。你妈妈那件事,我也经历过,所以…” 他没有说下去?,但?钟晚已然明白。 庄敏怡在她去?港岛之前?,就?多次试图自杀,所以他对此感同身受,不会用亲人离世相关的事作为要挟或感动她的筹码,更何况,他一直都清楚她对查明卢文茵死因?这件事有多执着?。 当然,如果当时他说出这件事,她或许会更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只是这份感情一定会更加矛盾和复杂。 钟晚阖了下眼,靠近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幽淡的沉木香,夹杂着?余下的烟草味。 她眉心?微皱,眼神和表情可以用凝重来形容,轻沉出一口气,徐徐开口:“我还是知道了…而且是在这个时间点。” “但?我还是,不想因?为感激或者感动就?做出决定。毕竟,你想要的关系…应该也不是我的报答。其实,前?几天,就?是你去?片场见到许褚然的那天,他晚上?也又跟我说过一次类似表白的话,我觉得…” 梁序之此时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猜到她要说什?么,低声打断:“先?别说了。” 他垂了下眼,目光很?深,“你确定,都考虑好了?” 钟晚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顿了两秒,“原本我是准备再多考虑一段时间,但?现在…好像我已经很?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 梁序之毫无温度地笑了下,伸手又去?书桌上?拿烟盒和打火机,好半晌后,缓声说:“也好。” “不论是职业、经历,还是年龄、生?活环境,从客观上?说,他的确更合适你。” 此时钟晚有些?茫然了,怔怔看着?他。 看他转回身再次背对她,又抬手打开那扇窗户,感受到外面腾腾的热气钻进来,听见清脆的一声响,他打开打火机的金属盖子?。 钟晚有点反应过来,紧抿了下唇,又往前?迈一步,犹豫着?抬起手,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 梁序之正点烟的手僵滞一瞬,把打火机丢在窗台上?,转过身,下巴正好抵在她头顶,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他声音很?沉,“什?么意思。” 钟晚扬起下巴,与他对视,小声咕哝道:“你都不听我把话说完。” 梁序之已经下意识地揽住她。 钟晚感受着?腰间久违的力道与他的体温,轻咬了下唇,继续道:“我是想说…从那天之后,我就?感觉,我可能?没法爱上?除你以外其他的人了。所以想跟你在一起,也不会是出于感激或者感动。当然,还好有你,我妈妈的事…唔…” 梁序之向来是很?能?沉住气的一个人,且在梁家那样的环境中隐忍数年,比谁都要习惯延迟满足。 但?他再一次打断她说话,低下头,捏住她的下巴,咬住她的唇。 钟晚皱了下眉,因?为被他咬得有些?痛,他不像是要吻她,反而更像真的要来咬她一样,从重减轻,好一会儿?才?转变成一个真正的吻。 他逐渐探入,但?依然吻得很?不温柔,像是沙漠中迷途很?久的旅人乍然找到水源。 与此同时,梁序之手上?的力道也加重,扣住她的肩膀,两人刹那间交换了位置,钟晚被他按在窗户上?。 旁边的窗户开着?,外头钻进来的热气烘得她背后那面玻璃也是温热的,跟空调房里的气温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都被属于他的气息包裹笼罩,下巴还被他用力嵌着?,完全无法动弹,直到胸口隐隐都有些?窒息的感觉。 梁序之终于短暂离开她的唇,眸色幽深,嗓音也极沉,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慢地说:“这次再开始,就?永远不会有结束的机会。确定想好了?” 他们的气息此时都不太稳,鼻尖几乎还贴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确定啊。”钟晚说。 梁序之勾了下唇,手掌划过她的后背,把她搂进怀里。 这一刻,钟晚也觉得无比安心?。 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但?又不完全似从前?。 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 许久后,钟晚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因?为紧紧贴在一起,她能?感觉到男人说话时胸腔微微的振动。 梁序之幽幽地说:“还是应该把许褚然封杀。” “?” 第68章 chapter 68 这栋别墅前院的空间不大?, 钟晚离开后?,这栋屋子就空了许久。佣人一直都没被遣散,一年来做着简单的清洁和整理工作。 征得林叔同意后?, 他们往前院的空地移栽了两株凤凰木,在悉心照料下都成活了,这会儿正?是?花期。 窗户开得久了,外头凤凰花的香味也蔓进来,混杂着书?房中?原本就有的雪松味无火香薰, 都是带着温度的清香。 分别一年?多,刚才绵长的吻让两人都食髓知味, 呼吸也是?许久才稍平复下来。 梁序之拥着她?, 俯身?要继续,被钟晚轻推开一些。 钟晚往后?撤了一步, 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有了今天的两次乌龙,一时间分不清他是?真话还是?假话。 若是?按照梁序之一贯的性子和?行?事风格, 还真有可能并不是?玩笑话。 “…为?什么封杀他?” 片刻, 梁序之冷哼一声,关上那扇窗, 走去书?桌边拧开一瓶矿泉水。 “因为?碍眼。” 钟晚也跟着走过?去,双手撑在桌沿,靠在桌边,转过?头看他, “是?你先多想的。那天我跟他都说清楚了, 他还祝福我们…百年?好合。” 梁序之:“这还需要他来祝福?” “……” 钟晚思维绕了个圈, 想到昨晚那条莫名其妙的绯闻,又看向身?边脸色依然不太好的男人, 倏而笑了:“你以后?还是?别看微博了,那上面的信息大?多没有什么价值,都是?些虚虚实实的。” 梁序之身?上那件黑色的商务衬衫因为?刚才的亲密已经有些皱,尤其是?腰间被她?攥过?的位置。 大?概刚才热气钻进来,房间里的温度也没立马降回去,他抬手,下巴微扬,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又解了两颗,清晰利落的锁骨线条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书?桌上又整齐得摆放着各种文?件资料,矜重与散漫此刻在他身?上同时展现?,是?带着禁欲气质的性感。 梁序之喝了小半瓶矿泉水,单手将瓶盖拧回去,看她?几秒,微勾了下唇,嗓音低沉道:“嗯,以后?是?不用看了。” 他停顿许久,伸手把她?重新揽进怀里,在她?耳边道:“你从港岛离开那一年?,除了这些公开的社交平台,也没有别的途径让我看到你的消息。” 听到这话,钟晚心尖仿佛颤了一下,靠在他肩上,声音更小地嘀咕:“我才是?真的完全看不到。除了在财经新闻上,能偶尔看到你的名字,看到你出席了什么峰会,或者投资了什么慈善项目。” 但就只有干巴巴的名字,连照片都看不到,因为?梁序之向来不喜欢自?己的照片出现?在那些新闻媒体上。 梁序之低头看着她?,抬起手,缓慢摩挲她?的脸颊,嗓音微哑:“…那一年?里,你也会想看到关于我的消息?” 钟晚咬了下唇,很轻地点?头:“我知道不应该,但就是?忍不住。” 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想他的时候,就像脑子中?了严重的病毒。 她?甚至去google上输入过?他的名字去搜索。 明明相处两年?多,最亲密的事也都做过?了,他们却没留下过?一张合影,或是?其他类似情侣间的念想之物。 只有被长久搁置在抽屉里那条项链,但那项链又带着占有和?掠夺的烙印,所以她?不愿再去触碰。 梁序之再度俯身?,轻啄了下她?的唇,因为?已经有反应,没再更进一步,只是?浅尝辄止。 他贴着她?唇畔,沉声道:“应该再早点?找你。” 只是?,那时他也不确定,她?对他是?否只剩下抗拒和?厌恶。 钟晚凝视着他,眸光一闪,忽然歪过?身?子,伸手去拿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有些好奇的语气:“你之前不是?说下载微博是?看内地的新闻吗?你都关注了些什么博主啊…” 不仅能第?一时间看到她?和?许褚然的八卦绯闻,甚至连他们cp超话里的内容都看过?。 钟晚以前从来没看过?梁序之的手机,他们的关系、她?的身?份都不允许,她?也从没好奇过?,点?亮锁屏的页面,让他输密码。 梁序之眉梢微动,把手机拿回来,平淡道:“没什么好看的。” 钟晚笑起来,作势要去抢。 梁序之把手机放在身?后?,她?就双臂环住他的腰,手往后?面探。 他又举起来,她?扑过?去,但还是?够不到。 梁序之向来是?个冷淡稳重的人,没想到会莫名其妙在书?房跟她?闹成一团。 他把手机一丢,攥住女孩两只纤细的手腕,膝盖抵在她?腿间,很轻松就控制住她?。 梁序之背靠着书?桌,钟晚紧贴在他胸口,挣扎着往前倒。 没想到他好像也没太站稳,她?这往前一压,他上半身?也倒过?去,松手撑了一下桌面,胳膊碰到放在桌边的文?件柜,整个柜子调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连同里边的各种文?件夹一起,散落了一地。 钟晚低头看见盖着万泰公章的几份合同,抿抿唇,不敢再跟他闹了,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向他。 梁序之被这响声吵得微蹙眉,静了两秒,扣住她?的肩膀瞬间跟她?换了位置,把她?压在书?桌边,声音沉缓:“我看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怕我了。” 钟晚攥了攥他腰际的衬衫的衣料,很小声道:“…哪有。刚才就是?不小心。” 梁序之轻笑了下,俯下身?,微凉的手探进她?的衣襟,“这还叫怕?” “等哪天完全不怕了,你还想怎么跟我闹。”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08节 钟晚被胸前冰冷的温度激得颤了一下,随即,又被他吻住。 地上凌乱得散着各种纸页、拼接文?件柜的零部件,书?房不像书?房的样子,周围弥漫着暧昧旖旎的气息。 不想过?了没多久,就传来两声叩门声,听到佣人的声音。 “梁先生,需要帮忙收拾什么吗?” 梁序之看她?一眼,直起身?,整理自?己的上衣,沉声道:“暂时不用。” 钟晚也看向他:“…还是?先下楼吧,伊禾可能还等着。” 梁序之这衬衫的面料本就是?容易起褶皱的,穿之前都需要佣人细心熨烫,刚才跟她?胡闹那么久,早就无力回天。 钟晚绕到他身?后?,看到后?背处的衣料折痕更明显,尤其还是?纯黑的。 她?诚恳地建议:“不然你还是?去换一件再下楼吧,现?在这样有点?…衣冠不整的。” 梁序之放弃继续整理,扫她?一眼,“谁造成的?” 钟晚耳朵开始发热,抬腿往门口走去,刚迈出没几步,被梁序之拉回来。 “跟我一起下楼。” 于是?钟晚跟着他去了卧室,梁序之应该只是?上个月刚搬来这里住,衣柜里只有夏天的衣物,清一色的黑色衬衫、几套裁剪精良的定制款黑西装、几套深色系的睡衣。 虽然之前那两年?多什么都做过?,也什么都看过?,但毕竟分开那么久,突然恢复了这样亲密的关系,钟晚还没切换过?来,他解掉所有衬衫扣子脱下来时,她?下意识背过?身?回避。 再听到脚步时,梁序之已经换好一件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上衣,揽着她?下楼。 庄伊禾在客厅等很久了,旁边厨房也飘来饭菜的香味,难道是?中?餐。 听到动静,庄伊禾转过?头:“你们说什么大?事啊,要这么久…” 正?说着,她?一低头,看到梁序之搂在钟晚肩上的手,笑起来,拖腔带调道:“哦,好,我懂了,那确实是?件大?事。刚才听到那么大?动静,我还以为?你们打起来了呢,刚准备上楼,又想到我哥虽然脾气不好,但肯定没有暴力倾向。” 钟晚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拨了下耳侧的头发,看向厨房方向,转开话题:“晚饭快好了吗…我中?午就没吃多少,早就饿了。” 庄伊禾笑道:“应该很快就好了,而且今天特意请了做中?餐的厨师。我哥在食物上还真是?完全不挑剔,在国外念书?吃了那么多年?没味道的西餐,结果现?在还是?吃那些,我可忍不了。” 她?可没就此被绕开,随即看着钟晚眨了眨眼,“我是?不是?——可以改口叫你嫂子了?” 此时梁序之先开口:“是?。” 钟晚瞥他一眼,正?想说这才哪到哪,也没到要改口的程度吧,被他拉去餐厅。 梁序之也并不打算跟庄伊禾说过?于细节的情况,而且猜到她?肯定耐不住好奇心要问,“不早说。厨师好像还准备了凉菜,早就做好了。” 庄伊禾还是?没机会问详情,但她?看起来比两位主人公还开心。 很快,厨房其他菜也做好了,一并被端上桌,梁序之晚上没有工作安排,从酒柜里取出一支红酒,让佣人取了醒酒器和?三只高脚杯。 钟晚以为?他忘记了,在他旁边小声提醒:“我喝不了。” 梁序之看向她?,温声道:“尝一点?,剩下的我帮你喝。” 钟晚猜到他的想法,抿住笑意,点?了点?头:“好。” 这顿晚餐气氛十分融洽,后?来吃得差不多,庄伊禾看着她?问:“钟晚姐。哦,不对,嫂子,那你今晚会住在这里了吧?我和?我哥明天上午回港岛,昨晚那个拼图还剩好多没拼完。” 钟晚默了下,看向梁序之:“你们明天就要回港岛?” “嗯,集团有些事要回去处理。” 钟晚喝了口饮料,“也是?,你都在杭市待这么久了。” 她?一直觉得‘小别胜新婚’这几个字并不是?字面意思这么简单,按照这个原理,如果今晚她?留宿,不知这一夜还有没有时间能腾出来真正?睡觉。 纠结半晌后?,钟晚开口:“我今晚还是?先回公寓住,明早要去拍一组宣传照,在沪市,大?概七点?左右就要出发过?去,我担心…” 庄伊禾还在,因而她?用了相当委婉的说法:“担心再失眠,明早起不来,而且拍照的时候皮肤状态不好。不过?可以留晚一点?,等我们把拼图拼完我再回去。” 闻言,梁序之看她?几秒,但还是?未作声。 庄伊禾不疑有他,顺着说:“这样啊!那嫂子你还是?回公寓住,不能影响拍照的状态。” . 晚餐过?后?已是?黄昏,钟晚在庄伊禾的房间里奋战到晚上十点?,总算是?完成了那套立体拼图。 庄伊禾取来配套的透明罩子,拼接好,把拼好的成品放进去递给她?:“还是?你带回去摆着吧,我也不方便带。” 里面零件细细碎碎的,确实不适合长途携带,钟晚便没跟她?客气,笑着接过?来:“下次去澳城或者港岛,拼好的留给你。” 庄伊禾:“好。” 她?看了眼时间,笑说:“差不多也到点?了,我哥现?在应该恨死我了吧,你们刚和?好,我就霸着你不放。” 钟晚笑:“哪就差这一会儿。” 庄伊禾把她?送到房间门口,道别之后?,钟晚拖着手里的透明匣子下楼。 梁序之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笔记本电脑,光线的原因,他戴了副平光的眼镜,细细的银丝边框,看起来比平日要更斯文?疏离许多。 钟晚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我该回去了。” 梁序之看她?一眼,摘下眼镜,将电脑一扣,站起身?,淡声道:“叫林叔送你。” 意料之内,送她?回公寓的不止有充当司机的林叔,还有梁序之本人。 两人坐在后?排,车子刚发动,梁序之将挡板升上去。 窗外夜色正?好,两人过?去的回忆又大?多是?在夜晚,驶出别墅区到路上时,一盏盏幽黄的路灯从两旁闪过?,是?熟悉的感觉。 梁序之将她?揽过?来,钟晚身?子向后?倒,很自?然地靠在他肩上。 他大?概在刚才她?们拼图的时候又洗过?一次澡,身?上有好闻的沐浴液香味,头发也更蓬松,额前的碎发蹭着她?的脸颊,微有些痒。 梁序之低声开口:“知道我明天就要回去,今晚还都跟伊禾在一起。” 钟晚偏头看他,眼眸被车窗外路灯的光映得亮闪闪,笑道:“我是?想,来日方长嘛。而且后?天就又要进组了,等这部电影拍完,我就去找你。” 梁序之眯了下眼,“是?不是?原本就打算,等跟那个男演员这部戏杀青,再做决定。” 钟晚:“这你也能猜到?” 梁序之:“不难猜。” 钟晚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一来他们的事可能影响拍戏的情绪,二来她?确实有点?担心他介意许褚然,毕竟那部电影里还有一小段吻戏。 钟晚扯扯唇角,去抓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现?在是?我没忍住。” “有什么需要忍的。” 梁序之抬手,覆住她?的头,带到自?己肩膀上。 “进组之后?每晚记得发信息,跟那个男演员除了拍戏都保持点?距离,在市区拍戏注意安全,杀青之后?不用你去港岛,我会过?来。” 这一连串言简意赅的交代,居然让钟晚听出命令的语气,有点?像他们起先那两年?,他安排她?行?程的时候,带着他惯有的不容置喙的风格。 钟晚笑了下,认命般应了声“好”,静静跟他拥在一起。 别墅区到她?的公寓没多远,夜间又不堵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地下车库。 钟晚没先下车,梁序之也没出声,两人都安静许久后?,她?轻叹一声气:“怎么就约了明早拍宣传照呢。” 梁序之低头看她?,修长的手指向上划,抚过?她?的脸颊,缓慢道:“再等一个月。” 他拇指轻摩挲着她?的唇畔,须臾,再度吻下来。 钟晚也坐起来一些,攀上他的脖子,很热切得回应,中?途另一只手垂下来,想去重新握住他的手,却不小心触碰到他腹下,只一瞬,她?立刻躲开手。 这一吻也极深,像是?都抱着把未来一个月的亲密都预支的心思,又或许是?因为?失而复得。 夜已经很深,再在这车里耽搁下去,钟晚就白下决心回自?己公寓住了。 还是?梁序之先冷静下来,虽然眸色依然深不见底。 他嗓音沉哑地开口:“回去吧。明天出发前给你发信息。” 钟晚第?一次丝毫不压抑自?己的情绪,此刻只是?分开一个月,竟觉得比前两次还要眷恋,扬起下巴,又轻碰了下他喉结的位置,声音很小,依依不舍道:“好,我先上楼了,下个月见。” 只是?,他们这一次的分别,重逢终于是?有定期的。 钟晚拉开车门,一条腿迈下去,又探过?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在他耳边说:“我会很想你的。” 而后?,怕自?己还是?舍不得,迅速下车,关上车门,隔着黑漆漆地车窗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电梯间的门内。 此刻车里,梁序之深吸一口气,碰了下被她?的气息撩的发痒的耳廓,从西裤口袋里取出金属烟盒和?打火机,降下车窗,取出一支低头点?燃。 他看着她?背影刚刚消失的电梯间,无声笑了下。 可真是?要命。 第69章 chapter 69 重新回组里拍戏后, 钟晚的生活恢复如常。 只是,在杭市拍摄的情节分别是电影的开头?和结尾部分,地点有女?主的公寓、上班的公司、公司楼下的街区、便利店、餐厅等等。 头?几场戏都是在戏中女?主租住的公寓演抑郁症很严重的片段, 钟晚花了很长时间才入戏,演出赵导需要的颓糜感。 前期男女?主角还并未相遇,仅是在不同的城市过?着类似的生活,如行尸走肉一般沉浸在抑郁症的折磨中。 白天他们都在工作场合勉强而尽力得扮演“正常社会人”这一角色,晚上回到个人空间, 就“原形毕露”,譬如女?主会缩在屋子的角落想象关于死亡的一切, 男主冰箱里全是囤放的高度酒, 每逢深夜就会呆坐在客厅一杯接着一杯灌下去。 当然,作为拍摄场地的两间公寓实际只隔着一面?墙。 因为各自的剧情是独立的, 在杭市拍戏的前半个月, 钟晚都没怎么跟许褚然碰过?面?。 后半个月,拍摄的剧情大多是男女?主旅行归来, 他们才有了为数不多的几场对手戏。 钟晚每次看到许褚然, 都默默在心里为他捏把?汗,若是按梁序之曾经一贯的脾气, 他怕是真的会从?圈里莫名其妙的消失。 好在,梁序之确实说?到做到,没干涉她的工作,也没干涉她正常工作中遇到的‘同事’。 半个多月的时间, 她这位老同事安然无恙, 而且因为进组前录制的综艺开播, 最近粉丝数量正在迅猛增长。 杭市的拍摄安排远不像在湖市山里那么紧凑,演员们的居住条件也得到大幅提升, 除了在杭市有住所的之外?,其余演员都被?安排在了一家五星酒店。 拍戏场地离钟晚的公寓并不远,因而她得已在每天下戏后回家里休息。 头?几日她每天回来会抽空给梁序之打?电话,这天恰好她一整个下午都没有拍摄安排,午饭后就给他发了微信。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09节 没过?多久,梁序之就打?了通视频电话过?来。 钟晚犹豫了五六秒,才接起来。 虽然她现在是个公众人物,这张脸在影院巨大的荧幕和广告立牌上都出现过?太多次,又时常在社交媒体发vlog,可从?小到大,她跟人打?视频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视频接通,她看到手机画面?中央出现梁序之的脸。 他好像就在一盏灯旁,灯光映得他肤色更加冷白,大概是离摄像头?近的缘故,还能看到他双眼皮薄薄的褶皱、眼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青灰的阴影。 在自下而上的死亡角度下,依然是很精致好看的面?容,颌角被?光影晕上一层阴影,还显得更加利落分明。 钟晚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又站起身,把?头?顶那盏灯关掉,又反复调整自己在镜头?