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节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作者:林绵绵 文案: 季清羽终于拿下了富二代男友,却在见家长这天发生意外跟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了五年后—— 好消息,她顺利嫁入豪门,成为了冯太太(撒花.jpg) 坏消息,她老公是男友的大哥(震惊.gif) 据说她老公是圈子里有名的宠妻狂魔? 据说他们感情深厚,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季清羽瞳孔地震:??? 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可能嫁给那个压根就没用正眼看她的男人啊!!! 冯成则冷笑:“我也想知道。” 阅读指南: 1、本质上来说就是土狗写的先婚后爱 2、五年后女主27岁,男主33岁 3、没什么逻辑可言,就是想写点狗血调节心情,如被雷到,还请轻拍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穿越时空轻松萌娃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季清羽冯成则配角冯嘉沅 一句话简介:我俩结了婚,还有了个孩子! 立意: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第001章 这是季清羽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乘坐私人飞机。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无心摆造型拍照等着发微博和朋友圈狠狠秀上一把。闭着眼睛在心里虔诚祈祷,心情逐渐得以平静,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个梦而已,接着她下意识地将手探到枕头底下,摸到小巧的某个物体时,她一把将这玩意儿扯了出来,猛地坐直身体,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 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更别说她有个从大一就开始经营情趣网店的宝藏室友。 这就是每本适合深夜无人时品读的睡前读物里都会出现的,前戏神器。 该说不说,这小东西倒是越做越精致了。 如果没有用在她身上的话,她是很乐意仔细研究研究的。 “……呜。” 她绝望地往后一躺。 刚刚平复好的暴躁情绪此刻又卷土重来,她悲愤到只能捶枕头来发泄。 两个小时以前,她睡眼惺忪地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在飞机上,桌上摆放着手机、墨镜以及两杯香槟,还没等到她环顾四周的环境,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同样一双错愕的眼眸。 她差点尖叫! 因为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是冯成则。 冯成则是谁?她男友冯昱的冷面大哥。 意识迅速回笼,她突然记起今天是冯昱带着她见家长的重要日子,朋友说,他们的相遇相识相恋找个网文作者润色都是一部玛丽苏小说了,大四时,经人介绍她来了易升集团人事部实习,认识了被人戏称为小冯总的冯昱,彼时他算是“微服私访”,跟他那位能力卓绝的大哥不同,他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因此集团内部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可这年头穷人装富也许还能糊弄过去,富人装穷难度就很高了。 且不说冯昱那通身的气质,他的衣着以及腕表即便再低调,对奢侈品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个凯子。 季清羽敢对天发誓,她一开始对冯昱真的没有半点意思,毕竟那会儿她跟一个学长打得火热。她又不是时间管理大师,实习生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每天忙得跟什么似的,从地铁站出来看着易升集团的摩天大楼就生理性反胃,那段时间她连霸道总裁俏秘书的文都戒了,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玩办公室恋情这一套。 没想到冯昱三天两头往她身边凑。 短短一个星期,就连保洁阿姨都知道冯昱在追求她。 时间久了(只是一个月),她那颗心也悄悄从学长那儿挪到了冯昱身上。拜托,一个一米八、衣品很好的帅哥对她嘘寒问暖,动不动还转笔巨款,天热了开车接送,天凉了骑摩托载她,今天一束弗洛伊德,明天一捧朱丽叶塔,她沦陷简直是跟呼吸一样自然的事啊。 就这样的,她跟冯昱开始了没羞没臊的甜蜜恋爱。 拍毕业照这天,冯昱直接送上鸽子蛋作为礼物,顺便提出要正式带她见他的父母兄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会在来年的春天举行订婚礼。 她羞答答地点头了。 不过心里依然有些忐忑,在确定恋爱关系以后,冯昱就把他的身家背景老老实实交待了。在知道他爸爸是集团的董事长,他大哥是现任执行董事以后,她有点腿软。 以前做梦也没敢做这么大的。 一下子她离豪门只有一步之遥,她有点茫然。 冯昱知道她紧张,所以提前安排了演习活动——先见他那不苟言笑、沉默威严的大哥。 见了一次后,季清羽的心拔凉拔凉的,冯成则压根就没用正眼看过她。她想,如果她可以听到他的心声,一定是以下几句循环播放—— 【哪个贫民窟来的?】 【冯家难道对外扶贫扩招了么?】 【等下带弟弟去一趟眼科吧。】 【顺便再去问问,莫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季清羽:“……” 有了这一出,见家长的可怕程度不亚于孤身闯阎罗殿。她瘦了整整四斤!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是死是活总要去探个究竟,坐在去冯家的车上,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旁边有车突然冲了过来,司机躲避不及,猛踩刹车,出于惯性,她的头撞上了副驾座背,眼前一黑。 等她再睁眼时,她坐在这架私人飞机上。 “……大哥。” 她喊了一声,对方眼眸里满是审视的意味。 她立即识趣地改口,“冯总……” 就在这时,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在他们身旁站定,语气恭敬地说:“冯总,太太,预计明天下午三点在景城降落,杨管家来电询问你们要不要去幼儿园接小姐放学回家。” “什么?” 冯成则下颌紧绷,偏头看了一眼这个才上岗没多久的助理。 季清羽也眨了眨眼,难道私人飞机跟客机不一样吗?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幻听,比如,眼前这个男人喊她太太?是喊她吗? 张助理微愣:“杨管家说,小姐心情不太好,闹了两天。” 虽说这次是公事出差,但小孩子可不是听得进道理的生物,看爸爸带着妈妈跑了,她在家里干嚎了好久。别看这位冯家的大小姐目前学历只是幼儿园小班,但她可机灵呢,每天都会雄赳赳气昂昂地巡视父母的衣帽间,衣服少了都瞒不过她。 尤其是浴室的洗手台以及妈妈的梳妆间,有多少瓶瓶罐罐她都一清二楚。 三岁以前还能忽悠她,等她在幼儿园里混了一年后,她什么都知道了!爸爸妈妈就是出去玩儿! 爸爸说是出差,那为什么要带上妈妈? 爸爸说:“妈妈是我的秘书。” 这句话只能骗三岁的她,今年四岁的她已经不相信了。 因为每次爸爸说这句话时,妈妈都会去拧爸爸的胳膊。只要妈妈做了这个动作,就代表爸爸在说谎。 … 小姐? 他没有在上幼儿园的妹妹,表妹、堂妹都没有。 冯成则从在飞机上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分明是在办公室里处理一封海外邮件,父母还打来电话催促他尽快回家,因为今天是弟弟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的日子。不管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要摆出尊重的态度来,否则一家子在明面上就给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难堪,根本就不像话。 冯成则每天一睁眼醒来就要处理很多公事,他不想把宝贵时间浪费在一场没有意义的见面上。他了解自己的弟弟,从小到大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当下想要就一定要得到,得到以后没多久又会厌倦,他不觉得弟弟跟那个姓季的女生会有长远的未来——他只会见弟弟的未婚妻、妻子。 心里这样想,但还是在电话里应了“好”。 那他是怎么可能前一秒还在办公室,下一秒就在半空中的? 坐在他对面的季清羽明显也是满腹疑问,就在她要张口表达她的惊愕时,他出声制止了她:“好。你去安排。” 张助理:“好的。” 等张助理暂时离开后,季清羽再也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了,她急忙倾身,压低了声音问道:“冯总,现在是怎么回事?” “看下手机。”他言简意赅地回。 季清羽神情惴惴:“这不是我的手机。” 她的手机壳才换没多久,有着让人安心的一行字——无所谓,必要时菩萨会保佑我。 现在桌上的手机光溜溜的,连手机壳都没套。 这么壕无人性,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手机。 等等…… 这是最新款的吗?她怎么没见过。 “我猜是你的。”冯成则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跟冯昱不愧是亲兄弟,两人在五官上很相似,不过一个俊逸随性,一个冷硬肃然,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没忍住瑟缩一下。现在的情况奇怪到她细白的胳膊都在冒鸡皮疙瘩,她并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这画面这情景有多惊悚。 “真不是我的手机……”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节 季清羽其实不太敢。 她怕这是什么触发死亡条件的道具。现在是什么地点?半空中飞机上。现在身边有什么人?冯成则。她现在就是想逃,也不敢跳飞机啊—— 冯成则撩起眼眸,冷冷地看她,探出手拿起手机,问她:“你一般用什么密码?” 季清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六个八。” “……”他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 周围太过安静,季清羽都能听到那哒哒哒的音效。 手机解锁。 冯成则怔了怔,他骤然发现,手机屏保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男人很轻松地拥住女人,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也窝在女人怀里,任谁看了这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然而。 照片中的男人是他,女人是他弟弟的女友。 “怎么了??”季清羽见他定定地盯着手机,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怕他,她都想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 冯成则勉强收起内心的惊涛骇浪,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居然还是这张照片,他喉结滚动几下,手指微颤,点进手机日历里,上面显示日期。 所以说,如果这不是一场梦的话,他跟季清羽都来到了五年后。 他深吸一口气,甚至在想,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东西跟他开这种玩笑?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不是玩笑,这可能也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季清羽焦灼的目光他忽略不了,他缓慢地将手机挪到她手边,嗓音低沉,“自己看。” 第002章 啊啊啊啊啊—— 我这一生行善积德,为什么要让我碰上这种事! 季清羽在心里仰天长啸。 平白无故地老了五岁也就算了,捏着鼻子忍一忍也不是不行,可谁能告诉她,她成为了冯太太是一件好事,但为什么是嫁给了冯成则!要说她没有做过嫁给霸道总裁的梦那肯定是假的,毕竟从高中时她就畅游书海了,真正萌芽还是在跟冯昱谈恋爱以后。她突然发现那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自然兴奋雀跃。 由奢入俭难。她跟冯昱的恋爱是痛并快乐着,虽然她也不缺追求者,可生活中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少之又少,她跟这些人就没有处在同一个圈子里过,从幼儿园到大学,身边能接触到的都是普通人,条件最好的是那个跟她打得火热的学长。 学长家里是开连锁商超的,据说家里也有几个小目标。 不过令人扼腕的是,有钱就变坏这句话在学长家里演绎得淋漓尽致。学长的渣爹在有了钱后本性毕露,包养了两个小三,被学长的亲妈抓住后,两人是你死我活地打过好几次架,好在他们离婚了,亲妈抱着要让渣爹脱层皮的目标,狠狠地薅了又薅。 一个家就分成了好几瓣。 学长有了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有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所以几个小目标分一分,学长在景城这地界连富二代的边都沾不上。 季清羽从不觉得自己嫌贫爱富。她就是小说里的真善美,突然有一天碰上冯昱,她才发现原来是别人砸的钱不够多。哐哐哐地给她砸了好多钱后,她意识到,这豪门她是真的很想进。 她一度都在担忧,要是哪天跟冯昱一拍两散了,她该找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抚平她内心被金钱腐蚀过的伤疤啊? 今天,这个问题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找个比冯昱更有钱的男人…… 可问题来了,她怎么会跟冯成则搞到一起去的?? 就在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时,规律的敲门声传来,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捋了捋头发,忍着尴尬道:“请进。” 她看向门外,透过门缝看到黑色的身影,宽阔修长,几乎遮住了外面的光线,下一秒,他推门而入,背着光,挺拔冷峻地朝她走来。她莫名感到一丝畏惧,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原本盖住身躯的薄被也滑落,露出宽松的睡衣,更显纤弱。 季清羽很无奈。 她翻过行李箱,光是睡衣都带了七八件。 大部分布料清凉,遮住上面,下面就遮不住,遮住下面,就会露出大片雪白。真让人头皮发麻,她上哪儿说理去,她真不是会买这种睡衣的人——就算是跟冯昱出去玩儿,她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谢天谢地,总算是有一件还算保守的睡衣。 她猜,应该是五年后的“她”考虑到在飞机上过夜,才不得不准备的。 毕竟这架飞机上,还有其他人呢。 冯成则走了过来,并没有往她这边瞧上一眼。态度冷漠得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季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聊一聊?” “不介意。” 季清羽同时也很庆幸。遇到这种事的人不只是她,还有一个冯成则,可能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自己独自遇到可怕的事会吓得要命,一旦有了同伴心情也能稍稍安定。 冯成则看起来心理素质过硬。 她也不止一次地听冯昱说过,他大哥最厉害最强大,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得倒他,所以即便眼下的状况再诡异,她想有冯成则在,好像也没必要太过害怕了,他应该能够处理好的。 冯成则反手又将门拉上,隔绝了外面的动静,至少不让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之后,他坐在离床边稍远的椅子上,姿态松弛地靠着椅背,“季小姐,关于这五年都发生了什么,我们之后可以慢慢查。” 我、们? 季清羽立即奉承他:“冯总,我相信您,您肯定会查到的。” 比如他们这两个完全不可能的人是怎么在一起的,又是怎么结婚的…… 居然还有一个女儿。 “可以。”冯成则沉默几秒后,“所以,目前有几件事需要处理,第一,现在的我对内对外都是已婚人士,无论是集团内部,还是家里,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会备受关注。” 季清羽认真地倾听着,上一次见面,他跟她好像就说了两句话四个字,你好,再见。 冷不丁地听他说这么长一句话,她还有点恍惚。 “……一旦被人揣测我们的婚姻出现问题,董事会那边可能会很担忧。”包括项目上的合作方投资方都会酌情考虑,至少在冯成则身上,婚姻可不是关起门来的私事,离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财产甚至股份都得重新统计。 冯成则比谁都清楚在这个圈子里离婚有多伤筋动骨。 说白了,在几年前对他而言跟谁结婚都没差,他会跟父母一样有一段相敬如宾的婚姻,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他的妻子是季清羽。这件事接受起来很难,但由不得他不接受,如果他没听错看错,他跟她连孩子都有了。 所以,考虑到种种现实因素,他在这个“梦境”结束之前,必须得维持现状不变,这才是对易升,对冯家最好的。 季清羽也不傻,她听懂了冯成则话语里的潜台词,很乖巧地点了下头,好似他是严厉的老师,她是听话的学生——究竟是不是真的听话那是其次,表面功夫得做到位。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冯成则顿了顿,“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季清羽替他补充他没说的话,“您的意思是,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不能让别人怀疑我们感情不合要离婚。” 冯成则微不可察地舒展眉头。 还好,他能跟她正常沟通。如果她一直不能接受他们来到了五年后这个事实,对他来说会很棘手很麻烦,他实在不想在焦头烂额之际,还要安抚她无处安放的情绪。 “你觉得呢?”他摆出尊重她意见的态度。 别说季清羽根本没弄清楚这五年来发生了什么。她压根就不会是硬碰硬的性子,不,她是软柿子,他一看就是硬茬子。真要跟他对着干,她担心他冷酷无情地会送她去切片。 “我都听您的。”季清羽垂着头,轻声道。 她低眉顺眼,是柔顺的姿态。 如果这是什么无限流小说的副本,那冯成则就是大佬,她作为小妹跟在他身后才能苟到最后,不然她都要怀疑自己能不能安全下飞机,如果他觉得她是那种听不懂人话的蠢货,她想,他应该会把她送到绝对安全的地方,绝不会给她在人前胡言乱语的机会。 从坐在这架飞机上开始到现在,这是冯成则第一次感到舒心。 他这个人向来习惯将什么都抓在手中。可人不能跟非科学的事对抗,那种混乱到惊慌的心情有一次就够够的了。 “你放心,在保持现有的生活不出乱子的情况下,”他缓了缓语气,“我会弄清楚这五年的种种,以及尽快想办法回到五年前。” 对他而言,回到五年前是放在最末尾的事。 因为这不是靠个人就能扭转的。 但这女人可能需要一点善意的抚慰。 季清羽点点头:“好的,我都听您的,我相信您。” 实话实说,除了跟冯成则结婚有了孩子这件事太让人震撼以外,她觉得她现在的生活应该还不赖。连私人飞机都坐上了,随身带的包她也瞧过了,毫不夸张地说,都可以在景城买套房子。 她还照过镜子。除了比五年前时成熟了些,她模样变化并不大,而且,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变化还是挺大的,比如,这个目测手测,估计是大了一个罩杯。 肚皮还是很平坦,没有妊娠纹,也没有疤痕。 当然还有些窘迫的是,她胸口有几枚吻痕。 总之,从精神面貌来看,五年后的她就是富婆阔太。能回到五年前自然很好,回不去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毕竟,她可是见过照片了,现在的她还有个孩子,这算不算是无痛当妈,而且小孩一眨眼就已经上幼儿园。 这个剧本她觉得还不错。 她小心地看了眼冯成则,将“如果我们一直回不去怎么办”这话很有眼色地咽了回去。 这种实话冷硬的男人不一定乐意听。 冯成则神情微微放松,他的手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忙。” 对于工作狂来说,睡觉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事。 当务之急他要了解集团的发展,以及工作的最新进度。 季清羽连忙道:“好,您去忙,不用管我。” 冯成则起身,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住,侧过头,“我想,你可能需要换个称呼。” 季清羽张了张嘴。 她傻眼了。她要叫他什么?? 大哥,显然是不行的。冯总,这也不是什么霸道总裁俏秘书的剧本…… 冯成则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不用以‘您’来称呼我。” 季清羽:“……” 她从善如流:“好的,你去忙。” 冯成则颔首,离开。 飞机上毕竟还是有些闷,他来到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后,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扣子,几秒后,又一丝不苟地扣好,顶住锋利的喉结。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节 他的喉结下方,有一道很浅很新鲜的抓痕。 第003章 季清羽压根就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偶尔会坐起来看一眼窗外,已经是凌晨时分。听那个张助理说,要到下午三点才能在景城降落,掐指算算,她还要在这架飞机上呆十四个小时。 究竟是从哪儿飞到景城,居然已经飞了快二十个小时了。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继续躺尸,实在无聊,决定起来。五年后的“她”行李都在这里,她看看富婆都有哪些装备应该不过分吧?说做就做,她尽量放轻动作,光着脚下床,拉开了箱子。 一共有三个行李箱。 一个是通体全黑,一个是樱花粉。 看着是情侣款的。恰好土狗如她还认识这个品牌。冯成则的箱子她没那个狗胆去偷看,于是小心翼翼地开了樱花粉,除了那几套布料堪忧的睡衣以外,还有几套质地柔软的裙子,她一一拿出来摆放在床上欣赏。 没看到标签,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私人订制。 除此以外,还有大小不一的收纳箱。 别的都还好,无外乎是护肤品面膜之类,墨镜都带了三副。有过睡衣以及前戏神器的冲击,她看着那些内衣裤心情已然很平静。虽然不想揣测过多,可也能从细枝末节处看得出来,五年后的她跟冯成则在夫妻生活这件事上非常、特别、极其和谐。 就是这些衣服吧,不知道是她自己要买,还是谁要她买。 她确实不相信自己内心深处有这样狂野的一面。 那难道要把锅推到冷肃而淡漠的冯成则身上吗?她听冯昱说过,冯成则从小就被寄予厚望,无论是祖父还是父亲,对他的教育都十分上心,所以,冯成则几乎就是教科书一般优秀到无可挑剔的继承人。 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时间心力谈情说爱。 冯成则很早就去了国外念书,心无旁骛地学习,好不容易毕业回国了,他又从父亲手里接手集团,二十四小时当四十八小时用,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所以,他能接触到的并且能够发展一段感情的人少之又少。 他要是在圈子里找个门当户对的,那就是奔着结婚。 可他的婚事对冯家对易升来说都是顶顶重要的大事,根本马虎不得,不做背调,不把所有条件一一列出来,经过各个团队的分析总结,这事都不能轻易开头。 更何况他本人还很年轻,季清羽才跟他见面时,他也不过二十八岁,心思压根就没在私人感情上,也分不出时间谈一场恋爱。 因此,她悄悄问冯昱,那他二十八岁的大哥岂不是还是……嗯? 冯昱一脸正色,没点头也没摇头,估计连他这个当弟弟的都不清楚大哥是不是……嗯。 所以,对这样一个仿佛台精密仪器的人,季清羽觉得,就连揣测他狂野似乎都是在登月碰瓷。 “……算了。” 季清羽面不改色地将薄如蝉翼的内衣收好,放进收纳袋里。 樱花粉的箱子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很快她盯上了有着复古印花图案的灰色行李箱。 她发出了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呼。 除了穿过随便叠起来的鱼尾裙摆的精致礼服以外,还有两双高跟鞋。这不是重头戏,重点是首饰盒,摁开的那一瞬间,她眼睛都快被闪瞎,是一套粉钻首饰。 美到让人挪不开眼。 就这么一套粉钻,居然没用保险箱锁起来,还随随便便扔在首饰盒里。季清羽捂住了胸口,五年后的她过得这么爽吗?冯昱透露出要求婚的意思时她都没敢梦这么大。 她扭头看了一眼紧紧关闭着的门。 冯成则应该就坐在外面在办公。虽然五年后的她也是她,可她不一定了解这个她,就像二十二岁的她,回顾十七岁发的那些朋友圈矫情文字时,她也会深深迷惑:这个人真的是我吗? 那她是怎么嫁给冯成则的? 这里面真的没有猫腻吗? 她该不会真的跑到泰国去下了降头吧? 季清羽蹙眉沉思,之后又放松。不对,如果真的有猫腻,以冯成则的手腕,他一没傻二没瞎,还能跟她这样那样,实现夫妻圆满大和谐,那只能说明,他欣然接受。 她对这五年的种种有点儿兴趣了。 就算她内心是个狂野的人,但不论怎么变,她都相信自己有一定的底线。冯成则是谁?是冯昱的哥哥,退一万步说,她真的爱钱爱到痴狂、不嫁到豪门就要遁入空门,她也不会往冯成则身上使力啊? 这简直就是地狱模式! 同样的…… 在外面处理公事到一半的冯成则脑子里也闪过这个猜测。他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跟弟弟的女人凑一起,除非有不得已的原因。于是,他也无心再看文件,抬头看向正在打盹的张助理,轻咳了一声。 张助理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立刻正襟危坐,“冯总。” “阿昱他……”冯成则点到即止。他只说三个字,聪明的助理一定会揣摩他的心理,并且顺着说下去。 冯成则心情很复杂。 他很抗拒那个猜测。比如,弟弟冯昱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他攥紧了手中的钢笔,骨指泛白。 张助理的心情更复杂。关于冯家兄弟的事他也只是略有耳闻,毕竟冯总的家事他一个当助理的知道太多对职业生涯也没太多好处,可知道得再少,这兄弟俩因为一个女人关系变僵的事也是事实。 冯总的婚礼上,冯昱都没现身。 有人说是避嫌,也有人说冯昱是被气进了医院,来不了。 张助理也不知道冯成则要说什么,静静地等候着。 十秒过去。 一分钟过去。 他恍然大悟,看着冯总面露犹豫,他试探着说道:“马上是集团的庆典,冯副总应该会回国。” 冯成则的一颗心顿时落地。 他陷入了沉思中,张助理还在等待着他的指示。 “你先休息吧。”熬着夜,冯成则的声音也带了些沙哑,他捏捏眉心,“辛苦你了。” 张助理一头雾水。思来想去也没明白冯总突然提起冯昱是为了什么,转头一看窗外,一片漆黑,现在是凌晨,或许人在夜深人静时,心情会比较低迷。 冯成则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跟弟弟争夺女人。 毫无疑问,季清羽生得很美,清丽柔美,唇红齿白,眼眸潋滟,初次见面时他扫了她一眼,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站在那儿就能轻而易举地吸引别人的注意。五年后的她,褪去了一丝天真,添上了妩媚。 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他是能够理解弟弟在认识她不过短短半年就想求婚结婚这个举动的。 但,他肯定她的容貌,不代表他会寡廉鲜耻地跟一个差点成为他弟媳妇的人搅在一起。 可事实容不得他去质疑。 因为他确实跟她结了婚,还有了个女儿。 五年后的他手机屏保也是她们母女的照片。不止如此,他点开微信看过,头像也是她们。 他沉静地垂眸,几次手指都在犹豫,还是点开了备注为“老婆”的聊天对话。 他没有往上翻,看了几眼后,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用“不堪入目”四个字来形容自己跟另一个女人的对话内容,他觉得是不合适不可取的,但目前他没想到更好的形容词—— 老婆:【烦死你了!好疼!】 我:【哪里?】 老婆:【贴胸贴疼死我了】 老婆:【同归于尽吧jpg】 我:【要不晚宴别去了?】 老婆:【我礼服跟鞋子还有首饰千里迢迢搬过来,不穿不是亏了!】 我:【涂点药?】 老婆:【你去死啦。】 冯成则立刻关闭对话框。 再看一秒钟他都想直接捏碎手机。 他屏住呼吸,将手机随手扔在旁边的座椅上,够住杯脚,仰头,将半杯香槟喝了个干净。 … 欣赏够珠宝以后,季清羽躺在床上翻手机。手机真的很好玩,微信随便翻了翻,置顶有两个人—— 【爸总】【沅宝】 爸总?霸总?? 她想她知道【爸总】是谁了,毕竟微信头像一目了然。她暂时还没做好去窥探人家夫妻隐私的准备。虽然这就是她的手机,冯成则现在也是她的老公,但总觉得有点怪。 沅宝? 那肯定是五年后的她跟冯成则的女儿? 她倒是很有兴趣了!!看样子也还在上幼儿园,居然就有自己的微信了,果然是爸总的宝贝。 看一下应该没有关系吧?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点开了跟“沅宝”的聊天记录。 小孩还不认识什么字,都是语音,点开一条,清脆的童音传至耳膜:“妈妈,我不会原谅你跟爸爸的,除非你们给我带了礼物,一百个,一千个,才可以。” 季清羽听着听着,就很想笑。 这是很陌生的感觉,虽然知道是自己的孩子,可她毕竟没有经过怀孕生产以及养育这个阶段。她就是觉得这个小孩有点好玩。 五年后的她也回了这条语音,可能是刚睡醒,声线有些慵懒:“放心,肯定给你带了礼物,妈妈特别特别想你,爱你,抱你,亲你。” 唔……有点肉麻。 季清羽感觉手臂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她关了对话框。迟疑着点进了相册,以虔诚的心欣赏富婆的生活,手指轻快地翻着,突然定格在了某张照片上。 照片中。 男人坐在沙发上,腿上是笔记本,应该是刚冲过凉,头发湿润清爽,银边镜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这当然都不是重点。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节 他只围着条浴巾,露出精壮胸膛,一脸似是饱餐一顿后的餍足,此画面令人想入非非。 季清羽差点将手机给扔出去—— 啊啊啊! 麦艾斯!! 第004章 季清羽自然没那么娇羞,要知道她在网上也很喜欢看一些男菩萨的照片跟视频。 心里在尖叫过以后,眼睛又很诚实地盯着照片。 这张照片是三天前拍的,地点是苏黎世。 以她并不算很挑剔的眼光来看,冯成则也算得上是身材很有料的男人。算算年纪,现在的他也有三十三岁,个高腿长、肩宽背阔不说,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腹肌。她食指中指扒拉一下,放大照片,确定了他确实有腹肌。 还好不是什么艳照,多看几眼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这具身体也很怪。 季清羽蹬了蹬被子,胸脯起伏,努力平复呼吸,试图进入清心寡欲的模式中。她这反应让她想起了那些睡前读物里的词语,似乎是形成了某种反射,让她难免心猿意马。 她将手机放在枕头底下。 原本那玩意儿已经被她藏在了行李箱里。 发生了这种事她如果还能安然入睡,那她的心是有多大。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她干脆坐了起来,裹上披肩,脚踩进拖鞋里,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外面昏暗的光趁虚而入。 张助理已经放下椅背躺着入睡,他大概常年出差,已经很有经验,戴上了眼罩跟耳塞,世界如真空般寂静。 偶有颠簸,也吵不醒他,这么完美的睡眠状态可真让人羡慕。 哪怕动静再轻微,神经处于紧绷中的冯成则也听见了。 他转过头,漆黑的眼眸随意看向季清羽。 季清羽清了清嗓子,推开门,放轻步子,朝他走来。 “坐。”冯成则猜测她有话跟他说,点了点下巴,示意她在他对面坐下。 私人飞机非常宽敞,张助理跟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哪怕没戴耳塞没睡着都不一定能听清楚他们说话。 现在整个世界安静得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季清羽轻轻坐下,拢了拢披肩,看向空了的香槟杯。 冯成则瞥了一眼,起身,打开柜子,问她:“想喝什么?” “都可以。”季清羽出来的确是想喝点酒助眠,要是在箱子里翻到什么褪黑素她也早就吃了,不至于磨蹭到现在。就算可以躺着睡,可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也太漫长了,是很受罪的一件事,看冯成则就知道了,此刻他眼里也难掩疲倦。 冯成则挑的是还剩半瓶的桃红香槟。 倒在杯子里带着梦幻的粉红色泽,一下就俘获了季清羽的心。她盯着,细腻的果味弥漫开来,突然就有点渴了,试探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味道比她想象得要好很多。 冯成则并不喜欢这类酒。 但打开柜子,都是桃红香槟居多,他复杂地想,应该是五年后的他考虑了妻子的口味才让人添置的。 季清羽也不知道能跟冯成则聊什么,但她想起了一件她很关心的事,小声问道:“冯总,我们到景城以后真的要去接孩子吗?” 冯成则愣住。 他知道有个女儿,可没有实感。手机里有照片,他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是个微胖的小女孩,眼睛圆溜溜的,扎着小辫子,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感觉荒谬的同时,内心深处也对那个小胖妞莫名感到好奇。 “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季清羽猜测,孩子的名字里应该有个“沅”字。 冯成则也不知道。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季清羽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虽然这是她的身体,但这五年的种种她没经历过。 “不会。” 冯成则淡淡地说:“只要你和我不要说奇怪的话,也不要做奇怪的事,没有人会怀疑。” 的确,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季清羽是不会相信的。她也算博览群书,什么穿书、重生、快穿、古穿今她通通都看过,最上头的时候还试着动笔写过,当然在写到第三百字时,她的作者生涯就已经告终。别说大学时的论文,光是学生时代八百字的作文都能将她折磨得不行,一部几十万字的小说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看过归看过,但她也知道那是作者虚构的。 现在呢,事实摆在她面前,她真的从二十二岁穿到了二十七岁。 “其他的都还好。”季清羽咬了咬下唇,有些为难地看他,“大部分我能接触到的人我都认识,就是孩子……” 冯成则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胶着在她的唇瓣。 他挪开了视线,也喝了口酒香浓郁的香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 “嗯。” 在这件事上,季清羽跟冯成则的态度就不同。季清羽不会在没有见过小孩时就代入到母亲的角色中,这对她来说太难了,她前一秒还是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学生,下一秒多了个女儿……所谓血浓于水也是很飘忽的,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拉住她,指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孩子说,“喂,这是你的宝宝。” 虽然莫名其妙,可还是会看一眼,再看一眼。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沅宝”,她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她实在做不到一见面就去抱孩子,亲孩子。 冯成则根本就没空去想女儿。他脑子高速运转,一会儿是集团的事,一会儿又是办公室里还没处理的公事,夹杂在一起,令他无暇去思考并不那么紧急的事。 此刻季清羽提起来,他心头掠过一丝茫然。 很快,这架飞机就要在景城降落,接着他跟季清羽还要去幼儿园接孩子。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中。 季清羽继续喝香槟,冯成则也不再嫌弃这味道太过绵软,也无声地饮酒。可能是这具身体的酒量还不错,季清羽喝了一杯后,感觉也还好,只是面颊有些发热,她托腮,失神地看向窗外。 “在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冯成则突然哑声开口,“最好一切都维持原状。至于孩子,她才上幼儿园。” 很好糊弄这四个字他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他们两个人的岁数加在一起都五六十岁,难道还不能应付一个孩子? 季清羽惊讶地看他:“小孩其实更敏锐。如果你不喜欢她,她会发现的。” 如果,她是从二十二岁成为五十二岁,她一定会哭到天崩地裂。 虽然总是嚷嚷着要退休要养老躺平,可一眨眼三十年就过去,哪怕给她一个小目标她都要犹豫很久。 