里的角度。 在她扭着头?转来转去时,梁序之看着她,先开口:“你脖子不舒服?” 钟晚清清嗓子,也终于调到了最完美的角度,“…没有。” “今天怎么打?视频给我?” 梁序之:“好久没看到你了。” 钟晚抿了下唇,小声:“之前一年都没见面?呢。” “嗯。”梁序之淡笑了下:“是我的错。” 听他先这么说?,钟晚倒是也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从?前的事,好像也说?不出是谁对谁错,一开始是她先主动找他,后来他又来杭市,在他当时看来做法也是没什么不妥,从?乌继山教堂分别后,她也久久处在迷茫的情绪中,瞻前顾后,又优柔寡断,从?未想过?要再跟他有什么交集。 到如今,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都不重要了,也是因为那许多的过?往,才把?他们重新联结起来。 钟晚抬了下眉,故意开玩笑道:“梁先生现在这么好说?话?” 梁序之反问:“你希望我很不好说?话?” 钟晚压低声音:“那当然不是,生活里我可没有那方面?倾向。” 梁序之自然听懂她在说?什么,看着屏幕里故作云淡风轻状的女?孩,淡笑了笑。 大白天的,又隔着那么长的网线,这种话题不能继续聊。 钟晚盯着他的脸看够了,视线才往屏幕别处移,发现他现在待的地方她好像没见过?,而且不像是集团办公室之类的。 身后是一面?阳台的玻璃门,侧边窗帘是浅灰色的,帘角摆了一株盆栽,还隐约可见带着暗纹的淡金色大理石地面?。 钟晚想问他之前,有下意识的犹豫,随即反应过?来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同以前,如果?是正常的情侣,问一句“你这是在哪”也当然算不上是窥探或者冒犯。 于是,她便这样问了。 视频画面?里,那边,梁序之把?摄像头?调转成后置,钟晚看见一张书桌,这陈设、布局和家具都是没见过?的,不像是酒店,但也不是他在太平山那栋房子。 只是按照桌上堆放书籍和文件的数量,能大致推测,他应该在这里住了很久。 梁序之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另一套房子,原本是买来投资用的。等下次你来港岛,带你过?来看看,比太平山那套小一点,装修和家具色调也都偏亮,应该不会觉得阴森森的。” 钟晚笑了下:“怎么,你也终于觉得太平山那套房子像恐怖古堡了吗。什么时候搬过?去的?” 梁序之没将?摄像头?调转回来,她只听到他的声音,似是很平淡的说?:“你走之后搬来的。” 钟晚默了两秒,也觉得这问题有点自作多情,但还是问:“…搬家的原因,跟我有关吗?” “嗯。”。梁序之切回前置摄像头?的画面?,把?手机架在电脑边上。 不用再多说?,钟晚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跟她有关了。 也是这时才乍然反应过?来,如果?分开的那一年他们对彼此的思?念大致相当,梁序之仿佛会比她更难捱。 他们绝大多数的回忆,都是在港岛,在他会经常出现的地方。 而杭市基本只有她一个人的过?往,回来之后,就很少有触景伤情或是睹物思?人的机会,只要她自己不跟自己过?不去,就算是一了百了。 钟晚静了一会儿?,轻声说?:“等现在这部戏杀青,上部电影就快上映了,会有路演和配合宣传的活动要参加,都结束之后,应该能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去港岛。” 梁序之平声说?:“虽然隔得远,但我也不用成天待在集团坐班,等你忙完,我把?手头?工作安排一下,去杭市找你也是一样,不会耽搁什么。” 钟晚轻抿抿唇,垂着眼说?:“…我还是挺想回太平山那套房子看看的。” 虽然她抱怨过?那里黑漆漆阴森森的,以及面?积太大,把?房子里每处角落转完就足够一天的运动量,到夜里灯都黑着,比恐怖片还渗人等等。 但后来住久了,她也习惯了,毕竟那里承载了他们太多记忆,有沉重的,但也不乏美好的。 这回,梁序之也听懂她的意思?,静静凝滞她几秒,微勾了下唇,只道:“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那边住。” 难得有个无所事事的下午,两人开着视频,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后来梁序之有工作上的电话要接,他就用电脑给她打?来视频,钟晚也没提要挂断,叫了一份水果?外?卖,坐在沙发上打?开一部电影,一边看一边吃水果?,偶尔扫一眼手机屏幕上正在看文件的男人。 时间莫名过?得很快,直到天色黑下去,到了该睡觉的点,梁序之才跟她道了晚安,将?视频挂断。 钟晚记得读大学的时候,她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和时间,但吴邈邈倒是男朋友没断过?。 有时寝室都熄灯了,其他室友也都睡觉,她床上手机还亮着,跟男朋友通电话。 当时钟晚还不理解,明明两个人都要睡觉,什么话都不说?,就把?电话挂在那里耗电耗网费。 直到现在,她才依稀能共情些,因为她刚才也一直舍不得挂断。 ** 《夏夜地平线》杀青那场戏是最轻松的,而且就是试镜时男女?主重逢的那段剧情。 他们拍了两条就过?。 许褚然第一个开始庆祝,给剧组其他演员分礼物、合影,满脸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这剧组大多是年轻的新人,气氛很活跃。 一众人闹完之后,许褚然快步到钟晚旁边,尽显社牛本色,扬声问:“你一会儿?有安排吗?我昨儿?就约了胡沐他们唱歌,辛迪也去,赵导有待邀约,没事儿?的话一块玩去?晚上再约个烧烤局,杀青了,咱们放飞一把?。” 钟晚摇摇头?,笑着拒绝:“我就算了,等上映前的宣传期还有的是时间聚,我约好人了,你们先去玩吧。” 附近声音嘈杂,许褚然环顾四周,看近处没人盯着他们,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问:“梁董?” 钟晚也没打?算蛮他,许褚然这人虽然外?向,但嘴还挺严,应道:“对。” 许褚然笑了下:“看来已经有好消息了。” 他停顿一瞬,笑容突然消失一半,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还安全吗?我还记得在湖市拍那场下雨的戏…” “梁董他这人…记仇不?” 钟晚只道:“…放心吧。安全。” 许褚然朝他做了个抱拳的手势,拿腔拿调地说?:“那就再次祝你们幸福甜蜜。” 钟晚笑了下,跟导演、演员和片场一众工作人员们道过?别,打?发了小宋,去停车场找司机。 前段时间这部戏的片酬到账,她算了遍存款,下戏后迅速去4s店订了辆帕梅,她和吴邈邈大学时的梦中情车,奖励及庆祝这段时间一切的顺遂。 为了图省事,交代店里的销售在她取车时把?临时车牌也办好,预约今天去提。 梁序之清早就发来消息,告诉她落地杭市的大致时间,也差不多就还有一小时。 司机送钟晚去4s店里,她赶时间要去机场,又戴着厚重的帽子和口罩,把?拍照、送花、气球彩蛋等一应流程化的仪式都省了,让司机先回,自己开上车按照导航路线前往机场。 钟晚的驾照还是大学时考的,拿到至今,开车上路的次数摆着指头?都数得过?来。 好在前几天晚上用吴邈邈的车练过?几次,虽然过?程并不顺利,但现在好歹是敢开上路了。 去机场的路途全程,钟晚都将?驾驶速度降到最低线,上半身因为紧张坐得笔直。 就剩几公里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梁序之。 她刚从?片场出来就发消息说?要去机场接他,估摸着这会儿?梁序之已经落地,应该是打?电话来问她在哪。 钟晚无暇去接,等那通电话挂断,略提了点速,继续往vip停车场开。 等听到车位上,她才给梁序之回电话。 “你现在在哪?” 梁序之说?了个位置,钟晚探着脑袋看车窗外?的指示牌,陷入久久的沉默。 于是电话里,梁序之说?:“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钟晚报了个车位的号码,而后听到对面?开车门的声音。 “离得远吗?”她问。 电话那边又有车子发动的声音,钟晚也拉开车门下车,想第一时间看到他。 梁序之平声道:“不远。你让你司机先回吧,我也叫了司机过?来。” 钟晚站在原地沉默须臾,含糊道:“我司机现在回不去,反正谁接都是接,还是你让你司机先回去吧。” 正说?着,看到不远处一道高挺的黑色身影。 钟晚在片场的更衣室把?戏服换下来后,这会儿?穿着的也正好是黑色短袖和黑长裤,远远看着,两人的风格一模一样。 只是,她还戴了黑口罩和黑帽子。 梁序之像是也看到她了,将?电话挂断。 缓慢靠近后,看了眼她身边那辆崭新的,只有临时车牌的车,淡笑了下,清冷的声音在近处响起:“车不错。” “所以,回不去的司机,是你?” 钟晚脸上的口罩蒙住了笑意,向前迈一步,拥住他:“没想到吧!给你个惊喜。” 梁序之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视线又划过?她的车,问:“怎么买了黑色?” 这事钟晚订车的时候也挺纳闷,销售给她报了这款车型有现货的颜色,她未经思?考,脱口而出就选了黑色。 “可能被?你传染了。” 钟晚松开他,笑着走到副驾驶旁边,真的摆出一副专业司机的姿态,替他拉开门,还伸手挡了车顶,毕恭毕敬的语气:“梁先生请——” 梁序之轻笑了声,冰山般冷峻的面?容也霎时融化,配合她的表演,倾身上车,举止一如既往的清贵。 他打?了通电话,让司机和车上的保镖在这辆车后边跟着。 挂断时,钟晚也已经坐上驾驶位,把?口罩和帽子扯了随手一丢,捋了下头?发,发动车子时,自己先发憷了:“…先说?好,我五年前考的驾照,之后五年都基本没开过?,不过?前几天还是有练手的。你如果?不放心你的安全,现在还可以反悔。” 梁序之看她一眼,“刚才你自己开过?来的?” 钟晚挑眉:“当然。”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0节 梁序之笑:“那就没什么不放心。” “你打?扮成刚才那样,又开一辆连车牌都没有的黑车,要不是看出是你,我会以为是哪里来的绑架犯。” 钟晚回忆刚才自己的模样,被?他一本正经的逗笑,玩笑道:“把?我当绑架犯也没毛病。” 她转头?看他,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幽淡的木质香,清了清嗓子,笑问:“请问梁先生,您现在想被?我绑架去哪里?” 梁序之似是真在凝神?思?考的样子,片刻后,平静地说?:“就去你公寓吧,每天跟我视频的地方。” 钟晚转回头?,垂眼调了下导航,“正好,我也这么想。” “把?你绑回我家。” 第70章 chapter 70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 钟晚的新手身份就完全显露。 双手紧紧捏着方向盘,整条腿好像都绷着?用力,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似的, 在架着?的手机屏幕和前挡风玻璃处来回切换。 车里?没有开任何?音乐和广播,只有导航传出默认的机械音女声。 梁序之余光看到她这架势,也不由正?襟危坐,眉头微微蹙着?,目视前方帮她看前面?的路。 下了?高速, 正?好就赶上下班的晚高峰,市区里?堵车堵得厉害。 钟晚连续误了?两个原本能快速通过的绿灯, 被后面?跟着?的几辆车按喇叭催促。 面?前的红灯终于?过去, 她踩了?油门重?新往前开,旁边梁序之?听?到导航提示的道路限速, 又扫了?眼他们此时的车速, 终于?忍不住出声:“…其实你可?以稍微开快点。” 钟晚眉头一路都拧着?,被身边突然的声音吓得手掌攥方向盘攥得更紧了?, “你别催我, 越催我越着?急,后面?本来就有那么多车都在催了?。” 梁序之?听?到她刚才?不太耐烦的语气, 偏头看她两秒,随即淡笑了?下。 从前那两年多,钟晚好像没有对他流露过这种态度,即使只是很寻常随意的一句抱怨。 以前有几次她也跟他生气, 但都不是因为这种琐碎小事, 而且脾气发得也小心翼翼。 梁序之?恍然发觉, 也许直到最近,他才?是真正?认识她。 见到许多她原先没在他面?前展现出的样子。 他倒并?不觉得奇怪和割裂, 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她大着?胆子一个人?深更半夜冒雨跑到山上;也像第二次见到她,隔着?一扇单面?的玻璃窗,她在外头凶巴巴地打电话骂钟重?临。 这才?是她。 . 在路上耗费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到了?公寓楼下的车库。 这一路紧张,这会儿,钟晚因为小别重?逢的激动情?绪都被冲散了?大半。 早知道回程的路况这么复杂,她就不玩什么角色扮演给他惊喜亲自接他过来了?。 遇上晚高峰堵车不说,快到小区时前面?十字路口还有外卖车撞上轿车的小型车祸。 钟晚把车停好,悬了?一个多小时的心总算是沉下来。虽然车里?开着?空调,但还是连鼻尖都冒起汗珠,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 她呼出一口气,看了?眼身边气定神闲的男人?:“以后还是叫正?经司机接吧,超过半小时的路我再也不要自己开了?。” 梁序之?:“嗯,能体验一次女明星亲自接机,我很荣幸。” 钟晚笑了?声,低头去解安全带:“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时候讲话是这个风格。” 她拉开车门下去,梁序之?从另一侧绕过来,揽着?她的肩往电梯间?走。 刚走出几步,钟晚脚步突然一顿,往远离他的方向垮了?一步,挣开他的手:“完了?!” 说着?,她转过头,一脸谨慎地360度环视一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梁序之?垂眼看她,声线清淡,“说什么呢?” 钟晚拉起他的胳膊,刷脸打开电梯间?的门,“忘记带口罩和帽子了?,还好这会儿停车场没其他人?。这小区房价在杭市也就算中等偏上,难保看到我的人?不会拍照发微博,标题我都能想到,‘钟晚电影杀青后与神秘男子现身杭市某小区,举止亲密似恋情?曝光’。” 电梯已经到了?,梁序之?被她拉着?进?去,不以为意地笑了?声:“拍到就拍到,处理办法多得是,肯定不会像上个月那次效率那么低下。” 他顿了?下,看她一眼:“而且,有什么需要处理的,被拍到跟我在一起很丢人??” 钟晚被噎了?一下,小声:“就是因为你太…有头有脸了?,才?…” 电梯里?有带收音功能的摄像头,虽然小区的物业人?员不会无故将视频外传,但毕竟有这么个隐患在,说话还是不方便。 等到了?楼层,钟晚挽着?身边的男人?往自己那间?公寓走,解锁了?指纹开门进?去,弯腰从鞋柜里?给他拿一次性拖鞋。 梁序之?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甜香,像是玫瑰味的甜酒,又夹杂着?奶油话梅味,有她偏好的香水香薰味,也有她惯用的那款沐浴液味,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的。 他回忆片刻,想起三年前去维港旁边安排她住的那间?酒店时,才?闻到类似的味道。 当时,她还会很用心地打理布置那处临时的居所。 梁序之?换了?鞋,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挂在肘间?,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跟我这样偷偷摸摸的?” 钟晚正?坐在玄关的脚凳上换鞋,闻言,抬头看他一眼:“也不能说是偷偷摸摸的吧…” “难道你想公开吗?万泰和梁家这名头太大,我现在也算是有点名气,如果公开,外界的传言应该不会有多好听?。” 譬如,女明星傍大款、新生代女演员和她的金主之?类的。 钟晚站起身,膝盖差点磕到柜门边缘,梁序之?伸手帮她挡了?下。 “管别人?说什么。” 梁序之?偏头看向她,平声问:“你在意这些?” 钟晚笑:“当然不在意。只是公开这种事,你家里?会有意见吧?” 梁序之?语气有点不屑:“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他们插手我的事。” 钟晚想了?想,神情?认真了?一些:“那还是得等到这部电影下映吧,我经纪人?那边我还得报备一下,电影制片方应该也不会同意我在上映前有公开的恋情?,而且和许褚然的cp…” 话还没说完,梁序之?倏地揽住她的腰,俯身吻她。 在这种分隔两地一个月,好不容易见面?独处的时候,并?不想听?到那个晦气的名字。 钟晚也拥住他,点着?脚尖回应。 公寓里?一盏灯也没开,还没来得及带他参观,两人?就一路从玄关去到卧室,因为断断续续又绵密的亲吻,连说话的空荡都不再有。 这间?公寓是一居室的格局,浴室就在卧室旁边。 进?了?浴室的门,钟晚的衣物都没剩几件,散落在玄关和客厅的地上,她抬起手,去解梁序之?的衬衫扣子。 因为太久没做过这样的事,似乎连梁序之?这样沉稳的人?都有些迫切,眸中尽是深不见底的欲//色,五指插进?她的长发,按着?她的头贴过来,吻得更深。 钟晚手忙脚乱的,被他带进?淋浴间?,顺手把头顶的花洒打开。 冰凉的水流从上边浇下来,梁序之?微一蹙眉,短暂分开。 钟晚睁开眼,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衬衫都没脱,扣子也才?解到一半,这会儿都被淋透了?。 梁序之?轻笑了?声,贴着?她的胸口微微颤动。 “急什么。” 钟晚脸颊已经很红,盯他一眼,没说出话,见到他抬起手,手背上经脉凸起蜿蜒,骨节分明的手指,解衬衫下方其余几颗扣子,而后,又将腕上银色的手表也摘下来,走出淋浴间?,一并?放在外面?的台面?上。 花洒浇下的水温也渐渐转热,浴室里?氤氲着?一层雾气。 隔着?淋浴间?的玻璃,钟晚看向他。 一个月不见,他好像不似刚来杭市找她时那么清瘦,身上的肌肉线条跟从前一样硬朗明显,工作之?余,应该有锻炼过。 梁序之?感受到她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去。 钟晚马上别开脸,装作专注的样子挤了?两泵沐浴露,低头往身上涂。 很快,她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刚涂好的沐浴液分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梁序之?从身后扣住她的手腕,压到淋浴间?的玻璃门上,膝盖抵在她腿间?,另一只手向下,而后很沉地笑了?声。 钟晚只觉得耳根越来越烫,后腰感受到一处炙热的体温,却因为他的控制完全动弹不得。 因为浴室里?没备着?东西,也只能停留在相对边缘的范畴,虽然,对他而说也许只是浅尝辄止,但已经让她完全招架不住。 梁序之?是第一次来她这间?公寓,却好像比她这个主人?还更放松自如,后来给她裹了?一条浴巾,横抱着?她出去,放在床上。 才?刚过六点,他好像也并?不打算一过来就做什么,回房间?之?后,他坐在她旁边,反而没了?进?一步的动作。 梁序之?扯了?条薄毯过来,把她揽进?怀里?,嗓音依然有些沉哑:“让物业给保安打个招呼,我让林叔一会送些换洗的衣服过来,我们出去吃晚饭,再买点东西。” 他过来时穿的那件黑色衬衫已经被淋湿,钟晚公寓里?没买烘干机,就算洗了?一时半刻也干不了?,她这更没有其他能让他穿的男士衣物。 钟晚便拿过手机给物业发信息,发完就将手机随手搁在床头柜,窝回他怀里?,懒洋洋地说:“不想出门了?。” “不然让林叔顺便打包份晚餐带过来的,或者,我附近有几家不错的餐厅也都可?以外送。” 梁序之?默了?须臾,淡笑着?应了?声“好”。 钟晚想起他刚才?原本安排中的最后一项,犹豫几秒,还是在他拿手机给林叔拨电话前倾身去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盒子在他面?前晃悠一下,小声:“…也不用买了?。” 梁序之?看着?她静默几秒,“哪来的。” 钟晚把盒子放回去,抽屉关上,如实道:“昨晚买的,跟你打完视频之?后。” 梁序之?还未作声,就听?见她支支吾吾地说:“其实,还有别的。” 钟晚又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个大点的纸盒,在他眼下掀开盖子。 里?面?零零碎碎好几样,梁序之?看见一条白色毛绒的,像狐狸尾巴一样的东西,还有一副黑色皮质的手铐,静了?片刻,低笑了?声。 钟晚脸颊已经红得像一颗熟透的番茄,又把盒子盖好也放回去,而后重?新躺过来,毫无威慑力地瞪他一眼:“你别笑。” 毯子下面?,梁序之?搂住她的腰,问她:“也是昨晚买的?准备挺充分,看来确实是有预谋的绑架。” 钟晚抿抿唇,告诉他,这个是一周之?前就买了?的,有次晚上打完视频之?后特别想他,就翻着?购物软件在一家代购店下的单。 她还做过功课的,听?说这牌子在国外很火,做工和质量都是一流的,想要跟他试试看。 梁序之?呼吸一滞,沉声:“哪次?” “…不告诉你。你呢,上个月有想我吗…啊…”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1节 钟晚正?垂眸说着?话,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 他翻身压了?过来,眸色漆黑,钳住她的下巴,毫无章法地吻她。 于?是让林叔送晚餐和换洗衣物这通电话也没打成,而且梁序之?没有用纸盒里?的东西,将‘道具’换成了?他的皮带,比她买来的那些更贴身和私人?,当然达到了?更佳的效果。 带锁扣的那端圈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另一端被他握在手中,让她被迫扬起下巴。 在最后关头,又停下,要她叫他名字,或是让她说,想他的时候,自己都做过什么。 …… 这次,来来回回折腾到天黑,中途谁都没有要节制的想法,开始、结束、相拥,循环往复。 直到钟晚觉得浑身快散架时,才?终于?暂告一段落。 他们真的太久没做过这件事了?。 现在不像以前,柔情?蜜意中总带着?刺痛的警醒。 这次,却能够全心的沉陷其中,像自甘坠入深渊,又像互相托举着?一起飘向云端。 梁序之?再次洗完澡,披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半湿的头发垂在额前,走去窗边,将窗户开了?条窄缝,抽出一支烟点燃。 窗帘也被拉开一些,有薄薄一层月光透进?来。 钟晚倚在床边的懒人?沙发上,偏头看着?他的背影,还有从那条缝隙里?蔓延出去的青灰。 梁序之?一个人?临窗站着?时,总有种冷清孤寂的气质,此刻也不例外。 钟晚下意识想要出声打破这样的氛围,拉他回来,“你真的不饿吗?” 梁序之?回身看她,缓声道:“刚给林叔打过电话,等厨师做好,应该还要一小时才?能到。” 钟晚撑着?床角慢慢站起身:“再等一小时我要饿得一命呜呼了?。” 她走过去,思忖着?说:“我冰箱里?还有小馄饨,不然先将就煮点吧,林叔送来的就再当夜宵或者明天的早餐。” 梁序之?熄灭手里?的烟,笑说:“可?以。” “我去煮。” 两人?一起往厨房方向走去,钟晚看他一眼,“你会吗…” 梁序之?没觉得这能有多难,平声说:“如果包装袋上有步骤说明,应该就会。” “…还是算了?。” 公寓很小,几步路就已经进?了?厨房,钟晚弯腰拉开冰箱门,笑着?说:“就剩最后一袋存货,被你煮毁了?,我们就真得再饿一小时。你帮我烧水吧,用米色那个锅,接半锅水就行。” 她胳膊确实一点劲都没有,刚回来在浴室洗澡那次就很酸了?,又经历几次,最后险些连撑都撑不住。 “好。” 梁序之?应声去拿那只米色的锅。 . 等水烧开,厨房里?也浮起淡白的热汽,因为空间?过于?狭小,两个人?同时在里?面?显得非常拥挤,钟晚一回身就能碰到他的程度。 梁序之?站在厨房门口,把灶台前的位置让给她。 钟晚从袋子里?取出冰冻的馄饨,一颗颗丢进?锅里?,给旁边的计时器调了?个时间?,又从挂钩上拿了?个小黄鸭造型的抓勺慢慢在锅里?搅动。 梁序之?一直凝视着?她,视线随着?她的手移动。 这公寓应该也是她精心收拾布置的,不论是厨房,还是外面?的客厅,不大的空间?添置了?不少?物件,到处都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 越靠进?她的生活,就越意识到从前那两年多他究竟错过和忽视了?多少?。 钟晚等锅里?的水再次沸腾,把抓勺搁在一边的碗里?,打算去冰箱里?拿紫菜和虾皮调个汤底。 她一转身,就看见梁序之?正?盯着?她看。 钟晚跟他对视两秒,隐约察觉到他眼神中的异样,有些莫名地笑问:“怎么了??” 梁序之?不会同她细说那些或许复杂的想法,只是道:“需要帮忙吗。” 钟晚看了?眼计时器上剩余的时间?,微微抬眉:“要的。” 梁序之?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钟晚笑了?下,几步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看他:“要抱抱吧。” 第71章 chapter 71 灶上的米色小锅咕嘟嘟冒着热汽, 只是煮东西,钟晚没?开油烟机,整个厨房都潮乎乎的。 梁序之先是顿了下, 随即勾唇,将她搂进怀里。 他的体温似乎比此时空气的温度略微低一些,只隔了一层轻薄的睡裙衣料,抱着很舒服。 刚洗完澡,身上是跟她一样的沐浴液香味, 清甜的果香,让他整个人气质都显得比平时柔和一些。 钟晚跟他的身高差也刚好合适, 每次这样拥抱时, 他的下巴都正好抵在她头顶,像是严丝合缝。 她想起中学时班里女生传阅的青春伤痛读物, 当时在那些杂志中看到?过一种形容, 爱人?是自?己缺失的一根肋骨,所以伴侣间的拥抱才如此有吸引力。 贴在一起时, 就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归宿感。 钟晚等到?计时器还剩下最后两分?钟, 不得不去调汤底时,才松开手。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小声道:“其实以前就特别喜欢你抱我,尤其是睡觉的时候。但除那之外,也会想要这种很平常的抱抱。” 梁序之低头凝视着她,回?忆片刻, 声音沉缓:“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印象里, 后来他们倒是经常拥抱, 但大多是在某件事后,一起相拥入眠。 其余他只记得一次, 就是她认为?两年期满,第一次离开港岛前,主动?抱过他。现在想来,却是一次作为?告别的拥抱。 “害怕你不喜欢,而且…” 钟晚顿了一下,更小声地说:“害怕我会离不开你。” 闻言,梁序之心头一阵软痛,再次把她带进怀里。 没?过多久,炉灶旁放着的计时器也“铃铃铃”的响起,打断了另一边的温存。 钟晚轻推他,匆匆转身过去关火,“汤底也没?来得及调,还好开了计时器,如果自?己看时间,这锅馄饨怕是得煮成肉沫面?糊。” . 两碗馄饨都是最简单的做法?,端上桌时,面?上飘着紫菜、虾皮和少许香菜碎,腾起袅袅的白雾,散发出鲜甜的香味。 钟晚餐厅的桌子是正方?形,上面?铺着粉色格纹的桌布,正中央有个花瓶,插着昨晚下戏后买的几枝洋桔梗。 梁序之把隔热的手套放回?去,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餐椅的高度、桌子的大小和颜色都跟他很不搭调,甚至显得有些拥挤。 不知是前不久体力消耗太大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这餐速冻馄饨让两人?都很满意,尤其钟晚,很快就把面?前那一小碗吃完了,抬起头去盯着梁序之看。 梁序之的餐桌礼仪很好,吃东西时举止一向斯文得体,就算吃这种最家?常的简餐时也不礼貌,做得很直,用汤匙的动?作慢条斯理的,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 但馄饨汤太烫,刚才屋里的空调冷气又被厨房蔓出去的雾气压下去,他鼻尖浮起一层细碎的汗珠。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视线,梁序之搁下汤匙,抬了下眼,有些莫名的语气:“盯着我做什么?” 钟晚笑了下,起身去不远处的冰箱里拿酸奶,“就是感觉,你现在这样好像更有烟火气了。” 梁序之扫了眼她这公寓里的陈设,淡笑着说:“也许是你把这里布置得很有生活气息。等下次去港岛,太平山那套房子你也可?以重?新布置一遍。” 钟晚挑了下眉,半开玩笑道:“那还是别了,那套房子太大,就算请专门的家?居设计师重?新弄都至少得花上十天半个月的吧。” 梁序之笑,嗓音温和:“又不着急,以后总能抽出时间慢慢添置东西。” 钟晚厨房没?有洗碗机,虽然没?有提前打招呼,但两人?还是遵守了大部分?情侣间约定成俗的规则——做饭的人?不洗碗。 梁序之不知多少年都没?有亲自?动?手做过这类家?务活,起先做得很不得要领,比如洗一只碗要挤两泵洗洁精,好几分?钟才搞定一只。 钟晚也不打算帮忙,就倚在他身后的墙上抄着手臂,一边欣赏一边笑。 好不容易结束“劳动?”,玄关那边的可?视门铃也响起,是林叔送行李和晚餐过来。 梁序之这会儿?依然衣冠不整,钟晚就自?觉过去开门。 林叔一手拎着保温食品袋,另一手拖着一只小行李箱的拉杆,“钟小姐,这是刚才梁先生要的东西,我给您拿进去还是放在这里。” 钟晚笑说:“放这就行,我们自?己拿进去。” 林叔也笑:“好,有什么需要再随时联系我。” 等门关上,钟晚蹲下身,把行李箱放倒就地打开,打算直接把换洗衣物取出来拿进卧室,省得再把行李箱拎进拎出。 她刚打开箱子,就愣了几秒,“我的天,这么多!” 钟晚转头看向朝他走过来的男人?:“你怎么跟林叔说的啊,我还以为?最多就一套睡衣和一套外穿的衣服。” 梁序之也垂眸,扫了眼箱子里层层叠叠的衣物和全套洗漱用品:“我跟他说,要在这住段时间。” 于?是,箱子里也三套睡衣,好几件衬衫、和西裤,都是不容易起褶皱的面?料,且被精细地卷着放。 “…为?什么在这住那么久,你不去那栋别墅住吗?” 钟晚把装洗漱用品的袋子和食品保温袋递给他,自?己抱起那一大叠衣物往卧室走。 梁序之将保温袋搁在餐桌上,拎着洗漱用品跟她一起进去,平静道:“住在哪都是住,来都来了,也没?必要腾地方?。” 钟晚笑着瞥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想跟我挤这小房子。” 梁序之也笑笑,不可?置否。 钟晚拉开衣柜的门,把自?己挂着的衣服往旁边推了推,拿出几个空的衣架,一件件把他的衣服挂进去。 她自?己挂衣服都要按照颜色排列的,这公寓自?打她住进去,衣柜里也没?出现过除她以外别人?的衣物。 除了睡衣可?以直接叠着放在下层,其余衬衫和裤子都得挂起来,全部都被安置到?了黑色的区域。 等钟晚挂好衣服,梁序之也摆好了洗漱用品,从浴室走出来。 钟晚摇摇头,看似无奈的样子:“万泰的董事长自?己有房子不住,非跟我挤六十平的小公寓。要是被媒体的人?拍到?,肯定得是大新闻。” 梁序之看她装模作样的小表情,只觉得可?爱,站在身侧揉揉她的头,轻笑了声:“拍到?也没?人?敢发。”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2节 而后坐在床边,换上睡衣。 这天两人?很早就躺上床,说好的夜宵也没?有吃,都被发配进了冰箱。 钟晚好不容易杀青,梁序之也是熬了几天提前处理完集团这段时间的工作才过来的,加上折腾了一下午耗费体力的事,刚过十点?,钟晚就掩面?打了个哈欠,把卧室的灯熄了。 房间陷入一片漆黑,梁序之伸手,把人?搂进怀里。 钟晚调整了半天,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好不容易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只是这时,她感觉到?有哪里好像不大对劲。 “你怎么又…” 钟晚放弃了她花费‘好久’找到?的好位置,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侧躺,可?那处感觉却更明显了。 梁序之嗓音有些低哑:“不是我能控制的。” 钟晚纠结了几秒,理智战胜了其他,本着‘可?持续’发展的念头:“…今天还是睡觉吧,下午已经很…我现在胳膊腿还是酸的。” “而且,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要注意一点?身体。” “……” 梁序之安静几秒,扣着她的肩膀把她翻过来,眉头微蹙:“我有多大年纪。” “我身体怎么样,你不清楚?” …太清楚了。 钟晚从正面?抱住他的腰,自?己找个台阶:“好嘛好嘛,是我不行。” 梁序之笑了下,声音偏沉:“本来也没?打算再做什么。睡吧。” 钟晚卧室不大,床是一米五尺寸的,平时一个人?睡着刚刚好,多个人?就显得很拥挤。 但感受到?身边比自?己略高一些的体温,却让她举得无比安心和满足。 屋里很安静,只有两人?交错在一起清浅的呼吸声。 霎时间,钟晚脑中忽然闪过许多碎片式的画面?,反而睡不着了。 也许是在演员这行做久了的职业病,她总会无意识去想象从第三视角旁观自?己的画面?,所以许多记忆也就这样被刻进脑海。 不知过了多久,钟晚很轻地出声:“你睡着了吗…” 很快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还没?。” 钟晚抱紧他,顿了须臾,轻叹一声气:“再告诉你个秘密。” 梁序之温热的手搂在她腰间,“嗯?” 钟晚声音很小,“我回?来之后的一年…晚上躺在床上,经常都会想象你就在我旁边。还买过跟你同?款的沐浴液,但用了一次就扔掉了…因为?会更想你。” 梁序之默了许久,隔着黑暗低头看她,语气中流转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傻不傻。” 钟晚鼻尖突然就酸了,立即控制住,深吸一口气:“是很傻…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你之前问我,有没?有考虑过跟你重?新在一起。” 她顿了顿,“其实有好几次晚上,我差点?就给你打电话了,手机里存着你的号码也一直都没?有删。不过,每次都忍住了。前阵子经常回?过头去想,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年到?底在干什么。好像想要的结果都得到?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说到?后来,钟晚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梁序之手掌覆在她背上,安抚一般地轻轻摩挲。 “你做得都很对,不怪你。都是我的问题。” 安静一会儿?,梁序之低声说:“我很少回?想以前发生过的事,但那一年里,经常都会反复去想。” “我甚至不知道,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出现问题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年来杭市,不应该用那种方?式对待你。” 钟晚吸了吸鼻子,看着他,小声:“可?那也是你在当时一定会做出的选择。” “算了。”她率先从深夜emo的情绪中抽离,侧躺在他胸口,“总之现在能这样,就很好,也没?什么需要反思或者后悔的。” 梁序之比她更信奉往事不可?追,凡事应该向前看的原则,抬手抚过她的头发,语气缓慢而诚恳:“以后,我们都不会分?开。你需要我的时候,随时都能找到?我。” 钟晚刚才眼泪都盈满了,这会儿?又笑起来,胳膊往他腰上一搭,脑袋胡乱蹭了蹭,:“好啦,睡觉!” 梁序之皱眉,沉声警告:“别乱动?。” ** 钟晚这次两项工作的接档时间正正好,原本打算宅在家?里休息几天,就去忙活上部电影宣传和路演的事。 谁想到?杀青的第二天,张老师就发来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排练,他好安排剧团接下来几部戏的排演时间。 钟晚差点?就把这件事忘记,早上醒来看到?消息才想起来。 她叹了声气,拿着手机站在浴室门口,同?正站在里面?洗漱的梁序之念叨这件事:“本来以为?至少能休息个三五天,还计划着跟你在家?窝一阵,等我拍的上部电影下映,就再跟你一起回?港岛来着。这下好了,休息日?彻底泡汤,而且在杭市录综艺和路演那几天也要抽空去剧团排练。” 梁序之伸手拿过挂在一边的毛巾,将脸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偏头看她一眼:“太累了就先放一放。还是,比起电影,你更喜欢话剧?” 钟晚想了想:“从兴趣角度说,当然更喜欢话剧,毕竟互动?性更强,能即时看到?观众反应,而且排练厅欢乐多。” “不过我还是打算趁年轻多拍几部电影的,留下点?作品。还有,拍电影更赚钱,等差不多存够了,就佛系演演话剧,两边都不耽误。” 她正憧憬着存够钱以后得美好未来,一转头,对上梁序之的目光。 钟晚撇撇嘴,“我猜到?你要说什么。但资本家?不能剥夺打工人?光荣劳动?的权利!” 虽然她赚得那些片酬在普通人?开来已经很多,但在梁序之那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梁序之轻笑了声,走过来揽住她的腰。 “有这么好猜?” 钟晚有些得意的表情,被他带着往卧室外走:“那当然。” 两人?一起走去厨房,钟晚把昨天放冰箱的保鲜盒拿出来,打开盖子塞进微波炉里加热当做早餐,又倒了两杯牛奶。 梁序之接过她手里装鲜奶的瓶子,平声道:“没?想让你什么都不做。我是想说,你喜欢做什么就尽管去做,自?己开剧团或者拍电影都行,就算赔钱也有我给你兜底。” 钟晚瞪他,“怎么就一定会赔钱了,都说港岛人?更信玄学,你大清早居然诅咒我。” 梁序之无奈地笑了下,以前都不知道她这么能故意找茬。 他正准备开口,钟晚刚端起来装满牛奶的杯子一抖,豁到?他衣领上。 牛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梁序之胸前突然一凉,不由蹙起眉。 钟晚看到?他冷下来的表情还是会被吓到?,瞬间就偃旗息鼓,去抽了张厨房纸,踮起脚伸进他领口中,小小声:“…欸,对不起嘛。” 梁序之看她两秒,再次被她变脸速度逗笑,接过她手里的纸巾:“好了。我自?己来。” . 钟晚跟张老师说今天就可?以去排练,于?是出门和剧团的演员一起读本读了一天。 中午休息时,看到?手机上有乔姐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 乔姐主要是跟她确认之后一段时间的行程,路演参与的场次和综艺采访环节中可?能涉及的部分?偏私人?的问题。 全都商量好后,钟晚想到?另一件事:“对了,乔姐你稍等下。” 她出了排练厅的门,找到?一间空的隔间,压低声音道:“我跟梁先生…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 乔姐笑了下:“欸,恭喜啊。” 随后顿了一秒,语气中的笑意也消失大半:“你跟星云的合约到?期之后,还是想去港岛发展吗?或者是要提前解约?” 毕竟万泰旗下就有影视公司,虽然从整体来看发展前景比不上内地的星云,但毕竟资金实力摆在那,钟晚又是家?属,想要什么资源拿不到?。 钟晚立刻:“不会。如果不出意外,保持现在这样的工作模式,我会在星云续约的,没?有考虑过去签万泰。” 乔姐明显松了一口气,很官方?地说:“是啊,公司的高层都对你很看好,如果今年两部戏反响都不错,以后公司的资源也会往咱们身上倾斜。” 钟晚笑:“那就感谢公司跟乔姐的栽培。” “我是想说…我这边恋情如果想公开,需要等到?《夏夜地平线》下映,我跟许褚然的cp彻底解绑吗?” 乔姐:“理论上是这样的。” 她马上转而道:“我需要再往上汇报一下…对了,公开是你的意思,还是梁先生的意思?抱歉,这个问题也许涉及隐私,但很重?要。” 钟晚明白她的意图,如果是梁序之反对,她想用手段公开,就是想借机获得个正当的名分?,类似的事在这圈子里发生过许多次。 但如果真是这样,对星云来说,会得罪人?。 钟晚:“是我们共同?的想法?,梁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乔姐思量片刻,有些为?难的语气:“我又想了想,这事有点?复杂,《夏夜地平线》的赵导虽然有名,但毕竟也就是在影视圈里的名气,制片公司的背景远比不上万泰。如果你们想公开,具体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方?式,应该还是以梁先生的意思为?主吧。制片公司、许褚然公司还有星云就算是不允许…胳膊也拗不过大腿。” 钟晚揣度了一下,说:“原本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考虑他的想法?,按我说的来就行,这件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乔姐沉默须臾,郑重?道:“…行,下午开会的时候我跟领导汇报一下。” . 公司的事告一段落,晚上钟晚结束排练,回?到?公寓。 一推开门,就看见梁序之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睡衣,很居家?的样子,坐在小餐桌前。 公寓就那么大,自?然是没?有书房的。 这会儿?她那张正方?形小餐桌‘焕然一新’,几乎被他归置成了书桌。 他面?前摆着台macbook,手边有厚厚一摞文件,远处还有蓝色封面?装订成册的资料,她走过去瞄了眼,看见封皮上写着什么项目报告书。 梁序之视线离开电脑屏幕,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看她一眼,而后站起身:“回?来了。” 钟晚朝他笑笑,在原地站了几秒,“…好神奇啊。” 梁序之眉梢微抬:“什么神奇?” 钟晚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一边拧瓶盖一边说:“就是家?里有人?在等我,而且等我的人?是你…感觉有点?神奇。” “这有什么的。” 梁序之笑了下,看她片刻,缓声开口:“下午你那家?经济公司的程总联系过秦助理。” 钟晚差点?被冰水呛到?,艰难咽下去,看向他:“说了什么事啊?” 梁序之静了几秒,无波无澜的语气:“传达了钟晚老师的意思。” 听到?这个圈内惯用称呼从他口中说出,像是突然跨了次元。 钟晚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正要追问是不是恋情公开的事,听到?旁边的男人?继续道:“具体传达的是,以后,我们的事都由你做主了。” “?”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3节 钟晚此时的表情和心情都很难形容,好半晌憋出一句话,愤愤然地说:“他们这是断章取义?!” 第72章 chapter 72 下午梁序之就接到电话, 因为涉及钟晚,秦助理原封不动转达了星云传媒程总的话。 程总估计是担心得罪万泰,一开口就恭恭敬敬地说:虽然钟晚说过公开恋情的事由她做主, 但为了避免其中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得问问梁先生本人的意见。 