现在是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七岁,时间跨度并不大,也就五年而已。她还是这样年轻、貌美,并且还有钱,所以她觉得她赚了。然而想到多了一个小孩,心里也有些忐忑,这个孩子不是洋娃娃,不是猫也不是狗,她身上多了一个标签,她多了一个身份,那就是妈妈。 光是想想,就感觉一座大山压顶。 眼看着天会变亮,飞机会降落,她竟然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冯成则皱了皱眉:“我没有不喜欢她。” 毕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只是的确也是陌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 气氛突然又凝滞。 季清羽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的某张照片,将手机推到他手边,抱着分享的态度说道:“我觉得她跟你长得挺像的。” 冯成则低头。 照片里,调皮的小孩穿着连体泳衣,头上戴着泳帽,显得脑袋也圆圆的,她手上绑着游泳臂圈,肉嘟嘟的脸上还有着水珠,正冲镜头咧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眉毛很浓。 眼睛很大很圆。 笑起来还有酒窝。 手机屏幕的光照着他的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神色柔缓了许多,正专注地看着照片里的小孩。 “像我?” “挺像的。”季清羽仔细研究过沅宝的五官,的确结合了她跟冯成则的优点,她的眉毛比较细也很淡,他的眉峰凌厉,沅宝的脸型更像她,有点圆。 其实只要仔细看过照片就知道…… 这肯定是她跟冯成则的孩子。 但有件事也的确让季清羽上不上下不下的。 她见冯成则心情还不错,似乎对着照片滋生了那么一点点一丝丝父爱,轻声问道:“那个,冯昱还好吗?” 随着屏幕暗淡,冯成则的神情也变得冷静了些。 好似刚刚那点温情只是她的错觉。 可他们都不知道这五年发生了什么,在他心里,冯昱是他的弟弟,她是冯昱的女友,在她眼里,他是冯昱的大哥,她跟冯昱之间感情很不错…… 说句不太恰当的,昨天她还在跟冯昱接吻。 今天就变成了冯成则的老婆,堪比蹦极。 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刻,她是有点儿想念冯昱的,但此时的她,跟冯成则还有个孩子,这样的想念让人手脚蜷缩,分不清究竟是在给谁戴绿帽子,复杂极了。 冯成则神情带着淡淡的晦涩回道:“他还好。” 季清羽松了一口气。 活着就好。 希望这五年发生的事情不要让她产生一种“这狗东西还不如死了”的念头。 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在有结婚生子这样的大事的前提下,她跟冯昱究竟是怎么掰的,似乎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第005章 季清羽的酒杯又空了。 她看了眼冯成则,对方按了按眉心,明显也困倦了的模样。 “那,我先过去休息了。”她说。这一杯酒开始发力,不仅面颊发烫,睡意仿佛也汹涌而来,有些晕乎。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节 “嗯。”他平静地颔首。 季清羽站起身来,往房间走时,飞机又是颠簸一下,她没站稳。冯成则眼疾手快,身体比意识更诚实,伸出手臂捞住她,等两人回过神来时,她正坐在他的腿上,手扶着他的肩膀,四目相对。 灵魂是五年前的。 身体却是交颈缠绵过无数次。 这样的吸引力即便是冯成则也抗拒不了,他的手掌抚着她纤细的腰肢,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 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婚戒折射出暗光。 她才喝过香槟,吐息之间都带着果香,以及从白皙脖颈处弥漫的甜而不腻的脂粉气息。 季清羽被他搂着,布料柔软且轻薄,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贴着她的皮肤。小说里的那些情节并没有骗人,她感觉自己一下就“软”了。 好在冯成则有底线,她也尚有节操。 看着对视很漫长,实际上只有几秒钟,她很快站起身来,手扶着椅背,窘迫地说道:“不好意思。” “没事。” 冯成则不着痕迹地变换了坐姿。 季清羽觉得再待下去她会尴尬到窒息,看都没敢再看他,低着头快步走了。步伐矫健迅速得可以去报名参加项目。她拉上门,躺在床上,正要睡着,想起自己喝了酒,又起身来到自带的洗手间里,漱口刷牙。 一抬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脸颊爬上红晕,蔓延至脖子下,眼波流转,仿佛接了个酣畅淋漓的热吻。 她又洗了个冷水脸。再回到床上时已经无欲无求。她有点怀疑自己,不仅是内心狂野,还很涩——这跟她所了解的自己简直是判若两人! 跟学长在一起的时候,最多也就是拉拉小手。 何为暧昧期,就只是止步于言语撩骚,非要按捺不住有肢体接触,拉小手摸个头发也就差不多了。 还没等到她跟学长嘴碰嘴交流一把,半路杀出个冯昱来。 她跟冯昱就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纯情的人,小说看归看,但看了以后也还好,不至于像网友说的发大水。 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这样一面。 “……哎。” 季清羽拉过被子盖住脸,摒弃杂念。没一会儿,在高空之上,沉沉进入梦乡。 外面的冯成则一脸漠然地撑着脸平复疯长的念头。 过了片刻以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缓了过来。沉心静气地翻看电脑里的文件,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工作状态,否则不知道要堆积多少事。 …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照射进来。 季清羽睡得并不深,她醒来时,意识到自己还在飞机上时愣了好久,最后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用手肘撑着支起身子,爬到床里边,扒起窗板,不由得哇了一声—— “太美了。” 一团一团的云朵仿佛染上了颜色。 努力往下看,是绵延不绝的山峰。她怔怔地看着,都忘记了言语。这样的美景,在五年后的她的眼中是不是很稀松寻常,她是不是已经跟着冯成则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了? 五年后的她觉得幸福吗?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季清羽终于看腻了眼前的美景,她这才掀开被子起身,趿拉着拖鞋在行李箱翻找,挑了件细带连衣长裙。这是她思考后选择的,等下要去接沅宝,如果弯腰去抱小孩的话,裙子垂至小腿会比较方便。 她很放心不会有人突然拉开门进来,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裙子。 接着走进洗手间,刷牙洗脸,顺带将一头长发随意挽着,趁着时间还早,她敷上面膜,才从洗手间出门,听到了敲门声。 她现在能立刻分辨出是别人敲门,还是冯成则敲门了。 “进来。” 门被拉开,在外面将就着躺了几个小时的冯成则有些狼狈,白色衬衫有些褶皱,下巴也冒出了青色胡渣。 季清羽的脸上贴着面膜,此情此景,让冯成则也愣了一下。他开始意识到,接受身边有个女人也就意味着她会无时不刻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我来洗漱。”他说。 “……哦。”房间很宽敞,季清羽也怕挡住了他的路,很小心地避让。 他问:“你知道哪个箱子是我的吗?” “黑色那个。”季清羽发现自己答得太快,找补,“我猜的。” 总不可能坦白告诉他,她将樱花粉以及那个复古印花图案的箱子都翻了吧…… “行。”冯成则点头,箱子拉链没锁起来,他很轻松地打开,衣服也收拾得很整齐,他找出内裤还有干净的衬衫西裤,很不自在地起身,进了洗手间。 外面也有洗手间,不过都是其他人在用。 季清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低头翻着手机。主要还是听沅宝的语音消息,毕竟下了飞机后,他们要立刻坐车去幼儿园接这个小孩,总要提前搞清楚是怎么交流的。 冯成则本来想关门刮胡子的,突然听到一道细微的女童声音。 他偏头,迟疑几秒,提醒她:“可以把音量放大一点。” 季清羽嗯了声,将音量调至最大。清脆的童声响彻整个房间:“妈妈,好想你哇~~” 冯成则顿了顿,剃须刀本就是静音,他还是用最轻的那一格,一心两用,一边刮胡子,一边侧耳倾听小孩说话。 “妈妈,你不要当爸爸的秘书~” “以后当我的秘书好不好~这样就可以跟我一起上幼儿园啦。” 季清羽扑哧笑出声来。 五年后的她根本就不是冯成则的秘书,应该说她就没当过。但为什么会有这个梗,她有点心虚,总觉得跟她有关。孩子现在是不懂事,以后大一点再想起这一茬…… 冯成则大概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当他的秘书。 “你们快回来啊!!” 小孩的声音变得暴躁起来:“奶奶今天又给我穿错园服了!” 下一秒她又委屈,“不过奶奶认识到她的错误,我已经原谅她了。” 冯成则眼里也带了些笑意。剃须水的清冽味道不一会儿就散开,季清羽都能嗅到。 将胡渣刮干净后,他又刷牙洗脸。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把顺序弄错了,他习惯的是先刷牙洗脸再用剃须水。 “……” 季清羽本来只想放沅宝说的话,一不小心按错。 她的声音从手机传来,温柔的,耐心的,“宝贝,是妈妈忘记把奶奶拉到你们班级群里,奶奶没有看老师通知,这个不能怪她的。不要凶奶奶哦。” 季清羽的手也抖了抖。 她发誓她这辈子就没对谁这样温柔过。 正在刷牙的冯成则也停住,任由牙刷头在嘴里振动,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季清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来家长这一关还是过了。” 她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见家长。 当时想的是连冯昱的哥哥都不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话,那他爸妈呢,只怕连“你好、再见”这四个字她都听不到。 冯成则漱口,洗脸。 他仿佛才注意到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很艰难地找到男士洗面奶。 洗漱过后,就不得不关上浴室门了。 飞机上的浴室对冯成则来说太过狭窄,转身都不顺畅,他站在花洒下,任由冷水冲洗,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关掉花洒以后,匆忙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衬衫,将扣子系到最上一颗,直到一丝不苟,绝不让人窥探到隐私,他才推开门,从浴室出来,眉宇之间的冷肃以及从容,可以立即出现在公司连开几个会议。 季清羽揭下面膜,一边用手指在脸颊脖子打圈按摩,一边看手机装忙。 冯成则身上有着沐浴过后的干净气息,他闲适地站在她不远处,微微仰着头,慢条斯理系领带,自然得仿佛才从她躺过的这张床上醒来,洗漱更衣。 他已经彻底地洗去了昨日的惊愕、慌张,明明在外面几乎僵坐了一个晚上,却再也不见一丝疲倦。 季清羽在心里惊叹。 这个人的精力旺盛到可怕,不愧是干大事的人啊…… 十来分钟后,重新洗过脸的季清羽和冯成则一前一后出来,飞机上的工作人员适时送上早餐。 张助理休息得很不错,和他们一起坐在餐桌前。 在看到季清羽往咖啡里加奶加糖时,张助理笑道:“太太口味变了吗?” 冯成则正在看文件,闻言顿了顿,他手边是一杯浓郁纯正的意式咖啡。 这是他的喜好,偏好醇厚,苦味更重的意式。 季清羽:“……” 她刚才喝了口咖啡,差点被送走,根本受不了。 她求救般的看向冯成则。这位张助理她昨天还是头一回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露馅。目前的种种真的太为难她一个才毕业的学生了,她又不是电影学院的。 冯成则淡淡地说:“偶尔喝点甜的也不错。” 他示意季清羽给他也加奶,“我试试你的。” 翻车现场秒变秀恩爱。 “……好。”随着注入牛奶,杯中咖啡的颜色也开始变化,季清羽担心把握不好,倒了小半杯后收住,“给你加几块糖?” 几块? 冯成则怕被齁死,“一块就行。” 季清羽愉快地给他加了糖,“应该还可以,我试了的。” 对她来说刚刚好,还有点儿苦,却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早上喝一杯的确提神醒脑。 冯成则只好意思意思喝了一口,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见她看着他,只好忍耐着将这杯咖啡倒掉的冲动,违心地说道:“还不错。”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节 第006章 张助理也兴致勃勃:“我也试试。” 一个两个都这么捧场,季清羽被逗笑,她是很想聊聊天的,可冯成则神情太过严肃,她只能看向张助理,斟酌后问道:“这次有给家人买礼物吗?” “买了。”张助理在面包上抹了点奶酪,“给我女朋友买了个包,幸好门店有货。” “什么包?” 看得出来张助理跟五年后的她关系还不错,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将拍下来的照片递给她看,“她很喜欢这个大象灰。” 季清羽还是跟冯昱在一起后,对这些品牌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看来五年后还是这些款更保值更受欢迎,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张助理给他女朋友买的这一款公价六七万,说不定还得配相同价格的货才能买得到。 “好看的!”她非常捧场,“你对你女朋友真好。” 张助理也很高兴:“马上就是她的生日了,得买点她喜欢的才行。” 冯成则冷眼旁观,又拧开矿泉水瓶盖清口,嘴里那股夹杂的奶味甜味让他无法忍受。 飞机上毕竟条件有限,早餐种类哪怕已经尽可能地做到丰盛可口,但在他看来,还是有些难以下咽。季清羽却吃得很开心,在张助理起身去洗手间时,她小声问冯成则:“我能拍照吗?” 昨天毫无心情。 今天真的心痒难耐,过去五年她过着怎样奢华的生活她不知道,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就是这辈子的第一次。 第一次当然要好好珍惜,得拍照留恋。 冯成则还不至于限制她这点自由,“可以。” 季清羽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人,她家里谈不上很富裕,但也不穷,父母感情恩爱,在温馨的家庭氛围下长大的她没心没肺、快快乐乐,她就像误入了一片花园,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又活蹦乱跳地撒欢。 她拿着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着。 冯成则的侧脸也不小心入镜。要不是担心他会嫌弃她太聒噪,她甚至想拍个vlog。张助理显然这几年没少跟她打交道,对她的性情也很了解,从洗手间回来后,还很主动地提议:“太太,需要我帮您拍照吗?” 张助理很全能。 短短五六年,他即将升职为总助,靠的就是他自身过硬的能力。在太太工作和行程不多的情况下,冯总出差都会带上她,头一次他这个助理没经验,太太请他帮忙拍她跟冯总的合照,他不太懂,按着他的水平拍了几张,虽然当时太太没说什么,但他能察觉到她是失望的。 他一向有着超强的执行力,于百忙之中报了个摄影班,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他会构图拍照,他还会修图,哪天如果不幸失业,他还能转行。 “好啊!” 现在她能接触到的除了工作人员就是冯成则跟张助理。 她不太好意思麻烦工作人员。在昨天从这架飞机上醒来之前,她也是怨气冲天的打工人,谁要是使唤她做分内工作以外的事,她脸上笑哈哈,心里骂得可脏了。 冯成则她可以忽略,再给她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张口让这位冯总帮忙。 没想到张助理这样体贴! 季清羽舒展身体,开始摆造型,张助理此刻就是优秀的摄影师,“很好,太太,就是这样,抬起下巴看镜头,完美~” 冯成则取下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按了按额头。 季清羽赶忙凑过去看手机,简直惊呆了。 她没想到张助理的水平这么棒,完全不是别人吐槽的死亡视角,在他的镜头之下,这几张照片都不用修也不用加五花八门的滤镜就可以发朋友圈。 “你好厉害啊,比我自己拍的好多了!”季清羽从来都不吝啬对他人的赞美,她越看张助理越觉得他也是个宝藏男孩,张助理五官端正,个子也不矮,易升集团的门槛可不低,能给冯成则当助理,业务水平一定是过关的,他对女朋友很大方,一点儿都不抠门。 确实是宝藏! 张助理笑了笑。 人跟人之间都是互相的,他跟冯总签的是劳务合同,冯总给的待遇好,他自然在工作上分外用心。 太太对他也很好。他发朋友圈抱怨演唱会门票很难抢,没几天,太太就给了他两张票,这对于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冯太太打个电话自然很多人抢着送票,可她能记挂着他,这就很让人感动了。 不止如此,太太对冯总身边的人都很好,秘书室有一个算一个,谁不喜欢她? “需要帮您修一下吗?”张助理问。 季清羽将“你还会修图呢”这句话给咽了回去,忙不迭点头。 冯成则一脸若有所思,他很了解自己,五年不会让他变成另一个人。 他甚至都忌讳他父亲手伸得太长,不然也不会换掉上一任助理。那他是怎么忍受他的妻子跟他的下属关系很好的?张助理不是一个不知道分寸的人,除非是他默许了。 他讳莫如深地看了眼正在赞叹张助理超高修图技术的季清羽。 没看出来,这女人倒是有点本事。 … 冯宅。 郑明月头疼地用剪刀剪着矿泉水瓶,一下没注意力度,原本整齐的一圈又歪了。她深吸一口气,将端庄二字刻在骨子里的贵妇是不可能破口大骂的,只能隐忍着问道:“老冯人呢?” “老爷去找瓶子了。” 站在一旁的杨管家也很无奈。幼儿园三天两头就布置各种作业,这不,前天小姐放学回来带来了通知,在下周二之前,玫瑰班小朋友都要带上自己的作业进行展示。 此举是让小朋友变废为宝,家长跟孩子一同支持环保事业,收集废弃瓶子,动动巧手,做房子模型或者城堡。 本来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别人来做,只可惜冯家大小姐尤其较真,家里谁说话的份量都不会比班上的周老师更重。这小孩很不好糊弄,她回来以后是要视察工作进度的,无图无真相,要亲眼看过照片才会相信。 为难冯董今年快六十的人,围着老宅附近四处转悠。 郑明月压低了声音抱怨:“这哪是给小孩布置作业,分明是给家长。” 杨管家微笑:“小姐是个很认真的孩子。” 提起宝贝孙女,郑明月脸上总算多了一丝笑容,明明是多少年的老熟人了,她心里骄傲,嘴上还要谦虚:“是较真。” 杨管家看着茶几还有沙发上一片狼藉,适当地安慰她:“您可以歇一歇,先生跟太太今天就回。” 郑明月对外是雍容端庄的郑女士、冯夫人,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将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耐心全都用在了孙女身上,即便是对两个儿子,她也没有太过上心。 “集团庆典马上也要到了。” 郑明月幽幽地叹道。 杨管家知道她的心病,没有哪个当父母的看到自己的孩子们产生很深的隔阂,心里不痛,可将这兄弟阋墙的罪推给季清羽,那也是蛮不讲理的行为,只能说造化弄人。 “二少也有三四年没回了。”杨管家酝酿着开口,“或许他已经放下了。” 郑明月摆了摆手:“我生的我了解,他心里过不去,也放不下,可这能怪谁?他如果要怪,也不能怪他大哥大嫂。” 杨管家深以为然。 如果整件事要论个所谓的“罪魁祸首”,那一定不是先生,也不是太太。 “不如我这次探探他的口风?”郑明月低声。 杨管家在冯家呆了二十多年,对内里的家事是再了解不过,郑明月跟冯景林遇上没把握的事都会找他聊聊,“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他放下了,那自然最好不过。” “不说这个了。”郑明月回头看了眼已然有很多年历史的老式挂钟,“他们是几点到?” “三点。”杨管家回,“不过先生跟太太要去接小姐。” 郑明月笑道:“沅宝这几天差点把我们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散架。” 小孩子就是这样,可爱是真的很可爱,尤其是睡着以后,郑明月跟冯景林蹲在床边,看孙女那天使般的睡颜,爱都爱不过来,但她一旦醒来了,就是个小恶魔。 叽叽喳喳,只要她睁开眼睛,只要她在家里,嘴巴就不会闭上。 脾气还特别犟,非常有主见,想做的事情就要立刻去做,等不了一秒钟。 哭起来能把老宅掀翻。 … 两点钟。 季清羽实在是困倦,补了个午觉慢悠悠醒来。长时间的旅程太难受了,就算是乘坐私人飞机也不香,她对着镜子轻轻描眉,手不敢太重,只简单化了个淡妆。 冯成则用十几个小时总算将集团的最新动向摸清楚了,五年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跨度不可谓不大,政策的变动,时代的迁移,这可不是用一天两天就能跟上节奏的,处于他这样的位置,任何一个决策都至关重要。他并非胸有成竹,譬如二十八岁的他,能力一定是强过二十三岁时初出茅庐的他,同样的,现在骨子里灵魂二十八岁的他,也比不上三十三岁的他敏锐。 他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进的低气压。 季清羽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去招惹他,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偶尔偷瞄一眼似是陷入苦大仇深情绪的他,心情不由得轻快起来,果然,快乐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大概也能猜到他为什么皱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为了公事。 他说不定还在为了跟冯昱的关系心烦。 像她就轻松自在许多了,男女之间那点爱恨情仇,轮也轮不到她愁眉不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她看冯成则就很高,比冯昱还高。冯昱一米八二左右,那么她推算冯成则起码也在一米八六,比她要高二十公分,那他当然要在前面冲锋陷阵。 婚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结的。 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怀的。 季清羽越想越觉得穿到五年后这件事不值得她再失眠一个晚上。 冯成则心烦的时候就想喝酒,正要让人醒酒时,及时地想到还要去幼儿园接孩子,只好作罢。 飞机准点在停机坪降落。季清羽已经迫不及待要落地呼吸新鲜空气,在张助理的带路之下,她走在冯成则前面,提着包,步伐轻盈地踩在地毯上,扶着台阶下了飞机。 五月份的景城已经入夏。 三点钟紫外线也很强,季清羽连忙戴上墨镜,撑着伞快步往阴凉处走,完全将她现在的老公抛在脑后。张助理低头,掩去了眼里的惊讶,他是个聪明且机灵的人,自然察觉到了冯总跟太太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没了往日的甜蜜,彼此都在刻意回避对方,难道是吵架了吗? 他跟在冯总身边也快六年了。 这六年里,他见过冯总失态过几次,每一次好像都是因为太太。 还好,还好。他庆幸不已,现在下飞机了,他不用再夹在这对闹别扭的夫妻之间。 这里是私人停机坪,早就有工作人员等候在一旁,冯成则不疾不徐跟在季清羽身后,蓝天之下,飞机即将缓缓驶入机库中。 等到了停车的地方,季清羽瞪圆了眼睛,摘下墨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辆喷上漫画彩绘的保姆车。 白色跟紫色相见,是卡通人物库洛米。 很童真,很酷炫。 一个字,壕,四个字,壕无人性。 跟过来的冯成则:“……” 张助理走上前来,已经有保镖为他们开门,“冯总,太太,我坐别的车。” 季清羽顿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辆绘着库洛米的车该不会是沅宝的吧?她抓紧了手里的包,再次对嫁给冯成则这件事有了实感。 “上车吧。”冯成则低声提醒她。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节 她提着裙摆,钻进车内,里面更是宽敞,从摆饰到抱枕,全都是库洛米相关的,她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儿童乐园。跟她好奇的打量不同,身着衬衫西裤的冯成则跟这辆车的气场格格不入。 车上还有小冰箱跟置物篮,装的也都是小孩的零食还有水果。 “大概要多久到?”季清羽打好腹稿以后,语气寻常地问司机。 司机显然比他们都更了解沅宝的放学时间,“四点二十之前能到。” 季清羽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在去冯家的路上,虽然沅宝只是个小孩,但她还是有些局促不安,于是决定临时抱佛脚,在包里翻翻找找,掏出耳机,准备戴上再好好听一听沅宝的语音消息。 她真怕自己露馅,如果沅宝火眼金睛,一口咬定她不是妈妈,那她该怎么办? 就在她要点开语音消息时,一只宽大的手伸了过来,停留在她眼前。 她错愕地偏过头,冯成则用平淡的眼神示意她给他一只耳机,他也要听。 看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害怕沅宝牌照妖镜,她下意识地抿唇一笑,歪头,摘下左边的耳机,轻轻地放在他的掌心,她的指腹触碰到他,两人皆是一愣。 冯成则淡然地收紧手,将那只耳机戴上。 季清羽开始播放语音,全都是沅宝的童言稚语。这让她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就是沅宝的妈妈,只不过她是五年前的她。 沅宝时不时还会唱歌,不过听得出来,应该是她自己编词编曲的,三四岁的小孩哪怕口齿清晰,都要认真听着才能听懂歌词:“月饼月饼圆,月饼圆不圆,圆圆的像太阳,挂在,挂在天上,飘飘飘~~” 季清羽忍俊不禁,差点被她笑死。 冯成则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 也许这是自己的小孩,哪怕没有相处,还是会觉得她好可爱,比街上所有的小孩都可爱。 一个小时过得很快。 冯成则到后来闭上眼睛,随意靠着椅背,偶尔唇角翘起。 这辆酷炫的车在幼儿园附近停好。小班、中班、大班错峰放学,小班最早,但门口都停满了车,他们如果再晚来一会儿,可能也找不到停车位。季清羽贴着车窗看向外面,注意到有家长在排队,担心司机会听到,她朝着冯成则那儿挪了挪,以气息音说道:“好像要排队……” 冯成则也不懂。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幼儿园接孩子。 “要不我们下车?”季清羽胆子也没那么大,她都不认识这些家长,自然要拖着冯成则一起面对。 冯成则知道躲不过去,颔首,“嗯。” 两人推开车门下车。 站在外面也只能隐约看到园内一角,季清羽反正是涨见识了,这是一所英系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有,他们来的是幼儿部,地理位置优越。到了放学的时间,老师们会让小朋友排队,亲自把他们送到家长手里。 有个卷发戴墨镜的女人看到季清羽,连忙惊喜地过来,“呀,嘉沅妈妈,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呢!” 托家长群的福。 季清羽看到了自己的群昵称:冯嘉沅妈妈。 但突然听到有人以xx妈妈来称呼她,她还是没回过神来。 下一秒,女人看向冯成则,乐呵呵道:“今天什么日子呀,嘉沅爸爸也来了啊。” 冯成则也难得晃了神。 嘉沅爸爸? 谁?他? … 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很快玫瑰班的小朋友乖乖站好,等着被接回家。 冯成则站在季清羽身旁,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园内,扫过去,再扫过来,已经在一群小家伙里找到了沅宝,同时两眼发直,定定地看着那可爱的小圆脸,心跳如雷。 沅宝本来无精打采地在跟身后的小男生说话,不知道是谁提醒了她,她睁大眼睛望了过来—— “冯嘉沅——” 周老师挂着对讲话筒喊了声。 其他小朋友异口同声帮着老师高喊:“冯嘉沅!” 冯嘉沅咧开嘴笑了,有点儿害羞,想捂着眼睛,但又不舍得—— 是妈妈!是爸爸!! 她一个大鹏展翅,又化身为小鸟扑棱棱地飞奔过来,高兴得帽子飞了掉在地上也没发现。 第007章 “帽子——” “冯嘉沅,你的帽子——” 温柔的周老师赶忙从地上捡起,追了上来,拉住冯嘉沅,帮她戴好,失笑道:“你爸爸妈妈过来接你,高不高兴?” 冯嘉沅喜得脸都红了,像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嗯!!” 爸爸妈妈一起过来接放学,没有哪个小朋友会不高兴的,她都想原地转圈圈啦! 她每天回到奶奶家都会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 奶奶总说,快了快了。 今天早上出门前,她又认真严肃地问了一遍,“他们什么时候回呢?郑女士,我希望得到准确的答复。” “小祖宗,他们今天就回。”奶奶再三跟她保证,只要她放学回了家就能见到爸爸妈妈。 周老师看她这模样,含笑拍了拍她的书包,“去吧。” 刷卡走出安全门后,冯嘉沅莫名其妙地开始别扭,她这会儿是真的很害羞,感觉好久好久没见到爸爸妈妈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又有些踌躇。季清羽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建设,这具身体里的本能促使着她上前一步,抱住小家伙的脑袋,狠狠地亲她的发顶。 嗅到妈妈那熟悉的气息,冯嘉沅也不别扭了,伸出手,抱紧了季清羽的腰,用脑袋顶了顶、蹭了蹭,“妈妈,你身上还是好甜!” 冯成则站在一旁看着。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也只能止步不前。 他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他的女儿,可他实在没办法像季清羽那样去抱她。 于是,落在旁人眼中就是这一幕,女儿跟妈妈亲密地抱着,做爸爸的倒像是雕像一般。 显然冯嘉沅跟爸爸的感情也很好,她松开抱着妈妈的手后,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高大如山一般的爸爸,呲牙一笑,她害羞的情绪在刚才的拥抱中已经散了,于是,又猛地抱住了爸爸的腿。 “爸爸!我也好想你!” 冯成则低头看着这么个腿部挂件,被西裤包裹着的大腿肌肉都开始绷紧,冷峻的面容之下,藏着几分不知所措。 好在幼儿园门口很热闹,不需要他立即做出什么反应,玫瑰班的小朋友也陆陆续续出来,叭叭叭地跟冯嘉沅打招呼聊天:“冯嘉沅!今天是你爸爸妈妈来接你耶!” “冯嘉沅,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生日快乐啊主上!” 可把小朋友们羡慕坏了,这是堪比过年的待遇,可能一年有一次都不错了。 这要不是生日,他们可不服气! 冯嘉沅扎着可爱的麻花辫,得意极了,“才不是我的生日呢~” 另一个男孩子的妈妈乐得不行,“徐逸川,为什么要喊冯嘉沅主上,哪儿学的?” “她就是我主上啊。” 徐逸川的爸爸妈妈也到国外出差了,这段时间他被送到了姥爷姥姥家,姥爷每天都要看电视剧。他听了“主上”“主公”这两个字觉得很霸气,很适合用在冯嘉沅身上。 他单方面认冯嘉沅当他的主上,主公。 几个家长都被他逗得乐呵呵,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也特别骄傲,“这小子每天在家里就是冯嘉沅长,冯嘉沅短的。” 季清羽的嘴都快笑僵了。 她虽然不是社恐,可跟这些妈妈爷爷奶奶们打交道,真的很不习惯。除了笑,她也只能笑。 偷偷看一眼在旁边当雕像的冯成则,她真的很羡慕,大概爸总的人设在这,即便他不跟任何人寒暄,即便他脸上没有表情,也没人会觉得奇怪,包括抱着他腿想当考拉的沅宝。 小班放学,中班跟大班也在等候着了。 他们家长也不好堵在学校门口,匆匆道别后,都牵着孩子往停车方向走去,就怕再迟一会儿,交通都要开始拥堵,生生拖延了到家的时间。 “冯嘉沅,明天见!” “冯嘉沅,晚上给我打电话哦,不然我不要跟你当最好的朋友咯。” 小家伙们叽叽喳喳着总算散了。 经过短暂缓冲的冯成则回过神来,迟疑着探出手,放在冯嘉沅的小脑袋上揉了揉,柔软的发丝顶住他的手掌,有些痒,常年平静无波的眼眸里带了些淡淡的笑意,他不再犹豫,弯下腰,稍稍使力将她提溜起来。 今年快四岁的冯嘉沅属于微胖儿童,冯成则很轻松地抱着她,她也环住他的脖子,噘嘴,湿漉漉的吻印在他的侧脸。 猝不及防感受到小孩口水的冯成则:“……” “妈妈~” 季清羽凑了过来,还以为她有什么事,谁知道,这小孩看起来有点胖,身躯却很灵活,一扭身,伸出爪子,捧着她的脸,圆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问道:“妈妈今天化妆了吗?” “化了,怎么了?” 冯嘉沅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脸遗憾地说:“那我就不能亲你的脸了。” 妈妈说过化妆了就不能亲,因为可能会生病要打针。 但她看爸爸亲过,她问妈妈,为什么爸爸可以亲,她不可以。 妈妈说了一句话,她想不起来怎么说的,好像是说爸爸可以活一千岁,所以生病就生病,没有关系。 季清羽克制住揉她脸蛋的冲动,她还没有进入妈妈这个角色,看沅宝就像是怪阿姨看可爱小朋友一样,故意打趣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冯嘉沅拉过她的手,吧唧一口亲在手背上,给了个声音很大的吻。 她觉得很痒,不由得笑出声来。 冯成则的目光缓缓挪到季清羽的手上,似乎在隔空审视并且检查干不干净。 季清羽对上他的眼眸:“……” 等等?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节 他那是什么眼神?? “走吧。” 冯成则声音低沉着开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季清羽敢怒不敢言,只能收敛脸上的笑意应下。她真的很不懂很不解啊,像这样一个都没用正眼看她的男人,她或许会看在钱的份上咬牙忍了跟他结婚,那他呢,是有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娶她吗? “妈妈,快来快来~” 冯嘉沅催促季清羽快跟上。 触及到她那圆嘟嘟的脸蛋,季清羽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穿到了五年后,有五年的空白啊,沅宝今年四岁,该不会是…… 传说中的一夜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谁更狂野谁更没节操一目了然。以他们体力、经济、社会地位的悬殊来看,她会有本事对易升集团的冯总霸王硬上弓吗? “跟上。”冯成则没听到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他还不习惯跟小孩单独相处,于是放慢步子在等季清羽。 听着这语调没有一丝起伏的、仿佛是命令的两个字,季清羽一个激灵,将脑子里那些带颜色的有的没的全都甩开:“来啦。” 他们一家三口无疑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来到停车区,季清羽发现,不只是他们家的车很酷炫,其他的车也相当惹眼,有爱莎公主的,有星黛露的,还有小猪佩奇…… 这群小孩真的好幸福。 季清羽回头又看了一眼,一上车便直面冯成则手足无措现场,她差点不厚道地笑出声来,沅宝已经矫健地爬上安全座椅,熟练地扣好肩带安全带,完全没有爸总的用武之地。 “妈妈,给我带礼物了吗?”冯嘉沅迫不及待地扭头问道。 从季清羽这个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半边脸蛋,“当然带了呀。” “是什么是什么?” 季清羽在箱子里看到了礼物,却还是有些不确定地回道:“妈妈给你带了巧克力,爸爸……” 她看了眼身旁的冯成则,四目相对,她用嘴型提醒他,“八音盒就当是你送的。” 究竟是谁买的巧克力,谁买的八音盒,暂时是未解之谜,他们现在只能随便分配,糊弄过去。 “好耶,我爱巧克力!那爸爸给我买了什么?”冯嘉沅赶忙追问,她最喜欢收礼物了! 还好她坐在前面,又被架在安全座椅上,所以看不到父母在用眼神跟嘴型临时抱佛脚地交流,不然沅宝照妖镜分分钟把他们看穿。 冯成则没看清季清羽表达的意思,他皱了下眉头,耳边传来女儿期待兴奋的追问声。 季清羽又往他身边挪了挪,“八、音、盒。” “是八音盒。”冯成则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低声开口。 这个插曲,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他注视着她张张合合的唇瓣,目光轻移,深邃地跟她对视。随着她靠近,她的裙摆垂在他的皮鞋上,丝丝缕缕的气息缠裹在他的鼻间。 季清羽怔住,仿佛是被他冷淡深沉的眼神逼退,她赶忙往后一靠,端正坐姿,心里懊恼不已。哪怕五年后的他是她的丈夫,他们也有孩子,可这也改变不了他们本质上其实很陌生、一点儿都不熟的事实。 冯成则喉结咽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在慢慢收紧。 他感到莫名的难堪。 不过他确信,他只是暂时没有掌握这具身体罢了。这具身体对她是痴迷的,她靠近一些,他的眼睛、鼻子就会不受控制地看她、嗅她。可他确定他本人对她并没有别的心思,那他就不该被习惯所控。 第008章 小孩子的精力充沛,从上车到下车,冯嘉沅的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季清羽原本以为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没想到却意外的轻松。小孩并没有给他们出难题,她只是雀跃地跟他们说一些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 “爷爷关冰箱时没上锁,奶奶发现了很生气!” “我早就看到啦,但我没有开冰箱偷吃冰淇淋。” 说完后,她又扭头艰难地看向父母,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夸赞。她跟徐逸川不一样,徐逸川爱偷吃,还把零食藏在床底下,她才不会这样幼稚。 季清羽从她的小眼神里看出了“求夸夸”的意思,立即赞叹道:“真的吗?我就知道沅宝是世界上最乖最乖的宝贝了!” “妈妈,你有点夸张啦。” 冯嘉沅在某些时刻跟她的爸爸很像,明明听到这种话很高兴,高兴得都在抠手指,可说出来的话、摆出的态度又很骄矜。 “我觉得不夸张。”季清羽一脸正色,“在我的心里,沅宝就是最可爱的宝贝。” “那爸爸呢?” 冯嘉沅突然抛出这个问题来。 季清羽微愣,前一秒还在说沅宝没有给她出难题,这一秒就被打脸。 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实在没有勇气也没有胆子对着这样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说“也是我的宝贝”“哪里来的臭男人,才不是我的宝贝”这种话。 她现在跟他一样闭目养神还来得及吗? “妈妈!”冯嘉沅是个没什么耐心的小孩,几秒钟没有得到回应,她便开始催促。 “……”季清羽倾身,屁股离开座椅,“我悄悄告诉你。” 冯嘉沅果然被吸引,伸长了脖子,将耳朵往她那边凑。季清羽小声在她耳边说:“他是最不可爱的宝贝,嘘。” 在冯成则表达出“小孩年纪小,完全可以糊弄”的这一观点时,季清羽心里其实是不赞同的。因为她在自己的家里,爸妈从来都是对她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不会因为答不上来就暴躁地敷衍她,更不会责备她不够乖不懂事,沅宝又没吵闹,只有四岁,是在很认真地跟她交流,那她当然要好好回应。 看沅宝跟五年后的她微信语音交流就知道了。 那个她可能偶尔也会不耐烦,但从来没有敷衍过。 爸爸的确没有她可爱,冯嘉沅捂嘴咯咯笑个不停。母女俩窃窃私语,端坐着的冯成则并没有试图去窥听,只是在季清羽看不到的时候,唇角微微翘起。 … 从幼儿园到冯宅,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开了近四十分钟。 季清羽心情莫名很复杂,特别是在车辆行驶在松景路时,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二十多个小时以前,她就坐在车上,经过了这条路,现在想想她也挺背的,要知道这一片通向的是富人区,隔绝了市区的喧嚣,别说是堵车了,这边路上的行人都不多,哪里想到会有车突然冲撞上来,这一下就把她送到了五年后。 好在这辆车的司机开车很稳。 想想也是,这是沅宝的车,她虽是个外行,却也看得出来,这辆保姆车是经过改装的,玻璃大约也是防弹材质,那么接送上学放学的司机肯定也是过关的。 一路平稳地驶进幽静小路,这儿背靠山,前临湖,放眼望去都是大片绿色。 松景书苑是景城有名的富人区,还未对外出售,独栋别墅早就一抢而空。 冯家早些年就买下了最大的一套,算上赠送的私人花园、草坪,占地几千平。 远远地就看到了雕花铁门缓缓打开,门口是保安亭。季清羽眼睛不眨地看向车窗外,在心里又发出了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呼,在他们这辆车开进来后,门立刻关上,映入眼帘的是绿荫草坪,有一白一黑两条小狗在玩球打闹,可能认出了这是小主人的车,它们蹬着小短腿跟了上来,几乎踩出残影。 冯成则自然也注意到了,短暂的惊讶以后又恢复淡定。他们家从来没养过狗,多半是他父母为了逗孩子开心养的。 保姆车绕过了喷泉池后,停在了庄严的主楼门廊前。 杨管家早就接到了保安室打来的内线电话,他在一旁等候着,车辆停稳以后,他走上前来,车门自动感应打开。 冯嘉沅自己解安全扣,喊了声:“管家爷爷,今天又累死我了。” 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喜欢上学。 她说这话应该没人会反对。 杨管家失笑,煞有介事地点头,“辛苦了。” 在这位冯家大小姐只有两岁的时候,她的父亲跟祖父祖母就为她的教育问题发生过争执,不止一次。 郑明月跟冯景林只有这一个宝贝孙女,极尽溺爱,听说小孩上幼儿园七点钟就得起床,实在是心疼不已,两人便商量着干脆请家庭老师每天到家里来授课。 冯成则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可笑又无厘头的事。 幼儿园在家里念,小学呢,初中呢? 争执结果当然没有悬念。 杨管家看向车内的冯成则跟季清羽,含笑问好:“先生,太太,这一路辛苦了吧?” 季清羽矜持地笑笑。 她之前只听冯昱提过管家,对她而言这是第一次见。她也怕说多错多,已经打定了主意,在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这些人际关系还是交给冯总来处理吧。 冯成则平淡颔首。 冯嘉沅从座椅上下来,张开双臂,杨管家将她抱下车,等她的小皮鞋落地后,他才松开手。 接着季清羽跟冯成则下车。她当自己是客人,是跟班小妹,要么跟着沅宝,要么跟着冯成则,考虑到身高差,如果她亦步亦趋跟着现在才一米多一点点的沅宝反而会惹人注目,于是,她果断站在冯成则身旁,作小鸟依人状。 他往东,她绝不往西。 她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冯成则:冯总,求带。 冯成则偏头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默许了她的行为。冯嘉沅走出几步后,意识到爸爸妈妈真的回来了,她转身跑过来挤到他们中间,左手牵着冯成则,右手牵着季清羽,仰着头笑,露出小白牙。 一家三口手牵手走进主楼,穿过博古架,进了客厅。 冯成则还以为走错了家门。冯家一应摆设庄严肃穆,除了花房以外,不见鲜艳的颜色。毕竟上一次大规模整修时是在十年前,这些年偶有翻修,也不过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用的都是名贵木料,一眼看过去,庄重,却少了一丝温馨。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地砖上,铺上了乳白色的儿童爬爬垫,宽大的沙发上摆放着芭比娃娃、布偶。 厅里还有儿童四轮玩具车,三辆。 更别提随处可见的汽车飞机模型。冯成则扫视一圈,墙壁上还有涂鸦,他爸珍爱的古董花瓶上贴着大小不一的卡通贴——以前谁要是碰一下他爸都会眉头紧皱。 冯成则:“……” 穿着舒适家居服的郑明月从楼上下来,温和地说道:“回来了。” 冯嘉沅放开了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跟小炮弹似的冲过去,郑明月眉开眼笑,弯腰一把接住了她,“乖乖,今天在幼儿园过得开不开心?累不累?渴不渴?” “奶奶,你真的没有骗我!”冯嘉沅高兴极了,“我爸爸我妈妈回来了~” “奶奶骗谁都不会骗你的。” 季清羽跟冯成则只能当优秀的背景板。她一开始很紧张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冯家,第一次见家长,只是故事的走向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她明明是要跟着冯昱回家见他爸妈,现在却是跟着冯成则见爸妈。 见冯夫人对着她笑,她的心一下就落地了。 不过…… 冯夫人跟冯董并不像冯昱描述的那样严肃啊……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9节 尤其是冯董,她在易升集团实习时自然也见过大老板的照片,浑身都是不怒自威的气场。 饭厅里,冯董示意司机拿出手机视频,满脸慈爱的笑容:“沅宝,瓶子已经让人拿下去清洗消毒了,你看,爷爷完成了你交待下来的任务。” 冯嘉沅扬起下巴:“冯董最厉害了,沅总很满意。” “冯嘉沅。” 冯成则也知道自己也应该像季清羽一样少说话,可听着孩子喊他爸为“冯董”,他眉心一跳,没忍住,不赞同地出声制止纠正,“好好喊人。” 冯嘉沅本来翘着脚丫子的,一听爸爸要训她,她扁扁嘴,还是乖乖坐好。 她心里委屈,却不肯轻易掉泪,眼眶憋红了还是将嘴巴抿得紧紧的。 爸爸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她就怕。 可她很乖很乖的,爸爸带着妈妈出去玩儿,她也没有真的哭,乖乖地在爷爷奶奶家里睡觉吃饭,刷牙都是刷三分钟,一秒钟都没有少。为什么爸爸一回来就要凶她? 季清羽:……啊这。 她能说听沅宝喊爷爷为冯董很好玩吗? 想起她一直喊爸爸为季师傅,她有些心虚,沅宝该不会是跟她学的吧? 冯董一脸不耐地看向儿子,却还是没有拆台,不过那眼神跟刀子一样刮过来。眼看着气氛在僵持,季清羽发现自己也苟不下去了,为什么呢?因为威严的冯董将压力给了她,正在看她…… 啊啊啊别看她,别看她啊—— 她看起来像是很会堆砌台阶的人吗? 她哪里有那个本事让冯成则消气啊? 可冯董的眼神实在让她难以忽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也不想让沅宝哭,干脆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拉了拉冯成则的衬衫袖子。 冯成则其实心里也在后悔。 感受着一股很轻的力道在拽他,他偏头一看,对上季清羽那仿佛会说话的明亮眼眸,低头,是拉住他袖子的纤细手指。 他收回目光,再看向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的女儿,缓声道:“沅宝,去洗手。” 冯嘉沅很想像妈妈哼爸爸一样,哼!哼!! 但她只是撅了下嘴,灵活地跳下沙发,不情不愿地跟了上来。 看着一家三口往一楼卫生间而去的背影。 冯董颇看不上眼地摇摇头,爹的话从来没听过,倒是老婆的一个眼神就叫他服了软。 第009章 冯嘉沅不是一个爱记仇的小孩,洗完手后又快快乐乐地跑到客厅看动画片。 季清羽跟冯成则还在洗手间里,门自然是关着的。她倚着洗手台,有些不安地看向他,轻声问道:“冯总,我不知道该跟你爸妈说些什么,你应该清楚的,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们,一点都不熟。他们要是问我一些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呀?” 所以,她只能靠他了,他也必须让她靠。 现在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配合他出演恩爱夫妻的戏份,那他这个当老公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坐在我旁边。” 冯成则沉声道:“碰上你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你给我提个醒就行。” 季清羽愣了愣:“……怎么提醒?” “你刚才不都做了?”他看了眼被她抓住已经有一丝浅浅褶皱的衬衫袖子。 “不是。”季清羽必须得解释,她不是胆大包天要去扯他拽他,她是有苦衷的,“冯总,你刚凶过沅宝以后,你爸爸一直盯着我,我不能无视他吧?我怎么敢啊?” 她又不是五年后的她。 在她的心里,冯董就是集团网页上令人畏惧的大老板。 说起来,这件事难道不是冯成则的错吗?他要是没有凶沅宝,什么事都不会有,他点起来的火他负责灭掉很公平吧? 冯成则用余光扫她一眼,嗯了声。 大约是见她神情惴惴,接着他又淡声道:“吃了饭就走,等过了这段时间会慢慢习惯的,别担心,在家里就算说错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句话算是给季清羽吃了颗定心丸。 两人沉默片刻后,一前一后走出洗手间。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晚饭,五个人前往饭厅,冯嘉沅坐在儿童餐椅上翘首以盼,晚餐十分丰盛,季清羽在飞机上吃得并不算多,这会儿吃上可口的家常菜,顾不上紧张跟担忧,专心埋头吃饭。 “今天要不就在家里住一晚吧?” 郑明月看向季清羽,柔声问道。 季清羽想都没想,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冯成则的腿,无声地示意:冯总,你的地盘你来。 冯成则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用热毛巾擦了擦手,“不太方便,吃完饭我们回家。” 郑明月其实就是舍不得孙女,听到儿子婉拒,她也不勉强,“这倒也是,沅宝明天要上学,那你们还是早点回去。” “指甲盖那么大的地方,沅宝开车都不尽兴。”冯景林也是嘴上说说,这里宽敞又舒服,但占地面积这样大的别墅区自然也远离市中心,冯成则上班不方便,冯嘉沅上学也不方便。 季清羽:“?” 她可是看过手机照片还有视频的,他们一家三口现在住的房子哪里小了? 有个视频里,三四岁的沅宝坐在扭扭车上欢快地玩着,光是客厅都比她自己家还要大,保守估计,那套房子怎么着也有三四百平。冯董说这句话时良心不会痛吗? 饭后,冯嘉沅跟爷爷奶奶狠狠地表演了一把相送戏码。 这小孩的嘴巴很甜,一会儿说爱爷爷啦,一会儿说爱奶奶啦,哄得二老心花怒放。 直到冯景林逗她:“舍不得爷爷奶奶可以住下来,这也是你的房子,爷爷所有的一切都是留给你的。” 冯嘉沅马上闭嘴就不说话了。 抱着自己的书包哼哧哼哧就往车上爬,回头飞吻送个不停:“我会想你们的!” 好听的话是张口就来,留下来过夜那还是算了。 季清羽跟冯成则依然是背景板,只是在他们上车前,冯景林收敛了刚才哄孙女的慈爱神情,“集团庆典的事你多少上点心,你懂我的意思。” 冯成则点了下头。 这也是他跟季清羽说短时间内维持现状的主要原因之一。届时各个地区的负责人以及合作伙伴都会前来景城捧场参加,一旦在这个时候传出了他们夫妻感情不和的传闻,对他,对集团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婚姻很麻烦,无论是因为什么结合,分割时都会伤筋动骨。 虽然还没弄清楚跟季清羽结婚的原因,但他内心深处权衡再三,还是更倾向于“将错就错”,既然他跟她已经结了婚,有了小孩,那么这个婚他就不会轻易离。 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季清羽未雨绸缪,提前在网购账号上找到常用地址,在司机将他们送到美景天城时,她摩拳擦掌就等着在冯成则面前秀一把了! 然而…… 冯成则推着三个行李箱先进电梯,季清羽牵着冯嘉沅紧跟其后,她正要清清嗓子告诉冯成则他们住在32楼时,一只小圆手举得高高的,还跳跃起来,按了32这个数字键。 季清羽错愕不已。 沅宝小胖妞的身手怎么会如此矫健? 电梯壁宛如镜面,将她此刻的神态照得一清二楚。冯成则的手肘搁在行李箱拉杆上,目光淡淡地看她一眼,似乎早已经看穿了她幼稚的心思。 … 门是开着的,这种超大平层都是两梯一户。两个阿姨在门外等候着,一个主职打扫卫生以及做饭,一个主职照顾冯嘉沅的日常起居,这位阿姨在冯嘉沅出生时就跟冯家签了十年合同。 一个叫孙姐,一个叫刘姐。 这两个姐平日里相处得很好,在冯嘉沅去上学时,刘姐也会帮着孙姐分担一些家务。 实际上她们的活并不算累,因为冯家老宅那边会固定派人来送补品食材,同时,每隔两周还会来一次大清扫,边边角角从不放过,地毯也是。 季清羽进了家门后,克制着不要四处打量,但内心已经尖叫了一波又一波。 是谁! 是谁口出狂言说这里跟指甲盖一样大的! 推门而入,走过宽敞的长廊,一眼望见的是落地窗外的城市美景。看得出来,这套房子的装修以及布局也有一定考究,最大程度上考虑的都是孩子的需求,譬如,将茶室空出来跟客厅打通,无比通透宽敞,足够沅宝在家里跑酷,其中一个阿姨房跟儿童房中间做了隐形推拉门,这样更方便刘姐晚上随时照顾冯嘉沅的需求。 还有一个阿姨房是孙姐的。 除此以外,书房与练琴房如一道屏障,将主卧挡在了最深处,关上房门后,无论发出什么动静外面都不可能听见。 这就是整套房子的结构布置…… 季清羽:“……” 冯成则:“……” 这意味着,他们今晚,不,准确地说,未来的每一个晚上都要睡一张床。冯嘉沅到家以后就困了,她的作息在刘姐的努力之下十分规律,一般晚上九点钟就睡了。 季清羽感到无比庆幸。 她骨子里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刚毕业学生,让她带冯嘉沅玩一会儿没问题,她也很乐意,但让她每天给孩子刷牙洗澡哄睡,那她想立刻申请回到五年前。一觉醒来有个四岁的小孩那可不叫无痛当妈,能够将一切很费妈的琐碎事务全都抛出去、只要美美跟孩子每天玩一个小时,这才是无痛当妈。 还好冯家有钱,还好冯成则有钱。 不然沅宝就算再可爱,这妈她现在也不想当。 “妈妈晚安~” “爸爸也晚安~” 冯嘉沅喝完牛奶,分别给了季清羽还有冯成则一个奶香味的抱抱后就乖乖跟着刘姐去了儿童房的浴室洗漱。 两人磨磨蹭蹭还是回了卧室。季清羽想把冯成则当空气,冯成则对她也是视若无睹,他们在这方面相当默契。 她将自己嵌入到沙发里,将优先洗澡权让给了他,他估计也不把她当女人,绅士风度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很理所当然地接受。 冯成则走进浴室的下一秒,严肃的面具有了一丝裂痕。 此时此刻他才注意到,浴室四周都是玻璃壁,透明的,没有做任何遮挡磨砂处理。 他猜可能是有开关。 浴缸边缘找了,没有。 墙壁上的开关一一试了,也没有。 他有些烦躁地拉开抽屉,骤然神情僵硬,猛地关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吓得季清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脚跑过来,站在门口,急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0节 冯成则背对着她,宽阔的背绷得很紧,似是蓄势待发的弓,语气却很平静:“没事。” 季清羽困惑而狐疑地看着他。 他立在洗手台前,本来她是可以通过镜子看他,但他低垂着眼,眼镜也没摘,她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她探头打量着这浴室,终于发现端倪。五年后的她跟他玩得花这一点她昨天就知道,但还是小小的震撼了一把,她眼波流转,为他的不对劲恍然大悟——她就在外面坐着,这还是个透明浴室,他能若无其事脱光光站在花洒下洗澡那才有鬼。 还好先进来洗澡的倒霉蛋是他,如果是她,那现在尴尬到脚趾抓地的人就是她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比她大六岁,一个老男人怎么心理素质还没她强?瞧,透明浴室而已,这情节在睡前读物里都不配带一个h的标题。 她读懂他此刻的沉默、无语凝噎,宽宏大量地说:“冯总,那我先去外面喝杯水,你洗完了可以给我发条消息哦。” 过了几秒钟,他嗓音低沉着应了:“嗯。” 季清羽拿着手机趿拉着拖鞋哒哒哒地往门外走去。 等到房间里再也没有她发出来的细碎声音后,冯成则面无表情地拉开抽屉,将里面逼真的听诊器、戒尺……等不堪入目的道具全都拿出来扔了。 第010章 季清羽从主卧出来以后,转道来了儿童房。 孙姐正在客厅收拾玩具顺便给沙发还有地毯吸尘,刘姐将冯嘉沅脱得光溜溜的放在浴缸里洗洗刷刷,还是在玩鸭子的冯嘉沅最先发现季清羽,眼睛一亮:“妈妈!” 季清羽干脆走了进来,站在一旁围观公主洗澡,顺便打量这个儿童版浴室。 洗手台充分考虑到了冯嘉沅的身高,马桶跟浴缸也很迷你,是她这个两百多个月的宝宝也会被击中的可爱。 她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沙漏,略一思忖,很快明白过来它的用途,流沙很细腻,流速也不快,应该是为了提醒冯嘉沅刷牙要刷满三分钟。什么时候沙子漏完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吐掉牙膏沫漱口。 “妈妈,你怎么出来啦?” 冯嘉沅捏着鸭子,发出嘎嘎的叫声,问道。 季清羽没想到才跟沅宝认识不到五个小时,她就要开口说第一个谎话:“妈妈太想你了嘛,出来看看你!” 话到这,她犹犹豫豫地问:“今晚要不要妈妈陪你睡呢?” 坦白说,让她跟冯成则同床共枕,她有点儿抗拒,他们一点都不熟,怎么能睡同一张床呢?她怕她今晚又要失眠。 冯嘉沅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不用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刘姐忍俊不禁。沅宝从出生开始就自己睡婴儿床,到现在也是独自睡小床,在睡觉这件事上,是非常独立的小榜样。 季清羽:“?” 小孩你为什么这么酷? 要知道她上了小学以后还天天缠着妈妈陪她一起睡呢。 “爸爸又惹妈妈生气了吗?”冯嘉沅以肯定的口吻问。 “……”季清羽表示错了,她真的错了,“没有!妈妈就是想你嘛!” 冯嘉沅皱皱鼻子:“爸爸今天确实很让人生气,我也被他气昏了头。” 季清羽大笑:“你跟谁学的啊。” 还气昏了头。 “奶奶就是这样说冯董的……”她赶忙又捂住了嘴,眨眨眼睛,改口,“爷爷。” 可是爷爷允许她叫他冯董,爷爷还喊她沅总、小冯董呢。 季清羽一边跟女儿闲聊一边好奇地打量,沅宝果然是精致的猪猪女孩,这会儿舒服惬意地仰头,刘姐就是她专属的托尼老师,一点一点地给她揉搓发尾,之后用喷头将头发冲洗干净,戴上紫色的干发帽。 一连串流程走完,就开始给冯嘉沅吹头发,小孩的头发很多,也很柔顺。 就连吹风机做的都是迷你的,看着像是特别定制款。 依然是紫色的,看来这是公主最喜欢的颜色。吹风机上还刻着字——【+o】 字体歪歪扭扭的,似是小孩写的,加号应该是冯嘉沅的“嘉”的谐音,那个圆圈圈就是“沅”。 “妈妈,我困了。”吹风机轻柔温暖的风让冯嘉沅哈欠连天,不停地用手揉眼睛,刘姐用梳子梳顺头发,确定都干了以后,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冯嘉沅勉强睁开眼睛,再次说道:“晚安哦。” 季清羽轻笑一声:“宝贝晚安。” … 轻手轻脚从儿童房出来后,她来了客厅落地窗前欣赏夜景,没一会儿,手机振动,带着手心都在发麻,解锁一看,是冯成则发来的消息:【可以了。】 他洗澡倒是很快,从出来到现在也就二十多分钟。 昨天没睡好,她今天确实有些困,收到消息后直接回了房,当然保险起见,她在门口时还是很礼貌地敲了敲门,直到听到冯成则低沉着让她进来的回话后,她才推门而入。 冯成则站在床边,穿着深蓝色的睡衣,扣子全都老老实实地系着,沉静、严肃、禁欲,正经得谁要是多看他一眼有了邪念,都应该速速面壁思过。 他正在用干毛巾擦着头发。 听到开门声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季清羽也歇了跟他打招呼宣布“冯总小的进来了”的念头,她钻进了衣帽间内,这衣帽间是男女主人共用,鞋柜做封顶处理,并不呆板机械,旁边有可操控的按钮开关,随时可以将摆在上面的鞋子挪下来。 中间是手表柜,依次整齐地摆放着男士腕表、领带夹、袖扣。 她很轻松地找到了放置睡衣的衣柜,全都是真丝吊带睡裙,虽然外搭睡袍,但穿着睡觉不够舒服。仅有的两套上下装,也是吊带跟短裤。睡裙这玩意儿谁穿谁知道,在床上躺不了半个小时,裙摆就能堆到肚子那儿。 等她从衣帽间出来时,冯成则已经离开了主卧,手机里还躺着他三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洗完通知。】 她回复:【好的。】 即便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看五年后的“她”跟五年后的冯成则的夫妻聊天内容,可手机屏幕不小,一眼晃过去就能看见几句,他们最近的这三句跟先前甜蜜火辣的对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爸总:【别太早睡,等我回,马上就能到酒店。】 我:【一滴都没有了,我要睡!!】 爸总:【睡了也把你弄醒。】 爸总:【买树莓蛋糕耽误了一点时间,吃不吃?】 我:【张嘴等待~】 季清羽:“……呜。” 好涩。 -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冯成则跟季清羽的脑回路是在同一频道的,他也来了儿童房。冯嘉沅早就已经陷入了熟睡中,他弯腰凝视着她,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就怕吵醒了女儿。 刘姐照顾冯嘉沅快四年,对细微的动静都很敏感,还以为是孩子闹腾着要喝水或者尿尿,她赶忙拉开推拉门,看到这高大的身影也愣住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太太过来也就算了,先生也过来。 转念一想,他们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可能真的很想念孩子,于是又悄悄关上了门,退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再打扰老父亲注视女儿睡颜这温馨的场景。 冯成则几乎入了神。 小孩子的睫毛又长又翘,双手作投降状放在脑袋两侧,头发柔软地在小枕头上散开,随着呼吸,微凸的小肚子也有规律地起伏着。在她旁边还有个兔子安抚玩偶陪她一起睡。 在此以前,他连未来会跟什么样的女人结婚都没幻想过,更何况是孩子。 他的灵魂才二十八岁,每天想的都是该怎么带着集团走上更高的巅峰,结婚生子五年内可能都不会被他排进计划清单内。突然,他有了妻子,还有了一个会叫爸爸,会生闷气的女儿,他确实无所适从,可不能否认的是,他的确也是高兴的。 如同他对季清羽说的那样,这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冯成则还从来没有这般专注地看过一个人。 他没忍住,伸出手,想捏一捏、揉一揉,又怕自己不知轻重吵醒了女儿,只好用手指蹭了蹭她那肉嘟嘟的脸蛋。 睡梦中的冯嘉沅无意识地凑近了些,歪了歪头,用脸颊去贴他的手。 冯成则怔了怔,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推拉门那边的刘姐却不太放心。她知道这对夫妻俩的习惯,一个怕孩子热着,一个怕孩子冻着,对着言笑晏晏的太太还能委婉提醒,对沉默威严的先生她哪里开得了口。 每回先生晚上过来看沅宝,总会拉起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殊不知小孩在才入睡的前几个小时里最容易流汗。 她贴着门,听见那头没动静,琢磨着先生应该已经走了,拉开一条缝傻眼了,怎么还在? 都过去二十分钟了吧?? 刘姐只能耐心等待…… 冯成则临走前,替女儿掖了掖被子,这才放心而满意地离开儿童房,他低头解锁手机,见季清羽还没让他回主卧,他只能改道进了书房,随手翻翻相关信息,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用匿名的身份找个能力过硬、有口皆碑的侦探查一查这五年发生的种种。 虽然他没有离婚的打算,不过这种连前因都不清楚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他为什么会跟季清羽结婚? 季清羽又为什么愿意嫁给他? 她又是怎么跟弟弟分开的? 这些事他还不能随便找个知情人打听。或许季清羽都没有察觉到,今晚在老宅的晚饭有些奇怪,或者说是在他的眼里奇怪,五年后的他可能已经习以为常。 比如,整顿晚饭,父母提都没有提起弟弟。 比如,挂在廊道的全家福里,只有父母、他、季清羽以及还是爬行动物的沅宝,却不见阿昱。 又比如,他爸提醒的那一句“庆典多少上点心”,背后应该还有不方便直接点明的话,直觉告诉他,跟即将回国的阿昱有一定的关系。 仿佛,阿昱在家里成为了一个禁忌,忌讳。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事情他无法旁敲侧击,只能自己着手让人去查,并且还不能惊动谁。 冯成则陷入了沉思中。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瞥了眼手机,如果他没计算错误,他从主卧出来已经一个半小时了。 这女人大晚上的在磨蹭什么? 他蹙着眉头发了条消息:【?】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1节 第011章 季清羽在洗漱这件事上一向花费的时间都不短。 尤其是她在飞机上过夜,虽然床垫跟床单都很干净整洁,可毕竟也是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旅途,而她也一向习惯在结束旅行回到家后从头发丝到脚趾都要洗干净。 她的发量不少,洗过后涂抹发膜耐心等待头发吸收。 她发誓她没有磨洋工,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刷牙洗脸,将头发清洗干净包上干发帽,她又贴上面膜……洗过澡擦干身体后,考虑到冯成则也会在房间睡觉,她不太方便在他面前涂抹身体乳,所以穿上睡衣之前,连脚踝她都没放过,让身体充分得到滋润。不过,等她从浴室出来时,确实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 但这能怪她吗? 她还觉得冯成则只用二十分钟洗漱才不科学呢。 哪怕是隔着手机屏幕,她也从这个问号里看出他的不耐烦跟催促。如果她把他当老公,那肯定白眼都要翻上天,但把他当成室友,她反而会带着点歉疚快速回复:【我已经好了,不好意思。】 两分钟后,冯成则面无表情地进来。 他们两个人的素质,高下立见。 她还记得敲门,他直接省略了这一礼貌步骤。 季清羽:……天啊这什么男人啊。 她收敛脸上的笑意,一声不吭地摘下干发帽开始吹头发。 嗡嗡嗡地—— 是吹风机发出来的声音。 冯成则坐在床上,手里是随身电脑,他戴的也是防蓝光眼镜,镜片折射出光芒,看不清他眼眸里的隐忍情绪。 啪嗒啪嗒—— 是走路的声音。 她穿着拖鞋从浴室出来,在梳妆台前坐下。 啪啪啪—— 她将发箍戴上,露出光洁的额头,往手里倒了点精华水,开始死命地往脸上拍打,脖子也不放过,护发品一层一层地往脸上抹。冯成则看了眼时间,平静,祥和。很好,从他进来后到现在,又过去半个小时了,她还没完。 他忍无可忍。 摘下眼镜随手往床头柜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季清羽毫无察觉,双手捧着脸,深呼吸一下,这面霜她连牌子都不认识也没见过,应该是传说中的贵妇定制,使用感很舒服,脸也变得软软的。 有钱真好! 想想她现在赛神仙的生活是谁给的,她对冯成则的冷脸也完全不介意了。他脾气一点都不大呀,她要是像他一样有钱有势,搞不好比他更拽更傲慢。 兢兢业业地护完肤后,她一转身,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去了衣帽间找着薄毯来到床边,轻轻坐下。 这张床很大,反正比她家里的一米八的床要大得多,因此他们两个人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她柔声道:“冯总,我先睡了。” 冯成则合上电脑,倾身,放在床头柜。 他连“嗯”都没有了,就当她说的话是一阵风,吹过就算了,绝不给回应。两边都开着阅读灯,他关了他这边的,直接躺下闭上眼睛,完全没有夜谈的意思。 季清羽依然含笑。 她眼睛一转,看看衣帽间的首饰柜,看看这么宽敞的主卧,一点脾气也不会有好吗。 接着,她也关了阅读灯,整个屋子一片漆黑,没想到在这繁华地区,居然也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刻,完全听不见落地窗外的声音。旁边躺着一个会喘气的男人,她也丝毫不惊慌,先不论她跟冯成则究竟是怎么开始的,至少现在他对她半点心思都没有,她愉悦地拉起薄毯盖上,酝酿睡意。 她的没心没肺此刻尽显无疑。 就是在睡前还是小小地思念了一会儿冯昱。她不是故意要拉踩,同是有钱的男人,冯昱确实比他大哥要体贴很多。 哎。 还是别想太久,她跟冯昱分手的原因还没弄明白呢,要是他伤害过她,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想念他,那岂不是浪费感情?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没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 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冯成则抬起手烦躁地搭在眼睛上,他身体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这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跟一个女人睡一张床上,即便他刻意地想忽视,她的气息还是严密地将他笼罩,无孔不入。 其实也根本没必要在意家里这两个阿姨会不会发现端倪。 跟谁签的合同,从谁手里拿工资,她们心知肚明。只是雇佣关系罢了,又不是他冯家的长辈亲戚,但凡聪明谨慎一点,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完全可以去客厅睡沙发,或者干脆去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个套房。 合理的理由总会有。 不过他这念头才起,又被死死按住。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跟季清羽结婚,但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相信自己的选择跟判断,他虽然不那么在乎会跟谁结婚,但也不相信自己会“不得已”“身不由己”地迈入一段婚姻,没有人可以勉强他,他也绝不会质疑“冯成则”的任何决定。 他一定是心甘情愿的。 这几年来,他跟季清羽是有名有实的夫妻,他们还有个女儿。 “维持现在的生活不变”,指的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变。 所有。 冯成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接下来要做的事,桩桩件件以轻重缓急排列。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也缓慢入梦。 季清羽睡觉就喜欢动来动去。她踢掉的薄毯掉落在地上,半夜身体发凉,下意识地要往温暖的地方挪,她钻入了旁边的薄被中,又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贴着。 冯成则感受到光滑肌肤蹭上来的舒服触感,想抓住、抱住,迷迷糊糊大手一揽,搂住了季清羽的腰,强势地带进怀中,不准她退开,而她也柔顺地依偎着他,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腿也压着他,如藤蔓一般缠着。 两人都睡得很香。 季清羽虽然独占飞机上的大床,可她辗转反侧,没踏实睡几个小时,冯成则就更别提了,他合眼没超过三个小时。此时此刻,床垫是舒服的,室内恒温恒湿,遮光窗帘连一丝缝隙都不留,自然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恨不得睡个天昏地暗。 还是敲门声吵醒了他们,一声接着一声,在这样的清晨扰人清梦,季清羽烦躁地皱了皱眉头,蜷起手指,抓了抓,指腹下是柔软的真丝面料,以及有些坚实的肌肉。 这是什么? 她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是冯成则的惺忪睡眼。 “……” “……” 四目相对。 季清羽已经没了力气尖叫,她嘴角抽了抽,迅速将自己在他胸上作乱的手收回,往后撤退,而他的意识也回笼,果断抽出被她压麻的手臂。两人面上都很平静——不得不平静,她也好,他也罢,都是成年人,深知这时候情绪外露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尴尬更糟糕。 只有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才能安然无恙,才能粉饰太平。 “要死了要死了。”季清羽在心里哀嚎。她当然知道自己睡品不太好,大学时还好,毕竟床铺就那么大,又有护栏,可以限制她发挥,一旦她回了自己家那张床,睡觉前好好的,醒来后滚到了床尾。 肯定是她半夜滚到了冯成则身边,拼命往他怀里挤。 冯成则坐直身体,他的姿势有些怪异,很刻意地弯着腰不说,还曲起腿来,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沉闷而凝重。 他想,多半是这具身体的习惯在作祟,晚上将她捞过来困在怀里。 一时之间,他感到头疼。 想跟她道个歉,话到嘴边又只能咽回去。 微弱但持续不断的敲门声传来,季清羽掀开被子,下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快步来到门口,开了门,换好园服扎着漂亮双丸子头的冯嘉沅跟泥鳅似的钻了进来,声音清脆昂扬:“妈妈,早上好!” 季清羽有气无力地抱了抱她:“宝贝,早上好……” 冯嘉沅每天七点钟准时被刘姐叫醒,换衣服、洗漱、扎头发后,会简单地在家里吃点早餐。有时候季清羽或者冯成则起得早,除了陪她吃早餐以外,还会开车送她去上学。 不过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只要都在家的日子,她一定要给爸爸妈妈说早安。 这件事谁找倔强girl商量谈判都不管用。除非她这天不用上学。 冯嘉沅又哒哒哒地跑到床边,撅着屁股,小胖手托着脸蛋,靠着床沿边,眼睛亮晶晶地冲着冯成则喊:“爸爸,早上好哦!” 说着她张开手臂,要爱的抱抱。 冯成则没下床,只能犹豫着倾身抱了她一下,刚睡醒的他,声线低沉中带了些沙哑慵懒,“早上好。” 把爸爸妈妈吵醒后、又道了早安的冯嘉沅心满意足,一溜烟跑了。 撩完就跑,跑得比兔子都快,留下老父亲和老母亲沉默无言。 而季清羽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五年后的她跟沅宝的微信聊天背景是那样写满了小字的一张图—— 【亲生的!莫生气!】 【谁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妈妈?是我!】 【我不是在带娃,我是在带发修行】 第012章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季清羽跟冯成则也重新恢复镇定。无论心里怎样抓狂怎样嚎叫,至少面上不会显露出一丝真实情绪来,他们也没有再试图进行交流,季清羽很默契地将洗漱优先权让给了他,她绷着一张脸进了衣帽间挑选衣服,势必跟他错峰使用浴室。 他心领神会。 不再耽误一分一秒,掀开被子,直挺挺地走进浴室,关上了门——即便这道透明玻璃门形同虚设,这也是他的底线。 从抽屉里找到他常用的剃须水,整套洗漱流程下来,他也只用了十来分钟。昨天晚上他睡得很好,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饱”过。 他并不贪睡,即便是课业繁重的学生时代,一天睡五个多小时他也精神抖擞。回国后接手集团,每天睁眼醒来就有一大堆公务等着他处理,一年有一大半都在倒时差中度过,虽然也不觉得身体有多疲倦、精力也算旺盛,但人在睡好睡饱之后,的确神清气爽许多。 冯成则从浴室出来时,低头看了眼。 确定没有糟糕窘迫的情况后,他来了衣帽间门口,抬手,敲了敲墙壁,算是提醒。 季清羽也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裙子,露出纤瘦的肩背以及修长的白皙脖颈……她也很想试试双丸子头,但想到自己现在二十七岁的年纪,悻悻放下梳子,老实地从饰品柜里拿了个珍珠发夹,将头发随意挽着。 两人擦肩而过,她走出,他迈入。 他眼睛都没往她脸上瞟一眼。 … 饭桌上摆着孙姐一大清早起来做好的早餐。 季清羽入座后,看着杯子中油脂丰富的咖啡,一手托腮,有些难受。她的口味变化有这么大吗?以前即便是美式,她也只会在考试周捏着鼻子买一杯提提神,现在怎么会喜欢比美式还要苦的意式? 她不禁抬头看向坐在对面悠闲喝咖啡的冯成则,鼓起勇气喝了一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冯成则余光瞥见她这模样,淡淡说道:“在家里不用太小心。”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2节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没必要迁就彼此的口味。 