而后,才把钟晚电影宣传、恋情公开对她未来事业可能产生的影响、公开之后可能出现的舆论、星云能提前准备的公关措施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一遍。 梁序之看着眼前女孩精彩的表情,笑了下:“这么紧张做什么?” 钟晚撇撇嘴,坐在他刚才办公的那把餐椅上, 嘀咕道:“我可不敢做梁先?生的主。” 并且立刻纠正澄明:“我只是跟我经纪人说,我们什么时候公开恋情这件事听?我的就可以, 因为上次我们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我当时想着, 我经纪人或者公司高层再?绕一大圈去?联系你?问同样的事,有点多此一举。” 钟晚去?星云开会时见过ceo程总几次, 虽然是做娱乐传媒行业的, 但看着明明挺稳重一个人,秦助理则更是… 她再?次皱起眉, “真不靠谱, 传个话能传成这样。” 梁序之站在她身边,伸手抚过她的头发?, 像给炸毛的小猫顺毛一样,“好了,不靠谱的人是我,秦助理应该是把意思说全了的, 是我断章取义。” 钟晚愣了一瞬, 随即反应过来?, 抬头瞪他:“你?在逗我玩吗?” 梁序之眉梢微抬,并没有否认。 因为位置被?她占了, 去?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钟晚摇摇头,啧声道:“越来?越发?现你?这人其实一点都不正经!事实证明,第一印象,或者第二?第三第四?印象都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貌。” 梁序之淡笑了下,看着她,平声道:“我正不正经你?应该挺早就知道了。” 钟晚眯眼看他。 梁序之倒没有把话题继续往十八禁方向带,须臾,嗓音沉缓地说:“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解释这么详细。” “你?是觉得,我不会让你?做主去?决定我们的事?” 钟晚回想了自己刚才说的那一大串,低下头,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双脚踩在椅子腿上的横杆,抬起小臂揉了揉眉心,什么都没说,先?叹了一声很?长?的气。 梁序之目光没从她身上离开过,本想跟她认真谈论这个话题,就看见她叹的那声气太长?,最后叹完时,整个上本身直接矮下去?一截,像个被?戳破的河豚,结合她的姿势,又被?逗笑。 “叹什么气,思想者?” “……” 钟晚把脚收下去?,胳膊也不继续撑下巴了,摊在桌上,看向他:“可能是后遗症。” 梁序之:“什么?” 钟晚有点无可奈何地笑了下:“就是还没有马上适应我们这种?‘正常’的关系。之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大事小事基本全是你?说了算。” 她顿了下,补充道:“…虽然我不是事事都听?吧,但说实话,违背你?的意思之前,我都要攒很?多勇气的,做充足的心理建设。” 而且三年前他们最初确定那种?关系时,对面这个男人连任何涉及隐私的事都不让她过问,却对她的各种?情况和动向都了如指掌。 梁序之默了片刻,敛了笑意,偏郑重的语气:“以后都不用那样。遇到任何事,不论大小,我们都一起商量决定。”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也都会告诉你?,只要不涉及商业机密。” 钟晚不太自然地低下头,抬手挽了下头发?,故意回避重点,嘀咕:“…谁会想知道万泰的商业机密的,我又不做生意。” 梁序之勾了下唇,站起身,也去?冰箱拿矿泉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钟晚哪能听?不出,只是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他,依然垂着眼:“知道是知道,只是付诸实践还有一定的难度。” 梁序之低头看向她,“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习惯。” 钟晚扯扯唇角,也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他,“好吧,那你?赶紧把工作忙完,然后我们一起去?睡觉。” 过去?他们留下不少遗憾和错误,但庆幸的是,都可以在漫长?的未来?一一去?弥补,去?校证。 梁序之经过她身边时,把她腰一揽,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声音很?低沉:“都不是什么着急的,先?放着吧。” “去?洗澡,试试你?准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才几点啊,你?工作不认真!” 钟晚虽然这么嘟囔,一只手已经回抱住他的腰,隔着一层轻薄的睡衣面料,触碰到他坚硬的肌肉,另一只手也拥上去?。 梁序之轻笑了声:“已经开始监督我工作了。不错,进?入角色很?快。” “谁想管啊…” 钟晚抬头,贴上他微凉的唇畔,两?人的呼吸也交缠在一起,空气里还有好闻的香薰味。 正准备有进?一步动作时,她顿住,直勾勾看着他,很?轻声地问:“待会儿的事,也可以我说了算?” 梁序之一只手抬起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眸色幽深,嗓音微有些沉,不容辩驳的语气:“只有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钟晚呼吸一滞,看他偏了下头,炙热的呼吸落在她耳侧。 他没有如她所?愿,而是吻了她的耳朵,另一手牵引着她向下,一边撩拨她,一边在她耳边低声提了要求。 …… 夜晚,钟晚因为买来?那些小玩意自食‘恶’果时,脑中冒出一句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梁序之还是习惯掌控一切的,在现实方面做出让步,现在在另一方面又都索取回来?。 当然,也正遂了她的意。 不然得多无聊啊…… 此时,梁序之停下动作,捏着她被?棉绳缚住的手腕,把她翻了个面,声线偏凉,但嗓音沉哑:“还能走神?” “想什么呢。” 客厅里光线昏暗,旁边的落地阅读灯洒下幽黄的灯光,梁序之清峻的面容在灯光下半明半暗,额前的碎发?被?浸湿,自然垂落下来?。 钟晚目光依然有些涣散,看着他,发?出的声音很?微弱,“就…” “在想你?怎么这么好。” 梁序之深色一顿,喉结上下滑动,俯身咬住她的唇,再?度开始。 …… ** 剧团的排练进?行几天后,钟晚经乔姐提醒才想起来?,她杀青之后还没有发?微博,只转发?了上部电影官方号的路演时间、地点预告。 吴邈邈没有参与这部话剧的排练,前段时间自媒体账号又完成了一单报价很?高的广告视频,拿到报酬之后,约了朋友去?冰岛旅游。 钟晚考虑到现拍视频片段素材不够,最近白天晚上都忙不同的事,也抽不出时间去?剪辑,打算先?发?个九宫格vlog跟粉丝同步一下杀青后的近况。 她连续好几天都是排练厅和家里两?点一线,这天拍了几张话剧排练的花絮,和剧组演职人员午休时聚餐的烤鱼,再?凑不出其他图。 晚上回到公寓,钟晚在客厅和卧室之间转来?转去?,左看看右看看。 梁序之正开着窗在阳台抽烟,听?到身后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转过头:“如果你?想增加运动量,我们可以一会儿去?楼下散步。” 钟晚是天生不容易吃胖的体质,虽然有时需要控制体重,但只要在饮食上稍微注意就马上会有成效,从来?没想过要运动。 所?以,自从高中毕业,她专门运动的时间就少得可怜。 这几天生理期,连最近唯一的运动项目也暂停了。 但好在平时排练话剧或是拍戏都不用久坐,而且也挺耗费体力,所?以她也没太担心自己会因为缺乏锻炼产生什么健康方面的问题。 钟晚目光暂时从电视柜的摆件上移开,看他一眼:“不是,我发?微博plog还差两?张图。我在找有没有合适能拍的。” 话毕,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欸,我微博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跟你?有关的照片或是视频…” 他们的关系还没公开,钟晚继续到处寻找,琢磨能拍张什么照片让她的微博有他的痕迹。 这时梁序之把烟灭了,窗户关上,坐在沙发?上拿起笔记本电脑,漫不经心地说:“有出现过的。” 钟晚再?次看向他,想起这人是她微博的‘乘客’,但回忆了半天,都没想起她曾经发?过什么跟他有关的内容,快步去?他身边的位置坐下,好奇地问:“哪里有?” 梁序之扫她一眼,没应话,双腿自然交叠,一副很?闲适的姿态,靠在沙发?背上继续看电脑屏幕上的表格。 “怎么说话说一半啊…” 钟晚好奇心彻底被?激发?,拿出手机把自己微博从头到尾快速划了一遍,偏头看向他,很?笃定的语气:“没有,你?记错了。” 梁序之注意力都在表格里那些数字上,心不在焉地应了句:“那就当是我记错了。” 钟晚以前都没发?现他能这么能卖关子,又把自己微博重新翻了一遍,等他浏览完一页的空挡,去?扯他的胳膊,细声哄道:“到底在哪里啊,你?告诉我吧…” 梁序之看着她撒娇的样子,笑了下,眼中带着几分无奈,接过她的手机。 钟晚就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等着他找。 看到他直接打开了视频那一栏,手指划了几下,点开一个封面是吴邈邈的视频,递回给她。 钟晚愣了下才接过来?,还是有点茫然:“这条吗…我怎么都不记得这条里面有我…” 她一点点往后划进?度条,快翻完了才看到自己的脸。 这视频是吴邈邈剪辑的,只有最后不到一分钟有她出镜,为了不浪费她淋雨冒着危险深夜上山拍的素材。 视频剪出来?她自己都没完整看过,一来?那段时间确实太忙,二?来?也不想在回顾一遍被?淋成落汤鸡很?悲惨的样子。 这会儿视频播放到结尾,钟晚看见画面中乌继山教?堂的木门被?打开,梁序之坐在最靠近祷告台那排的身影一闪而过。 因为教?堂里四?处都是漆黑,只有他面前的桌上放了一盏灯,乍一看明晃晃一张脸,梁序之的长?相本就不是阳光少年那挂,在这样的背景和光源下真挺吓人。 钟晚至今都记得,当时她推开门那一瞬间小心脏都快被?吓停了,真以为是深夜造访撞见了什么脏东西?。 果然,按吴邈邈剪辑的风格,视频在她开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而后在全黑的背景上打了带着感叹号的白色大字——“撞鬼了!” 钟晚没忍住笑出声,看到旁边“鬼”本尊一脸淡定地看表格,更是笑得东倒西?歪。 直到梁序之像是实在忍不了她这持续不断地笑声,伸手把她往自己这边一带。 “太吵了,钟晚。” 钟晚本就笑得一点力气都没有,顺着他的力道就倒在他怀里,抬起头,眼角弯弯地看向他,断断续续道:“这视频、不是我、我剪的,是邈邈。” “好吧好吧,我不笑了,我刚刚才看见弹幕,他们还以为、以为你?是我们p上去?的。” 梁序之顺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沉默几秒,揉了揉太阳穴,“在看到这个视频之前,我也不知道你?那天拍到我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4节 不然,以他当时一贯的作风,肯定会叫保镖勒令她删除视频。 钟晚虽然止住了笑声,唇角依然挂着笑意,“你?怎么连这一小段都会看到。” 梁序之没看她,淡淡地说:“你?不知道那一年里我看过你?这些社交平台多少次。” 毫不夸张地说,他能按顺序把她发?的配文都背出来?。 钟晚侧了下身,眼神瞬间软下来?,靠在他怀里搂紧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梁序之似能领会她的意思,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明早有个视频会,等我看完最后这点。” “好。不着急,我微博也还没发?呢。等你?看完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拍个月亮和路灯。” 说着,欲站起身,不打扰他看文件。 梁序之又揽着她的腰把人按回来?,低声:“就在这陪我。” 钟晚没再?动,调整了位置不挡他的视线,伸出手,和他另一只空闲的手十指相扣,拿起手机看剧团小群里刚发?的通知消息。 原来?两?个人的夜晚可以这样融洽,即使各做各的事,即使没有言语上的交谈。 - 上部电影的首场点映开始,钟晚也正式过上了忙的团团转的生活。 话剧演出的时间也已经确定并公布在各个平台,同时开始售票。 这是钟晚签约星云正式进?入内地影视圈之后的首部话剧演出,一共给她排了五场,在门票开售的一瞬间就全都卖空,售票系统后台显示的售罄时间是37秒。 毕竟话剧门票都是原价发?售,没有因为钟晚的加入就抬高价格,观众花费不高的价格近距离观看电影演员的现场表演,完全物超所?值。 张老师在最后一次排练结束的聚餐上说:“那五场演出的门票被?黄牛炒到原价的五倍多了,剩下十场女主不是钟晚的演出门票居然也黄牛在高价转卖。我都有点担心那十场的观众里会不会有人没注意演员表,以为女主也是钟晚,到时候开演了看到不是,当场喊我们退钱…” 每部话剧排练时考虑到演员的体力和突然情况替换,还是按照惯例安排2-3个演员排同一角色。 另外两?位演女主角的演员也在,闻言,半开玩笑道:“…那只能希望他们等演出结束再?嚷嚷退钱,不然我们可就要遭遇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了。” 张老师:“我跟运营打过招呼了,让他再?多发?两?条演出时间表,把每场的演员名单都放大加粗,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前两?天还有好些之前教?过的学生问我,演出还有没有内部票可以买。哪儿能还有内部票啊,我跟你?们一样就拿了两?张,一张给老婆,一张给女儿。” 旁边的男演员王杰听?着张老师念叨完,看向钟晚,八卦的语气:“钟晚姐,你?的两?张内部票都给谁了?” 钟晚笑了下,含糊其辞道:“都给朋友了。” 实际上,她目前只送出去?一张,给第一个找她要票的大学同学。 另一张的位置很?好,就在观众席第二?排,想来?是张老师留票的时候特意给她开了后门,她打算给梁序之。 聚餐在傍晚就结束,钟晚在回程的路上想起刚才张老师说的高价票问题,特意又发?了条微博,提醒粉丝不要高价买票,以后每年都有机会再?演话剧,会根据今年的情况适量增加场次。 …… 这些天钟晚忙着在杭市附近的城市路演和排练话剧,梁序之也没闲着。 杭市和沪市都有万泰的地产项目快要收尾,他也时不时短途出差去?沪市开会和验收。 梁序之在杭市待了有半个月,都跟她一起住在那套小公寓。 短住两?三日倒还好,时间一长?,林叔送来?的行李、分公司秘书送来?的文件资料也越来?越多,他又不是个习惯讲究的人,每次发?现公寓里缺点什么,第二?天就叫了林叔过来?添置上。 于是,就半个月的时间,钟晚公寓里多了文件柜、人体工学电脑椅、烤箱、烘干机、衣物消毒剂、空气净化?器、27寸4k外接电脑显示屏、净饮机、全自动咖啡机、洗碗机……等等一系列大件及数不清的零碎小件。 她那公寓加上公摊统共就六十平,现在每处空地都摆满了东西?,甚至新购置了许多多层置物架都不够放。 空间变得拥挤之后,居住舒适程度也直线下降。 譬如两?人偶尔有兴致晚上换地方去?阳台做些什么,稍不留神就会撞倒旁边的空气净化?器;再?譬如原本吃饭的餐桌已经彻底成了梁序之的办公桌,他还嫌桌子不够大。 钟晚前两?天便跟他商量,挤在这里属实没必要,搬去?之前他买的那套别墅吧,反正也不远。 搬家对梁序之来?说也没多大事,从昨天开始,林叔就叫了搬家公司过来?,提供专人点对点高端服务。 其实大件也没什么可搬,别墅里都有,主要就是钟晚的日常用品、衣物和梁序之陆续带过来?的那些文件资料。 这天钟晚到公寓楼下,就看见地下车库停着搬家公司的车,有穿着西?装戴白手套的男人忙进?忙出正在搬运纸箱。 她上楼后开锁进?门,发?现梁序之并不在家,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 与此同时,另一边,公寓楼下停车场的电梯门口并排站着两?个人。 吴邈邈刚从国外旅游回来?,一手拖着一个行李箱,瞄旁边身高腿长?穿着黑衬衫的男人,心想,这是新搬来?的住户吗? 她之前怎么没在楼里见过长?得这么帅,气质也这么出众的男人。 但好像看着有点面熟,难道是在视频软件里刷到过的什么网红博主? 吴邈邈作为社牛和颜控,自然是进?电梯后就开始搭讪:“你?住几楼?我帮你?按吧。” 梁序之扫了身边的女人一眼,已经认出她是谁。 他在钟晚微博的视频里见过许多次,而且前段时间也听?她说起,她这位朋友出国旅游去?了,最近一段时间没在杭市。 梁序之收回视线,平视前方,淡声道:“二?十二?楼,谢谢。” 吴邈邈笑:“欸,这么巧,我也住二?十二?楼,我们是邻居。” 梁序之没搭腔,一言不发?看着上方变化?的数字显示屏。 吴邈邈见他太冷淡,也没继续说话,静静等着电梯到达。 而后电梯停在二?十二?层,门开了,梁序之先?一步出去?。 吴邈邈走在他身后,看这男人走路时腿脚似乎有点问题,回忆许久,突然生出一种?猜测。 直到看见他停在隔壁的门前,熟练地用指纹解锁房门。 同时,听?到钟晚的声音:“欸,刚给你?发?消息你?就回来?了。” 梁序之声音低沉,很?家常的语气:“搬家公司的人刚搬了一箱文件下楼,怕他们弄乱顺序,下去?看了眼。” 吴邈邈在旁边门关的一瞬间,闪现过去?:“晚晚!!!” 钟晚也被?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探出脑袋:“邈邈?你?提前回来?了啊。” 吴邈邈没先?解释她为什么提前回来?,看了眼梁序之,又看向钟晚:“啊这是…梁、梁梁、梁…” 钟晚回过神,笑了下:“怎么出国玩了几周说中文还结巴了。” 她自然地挽住身边男人的胳膊,轻声道:“介绍一下,我…我男朋友,梁序之。” “这是吴邈邈,我最好的朋友。” 正式介绍过,梁序之才看着吴邈邈微颔首,薄唇微启,淡然道:“你?好。” 吴邈邈表情很?精彩,此时只觉得这男人近看更帅了,五官非常精致,气场不是一般的强。 她也用同样的话打了声招呼,看着钟晚,不满道:“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晚上都不回我消息了,好几次都是第二?天中午你?才回复,我还以为你?忙排练累晕了,好家伙,原来?是在沉迷男色!” “…………” 第73章 chapter 73 家门口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 钟晚回过?神,就拉着吴邈邈让她先一起进屋。 吴邈邈扫了眼她的客厅,发现跟她旅游前完全不一样的, 多?了几个置物架,地上也摆满了各种新的电器。 但原本?放在电视柜、茶几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倒是都不见了,沙发巾、桌布、地毯之类的也都拆了,电视机上被蒙上一层防尘布。 结合刚才在地下车库看到的搬家车和两人的对话,吴邈邈往沙发上一坐, 问:“晚晚,你要搬走了吗?” 钟晚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梁序之就去了靠近阳台的小沙发, 平时晚上他们经常窝在一起‘虚度’光阴的位置。 钟晚偏头看她,应道:“是啊, 这公寓一个住正正好?, 两个人就有点挤了,而且越住东西越多?, 还是尽快搬了。” 梁序之坐在那里?安静看平板, 没有要参与她们聊天的意思。 吴邈邈眯眼看她,形式化?地压低声音:“老实交代, 什么时候的事?” 钟晚也下意识降低了音量,虽然客厅就这么大?,她们说什么梁序之都能听?见,虽然也没聊什么他不能听?的话题, “就…回杭市拍戏之前?。后来就进组了, 没来得及跟你细说, 再后来你就去旅游了,打算等你回来告诉你, 这不是…就告诉了吗。” 吴邈邈轻哼一声,拆穿她:“那是你告诉的吗,那是我刚好?撞上的!但凡我再晚到一小时,甚至半小时,你这都人去楼空了!” 女孩子?的友谊好?到她们这种程度,或多?或少对好?姐妹有点占有欲。 何况她们大?学时每天腻歪在一起,一起进话剧团、建视频账号,毕业之后也没断过?联系,钟晚才港岛一回来就立刻成了邻居,还约好?以后如果都单身就搭伴养老。 虽然吴邈邈打心?底希望她能过?得幸福,但真正到了这一刻,看到好?姐妹跟男朋友亲密无间的样子?,还是会觉得自?家?白菜被?什么拱了。 吴邈邈瞅了眼背光坐在侧边沙发上的男人,还是不得不承认,拱她家?白菜的这位好?像真是从头到脚都挑不出?毛病,甚至很难从身边认识或者听?说过?的异性?中找出?一个能跟他相较的。 钟晚轻扯扯她胳膊,“…哪有这么夸张,什么人去楼空啊,我就是换个地方住,又不是要跑路。” 吴邈邈暂时没再追究这一问题,环视一周,问她:“那这个公寓你打算怎么处理,卖了?还是租出?去啊?” 钟晚想了想说:“不卖也不租吧,就先放着。” 吴邈邈终于露出?了个笑脸:“太好?了,不然万一搬来个奇葩邻居我得发疯,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另一边隔壁住了个男的天天半夜玩k歌软件吧,天,好?不容易我才熬到他搬走。” “公寓留着也好?,反正也不差钱,而且以后你们吵架或者分手,你还能再搬回这里?来住。” 话音刚落,旁边不远处安静已久的梁序之抬了下眼,幽幽开口:“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吴邈邈:“……” 要是一般人她肯定迅速怼回去了,偏偏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完全不敢怼。 