他也不想再往咖啡里加糖加奶。 “……”季清羽果断将杯子推到一边,用叉子戳了块蜜瓜清口。 “我马上要去公司。”冯成则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壳,“你呢,今天打算做什么?” 从飞机上醒来,他们就没分开过,所以,他认为很有必要问清楚,以免她去做奇怪的事。 季清羽想了想,即便孙姐正在厨房里忙活着,隔着一段距离,她还是压低了声音,“我想找我爸妈。” 经历惊悚事件,她当然要从她信赖的人那里获取一些安全感。 本来这些人中也该有冯昱的。 成年后,她已经习惯了对父母报喜不报忧,所以,遇上很让她不安的事情,她后来都是第一时间找冯昱。几次她都将他的号码输进去,就在要拨出时,又被她删掉。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跟冯昱已经分手,可毕竟这五年对她而言是一片空白,在她的心里,冯昱其实还是坐在男朋友的位置上,一时半会很难扭转过来,只能像冯成则说的那样,慢慢习惯。 “好。”冯成则平静地颔首。 他看她吃东西,嘴里鼓鼓的,沉吟道:“你跟你的爸妈无话不谈?” 季清羽懂了,爸总这是在点她呢。 他们在同一艘船上,她蹦跶一下,他也会颠簸,“冯总,你放心,这种事如果我说出来,我爸妈不仅不会相信,他们还会很紧张地带我去医院看脑科神经科。” 说到这,她不忘利落地表决心:“我肯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可能是孙姐今天做的咖啡很让冯成则满意,他悠闲地抬眼,声音平缓:“有什么你处理不了的事,可以找我。” 季清羽还想说点什么,孙姐从厨房出来。 她只好闭嘴收声。 冯成则吃完早餐,用热毛巾擦了擦手后,起身,往门口走去,扫了季清羽一眼,示意她跟上来。 两人穿过走廊,在玄关处站定。今天天气很好,落地窗外,蓝天白云。 “刚才有话要跟我说?”冯成则一边问,一边看向走廊至客厅的延伸处。只要孙姐靠近,他也能敏锐地察觉到。虽然他认为在自家还需要防备一个家政阿姨这十分荒唐、可笑,但见季清羽小心谨慎的态度,他想,这起码不是一件坏事,胆小些,总比横冲直撞要好得多。 季清羽微愣。 礼尚往来,在他说了那样一句话后,她本来也想意思意思关心一下。 被打断了,这会儿情景已经变换,过了“互相客气”的时效。 冯成则看她刚才一脸欲言又止,思忖数秒,懂了,“稍等。” 说完后,他抬腿往里走去,昨晚他在书房抽屉看到钱包,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些现金,没看到他常用的主卡,可能放公司或者保险柜了,副卡还是在的,他没犹豫,抽出,再回到玄关处时,将这张卡递给了她,“你不乐意去更改密码的话,可以用这张卡。” 她名下肯定也有不少资产,但她可能忘了支付密码。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把副卡给她用就行了。 季清羽突然被塞了一张卡,怔住,“……谢谢。” 等她回过神来时,工作狂冯成则已经匆匆乘坐电梯出门了 璍。偌大的玄关处只有她晕乎乎地站着,任谁被塞了一张不知道额度多少的卡都会懵的。 事关民生大事,她在拿到手机后就立刻试了微信支付宝能不能正常使用。 从有了人生中第一张银行卡到现在,所有的支付密码一直都是那六个数字,从来都没变过。 随随便便统计她目前所知道的余额,她都想原地旋转跳跃了! 本来以为现在的她该对金钱攻势心如止水,可没想到还是被这张卡撩了一把。心情大好的她也不愿意在家里消磨时间,地库里肯定有她的车,在相册里也翻到过,不过,二十七岁的她可能是老司机,但二十二岁的她拿了驾照后就没摸过方向盘,所以,就算她现在有车,她也不敢开。 富婆惜命一点也很正常吧? 思及此,她戴上墨镜,拿着包出门了,选择了非常接地气的方式——打车。 目的地是一家名叫“云淡水清”的汤泉,现代社会,拿到了一个人的手机,就等于是窥探到她/他的生活,如果她没猜错,她爸妈现在就在这家高端的汤泉上班,只是她还不清楚,这是她爸妈跟人合伙开的呢,还是冯家名下的产业。 云淡水清虽然不在市中心,但地点也不偏,就在地铁站附近,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过来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门廊的服务生显然对她也熟,见她来了,连忙迎了上来,态度恭敬。 这个汤泉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在这寸土寸金的景城,独占一隅。她来的时候在网上搜了一下,口碑不错,除了按摩spa、足疗汗蒸以外,还有很多人特意去打卡的自助餐以及温泉浴,很多上班族在节假日时都会在这里休息一整天放松疲倦的身躯。 她才从电梯出来,穿着工作装跟前台交待工作事宜的中年女人一脸惊喜地热情相迎:“清羽,你今天怎么得闲来呀?吃没吃早餐呢?要不让你叔叔给你炖点燕窝?” 季清羽愕然不已,“婶婶?” 实在不怪她如此惊讶。 她爷爷奶奶生了两个儿子,也就是她爸跟她小叔。她婶婶是个精明能干又好强的性子,偏偏摊上了胆小怕事的叔叔,硬生生地错过了几次发家致富的机遇,刚结婚那会儿,她要拉着叔叔下海做生意,叔叔舍不得厂里的工作,怎么劝都不肯听,到后来,她想借钱再买套房子,叔叔又怕负担太重,总说再等等、再等等……几年后,房价飙升,婶婶气得叉腰在年夜饭上把叔叔训得跟孙子一样,斥责他一辈子正事没做一件,总在拖后腿。 总之,在她的印象中,就没看婶婶这般满面春风地笑过。 五年后的婶婶看起来居然更年轻了。 “听你妈说,你跟沅宝爸爸去国外出差了是吧?”婶婶再三打量她,含笑,“肯定没吃好,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让你叔叔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好不好?” 季清羽:“?” 婶婶对她一直还不错,但如此嘘寒问暖还是头一回。 “经理,新来的一批服务生报到,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前台小声问道。 婶婶点头:“我得去瞧瞧。” 说完后,她又笑眯眯地看向季清羽,“你叔叔那个人呀,我都不想说,你跟沅宝爸爸去苏……苏黎世是吧?他转头跟你奶奶说你俩去了苏联,还苏联,连我都知道早八百年解体了!你奶奶记性又不好,昨晚上给你妈打电话,说让你从苏州回来给她带点糕点尝尝,这都什么事儿啊!” 季清羽忍俊不禁:“奶奶想吃糕点啊?” 婶婶笑:“一阵儿一阵儿的,反正给她下单买了。哎呀,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忙,等会儿给你叔叔打个电话,让他做红烧肉给你补补。” 接着婶婶容光焕发地走了。 季清羽若有所思地来了她妈的办公室又是大吃一惊。 她妈将头发盘了起来,穿着白色的套装,双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听到动静,头都没抬,“你来得正好,今年第一季度的利润表打出来了你带回去看看。” 季清羽一脸狐疑地拿起办公桌上的那一沓翻了翻,揪住几个重要信息,微微发怔—— 这家汤泉的大老板是她自己?! 第013章 这难道是个家庭作坊? 季清羽虽然自认为没有经商的天赋,却也知道在生意场上,很多时候用熟不如用生,她好奇地问道:“妈,能给我看一眼在职员工工资表吗?” 汪云莲终于舍得将眼睛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看向了她:“你要看那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嘛。” 季清羽一点儿都不担心跟父母相处会露馅。只是五年的空白而已,可她确实是爸妈的孩子啊,她跟他们可是相处了二十多年,所以在妈妈面前她很放松也很自在。 “行吧,你等等。” 汪云莲以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在很多人眼中,她是一个强势的妻子,也是一个强势的母亲。 不过季清羽知道,他们家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大部分功劳都是在她妈妈身上。婶婶跟妈妈的性格很相似,爸爸跟叔叔也不愧是兄弟俩,两个男人脾气都很好,从不大声对妻儿嚷嚷,更不会对家里的杂事视若不见,没赚多少钱是真的,却也不会大手大脚花钱。 现在的汪云莲让季清羽讶然。 一来,她没想到妈妈有一天对着电脑打字能这么利索。她知道她妈妈以前为了升职还特意报班去学过五笔,但在她的记忆里,妈妈就没怎么碰过电脑。 二来,对她所有的一切都要掌握在手里的妈妈,居然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对此好奇,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然后很快打出在职员工工资表给了她。 季清羽接过,坐在沙发上仔细翻阅起来。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自己这小心思很好笑。 有她妈妈把关,她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那些琐碎小事。员工表上,除了她爸妈,她眼熟的亲戚只有三个。 婶婶是管理自助餐厅的经理。 叔叔是厨房这一块的采购之一。 还有一个是她的表姐,她表姐在财务当个主管。婶婶跟表姐都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利索能干,也爱面子,叔叔做采购也很合适,这一块必须得找信得过的人帮忙盯着。 她妈应该也是权衡过、深思熟虑过,才这样决定的。 季清羽的心情也轻快起来,兴致盎然地在这个汤泉逛了一圈,分为了好几个区域,丰富多彩,难怪客人能在这儿待上一整天,甚至还能加钱过夜。 一路走过去,她还看到了好多客人带着小孩,欢声笑语不断。 新晋为富婆的她也很高兴,趁着这个机会按摩放松,又做了个足部spa,等到下午四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看时间还早,给刘姐打了个电话,让司机过来接她,再去幼儿园接沅宝放学。 冯嘉沅从幼儿园出来后,高兴极了,但没昨天那样兴奋,她探头探脑,在车上找了圈,没看到爸爸,还有点失望。 季清羽逗她:“昨天不还说被爸爸气昏了?” “那……”冯嘉沅抿了抿嘴,“我原谅他了嘛。”她仰头,“妈妈,我问一下爸爸有没有空!” 季清羽自然不会拦着。 她想跟沅宝亲近,那冯成则心里多半也是想的,不然他干嘛一次两次地跟她要耳机听沅宝的声音呢。 冯嘉沅抬起手,手腕上是紫色的可视电话手表。 她不认识几个字,却很熟练地翻着,很快就翻到了冯成则的头像,按住,说话:“爸爸,妈妈来接我啦,你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 冯成则倒是很快回了语音消息,带了点笑意的低沉男声从那头传来:“爸爸六点就下班回家。” 季清羽:…… 这样温柔的语气真的是冯成则本人在说吗? 冯嘉沅已经坐上了车,她扭头看向季清羽,眼巴巴地询问:“妈妈,我们要不要去接爸爸回家?” “沅宝都没说要接妈妈。”季清羽伸手戳了戳她的短胳膊,语气幽怨,眼睛却盛满了笑容。 “接过的!”冯嘉沅急了,“我跟爸爸上一次就一起接过妈妈的!真的接过的!” 看小孩是真的急了,季清羽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妈妈错了。”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3节 她没有说只是跟宝贝开个玩笑。 她突然发现,原来很多人在长大以后也会做小时候的 自己讨厌的事。那时候她不喜欢别人跟她说只是开个玩笑……开玩笑这三个字仿佛是一把尚方宝剑,只要对方这样说了,就不能再较真,也不能再生气了。 冯嘉沅同时也是个很大度的小孩,她能原谅爸爸凶她,当然也会原谅她最最最喜欢的妈妈。 她板着张小脸,又破功,冲季清羽咧嘴一笑,“好啦,那我原谅你好了。” “所以,今天妈妈都听你的。”季清羽说,“你说去接爸爸就去接,不过要跟爸爸讲一声哦,他可能很忙。” 冯嘉沅用力点点头,继续跟冯成则对话:“爸爸,那我跟妈妈去接你放学好不好呀?” 她短短的手指头已经放开。 突然瞪圆了眼睛,“啊,我讲错了,爸爸是在上班,爸爸毕业了!” 接着她又改口,还很大人似的清了清嗓子:“爸爸,我们去接你下班好不好呢?” 两分钟后,冯成则给了答复:“好啊。” 季清羽闷笑,她还是第一次从严肃的冯总口中听到“啊”这个语气助词,尾调还微微上扬,透露出了跟女儿对话的老父亲的愉悦心情。 冯嘉沅深吸一口气,兴奋雀跃地喊:“那,出发吧!!” 司机对易升集团在哪自然也熟,发动引擎,踩了油门,汇入车流。另一边,冯成则拨通内线电话,唤来另一个助理,张助理早已经升职,已经不再负责接待之类的工作。 姓李的助理敲门后进来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前,等着老板的吩咐。 半分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李助理悄悄抬眼,见冯成则似是陷入沉思的模样,又赶忙低头。 难道是有什么很重要的工作要交待给他做? 冯成则看向宽大的办公桌上摆着的两个相框,一张是冯嘉沅戴着儿童墨镜,穿着连体泳衣,胖嘟嘟地叉着腰站在海滩上的照片,很神气,很可爱,一张是他跟季清羽的合照,两人在异国街头,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他的手搂住她的腰,冲着镜头随意地笑着。 他终于开了口,沉声道:“小李,二十分钟左右后,麻烦你去一趟停车场,我太太跟孩子过来,你带她们直接来我办公室。” 李助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 现在都快五点钟了,他是真的想准时下班,如果有重要的工作,那今天肯定要加班…… 他立刻点头应道:“好的,冯总。” 李助理离开办公室后,冯成则又重新投入到了公事中。既然她们过来找他,那他还是早点下班比较好。 季清羽对易升集团也不陌生,在下车时,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经过了某个空着的又开了地锁的车位时驻足几秒。冯昱作为冯家次子,在集团内部当然也有一定的“特权”,这就是他的专属停车位。 她那时候也不懂,有一次傻乎乎地问他,怎么每次刚好就停在这个位置。 他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就是想让她牢牢记住,以后只要每一次她经过,都会想起他。 “妈妈~” 冯嘉沅摇了摇她的手。 季清羽回过神来,低头看她圆圆的脑袋,还有可爱的双丸子头,轻笑:“走啦。” 母女俩手牵着手往地库电梯厅走去,李助理早早地就等着了,听到高跟鞋的声响,迎了过来,客气地寒暄:“太太,小姐。” 季清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看向冯嘉沅。 冯嘉沅挥了挥手,脆生生地喊道:“李叔叔,好久不见哦!” 原来是姓李。 季清羽微笑。 李助理脸上带笑:“确实好久不见,小姐又长高了。” 他挡住电梯门,让她们先进。季清羽也是头一回乘坐专梯,李助理也跟着进来,刷卡关闭。 “李叔叔今天很帅!”冯嘉沅嘴巴很甜。不过冯成则身边的助理一个两个确实长得都还不错,张助理就不用说了,他是季清羽盖章认证过的宝藏男孩,这个李助理也是一表人才,大概一米八左右,衬衫西裤,人也干净清爽。 李助理顿时就笑开了:“是不是真的?” 冯嘉沅说:“我们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啦。” 季清羽莞尔。 说着笑着,很快就到了。她在易升集团实习时是没有机会来到这一层的,这一层都是几个高层领导的办公室,所以对这里的布局一点都不熟,倒是冯嘉沅来过很多次,牵着她的手小跑着往冯成则办公室方向走。 经过秘书室时,冯嘉沅停下脚步,欢快地打招呼,学着周老师的口吻说:“再坚持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几个秘书惊喜极了,同时也被她这话逗得不行。 冯嘉沅抬头看妈妈,似乎在说,看吧,小孩不喜欢上学,也没有哪个大人喜欢上班。 季清羽憋住笑意。 不过还是没有打扰秘书们的工作,都快下班了,刚才经过时,听到里面的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不断,可想而知她们这会儿都忙。 她对冯嘉沅“嘘”了一声。 冯嘉沅明白,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冯成则的办公室门口,敲门而入的那一秒,正在接收邮件的冯成则皱紧眉头。 他的邮箱里新进来了一封汇报邮件。 口吻疏离、冷漠。 发件人是lance feng。 也是他的弟弟,冯昱。 第014章 冯成则对此很不习惯。 他比冯昱年长四岁,兄弟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不错,跟寄予众望的他不同,冯昱小时候身体不怎么好,家里人也不敢给太大的压力,在豪门中,冯昱算是被放养长大的,他随性散漫,有一个沉稳可靠的大哥作为靠山,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拘束自己。 冯董是典型的严父,他几乎从不在儿子们面前流露真实情绪。 郑明月也算不上慈母,她平日里也忙,为易升集团的慈善事业,同时她过去还是郑家的大小姐,名下也有产业需要她经营操心。 因此,无论是父子之间,还是母子之间,关系并没有那样亲密。 小的时候,冯昱就很喜欢黏着他最崇拜的大哥,哪怕二十多岁了,碰上拿不定主意的大事小事也会找大哥。 冯成则看着邮件里的生疏话语,沉默几秒后,动动鼠标暂时关掉。 季清羽跟冯嘉沅也进来了。 “爸爸!” 冯嘉沅穿着幼儿园园服,是舒适的衬衫搭配漂亮百褶裙,脚上是黑色小皮鞋。她兴冲冲地跑过来,以邀功一般的语气道:“是我跟妈妈说的,要来接爸爸下班!” 女儿这稚气可爱的话语,冲散了冯成则心里那点低迷情绪,他抬手,要去揉她的脑袋。 可她灵敏地往后一样,举起手护住自己的双丸子头,“爸爸每次摸都要把我的头发弄乱!” 冯成则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蛋,“好,你跟妈妈坐一会儿,爸爸还有点事没忙完。” 说完这话,他总算抬眸看向了季清羽,“你陪她。” 冯嘉沅在必要的时候是懂事的,她一溜烟又窜回了妈妈身边。 季清羽顾不上打量这个办公室,牵着女儿在沙发上坐下,压低声音道:“我们要安静一点。” 冯嘉沅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是常客,熟练地在文件柜里找到自己的画板画笔,趴在茶几桌上画画。季清羽不太好意思玩手机,只好托腮看女儿稚嫩的笔触,她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沅宝现在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只不过字体很大,所以在书写上来看,不是冯嘉沅,而是冫马力口氵元,看来嘉这个字对于还没满四岁的小孩是有点难度的。 所以沅宝单方面给自己取名为了冯加沅。 季清羽扑哧发出一声很轻的笑声。 她并没有察觉到,正在签名的冯成则朝她这边看了几眼。 … 电话铃声响起。 冯嘉沅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她画笔都没顿一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童话世界。季清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跟冯成则猝不及防地对视,他神色平淡地拿起话筒,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嗯了声,挂了电话后,继续忙自己的事务,仿佛刚才那短暂到只有一两秒的对视是季清羽的幻觉。 五分钟后,敲门声传来。冯成则抬手按了铃,这么大的办公室,他不可能每回有人敲门,都要喊一声“进来”,毕竟她看过了,这扇门很厚重,隔音效果不要太好,要喊多大声门外的人才能听得见,真要这般,那他一天下来嗓子只怕都要哑掉,剪裁得体的西装里得常备金嗓子,季清羽的脑子里闪过稀奇古怪的念头,都要被自己逗笑。 下一秒,她笑不出来了。 因为进来的人是她的前上司,严于律己、严于待人的赵主管。 赵主管不是那种会跟下属员工们开玩笑的上司,她甚至都不跟他们一起吃饭。要说她对人很严苛,那也绝对不是,听说赵主管家里在很偏远的山村,她特别用功才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所以她很珍惜现有的工作。 她是很有距离感的上司,对待工作上的事特别认真,所以部门的一些老员工对她还挺有意见。 季清羽这样的实习生,每回见了赵主管都有些紧张,这一回也不例外,她甚至条件反射般的站起身来,惹得冯成则都侧过头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 季清羽眼里闪过无奈:“……” 冯成则略一思索,倒也明白过来。他没在集团见过她,却也从冯昱那儿听说了,她大四时就在易升实习,否则也不会跟冯昱认识。 赵雯也是一愣。 她对季清羽,也是现在的冯太太是有印象的,几年前在她部门实习,人挺外向,每天脸上都带着笑,交待下去的事情也能做得很好。令人错愕的是,她实习期结束后没几个月,在景城的第一场雪还没下下来时,她就穿上婚纱嫁给了冯总。 这几年,她偶尔也会碰到冯太太。 有时候在停车场,有时候在冯总的办公室里,有时候还会见她带着孩子去公司食堂吃东西。 每次见了,冯太太都会对她含笑颔首。 冯成则低声问道:“冷?” 季清羽知道这是在给她台阶,她迅速回过神来,点了下头,“有点。” “好。”冯成则起身,将随手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递给她。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4节 她也小心地走近接过,差点就要说谢谢,还好她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旁边还有人在,她转身又回了沙发,煞有其事地将带着雪松气息的西装盖在腿上。 冯成则可能也有演戏的天分。 在她坐好后,他这才看向赵雯,问道:“什么事?” 赵雯将整理出来的一沓文件双手递出:“冯总,庆典邀约已经发出,我们也统计好了人数,江总跟刘总已经签过字,最后还要您再确认一遍。” 冯成则接了过来,“好。” 赵雯带着另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走了,走之前,她看了季清羽一眼,触及到对方的目光,她弯了弯唇角,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季清羽也挤出了一抹笑容。 等赵雯走后,她才起身,拿起西装来到冯成则的办公桌前,小声解释:“赵主管以前是我的上司,我就是一下没反应过来,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好,顺便纠正你,”冯成则说,“她现在升职为经理了。” 季清羽微微讶异,明明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居然有点高兴:“是吗?真好。” 冯成则缓声道:“这点小事不用紧张。” 人也不是机器,他今天下来也险些犯了几个小错误。中间有着五年的空白,他们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去适应去习惯。 最专业的演员哪怕拿到了剧本也有ng的时刻。 目前为止,他觉得他们做得很好,既没有崩溃,也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现状,如此之下,他没必要对实际才刚毕业、连社会经验都没多少的她太过苛刻。 “爸爸妈妈又在说悄悄话!” 完成一幅巨作的冯嘉沅正要扭头要夸奖要抱抱要亲亲时,一看妈妈不在,再抬起小脑袋来,发现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爸爸那儿去了!以前就是这样,妈妈让她不要大声说话吵到爸爸工作,她乖乖睡觉,结果醒来就看到妈妈坐爸爸腿上。 他们说,她是在做梦,没有这回事,是她看错了。 她不记得是不是做梦。 不过这次肯定是真的! 季清羽跟冯成则都被她吓了一跳。冯成则不自在地说:“爸爸是拜托妈妈帮忙整理文件。没有说悄悄话。” 说着他给了季清羽一个眼神,她立刻懂了,低头装模作样地拿起赵雯放在办公桌上的那一沓,意思意思地理了理,突然不经意地瞥见了一个很眼熟的名字。 冯昱。 易升集团旗下业务很多,地产、酒店、金融以及能源都有涉足,在国外也有投资项目,现在冯昱这个名字身后跟着一连串职务,有个很显眼的地名,墨西哥城。 原来他现在在墨西哥。 季清羽垂下眼帘,压下心里那点涟漪,若无其事地将文件放好。 … 冯成则说六点下班,就真的六点准时关电脑下班。 “妈妈说今天都听我的!”冯嘉沅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她今年虽然四岁,不过家里很早有意在培养她的意识,现在是从小事入手,比如在不用上学的日子,每天穿什么衣服、扎什么发型,都由她做主,去餐厅吃饭,也会将餐单给她,让她也点几道菜。 “……我是说过。” 季清羽对冯成则悄声说:“接她放学时说了不太合适的话,这是我的道歉方式。” 冯成则:“……” 一时分不清谁是大人谁是小孩,还是两个人都是小孩。 在他的世界里,家长、父母,往往也就意味着权威,由于他还没想好要当什么样的爸爸,所以目前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妈妈没意见,爸爸也没意见。 那么今天冯嘉沅就是老大,她不想回家吃饭,一家三口来了易升附近的顶楼餐厅,下面是酒店。这也是易升旗下的产业,冯成则回国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酒店套房,毕竟离得近,可以充分减少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 顶楼餐厅也是一大特色,以绝佳视野闻名。 环境浪漫不说,拍照也很出片。 季清羽之前也来过几次,对这里还有很深的印象,以致于当她牵着冯嘉沅跟在餐厅经理后面穿过露台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再仔细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露台上的天文望远镜不见了。 “怎么了?”冯成则注意到她的视线,偏头看了眼露台。 季清羽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之前这儿不是有个望远镜吗?” 冯成则蹙眉:“有吗?” “……有的。” 季清羽肯定自己没有记错,因为她第一次跟冯昱来的时候,还雀跃地试着看过,看到了美丽星云。 不过过去了五年,餐厅的摆设有变动也很正常,很快她就将这件小事抛在脑后,来到冯成则的专属包厢后,和冯嘉沅挨着脑袋一起研究餐单。 冯成则一脸若有所思,他推开玻璃门,来到露台。 五月份的景城有些闷,在这里却很舒服。 经理见他挺拔地立在那儿,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哪儿不对被冯总看在眼里,于是鼓起勇气,挪到了他身后,小心谨慎地喊了声:“冯总。” 冯成则思忖后,以很平淡寻常的口吻,仿佛闲聊一般说道:“我太太说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经理打了个激灵。 他当然也知道冯太太说的是什么,可这是能说的吗? 这儿本来有个天文望远镜,是冯二少费了些功夫让人运来的。 几年前,又是这位冯总绷着一张冷脸更费了些功夫让人撤走,挪得远远的。 现在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经理大胆揣测,走上前来,“那冯总您的意思是,把那天文望远镜再挪回来?” 冯成则漫不经心地听完,忽地顿住。 什么叫“再”,什么又叫“他的意思”? 第015章 经理见冯成则闷不吭声,心下也犯嘀咕呢,好好的,今天怎么又提起望远镜这一茬?不都过去好几年了吗? 冯太太又是什么意思呢? 明明冯太太也很清楚内情啊,他还记得这东西被挪走后,冯太太挺着孕肚来吃饭,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回了包厢吃饭。 冯成则极力克制着才没有问“这种跟我没有半点关系的事怎么会是我做的”,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还是冯嘉沅探出脑袋,朝着露台喊爸爸,他才沉声回道:“不用。” 虽然他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想来他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既然做了,就没必要质疑或者推翻。 经理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松快了些:“好的。” 冯成则转身往包厢所在的方向走去,突然停下了脚步,偏过头,目光落在露台上。 塑木地板上有藤椅,周围铺着鹅卵石,以及l型的花池。 唯独没有可以观赏星云星海的望远镜。 可能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因此他觉得,那东西的确不必存在于此处。 季清羽跟冯嘉沅已经点好餐了,只剩冯成则没点,他随意翻开餐单,点了个以前常吃的菜。没一会儿,冯嘉沅的电话手表响了起来,她一向业务繁忙,整个玫瑰班的同学都是她的好朋友,这次是她的麾下徐逸川打来的视频通话,她大发慈悲地点了接通,小巧的摄像头对着她那张圆嘟嘟的脸,“又有什么事呢?” 徐逸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主上,快看!我爸爸给我买的汽车模型!你是我第一个分享的人!” 冯嘉沅扭过身子,跟小朋友讲悄悄话了。 两个小孩叽里咕噜地聊着天。 季清羽见冯成则一副好似陷入自我怀疑的模样。她本来是想无视的,可转念一想,冯总今天还算给力,早上给了应该没有限额的卡,刚才又是他及时沉着冷静地解围,便柔声问道:“怎么了?” “那望远镜是……”冯成则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阿昱给你运来的?” 季清羽懵了:“什么?” 冯成则不说话了。 “呃,不会吧?”季清羽想了想,“我没听他提过,不过你之前都没看到过吗?” 冯成则确定自己之前确实没有看到过,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沉默不语。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如果坐在她对面的人不是冯成则,她的现任老公,季清羽是很想小小的感动一把的,可现在,要说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那是假的,可也仅仅只是这样了。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季清羽更多的注意力在冯成则那看似平静的脸上,他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露出凝重神情,肯定还有别的。 那才是重头戏。 冯成则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正在跟小伙伴视频聊天的冯嘉沅,在季清羽耐心等待的目光中,他低声道:“晚上再说。” 有些话,有些事,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说。 季清羽一口气险些没顺过来。 她都竖起耳朵,准备认真倾听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他有一种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以她对他非常浅薄、表面的了解,如果不是足以撼动他三观的大事,他不会这样——在他们从飞机上醒来发现穿到五年后时他也只是惊愕几秒后迅速恢复镇定从容。 还有比穿到五年后更大的事吗? 她太想知道了! 结果他给她来一句“晚上再说”。 她忍了忍,拿起杯子,平心静气地喝水。 冯嘉沅跟徐逸川聊了很久,聊到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诱人的食物散发着香气,她无心再社交,才不得不对那头的麾下说:“我要吃饭了,告诉你哦,我今天点了个米奇慕斯,我妈妈答应的。” 这可把徐逸川羡慕坏了。 其实就读这所学校的孩子家里条件都特别好,即便只是幼儿园,条件并不只是能交得上高昂学费,还得进行层层考核,能在开放日时拿到游园邀请就已经筛掉了一大批家庭,最后能留下来的学生,即便是家境最普通的那一拨,父母也都是职场高管精英。 像徐逸川家里,就季清羽所了解的,他爸爸是某跨国集团亚洲地区的cfo,他妈妈是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 不过几乎所有的父母都不乐意给小孩吃这些东西,徐逸川听到米奇慕斯这四个字,口水已经呲溜呲溜了。 这小孩诚恳地问了句:“主上,你妈妈还想要个儿子吗?我这样超会拍皮球的儿子。” 冯嘉沅得意洋洋:“我妈妈说家里只会有我这一个宝贝哦。”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5节 徐逸川闷闷不乐:“那好吧……” 挂了视频通话后,冯嘉沅胃口大开,将巴掌大的慕斯蛋糕吃得一点都不剩。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在幼儿园高兴的事,但最最高兴的还是明天不用上学,明天就是星期六了! 她最最最喜欢的就是星期六,星期天就没那么喜欢了,因为第二天又要去上学。 要是搁昨天,季清羽跟冯成则肯定会温柔地耐心地听她说话。 可今天,两个人都不在状态,冯成则心里还在惦念那件事,季清羽则是被他苦大仇深的模样钓成了翘嘴,只可惜这男人太过分,说话只说半截,还要把最精彩的部分留到晚上再说。 吃完饭,冯嘉沅在露台上玩了十分钟后,她就腻了,吵着要回家。 季清羽求之不得。 冯成则的复杂心情从饭前一直持续到现在,偶尔会露出几分心不在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大事。冯嘉沅虽然年龄还小,但她擅于观察身边的人,尤其是长辈,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很快就注意到了爸爸的脸色不对,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奇问道:“爸爸,你是不是不开心呢?” “没有。” 冯成则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女儿,想要伸手摸他,手掌心刚触碰到丸子头,又放下。 他显然也记起了这个小女生对她的发型很在意,很珍惜。 思及此,他收回手,微微俯身,抱起了她。 冯嘉沅稳稳地坐在爸爸那坚实有力的手臂上,她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扭头冲季清羽严肃而又认真地说:“妈妈,爸爸今天真的不太开心。” 爸爸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抱她。 季清羽憋住笑意,“那怎么办呢?” “爸爸说,妈妈和我都是他的宝贝。”冯嘉沅一本正经地说,“爸爸抱着我,妈妈牵着爸爸。” 季清羽:“……” 她是说怎么嘴唇有点痒呢,看来是她今天话太多了。 冯成则对后面那句话倒没什么反应,可那句“妈妈和我都是他的宝贝”让他有些不自在。坦白说,他虽然打定了主意绝不会质疑这五年的自己,但听到这类话还是会疑惑甚至困惑。 季清羽可以很自然地喊冯嘉沅为“宝贝”。 短短一两天,她能说“心肝小宝贝”“爱你”“想你亲你”这类的话。 他却做不到,喊女儿为“沅宝”已经是他的极限——并且,还是因为沅宝为乳名。 他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喊“宝贝”“宝宝”,别说是喊,在心里想一下,都要皱眉才能勉强压制住那种不适的恶心感。 所以,他暂时对女儿说的这句话的可信度存疑。 “妈妈!” 见季清羽没反应,冯嘉沅也急了,“你们怎么了嘛!你们真的很奇怪!特别奇怪!!” 其实如果冯嘉沅今年不是四岁,而是再年长个几岁。 她一定能够说清并且理清这种“奇怪”——她的爸爸妈妈好像不会再亲亲抱抱拉手手了。 季清羽怔住,冯成则也是。说到底,他们两个人都很心虚,一听这话,哑口无言。冯成则抱着女儿的手都在收紧,他目光深沉地看了季清羽一眼,她立刻接收到他发来的信号,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来,大方利索地挽上他的臂弯,“妈妈只是在想,要怎么哄爸爸高兴。” 她都能感觉到隔着衬衫面料下的肌肉在绷紧。 冯成则垂眸,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白皙的手,薄唇紧抿,还是没说什么,默许了她的行为。 冯嘉沅噘嘴:“反正你们超奇怪的!” 季清羽:“哪里奇怪呀?” 冯嘉沅梗了一下,摇了摇头,茫然,“我也不知道。” “爸爸没有不高兴。”冯成则都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但无奈,这对他来说有些难度,他只能让自己的语气更温和,“爸爸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冯嘉沅果然被忽悠过去了,还跟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爸爸你再等等,等我很大了,你就不用上班了。” “那爸爸等着。”冯成则脸上的凝重也尽数散去。 季清羽扑哧笑了起来,眼眸潋滟。 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小冯总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到能顺利稳妥地接过接力棒……退休?冯总看来还有得等。 到了周五,地库里都快停满了车,可见酒店跟餐厅的生意有多火爆。任谁见了他们这一家三口,都能看得出来气氛和谐温馨又幸福,爸爸身材高大,抱着软萌可爱的女儿,窈窕美丽的妈妈亲密地挽着丈夫的臂弯,她微微仰头,含笑跟丈夫还有女儿低语。 他们经过了一辆黑色轿车。 谁都没有注意到车上主驾坐了个人。 这太寻常,到了周五,生活在都市的人们也活泛起来,各大商场都挤满了人。 … 华灯初上。 附近的摩天大楼全都开了投光灯,闪烁着,也照亮了这座城市。 餐厅的服务生们直到快九点时才能歇口气,放慢了步伐。经理不知道去哪儿了,有两个服务生简单吃过工作餐后,来到外面透气,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露台上的清瘦男人。 只是一个背影,便让人不禁好奇他的脸是什么模样。 他就静静地立在那儿。 “你说他在看什么?”其中一个服务生压低了声音问同伴,“是对面的……易升大厦吗?” “可今天又没有灯光秀。” 易升集团财大气粗,每年固定的几个日子都会开投射灯。 他们也吃过瓜,小天使吹蜡烛,飞来飞去的投影灯光秀,应该是易升小公主的生日。 烟花雨是易升现任东家跟太太的结婚纪念日。 羽毛飘在玫瑰花上又被一阵风吹起应该就是冯太太的生日,据餐厅里某个元老员工透露,冯太太的名字里有个“羽”字。 这是去年的创意,今年还有得等,但每年都会吸引很多人来拍照拍视频打卡。 “不知道哎。”同伴摇了摇头,“总觉得他好像是在看星星……” 他们两个人听着对讲机里领班的吩咐,又连忙转身进了大堂,等再经过时,露台上看星星的男人已经走了。 第016章 季清羽的好奇心被冯成则这个男人狠狠地拿捏住了,以致于回家以后,她丝毫没浪费时间,效率奇高,昨天花了两个小时才忙活完整套流程,今天压缩到只用一个小时。 在书房的冯成则收到她说“可以进来了”的消息时,挑了挑眉。 冯嘉沅已经睡下了。 这是让他们两个人都很庆幸的事,女儿很喜欢他们,但又没那么依赖,不是什么事都非得要爸爸妈妈陪着。冯成则也好,季清羽也罢,都没有进入到父母的角色中,如果在他们还没有适应到这新的身份时,就要长时间跟孩子相处,确实会很累。 今天晚上的冯成则素质高了很多。 至少他进门前记得敲一下门,只不过素质依然有限,没等她说进来,他已经推开门,好像敲几下门,只是礼节性地通知她几秒后他就要进来而已。 她正在给颈部按摩,抬头望过去,冯成则单手握着酒杯,神色平淡。 虽然才近距离地相处没几天,但她有挖掘出冯总的一点喜好。 比如喜欢喝苦死人不偿命的意式。 比如缓解不太愉快的情绪,他更倾向于喝酒,而非抽烟。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被二手烟伤害——是的,经过短时间的接触相处,她发现了他身上一个很好并且她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的优点,那就是他这个霸总现在居然不抽烟了,身上也没有烟草气息。 她为什么知道他以前抽烟? 自然是冯昱说的。 她不喜欢男朋友抽烟,因为这事也跟冯昱闹过几次。冯昱也很无奈,他说他最崇拜大哥,但兄弟俩相差四岁,看着还好,实则也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读幼儿园的时候,大哥在念小学,等他上初中时,大哥早早去了国外,从来没有同步过,因此,在他心里,大哥是有距离感的,也是神秘的。 十几岁那会儿,看大哥抽烟,他也想学。 富二代中最不缺的就是二世祖,好的东西可能要熏陶很长时间,不好的习惯分分钟就能学会。 然后,一抽就是好几年。 总是答应要戒,结果也没有付出实际行动。 … 冰块碰到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将季清羽拉回了现实,拽到了这间她跟冯成则的卧室里。 她盯着他杯中摇晃着的酒,突然也有些想喝。不得不说,在飞机上的晚上,微醺的感觉很妙。她到现在还没忘记,以前她是学生,除了聚会时浅尝辄止的冰啤酒,她几乎不碰酒精,现在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不为过。 冯成则无法忽视她灼灼的目光,“这个酒你喝不了。” 太烈了。 季清羽点了点头,“有别的吗?” “有。”冯成则抬手,喝了口酒,“书房酒柜里。” 说完,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去看。他跟她一样,对这个家很陌生,但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他不是唯一的主人,除了电脑里重要的商业资料,没什么是她不能看的。 季清羽得到他的允许,放下促进乳霜吸收的按摩仪,兴致勃勃地从他身边经过,前往他的书房。 冯成则突然又不太放心。 倒不是怕收藏的酒被她喝了,他担心她随便挑的一瓶又是烈酒,实在不想大晚上的还得应付喝醉的人。 他转身,主卧门她没关,他沉稳地跟了过去。 季清羽还是穿着昨天的睡衣,睡裤很短,堪堪遮住大腿。随着她踮起脚尖,笔直的小腿紧绷着,冯成则的视线划过她细白的脚踝,不再缓慢上挪,而是倚靠着门,眼眸漫不经心地低垂着:“别挑烈酒。” “……”季清羽都不认识什么是烈酒,酒柜里好多瓶身形状不一的洋酒,令人眼花缭乱。 冯成则见她仰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偶尔还会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念出瓶身上的单词。 他只好来到她身后,一低眸,就能看到她的发顶。 “甜酒怎么样?”他问。 其实他们都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季清羽还是能感觉到,他低沉的声音由上而下、由后至前,传至她的耳膜。 “好啊。” 甜酒,一听就很甜。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6节 冯成则替季清羽挑了瓶,色泽金黄而透亮,开盖的那一瞬间,她都敏锐地嗅到了蜂蜜还有多种水果的甜蜜芬芳。 两人回了主卧。 几分钟后,季清羽坐在床沿边,冯成则端坐在床边的沙发椅。 他不太愿意在清醒的情况下和她在一张床上。 冯成则又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冰冰凉凉的液体顺着喉管到了胃部。 季清羽好奇地轻抿了几口酒,酒精度数并不高,甚至细细品味,还能尝到她很喜欢的混杂着坚果跟香草的味道。 酸甜苦辣四种滋味,她最喜欢的还是“甜”。 她舒展了眉头,味蕾得到满足,唇角翘起,眼睛明亮。冯成则前几天就注意到了,她适应能力很强,好像无论把她放在什么样的境地中,她都能苦中作乐。 她没有觉得这是上帝之手在愚弄他们,将两个完全不可能的人凑在一起。她当这是一次奇妙的探险,所以只在最开始的惊慌无措之后,她表现得比他更自在。 心里才升起这样的想法。 下一秒,她好奇的目光从酒杯上挪开,停留在了他的脸上。她将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就连身体都无意识地朝着他前倾,纤细白皙的手撑在深蓝色的被单上,微微沉陷,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等着他的“晚上再说”。 “……” 冯成则有些后悔向她透露望远镜的事。 这件事已经不需要再去证实,毫无疑问,望远镜是阿昱找人运来的,无论他们兄弟这几年关系是好是坏,是亲近还是生疏,是亲人,还是仇人,阿昱也是冯家的人,人走茶凉这四个字在易升旗下的产业中就行不通、不可能。 餐厅经理是吃饱了撑的,去得罪阿昱? 这件事跟经理又有什么关系,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掺和。 所以,有条件有能耐撤走望远镜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也清楚,他的可能性最大。 分析清楚透彻以后,他就不想让季清羽知道,除了让他尴尬,让她不自在以外,这事没有任何的作用。 于是,对着季清羽炯炯的目光,他选择主动避开。 季清羽傻眼了,愣住了,不可置信了…… 等等?? 他这是在不好意思吗??? 她也不傻,结合他在餐厅包厢说的那件事。即便他刻意地、生硬地在回避,她大概也能猜到,也总算明白他晚餐时为什么脸上会偶尔闪过的微妙的恶心表情。 呃…… 望远镜究竟是不是冯昱为了给她浪漫惊喜运来的。 后来又是被谁挪走的。 它是一件追溯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小事。运过来是冯昱的手笔又怎样?这份感动、浪漫时隔五年才送到她面前,就像是精心制作的蛋糕放了五年一般,哪怕它保存完好,她也不可能去吃上一口。 撤走是冯成则的手笔又怎样?那是他集团名下的酒店餐厅,他有权让那儿所有让他看不顺眼的东西消失。 她的好奇心还没那么重,接着很识趣地转移话题,杯中的甜酒被她不知不觉地喝了大半,“这个挺好喝的,一点都不冲。” 酸味跟甜味平衡得恰到好处,以她二十二岁的味蕾来评价,比飞机上的桃红香槟还要好喝。 甜丝丝的。 不过她还是想试试冯成则的酒,色泽看起来比她杯中的更诱人,尤其是里面还有没化开的冰块。 “还是想试试?”他问。 季清羽诚实地点了点头,“没喝过,有点好奇味道。” “行。” 他起身,出去了一趟,折返回来时,手里多了个装有冰块的杯子,另一只手则是一瓶洋酒,他并不是吝啬,只是这酒有点烈,他成年后第一次碰时都很上头,因此,他只倒了恰好一两口的量。 他估计她这张嘴里也含不住多少。 是她的一两口。 季清羽双手接过,唇瓣贴着杯口,小幅度地仰头,柔顺的长发也滑至肩背,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颈。 冯成则没坐着,而是单手拎着酒瓶站在床边。 他遮住了床头阅读灯的柔和光线。 季清羽入口只觉得烈,口感很复杂很刺激。她努力吞咽,没有被呛到,但仍然有些狼狈地抬眸看向冯成则,苦着脸说:“我确实喝不来……” 冯成则眼里闪过笑意,他摘下的眼镜并没有戴上,看着比白天时要温和一些。 在一些事情上,男女都是心照不宣。即便白天醒来时很尴尬,但季清羽也不会主动提出分房睡,可能产生过念头,但又会被掐灭,这就好比她在高一时不小心穿到了大二,哪怕上的并不是她的目标大学,她也不可能退学。 或许冯成则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他们结婚四年多,女儿马上也快四岁,过去更不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现在还有各种利益牵绊。 十分钟后。 重新刷过牙的两个人躺在床上,正如季清羽猜测的那样,冯成则也没有要分床睡的想法。两人都喝了酒,身体发热,以往室内舒适的恒温此刻温度就有点高了,不过他们都直挺挺地躺着,谁都没有主动下床去调低温度。 季清羽将薄毯踢到床尾。 冯成则也没有盖被子。 两人都在无声地平复着呼吸,这就是身旁有个大活人的不便之处。季清羽无法忽视冯成则的存在,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充斥着整间屋子,一整个白天都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全都一一在脑海中浮现,禁锢在她腰间的有力的手、宽阔的胸膛、锋利流畅的下颌线条……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抓了下床单,在这寂静的夜里,这轻微的声响也被无限放大。 季清羽:“……” 她希望冯成则已经睡了。 然而—— “怎么了?”低沉的男声从身侧传来。 “有点渴。”季清羽干脆坐了起来,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去喝点水。” 她下床,踩进拖鞋里,摸着黑往门口走去。 冯成则探出手,正要为她开阅读灯,想到什么,手又垂了下来。至少在这种时刻,他觉得屋子里黑一点看不清会对他比较好。 他也是受够了这具身体。 哪怕是在躁动的青春期时都没有这样过。不知道她多久回来,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开灯。明明喝过酒后,身体也在逐渐升温,他还是拉起被子,盖住。 季清羽没有睡前喝水的习惯。 她只在外面走了一圈,犹犹豫豫地回来。 开门的那一瞬,外面廊道的柔和光线照在主卧门口的深色地毯上,借着这么点光亮,她也看到了在床上的冯成则,他还是那样的睡姿没动,本来她还想着要不要将温度调低一点,瞥见他盖在身上的薄被,只好打消念头。 她想开灯的,又怕打扰了他。 只好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在躺上床时,她的心情平静了很多,不过她无意识地想要离他远一点,于半梦半醒间往床边缩,在小腿抬起,却没有回在床垫上,而是差点落空时,她心下一惊,比起意识,身体更为迅速地往里滚。 直到撞到什么东西,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她被一只手臂迅速地搂着,身躯紧紧贴上了他的腰腹,宛如合二为一的拼图,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呼。 冯成则睁开眼眸,低头看着她。 在这凌晨时分,其实房间里还是很暗很黑。 比起视觉,此刻更敏锐的是听觉,以及感觉。 她感觉到他没来得及收敛的强势视线在她脸上逡巡,虽然他很快放开了她,还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有一方装睡才是确保今夜平稳度过的唯一法子。 但是。 她依然有一种被他吻透了的错觉。 第017章 季清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更错愕的是,她对于这样的视线攻势并不反感。从小到大,她总会收到来自各种人的打量,要多露骨就有多露骨,她从来都没有习惯过,也永远不可能会习惯,在高中时,她曾经偷偷喜欢过别班的男生,觉得他又帅又酷,然而长达两个多月的暗恋史在他轻佻的目光流连于她的锁骨到胸脯时结束。 即便是在黑暗中,冯成则的视线如有实质般,一寸一寸地在她脸上游移。 仿佛是他那宽大的手掌,在触碰,在抚摸,拂过的肌肤都在发痒。 气氛陡然沉寂。 季清羽动都不敢动了,她觉得尸体都不会比现在的她更僵硬。她很想开口解释一下,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了嘴……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也不能全赖在她身上吧? 非要论个是非对错的话,她只认三分之一。 冯成则也有很大的问题。 他如果完全睡着没有意识,那他可就太可怕了,谁不小心碰着他了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捞进怀里,要是她没叫出那一声,他的手是想往哪儿放、哪儿摸? 他如果有一丝清醒的意识,那这故意占便宜的锅怎么都甩不到她身上来! 只能说季清羽性格里最大的优点便是她很会调节情绪。 于凌晨时分,她在脑子里快速捋了一遍后,那点心理负担也没了。很快放轻呼吸,睡前喝的那杯酒发挥效果,她眼皮越来越重,再次陷入了睡梦中。 躺在她身侧的冯成则过了许久,久到她的呼吸声都变得均匀后,他才无奈地坐起身来,偏头,借着那一点点微弱的月光,看着熟睡中的女人。 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生理上构造不同也就意味着,他比她更渴望,更难受,也更难平静。 她还能继续睡下半场,他做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内心的闷燥,掀开薄被下床。走出主卧后,他来到厨房,开了冰箱,从里拿出瓶水,拧开瓶盖,仰头,喉结滚动,喝了小半瓶后,他靠着岛台,目光沉沉。 … 再次回到主卧的冯成则也想通了一些事。 如果季清羽不是他的妻子,只是女朋友的话,或许他还有抵抗身体习惯的理由跟立场。毕竟只是情侣关系,处得尴尬又没有感情,是可以随时叫停结束的,可偏偏他们是夫妻关系。 他对给别人当名义上的丈夫这种事没有兴趣。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7节 重新回到床上,他闭目沉思,季清羽睡觉的确不太老实,她的薄毯都被她踢到床下,他没有帮她捡起,而是将自己的薄被分给她大半,盖在了她的身上。 有些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至少当季清羽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窝在冯成则的被子里时,她的情绪比昨天要镇定许多。冯成则也是,两人盖着同一床薄被,靠得也很近,只要谁主动伸手,就能碰到对方。 其实以他们现在的年龄心智,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说出口,彼此已经心知肚明。 比如,谁都没有提分床睡。 又比如…… 季清羽起床洗漱时,感觉脑子都被嘴里的电动牙刷头带着在振动。她跟冯成则是要当真夫妻的。这是他们谁都没说,却又达成的共识,否则,在前天晚上他们就会分床。 “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冯成则很突然地来到浴室门口,出声打断了她的某种遐思。 季清羽差点被他吓了一跳,她这个人在思考问题时总是很认真,压根就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到门口,以及站在这儿有多长时间了。 “你……” 她一开口,伴随着的是电动牙刷嗡嗡嗡的宛如电流的声音。 “刘姐今天休假。”冯成则神情平淡地向她宣布了这个坏消息,“明天傍晚才会回,以及……”他停顿两秒,“你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们带沅宝去你家吃饭。” 季清羽摁掉开关,漱了口。 她一时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只能挑她更关心的问,“等等,你说刘姐休假?什么意思呢??” 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啊…… 冯成则瞥她一眼,解释,“上班的人也会有休息日。” 这种话从他嘴里冒出来怪怪的。但很快他不再废话,直接点明重点,有条不紊地分配任务,“孙姐在准备早餐,沅宝已经醒来,我去给她刷牙洗脸,你给她换衣服扎头发。” 季清羽:“……” 知道了! 今天不再是无痛当妈的一天了! 不需要上学的日子,冯嘉沅就没有那个兴致当小闹钟叫爸爸妈妈起床,她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沙发上,一会儿看看绘本,一会儿拼积木,一会儿玩玩具,别提多快乐。 还是冯成则过来,她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进了洗手间。 冯成则往牙刷上挤了点牙膏,示意女儿张开嘴。这是他第一次给小孩刷牙,即便有意想放轻力度,但还是因为不太熟练,而导致可怜的沅宝差点干呕。 老父亲不知所措。 女儿愤愤地看着他,气得想捶人,最后也只能委屈巴巴找妈妈告状,因为有点生气,所以她不想喊爸爸,“妈妈,有个人太过分了!” 季清羽同情地看了眼从浴室出来的冯成则,再低头瞧瞧小孩睡了一夜后乱糟糟的头发,轻叹一声:“宝贝,等会儿你会发现另外一个人可能会更过分……” 她大胆开麦。 这个家少了刘姐真的不行。 从醒来到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多分钟左右,她已经开始想念耐心又超会带孩子的刘姐了。 她相信冯总也是这样想的。 这下,换上同情眼神的人变成了冯成则。 至少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要交给季清羽了,低声道:“我去衣帽间换身衣服。” “对了——” 季清羽叫住了他,好奇询问:“你刚刚说我爸给你打了电话,那你答应了吗?” 冯成则想起那通跟岳父的电话,心情也很复杂。他这辈子听过很多称呼,冯总、成则、大哥、冯先生……唯独没有听过有人喊他“小冯”。 “我可以拒绝?”他淡声反问。 那自然是不可以的,季清羽这样想。她确实爱钱,但在这个世界上,她有比喜欢钱更喜欢的人,那就是她的父母,如果冯成则做不到尊重她的父母,那他们的这段感情绝对不会维持这么久。 凭什么呢? 冯夫人跟冯董打个电话让他们回去吃饭,她陪着冯成则回去了,明明紧张担心得要命,她连逃避的念头都没有。 到了她爸妈想让他们回家吃饭,他就拒绝?这么简单的要求他都办不到,那这冯太太谁爱当谁当,反正她不稀罕了。 她爸季师傅在很多人眼里是个不够阳刚的男人。 他没什么主见,也没有什么魄力,小辈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喜欢他,因为他这人好说话,脾气也好。但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知道,以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季师傅是有点社恐的,除了妻子跟女儿以外,他跟自己的亲人接打电话都需要做一番心理建设才会拨出号码。 她不知道这五年季师傅跟冯成则这对翁婿是如何相处的,但如果冯成则在电话里拒绝了他,她想,季师傅肯定会失落。 本来她也纳闷季师傅怎么不给她打电话,在刷牙洗脸之后,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的确是她的锅,她的手机在晚上十点到早晨九点这个时间段调成了勿扰模式。 “我爸妈都是特别好的人。” 要是她跟冯成则是感情很好的真夫妻,那她一定会叉腰提醒他,不、可、以!想、都、别、想! 但考虑到现阶段的他们,“感情很好”“真夫妻”这两个条件哪一个都没达到,所以,她只能委婉地说道:“他们不是那种会去为难人的长辈。” 冯成则自然听懂她的画外音,颔首,“我知道。” 他没有自大到既要求季清羽无条件地来配合他,又对她的亲人以及家庭视若无睹、置身事外。 他要她将错就错、踏踏实实地当他的妻子。 那他也必须得拿出绝对的诚意来,当她的丈夫。在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这段关系又处于存续期的时候。 季清羽仔细打量他的表情,确定他是真的知道,而不是敷衍式的知道,她丝毫没吝啬自己的笑容,笑意盈盈地说道:“我爸那个人一般不轻易主动给人打电话,他肯定很喜欢你,完完全全把你当自己人了呢。” “自己人也不能迟到。”冯成则平静地扫她一眼,“跟你爸说好了十一点到,你动作也快点,别磨蹭。” “……?” 季清羽愣住。 冯成则已经气定神闲地往主卧走去,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 今天的冯嘉沅对自己的发型非常不满意,以往手巧的刘姐都会给她编各种好看的辫子,发型每天几乎都不重样。这就很为难季清羽这个才上岗没两天的新手妈妈了,编发视频她看了几遍,脑子会了,手还不会,惹得乖巧坐在小沙发上的冯嘉沅怨气冲天。 “妈妈!!” 她大叫,捂住自己的头皮,“好痛!!” 究竟是怎么回事! 爸爸刷牙让她差点吐了。 妈妈现在给她扎头发扯掉了好几根。 季清羽实在是没辙,又不太好意思麻烦正在忙活的孙姐来帮她,至于换好衣服,正在旁边闲适地戴腕表的冯成则就更不能指望了,要是让大力爸爸来动手,只怕沅宝头都要变秃。 “随便扎一下就行了。” 冯成则低声道。 季清羽也很想随便,但她发现给小孩扎头发“随便一下”都不是太简单的事。 冯嘉沅耳朵很灵敏,听到爸爸的话,怒目而视,气得跺脚,“怎么可以随便!不准随便!” 最后,季清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冯嘉沅扎了两个麻花辫,只不过一边高一边低,并不对称。冯成则一脸欲言又止,看了眼完成任务后如释重负、恨不能瘫在沙发上的季清羽,将“沉默是金”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算了。 随便扎一下就行。 别为难大人了。 冯嘉沅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今天的她丑丑的。 第一次难过地发现,原来星期六也没那么开心。刷牙不高兴,扎头发也不高兴。 一家三口吃过早餐后出门了。 季清羽在临走前,鬼鬼祟祟地回了主卧一趟,等坐电梯来到地库,她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拿出车钥匙,解锁之后,一辆她昨天看到就觉得很梦幻很可爱的保时捷前后灯闪烁起来。 颜色是她很喜欢的冰莓粉。 她快步小跑到这辆车前,拉开车门,立刻被里面的车饰摆件击中。 不过……她现在虽然有了自己的车,但让她一个人开车上路,她是万万不敢的。 背着小包包戴上墨镜的冯嘉沅很神气地走了过来,歪着头问道:“今天是妈妈开车,坐妈妈的车去姥姥家吗?” “……不是。”季清羽摇摇头,“妈妈只是拿点东西,今天还是爸爸开车。” 冯嘉沅:“哦!” 季清羽关上车门,又依依不舍回头看了两眼,这才上了停在旁边的黑色宾利。 冯成则发动引擎时,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副驾的季清羽身上,见她还在看她那辆对他而言颜色过于浮夸的车,略一思忖,沉吟道:“你今天想开你的车?” 季清羽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被架在安全座椅上的小胖妞。 下一秒。 这小孩跟被谁按了开关似的,机灵地伸手捂住眼睛。 她哭笑不得,只好用嘴型再次对着冯成则说:“我不会开。” 冯成则不想配合她傻乎乎地用唇语交流,直接沉声问道:“没本?” “有。”季清羽回,“但不会。” 冯成则懂了,“想学?” 这个学可不是去驾校再吃一次苦,而是学着自己掌握方向盘上路。但显然,五年后的她会开车,原本会的技能,现在突然不会,她能找谁帮忙呢?也不是不可以请个外人坐副驾指导她,但以她谨慎的性子,她多半也是很犹豫,怕露馅。 季清羽犹豫着点了点头。 “好。” 冯成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近的行程,白天肯定没空,但晚上兴许能抽一两个小时陪她熟悉路况,他们夫妻俩在孩子睡着以后出门做什么,没人会多管闲事去问,“晚上我带你。” 季清羽一脸惊喜地看向他,“真的吗真的吗?” “嗯。” 冯成则见她这样高兴,只好将“我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有空”这句话给咽了回去,余光扫见她振奋雀跃的神情,脸上也带了些若有似无的笑意。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8节 第018章 “妈妈——” 就在季清羽跟冯成则都快忘记后座上还有个宝贝时,一道不满的童声响起,“你跟爸爸的悄悄话还没说完吗?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冯嘉沅感觉自己的手都快举酸了。 她是最守秩序最有原则的小朋友,说要捂着眼睛就绝不会偷看。 季清羽惊醒过来,连忙回头,心虚不已,“说完了,说完了!” “哼,又把我忘了!” 冯成则发现自己这辆车导航系统里经常去的地址就那么几个,季清羽的家也是其中之一,这也难怪岳父在没拨通她的电话后会给他来电。只不过很奇怪,他对景城这地界并不陌生,如果他没记错,季家所在的小区在老城区,地段也不算很好。 “怎么没搬家?” 关于季家的事,他也只能问季清羽。 “挺正常的。”说起这件事,季清羽也很惭愧,不管是她爸,还是她妈,都不是嫌贫爱富的性子,她倒好,穿到五年后发现自己嫁给冯成则后,只是浅浅不适应了几个小时就迅速接受现状。 说白了,她也不是什么随遇而安、岁月静好的人。 尽管冯成则长相气度都无可挑剔,但……她见过的帅哥也不少,不足以让她意乱情迷到愿意答应“盲婚哑嫁”。 真正让她坦然当冯太太的原因,还是一个字,钱,四个字,钱太多了。 “我爸妈不是那种人。”季清羽夸起自己父母来,兴致很高,话也变多,“真要给他们换大房子,他们也不会答应。云淡水清是我名下的一个汤泉,他们估计也是怕我忙不过来,才会帮着打理,我都不用问,他们拿的那些工资多半也是为我存了下来。” 五年说长也不长,说短它也不短。 老城区居民多,很难大规模棚改,在季清羽看来,家附近好像都没变,这让她感到亲切。 季明志早早地就在楼下等着。 这个小区停车位很少,因为建得早,也没有地下停车场,他担心女婿来了找不到停车位,半个小时前就搬了小马扎在空位上占着。好在都是街坊邻居,对他这样不太合适的行为也当没看到。 听到一楼的邻居高声喊道:“老季,你女儿的车来了!” 大家伙对季家女婿都很好奇,这人的车经常换,好在几年下来,他们也都认识。 季明志赶紧站起来,使劲地挥了挥手。 “我爸!” 季清羽侧过头,对冯成则说,“喏,停那儿去!” 冯成则:“……” 停车位还算宽敞,他很快停好。季清羽降下车窗,激动极了,昨天她没见到爸爸,“季师傅!” 冯成则解安全带的手微微一顿。 他想,他知道女儿动不动就喊爷爷为“冯董”,喊奶奶为“郑女士”是跟谁学的了。 “季师傅!” 坐在后座的冯嘉沅也开心地喊,她还在呲牙笑了,突然对上了爸爸的眼眸,她扁扁嘴,很小声地控诉:“爸爸只会凶我,不敢凶妈妈。” 季清羽喊爸爸为季师傅当然是有理由的。 她小的时候,爸爸是机械厂的修理工,大家喊他季师,后来厂子关了,她爸又不想跟着同事去外地打工,这个男人极为恋家,离开老婆孩子一个月就能要了他的命,所以,他改行开始跑出租。 在季清羽热切的目光中,季明志满脸笑容地拉开了后座门,笑道:“沅宝,要不要姥爷抱呀?” 季清羽:“……” “要!” 冯嘉沅不想走路,张开手臂。季明志半边身子钻进车内,细致地开了安全扣,一把抱起外孙女,这才想起女儿,含笑道:“天气热,快点上楼,空调都给你们开了,西瓜也切好了。” 看着自家老爸抱着小胖妞健步如飞往楼里奔,季清羽幽幽地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隔辈亲吗?” “大概。”冯成则很淡定,“你有看到我家摆在客厅的花瓶吧?” 季清羽回忆,“贴了小猪佩奇的花瓶?” “对。” 冯成则语气沉静地报了个数字,“我爸十年前花这个价钱竞拍的。” 季清羽倒吸一口凉气,“我还以为就是那种普通的摆设花瓶,冯董怎么不放在书房?” “可能是想熏陶沅宝。” 季清羽也注意到了,昨天冯董就不止一次地说过“爷爷的一切都是沅宝的”,冯董显然不是刻意在逗孙女高兴,他就是习惯了,这句话也就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那……”季清羽试探着问,“昨天我看到沅宝的布偶还有芭比娃娃上挂着的项链——” 冯成则平静地颔首,“是你的想的那样。” 季清羽:“……?” 如果她在网上刷到这样的科幻故事,她会很羡慕这个小女孩,可能还会留下“下辈子投胎的第一志愿”这样的评论。 但想到她的孩子,她的女儿被这么多人毫无保留地爱着,在满满的爱意中茁壮成长,她心里很涨,很满足。 两人下了车,冯成则跟在季清羽身后进了楼道。她怀疑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来这 璍 样的小区,于是不自觉地想要多多照顾他,轻声道:“如果你有不想回答或者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你就提醒我。” 他在冯家他做主。 那么在她家里,她自然要罩着他。 冯成则凝视着她:“怎么提醒?” 像她一样,用脚踢小腿?还是扯袖子?他克制地打量着她今天的穿着——即便是站在他的审美角度,他也得承认她今天很美。 她是他见过的穿白色最好看最合适的人。 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裙摆自然垂坠,随着轻盈的步伐,在阳光下仿若闪着细碎的光芒。 自然是没有袖子的。 季清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不禁抿唇一笑,微微仰头,眼眸含着笑意看他,“那你就见机行事。” 可能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她比之前更松弛,竟然自在地同他开玩笑,“冯总,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扯你袖子的,你不会记仇吧?” 两人站在光线很昏暗的电梯间。 一层四户人家,却只有一部电梯,相当不合理。 他们就只能等着。 冯成则淡笑一声,有心想提醒她,不只是袖子,他的裤脚也被她的拖鞋蹭脏了,但话到嘴边,还是理智地没有说出来。 季家确实不大,不过被布置得很温馨。 汪云莲一般都是给季明志打下手,这会儿她就在厨房剥蒜。现在还没到吃饭时间,季明志还能陪外孙女玩一会儿,祖孙俩开始下棋,其实冯嘉沅什么都不懂,她就乱放乱下,当姥爷的还是很好脾气地跟她交流。 “清羽。” 汪云莲摘下围裙,喊道:“生抽用完了,走,一起去超市买。” “好哦~” 坐在沙发上跟冯成则简单聊天的季清羽站起身来。 冯成则也跟着起来。 “沅宝爸爸就歇着吧。”汪云莲微笑,“也没几步路,就在小区外面的超市。” 季清羽也是这样想的,在她心里,冯成则可是客人,哪有让客人跟着去买生抽的道理,她压低声音道:“很快就回的,你休息一下吧,吃点西瓜什么的。” 冯成则只好点了下头,“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母女俩换了鞋,撑着太阳伞出门了。 季清羽还在想着车就在太阳底下晒着,下午他们走的时候,里面得闷热成什么样呢,突然,汪云莲的一句话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 “我也是昨天听说易升要举办庆典了是吧。”汪云莲语气还算平静,但仔细听,也能捕捉到担忧,“冯昱也会回?” “……会。” 季清羽意识到,这或许也是一个知道过去五年发生过的一些事的好机会,“妈,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担心会露馅,还以云淡风轻的口吻补充了一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语气,这神态,都是这两天跟冯成则学的,很能唬人。 汪云莲叹了一口气,“你爸一个晚上都没睡。别人以为我跟你爸多高兴,其实如果有得选,我是真不愿意你跟沅宝爸爸结婚。” 她说着说着,也意识到这话不太合适,“现在说这个也晚了,沅宝都快四岁了。” 高攀的婚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要不是冯成则当年在季家门外苦守了几个晚上,汪云莲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点头答应的。 季清羽斟酌着说道:“他对我很好,对沅宝也没得说。” “他这人——”汪云莲顿了顿,“对你的心是没得说,我现在倒是希望他们兄弟俩和好,起码不要当仇人,不过也难,当初闹成那样,你公公婆婆都吓得不敢插手再去管。” 季清羽心里都急坏了,她几次都要忍不住抓着她妈的手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嘛,快点说个清楚”,但她想到在家里静坐着的冯成则,好奇心也被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眸下的压迫感给压制得死死的。 汪云莲总算进入正题,一脸正色,“现在一切太平,但如果你们再发生点什么,当年冯家极力想要压下去的事可就瞒不住了,做弟弟的在大哥结婚前要带走嫂子,当大哥的打断了弟弟的一条腿,真要传了出去……” “那就是丑闻了。”她凝重叹息,“人言可畏,我跟你爸担心到头来是你跟沅宝被人议论。” 季清羽茫然地眨了眨眼。 什、什么? 谁要带谁走? 谁又打断了谁的腿? 这其中的信息量大到她都忘记了言语,只能怔然而恍惚地跟着妈妈去了超市,满头问号,还在努力消化这件大事,脑子都在打结,还是死结,险些就要尖叫:不、是、吧!?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19节 第019章 汪云莲见女儿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也不是不后悔,过去的陈年旧事其实也没人愿意再提,要不是听说冯昱那个祸害要回来了,她压根就不会多余提这些让女儿心烦的事。 当妈的都偏心。 她不管过去是谁对谁错,她只在乎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不好。 无论如何,冯成则现在是她的女婿,还是她外孙女的亲生父亲,那就是半个自家人,所以今天破例旧事重提,她在言语方面也还是偏着他。但如果非要站在客观的角度,冯昱怨恨他的大哥也是合乎情理的,不管清羽跟冯昱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当大哥的,怎么能在他们分手都没多久就迅速地跟弟弟的前女友在一起,并且还有了孩子要结婚呢? “这都过去了几年。” 汪云莲缓了缓语气,反过来安慰季清羽:“他应该也成熟了,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莽撞冲动,不过,他这次回来,你还是尽量少跟他接触为好。等易升的庆典结束,他自然也要走的。” 季清羽欲哭无泪。 她连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完全是一头雾水。 现在知道冯成则跟冯昱当初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到了动手见血进医院的地步,她心里好慌。 她垂着头跟着妈妈进了家门,下意识地去寻找冯成则的身影。 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动静,偏头循声望了过来,四目相对,他明显也愣了一下。 “老季,生抽买回来了!” 汪云莲唤了声,催促,“不早了,快点把午饭弄好。” 季明志将棋盒放下,乐呵呵地对宝贝孙女说道:“姥爷去做饭了,今天全是沅宝爱吃的菜。” “好耶!” 家里除了季明志以外,没人有太多耐心陪着小孩玩这种下棋游戏,冯嘉沅蹬蹬蹬地爬到沙发上坐下,“那我现在可以看一会儿动画片吗?” 冯成则看向季清羽,等着她的回答,毕竟这是在她家,她这个当妈的说了算。 谁知道季清羽耷拉着脑袋,六神无主,都没认真听女儿说了些什么。 冯成则面露无奈之色,点了下头,“不要看太长时间。” 这几天他在工作之余,也在恶补一些育儿知识。其中有一条他印象很深,小孩每次观看电子产品的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二十分钟。 他是有些介意自己戴眼镜的。 还好季清羽的视力不错,如今二十七岁,一双眼眸依然清澈明亮。 他希望沅宝能够像她多一点。 冯嘉沅又重新高兴起来,得了爸爸点头后,她动作麻利地跳下沙发,在茶几抽屉里找到遥控器,飞快开了电视机,操作很溜地翻到自己要看的卡通频道,一只粉红猪跳了出来介绍自己的一家。 她也跟着佩奇在念开场白:“this is mummy pig……” “and this is daddy pig~” 她家没有george,爸爸妈妈遗憾地告诉她,也不会有,所以这句话她都不念。但每次跟着介绍猪妈妈猪爸爸时,她总会看向自己的妈妈和爸爸。 沅宝记性很好,这一集她看过好几遍了,居然背起了里面的旁白对话,一点都不带磕绊的。 季清羽终于回过神来,为沅宝的发音惊叹。 要知道她像沅宝这么大的时候,仅仅只是能够数到一百,她爸妈都奔走相告宣布她是个甜菜。 自从上了重点高中后,她就很快认清自己不是天才、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年级学霸太多了,卷不过,根本卷不过。不过即便如此,高考时发挥得也还不错,上了景城大学。 她本来想对着沅宝狂吹彩虹屁的,但见小孩认真地看电视,只好憋住。 坦白说,她现在充分理解自己留下沅宝的这个决定。如果她没推算错时间,她应该是在九月份中下旬左右怀孕的,来年的七月份沅宝出生……而那个时候,冯成则二十八岁,现在三十三岁的他精力都如此旺盛,更别说五年前,说是体力与精/子质量在巅峰时期也不为过吧? 他还不是那种草包二世祖,博学多才、高度自律严谨,长相气度优越卓绝。 他究竟适不适合当老公,她现在还不清楚,但他作为孩子生父的客观硬件条件来看,绝对能够过关。 对于季清羽打量的目光,冯成则也不是个死人,自然能够察觉得到。他正好也有事要问她,趁着岳父岳母在厨房忙活,沅宝也在专心致志看电视,他示意她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一聚。 两人一前一后来了季清羽的房间。 她大约很久没在家里住了,以往乱得跟猪窝有得一拼的房间整洁干净。 将房门关上后,冯成则才低声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回来时脸色好像不太好。” 季清羽欲言又止,她在犹豫要不要说给他听。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人知道现在的他跟她,对过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们没有参与,没有经历,自然也没有感情。 