钟晚默了几秒,轻咳一声打圆场:“他回港岛的时候我也能搬回来陪你的,而且我要搬的地方离这也不远,大?概就十?多?分钟的车程,还是很方便的。” “…好?的吧。” 吴邈邈嘴角抽了下,站起身,“那你们先继续搬吧,我坐了十?多?小时飞机也困得够呛。晚晚,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约一起出?去吃东西。” 钟晚也起身送她:“好?。对了,过?两天我们话剧的首场演出?你去吗?” 吴邈邈一边往玄关走,一边拍了下脑袋:“哦对,当然去!我提前?回来就是为了赶上你们的首场演出?,等着到时候演出?结束我给你送九十?九朵玫瑰的花束吧!” 钟晚笑道:“不用那么夸张,你特意为这个提前?回来我就已经很感动了。” 吴邈邈蹲下身,放倒一个行李箱把锁扣打开,阴阳怪气道:“那必须回来啊,我可是一直把你放在心?尖尖的位置上的。”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5节 钟晚半开玩笑道:“你心?尖尖上怕是站满了人吧。” “放心?,站多?少人也得有你一个。” 吴邈邈笑着给她拿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把几个小袋子?往她手里?一塞:“都是好?玩的和?可爱的,留着玩吧,我先回了。” 梁序之也跟钟晚一起送了下,门关上之后,钟晚低着头拆手里?那些纸袋。 她一会儿拆出?个兔子?玩偶,一会儿拆出?个毛绒小羊,一会儿又拿出?盒火山石香薰,“哇塞”声连连,摆在柜子?上一样一样拍照。 钟晚正翘着嘴角,一转头,看到梁序之微蹙着眉,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笑问:“你在想什么啊?这个表情。” 梁序之拿起她刚放下的一条天然水晶手串,声音不冷不热的:“你这个朋友…” 钟晚把那条手串拿回来,“她怎么了?她很好?啊!先说好?,你不许讲她的坏话。” 梁序之沉默一瞬,皱着眉,淡淡地说:“我讲她坏话做什么。” “我是想问,她的性?取向?,是男还是女?” 钟晚愣了下,随即好?笑道:“你在想什么啊!” “她喜欢男的,大?学时候谈过?的男朋友估计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欸,你不懂我们女孩子?之间的友情。” 梁序之自?然也不需要懂什么女孩子?的友情,闻言就彻底放下心?,眉头也舒展开,抬手揉揉她的头,揽着她往卧室走,缓声道:“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了,我们今晚就搬过?去。” 钟晚笑着点头:“好?!” - 搬去别墅住的第二天,钟晚去了沪市参加一场路演。 梁序之正好?也到沪市出?差,两人工作的时间差不多?能对上,结束之后,他就去接钟晚一同返程。 这场路演钟晚的粉丝后援会派了很多?人去捧场,她因此也收了不少信件,全都装在出?门时背着的巨大?托特包里?。 车子?快驶到别墅区门口,梁序之靠在后排的座椅上,忽然提起一件事:“这套房子?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去年你没要。这几天让林叔去帮忙把过?户手续办了,还是转到你名下。” 钟晚偏头看他,有点莫名的表情:“现在就更没必要了吧,反正都是我们住,房产证写谁的名字都一样。再麻烦着改个名,也就是左口袋进右口袋出?。哦不对,是不是还有过?户税?” 她义正言辞道:“这就是白花钱,再有钱也不带这么浪费的!” 梁序之轻笑了声,伸手过?去碰她竖起来的眉毛。 半晌后,他妥协道:“行,那就暂时先这样。等回港岛让律师把我的个人资产都清点一遍,然后出?个协议,全算作夫妻共同财产。” 钟晚眉毛竖的角度更大?了,盯着他,先是想到他的个人资产会是怎样的天文数字,正准备拒绝,而后才反应过?来。 “不对,怎么就‘夫妻’共同财产了?是我选择性?失忆了吗?”重?音落在‘夫妻’两个字上。 梁序之注视着她,“这不是迟早的事?” 钟晚转回头,安静片刻,小声嘀咕:“其实我还没想那么远…” 也许是过?去两年她好?不容易养成的专注当下的习惯,也许是父母那辈人的经历让她潜意识对婚姻没什么好?的印象或期许。 不论是她母亲,还是魏阿姨,都用惨痛的亲身经历向?她印证了那句广为流传的俗语,‘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不仅如此,对她们来说,还是痛苦的开始。 梁序之看到她的表情,把人带进怀里?,在她耳边问:“忘了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钟晚顺势握住他的手,声音轻轻的:“不会再分开。” 她顿了下,抬眸看向?他:“既然这样,那结不结婚都没区别的。而且,从我们上一辈的经历看,好?像结了婚就会很倒霉…” 梁序之低头,在她额角轻吻了一下,缓缓说:“区别是,我们在一起会更名正言顺,我介绍你的时候,可以说‘这是我太太’,你也一样,我想听?到你跟朋友说,我是你先生。我想彻底改变之前?我们那种不对等的关系。” 这个问题他是深思熟虑过?的,他继续道:“你之前?也说,我们的事如果公开,外界肯定会有许多?不好?的猜测。虽然你可能并不介意,但我不想看到或听?到有人那样说你。” 像是去年他们分开后,他在澳城的赌场外面听?到的那种议论,虽然指向?的是钟晚,但他听?着更加刺耳。 梁序之笑了下,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侧。 钟晚一只胳膊靠在他胸口,能感受到他心?脏跳动的频率,周身也都被?独属于他的幽淡香味笼罩。 “…有点道理。”钟晚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尽可能维持头脑的冷静,“这么看,好?像结婚确实是利大?于弊。” “但是好?麻烦啊…你这种人结婚,是不是会有很复杂的仪式和?流程,要请很多?人,还有媒体什么的。到时候我穿的婚纱、首饰、婚礼场地什么的,都会被?娱乐博主挂在网上跟其他女艺人各种比。我倒是无所谓,乔姐他们肯定不会允许我随便应付…” 梁序之眉梢微抬,掌心?包裹住她的手,不以为意的语气:“这些有什么难,有的是人能安排好?一切。如果不想把这些事交给外人,我们就抽出?时间一起慢慢筹备。” 钟晚挪了挪位置,歪着脑袋靠在他肩上,也笑了:“你真会劝人,几句话就快把我说服了。” 车子?已经停进别墅楼下的车库里?,两人都没着急下车,梁序之修长的手指勾着她一缕发丝,嗓音低沉,好?似循循善诱的语气:“其实那些理由还都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我想你是我妻子?,我也想成为的丈夫,仅此而已。” 钟晚好?像从未听?到他说这么肉麻又直接的话,什么‘丈夫’‘妻子?’的,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心?跳速度也瞬间上来了。 她张了张口,正想要说点什么来回应,耳根就想烫得滴血。 “欸你…” 钟晚深吸一口气,迅速从他怀里?挪出?去,拎上包拉开车门下去。 梁序之在她身后无声笑了下。 她这人,遇到什么事就先想着要跑。 钟晚刚走出?两步,在梁序之也准备下车时,脚步停顿一秒,又转身回到车上。 “我手机是不是没拿…” 说着,低头在座椅和?地上到处找。 梁序之唇角笑意未减,扬了杨下巴,“在你包里??” “我怎么记得我拿出?来了。” 钟晚拉开腿上那巨大?的托特包,敞开包口在里?面翻来翻去。 这包她很久都没收拾过?了,之前?排练的时候背,短途出?差也背,平时私人行程懒得搭配包的时候也背,只有黑白两色,很百搭。 包里?有太多?东西,巧克力、被?揉皱的话剧剧本?、充电宝、数据线…还有今天路演时收到的一大?摞粉丝来信。 翻了半天都没翻到,钟晚索性?把梁序之往旁边推了推,再腾出?点空间,把包口倒过?来一口,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散落在座椅上,一目了然。 手机是找到了,她正准备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回去,余光看见旁边的男人手里?捏着一只很眼熟的小盒子?。 钟晚转头,视线移过?去,睁大?眼,立刻伸手想把他手上的盒子?抢回来。 梁序之手一偏,让她抓了个空。 盒子?是黑色的丝绒面,现在上面粘了各种纸屑,但不论看形状还是大?小,都明显是个放戒指的盒子?。 梁序之原以为就是她平时戴的饰品,倒是她惊慌来抢的这个动作,让他意识到好?像没那么简单,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单手把盖子?往上一推。 “谁送的?” “……” 钟晚认命般沉沉呼出?一口气。 这是之前?他生日时她去手作店定制的那枚,当时没送给他,一直搁在这包里?忘了拿出?来。 她还未作声,梁序之已然看到内圈刻着的那排字,笑了下,读出?来:“keelan?” “什么时候买的。” 钟晚心?往上悬了一截,想到刚才他们谈论的话题,担心?他会误会。 …尤其刚才她还对结婚的事态度很犹豫。 钟晚立刻出?声澄清:“随便买的,不是那个意思!” 梁序之默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个意思,轻笑了声,看着她说:“我知道。求婚的事怎么说也应该是我来。” 钟晚抿了抿唇,没跟他对视,有点别扭地小声说:“好?吧,就上次你生日的时候准备的礼物。但当时我们还没确定关系…我就没好?意思送。那现在送你好?了…” 梁序之把戒指取出?来,很自?然地往中指上一戴,居然正正好?合适,不大?不小,而且款式也很适合他。 一圈银色的装饰显得他的手更好?看。 梁序之:“好?像没告诉过?你我的指围?” 钟晚扯过?他的手,垂眸仔细盯着看了会儿,嘴角弯起来,语气有点小得意:“我大?概估测的,没想到分毫不差!” 前?排驾驶位的林叔早就下车了,梁序之低头,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用哪里?估测的?” 钟晚一听?到他这种暧昧的语气,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耳朵刚降下来的温度‘蹭’地一下又升回去了,带着脸颊都开始发烫。 “你…好?不正经啊!” 她指责完,把人一推,再次下车,快步走出?了车库。 - 男人中指戴戒指寓意是订婚或者热恋中。 钟晚上次买戒指的时候查过?,现在还记得。 这天晚上天还没黑,卧室就提前?黑了灯,她身上最柔软处感受到了金属质地的冰凉,更何况那圈金属还刚用酒精消过?毒,就在靠外侧。 他应该就是故意的,用这种边缘的方式,恶劣地告诉她什么是不正经。 中途,钟晚去洗澡,她洗完从淋浴间出?来吹头发时,看见洗漱台上的首饰收纳盒,想了想,把电吹风先关掉,打开最下层的抽屉。 从浴室出?去的时候,梁序之正在窗边抽烟,卧室里?弥漫着清香的沐浴液味和?淡淡的烟草味。 屋里?灯光虽然很幽微,但梁序之一转头,就看见她纤细的脖颈和?两只手腕上多?了闪闪发光的东西。 他不禁莞尔,把余下半支的烟直接灭了,缓步走过?去,低头看向?那条熟悉的项链。 钟晚锁骨上还盈着水,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长发披垂在肩侧,只穿了条轻薄的吊带睡裙。 梁序之很快就有了反应,抬手,碰了下坠子?上的碎钻,嗓音有些哑,“还以为你扔了。” 钟晚握住他的手,视线移向?别处,明显是瞎诌的理由,“…这么贵的东西,随便扔了还不知道便宜谁。” 梁序之眸色很沉,微眯了下眼,往她腰上一搂,用了些力,把人按在墙边,低头咬噬她的唇。 钟晚听?到‘嘶啦’一声,为自?己又一条睡裙默哀。 这一整晚,几乎都是面对面的姿势,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即使最难耐的时候也不准她闭眼。 后来钟晚看到他轻捏住自?己的脖子?,模模糊糊听?见他说:“再重?新做一条,用你的名字。”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6节 她心?不在焉应了声“好?”。 这种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她的答案都是“好?”。 但结束后回想起来,虽未言明,钟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前?梁序之给她这条项链,意为她是他的所有品,现在她心?甘情愿戴上,不再排斥他,也不再耿耿于他过?去的对待。 现在他们即使在一起,互相为对方所占有,但她并不再是他的附属,而是她自?己。 …… 第74章 chapter 74 很快, 钟晚在剧团首场演出的日子就到了。 有将近一年都?没踏上过话剧的舞台,也不知是?生疏了还是知道许多观众都是冲着她来的,从?白天在剧场彩排的时候, 钟晚就开始紧张。 她留给梁序之?的那张内部票还是没派上用场。 倒不是他抽不出时间过来看,而是?钟晚考虑不周。 公开售票的话剧演出各色人?都?有,且又是?大剧场门票售罄的场次,她留的票只有一张,且在第二排靠中央的位置, 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性。 那天钟晚听到梁序之?这样说, 心里难免有点小失落。 但没想到的事, 他对此早有安排,不知从?哪弄到了第一排靠近过道的五张连号票, 告诉她演出时会带上保镖过去看。 钟晚心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本想问他是?从?哪弄来的票,可转念一想, 又觉得没必要问了。 现在剧团还签在他公司名下, 梁序之?想要几?张话剧票,怎么都?能拿到手。 就算提前没打招呼让人?留, 手底下那些?人?帮他从?黄牛处高价收也能收到。 于是?,钟晚预留的另一张内部票就送给了她正在休假中的助理小宋。 小宋欢天喜地?地?收下了,拍着胸脯保证在这个绝佳的位置上会给她拍无数张美美的剧照。 观众开始入场时,场面比张老师和钟晚他们预计的还要热闹嘈杂。 剧场所在的商场楼下聚了一堆没票的粉丝, 举着写有钟晚名字的灯牌和手幅给她助阵, 验票入口加派过的人?手险些?都?不够用, 还验出好?几?张假票,持票者怒气冲冲地?聚在一旁给早就跑路的骗子黄牛打电话。 钟晚也没想到回内地?一年, 连新拍的电影都?没有正式上映,仅仅靠着这一年上过的综艺和《朱粉壁画》的重映,人?气已经比去年刚回来时翻了不知多少?番。 演出开始,也差点就出舞台事故。 她作为女?主角,是?第一个出场的,且是?单独一个人?。 开场的场钟响过,舞台的灯光一亮,她缓步走到舞台中央,听到台下好?几?声尖叫。 话剧不比演唱会,观众不是?越热情越好?,虽然开场前语音播报的注意事项已经提醒过好?几?次不要干扰演员正常表演,但还是?有不遵守规则的观众。 开场的剧情基调是?偏忧伤的,钟晚只得等着这几?声呐喊过去,结果正张口要说台词,不想刚发出一个音,观众席居然有个男人?往舞台上投掷了一个毛绒玩偶! 后来中场黑灯换场景的时候,钟晚才看清那是?一个做成她造型的棉花娃娃。 但当时差点就被砸中的钟晚真的被吓了一跳,脑中迅速想着入场时每个观众都?经过严格的安检,不会有炸/弹、气雾/弹之?类的危险物?品。 她临场应变,做了个捂脑袋的动作,用贴合剧情的翻译腔即时加了句词:“哦,上帝,人?倒霉的时候可真是?处处都?得小心。” 这个小插曲勉强被揭过,她看见台下投掷东西的男人?被保安叫了出去。 目光还划过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梁序之?,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衫,坐姿笔挺,肤色冷白,看不清表情,但气质与?周围的人?相比明显不俗。 钟晚定了定神,继续往下演。 …… 演出的两小时格外漫长,幸运的是?除了开场被投了个娃娃,后来没再出什么意外,很顺利圆满地?结束了。 谢幕环节,钟晚照例感谢了张老师、剧团的所有演职人?员、粉丝、经纪公司云云,而后停顿一秒,视线划过梁序之?的位置,补了句:“也感谢所有身?边支持我?的亲人?。” 观众席的灯也亮着,她看到梁序之?好?像弯了弯唇,表情也变得柔和。 但毕竟隔得有段距离,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有钟晚参与?演出的缘故,谢幕后没有像平时的场次一样安排观众自由上台送花的环节,舞台前站满了保安,被围上围栏。 送花的都?是?剧团内部人?员,吴邈邈从?后台走出来,笑?嘻嘻把巨大一束红玫瑰塞到她手里。 和观众合影的环节也结束,这场演出就算是?顺利完成。 幕布落下,钟晚回到化妆间,还没换下戏服,就先拿出手机。 果然看见三分?钟前梁序之?发来的消息:[停车场v2等你。] 钟晚笑?了下,再一次‘重色轻友’鸽了演出结束的小型庆功宴,并向大家保证她的五场都?演完后一定积极参与?并请客。 她迅速卸了妆换下戏服,戴上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走商场的vip通道直接去到地?下停车场。 钟晚找到车位,看到熟悉的车和车牌,拉开后排的门迈进去。 梁序之?就坐在左边等她,手边也有一束花,没她现在抱着的这束浮夸,是?裸粉色的几?只玫瑰,朵朵都?娇艳欲滴,搭配了淡紫的风铃和同色系的桔梗,很清新浪漫的感觉。 钟晚笑?着从?他手里递出来:“你怎么还想到准备花。” 印象里,这好?像是?梁序之?第一次送她花。 梁序之?微抬了下眉:“你朋友可以?送,怎么我?就不行?” 钟晚低着头端详来端详去,前排司机已经发动车子,她轻声说:“就是?没想到你会送。” 梁序之?看着她,淡笑?道:“看来以?后得经常准备。” 车子驶到路上,钟晚正低头处理着其他演出期间收到的微信消息,听到他说:“我?得回港岛处理些?工作。” 他这次在杭市留的时间长,集团总部已经堆了很多工作,有两场会原定是?上周开,都?被推迟到这场演出结束。 “啊…” 钟晚目光离开手机屏幕,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回?” 梁序之?把她的手扯过来,放在他腿上,简短道:“明早。” 钟晚抿抿唇:“这么突然…” 她迅速在脑中回顾了一遍这段时间的工作行程,脑袋往他肩上靠,嘀咕着说:“也行,正好?演完剩下四场话剧我?还要去录个综艺,上映之?后还会有几?场采访。等忙完之?后,我?直接去港岛找你。” 他们倒不太用担心异地?不异地?的问题,原本也都?不是?长期驻扎在一个城市生活的人?,钟晚进组之?后几?个月不在家也是?常事,梁序之?也是?各地?出差、开会、考察的‘空中飞人?’。 梁序之?抬手揉揉她的头,嗓音低沉:“好?,到时候我?让人?接你过去。” . 小别前的夜晚,两人?早早进了卧室,但难得没做别的。 还是?梁序之?比较克制,他隔天的会议下午开始,天不亮就要出发,钟晚也一大早就有个广告片拍摄的工作。 一旦折腾起来,这一晚上估计抽不出多少?时间用来睡觉休息。 翌日梁序之?离开,钟晚独自住在这栋别墅,起先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很快她的生活就被紧锣密鼓的工作安排充满。 为了迁就她这五场话剧演出的时间,乔姐把她其余的空荡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不放过每一小时。 剧团的演出场次全部结束,钟晚就马不停蹄飞往江市,录制提前计划好?的综艺,紧接着电影就正式上映了,除了采访和常规的各种宣传工作,还有好?几?个商务活动。 直到电影下映,钟晚的苦日子才告一段落,在星云开会时,顺便跟乔姐和公司其他领导说,今年的工作量完成进度已经很超前,这离年末还有快四个月,她想先休假一个月,去港岛住段时间。 经纪人?和公司领导都?知道她为何选去港岛休假,没多说什么,只叫她注意安全和隐私。 于是?,当天下午,钟晚没跟梁序之?打招呼,就迫不及待买了飞往港岛的民?航机票,临起飞前才给他发了条消息。 [解放了!我?现在去找你,大概七点落地?。] [我?直接去太平山?] [你专心忙你的就好?,不着急,我?这次应该能在港岛待挺久的!] 到了要起飞的时间,钟晚发完消息就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把毯子盖在身?上,舒舒服服靠着睡觉。 最近确实太累,每天睡眠时间都?不太够,靠着在保姆车上那点空隙补眠,她再次睁眼,外面有橙黄色的阳光,飞机已经在滑行。 钟晚的手机里一直插着另一张港岛的电话卡,刚把飞行模式关掉,就看见梁序之?在她起飞后发来的消息。 [怎么没提前说?] [我?下午有场应酬不能推,但会早些?回去,让林叔提前去机场接你。] 看完消息,林叔的电话也打进来,问她:“钟小姐,现在落地?了吗?” 钟晚应了一声。 林叔说他就在vip通道出口等,让她直接出去就行。 又有将近一个月没见,下机时钟晚深吸一口气,内心还是?有点小激动。 她这时觉得,她跟梁序之?工作忙时常会分?隔两地?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分?别的时候会有不舍,但每次别后重逢,都?是?非同寻常的雀跃。 像是?把分?别期间积攒和压抑的情感一次性释放,更彻底,也更浓烈。 认识林叔三年多,因为平时梁序之?身?边大多都?是?他跟着,又加上年岁的缘故,钟晚也很难把他当场普通的管家或者佣人?,每次见到,都?觉得是?个和蔼亲切的长辈。 在vip通道入口碰面时,钟晚照例先笑?着问候了他最近的身?体状况。 林叔笑?道:“我?好?着的。就是?梁先生这段时间工作也忙,上周还又去英国考察了一趟,过去回来都?赶时间,回来就感冒了。” 钟晚皱了下眉:“他居然没跟我?说。” 林叔:“也不是?什么大病,他肯定不会主动说。” 钟晚回忆了一下,上周她也很忙,连原本每天一通的电话都?省了,就偶尔微信上用文字交流几?句互道个晚安,直到今天。 不过,怪不得前几?天梁序之?提醒她注意保暖,感情是?自己病了。 . 林叔果然把她送到了太平山那栋别墅。 一年多没来过了,这里一切如故,满院子哑巴一样的佣人?,前院各种珍稀名贵植物?,只是?客厅的陈设相较她在时变了些?。 原本在玻璃墙旁边的沙发被挪了个位置,钟晚依稀记得,当年她最初造访时,那沙发好?像就是?摆在那的。 厨师给她准备了晚餐,吃完后,天色也差不多全都?黑下来。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7节 钟晚上楼,去了他们以?前住的那间卧室。 迈进门那一瞬间,又是?久违的感觉,许多曾经的画面也浮现出来,但基本都?是?限制级的。 她定了定神,摈除杂念,熟门熟路地?走到衣帽间,拉开门。 看见里面一件她能穿的衣服都?没有,钟晚才想起来,去年她刚回杭市,梁序之?就把她的各种衣物?一应打包寄了过去。 她这次又是?突然过来,这里没女?人?的衣服才是?正常。 钟晚往里望了半天,取出一件纯黑色的男士短袖,对着镜子稍微比划比划,长度正好?到她的膝盖上方,当睡裙很合适。 进了浴室,里面也全都?是?男士的洗护用品。 她洗着澡,就仿佛被他的气息全然包裹。 钟晚慢吞吞地?洗完,套上他的短袖,又在浴室吹干头发。 拉开门出去时,一转头,被窗边的影子吓了一跳。 梁序之?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抽烟,看着像是?刚刚回来,衣服还没换,穿着黑色的衬衫,西装和领带挂在沙发扶手上,双腿自然交叠,拿着烟的那支手搭在茶几?上。 钟晚一直觉得他独自坐在这种小沙发上抽烟的样子很特别,说好?听点叫气场十足,说难听点就是?看着不像个好?人?… 虽然样貌极好?,但毕竟是?成熟冷淡挂的五官和轮廓。 梁序之?把烟灭了,站起身?,视线划过她身?上的衣服。 钟晚控制不住地?挽了下唇,加快脚步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梁序之?轻笑?了下,拥住她,低声说:“你在家等着,我?也没心思应酬,不如干脆早点回来。” 她身?上是?他惯用的沐浴液和洗发水香味,就这样抱了会儿,别的什么都?没做,他就起了反应。 只隔着一层西裤,钟晚自然是?感觉到了,抬起头,在他喉结处轻碰了下,带有暗示性地?轻声说:“我?洗过澡了,你还没有。” 说着,一只手还不安分?地?往下滑。 梁序之?喉结微动,握住她那只手腕,“这么久没见,你脑子里就只想着这个?” “…你不想?” 刚说完,钟晚才想起刚才在机场时林叔说过的话,而且听着他声音确实跟平时不太一样,带了点鼻音。 钟晚倒不怕被传染,他大概率就是?作息混乱导致免疫力低下才病的,算时间现在也快好?了。 但她还是?松开手,往后撤一步,“算了算了,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你感冒还没好?。” 梁序之?微抬了下眉:“林叔跟你说的?” 钟晚点点头,瞪他一眼,“你都?不告诉我?!” 梁序之?像个不解风情的大直男,一边抬手解衬衫扣子,一边无甚所谓地?说:“告诉你了我?也不能立刻康复。” “……” 梁序之?拉开浴室门,看她一眼,“已经快好?了,没什么好?休息的。” 钟晚听到清脆的一声响,紧接着是?花洒的水声。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抿着嘴笑?了笑?,往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一倒,舒服地?滚了一圈。 . 男人?洗澡的速度一向很快,今晚的梁序之?尤其。 大概十分?钟,钟晚就听见浴室里响起电吹风的声音。 梁序之?披着浴袍出来时,随手关了卧室的灯,只留了床边一盏光线最幽微的夜灯。 此时钟晚叫住他:“欸,先等等。” 梁序之?:“怎么?” 钟晚站起身?,把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过去:“你电话一直在响,来电显示是?个姓梁的名字,叫…梁家逸?打了好?像有三四次。” 梁序之?接过电话,拨回去。 “什么事?” 钟晚听不太清对面说了什么,一会儿后,只听见他皱着眉应了声:“这样。” “我?现在过去。” 看着梁序之?挂断电话,钟晚抬眸问:“你有事要忙吗?” 梁序之?揽了下她的腰,眉眼间有些?不耐烦的情绪:“要回趟老宅,我?三叔公突然病了。” 他三叔公是?梁穆远的弟弟,梁家逸的爷爷,算是?梁家那一辈里对他没什么成见、相对开明的长辈,也不插手集团生意,平时就喜欢摆弄些?字画古玩。 钟晚:“那你快去吧。” “你今晚是?不是?要住在那边?” “应该是?。” 梁序之?低头看着她,抬起手,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跟我?一块过去?” 钟晚惊诧了一瞬,马上道:“不了吧!都?是?你家里人?,还有长辈在,我?一个都?不认识。” 梁家在港岛的地?位她早就有耳闻,完全没有要见那些?人?的心理准备。 况且,从?庄敏怡和庄伊禾那听过梁序之?小时候在那个家的遭遇后,她对那些?人?没什么好?印象。 梁序之?:“上次过去的时候跟他们提过你,现在带你过去也没什么不妥。” 他凝神思索一霎,转而道:“你不想见也没事,我?们的事确实跟他们都?没关系。” 钟晚咬了下唇,悻悻然道:“…我?还是?在这等你回来吧。” 梁序之?淡笑?了下,往衣帽间走:“行。” 两人?都?没觉得爱情或婚姻是?什么两个家庭的结合,他们的父母不论是?否抱着这种观念,都?没个好?结局。 如果梁序之?跟家人?关系亲密,钟晚也愿意爱屋及乌,郑重地?跟他家人?见个面,日后或许也当成自己的亲人?、长辈去尊敬爱戴。 但事实并非如此。 她只知道,为着所谓认祖归宗的目的,梁序之?小时候被强行带回梁家,和母亲、妹妹分?离。 回去之?后,又不受重视,被同父异母的纨绔弟弟和继母排挤欺负,从?小到大如履薄冰。 就连庄敏怡葬礼当日,钟晚都?没见他的父亲或其他亲人?出现过。 钟晚靠在墙边看着梁序之?换衣服。 她忽然又想,回到那样的环境中,他只怕也是?很不好?受的。 就像她每一次见到钟重临,内心都?无比烦闷,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以?前那些?沉重的过往。 钟晚忽然出声:“…不然,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梁序之?转了下头,默了两秒,平声道:“刚才是?我?欠考虑了,想着你刚过来我?就走…” 他停顿一瞬,“他们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也不想你应付那些?麻烦事,改天约个合适的时间,象征性见一次就好?,或者不见都?没关系。今晚我?继母还有几?个姑妈也在,难保他们不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惹你心烦。” 梁序之?很快换好?衣服,走到她面前,低头吻她,嘱咐道:“乖乖待这,最迟明早我?就回来,没什么事的话或许也不会住在那。” 钟晚看他都?决定好?了,那边好?像也确实着急,点了点头:“那就改天吧。你路上注意安全,让林叔开车小心点。” 她又补了句:“…也注意保持好?心情。” 梁序之?被这后半句逗笑?,揉揉她的头,又抱了她一下,“放心,除了你,没人?能影响我?心情。” - 这么久没见,梁序之?一开始确实是?想带着她一起去。 后来一方面是?考虑今晚老宅或许亲戚太多,虽然现在梁家大部分?人?忌惮着他,当面不会说什么,但黄静玲一定会。 再难听的话他也听惯了,但他不想让钟晚听那些?,也不想任何人?看轻她。 另一方面,梁家的长辈虽然管不着他,但如果带钟晚去见,怎么也得挑个正式的场合和地?点。 半小时之?后,梁序之?到了老宅。 家里人?全都?在三叔公的卧室,听医生说白天是?高血压犯了,采取了急救措施,注射过降压药,现在已经稳定下来,只是?还要悉心照护观察。 先前梁穆远生病时雇来的那几?个家庭医生都?还在,也没什么需要他们操心的,梁序之?看过,问候叮嘱几?句就算是?了事。 出了卧室,门口,梁家逸快步出来跟他道谢:“本来不用你特意大晚上跑这一趟的。就是?爷爷白天忽然晕倒,醒过来之?后他以?为自己不剩多长时间了,让我?叫你过来,估计是?想交代一些?身?后事,梁家和集团的。” “刚几?个医生跟他说了半天以?后多注意血压、按时吃药就不会有多大危险,他也就安心了。” 梁序之?微颔首:“没事,我?过来也是?应该的。” 他下楼,看见梁承安在餐厅吩咐佣人?准备宵夜,缓步过去。 梁承安刚就没在楼上,这会儿才看见他,“欸,序之?回来了,看过你三叔公了?老头年纪大了,疑心病重,担心我?们是?唬他的,刚醒过来那会都?让家逸叫律师过来再确认一遍遗嘱了。” “看过了。” 梁序之?淡声:“我?有别的事跟你说。” 梁承安环视一周,餐厅除了他们和佣人?也没有其他人?在,便道:“你黄姨应该还在楼上,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自打梁序之?两个弟弟被送进监狱、庄敏怡过世后,他们父子关系缓和很多,主要是?没什么矛盾可吵了,但也就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去。 从?前二十年的隔阂太多,不可能还像寻常家父子一样。 梁序之?平静道:“钟晚最近在港岛,我?的意思,还是?带她跟家里人?正式见个面,走个流程。其他人?就算了,等三叔公身?体恢复,叫上他、你、梁家逸和他太太,去餐厅或者来家里一起吃顿饭。” 梁承安这几?年明显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到数不清。 他沉默几?秒,问:“还是?上次你说过的那个女?演员?” “嗯。” 梁承安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开这口,须臾,还是?看着他道:“我?知道你认定的人?和事我?也没法反对,但是?序之?,如果你考虑的是?婚姻,我?还是?劝你慎重。” “我?是?过来人?,我?也年轻过,你看我?跟你母亲…这种一头热的爱情和婚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女?孩就是?生在寻常人?家,小门小户的,还是?个演员,跟你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等过了冲动的劲,你总会后悔。” 梁序之?冷笑?了声:“她小门小户,我?还是?私生子呢。门当户对有什么用?你跟黄静玲当年倒是?挺符合这个标准,现在不是?天天后悔?” “……” 梁承安不敢说那是?他先前还有庄敏怡的缘故,只揉了揉太阳穴,找了个理由:“那是?我?跟她性格不合,被你爷爷安排的,结婚前对互相都?没什么了解。”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8节 可这逻辑也一点不通,梁家逸跟他太太也是?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刚结婚时天天闹着要离婚,现在还不是?天天蜜里调油。 梁承安又道:“我?也不是?说你非要找个家世相当的,只是?让你决定婚姻大事之?前把利害都?想清楚,我?和你妈妈就是?…前车之?鉴。” 梁序之?抬腕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再迟钟晚就要睡了,站起身?:“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不需要你提醒。既然决定了,就没什么后悔的。” 他顿了下,缓缓道:“我?不是?你,她也不是?我?母亲。” 梁承安听到最后一句,沉沉叹了声气,摆摆手:“罢了,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时间地?点确定好?了我?通知你。你跟黄静玲离婚的事,我?会找律师帮你解决。” 梁序之?本也不是?打算跟他商量什么,不再废话,话毕,转身?往门口走去。 第75章 chapter 75 另一边, 太平山。 钟晚的确在梁序之走后没多久就睡下了,前?段时间?忙得过分,今天下午从星云一开完会又赶过来?, 存着一股激动劲等着见他,一闲下来?,整个人也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她早养成了忙完之后补眠的习惯,好在现在还?年轻,缺多少觉都能补回来?。 原以为很久没回太平山这栋房子?, 多少会有点认床。 没想到今晚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熟悉的空调温度、熟悉的香薰, 连床垫和柔软程度和床单被罩上的洗衣液和柔顺剂味都是如此?舒适。 不知睡了多久, 钟晚迷迷糊糊听到卧室门把?手把?轻轻扭开的声音,紧接着, 浴室又传来?水声。 但?也没完全吵醒她, 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过去。 不一会儿,她睡得正?沉, 感觉身边的床垫凹陷下去一些, 她也落入一个冷清的怀抱。 钟晚在内地当演员这一年,别的不一定有长进, 但?警惕性是大大增强,几乎每次出席活动或拍戏都会被乔姐和小宋反复提醒安全问题。让她注意狗仔、注意私生、注意绑匪、注意变态云云… 她此?时惊醒,下意识一个激灵攥着被子?挪到一边。 差不多醒过神,眼睛还?没适应黑暗, 先闻到身边熟悉的香味。 钟晚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揉揉眼睛, 嗓音还?有些哑, “梁序之?” 男人?伸手把?她捞回来?,被角也重新拉平掖好, 语气中透着几分疲惫:“…不然还?能是谁。” 钟晚静了一会儿,翻身回去,把?自己塞进他怀里,小声问:“这么快就解决好了?” “你三叔公身体没问题?” “嗯。” 梁序之没再把?老宅那些事复述给她,一手拥住他的腰,另一手从她颈后穿过去,让她枕在他胳膊上,“没什么大事。” 钟晚刚才睡得正?香,这会儿乍然被吵醒,也没精力和兴致再折腾做别的,浅浅打了个哈欠,“那你也快睡吧。” 梁序之抱了她片刻,被她枕着的那只手指尖有意无?意绕着她一缕头发,在她耳边低声问:“这次在港岛待多久?” 钟晚阖着眼,“一个月吧,除非中间?有什么突发情?况。” 年底前?大概还?要?拍部戏,也许是网剧或电影的配角,乔姐还?在帮她接洽筛选本子?。 如果进组时间?晚,兴许还?能再多歇一阵。 梁序之缓声问:“过些天抽空去见见我家里人??” 钟晚已经快再次睡着,这事今晚已经做过心理建设,没顾上多问细节,很快应了声“好”。 梁序之倒没她那么困,前?阵子?熬夜都熬出时差了,安静几秒,又道:“也带我去趟深城,见见你阿姨和妹妹。” 钟晚:“好。” 梁序之弯了弯唇,偏头在她耳后轻吻了下。 钟晚皱着眉推推他,声音含含糊糊的:“别乱亲。再有什么事也明天再说?,困死了。” 梁序之微抬了下眉,调整了姿势,也阖上眼,嗓音低沉缱绻:“晚安。” - 见家长对别的有结婚打算的恋人?来?说?是件大事,对他们充其量也就算是走个过场,为了他们的关系名正?言顺。 梁序之的家人?管不着他,完全不亲近不说?,还?有不少过节。 钟晚跟魏阿姨倒算是挺亲近,但?有钟重临的事在先,跟魏阿姨、魏司莹又都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她在她们面前?不仅是外人?,还?总觉得亏欠这对母女。 加上大学之后就开始独立,魏阿姨虽是名义上的长辈,但?也从不干涉她什么。 隔天,梁序之去集团时就顺带跟梁家逸敲定了时间?,通知了梁承安,并且在打电话慰问三叔公身体时顺带跟他也打了声招呼。 钟晚也是一通电话过去,就基本把?这事给定了。 魏阿姨在电话里的态度也很积极,她也并不清楚梁序之、梁家在港岛是什么样的存在,只多问了句:“你男朋友姓梁啊…欸?是上次帮思莹雇保镖那位先生吗?” 还?真是。 钟晚应道:“对,就是他。” 魏阿姨笑?:“上次还?以为这个梁先生是你朋友或者什么派遣公司的老板,原来?是男朋友。” 或许没什么必要?,但?钟晚还?是借机帮梁序之说?了两句好话:“是啊,这事我也不知道,还?好他细心,害怕钟重临什么时候再伤害你或者思莹,所以做主雇了几个保镖。” 魏阿姨叹声道:“是啊,幸亏小梁细心,我现在回想那天的事都觉得后怕。” 钟晚真的第一次听到‘小梁’这个称呼,继‘梁董’之后更让她陌生。 她沉默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魏阿姨:“对了,小梁是港岛人?,家里大概是做什么的?” 钟晚皱着眉,“…做生意的。” 魏阿姨也没做什么评价,只笑?说?:“挺好的,其实做什么也都不要?紧,对你好就行,能看对眼就行。” 钟晚也笑?:“我也这么想。” 梁序之这会儿没在家,就她一个人?在卧室,她小声补了句:“确实对我很好,也挺称眼的。” 魏阿姨:“那就再好不过了,你们回来?之前?再打个电话就行,我让思莹在德旺居订个包间?。记着你和小梁来?的时候都别买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你上回带来?的那些补品还?都原封不动放着呢。” 钟晚笑?道:“行。那我提前?给您打电话。” …… 等梁序之晚上回来?,钟晚给他转述了这通电话的大致内容,这件事也就算是定下来?。 只是,在见家长的过场之前?,先发生了一个插曲。 起因是约好要?跟梁家人?见面的前?几天,钟晚认为礼数不能少,还?是得去认真挑些礼物。 老人?家的东西好送,左不过是些补品或保值的古董、字画,太平山这栋宅子?里就有不少,都是梁序之从拍卖会上拍来?收藏的珍品。 梁家逸和他太太都是同龄人?,送收藏品就太敷衍。珠宝也不合适,贵的太贵,稍微平价些的又拿不出手。 于是,钟晚便邀梁序之一起去商场,给他堂弟挑块表,再给他太太买点新款的成衣和包包,顺带送些家居摆件,不过分昂贵,又相对周全。 这是钟晚认识梁序之以来?,第一次跟他逛商场。 平时梁序之那些衣服、饰品都有专人?送上门,或是直接定制的。 到了商场,钟晚才发现,整栋楼这一下午都被提前?清场了,偌大的楼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和负责陪同的林叔、保镖。 钟晚逛街时最不喜欢有导购或者销售跟在身边,虽然他们本意是提供更好的服务,但?她会哪哪都不太自在,总觉得在受监视一样。 这天倒好,商场里空无?一人?,每家店的经理、导购全都站在门口,她挽着梁序之走在空荡荡的平台,不像是来?逛街购物的,完全就像是领导来?视察工作的。 更何况他们来?的就是万泰的商场。 原定一个下午的购物计划最终一小时就完成。 给梁家逸的礼物由梁序之挑,钟晚给他太太选了几款当季刚上新的成衣和两只手包。 买好东西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冲凉,钟晚就收到好几条乔姐和小宋发来?的消息。 她又被拍了。 包场逛街也能被拍,而且被拍到的只有她。 看照片的背景是在停车场,梁序之已经上车了,林叔正?在帮她挡车门等她上车。 就一张商场停车场的照片,而且只有她一个人?露脸,本也没什么大事。 她粉丝都知道她这段时间?在休假,休假期间?逛个街再正?常不过。照片配文也没提包场的事,就简简单单一句:「好像偶遇明星了,这是钟晚吗?」 可这事坏就坏在,许褚然昨晚刚发了条微博,ip就在港岛,而且是在迪士尼的九宫格,评论?区不少粉丝在问照片是谁帮他拍的。 于是,两者一结合,cp粉激动不已,两人?的名字迅速一起上了热搜前?排,词条就叫:钟晚许褚然迪士尼甜蜜同游。 与此?同时,他们的cp超话也瞬间?炸了,之前?cp粉剪辑的那些视频在各处刷屏,热搜词条的排名也在持续上升中。 乔姐:[这得联系许褚然的团队和梁董,看看怎么公关。] 乔姐:[目前?我初步的想法?,plan a就是放任不管,让热度自然降下来?;plan b团队运营也跟上,借这个机会炒起来?,有利于明年电影宣传(ps. 需要?梁董同意);plan c澄清+降热搜。] 她还?没回复,梁序之就推开卧室门进来?,表情?有点阴森森的。 钟晚拿着手机,走过去扯扯他的手指,莫名语气透出心虚:“…你不是要?去书房回邮件吗?” 梁序之低头,看到她手机屏幕上就是乔姐发来?的信息,扫了一眼,也没绕弯子?,言简意赅道:“让姓许的一起澄清,方式可以双方经纪人?决定,降热搜的事我联系了集团的公关,他们已经在处理。” 钟晚愣了下,随即叹一声气:“好麻烦啊,谁知道许褚然也来?港岛,又被他碰上了。其实我刚才觉着plan a也不错,只要?我们都不回应,热度不会持续太久的。” 梁序之脸色更阴沉了,看她一眼,声音也很冷:“你跟姓许的什么时候成‘我们’了。” 话音刚落,钟晚手机又响起一声微信提示音。 顶上横幅弹出来?,显示着许褚然的名字,而且一条接一条。 梁序之冷哼一声,微扬扬下巴,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点开看。” 钟晚就照做,看到许褚然发来?的都是语音消息。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该说?的话也早就说?开,不用回避梁序之。 