那个冯成则或许在亲情跟爱情之间选择了爱情。 可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他呢,他对冯昱还有兄弟情谊。人在有感情跟没感情时,做的决定也会全然不同。如果现在的他想要修复跟冯昱之间的关系,那她该如何自处? 他跟她还会在同一条船上吗? 季清羽一点都不傻,她这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妻子在事业上无法给他带来助力,她跟冯昱还有过一段,如果现在站在天平的两端,她不相信自己会比冯昱更重。 “怎么了?” 冯成则见她蹙着眉头,一副很纠结的模样,问道:“你妈跟你说了些什么?” 季清羽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似的。她还没理清思绪,想告诉他,又不想告诉他,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面对如今的境况,她之所以坦然接受,甚至还怡然自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队友是冯成则。 但如果要瞒着他……能瞒得住吗? 他已经在查了,这件事他迟早也会知道。 “晚上再说,好吗?”季清羽有些仓皇地看向他,她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手指会无意识地绞着。 冯成则也不知道她在不安什么。 他低眸注视着她,这个房间并不大,他站在这儿更显得局促,屋里充斥着他的气息。 突然,他嗯了一声,语调平静,似有几分安抚之意,“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我不是非要现在就知道。最大的变故我们已经经历了,其他的,”他停顿数秒,“都不过是小事。” 所以,没有必要不安,更没有必要惊慌。 比起她的“晚上再说”,他觉得更需要心烦的是他控制不住想要抱她的冲动。 他似乎高估了自己,误会他能跟本能去抗争并且还能赢。这具身体爱她,迷恋她,困在里面的灵魂即便想要克制,可又能抵抗多久。 季清羽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她也豁然开朗。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离婚罢了,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况且以冯成则的人品,哪怕真的到了离婚这一步,他应该也不会为难她,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好,我听你的。”她抿唇一笑,抬眼望着他,早已没了初次见面时的紧张,身份的转换,让她不知不觉地就把他当成了一个男人,不是曾经实习过的公司老板,更不是男友的大哥。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用曾经看冯昱的眼神看着他。 信赖、专注、认真。 冯成则随意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镜片下的眼眸逐渐深沉。 只是转身往门口走的季清羽没有看到。 … 不用上学的日子,冯嘉沅是怎么都不肯午睡的,季明志跟汪云莲也想让女儿女婿好好休息,吃过饭后就带着宝贝孙女出门去附近商场的游乐园消磨时光。 其实冯嘉沅也有自己的专属游乐园,并不以盈利为目的,只要她想过去了,这天都会特意清场。不过,比起一个人在游乐园里转来转去,她还是更喜欢跟不同的小朋友玩耍。 季明志跟汪云莲也知道冯家对这唯一的孙辈有多看重,光是他们自己也是眼珠子不错地盯着。只要进了游乐场,两人都要跟在沅宝身边,更不要说外面还有保镖。 冯成则一晚上都没休息好,躺在季清羽房间的床上,背靠着枕头。 空调的风安静地吹着。 他摘下了眼镜,正在翻着手机里邮件,可能是真的有些困了,没一会儿他放下手机,本来只是想闭目养神,没想到躺在这一米五的床上,他还真的睡着了。 季清羽不想睡。 她在客厅看电视,无奈这老房子到了下午就很晒,也很热,开着柜机效果也不佳,干脆轻手轻脚回了房间,见冯成则睡得正熟,她只好坐在书桌前,找了部这五年里口碑不错的电影打发时间。 冯成则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季清羽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她找了个最舒服的坐姿,双手托着脸,身子微微前倾,绸缎般的长发垂在肩后,也许是空调风口朝下对着她,经过她时,带着她身上那甜而不腻的气息送到了他的鼻间。 很少有人知道,冯成则最喜爱的颜色是白色。 他虽然爱喝意式,也爱喝烈酒,从不碰甜食——然而,他喜爱“甜”的气息,这跟他童年某个阶段的经历有关,像他这样被寄予厚望的第一继承人,除了睡觉吃饭以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偶尔也会有感到累的时刻,从马场到冯宅的这段路,会经过几家蛋糕店,他借着给祖母买蛋糕的理由,让司机停车,而他会在蛋糕店里让思绪放空三分钟到十分钟不等。 一部电影两个多小时,季清羽没有按快进看完,依然意犹未尽,痛快地伸了个懒腰,都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个睡觉的大活人,无意识地发出了“唔”的低吟。 她活动脖子,侧过头时,余光瞥见都快伸到外面的长腿,连忙扭头,以为自己吵醒了冯成则,定睛一瞧,他还没醒,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坐了两个多小时,腰早就酸了,放轻动静站起来,正要悄悄绕过床尾离开时,不经意地扫见都快滑落到地板上的空调被。屋子里有些凉,迟疑了一会儿,她光脚来到床边,俯身,轻轻捡起被子,为他重新盖好,又担心他会热,悄悄往下拉了一点,只盖住他的肚子。 这样既不会热,也不会着凉。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提着裙摆走出房间,关门时动作轻了又轻。 伴随着很轻微的“咔哒”一声,床上阖眼的男人唇角翘起。 … 补眠后的冯成则精神焕发,季清羽瞧了他一眼,认为他可以再加个通宵班也毫无压力。不过可能全人类都是这样,睡好了,睡够了,心情也会变得更好,具体表现在冯嘉沅喊他daddy pig时,他居然点头应了,以及很捧场地浅浅喝了小半杯季明志鲜榨的西瓜汁。 她还记得昨天在餐厅吃饭时,给他倒的果汁他一口都没碰。 冯嘉沅太爱喝西瓜汁了,一个人吨吨吨地喝了两杯,还想捧着杯子让姥爷再来一杯时,铁面无私制止的人变成了季清羽。没办法,谁叫冯成则的心情已经好到都能包容女儿再喝第三杯果汁。 “……妈妈不让我喝我就不喝了。” 冯嘉沅眷念地舔了舔嘴角边的西瓜汁,捂着只要动一下就会有响声的小肚子,“希望我晚上不要尿床。” 不然就太没面子了。 季清羽忍俊不禁:“那晚上要不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刘姐不在,还是不太方便。如果冯嘉沅晚上想尿尿,要么就只能她自己爬下床,再去浴室坐在马桶上,要么忍耐到不能再忍耐的边缘时,在床上画地图。 冯嘉沅面露纠结,皱着眉头。 这模样这神情就是缩小版的冯成则。 “回去再说。”她说,“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语气郑重得好似这是一个几个亿的大项目。 就连冯成则都被她逗得微笑。 其实如果放在别的家庭,季明志作为岳父,是可以适当地敲打女婿的。他为了冯昱即将回国的事愁得睡不着觉,一晚上都在打腹稿,见了冯成则要说什么样的话,结果真的见了女婿,茶壶里煮饺子,有嘴道不出。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0节 只能在送他们下楼上车时,委婉地提了一句:“小冯,你还记得当年在家里说的那些话吧?” 冯成则:“……” 他面不改色地点头:“记得。” 季清羽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这分明是他第一次见她的爸妈。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季明志温和地点头:“那我跟清羽妈妈说过的话你也还记得吧?” 在女儿决定要跟冯成则结婚时,他跟妻子就做好了这两个人有一天会分道扬镳的心理准备。 但他跟妻子还是严肃地跟冯成则说过,如果有一天清羽后悔了,受伤了,不快乐了,他们作为父母也会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冯成则应下:“记得。” 季明志肩膀一松,看向坐在副驾的女儿,好几年了,她周身没有沾惹上任何生活的风霜,一颦一笑,无忧无虑,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有事情就给家里打电话。” “知道啦!” 季清羽没心没肺地笑着,“季师傅,快回去吧,热死了,你看你脸上的汗哦。” 坐在后座的冯嘉沅也大力挥舞自己莲藕般的胳膊,学着妈妈的口吻道:“季师傅,快回去吧!” 季明志失笑,后退几步,让出位置,也挥了挥手。 直到冯成则开着车驶出停车位,越来越远,他透过后视镜,看见岳父还在原地站着。岳母也下来了,夫妻俩手挽着手,殷切目光所到之处,还是他们的女儿所在的这辆车。 季清羽还是记着冯成则的两个“记得”,见冯嘉沅正一脸困倦地看着窗外,心思完全没在前排的父母身上,她才敢揶揄他:“今天完全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呢。” 冯总这个心理素质绝了。 反正如果冯夫人或者冯董问她还记不记得以前说过的话,虽然她也有自信可以应付过去,但肯定会懵。 然而,冯成则完全没有! 他态度自然得连她都忍不住在想,该不会是五年后的冯成则回来了吧? 不然他怎么敢一秒都不卡顿地、坦然地、掷地有声地说“记得”呢? 老城区的道路并不宽,汇入车流没多久,便开始有些拥堵。冯成则注意跟前后方的车保持车距,等绿灯时,他看了她一眼,“虽然我不记得,但也能猜得到。” “什么呢?”她眉眼带笑地问。 “你也是当妈的人。”他说,“不难猜。” 当父母的,能对自己孩子的伴侣说什么呢?无外乎就是好好对她/他,要是没有做到还让我家孩子难受了,死远一点。 季清羽当然知道。 她是父母的孩子,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更清楚。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决定晚上将妈妈透露给她的那件事说给他听。 回到家以后,冯嘉沅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她甚至妄想申请不刷牙不洗澡直接睡,季清羽可忍不了,跟冯成则两个人一块儿提溜着她放进浴缸里,没有刘姐洗得那样细致,但半个小时后,又是香喷喷的猪猪女孩。 没有午睡的冯嘉沅刚被抱上床就秒睡。 “要不要出去?”冯成则站在儿童床床边,抬手看向腕表,“还早,找个车少的地方带你练两个小时。” 季清羽忙不迭点头,生怕冯教练会后悔,“好好好!” “那走吧。” 刘姐跟孙姐不会同时休假,两人都会错开,有孙姐在家,他们可以放心出门。 冯成则研究了下导航地图,没让季清羽开这段路,车库是个长坡,出门后又是繁华地带,不适合新手第一次上路。过了拥堵的路段后,他找了个路边停车位停好,跟季清羽换了位置,手把手地教她,新手把握不住方向盘,踩油门跟刹车也没轻重,还容易压线。 不过季清羽是领悟能力很强的学生。 她刚开始时很紧张,背都不敢太放松地靠着,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骨指泛白。 冯成则无奈地说:“这不是在考试。” “放松,别绷着。”他说,“方向盘都要被你拧下来了。” 季清羽哪里敢一心二用,她甚至很烦在她开车的时候旁边的人还要跟她讲话,令她分心。 不过她没那个胆量跟冯成则说“狗男人快给我闭嘴”。 毕竟他现在是她的教练。 在路上练了一个小时,她找到了一些手感。停好车后,她推开车门下来,想看看有没有停正,冯成则也跟着下车。 “不愧是我!”她有些得意,“我科目二一次过的,满分。” 她说自己是秋名山车神应该没人会反对吧? 冯成则自认为不是一个嘴巴很毒的人,所以也没有泼她冷水。这里荒无人烟,停车位全是空的,他认为,沅宝如果开着她那辆玩具车过来,也可以停得很好。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气温也比市区要低几度。 周围别说是人,连野猫都没一只。 是适合偷……不,是适合讲秘密、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季清羽已经没了心理负担,从后备厢里拿了两瓶水,给他递了瓶水后,轻声道:“我妈今天喊我去买生抽是想打听冯昱回国的事。她跟我说你跟冯昱闹得很僵,几乎是仇人了。” 话到这,她抬眸看向他,他神色依然很平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好像冯昱在我跟你结婚前要带我走。” 这种事有多尴尬不是当事人是体会不到的,季清羽攥紧了瓶身,如果不是她妈亲口说的,她是不会相信这种狗血情节会发生在她身上,“然后你……好像,是好像哦,好像把冯昱的腿给打断了。” 说完后,她都没敢注意冯成则此刻脸上的表情。 她侧身站着,回避与他对视,仰头小口喝水掩饰窘迫的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半分钟,可能一分钟,她听到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他说。 从语气里听不出他的心情,缓过这阵尴尬后,她清了清嗓子,“你……没事吧?” 他受到的刺激肯定比她更大。她失去的不过是一个男朋友,难受归难受,但谈恋爱就是这样,不是结婚就是分手,因此,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失恋最多也就难过几天而已。 可他失去的是他的亲弟弟。 “没事。”冯成则目光平淡地看向路灯下的飞虫,“这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事,并不奇怪。” “那……”她仰头,轻轻地问,“你怎么想的呢?” “一切如常。”他平静到几乎冷酷地说。 季清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成则的目光终于落在她的脸上,“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就是在想,其实我们都不清楚这五年发生了哪些事。至少,现在的你还没有做过选择。”季清羽没有说得太直白,她想说的是,在冯成则的心里,在他的记忆里,可能三天前他还跟冯昱见了面,兄弟俩轻松地吃了顿午餐,他虽然跨过了五年时间的河流,但他的裤脚没有沾上水。 “是吗?” 冯成则淡声道:“你的意思是我还是五年前那个没有跟你有情感牵扯的冯成则,所以我会有选择的余地?” 季清羽茫然了一瞬。 她是这个意思,但又不是这个意思。 她怎么觉得自己被他绕了进去,思绪都变得混乱。 冯成则更想问的是,你以为我有选择的余地?你以为你也有重新选择的余地? 路灯照着他冷峻从容的侧脸轮廓,他沉静地盯着她喝过水后湿润的唇瓣,随手摘了眼镜搁在车顶,几秒后毫不迟疑地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选择的余地? 没有。 也不会再有了。 第020章 冯成则很少有冲动的时刻。 处于他这样的位置,也不允许他意气用事,不管做什么决定,也都习惯了权衡利弊。然而他现在脑子里都来不及去想别的,已经败给了本能,看她轻声细语地暗示他们对这五年不仅一无所知,还没有参与,仿佛有后悔的余地时,他心里的无名火就怎么也压不住。 他想他应该是为她的天真幼稚而愤怒。 他跟阿昱是兄弟没错,但同时他们也是男人。 别说他根本就没想过离婚,即便他真的做了这个决定,要跟她好聚好散,他也绝对不会接受她再跟阿昱有什么牵扯瓜葛,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冯成则本意只是想浅尝辄止,顺便彻底地打消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跟念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还保留着绝对的理智。 然而触碰到她的唇瓣,而她也下意识地微微张口时,他呼吸也变得沉重灼热,似是在贪婪地嗅着她的吐息。唇齿相依,他停顿一秒,继而吻得更重,手掌握着她的腰肢,揽入怀中,两人身躯相贴,在路灯下回应着彼此。 季清羽本来就被他的问题问懵了,还没来得及捋清思绪,没有预兆地他就亲了她。她大脑都空白了几秒,接着便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接纳了他的长驱直入。 他爱干净,这几年应该都没抽烟,饭后也习惯漱口。 嘴里是清冽的薄荷味道。 身上也是好闻的气息,糅杂在一起,季清羽都必须得承认,跟他接吻是一件不仅不难受,并且还算愉悦的事。本就荒无人烟的地方,周围都很静,静到都能听到舌尖纠缠的声音。 她都快站不稳,只能仰头承受。 可能是察觉到她并没有挣扎的意思,禁锢在她腰上的手也开始抚摸她的背,缓缓上移,停留在她的脖颈握住,稍稍使力,让她更贴近他,互换津液。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每当季清羽感觉都快喘不上气来时,他会松开,但唇还是贴着,待她呼吸了新鲜空气,肺部没那么难受时,他又会重新覆上,辗转厮磨。 他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在告诉她,逼着她接受现实,他们此刻都很清醒,没有喝酒,没有意乱情迷,没有身不由己,他吻了她,她也给了回应,还不止一次。 他们在“同流合污”。 谁也回不到过去了。 跨过这五年的河流,他的裤脚被水沾湿,她的裙摆也是。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亲密交缠。 …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冯成则一脸平静地开着车,他的衬衫肩部那儿皱巴巴的,是她被迫攀着他时抓出来的褶皱,如果不是此刻嘴唇都是肿的还有些发烫,季清羽都想问问自己:刚才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热吻是真实存在的吗?会不会是她太渴了导致的幻象?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1节 冰莓粉的车驶进地库,她都感觉到有几秒的失重感。 他开车很稳,利落地停进停车位。停好以后,他没有解开安全带,而是在半明半暗的车厢内沉默静坐,明显还有话说的意思。 “你说的那件事我知道了。”他姿态松弛地靠着椅背,半晌后,哑声开口,“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如果你和我能再回到五年前,或许还有选择的余地。” 季清羽安静地垂着头。 他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仔细听。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以往他们对话时,她总会看着他的脸,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他讲话,可现在她不太愿意直视他,并不是害羞,而是担心自己的目光会黏糊地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很难用好或者不好去评价冯成则的吻技。 刚开始时他过分生疏,她强烈怀疑他在此之前都没跟人亲过嘴,只知道用牙齿噬咬她,鲁莽到令她舌根发麻发痛。 他在这种事上聪明却又强势。 没一会儿就迅速占据掠夺了她口腔内的每一处。 这是目前为止,最激烈,也最漫长的一个吻,很早前她就知道,人是很难跟身体反应抗争的,生理上感到痛苦时,心情怎么可能会好,同时如果身体欢愉,情绪也很难糟糕。就像此时此刻,她本应该为他一言不合就强吻的行为愤怒的,但很无奈,她一点都不生气。 如果她有哪怕一点点不高兴和抗拒的话,都不至于吻到有出租车经过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分开。 冯成则见她不说话,神情微顿,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方向盘,声音沉沉,“……所以,别再说现在的我还没做过选择这种话了。” 他做过了,就在一个半小时以前。 清醒地、理智地做了。 “我想要弄清楚五年前都发生过什么事,没有别的原因。”他缓声,“只是好奇而已,事已至此,无论谁对谁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至于我跟阿昱的关系有没有修补的可能——” 突然,他偏头看向了她,凝重中带了些探究。 “那得看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说,“他如果想的是破坏我的家庭,那他还是继续待在墨西哥会更好。” 季清羽哑口无言。 是她大意了,是她格局太小了。 今天她妈无意间透露的这件事震撼到了她,其实她也猜得到五年前肯定发生过不太好的事,即便她跟冯昱闹掰,互相厌恶,他肯定也不会接受前女友跟他大哥在一起,更何况婚礼前夕他们兄弟俩确实针锋相对到连父母都不敢插手管的地步。 她还以为冯成则知道后也会和她一样惊愕。 有时候就是这样,猜到是一回事,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冯成则镇定到好似这兄弟阋墙的戏份中的“兄”不是他,是别人一般。 他不仅不错愕,神情还很淡然。 “你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季清羽终于理清了思绪,“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不太懂血缘牵绊有多深,但亲人之间会包容的是吗?很多时候,感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我跟冯昱分手以后无论跟谁在一起那也是我的自由,也不会觉得愧疚跟抱歉,但是……” 真心话通常都不会很好听。 她只是尽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冯昱或许有可能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至少在这段三人关系开始之前,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哥的事。 道理是道理,亲情是亲情。 法律自然没有明文规定,可在生活中,为什么要恪守那条线,绝不轻易跟“好友的对象”“姐妹的男友”“兄弟的女友”有情感上的牵扯?因为一旦迈过了警戒线,也就意味着“背弃”。 “你没有经历这五年,你对我也没有感情,如果你对冯昱感到很歉疚。”她轻声说,“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以才想问问你。” 两个人的关系中,最怕的是一个“悔”字。 一旦产生了“不划算”“不值得”的念头,哪怕是再宽敞再奢华的房子,都会变成牢笼。冯成则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已经回答你了。” 季清羽呼吸一滞。 他口中的“回答”自然不是刚刚说的那几句话。确实,今天之前他们的关系还算清白,这五年不管发生过什么,也不是现在的他们经历、选择过的,可今天之后呢,亲也亲了,抱了抱了,即便他们真的能回到五年前,她还能跟冯昱在一起吗?他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当他的大哥吗? “跟感情还有经历无关,我分得清轻重。”他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至于你所说的歉疚,我可能没有,因为不是我从他手里抢走了你。” “是你选择了我。”他平静道,“……以你跟阿昱的关系,我想我绝不会勉强你,你认为呢。” 季清羽微愣:“我觉得应该也不会。” 不过她好像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坦然了。她跟他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在他的世界里,他是清白无辜的,怎么能说他是抢是夺呢?是她分手不要冯昱,是她选择了他。 季清羽:“……” 她叹为观止。 是不是所有的资本家都有这样的本领?她突然也能理解求职委婉提出希望工资能高一点时,那个公司的老板微笑地对她说“季小姐,你想想看,你是应届毕业生,到哪里都需要工作经验,你来我们公司我给了你学习进步的机会应该珍惜才是,工资难道不是其次吗”时的理所当然。 两人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眼看着都快十一点,便也不再僵持,他将车熄火,她解开安全带,关门锁车,一前一后往电梯方向走去。 季清羽的唇瓣还有些肿,哪怕出门前补的口红已经被人全都蹭掉,唇色依然红润。 孙姐早已经休息,冯嘉沅睡得也很甜。 “不早了,你先洗。” 听到冯成则说的这六个字,季清羽不由得腹诽,所以亲过之后,她的好素质、她的谦让,渡给他一些了吗? 她回了主卧,痛痛快快将身上沾上的他的气息全都冲洗干净。刷牙时还是在心里骂了他几句,嘴唇轻微破皮,漱口时有些刺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疯狗啃了一通,念头才起,她又压下,骂他连带着也骂了自己,毕竟不能否认,她是享受那个吻的。 从浴室出来,她给他发了条消息:【好了。】 几分钟后,他敲门进来,目光克制地朝她看了一眼。 她抱着身体乳还有按摩仪轻盈地走出卧室,去客厅时,经过书房,里面的灯没关,不经意地瞥见书桌上的酒杯,里面是空着的。她没再理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往手肘处均匀涂抹乳霜。 涂完后,实在无聊,干脆拿着按摩仪来到落地窗前。 一边看着不远处宛若银河的城河,一边凝思。 等到冯成则过来带着压迫感站在她身后时,她才回神,偏头看了他一眼,以为是自己没有回他的消息,解释,“我没看手机。” “嗯。”他沐浴过,身上散发着跟她相同的气息,“进去睡吧。” “好。” 季清羽跟在他身后往里走去,顺手关灯。原本亮如白昼的客厅顿时一片漆黑。这栋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如隐匿在夜色中的困兽,几分钟后,车主发动引擎,默然离开。 主卧的大床上,季清羽摘下了发箍,任由发丝在枕头上铺开,她这边的阅读灯已经关了。冯成则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似乎是在回复工作消息,她悄悄地用余光打量他,从头发到宽背。 他一动,她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没过多久,他也关了他那边的灯,躺在了她的身侧。如果说之前的氛围很尴尬,那么现在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又微妙的暧昧,他们中间的床单下藏着陷阱,谁都不能事不关己、隔岸观火,因为他们在同一条船上,同一张床上,只要有人挪动,误触了陷阱,两个人都会同时掉进去。 第021章 翌日。 冯成则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有柔软的发丝贴着他的脖子,有些痒,但不至于不能忍受。短短几天,他已经迅速地适应并且接受了季清羽的存在。 他的半边肩膀已经麻了,却还是一动不动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 对于她如同考拉一般挂在他身上的行为,他是默许的——毕竟他的一只手正搂着她,醒来了也没松开。 他垂下眼眸,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秀气的鼻子以及唇瓣。她呼吸并不重,相反还很轻,但她这样伏在他胸膛,气息拂过睡衣面料,仿佛也让那一片变得灼热。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收回还想再继续往下探索的目光,望向天花板。 什么都想了,什么也都没想。清晨醒来时,头脑思绪总是没那样清明,身体却很诚实,手掌之下是她的腰身,他无意识地抚摸,莫名其妙地有一种破坏欲,想要揉,想要握紧。 想让她从睡梦中醒过来。 突然,她用脸蹭了蹭他的脖子,还踢了一下他的腿,紧接着一声低吟传到他耳边。 季清羽是被热醒的。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厚重的被子里,后背都在冒汗、喘不过气来,想要踢开束缚,却又被缠上,挣扎着掀开眼眸,发现自己又又又依偎在冯成则怀里时,连心里的尖叫声都省略了,心情竟然有些淡定,眨了眨眼,伸手,轻轻地推开他。 还好他没醒。 虽然就算他醒来了、四目相对了,彼此可能也不会再感到尴尬。这样的情绪太过宝贵,阈值也会逐渐提高,一次两次之后,便是家常便饭般常见,现在只是相依相偎而已,如果他们什么都没穿抱在一起,那还值得她窘迫片刻。 冯成则睡得很熟。 被她推了,他也只是皱了下眉、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 季清羽在床上放空几分钟,还是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来到浴室,探头往外看了眼,见冯成则还是背对着这边,她体贴地关上门,虽然这浴室没有半点隐私可言,但奇异的是,隔音效果居然还不赖。 洗漱过后,她从浴室出来,床上只有凌乱的被子,冯成则不知道去了哪儿。 以为他去了外面的客卫,却没想到,她拐进衣帽间时,他正套上衬衫,扣子还没来得及扣,露出了精壮胸膛,她一下愣住了,跟照片上不同,此刻她看得很清楚很清晰,有腹肌,货真价实的腹肌。 季清羽猛地停下脚步,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冯成则比她淡定得多,他淡淡地瞥她一眼,继续慢条斯理扣扣子。 “帮我拿条领带。”他低声说。 “……” 季清羽嗯了声,抬腿迈了进来。如果是昨天晚上以前,她听到这般自然的语气,一定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否则以他们这样的关系,哪怕发展再快,怎么着也不能一步跨到老夫老妻阶段吧?可经过昨晚那一出,她对他也有了新的认知。 他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太贴切了。 成则为王。 在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强大而又谦卑的人,但少之又少,大多数情况下,强大往往都伴随着绝对的自我。 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质疑自己,更不会踌躇不前、犹豫不决,一旦决定要做什么,就会步伐坚定地往前冲。 男女关系便是这样,清醒地吻过以后,要么前进,要么后退。如果两个人都不主动,只会越发生硬。 几天下来,季清羽对衣帽间的布局了如指掌,来到他身侧,拉开抽屉。他有很多领带,全都按颜色、纹路放好,堪称视觉享受,“你要哪条?” “都可以。” 都可以也是“你决定”的潜台词。 季清羽心里滑过一丝微妙,她低着头,手指拂过,停留在黑灰色的桑蚕丝领带上,纹理细腻,质感绝佳,抽了出来,递给他,“那就这条。” 冯成则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 抱着循序渐进的态度,他没让她再帮忙给他系。他猜她多半也不会,因为他的弟弟冯昱很少身着正装,想到这里,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将很轻的、陌生的不适压了下去。 季清羽确实不会,连最简单的四手结也不会。 她只会系红领巾。 季师傅这辈子可能就只打过一两次领带,反正她也只在家里的结婚照上见过。她有过暧昧关系的对象也都是在校园里的男学生,可能有人会穿衬衫,但不会系领带。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2节 至于冯昱,他也没有这个习惯。 她好奇地打量着冯成则,飞机上时也有过这么一次,不过她没仔细瞧过。 冯成则将扣子系到最上一颗,他知道她在观察、研究,便放慢了速度,似是在示范给她看。以往很熟练也很迅速就能系好,今天用了平日里的双倍甚至三倍的时间。 或许是心情还算不错,他主动询问:“要我帮你挑点东西吗?” 季清羽:“……” 她也没有理由拒绝他的“示好”,点了下头,“项链吧。” 来到首饰柜前,比起他排列摆放整齐的手表柜,她的饰品更多更杂。冯成则沉默,眼睛都快看花,挑了条蝴蝶项链,钻石透亮无瑕,层层叠叠,工艺精湛到好似能翩飞起舞。 项链跟领带不一样,自己戴也不是不行,只是有点困难。 冯成则显然也考虑到了,他来到她身后,两人站在落地镜前,身影交叠,他微微俯身,迟疑几秒,还是伸出左手拢住了她的乌发,露出白皙脖颈,骨节轻触她的肌肤。 “刘姐晚上过来。” 这六个字瞬间打散了衣帽间逐渐粘稠的气氛。冯成则跟季清羽这对新手父母想到外面的冯嘉沅,同时露出类似头疼的神情。 季清羽现在对所有的全职妈妈以及月嫂育儿嫂肃然起敬。 人类幼崽这种生物在整个生物自然界而言都是高需求,陪吃陪喝陪玩,还得时刻盯着,因为他们也很容易受伤,而且精力无限充沛,跟国产智能机似的,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就是冯成则这样的大佬都招架不住。 冯成则沉默:“……” 两人洗漱换好衣服后从主卧出来。 孙姐已经帮冯嘉沅刷牙洗脸扎好头发了。季清羽险些喜极而泣,这个家不仅离不开刘姐,也离不开孙姐,等来了餐厅一看,桌子上除了洗好摆盘的水果以外,丰盛的早餐是一样都没见着。 冯嘉沅将手举得高高的,“爸爸妈妈,我们今天去外面吃早餐!” 这是她决定的。 虽然年纪小,但无论是孙姐还是刘姐,都不会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不只是他们,冯宅的管家还有员工,有一个算一个也都不会因为她今年才四岁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季清羽若有所思。 她能从沅宝身上窥见到冯成则的童年。 “好。” 冯成则颔首,一家三口在孙姐的目送下走出家门。难得出来吃早餐,自然要去平常不会去的地方,然后就碰到了冯董跟郑明月,本来以为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是冯嘉沅在电话手表上分享了位置,安排了早餐会晤。 她还很大方地说:“随便点,别客气,沅总付钱!” 顺便拍了拍自己的小挎包,虽然出门急,但她还是从存钱罐里抠出了一点钱。 冯董意味深长地感慨:“还是孙女孝顺。” 他有两个儿子,成天给他添堵惹事也就算了,至今为止没怎么吃过儿子请的几顿饭。 只能自我安慰,可能是自己上辈子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吧。 冯成则充耳不闻,偶尔低头翻翻手机邮件。这是一家老字号早餐店,在景城也算有口皆碑,开了很多年,很合当地人的口味。餐后,郑明月微笑邀约,他们与人约好要去近郊打高尔夫,要是他们愿意的话,也可以顺便捎上,过个愉快的周末。 季清羽心念一动。 对打高尔夫她兴致不是很高,不过……她侧过头,跟冯成则对视。情感上,她知道自己应该亲自带着沅宝度过美好的双休日,育儿专家呼吁提倡父母要多多参与孩子的童年,放下万恶的手机,远离沙发跟床,陪着孩子尽情地玩耍吧,可是、可是吧…… 冯成则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我公司还有点事要忙。”人干事?? 季清羽难以置信,他这是要借口遁走,留下她独自面对他的父母吗? 当她在心里都快给他点播一首算什么男人时,他再次平静开口:“中午清羽也要陪我去一个饭局……沅宝有空。” 冯董眼皮都没抬一下。 郑明月早就猜到了儿子会这样说,什么公务,什么饭局,不过是这对夫妻想过二人世界的借口而已。还好他们早就习惯了,还好沅宝也习惯了。 季清羽反应过来,心花怒放,星星眼地看向冯成则—— 好男人啊!! 第022章 季清羽的一双眼眸本就明亮水润,当她看向冯成则,用眼神表达她的惊喜时,他自然也忽略不了,放在桌下膝盖上的手动了动,面上浮现出难以捕捉到的轻松神情。 祖孙三人都很平静。 毕竟这种事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 “那沅宝要不要跟爷爷奶奶一起去玩?”郑明月笑眯眯地看着孙女。 其实像双休日这样的日子,刘姐很少会休息的,因为沅宝要在家待一整天,只不过她家里也有事,这种情况并不多,再加上她一向耐心又负责,冯家人都很看重她,还会主动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即便是在豪门里,这样能悉心照顾小孩并且还能照顾得特别好的阿姨也很抢手。 “要,不过——” 冯嘉沅人小鬼大,开始讲条件,“不过,明天爸爸妈妈要送我上学,或者接我放学,这样才行。” 对于女儿提出的这个要求,冯成则没有直接应下,明天是周一,他早上有会要开,下午肯定不可能四点就能下班,所以他看了季清羽一眼。 季清羽心领神会,冯总开了这么好的头,她当然也要给力接上,“爸爸没空,妈妈可以去,行不行?” 冯嘉沅见达成了目的,很想偷笑,又憋住,以勉为其难的语气说:“那行吧。” 见今天不用带孩子,季清羽长舒一口气。她充分理解五年后的他们为什么要忽悠小孩说自己是冯成则的秘书了。 冯董用纸巾擦了擦嘴,瞥了冯成则一眼,“晚上来接沅宝,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谈。” “嗯。”冯成则点了下头。 餐后,冯董跟郑明月满脸慈爱地牵着孙女,祖孙三人往停车方向走去。这家早餐店做的就是本地人的生意,外面停满了车,光是法拉利都撞色了两辆,冯董的劳斯莱斯都不够显眼了。 “走吧。” 站在季清羽身侧的冯成则低声提醒。 季清羽:“去哪?” 冯成则奇怪地看她,“我不是说了公司有点事?” 他以为她不愿意陪他去,自然也不会勉强,“你也可以回家。” 季清羽有些犹豫。好不容易送走了沅宝,回家躺着玩手机或者睡觉都是不错的选择,可总有一种浪费了宝贵时间的感觉,但是让她跟着冯成则去他的办公室陪他加班,那更无聊。 躺也不能躺。 睡也不能睡。 “要不我在你公司附近逛逛,到饭点再碰面?” 冯成则颔首,“可以。” 两人又上了车,季清羽发现自己还真闲不下来,她迟疑着问他:“你下午还有安排吗?” 冯成则扣上安全带,漫不经心地看向她的侧脸。 是让他陪她逛街,还是看电影?这两件事的无聊程度不分上下,不过一定要二选一的话,他还是更倾向于看电影,至少他可以坐着休息两个小时。 “没有。” 季清羽肩膀一松,问他:“那下午可以带我练车吗?” 晚上练也可以,但回到家就很晚了。她虽然不近视,但晚上黑漆漆的,不如白天效果好。她都想好了,松景书苑那边也偏,要是她练得好,说不定她可以开到冯宅。 她期待地看着冯成则。以前在驾校时练科二科三,毫不夸张地说,跟要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可现在开着自己的车,她就很有兴趣,尤其是他没有教练那般严厉,可能是他表情一直都很平淡,她逐渐地也没那么紧张。 “……”冯成则沉默几秒,“可以。” “太好了。”季清羽语气轻快,“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冯成则应下,发动引擎,周末的景城,除了去景区的路以外,别的道路都不如工作日时那样拥堵。他把她放在了易升集团附近的商圈,在她下车时,他不太放心地提了句:“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来公司找我。” “知道啦。” 这三个字语调微扬,仿佛不只是当他是男人,还当成了男朋友般撒娇。 季清羽愣住,冯成则也怔住。 一个吻确实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都默许甚至放任了,除了既定的婚姻家庭关系,很难说没有作为男人女人而言对彼此的原始吸引。 “注意安全。”他沉声补充。 季清羽轻轻地点了头,站在路边,等他开着车汇入左转车道后,她才往商场方向走去。这个商场很大,可能逛大半天都不一定逛得完,来到五楼,据说这儿有家环境很好的书店,她拿出手机,对着书单,随便挑了本,去吧台点了杯果茶入座。 她统计过目前名下的产业,云淡水清主要是她爸妈在帮忙坐镇,同时她还聘请了专业人士打理经营,已经不需要她亲自盯着。每周抽一天过去转转也就行了。 这几年她也投资入股过别的生意,比如室友毛菲菲的情趣店,在毕业时,她们其他人都为了求职奔波,毛菲菲已经成为了老板,她经营的网店生意很好,还请了个小妹当客服。 毛菲菲很快认准了线下,也许是资金不够,她投资成为了二股东。 季清羽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因为她不只是二股东,还是贡献了不少利润额的客户。 这不,她手机里还躺着毛菲菲昨天发来的消息:【这样穿,老公回家早!】 附图一张。 看一秒都要洗眼睛。 季清羽这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复:【不用了。】 毛菲菲秒回:【?你不要,谁来给我反馈啊宝?】 毛菲菲立刻又警惕地撤回消息:【等等,回消息的是本人吗?】 季清羽:【……】 她自拍一张发了过去:【如假包换。】 毛菲菲:【猜到了,你们家冯不喜欢太直白的,闷烧是这样的。】 季清羽赶紧轻啜一口冰饮,转移话题:【这两天有空吗?吃个饭蹦个迪怎么样?】 毛菲菲:【只要是你叫我,我在男模床上爬也得爬过去见你。】 毛菲菲:【今天努力拼搏明天八个男模jpg】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3节 季清羽扑哧,手指很诚实地将这个表情包存了下来。她之所以约毛菲菲,主要是为了见学姐楚宁。 楚宁是单亲妈妈,在待产时注册了账号,刚开始是分享孕期好物,没想到短短几年,自媒体这一行她做得风生水起。 三年前的“季清羽”关注了她,成为了小粉丝。 一年后,两人在茶会上交换了联系方式,一拍即合,接下来花了一年时间做市调,跑工厂,挑货源,终于敲定了合同,成为合伙人,打造属于她们自己的母婴品牌“轻羽”,关于这个品牌名她们还讨论过几回,两人占股比例差不多,都是老板,季清羽虽然在钱上面出大头,可这年头流量也可以变现为钱,楚宁自带的粉丝也很重要。 楚宁却觉得没有比“轻羽”这两个字更适合的了。 新生儿轻如羽毛,需要用心呵护。同时也像消费者传达她们的观念,产品质地一定跟羽毛一样柔软轻盈舒适。 她跟楚宁约好见面。但问题来了,她对楚宁并不熟,担心会冷场,翻翻聊天记录,发现之前她们三个人也经常会碰面吃饭,叫上毛菲菲是再合适不过。 … 季清羽在书店里消磨时间,等一杯果茶喝完了这才起身买单。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两本书,见时间还早,她准备去一楼转转,乘坐扶手电梯下去,站定后,拿出手机主动给冯成则发了消息:【你忙完了说一声哦。】 等待他回复时,她发现一楼会展厅里很热闹,走过去瞧了瞧,有几个小孩正围着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转悠。 她不禁抿唇一笑。 玩偶可爱憨厚,特别灵动。她都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要是她不是穿到五年后,还是二十二岁的她,她肯定要过去跟这个玩偶人合照,现在还是算了。正在她要走的时候,这个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居然来到了她面前,伸出胖乎乎的爪子,递给了她一朵玫瑰花。 再看看别的小朋友还有经过的学生妹都拿着玫瑰花找角度拍照,她含笑接了过来,说道:“谢谢你。” 玩偶服里的工作人员似乎歪了下头,抬脚,朝她走一步。 她包里的手里振动起来,随手将玫瑰花放进装书的纸袋里,这才拿出手机,接通电话,“喂。” 冯成则镇定的声线清晰地从那头传了过来,“在哪?” “还在这个商场,你忙完啦?” “嗯。在几楼?” “……一楼,我过去找你?” 这里离易升集团并不远,过两个人行道就到了。 “不用。” 季清羽要往外面走,一抬头,见那个可爱的玩偶人还站在她面前,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困惑神情,手机里、耳后,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过来。” 她回过头,错愕地看向来人。 居然是冯成则,他手机这通电话还没挂断,即便从公事中暂时脱身,脸上也不见一丝疲倦,相反整个人沉稳从容。 她有一点点惊喜,轻盈地朝他走近,“你怎么过来了?” “忙完了。”他言简意赅,这个商场很大,分成好几个区,找人并不容易,他开车驶入停车场时完全是碰运气,来了比较热闹的a区,收到她的消息时,他刚从电梯出来。 “饿了吗?”她唇角带笑,“想吃什么?” “都可以。” 两人并肩往电梯厅方向走去,暂时还没目的地,但无奈冯成则不太喜欢热闹到吵闹的环境,季清羽也不自觉地跟着他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被大小朋友叽叽喳喳缠着的玩偶人松开手,一股脑将剩余的玫瑰全都洒了。 第023章 冯成则也是这两天才发现,五年后的他工作时间分配改变了很多。以前对他来说,双休日跟工作日也没有什么区别,他多半也都是会来集团处理公务,助理给他安排行程时也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然而现在,助理跟秘书室都很默契地将双休日给空出来,以致于现在的他跟普通上班族一样,有了固定的假期。 今天他没有必须要处理的工作,但话已经说出口,自然要将它变成真的。 心无旁骛地将待办事宜全都完成以后,他还没有收到她的消息。商场跟集团虽然离得并不远,但毕竟还是要过人行道,思忖过后,他开车来了。 “你现在饿吗?” 季清羽站在一楼指示牌那儿,问他。 她是不太饿的,在书店喝了一大杯果茶,现在也没什么胃口。不过既然是她请客,还是以他为重。 “还好。”冯成则低头看了眼她脚上的系带高跟鞋,“你穿这个没法开车。” 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季清羽出门前也没想到能把沅宝塞给爷爷奶奶,“那要回去吗?我给孙姐打电话让她现在准备午餐?” “不用那么麻烦。”他说,“随便买一双平 底鞋行了。” 季清羽当然没有意见,这商场入驻的品牌比较齐全,冯成则说“随便”,但在她的字典里逛街就不可能“随便”,花钱的事怎么能不认真呢?见他泰然自若地跟着她,没有像其他男士一样坐在休息区玩手机等候,她心里很满意,脸上也挂上了温柔的笑容。 虽然她总腹诽他素质有待提高,但站在比较公正的角度来评价,他并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男人。 前后逛了几家店还没有收获,他也没有露出类似厌烦、不耐的表情。 挑来挑去,最后买了双拖鞋还有平底鞋,导购问她是微信还是支付宝时,她正要拿出手机扫码,余光瞥见冯成则那走线精良的西装裤腿,灵光一闪,果断改口:“我刷卡,可以吗?” 导购笑道:“当然可以。” 季清羽一直都觉得,人跟人之间是要互相提供情绪价值的,冯成则之前给了她一张似乎额度很高的卡,这一举动让她开心了,那么这件事不应该到此就结束,她要礼尚往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很高兴,会刷这张卡,用他的钱。 她将装着书的纸袋子递给冯成则,“帮我拿一下。” “嗯。” 她从包里拿出钱包,里面有不少卡,暂时还没来得及一一去查看,冯成则随意一瞥,顿住,定定地看着藏在卡层里,只露出一点边缘的那张主卡,几秒后,他神情古怪地看向她。 季清羽抽出冯成则给她的卡,递给了导购。 导购接过,很快刷了成功,打出票单,需要签字。季清羽眼眸含笑,对冯成则说:“你来签。” 毕竟是他的卡,肯定要签他的名字啦。 冯成则仿佛才回过神来。他很少这般慢半拍,凝重地接过笔,刷刷刷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跟以往的凌厉不同,这次笔迹显得有些潦草。 “怎么啦?”走出店里,季清羽见他一声不吭拧着眉,不由得轻声问道。 “没事。”他迟疑着摇了摇头。 只不过对这五年的自己,又有了新的认识。 “饭点哪哪人都多。”季清羽说,“要不,将就一下,就在这商场解决午饭,怎么样?” 一般商场入驻的餐饮品牌都比较亲民,她也不确定合不合冯成则的口味。她没有太多跟有钱男人接触的经验,就她了解的来看,像冯昱就不太爱来这种商场餐厅,一来,环境算不上多好,二来,味道也很一般,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可以。”冯成则对吃什么并没有那样挑剔。 “那等我一下哦!” 季清羽兴致勃勃地开始搜索这边餐厅在网上的口碑跟评价,冯成则闲来无聊,他没有窥屏的习惯,目光漫不经心地放在别处。站了几分钟,她很快选了一家餐厅,在七楼,商场的人不算少,点了半只烤鸭,用热毛巾擦过手后,她语气自然地问他:“吃葱丝吗?” 冯成则以为是问他忌口,“不吃。” 她没有夹葱丝,很快卷好,笑眯眯地递给他,“试试,我看评价还行。” 冯成则微愣,但还是很给面子接过来吃了。他还没有跟哪个女人单独吃过饭,没有犹豫很久,放下筷子,他也为她包了烤鸭。 季清羽被他逗乐。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冯成则好像也从中找到了投喂的乐趣,他不太喜欢吃烤鸭,但时不时就给她包一个。到最后季清羽都快吃吐,只能喊停,对她的婉拒,他面露遗憾。 练车开的是冯成则的车。 季清羽有些胆怯,就怕不小心刮了蹭了。冯宅车库停着多少辆车她不清楚,但美景天城地库里停着四辆车,一辆是沅宝那库洛米的保姆车,一辆是她的冰莓粉,另外两辆是他的车,迈巴赫跟宾利……她观察过了,迈巴赫他都是让司机开,如果要自己亲自开车,他会选择这辆宾利。 她猜测,宾利的驾驶感应该更好。不过,不管哪辆车,让她这个新手来练车,会不会太大胆了一点? “哪辆车都差不多。” 冯成则坐上主驾,导航比较偏僻的道路,“这辆车开着舒服一点。” “我是怕不小心刮了……” 冯成则未置可否:“刮了就刮了,这是车,又不是什么碰不得的古董。” 其实对于新手来说,最好开的可能是驾校里的教练车。季清羽很快找到手感,昨天晚上的一个多小时也不是白练的,下午时分,她主动提出由她开车到冯宅,冯成则也没反对。 只不过他很快发现,在开到松景路时,已然对开车这件事感到放松的她,再次紧张地握住方向盘。 甚至比第一天晚上还要惊慌。 “这条路很宽。”他提醒她,“车也少。” 季清羽苦着脸:“我有心理阴影了。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讲?那天我不是……跟冯昱一块儿要见爸妈吗,坐在车上,旁边冲过来一辆车撞上,吓死我了。” 如果她没有因此穿越,她还能以平常心对待。 可关键是,她也撞到副驾椅背,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来到了高空之上。 她相信,这件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那个人都会有阴影的。 人都习惯由彼及此,冯成则是拿起钥匙走出办公室时穿到五年后的,就只是一秒——仿佛是掉入了时空隧道中,一眨眼的功夫。 他以为季清羽也是。 “有车撞上?”他蹙眉,沉声道,“你说具体一点。” 还好这件事对于季清羽来说只是几天前发生的,所以她还能记得一些细节,将她知道的都说了,“有什么不对吗?” “车道这么宽,也没几辆车。”他沉着地跟她分析,“五年前阿昱开的车又比较高调,十几米开外都能看得到,就算后面的车超速了,撞上来的概率也很低,除非是故意逼停。” 季清羽怔忡,“故、故意的?” “只是有可能。” 冯成则跟冯昱虽然是亲兄弟,但毕竟有几岁的年龄差,他对冯昱有没有得罪过谁确实不太清楚。不过松景路这里是通向冯宅的,真要有过节,至于挑在这儿撞? 一直到回了冯宅,季清羽还在沉思,上台阶时都差点踩空,冯成则捞了她一把,手扶在她腰间,低头看她,“你想再多也没用,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可是……” 季清羽也没及时察觉到他正搂着她,或许是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气息。 “就算是天大的事它也已经过去五年了。”这就是冯成则的态度,在已经有了结果的前提下,如果频频驻足回望,而忘记了前进,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也对。” 冯成则沉稳、平和又从容,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季清羽本来就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性子,听到他这样说,也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垂下眼睫,轻声道:“我听你的。” 管家杨叔正拿着鸡毛掸子扫着博古架上不存在的灰尘。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4节 听到门口似有动静,他走过来往外探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慨万千。 高大挺拔的男人微微低头,似乎在安抚面带愁色的妻子。他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认真地注视着她,隔着一点距离,只能听到“别想了”“没必要”“好了”这几个字眼。 这让杨叔也想到了好几年前的事。 老爷跟夫人第一次见到太太,不是在冯宅,而是在季家。 他也算是看着先生长大的,还是头一次看到先生在老爷面前低头,诚恳地表达了他作为儿子的请求。 … 下午四点多左右,郑明月跟冯董带着冯嘉沅回来,祖孙三人其乐融融,看来他们也度过了愉快的周末。冯嘉沅已经会像模像样地挥杆,而且她还是一群大佬所在的俱乐部里年龄最小的成员,是冯董给她交的会费。 吃过晚饭,季清羽跟冯成则就准备带着女儿回家。 郑明月叫住了他们:“前两天忘记跟你们说了,你们在国外出差时,玫瑰班的周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说是要利用瓶子做城堡……” 季清羽:“?” 冯成则:“?” 就这样的,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叔把废旧瓶子装在纸箱里,又放进后备厢。 郑明月温馨提醒ddl:“星期二一早上就要带到幼儿园。” 所以他们只有两个晚上的时间了。 季清羽险些脱口而出,等等!幼儿园怎么会有作业的??? 冯嘉沅也想起了这一茬,来了精神:“对对对!周老师说星期二要带到学校去,要展示要评选,我要得第一的!” 有的人虽然才四岁,但已经是top癌。 回了美景天城,季清羽虚心请教徐逸川的妈妈:【城堡你们家做好了吗?】 徐逸川妈妈:【做是做了,人是差不多没了。】 季清羽:【我们还没做,你说能不能……】 跟老师申请再给一点时间呢? 徐逸川妈妈:【别想了,上回要收集什么石头,我们没带,这兔崽子回家大闹天宫,烦都烦死了】 周老师是温柔的。 这些作业也不是强制性非要完成的,但一个班就那么多学生,别的小孩都有,就自己没有,谁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季清羽:【……】 徐逸川妈妈:【淡定。】 洗完澡正在擦头发的冯成则低声问道:“怎么说?” 季清羽欲哭无泪地摇摇头:“都做了。” 冯成则深吸一口气,看着堆在客厅地毯上的各类瓶子,还以为自己改行收破烂了。两人都很头疼,季清羽的手机里正在循环播放教程视频,在这个节骨眼上,穿着连体睡衣的冯嘉沅光着脚丫子溜出来,恶魔低语:“星期二哦!” “妈妈说,景城最好的房子是爸爸做的。” 冯嘉沅捧着脸,“爸爸肯定能给我做城堡!” 冯成则缓缓看向季清羽。 季清羽无辜地回望,冯总,我不是,我没有,这句话不是现在的我说的。 冯成则宁愿给女儿买真的城堡,都不想加班到凌晨去做一个假的城堡,但这事不是他说了算。 等冯嘉沅又蹬蹬蹬地回儿童房后,整个客厅只剩下冯成则跟季清羽,两人分工明确,冯成则负责剪瓶子,季清羽刷丙烯颜料、捏黏土,时间过得很快,一抬头,时钟已经指向12,她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坐麻了,干脆往地毯上一躺,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两分钟。 冯成则转转脖子,不经意地一瞥,目光落在不讲武德偷懒睡着的季清羽的脸庞上。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来到她身旁,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儿,无奈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腿弯,轻松地将她托起,让她靠着他的肩膀,抱着她往主卧方向走去。 儿童房的门没关。 起床尿尿的冯嘉沅迷迷糊糊地被刘姐抱着,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跟冯成则打了个照面。 冯嘉沅睡眼惺忪,原本无神耷拉着的眼皮,见到了爸爸,有了一丝亮光。她歪了下头,软软地趴在刘姐的肩上,并没有恢复清明还以为在做梦的她,咧嘴笑了笑,眼睛也弯弯的,嘀咕了一句,“羞羞脸哦。” 刘姐也努力地憋住笑意。 冯成则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没有跟女儿说话,继续稳稳地抱着怀里的人往主卧走。 在放她到柔软的床上时,他清楚看到她睫毛无措地轻颤,意识到了什么,了然,无声地笑了下。 第024章 听着主卧里没有动静后,季清羽悄悄地睁开一条缝。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这样做她怕自己会无意识地发出什么声音。其实在冯成则抱起她的时候,她就惊醒了,不过当她靠着他的肩膀,鼻间满是剃须水的清冽气味,还能听到他胸腔下规律而强劲的心跳时,鬼使神差,她竟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没有第一时间惊讶地醒来,已经错过了时效,她不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在演戏这方面也没有天赋,因此她不知道自己“醒来”时,眼神、神情、语气会不会很做作、尴尬。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睡。 她在床上努力平复着呼吸,希望冯成则进来时,她的身体不至于太过僵硬。 然而等着等着,等到她眼皮越来越重,还没看到他的身影,迷迷糊糊地她就睡了,只是半梦半醒间,好像又被盖上了厚被子,很温暖,有些重,隐隐约约还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 一只手掌带着控制力也在轻抚她的脸。 试探过后,开始放肆,反复抚摸,却也克制地止步于唇部,没有再往下。 第二天,季清羽是被湿漉漉的吻,还有在她脸上作乱的手弄醒的,她猛然一惊,睁开眼,一张肉嘟嘟的小圆脸在她眼前放大,吧唧一下,甜滋滋的带着葡萄味的吻又印在她的脸颊跟额头。 “妈妈,早上好哦!!” 冯嘉沅跟小动物一样,亲一下还不够,又亲了好几下,“妈妈,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季清羽温柔地笑笑:“什么梦。”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亲生的,莫生气,人生就是一场修行,生孩子养孩子不过是在渡劫罢了,成仙的路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成功呢,保持一颗禅心,我佛慈悲,南无阿弥陀佛。 “我梦到爸爸羞羞脸,抱妈妈。”冯嘉沅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她最最最爱的妈咪,她醒来到现在一直憋着,但又担心自己等下会忘记,所以赶紧过来主卧跟妈妈说悄悄话。 季清羽卡壳两秒:“……喔。” 答得有些心虚。 “你爸爸呢?”她迅速转移话题,也希望沅宝能够早点忘记那个“梦”。 冯嘉沅捧着她的脸,捏了捏,“爸爸……在洗澡。” “洗澡?”季清羽从魔爪下挣脱,偏头看了眼浴室。 “在外面。”冯嘉沅用短短的手指头指了指外面,皱皱鼻子,“爸爸说怕吵醒了妈妈。” 爸爸还让她不要进来吵妈妈。 她才不要听呢! 季清羽还有些纳闷,他大清早的洗什么澡。托毛菲菲以及各种睡前读物的福,她只困惑了两秒,谁能懂秒懂女孩此时此刻的窘迫,她抿了抿唇,坐直身体,抱了女儿一下,问道:“宝贝吃过早餐了吗?” “没耶,妈妈是不是忘记昨天答应我要送我上学了!” 季清羽睁眼说瞎话:“没忘!” 母女俩笑嘻嘻地从床上下来时,沐浴过后换上了衬衫西裤的冯成则从外进来,注视着季清羽,平声道:“帮我挑领带。” “我来!!”冯嘉沅将手举得高高的,看得出来,她在学校里也是积极抢答分子。 冯成则:“……” ……也行。 父女俩进了衣帽间,季清羽在浴室洗漱,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爸爸,这个好看!” “不适合。” “爸爸你的领带都是黑乎乎的,一点都不好看,为什么不买紫色呢?还有红色绿色?就没有上面有闪亮片的吗?” “……” “我想到了!今年爸爸的生日我送爸爸好看的领带好不好?” “……好。” 早餐时,季清羽终于找到机会问冯成则晚上什么时候进来睡的,他优雅地喝了口咖啡,抬眼,“两点半。” 城堡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谈不上很好看,但也过得去,今天晚上收个尾就能完工。季清羽捋了捋头发,还要轻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要睡的,真的很困,腰都酸死了。” 她还想问问他,难道他的腰就不酸吗? 冯成则挑了挑眉,没有拆穿她。 “晚上我给妈妈按摩!”冯嘉沅吨吨吨地喝完牛奶,唇边都有一圈奶渍。 “我谢谢你。”季清羽趁机跟她谈条件,“宝贝,明天能不能把早安留着晚上再说呢?” 冯嘉沅奇怪地看她,“晚上是说晚安的。” 说完后,她狡黠一笑,“除非我明天不用上学啦。” 冯成则也觉得这件事很严肃,“吵醒别人睡觉你觉得正确?” “我没有吵醒别人睡觉。”冯嘉沅一个人就能对线两个,她同样严肃地强调,“你们又不是别人,是爸爸妈妈。” 季清羽给了冯成则一个安抚的眼神,冯总,不慌,我来,她动之以情:“宝贝,如果我跟你爸爸吵醒你睡觉,你会不会开心呢?” 冯嘉沅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 季清羽:“……” 冯嘉沅从盘子里抓起蓝莓往嘴里塞,“而且,我每天都比爸爸妈妈要早起。你们明天可以来吵醒我吗?我会很开心的!” 冯成则:“……” 这次短暂的谈判也只能以失败结束。因为冯成则要上班,冯嘉沅也要上学,一家三口在地库分开,季清羽顺便跟他汇报自己今天的行程:“我今天跟朋友约好,晚饭在外面吃。” “好。”冯成则的心情也轻松起来,“我也有约。”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5节 冯嘉沅背着书包,学着他们的口吻道:“我可能也会有约。” 季清羽低头看她,调侃,“你跟谁有约?” “peppa。” 冯成则也被逗笑。难以置信,他居然也陪着看过几集这个猪的故事。 - 季清羽一整个白天也没闲着,去了毛菲菲的线下店。可能这年头人心黄黄,每个月的利润都很可观,早在大一时就当老板的毛菲菲已经实现了小范围内的财务自由,买了房,也有了一辆代步车。 两个人凑在一起,又是在这样的店里,聊天内容自然不会很正经。 毛菲菲拿着平板,斜睨她,“忘记问你,那玩意儿你觉得好用吗?” 季清羽还想问“那玩意儿”是什么时,余光瞟见平板上的图片,张了张嘴。 这就是她从飞机上醒来时枕头底下的前/戏神器。她现在跟毛菲菲聊天的尺度这么大吗?要知道她们两个在大学期间是关系不错的室友,但离无话不谈的闺蜜也有些距离。 万万没想到,五年后的她们这么铁。 铁到可以分享这种心得。 “好不好用?”毛菲菲催促。 季清羽沉默了一会儿,诚实回答:“没用,不知道。” 毛菲菲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确实,这玩意儿对你们来说可派不上用场。一个是铁打的,一个是水做的,嘎嘎嘎嘎。” 季清羽捂住脸,气若游丝地说:“说正事。” 她开始想念五年前的毛菲菲了…… “这怎么就不是正事。”毛菲菲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不是,姐们,你在我面前羞涩什么啊?我又不是你们家冯。” 必要的时候只能使出钞能力。 富婆季清羽一脸正色地问:“逛街吗?我买单的那种。” 毛菲菲收起平板,“八个男模抱住我我也得去!” 逛街这件事还是得跟好朋友一起,昨天季清羽是收敛着,今天跟毛菲菲手挽着手在商场厮杀,快乐到已经忘记自己有老公有孩子了。下午时分,楚宁姗姗来迟,季清羽很快也跟她熟络起来,结束了饭局后,痛快开始了下半场,三个人冲进了酒吧,连酒单后面的价格都没看,爽快地直接点单。 季清羽捂住胸口,富婆生活真的好爽,感谢冯总!三个人关系很好,什么都能聊,楚宁按了按额头,说道:“菲菲,你认识那种成绩很好的大学生吗?” “学霸款?”毛菲菲若有所思,“你又喜欢弟弟了?男大还不错啦,性价比很高。” 楚宁无语:“我给我儿子请家教好吗!” 毛菲菲捂住耳朵,严厉地警告她们:“不要在我面前提你们的儿子女儿,我不想听,你们妈妈群的事不要在酒吧说。” 季清羽深有同感,但她不能点头。 骨子里她还是个刚毕业的宝宝呢,她这两天连家长群的消息都不愿意看。 楚宁:“好,回家给你发消息。” 三人笑笑闹闹。季清羽去洗手间时,居然碰上了宝藏男孩张助理,张助理羞赧地解释:“我女朋友心情不好,陪她来散散心。” “那要不要拼桌?”季清羽问。 张助理还没点头,他的女朋友忙不迭应下:“好好好!” 她隐晦地跟季清羽说,本来她是想自己过来的,但张绪杰不放心,像跟屁虫一样跟了过来,没劲透了。 人多也更有意思,只不过张助理放不开。 几人聊着聊着也就熟了,毛菲菲笑着问道:“张总助,跟在冯总身边很久了吗?” 张助理失笑:“五六年了。” 毛菲菲惊讶:“是清羽跟冯总结婚之后来的吗?” “不是。”张助理摇了摇头,“在那之前。” 季清羽还是不太习惯在酒吧喝太多酒,只浅浅尝了口,听了这话,侧过头看向张助理,似是随口笑道:“我都忘记头一回见你是在什么时候了。” 张助理的女朋友想起了什么,噗嗤笑道:“他估计印象深刻。” 卡座的几人都看向了张助理。 张助理很无奈:“那时候我发了个朋友圈,太太入镜了,她看到就误会了。” 他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的起因,他们是大学同学,不过一直没挑明关系。一个留在景城,一个去了国外进修,友达未满。她看到他发的朋友圈——每个女人都是福尔摩斯,所以在看到他某张早餐照片里的勺子映着漂亮的长发女人轮廓时,整个人都崩溃了。 这个误会还是半年后才解释清楚。 “删了吗?”毛菲菲饶有兴致地问。 张助理:“没,她说我删了就是心虚……” 张助理的女朋友哈哈大笑:“那时候是有点神经质啦。” “看看?” 几分钟后,张助理的女朋友找出那条朋友圈,“就是这个。我哭了几个晚上——” 季清羽也凑过去看。 毛菲菲竖起拇指:“牛哇牛哇,你就是列文虎克吧?” 一般人能发现这个细节吗?根本就不会。 季清羽却微妙地皱了下眉头。这条朋友圈上显示的时间是五年前的7月10号。 冯昱带她见家长的那天是7月2号。 只有八天而已。 “不过这是在哪啊?”毛菲菲问。 张助理回忆几秒,“南城。那时候冯总出差。” 毛菲菲揶揄:“要是冯总也入镜,就没这么多事了。” “我跟太太是偶然碰到拼桌的。”张助理说,“挺有意思的,拍这张照片时我们互相不认识,结果当天晚上我又见到了太太。” “这么巧?” 季清羽也诧异地看向了他。 张助理等下还要开车,他只是喝了口矿泉水,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意。他有些懊恼,不应该过来拼桌的,不应该口无遮拦讲这么多废话的,瞧,太太肯定也想起了那天的事,不然也不会沉默,知道老板的太多私事没有好处,这句话作为他职业生涯中最宝贵的经验,他也是大方地传授给了李助理。 五年前,在回酒店的路上,他还在副驾记录会议的内容,冷不丁地听到冯总沉声让司机停车,降下车窗叫了人。 然后,在街边等车的漂亮女人无可奈何上了车。 他对她有印象,还来不及讶异,她攥在手里的手机不停地振动,跟夺命call一般。 “跟阿昱好好谈谈,他没日没夜在找你。”冯总语气生疏地劝诫。 “所以冯总,你还是要告诉他我在哪?”她的声音很冷淡,用力地握着手机,带着想要捏碎的冲动。 下一秒。 可能是不想被人探听到家里私事,冯总放下挡板,似是将驾驶座跟后 座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段路开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车停在酒店的门廊前,他不知道是下车还是坐着不动,很快地车后座门被推开,年轻女人下车,唇上的口红花了,明明一脸惊惶却强装镇定:“这样你就不会告诉他了吧?” 说完后,她就步履错乱地穿过旋转门进了酒店。 他目瞪口呆,总觉得自己窥探到了老板了不得的私事,又一个十来分钟后,冯总从车上下来时,领带也皱巴巴的,眉宇之间充斥着冷意,紧抿着的薄唇上沾上了一抹红色。 是口红印。 第025章 季清羽有心想从张助理嘴里再挖掘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但无奈这个职场打工人也很精明,放下手中的杯子后,牵着女朋友的手站起来,对她们赔着笑脸,然后转身进了舞池。 “稀奇,怎么感觉你躲着老板娘呢?” 脖子被女友环住的张助理也很无奈。毫无疑问,他是极其出色的下属,哪怕是回家对着亲密无间的女友,他也没有过分透露过老板的私事。不过在老板跟太太结婚时,他还是大吃一惊跌破眼镜,于是悄悄地、小声地跟在大洋彼岸的女友说了自己的担忧。 被冯总灌哑药肯定是不会的,毕竟这是法治社会,但他还能再往上爬,还能升职加薪登上人生巅峰吗?他怎么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这对情侣在舞池里贴着身窃窃私语。 季清羽不甘地收回视线,又喝了口酒。怕自己会上头,克制着放下,一手托腮,神情异常的沉重。 毛菲菲跟一个年轻男人短暂看对眼了,两人去了别处勾勾搭搭。 楚宁是大忙人,到了酒吧也没完全放松,盯着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不停地打字,对接商务,偶尔会听到她低声咒骂一句。 季清羽垂着脑袋。 从包里拿出手机,翻翻微信通讯录,她下意识地就想找冯成则。短短几天他挤过了冯昱成为了她的“第一顺位”,她不知道要跟他聊什么,只能咽下一口喝的,在这昏暗的卡座里,看过去的聊天记录。 爸总:【还生气?】 我:【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jpg】 爸总:【[图片]】 爸总:【还有十分钟才到明天,没食言,我在地库,下来。】 我:【!!!不是说后天才回吗?】 爸总:【所以只剩半条命了,快下来。】 季清羽花了几分钟时间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五年后的冯成则答应了哪天会回来,结果国外那边的生产线上出了点意外。五年后的她其实也没有生气,只不过是夫妻之间的情趣故意撒娇罢了,可他还是紧赶慢赶回来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扫一扫。 含黄量百分之七十。 剩下的都是夫妻之间的寻常却又温馨的对话。 她在看到他喊她“老婆”时怔了一怔,手指飞快地又回到最近的聊天,迟疑着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回家了吗?】 …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6节 冯成则自然也有交心的朋友。 不过到了三十多岁的年龄,聚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让他非常意外的是,没有约在曾经常去的会所包厢喝酒,而是在不对外开放的茶室喝茶。 冯成则:“……” 他确定,他还没到品茗的年龄。不管是毛尖、六安瓜片还是太平猴魁,他暂时也喝不来,喝茶是需要花费时间的一项爱好,完全没有咖啡方便快捷。 他缓缓抬眼,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抿了口茶,感慨道:“还得是六安瓜片,鲜醇回甘。” 这是他从幼儿园开始就打交道的发小,邵钦。 邵钦从小就嚣张跋扈,什么惊险刺激就做什么。不过他也有过于聪明的头脑,玩赛车就砸钱搞车队俱乐部,赚了个盆满钵满,某一年陪着长辈看电影,连续几部烂片把他给气坏了,转身又砸钱给明珠蒙尘的导演,谁知道这部电影后来卖座口碑又好。 冯成则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他穿到五年后的前几天,邵钦迷上了机车,头发也染成了令长辈血压飙升的银色。 邵钦笑了笑,转头对旁边另一个朋友陈修仁,“老陈,打电话,把茶室温度调高,冷得受不了,寒气入体可不好。” 冯成则意思意思喝了口茶,又放下。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陈修仁看向冯成则,微笑,“你老婆不在景城?” 后面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很笃定。 冯成则听出了这话里的揶揄,但“老婆”这个称呼放在季清羽身上,他还是晃神了几秒,“她在,怎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邵钦调侃,“那你怎么没带她一起过来,不是我说,你俩跟粘豆包似的,难怪老陈惊讶呢。” 他过去诚恳地问过。 结婚真的这么好?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的生活谁受得了啊? 冯成则回答,受得了,非常受得了,并且还以嘲讽的口吻说,正经男人(有妻有女)谁需要私人空间?除非这个“私人空间”确实见不得人。 “她也有约。”冯成则顺着这个话题,语气自在地回。 他也希望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过去五年他跟季清羽的一些事。 陈修仁刷着朋友圈,短促地笑了声,“她的生活挺丰富多彩,瞧,在酒吧蹦迪。” 二十分钟前,季清羽按捺不住想要炫耀分享的心理,拍了照片发朋友圈,附图两张,一张是卡座桌上一排酒杯,一张是三个女人的贴脸照—— 【周一也可以很快乐】 邵钦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酒吧啊?现在让我蹦我是没力气了,不过,一个在茶室喝茶,一个在酒吧蹦迪,这就是年龄差六岁的婚姻?正常,人家清羽现在也就二十多岁,年轻得很,跟三十多岁的人是有代沟的。” 陈修仁忍俊不禁。 “管得宽。” 冯成则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打断了他对于“年龄差”“代沟”的反击,低眸,顿了几秒,是季清羽发来的消息,他点开,眉头舒展开来,单手拿着手机回复:【还没,怎么?】 季清羽:【在酒吧碰到了张助理……】 邵钦给陈修仁使了个眼色。 瞧,已婚男人就是这样,好不容易哥几个聚一聚、喝个茶、养养生,结果还得巴巴跟老婆微信聊天。 冯成则垂眸打字:【然后?】 季清羽:【他好像知道点什么,但他在躲我,带着他女朋友跑了[发怒][发怒][发怒]】 冯成则眼里带了些笑意,放松地靠着藤椅椅背,回复:【别白费功夫,问不出什么。】 … 季清羽看着冯成则发来的这条消息,很想告诉他,她还真问出了点有用的信息来,不过迟疑了几秒,还是将打的那行字逐个删除。回到手机主屏幕,她下了几个订机票跟酒店的app,都是五年前的她常用的,她本来以为用不上,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还好她的手机号没变,很轻松地登录,赶忙查找五年前的订单。 没一会儿,就找到景城飞往南城的机票信息。 7月9号去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在酒店的自助餐厅跟张助理碰上,然后7月16号返程,回到了景城,一共在南城呆了七八天左右。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9号之前她跟冯昱已经分手了,所以用旅行的方式来治疗情伤? 季清羽窝在卡座里,在几个app上反复横跳。很快地,她凝神看着屏幕,南城的五星级酒店不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跟出差的冯成则都选择了同一家,不过这也不奇怪,为公务出差的人不会选择地段偏僻的酒店。 “……怎么回事呢?” 她嘀咕了一句。五年前的她,订了三个晚上的大床房,这是她的习惯,无论去哪儿玩,不会一股脑只订一家酒店,担心隔音效果不好,或者想去别的地方溜达,所以最多也就订三个晚上,如果觉得住得舒适会续住,如果不太愉快也能及时止损。 那从12号晚上到16号,这中间的四个晚上她是住在哪家酒店? 她把能想起来的app都翻烂了也没找到这四个晚上入住的酒店订单。 这几个晚上她总不可能睡公园睡大街吧? 虽然微博、朋友圈上有差不多近半年时间她都没有发任何的状态,所有的一切都模糊朦胧,没有依据,但这不妨碍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大胆而狂野的猜测:她不会是换到了别的房间吧? 比如,冯成则的总统套房。 第026章 季清羽很想把这个猜测从脑子里赶出去。 因为不是一个晚上,而是四个晚上,这意味着什么成年人都懂。她不再喝酒,而是点了杯柳橙汁,让人往死里加冰,她恨不得嚼冰块来冷冻一下无处安放的遐思。 毛菲菲眼神迷离地回来。 看起来像跟人热吻了半个小时。 季清羽很不合时宜地想要提醒她,姐妹,记得定期去查幽门螺旋杆菌。 不过,她很快又记起了好像前天晚上就跟冯成则接过吻了……他作为爸总应该没有胃病吧?闪过这个念头,她又被自己逗笑,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跟冯成则是第一次接吻,实际上这具身体不知道吻过多少次了。 “你还有下半场吗?” 楚宁撑着脸,问毛菲菲。只可能是问她,谁都知道,已婚人士是没可能夜不归宿的,她们也不想被冯成则用眼神追杀。 毛菲菲奇怪地看她:“我从来不在夜店捡人。” 连体检报告都没有,怎么可能。涩归涩,没人比她更爱惜这条命。 楚宁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散?