她点击第一条顺着往下放,扬声器里传出许褚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 “我经纪人?刚给我打电话,我才看到热搜。”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19节 “诶呦我去,你来?港岛找梁董的吧?” “这真是给我天降一口锅啊,我妹和我弟非让我带她来?港岛迪士尼玩,顺便逛商场买买东西,没想到你今天又在港岛被拍了。” “…我没有甩锅的意思啊,我给我经纪人?打过招呼了,一会儿等我妹化好妆出门就跟他俩一块儿拍张合影发微博,先澄清一下不是跟你一起过来?的。” “梁董那边你可得帮我打声招呼,今时不同往日,跟你这cp我是万万不敢炒的,热搜也绝对不是我团队买上去的!总之我们俩清清白白的!” 钟晚听完最后一条,瞥了眼梁序之,心想这也不用她转达了,许褚然这慷慨激昂的陈词已经一字不落被他听过了。 梁序之眉头舒展了些,但?还?是黑着一张脸,低头看她:“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公开,夜长梦多,不然以后指不定还?出什么事。” “你来?港岛是找我来?的,现在倒好,被那些无?聊的人?猜来?猜去,以为是跟姓许的一起旅游。” 其实星云上次开会时也短暂讨论?过这个问题,如果她和梁序之的恋情?在《夏夜地平线》上映之前?公开,会失去大量和许褚然的cp粉,影响到票房。 相反,如果在电影上映后公开,负面的舆论?就会更多。 总之各有利弊。 钟晚就把?星云公关和经纪人?当时的意见给他转述了一遍。 梁序之听完,语气和神色难掩不屑:“要?我的意思,尽快公开。迟早的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必像现在这样藏着掖着,一起出个门还?要?这防那防。” “至于影响票房这种可能性,到时候和预计差多少,我给制片公司悉数补上都行,以个人?名义。” 钟晚看着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跟这种财大气粗的人?就没法?好好交流。 钟晚自己盘了盘这两种选项,把?利弊大致捋一遍,揉揉眉心,轻叹一声气:“那我跟乔姐说?,尽早公开吧,留时间?给公关想想文案,提前?准备一下,正?好等今天热搜的风头过去。” 梁序之沉了半天的脸色也终于好起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往卧室门外走,须臾,又偏头扫她一眼:“你很勉强?” 他眯了下眼,缓声问:“还?是你其实没多想公开?” 钟晚瞪他,把?他搭在肩上的手啪嗒一下打下去,“想什么呢,我就是嫌麻烦,你今天怎么老是故意找我茬!” 梁序之刚才确实因为小秦打电话提醒他热搜的事情?绪不怎么样,这会儿笑?了下,把?人?搂回来?。 “好了,陪我一起去书房。” 钟晚又转身,“我想先去洗澡。” 梁序之眉梢微抬,又搂着她折返回去,“行,那先陪你洗澡。” “……” - 跟梁家人?见面约在了一周后的周末,就在梁家老宅。 这天黄静玲到监狱探视她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去了,地方偏远,结束还?要?回娘家住几天,不在老宅。 最多事的人?不在,加上梁序之的三叔公总觉得自己身子?骨没好全,离不开医生和家里的医疗急救设备,梁序之也就没坚持去外面的餐厅。 出发前?,钟晚特意穿了条相对正?式的裙子?,温婉简约的款式,只化了淡妆。 她一路过去也没什么紧张的,主要?是心里也清楚,今天这顿饭她表现是好是坏于他们而言都无?任何影响。 梁家老宅比太平山的别墅占地面积还?要?大些,午饭就在宅子?一层最大的餐厅,以往梁穆远或家里其他人?有什么重要?客人?要?叫去家里宴请都在这里,算是最高规格。 厨师也早就做好准备,钟晚和梁序之一进餐厅,凉菜就上桌了,简单寒暄过来?,其余几人?也落座。 钟晚对这宅子?没什么好奇心,出于礼仪,也不会四处乱看。 只是迈进大门就感觉到,四处都装修的金碧辉煌,各种家具摆件也尽显奢华,而且毫不低调。 大概这就是梁序之那位已逝的祖父的偏好。 梁序之把?准备好的字画和古玩送给三叔公,完全是送到心坎上,三叔公难掩喜色,当场就展开一副水墨画拉着梁家逸和梁序之鉴赏起来?,讲述着这位画家的生平,画作所用的笔法?云云。 钟晚没兴趣听,挨着她坐的梁家逸的太太江伊嘉也没兴趣。 她跟江伊嘉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年龄应该差不了几岁,但?江伊嘉长得很显小,大大的杏眼,脸颊上有不明显的婴儿肥,额头饱满,留着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女主类似的短发。 昨晚梁序之跟她大概介绍过,梁家逸跟江伊嘉是商业联姻,婚前?都没怎么见过面。江伊嘉家里是做贸易的,父辈在广府很有声望,打上上代?开始就跟梁家有合作关系。 钟晚也一眼就看出来?,江伊嘉明显就是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那种千金小姐,眼神懵懂清澈,说?是不谙世?事也不为过。 举止都很大方得体,仪态也很好,就是说?话有时没那么注意分寸… 譬如钟晚正?准备找个话题,跟她聊聊衣服首饰,江伊嘉就先开口:“堂嫂。欸,现在应该可以叫你堂嫂了吧?” 钟晚默了下,点头,扯扯唇角,也不太确定地说?:“可以吧。” 江伊嘉笑?起来?:“前?几天我跟我姐妹们说?钟晚是我未来?堂嫂,她们还?不太信。我一开始也以为是重名的,全国叫钟晚的人?应该还?不少,也是跟我老公确认过,才知道你真是女明星那个钟晚!” 钟晚再次愣了下,笑?着应道:“确实挺巧,就正?好是我了。” 江伊嘉看着她,两秒后说?:“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钟晚:“没什么‘不情?’的,你说?。” 江伊嘉低头开始翻包包,随即从里面掏出比新华字典还?厚的一叠卡片,全是她的各种写真照或剧照。 她笑?了笑?:“帮我签几张名吧…你演的电影和电视剧在广府和港岛都特别火,我朋友们全都看过,都想要?你签名,我昨天帮她们打印了一些。能不能签在背面啊,签个to…” “这么多?” “唉…我也很不好意思,但?是朋友再告诉朋友,再告诉朋友的朋友,就…越来?越多了。” 钟晚盯着她手里那一厚摞,抬眸,就看见她眼巴巴盯着自己,大眼睛水汪汪的。 左右旁边那三个男人?在看画,厨师也没上菜,还?有的是时间?。 钟晚笑?了下:“好吧,你有笔吗?告诉我签什么。” “有有有!内容我都整理好了!” 江伊嘉眼睛一下更亮了,从包里又掏出几只不同颜色的马克笔,以及一张a4纸打印的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给谁谁谁签什么内容。 譬如林雨婷雅思8.0、赵玖顺利毕业、孙芩早日泡到大帅哥… 钟晚埋头签着,江伊嘉像小助理一样在旁边把?签好的帮她抽走,并且喋喋不休地夸各种彩虹屁。 那摞照片签了一半,梁家逸出声问:“伊嘉,干什么呢?” 江伊嘉头也没抬:“问堂嫂要?to签啊。” 梁家逸皱了下眉,“签多少?” 江伊嘉:“不到两百张。” 梁家逸深吸一口气,警告的语气:“伊嘉,别给你堂嫂找麻烦,都收起来?。” 江伊嘉悻悻然瞧他一眼,撇嘴:“堂嫂说?可以给我签的…” 钟晚笑?了下,也看向梁家逸和梁序之:“没事,反正?也没上菜,签这些也费不了多少事。” 梁家逸头痛地揉揉眉心,看了眼身边堂哥的脸色。 两个女孩的事,梁序之没插手,站起身,亲自过来?往钟晚杯子?里添了茶,温声问:“要?喝什么饮料吗?厨房有鲜榨的芒果汁。” 钟晚:“要?。” 梁序之笑?了下:“好,我让人?拿过来?。” 没多久菜就上桌了,无?论?如何三叔公和梁序之都在,必要?的餐桌礼仪不得不遵守,江伊嘉只得把?桌上的照片都收起来?,“堂嫂,还?剩一丢丢,等一会儿吃完饭我们…” 梁家逸长相偏斯文,气质也很儒雅,他再一次蹙起眉,沉声:“伊嘉。” 江伊嘉没出声反驳,但?很明目张胆地隔着一张圆桌用口型给他比了四个字:多管闲事。 还?是梁序之的三叔公先笑?了声,打圆场道:“晚晚见笑?了,家逸和伊嘉打结婚起就这样,年轻夫妻嘛,平时拌拌嘴都是正?常的。以后让序之多让着你。” 梁序之:“当然。” . 一顿饭顺利吃完,钟晚感觉梁家的气氛跟她想象中不一样,还?挺融洽温馨的。 除了梁序之的父亲在饭桌上没怎么说?话,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友善,但?也没多排斥,就是寻常的社交态度。 午餐结束时,三叔公留她今晚在老宅留宿,并笑?着送了祝福给她和梁序之。 直到傍晚,钟晚才发觉这都是假象,中午吃饭时一切正?常,只是因为梁序之叫来?的都是梁家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跟梁序之上楼时,遇到几个梁家的小辈,表面上客客气气打过招呼,眼神中却是藏都藏不住的轻视和打探。 钟晚看到也当没看到,微笑?着打过招呼算是了事。 晚饭后梁序之有个视频会议,钟晚跟他一起去书房待到天黑。 推门出来?时,走廊远处来?了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 梁序之眉头微蹙了下。 黄静玲看到两人?,加快脚步走过来?,语气中全是嘲讽,拖腔带调道:“我说?呢,你爸平时连话都懒得跟我多说?,今天非让我带着什么补品回娘家去。我一早就猜到是要?支开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他大儿子?要?带着小情?人?回家,不想让我看到呢。” “现在的女孩也是,不论?什么样的出身,总有个攀上枝头当凤凰的梦想。” “……” 钟晚表情?一点都没变,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梁序之也没给她留面子?,冷笑?了声:“你是多重要?的人?吗,让不让你看到有什么分别?如果我没记错,你才是赖在梁家不走的那个。这是我未婚妻,说?话注意点。” 黄静玲认得钟晚这张脸,她演的那部狗血剧她当时一集集追来?的,知道她是演员,又道:“哟,这就成未婚妻了,果然什么爹生什么儿子?,跟你爹眼光一样,就喜欢那些不入流的野花野草。” 梁序之笑?了下,冷眼看着她:“确实,什么妈也教什么儿子?。今天探监探得如何?那两位在监狱改造情?况还?好?” 黄静玲被噎得一时没吭气。 每次遇上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梁序之也懒得在这跟她浪费时间?,牵着钟晚往升降梯方向走:“我们回屋。” . 钟晚第一次来?他老宅的卧室。 房间?很大,空空荡荡的,一侧墙上有整面巨大的书架,床不大,靠近露台的那边放了一张很大的书桌,除此?之外也没其他家具,中式的装修,家具都是深色木质。 像是古代?文人?头悬梁锥刺股考科举的书房豪华版。 关上门,钟晚轻轻呼出一口气。 梁序之抬手,揉揉她的头,低声:“被她吓到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20节 钟晚摇摇头,笑?道:“哪能啊,就那几句。” 她想了想,“小时候再难听的话我都从钟重临那听过,巴掌都挨过不少,她这种已经算是很温和的了。” 梁序之听到前?半句,脸色沉下来?,须臾后冷声说?:“当时他进去之前?,真不该那么便宜他。” 钟晚往里走,下意识先到书架那边,无?甚所谓道:“反正?都进去了,派出所的警察说?他前?几年他过得也像逃难的一样,处处打零工躲债,也都是报应。” 她抬眼望过去,看到这里基本都是各种专业书籍。 原文中学教材和辅导资料、中外名著、经济学入门、计算机编程教学、西方文学通史等等…五花八门。 钟晚随手抽出一本放在高处的,上面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和笔记。 她放回去,看向对着露台的书桌,想象到少年时梁序之在这里看书学习的样子?。 梁序之已经走到她身后,帮她把?手里那本管理学的书放回书架,淡笑?了下:“不然还?是回去住?这里没意思。” 钟晚回身,抱住他的腰:“不折腾了,我也想感受一下睡在你小时候住过的房间?是什么感觉。” 她指指那台书桌:“你是不是空闲时间?全都在学习?” 梁序之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应道:“差不多。” 十多岁刚来?梁家的时候,梁穆远还?在,这宅子?里总是有很多人?,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他宁愿多花些时间?在书本上。 可即使这样,梁家的任何人?也没有因为他的考试名次,或是在竞赛中拿过什么奖就高看他,这些成绩只被梁穆远作为应酬交际时炫耀的话题,甚至会用他炫耀都是因为其余两个孙子?不争气。 老宅里不是各个房间?都采光好,梁序之这间?背阴,即使在清晨和白天都是昏昏暗暗的,在他的印象里,这卧室就像是自钴的牢房,他对这里并没有任何好印象。 钟晚忽然松开手,拉着他去书桌边的椅子?旁,让他坐下。 梁序之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她。 下一刻,钟晚侧身坐在他腿上,再次抱住他,不知道从哪来?的灵感,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你小时候有过喜欢的女生吗?” 梁序之:“没有。” 当时家里乌七八糟的事都应付不过来?,怎么会有那个闲心。 他抬手轻抚她的长发,笑?问:“想什么呢?” 钟晚把?下巴抵在他肩上,很小声地徐徐说?:“在想,如果你偷偷带喜欢的女生过来?留宿,应该就是现在这样的情?景。” “帮你补上这一趴。因为我也没体会过青春期偷偷跟喜欢的男生回家是什么感觉。” 钟晚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温柔的气息擦过敏感的皮肤,痒痒麻麻的,整个人?也贴在他身上。 梁序之眸色沉了几分,喉结微微滑动,顺着这个姿势把?人?横抱起来?,往浴室走,嗓音低哑:“现在试试。” “这房子?没别的优点,但?隔音还?算不错。” 钟晚被他放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时,仰起下巴吻他。 中途的空荡,她忽而弯了下唇,轻声说?:“这会儿还?未成年欸,梁同学,你好早熟!” “…” 梁序之再次俯身吻她,强行中断她脑中跑偏不知多远的‘奇思妙想’,堵住她的声音。 这天晚上,陪他度过人?生最艰难那十年的房间?里,第一次盛上了与美?好和欢愉相关的回忆。 …… 第76章 chapter 76 前些天‘钟晚许褚然同游港岛’的那条热搜, 在许褚然发完和弟弟妹妹在迪士尼的合照、钟晚发了?好不容易凑出的九宫格plog之后,热度明显降了?下去。 吃瓜群众都散了?,只剩下cp超话里的粉丝坚信这两人是欲盖弥彰, 且分析得头头是道?。 钟晚自己用?小?号去超话逛过一波,看到有高等级的用户说他们不公开恋情?是因?为许褚然公司不许谈恋爱,还拿跟他同公司的几个偶像举例论证。而她这边不愿意公开是怕影响以后的戏路和电影资源。 长篇大论一条接着一条,若她不是钟晚本人,她看到这些怕是都要相信了。 钟晚跟梁序之商量过后, 联系乔姐,确定了?一个日期公开。 微博图文内容的最终版简单粗暴, 只有一张照片, 拍了?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配文:关于近期。 不止乔姐, 钟晚自己都想过很多个通过微博公开的方式。 矫情?的大长文不符合她一向的风格, 还容易被吃瓜群众错误解读;发情?侣写真合照又太肉麻,梁序之的身份和行事风格也不允许, 如果发婚纱照…他们的进度条又还没走到那一步;简短的一行文字太草率, 而?且模棱两可,说不定被误认为她公开的男友是许褚然…… 总之, 最终确定的那种方式大概是最妥当的,也得到他们三?方的认可。 乔姐表示在她发过微博之后,工作室也会转发一次,表示祝福, 并标注让观众们多关注她的作品, 而?非私人生活。 只是, 在公开之前,又有另一项“突发事件”。 港岛电视台一年一度的影视剧颁奖晚会即将?开始, 参评的作品都是在港岛各电视频道?中播放过的。 钟晚参与拍摄演出的那部大长篇狗血剧《今生情?》人气很高,第一个获得了?今年‘最具人气电视剧奖’的提名资格。她也紧接着得到了?‘最佳女配奖’的提名。 会有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意外,港岛电视台上播放的影视剧受众年龄层偏大,以前热衷警匪动作片的那一波少年人已经过了?热血的时期,新一代?的年轻人大多又不看电视,现在留存的观众大多是钟晚上一辈的大叔大妈,每天有大把时间守在电视前,对恩怨纠葛的狗血桥段十分热衷。 因?此,《今生情?》自开播起在港岛电视台的收视率稳居第一。 港岛电视台的这些奖项在内地受关注度虽然不高,但胜在评选流程公平公正透明,钟晚毕竟还是刚出道?三?年的新人,这对她是难得的机会,如果侥幸获了?奖,写在履历里也能增光添彩。 颁奖晚会开始的前一天,相?关的负责人就把评选的结果提前告知了?各位演员。 钟晚得知,她的‘最佳配角奖’中了?。 这天梁序之正在窗边的沙发上看书,听到她接电话的声音充满幸福,抬眼看去,她眼角也弯成了?两根月牙。 “哇!真的吗?”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刘老?师!” “好的好的,我明天一定准时到场!” “明白明白,刘老?师您放心!” 挂断电话,钟晚又捂着脸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都说好心情?是有感染力?的,梁序之看她这样,唇角也扬起来?,把手里那本书扣在茶几上,淡笑着问:“什么好消息,开心成这样?” 钟晚大步跑到她面前,整个人扎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干净清新的沐浴液香味,深吸一口气,一把搂住他,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很激动地宣布:“中了?中了?!最佳女配,中了?!” 梁序之眉头微蹙,把她楼上自己身上那只手稍微松了?松,“之前都没发现你力?气这么大,快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 “以后要拿的奖还多,不至于中了?个最佳女配就谋杀亲夫。” 钟晚嘴角依然挂着笑意,‘慷慨’地把手松了?松。 梁序之抬起手,笑着揉揉她的头,低声道?:“恭喜。” 他去万泰影业开会的时候也有听闻,港岛电视台颁发的这个奖项一直很公正,专业评委打分再加观众投票,台长亲自把关,前些年有新来?的经纪人想给手底下的艺人托关系拿奖,最终都没成功,所以在港岛影视圈内认可度颇高。 钟晚挑了?下眉,高兴的劲完全没过去,回想刚才听到的话,故作矜傲的神情?:“怎么就是‘亲夫’了?,还早呢!” 她琢磨了?下,想一出是一出地提议道?:“不然我们还是晚点再结婚,等我哪天拿到影后,再一次性双喜临门。对了?,也不能是你能黑箱操作的奖项!” 梁序之没回应,无声看着她,眼中虽然还带着笑意,但钟晚从中读出了?不满的情?绪。 片刻后,梁序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平声说:“钟老?师,能不能考虑一下你未婚夫的年龄问题,过了?今年就是三?十四岁,早该结婚了?。” 钟晚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装作勉强的样子点点头,用?对等的称呼,“行吧,既然梁先生都有年龄危机了?,那我姑且考虑一下。”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须臾后,正色了?些道?:“对了?,魏阿姨上午给我打了?通电话,魏司莹明天临时被派去京市的项目组,要明年春节之后才能回深城。我们等她回来?之后再一起去看魏阿姨吧。” 梁序之:“好,春节过去也行。” 钟晚来?港岛之后虽然没怎么逛过街,但衣柜里早就塞满了?他让人送来?的各大品牌当季新款成衣,还有昨天刚从法国?远道?而?来?的两套高定礼服裙。 她原本觉得其中许多款式的礼服都没什么场合能穿,结果明晚的颁奖礼恰好就是现成的机会。 钟晚对着那一排崭新的裙子挑来?挑去,时不时抽出一件,问梁序之的意见。 中途,梁序之看着她,缓声说:“颁奖礼我也收到了?邀请函,但按往年的惯例一直都是让万泰影业的陈总代?我去。明晚我会过去,大概会作为颁奖嘉宾。” 钟晚立刻回头,思绪飞速转了?几圈,坚决道?:“不行不行,尤其不能给我颁奖。” 梁序之微扬了?扬下巴,让她说理?由?。 钟晚手背撑着下巴,有条有理?地说:“再过两天我就要发那条公开的微博了?呀,明晚你再给我颁奖,大多数人又不了?解这个奖项的具体情?况,肯定会说我是因?为关系户得的奖。”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乔姐那边公关的工作量会加大,说不定还会建议我再延期几天公开。这次可不能再延期了?,那个日子是我翻了?好久黄历选出的良辰吉日。而?且,我也更想…你可以看着我领奖。” 梁序之笑了?下,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港岛人现在都没她迷信。 他站起身,缓步走去衣帽间,从那排裙子里给她挑出一条,递到她手上,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黄历上怎么说的?还能写着哪天‘宜公开’?” “……” 钟晚接过裙子,扫他一眼,轻飘飘地说:“怎么可能。而?且我这么聪明,当然选的是‘诸事皆宜’的日子啊!” 梁序之看她这样满眼得意又刻意矜持着的样子实在可爱,拥住她,俯身去吻她的唇。 “嗯,‘诸事皆宜’,那确实是不能错过。” - 颁奖晚会这天,钟晚早早就去港岛电视台的大楼,让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做好了?妆造。 她最终挑选的是梁序之昨晚替她选的那条墨绿色的裙子,很衬她的气质。 这种晚会都是类似的流程,舞台的大屏上播放完一个个剪辑片段,主持人请各嘉宾轮番上台,基本都是港岛影视行业的ceo或电视台的赞助商代?表,以及负责港岛文娱方面的官员代?表。 万泰影业被排在第三?位,上台致辞的嘉宾是陈总。 参与晚会的演员和嘉宾被安排在不同的区域就坐,都在靠中央的位置,演员在嘉宾的后排。 钟晚一直目视前方,像是在看台上的嘉宾致辞,其实在嘉宾席里寻找梁序之的身影。 要做妆造、彩排大致流程的缘故,她比梁序之早好几个小?时出门到场,这会儿还真不知道?他在哪。 钟晚目光探索了?半天,把嘉宾席的人都望了?个遍,也没看到目标对象的后脑勺。 原想着梁序之‘日理?万机’的,也许临时有事来?不了?也是有可能。 钟晚正准备拿出手机给他发条信息询问,一偏头,余光在侧边些演员家属区域看到了?他。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21节 到场的演员家属基本都上了?年纪,梁序之坐在那群人中就更加出众,更别说他两侧都是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 钟晚看向他时,正好也对上他的目光。 她视线匆忙移回来?,知道?现场到处都是摄像机和媒体记者,管理?好表情?给他发消息:[你怎么坐在那里?] 很快收到梁序之的回复:[这边是给艺人家属专门留的位置,我坐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钟晚抿住笑意:[没有。非常非常合适!] 她收起手机,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继续听台上的嘉宾轮流发言致辞。 终于等到颁奖环节,按照晚会流程单,先颁发的是“最佳电视剧”“最具人气电视剧”等奖项。 《今生情?》被受邀的颁奖嘉宾宣布荣获“最具人气电视剧奖”,上台领奖的是制片、导演和几位编剧。 钟晚在台上笑着鼓掌。 等作品的奖项都颁发完,就轮到个人的奖项,被放在首位的也是晚会中含金量最高的奖,最佳男、女演员。 获奖者恰好是靳峰鸣和他太太曾雪屏,两人在去年各有一部主演的电视剧作品在港岛电视台播放,观众评价都很不错。 两位都是拿过不少奖的老?戏骨,加上本就是夫妻,主办方把两个奖项安排在一起颁发,靳峰鸣和曾雪屏一同上台,手挽着手,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台下观众的掌声也轰然响起。 靳峰鸣先发言,穿着藏蓝色的西装,手握麦克风,笑着道?:“出道?这么多年,不是没跟太太一起参加过颁奖礼,但一同上台领奖还是第一次。” 曾雪屏发言时也笑着说:“确实没想到就这么凑巧,我们有好几年都没有合作过。看来?以后还是各演各的戏,不然在同一个剧组会影响发挥。” 观众们笑声不断。 在发表感言的最后,靳峰鸣拿起话筒,顿了?顿,看向身边的太太,语速缓慢地开口:“其实今天这个奖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同一般,再过几天…就是我和雪屏银婚纪念日,转眼都二十五年过去了?。我们私下也经常在说,希望等金婚那年也能有机会出现在观众面前,带来?更多的作品。” “现在目标算是完成了?一半,这两个奖项是各位电视观众和港台电视台的老?师们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话毕,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眸中似都有泪光闪烁。 在观众的掌声中,两人同时鞠了?一躬,没再多说,挽着手回到台下的座位。 又隔了?一会儿,就到了?颁发‘最佳配角奖’的环节,钟晚仪态一直很好,身姿笔挺地走上台,倾身接过奖杯。 获奖感言的内容是乔姐和公关把关过的,钟晚在一连串感谢的后面添了?一段:《今生情?》是她在港岛的最后一部作品,会取得这样的成绩,是给她那段旅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也是未来?新征程的开始。不论今后是在内地还是港岛发展,这段旅程她都会铭记在心,也感谢在港岛那两年中所有跟她合作过,以及对她给予过帮助的人。 末尾,钟晚唇角带着笑,目光划过家属区域,在梁序之身上不动声色地多逗留两秒。 颁奖晚会结束,钟晚跟认识的一众演员、导演打过招呼,从单独的通道?去往梁序之的停车位。 梁序之已经等了?她有段时间。 钟晚这会儿也不顾形象了?,头上还喷着定型喷雾,裙子也没换,笑着往他身上一倒:“好累啊,直挺挺在下面坐了?那么久,腰都酸了?,脸也笑僵了?,领奖比拍戏还累。” 梁序之伸手过去,很不得要领地帮她按了?按腰。 “这里酸?” 钟晚被他按得很痒,抓着他的手移开,笑道?:“刚才你看到拿‘最佳男女演员’的了?吗?靳老?师和他太太。” “嗯。” 梁序之看着她,平声说:“跟你一起演《朱粉壁画》的男演员。” 钟晚靠回座椅上,轻叹一声气:“靳老?师好像还不到五十,结婚居然都二十五年了?。” “也不知道?二十五年之后我们会是什么样。”说着,她看向身边的男人,笑道?:“二十五年后你都快六十了?,应该是个小?老?头,不敢想象。” “……” 梁序之轻嗤:“有什么不敢想的,是个人都会老?,除非英年早逝。” “呸呸呸!”迷信的钟晚用?力?拍他一下,“好吧,反正我到时候也五十多岁了?。” 周围没有别的车子,梁序之将?车窗降下去一半,从西裤口袋里拿出烟盒。 钟晚眯了?下眼,伸手一把夺过来?:“你比我大六岁,还是多注意点身体吧,要争取撑到金婚呢…”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话说的过早,他们连婚都还没结,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活到八十多岁,不能留我一个人。” 梁序之笑了?声,把人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好,我一定努力?,多陪你几年。” 钟晚满意了?,笑着往他肩膀上靠,故意玩笑道?:“嗯~小?老?头觉悟不错。” “……” - 颁奖晚会过后,就到了?钟晚一早看好的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发那条微博前,她深吸一口气,跟梁序之一起坐在书房,自己将?那几个字和照片确认n遍,又把手机递给梁序之再次检查。 一切确认无误后,她卡点发送。 书房的空调温度明明不高,梁序之偏头,看见她鼻尖上细密的一层汗珠,轻笑了?声:“有这么紧张?” 钟晚捏着手机,第一次在微博发送之后等着看评论区动向。 她紧咬了?下唇,瞧他一眼,语气很严肃地说:“你不懂。我是头一回在这上面发这么私人的事,还好不会有下一次。” 梁序之幽幽地说:“你倒是想。” 钟晚琢磨片刻,看向他:“下次就是结婚或者婚礼之类的吧…到时候我就不自己发了?,都交给乔姐。” 闻言,梁序之神情?柔和积分,从书桌后的椅子上起身,缓步过去,陪她一起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垂眼看她的手机,“发出去了?吗?” 钟晚刷新一下,看到300+的评论数量,沉重地点头,“…发出去了?。” 她再次深呼吸,做足心理?建设,点开评论区。 两人看到的第一条评论就很不入眼。 「卧槽,第一次吃到这么新鲜的瓜。另一只手是谁的啊?许褚然?」 钟晚也皱了?下眉,继续往下拉评论。 「公开恋情??录综艺?还是电影宣传?」 「男主角是谁啊,能不能艾特出来?!!」 「啊啊啊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吧!!钟晚是我老?婆!」 褚然我亲鹅砸:「另一只手绝对不是我家褚然的哈,附对比图。」 「这是官宣吗?褚晚cp粉落泪了?……为什么,谁能告诉我我磕的cp为什么全都是be!!」 「没人关注这照片里男人的手吗…草,真的好好看,妥妥的梦中情?手。」 「这男的手腕上的表好像是百达翡丽绿宝石限量,全球就十只,有钱也买不到…这人什么来?头,@钟晚,确定不细说?」 …… 评论、转发的数量简直成指数倍上升,后来?钟晚也实在看不过来?了?,索性退出微博。 她身子往后一摊,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之后再有什么事让乔姐他们去处理?。” 钟晚顿了?片刻,又笑着宣布:“不过以后我们出门就不用?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了?,等有人拍到你的车或者你的脸,乔姐他们还有的忙。” 梁序之也没有把私生活公之于众的习惯,甚至挺厌恶港岛的新闻媒体或记者关注他的私事。 只是,思及刚才看到的第一条评论,他眉梢微抬,缓声说:“过几天等我空了?,我们去看赛马。” 钟晚愣了?下,马上想到他的用?意,笑着勾了?下他的手指,没犹豫就点头:“好啊。” 左右网友都会知道?图里另一双手的主人,掀起一场风浪,不如就一次性都解决。 - 几天之后,精心打扮的钟晚和梁序之在马场的几张照片在各大社交媒体霸榜,有梁序之揽着钟晚肩膀的,也有她挽着梁序之胳膊的,还有并肩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两个位置低头耳语的。 #钟晚公开恋情? #钟晚梁序之 #万泰集团董事长梁序之 #低调港岛豪门继承人与内地女星恋情?曝光 …… 梁序之确实一向低调,在财经新闻上出现的次数都很少,尤其跟梁家上一任董事长梁穆远相?比。 但万泰这个名字无论在港岛还是内地几乎都是家喻户晓,各省一二线城市都有万泰的商场、住宅楼或酒店。 梁序之的名字第一次如此高调出现在各新闻媒体和社交平台,是跟钟晚一起。 网上的舆论也没有太偏离双方公关的预期,什么声音都有,有说钟晚攀高枝傍大款的、有磕cp的、有惊讶于梁序之的年龄和样貌的、还有深扒钟晚在港岛那两年得到的资源的…… 当天晚上,所以负面的议论内容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用?想都知道?是梁序之的‘钞能力?’作用?。 其实彻底公开之后,钟晚反而?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对她来?说,区别仅在于突然涨了?一大波粉丝、乔姐收到的影视和商务邀约更多了?。 微博上几乎所有娱乐八卦博主都在讨论她跟梁序之的恋情?。 一回生二回熟,钟晚没心思刻意关注,只是偶尔打开微博的时候会看到那么几条讨论。 譬如有个博主在说:「这位梁董的颜值都能出道?了?,一直以为坐到这个位置的大佬都是啤酒肚+秃头,这次真是开眼了?。 终于不是美女配猪,他俩在一块挺般配,赏心悦目,其他事也无所谓了?,管他是怎么在一起的呢,先祝99吧!」 钟晚又看到文字下面发了?他们那天马场被拍到的照片合集,差点手滑点了?个赞。 梁序之更是没受到什么影响,无论是集团里还是梁家,都没人敢过多去问他的私事,只有个别高层和关系较进的亲戚见到他时,会道?一声恭喜。 认识他的人都清楚,跟女演员曝光恋情?这种事如果不是提前得到他的首肯,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就算被路人或记者拍到,消息也会立刻被压下来?。 这为期一个月的假期,钟晚在港岛解决了?两件大事,就要继续回内地拍戏。 她新接的是一部只有中篇的悬疑网剧,大学校园背景,演表里不一的变态杀人狂,拍摄周期正好两个多月。 这部剧拍完,她今年的任务也就算是全部完成。 进组后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跨越了?秋冬两个季节,一个个镜头拍下去,到了?杀青那天,恰好是十二月末。 平安夜的前一天,同组的演员照例邀请她一起去聚会过节。 钟晚笑着拒绝:“你们去玩吧,我今晚的飞机去澳城,时间来?不及。” 跟她对手戏多的年轻女演员笑道?:“钟晚姐肯定是跟男朋友一起过圣诞节。”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港岛夜色 第122节 旁边另一个人说:“是啊,而?且钟晚姐和梁董感情?那么好,这异地两个多月了?,杀青之后肯定着急见面,哪有心思跟我们聚会。” 钟晚没否认她们的打趣,挥了?挥手:“真要走了?,下次有空再聚。” - 庄伊禾毕业之后,梁序之投钱给她在澳城开了?画廊,位置很好,虽然没多赚钱,但一场场展览办下来?,利润也很可观。 按照惯例,他们圣诞节都是在澳城一起过。 钟晚到澳城的别墅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她跟梁序之一迈进门,庄伊禾就小?跑着过来?,看着钟晚笑说:“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过我哥心急,机场到这的车程就半小?时,他这都等不了?,非要跟着林叔一起去接。” 梁序之看她一眼,语气无波无澜的:“这有什么可特意说的。我去接你嫂子不是应该的?” 庄伊禾撇撇嘴,不满地嘀咕:“我上学的时候从国?外放假回来?你都没亲自去接过。” 梁序之未作声,把身上的黑色大衣和围巾脱下来?,挂在旁边的衣帽架上。 庄伊禾拉着钟晚的说,解释:“嫂子,我不是吃你醋的意思,就是想谴责一下我哥这种区别对待的行为!” 钟晚笑着捏捏她的手,“再有下次,我跟他一起去接你。” 又是一年平安夜,澳城这套房子里只比去年多了?一个人,但却热闹许多。 梁序之跟钟晚去楼上卧室洗了?澡,换好家居服,再下楼时,庄伊禾和陈妈已经忙活着把准备一天的晚餐端上桌。 许久未见,陈妈还是那样。 明知他们就四个人,还做了?整整一桌饭菜,怕是再添八个人都吃不完的分量。 从三?年前开始,他们的平安夜就多了?新的“传统”项目——热红酒。 庄伊禾白天就去超市买好了?五大瓶便?宜红酒,一支支用?开瓶器启开,倒进透明的锅里。 听到脚步,她转身,笑着对钟晚招收:“嫂子你快来?跟我一起。” 钟晚毫不犹豫就抛弃梁序之,奔向庄伊禾。 两人在流理?台前准备水果和项链,陈妈还在忙着给火鸡摆盘,梁序之成了?在场唯一无事可做的闲人,坐在餐桌前,双腿自然交叠,看着两个女孩捣鼓菜板上那几颗橙子。 庄伊禾一边把钟晚切好的橙子扔进锅里,一边压低声音笑着说:“嫂子,你都不知道?,去年我哥非要用?他酒柜里存的那些红酒煮这个,最后煮出来?全倒了?。” “当时我都没好意思说他,难喝的要命,有股白人夏天穿拖鞋的臭脚味。” “……” 梁序之扫她一眼,凉飕飕出声:“我能听到。” 庄伊禾笑:“知道?你能听到。” “我只会当面说人坏话,再谴责一下你浪费了?好几瓶那么贵的红酒的行为。” 钟晚也故意啧声感叹:“小?时候就学过,资本家会把牛奶倒进大海里,原来?是真的,甚至会倒红酒。” 梁序之盯她一眼:“你怎么跟伊禾站一边了?。” 庄伊禾笑着搭上钟晚的肩膀:“我们本来?就是一边的!” 这一顿平安夜晚餐吃得非常热闹,满屋里叽叽喳喳都是两个女孩的声音,梁序之兴致也明显不错,连钟晚硬塞过来?的甜品都吃了?两块。 今晚的热红酒煮得非常“正宗”,比三?年前的味道?更好,煮开之后,整个餐厅和厨房都弥漫着馥郁的香气。 钟晚酒量不好,很自觉地只喝了?一小?杯,剩下的全都被梁序之和庄伊禾兄妹承包。 一锅红酒都见底时,零点的钟声也敲响。 钟晚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卢文茵还在,她每年平安夜都会在床头挂一只干净的袜子,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袜子里被装上糖果或者小?礼物。 有一年她还问过卢文茵,那些礼物到底是不是圣诞老?人送的,为什么班里别的同学说他们都没收到过。 卢文茵会笑眯眯地跟她说,因?为圣诞老?人太忙了?,只给最喜欢的小?朋友送礼物。 再往后,卢文茵离开深城,她也再也没收到过任何礼物,没过过圣诞节。 …… 晚餐过后,陈妈回餐厅收拾整理?,梁序之跟钟晚一起上楼回屋。 两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安静片刻,钟晚先开口:“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圣诞老?人吗?” 梁序之很快回答:“不信。” 钟晚抿抿唇,“好吧,我确实也过了?相?信圣诞老?人的年龄了?。” 梁序之轻搂住她的腰,偏头看她:“你可以相?信。” 钟晚眯起眼:“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你当成圣诞老?人?” 梁序之笑了?下,未置可否。 钟晚也转过身,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也拥住他:“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圣诞老?人了?,就像现在这样一直过下去,就很好。” “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睡吗?” 梁序之指尖划过她的发丝,嗓音温和:“等等,还有件事。” 大概是陈妈或庄伊禾提前布置过他们住的这间卧室,空气中有淡淡的果木香味,侧边的橱柜上有个新的烛台,蜡烛顶端有小?灯泡,做得像真的烛火一样,在昏暗的房间中火光微微摇曳。 远处的天边,云层缓慢散开,一轮皎洁的月亮浮出来?,透出冷白的幽光。 钟晚垂了?下眼,看到旁边茶几上摆好了?一盘平安果,应该也是特意挑选过,每颗都圆滚滚红彤彤的。 梁序之转身,走去床头,拉开一扇抽屉。 钟晚视线随着他移动,看见他手里的那枚精致的小?方盒子,倏地笑起来?。 她原本以为他们已经跳过了?求婚这个流程。 梁序之的家人她见过、身边的人也改口、关系也早都公开…… 钟晚看见他走到她面前,打开手里那只小?盒子,将?一枚镶嵌硕大钻石的戒指取出来?。 她低头,看见盒子里还有另外一枚戒指,跟他现在手指上戴着的那枚很像,内圈刻了?她的名字,看直径也是她戴的尺寸。 梁序之看着她,缓缓出声,嗓音缱绻,带着些许笑意:“…钟晚,愿意嫁给我吗?” 虽然一切都尘埃落定,钟晚看到眼前的场景,心跳还是加快,脑袋也有一瞬的空白。 梁序之就站在一盏灯旁,暖黄的灯光映得他面容十分柔和,笼着毛绒绒一层光晕,像是童话场景,或者文艺爱情?片中的镜头。 “愿…”钟晚朝他伸出手,还是没忍住,笑着说:“也太正经了?!” “好吧,愿意。” 梁序之笑着把那枚戒指套在她手指上,取出另一枚,低声说:“觉得不方便?以后也可以戴这个,都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赶工做出来?也费了?些时间,所以不得已拖到现在。” 钟晚把整个盒子接过来?,踮起脚,浸润着月光,抬头吻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短暂离开,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那个…我也还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梁序之看到她突然认真的眼神,微眯了?下眼:“嗯,你说。” 钟晚最终还是回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盯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衣摆,慢吞吞地、极小?声地开口:“我…爱你的呀。” 梁序之也确实没想到她‘一直没说的事’是这件,停顿半秒,而?后轻笑出声。 钟晚看他一眼,声音更小?了?,“算了?算了?,早知道?还是不说了?,反正不说你也知道?…” 说着,就要转身往浴室跑。 梁序之及时拉住她的胳膊,眸光闪动,语气比她刚才更加认真,在她耳边一字字说:“我也爱你,很爱你。” 钟晚攥了?攥拳,呼吸仿佛都凝滞住,抬手攀上他的肩膀。 平安夜,清冷的月光下,唇齿间清甜的红酒香味…… 他们再次拥吻在一处。 - 其间梁序之睁开眼,看到窗外月光落下的清晖,深灰的树影被映在窗沿,疎疎密密。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他手中握着太多筹码,唯独没有能够换取她爱意的。 无论是最初遇见的那天,还是现在,他能给她的,只有瘦落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以及他的寂寞、苍凉、黑暗,早在她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也曾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她。 亦或是,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今生何其有幸,她全然接受,甚至愿意爱他。 两个灵魂,从来?不会偶然相?遇。 (正文完)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