知道你不爱听我提我儿子,但真的,明天他们学校开家长座谈,啊啊啊——” 她特别抓狂,哀怨的目光落在季清羽身上,“你能懂的吧?我无语了无语了,怎么三天两头这个会那个会,还要我在家长群打卡作业!” 季清羽感同身受:“说起来……我得早点回家了,幼儿园布置的手工作业还没做完,啊。” 她也头疼得想要鲨鲨鲨。 毛菲菲幸灾乐祸地笑:“不婚不育,平安快乐幸福一生。反正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干妈了,我死家里一定会有人发现的。” 正在季清羽要表达自己的嫉妒时,她的手机振动,是冯成则发来的消息:【我这边散了,需要接你吗?】 托陈修仁翻出来的朋友圈的福,冯成则想也知道,季清羽来了酒吧自然不可能喝牛奶。 季清羽立马将自己的地址分享过去。 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接。 茶室的冯成则见从朋友这里也打听不到有用的事——当然,他来这一趟只是想见见好友,但没想到他们也大变样,居然能在安静的茶室里聊天喝茶一个多小时,他有点受不了这宛如中老年人组的局,所以他想提前散了。 实话实说,他是能理解五年后的自己为什么出来聚的次数越来越少。 跟他结没结婚,有没有老婆关系不大,纯粹是喝茶太无聊。 他希望他们几个过去打高尔夫、桥牌的这些活动没有改成钓鱼养花。 “走了。”冯成则起身,“下次再约。” 邵钦跟陈修仁击了个掌,“老陈,那辆古董车我的了。” 冯成则疑惑地看向他。 好端端的,提起车做什么? 陈修仁微笑:“我说你今天肯定能撑过两个小时,阿钦说不可能,还是他赢了,说起来,你跟清羽真的没有吵架?” 冯成则神色自若地走了。他本来以为今天能喝个小酒,还特意让司机等他,没想到酒沾都没沾,拉开车门,将地址报给司机,从静谧的茶室到喧闹的酒吧,就好像从异世界回到了普通世界。 张助理过来卡座拿车钥匙时,意外知道冯成则在门口。 他是立志要登上人生巅峰的职场人,于是牵着女友也跟着她们三个女人走出酒吧。冯成则挺拔地站在车旁,正低头在操作手机,听到动静,偏头看了过来。 季清羽问楚宁跟毛菲菲:“要不要送你们?” 冯成则思忖几秒,还是抬腿来到了季清羽的身旁。 毛菲菲摆摆手:“不了,我叫了代驾。” 跟冯总坐一辆车?这实在是一种煎熬,她看到的冯成则严谨、禁欲、从容、一丝不苟,可她作为季清羽的铁杆闺蜜又很清楚他私底下的一些爱好——她没有窥探隐私的癖好!只是谁叫她干这一行,季清羽又是她的金主妈妈呢? 有时候她都有一种趴在这夫妻俩床底下的错觉。 楚宁也婉拒:“我打个车就行,咱们又不住同一片区,绕路你麻烦,我也麻烦。” 张助理主动过来跟冯成则打招呼:“冯总。” 他的女朋友也喊了声冯总。 冯成则平和地颔首,接着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喝过酒后,脸颊微微绯红的季清羽身上。她的意识还很清明,只是眼眸水润含笑,轻快地跟着他往停车方向走去,明明她走得也还算稳,只是不小心地踉跄一下,他眼疾手快,托住她的手臂,之后也没放开。 毛菲菲跟楚宁也去了停车场。 毛菲菲叫的代驾也来了,正好可以送楚宁一程。 只剩下张助理跟女友,他们就住在这附近,所以没开车过来,张助理看向女友:“继续散心还是回家?” “去居酒屋吧?” 两人手挽着手走在路上,女友说道:“每次见你们冯总,感觉他都是一个……”她停顿片刻,很难找到形容词,“很稳很稳的男人,你见过他发火吗?” 张助理笑了笑:“活得久了,什么都会见到的。” 他第一次见到冯总失态也是吓了一大跳。那是五年前在南城,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太清楚,只是那几天,冯总的情绪非常怪异,如被薄雾笼罩的巍峨山峰,危险、晦暗、幽深,但偶尔眉宇之间似乎又会闪过一丝愉悦。 直到他们在南城的第八天傍晚。 冯总那几天推了所有会议以后的饭局,早早地回酒店,那天跟前几天也没有区别。然而回了酒店不到半个小时,冯总脸色阴沉如墨,甚至还让前台调监控,以及,不断地拨出一个电话号码,但那头没人接。 高大宽阔如山的男人,神情僵硬无比。 现在猜测,应该是太太不告而别了。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7节 或者再大胆一点,冯总被甩了。 … 一辆迈巴赫从黑夜中疾驰而过。 车内,季清羽身上有着很淡的酒味,冯成则推测她应该没喝多少。不过……他迟疑几秒,还是放下了跟驾驶室之间的挡板,后座的光线忽然变得更暗,原本还在纠结要怎样证实那四个晚上她究竟在哪的季清羽心下一惊,眼睫轻颤,她侧过脸,“干嘛?” “你喝了酒。” 冯成则目光克制着,没有往她手肘放在扶手上,托腮前倾时,露出的胸前锁骨上放。 她穿着修身的连衣裙,勾勒玲珑身段。 她轻轻地看了他一眼,那视线如羽毛拂过。冯成则双腿优雅交叠,他低声问道:“有话要说?” “就是……”季清羽以气息音问,“一般你住过的那种豪华套房里有套吗?” 冯成则愣了几秒,他脸上有被冒犯到的淡淡不悦,却还是平静地回答:“没注意过。” 这触及到了季清羽的知识盲区。 这五年来她可能住过很多次总统套房,但在她现在的记忆里,她也只住过五星级的普通大床房,她印象中是没有的,又不确定是不是所有的五星级都没有。 不过,就算有,应该最多也就只是一盒。 一盒 璍 里面有几个来着? 如果是四个晚上的话,一盒够用吗? 冯成则见季清羽时而皱眉,时而抿唇,虽然猜不到她现在具体在想什么,但他感到莫名的不适,音调逐渐趋向于低沉:“怎么了?” 也就是季清羽喝了点酒,再加上实在是太好奇过去的事,她这个人其实胆子很大,于是,她靠近了他,问道:“能把你的手机给我看一下吗?” 她翻过她这几年的外卖订单,没找到她想得到的讯息。 那他的呢? 虽然接触也没多久,但她想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让酒店管家或者前台送那种东西,他更不会让张助理去买。那么,如果他需要,他要用,他应该是自己去买。 冯成则的目光似是审视,更像凝视,顿了片刻,道:“可以。” 他将手机解锁后递给她。 季清羽虔诚地接过,“谢谢。” 这件事她还是想弄清楚后再跟他说,否则都没有得到证实就轻易地倾吐,岂不是很尴尬?她没有检查他的微信,而是直接用小程序进入了外卖app。 冯成则:“……” 他没有叫外卖或者跑腿的习惯。 正要出声提醒她别白费功夫时,她已经进入,并且成功登陆。 季清羽翻阅过去的订单,冯成则点外送的次数少得可怜,都不需要翻很久,很快地就找到了五年前的一笔订单,不,准确地说,是两笔。 7月13号凌晨两点。 一盒避孕套,三只装。 7月14号晚上七点。 三盒。 地址是那家酒店的套房。 她目瞪口呆,她难以置信,她无语凝噎。由于她垂着脑袋,头发垂落至脸颊两侧,也遮住了手机屏幕,冯成则见她一动不动,问了句:“找到什么了?” 季清羽说不出口。 太烫嘴了,说出来都是会被口口口的程度。 她总不能说,我俩五年前可能在我跟你弟弟分手一个星期左右就滚到床上,一次又一次,一晚又一晚吧?太、可、怕、了! 她将手机还给了他,抿了抿唇,复杂地看着他,“你自己……看吧。” 冯成则疑惑地接过,漫不经心地瞥向屏幕。 一切都好似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瞬间他茫然了几秒,泰然自若的神情也有了裂痕,碎裂开来。 “我没买过。”他紧绷着声线说道。 季清羽一言难尽。 现在的他确实没买。 但这玩意儿肯定是他这具身体用过的。 不过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瞳孔地震,她轻声提醒:“要不,你再看看订单日期呢?” 第027章 虽然目前拼凑出来的“开始”对于季清羽来说,还是过分超前了,但她心里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一来,这意味着她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跟冯成则发生的关系。 准确地说,彼此都很清醒,否则不会一次又一次。如果只是稀里糊涂的意外,一次就已经够了,怎么可能一个晚上把一盒都用完, 第二天又继续。 大一军训时毛菲菲就在宿舍跟她们科普过烫知识,别相信小说里写的那些,因为男人在喝醉酒的情况下,是无能为力的,他要是有能力,那就代表他是装醉的!所以她刚穿过来时其实很咯噔,冯成则能对她做什么,他起码也保持着大部分理智的清醒,那么她呢? 如果是她喝醉…… 坦白说她没办法接受这个可能。 无法接受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居然会让自己处于这样“危险”的境况,无论她有多难过多崩溃,她都该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才是,以及,她也无法接受自己选择的“丈夫”是一个会趁人之危的人。 二来,沅宝可能是意外,但不是“一夜情”而导致的意外。 这会让她好受很多。 冯成则依然沉默地盯着手机,在一两分钟前,已经自动熄屏,光影从车窗穿过,照着他神情肃然的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东西只可能是他自己用,否则谁也没那个本事促使他凌晨两点下单去买套。 他不会给别人买,也不会让别人替他买。 这非常隐私,他既不想窥探别人的,更不会让别人窥探他的。 看看沅宝的出生证明,他也能算得出,季清羽大概是九月中下旬左右怀孕的。 从七月初到九月中下旬,也只有两个多月。 他做过最坏的打算,或许在冯昱跟她分手后一两个月他就跟她搅在一起,却没想到,事实可能远远比他想的还要糟糕得多。 季清羽见冯成则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成为了雕塑。 显然他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她跟冯昱的关系,和他与冯昱的关系,也完全不同。 车辆驶入地库之后,冯成则才推起挡板,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很外露的人,在回来的路上那死寂般的半个小时里,他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再下车时,已经恢复以往的镇定平静。 季清羽都想为他鼓掌,强中自有强中手,不愧是爸总! 他下车,她也跟着下车。 两人往电梯方向走去,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只是在按电梯时,同时伸出手,季清羽的手指不小心摁住他的,就在她瑟缩着要收回时,他却反手扣住了她,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 “一切如常。” 无论五年前发生过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决定。 他希望她也是一样。 因为他们在同一艘船上,如果目标不一致,迟早会出事。 季清羽下意识地想挣脱开,听了这句话也顺从地由他继续牵着,电梯开的那一瞬间,他圈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走进去。 “你呢。”他问。 “我?”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敞开聊这个话题,季清羽想了想,垂眸,看向他的手,诚实却又含糊地道:“那天晚上我并不反感。” 成年人都知道,在生理上能够接受另一个人的靠近,拥抱、牵手、接吻,这已经具备了一段感情“开始”的先决条件。如果连身体都很抗拒,那肯定是不行的,砸钱也只管一时,管不了一世,或许也有这样的狠人,但其中肯定没有季清羽。 身体永远都比意识要诚实。 它不受“金钱”“关系”约束,一旦它开始喜欢,意识也会逐渐投降,一旦它开始厌倦,哪怕意识拼命告诫自己“我真的爱她/他”,总有一天这样的信念也会瓦解,不过是时间早晚。 她不是喜爱冒险的人,虽然她也没跟冯成则表露过,但她对目前的生活确实是满意的,物质富足,惠及亲人,家人平安,女儿健康活泼,对“丈夫”她不讨厌不反感,早上从他怀里醒来也不难受,所以她想不到让她豁出去改变的理由跟原因。 那天晚上。 冯成则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圈住她手腕的力度放轻了些,但依然没有放开。 进了家门,冯嘉沅早早地就洗了澡,没到九点钟,她还不困。正翘着腿坐在书房那宽阔的书桌前,翻着她的绘本,旁边堆了好几本花花绿绿的,她特别神气地翻了一页《动物的家》,皱着眉头,严肃得好像在翻阅几个亿的合同。 比起自己的儿童小书桌,她更喜欢坐在爸爸的书房里。 “宝贝在看书呀?” 季清羽笑着问道。 她不敢走进去,怕自己身上那酒味熏到孩子。 冯嘉沅抬起头来,看着爸爸妈妈握在一起的手,笑了,又认真地回道:“现在不能叫我宝贝,要……”她努力想了想那个词,“公鸡分明,所以请叫我沅总。” “公私分明。”季清羽憋住笑意纠正。 不可以笑出来,只有几天也足够了解未来小冯董的性子,她很要面子,如果真的笑出声来,小冯董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 这一瞧,更想笑了。 冯嘉沅小胖手上戴着男士腕表,很大,松松的,一抬手都恨不能滑到手肘。 再低头看看,她的脚丫子上勾着一双高跟鞋。 这个小孩把爸爸妈妈的衣帽间当成了玩具房。玩爸爸的手表,穿妈妈的高跟鞋,不亦乐乎。 不管刚才受到了怎样的冲击,回家看到孩子这可爱的一面,无论是季清羽还是冯成则,神情都变得轻松起来,眼里也带着笑意。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8节 冯嘉沅合起绘本。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又扭头从椅子拿起冯成则随手放在桌上的牛皮纸袋夹在胳膊下,很有霸总的派头,高喊一声:“刘秘书,我的车安排好了没?” 季清羽:“……” 冯成则:“……” 身后传来刘姐热切的回应:“安排好了,沅总是自己开车,还是安排司机?” 两人回头看去,刘姐推着一辆四轮玩具车过来。 “我——” 自己开。 季清羽化身为交警故作严厉地提醒:“驾驶人不得穿高跟鞋行驶,否则将处以警告跟罚款。” 冯成则见她也玩上了,再次怀疑,家里究竟是有一个小孩,还是两个小孩? “这样。”冯嘉沅再次喊道:“今天让孙司机开车!” 刘姐呼唤:“孙司机——” 孙姐回应:“我来了!” 冯嘉沅利索地上了车,孙姐在后面推着,掌控着方向盘,两个阿姨一起发出“滴滴叭叭~呜~”的音效,十分喜感且真实。雄赳赳气昂昂的冯嘉沅让孙姐放慢速度,很严肃地说:“你们两个不可以站在车道上,很危险的,快回人行道!” 季清羽立刻说:“我是交警,在这里指挥交通。” 冯嘉沅沉思:“那他呢?” 用手指指着爸爸冯成则。 季清羽没想到冯成则是一点都不配合,他这个人完全没有童趣,只能她来替哑巴新郎回答了:“他是闯红灯被交警抓住进行批评教育的行人。我马上就要带他回局里的。” 冯成则:“……” 冯嘉沅终于满意了:“那季交警,我先走了,公司还有好多会要开的。” 季清羽挥挥手,“再见。” 冯嘉沅玩了这一通也困了,玩具车驶进儿童房里。廊道上,季清羽探头看着,眼里有很温柔的笑意,冯成则见了忽地一怔。 两人回了主卧。 “其实小孩子的童年很短暂的啦。”季清羽见冯成则从刚开就一直不吭声,也许是没话找话,也许是——她低头看向手腕,他已经放开了她,但这儿还留着他的体温。 她能感觉到,他是想主动拉近关系的。 所以,在生气的时候会亲吻,次日醒来也会主动让她帮他挑领带,甚至在那般尴尬之后,他还是会说“一切如常”这句话。他很像是这艘船上的舵手,稍微有一点点偏航,他都要努力回到原来的方向,驶向他想去的目的地。 他大约是一个强势、固执而理智的人。 因此,没有人,没有事,可以轻而易举地动摇他的心。 这五年里他跟冯昱反目成仇也好,他跟她的开始再狗血也罢,他的想法,他的心思,从在飞机上醒来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她现在已经上幼儿园了,以后会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季清羽柔声,“她会认识更多的人,同学,朋友,她的生活会很精彩,到那个时候,她留在家里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我小的时候也这样,披着床单要扮古代人,我爸妈……”她停顿一下,眼里漾起怀念的笑意,“他们都会陪着我一起闹,一起演。” 有时候她是公主,爸爸是王后,妈妈是国王。 有时候她是明星,爸爸是粉丝,妈妈是经纪人。 有时候她是仙女,爸爸是土地公公,妈妈是观音菩萨。 因为她是在这样的爱意跟包容中长大的,因为她被这样爱过,所以她今天也会选择来当交警。 只可惜长大后就不好意思再玩这样的游戏了,就算爸爸妈妈愿意陪她再闹再演,她也会不好意思。 发表了这一伟大育儿观念的她,抬头看向冯成则,不由得愣住了。 因为他脸上的表情既不是被感化到的“微微动容”,也不是他惯有的平静淡定。 他眼神有些奇怪,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了?”季清羽眨了眨眼,不解地问他。 冯成则慢慢摇了摇头,缓声道:“没什么。” 只是对她的了解又多了一分罢了。 第028章 冯成则自然不会告诉她,他曾经在浴室里发现的那些东西,有些事情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顶着她的视线,他也只能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所以你想让我陪着一起玩?” 不过这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更是古怪。 的确是有歧义的,还好她不清楚。 季清羽也觉得他说这话时语气怪怪的,令她有一种他们好像说的不是同一件事的错觉,“……也不是,可以稍微地、适当地配合一下。” 话到这,她顺便提起前几天的那件事,“你想当很严肃的爸爸吗?之前沅宝喊你爸爸为冯董,我看你对这个都很介意,有点儿生气来着。” “没有生气。” 冯成则不确定她是想跟他闲聊,还是认真地聊,他思忖片刻,回道:“只是家里规矩严,我不太习惯。隔辈亲我能理解,也不会阻止,但还是希望沅宝作为晚辈能够尊重长辈。” “你觉得喊爷爷为冯董,是不够尊重吗?”季清羽也不是想跟他争辩,她也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 “或许。” 冯成则看了她一眼,“不过可能是我的看法有失偏颇。” 她也在称呼岳父为季师傅,但他也感觉得到,季家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很温馨,不存在女儿不尊重父母这回事。 “嗯……”季清羽轻声说自己的观点,“那是冯董跟沅宝的事,只要他们两个人说好了也乐意,我是觉得没有问题的,啊,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哦。” 冯成则似是也陷入了沉思中。 “如果沅宝不喊你爸爸,喊你冯总,你觉得不喜欢也不妥,那你可以纠正她,我看冯董没有不高兴,也许这是他们祖孙自己说好的呢?”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季清羽才觉得他莫名其妙呢,之前他们一点都不熟,这种话她能说吗?她脑筋转得很快,立刻活学活用,“因为那是你跟沅宝的事,”她强调,“先说好,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恰好谈到了,我说说我的看法。” 冯成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 “不过,”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家里两个阿姨还有你配合她,我想够了。” 季清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不喜欢勉强别人,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不禁抿唇一笑,“也对,如果你陪着演什么警察老师医生,想想就很奇怪。” 总觉得他不是那种会陪着人胡闹的性子。 “不早了,你先洗。”冯成则很突然地出声打断了她,“我去书房回个邮件。” “……哦,好啊。” 看着他近乎仓促离开的身影,季清羽更是困惑地眨眨眼,是什么很紧急的邮件吗。不过显然,他们都没有那样了解彼此,即便真的愿意花费时间去猜测他的所思所想,也毫无头绪,她只好放弃,脚步轻快地进了浴室,像往常一样戴好发箍,在手举起来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似能够嗅到他留在她腕上的丝丝缕缕的气息。 还好不是十指紧扣的那种牵手。 男女之间的关系很奇妙,快节奏的生活早就将顺序打乱,牵手、拥抱,好像变成了比接吻、上/床更考验亲密度的举动。 另一边。 冯成则沉稳地进了书房,书桌上还堆着冯嘉沅的儿童绘本,翻开那本《动物的家》,意外发现这是本立体绘本,每一页都藏着一些机关,居然还有点意思,翻了几页之后,总算将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全都净化掉。 他合上绘本,堆放在一边,开了电脑,简单地处理了几封邮件后,摁亮手机屏幕,他猜得到她不会那样快洗漱完,迟疑了一瞬,还是点开了小程序,再次进入外卖平台。 去南城出差是提前一个多月就确定好的行程,不可能随便就更改或者取消。 他出现在南城是必然,以她从张助理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来推测,她出现在南城是偶然。或许那时候她是跟阿昱分手了,他更倾向是分手,而不是闹矛盾,分手后,她为了排解失恋带来的烦闷情绪,来了南城旅游——很正常,毕竟是热闹的旅游海滨城市,而他们刚好又入住了同一家酒店。 那几天里,他们应该也不止碰到过一次。 接着在之后的某个晚上,发生了关系。 他只可能是跟她发生的,不可能是跟别的女人。如果他的生活中出现了另一个女人,那他跟季清羽绝不可能会结婚。 也是她提供了他另一条思路,他完全可以从购买清单上入手,找出跟她之间的时间线。她是差不多九月中下旬怀孕的,现在订单上是七月份,中间的两个月呢? 这东西他不会让别人给他买,外卖平台上也没有别的订单。 他面容沉静地在手机上翻箱倒柜,在季清羽发来“可以了”这条消息的同时,他也找到了五年前的支付账单—— 【有味便利店,109,8月20日19:28】 【有味便利店,109,8月26日22:35】 【有味便利店,109,9月8日12:33】 【有味便利店,109,9月15日18:20】 账单上自然没有显示他所购买过哪些东西,但每次都恰好是这个金额,那只能代表所购买的是同种商品的可能性很大。之后这一年就没有再光临过便利店了。 … “五年前你是住在哪儿?” 季清羽洗完澡,还在梳妆桌前护肤,冷不丁听到推门而入的冯成则问她这个问题,她微微愣神,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想了一会儿还是回道:“我在外面租了个很小的公寓,就在永源路那里,怎么了?” 虽然毕业时也想过要住在家里,但她家在老城区,她面试找的工作都是在新城区,横跨好几个片区,毫不夸张地说,每天通勤时间少说也得三个多小时,她可吃不消。 那时候…… 她低垂着眉眼,那时候冯昱不止一次地提过,等她确定要在哪家公司上班,他就在附近给她买套平层。恰好那个时候,有个大学同学要转租房子,跟房东签的是半年合同,还有三四个月到期,她看地段跟租金都很合适,干脆就租了下来。 冯成则问道:“那附近有便利店吗?” 还好这对于季清羽来说只是前段时间才发生的事,所以很多细节她还记得很清楚,“有啊,公寓小区门口就有一家有味便利店,到底怎么了呢?” 他只是沉沉地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在季清羽一头雾水时,他沉默着将手机递给了她。 她放下手中的按摩仪,狐疑地接过来,再仔细一瞧,一开始她还没看懂,直到接二连三的便利店订单出现,诧异地抬眸与他对视。 好、家、伙! 这是多少次啊??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29节 “中间有一个月……”季清羽立刻发现了华点,隐晦地开口,却也只说了前半句,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起码有一个月是空白的。 这个月又发生过什么呢?冯尔摩斯能不能给点她能听得懂的暗示呢? “你返回景城的机票。”冯成则也同样隐晦地说,“不会是我订的。” 季清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当然不是他订的,那是她自己在出发去南城前就订好的经济舱,他一看就不是会对女人抠门的那种死男人,所以,极有可能是五年前的那个她在四个晚上以后,按照原计划返程且不告而别了。 她没那么意外。 因为这的确是她会做得出的事,不然留下来做什么呢? “……” “我去洗个澡。”冯成则语调缓慢而低沉着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氛围。 “好好好!” 季清羽胡乱地抱着按摩仪一溜烟跑了。冯成则也就没来得及提醒制止她,她把他的手机也带走了,只好作罢。 来到客厅的季清羽再次被五年前的自己震撼到了。一夜情的嫌疑是洗清了,但是谁来救救她,她现在怎么也没办法将脑子里大写加粗的“炮友转正”这四个字甩出去! 如果对象不是冯成则,是别的人,她肯定更倾向于那空白的一个月,他是在豁出命地、疯狂地追求她,然后她被他的诚心打动,接受他的告白,在8月20日这个晚上又一次情不自禁了。 但他是冯成则,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剧本不太可能呢。 就在她蹙眉思考时,手机自带的铃声响起,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手机被她劫持了。 这个电话她肯定是不能替他接的。 虽然他们现在是夫妻,但她跟他说白了只是处于摸索的阶段,还没到可以为对方接电话的关系。 可是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洗完澡,贸然冲到卧室,要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岂不是很窘迫?思及此,她盯着手机屏幕,任由铃声响着——现代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没错,但也不至于连十几分钟都等不了地球就会爆/炸。 谁尴尬,她都不能给自己制造尴尬。 十分钟后。 冯成则一身清爽地出来叫她,她赶忙将手机双手还给他,讷讷解释:“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我的手机……” “没事。”他接过,平和地说道。 “对了,刚才你有个电话,没有保存号码,我没接。” 两人一前一后往主卧走去,冯成则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看未接来电,似是随口说道:“是我找的私家侦探,应该是我拜托他查的这五年的种种有了结果。” 季清羽回到床边坐下,有些惊讶:“这么快吗?” 这就是钞能力吗?短短几天就能将一个人五年的生活轨迹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她以前看小说时就很纳闷,霸总经常对助理秘书说“十分钟我要这个人所有的资料”,那助理秘书是怎么办到的呢?从哪里查呢?还是说他们有钱人有个一键查询别人人生的系统? 现在想必她这个土狗也能涨涨见识了! “快?”冯成则未置可否,“还好。” “不是五天,是五年啊。”季清羽眉眼弯弯地吹彩虹屁,“你真的好厉害,这事如果让我找人去办,半个月可能都算快的呢,不,我连途径都没有。”经过今天的这一出,她大概也明白他的顾虑,于是,她决定给他吃颗定心丸,轻快地补充,“无论这五年发生过什么,那也已经过去了。” 过去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现在以及未来。 冯成则神色舒缓,微微颔首,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我给他回个电。” 说完后,他直接拨出号码,开的还是免提,当等待接通的前奏响起时,季清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低声回答:“你也一起听,让我转述可能会有疏漏。”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他还省了一道转述的程序。 季清羽开心地点了点头,她喜欢他这样说。 高昂的男声从手机听筒那头传来,“陈老板,晚上好啊,不好意思,这两天才有空处理您的单子。” 陈? 季清羽偏头偷看他,却被他抓了个正着。眼神交汇,他不需要解释,她也能懂他的顾虑。 “没事。”他问,“有结果了?” 季清羽也不由得屏气凝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通通话上,等着揭晓答案。冯成则看上去比她要淡然许多,但他们都等待着那头侦探的答复。 “陈老板,是这样的,您的单子是我助手接的,他是新手,刚入行没多久,不太懂景城的规矩,我也是出差才回来的,所以想跟您好好聊一聊……”那头开始絮絮叨叨。冯成则耐心听了几句后,沉声,“价格问题我们可以直接谈。” 季清羽忍俊不禁。 她纤细白皙的手沉陷在深灰色的被子里,色差明显到都可以看到她手背薄而白的皮肤下的细血管。 手腕、胳膊,不堪一折。 冯成则失神几秒,很快又恢复寻常。 “陈老板,您误会了,真不是钱的事。” 侦探语气无奈极了,咬咬牙,直白地说:“这事在景城没人敢往里查,明面上能够查到的东西早就被人抹了,冯家的那件事您以为没人好奇?查不了,也查不到,想必您也猜得到是谁的手笔吧?” 季清羽猛地看向冯成则:“???” 冯成则僵住。 “您信不信,要是我接了这单,真要去查,不出半天,不,都不用三个小时,冯家那位就能接到消息,您说可怎么办?我小本生意得罪不起。”侦探人也不错,但说到底也怕惹上事,他自然也希望这位顾客能打消作死的念头,否则被冯家揪住,顺藤摸瓜到他这儿,可不就是无妄之灾?到时候他找谁说理去?他顿了顿,继续劝导,“您不是景城人吧?所以,很多事您可能不知情,当年婚礼上,他就在台上对他太太说过一句话——” 一句话?什么话?? 季清羽竖起耳朵。 冯成则有些后悔开了免提。 直觉告诉他这话最好别听,也别让她知道,他及时冷静地打断,“好,我知道了,多谢,辛苦了。” 嗯?? 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季清羽又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她下意识地揪住被子,颇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她还不知道!她还想听!! 那头的侦探倒是很满意:“不客气,只是陈老板,您交的这个定金嘛……” 冯成则只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不用退了,是辛苦费。” 在侦探愉悦道晚安中,冯成则利落地挂了电话。他敛目,却对这个结果并不是感到十分意外,从目前他们得到的消息也能推测出,当年闹得很僵,以他的性子,他不会愿意看到家事成为谈资,所以,他一定会死死地按下去,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伤害他家人以及……他的妻子。 这很符合他的作风以及手段。 只是,也造成了现在窘迫的局面。毕竟他一次又一次向她保证过很快就能查到过去的种种,这也不是多难的事,又做了更愚蠢的决定,让她听了这通电话——几分钟前,他为什么要开免提? 季清羽在短暂的震惊后,心里都快笑翻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是沉默不言,她就觉得越发好笑,没有办法,她笑点真的很低,低到离谱。 这会不会是胸有成竹、淡定从容的冯总冯成则头一回这般尴尬? 谁也想不到,他想查的事情,被四五年前的他毫不客气地冷冷阻止。 不行,她真的快憋不住了,赶忙转过头掩饰自己眼里的笑意,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但她担心他会误解。她肩膀轻微地抽动着,冯成则目光一寸寸地轻移,深邃地注视着她,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伸手关了这个房间里的总开关。 一瞬间,一室漆黑。 偷笑的季清羽错愕地“啊”了一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气息由上而下,严丝合缝地笼罩着她,无路可逃。 他的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脑,逐渐逼近。 她能感觉到,他灼热却又在克制着收敛的气息,他们靠得很近很近。可是,除了那只手,他又没有真的触碰到她。 “你说。” 他停顿了几秒,低声道:“你不反感。” 黑暗让眼睛没有用武之地,听觉、嗅觉也更敏锐。季清羽忽地一怔,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其实她还不清楚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但她突然就明白了五年前的她为什么会跟冯成则有混乱的晚上,混乱的开始。 看似不可能会发生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应该就像这一刻,这一秒,她根本无法自控,产生了一种渴望。 他的气息很好闻。 他的声线很低沉。 他的手掌带着隐忍的控制力。 冯成则的底色是“可靠”,他不是危险而不确定的海域、悬崖、山峰,他永远都给人一种踏实感,只要往他所在的方向跳,就一定会稳稳落地,不会受伤,也不会头破血流,所以如果哪怕她有一秒被他蛊惑,她都会放任吧。 现在的季清羽,跟五年前在车上冲动的季清羽,仿若念头跟心思终于汇合在同一频道。 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闭上了眼睛,凭着本能轻轻地凑了过去,鼻尖碰上他的鼻尖,轻触,呼吸交缠,一道清浅,一道逐渐沉重,十几秒后,她感觉自己够得脖颈都快酸了时,不再为难自己,放松地往后一躺,安全落回在他宽大的手掌之中。 就是这样的感觉。 平稳、牢靠。 还未来得及适应后脑压着他腕骨的异物感,他强势地覆了上来,含住她的唇瓣,撬开,唇舌相依。 一会儿她轻轻地勾着他,一会儿他舔咬她。 本就寂静的屋子里,一点点声响都无比地清晰。 这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卧室,他们过去缠绵过无数次的床。 他们同时掉进了陷阱中。 肺活量她跟他没法比,略逊一筹,她快不能呼吸。纤弱的身躯很难承受他的压制,她下意识胡乱地伸手,攀着他的肩膀,抓了抓,却不是抗拒,他有所察觉,单手搂着她翻了个身,让她伏着他的胸膛。 不知道亲了多久。 可能是氧气都被他抢走了,她晕晕乎乎的,不知今夕何夕,还以为这个吻结束时,他却贴上了她的脖子,高挺鼻梁恰好抵住颈部动脉,感受着她急促的心率。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的呼吸好像拂过了她的心脏,她脑内的一根弦断了。 他是有意的。 能够感受到脉搏还有心率的地方有哪些? 颈部、胸口、手腕……季清羽又被他托着背,躺回在床上,仰着头,无助地沉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大口大口地喘息,就像是搁浅在岸边的一条鱼,水分在一点点地蒸发。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0节 “你想洗澡吗?” 冯成则声线喑哑,却仍然耐心地问她。 季清羽还没回过神来,她明明没有体验过喝醉的感觉,但她确定,肯定像她现在这般。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传至她的耳膜,连在一起却迟钝地不太理解话语里的意思。 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回:“……要。” 出了好多汗,不止潮热,口还很渴。 其实在黑暗中,手比眼睛更管用,他寸寸探索过,早已经“看”清了所有他好奇的一切,但她不知道。顾虑种种,他放缓语气道:“那我去客卫?” “嗯。” 冯成则直起身子,却在下床时,折返回来倾身,季清羽将手放在肚子上,兀自平复着呼吸、心跳,倏忽,一个克制的轻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第029章 等冯成则离开卧室后,季清羽还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她抬手,下意识地放在胸口上,感受着扑通扑通的心跳。 跳得太快太快。 其实就算他最后没有亲她的额头,她也不会介意。一来,他们并没有实质性地发生什么,于她而言,也不需要所谓事后的抚慰,二来,她也的确从这漫长的接吻中获得了快乐。 或许还比他要多,对于给予自己快乐的人,她通常都会很包容。 但是,那个额头吻,确实让她的心轻颤了一下,有类似心悸的感受。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明白他所说的“一切如常”是什么意思,不只是保持夫妻关系这样简单,而是他会学着像丈夫爱妻子那样爱她,她也要像妻子爱丈夫那样爱他。 也许是他之前都太过理性,她错误地以为,他要的只是有名有实的婚姻,仅此而已。 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这样。她坐起来,开了阅读灯,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黑暗,眼睛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她闭上眼睛,缓过之后,随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亮屏幕,有几秒的错愕,从他关灯到现在,居然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她跟人接吻的时长全是他刷新了最新记录。 下床穿好拖鞋往衣帽间走去,屋子里的温度并不高,不过折腾了这么久,她感觉身上都沁出了汗,有些黏糊,怪不舒服的。只是视线放在悬挂着的一排睡衣时,犹豫纠结了十几秒钟,最后,还是诚实地选了套真丝吊带睡裙。 现在再穿保守的睡衣,那就没必要了。 从衣帽间出来后,她直奔浴室,以最快的速度将皮肤上的热度以及他手掌抚摸过的触感冲掉以后,拿起浴巾将水珠擦干,换上睡裙,站在洗手台前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冯成则很克制,她有几次都感觉到他想咬她,但他没有。 所以除了胸上一点痕迹以外,别的地方都还好,也不需要遮掩。 洗完澡,冯成则还没有进来,手机里也没有他发来的消息,好奇心远远压过了羞怯,她套上睡袍,低头,将带子系好,这才放轻脚步开门走出卧室。 两个阿姨跟冯嘉沅的作息非常健康规律。 现在虽然还没到十二点,但阿姨房跟儿童房都关上了灯,连一丝动静都没有。整个屋子的隔音效果都很好,她穿过廊道,客卫门是开着的,但经过时,还是能感受到从里钻出来的水汽,她猜测,他应该也是刚冲完凉没多久,空气里还有沐浴过后的清新气息。 她来到客厅时愣了一下,顿时瞪圆了眼睛,快步朝着背对着她的冯成则走过去,“呀,我都忘记了,是说好像有什么事没做完呢,怎么都想不起来!” 明天就是星期二了! 玫瑰班的每个小朋友都要带上城堡去幼儿园展示,做得好的,还可以放在玻璃展窗里,是对于小家伙们来说再光荣不过的事。 冯成则姿态闲适地坐在地毯上,头发还是湿的,抬头看她一眼,“你先睡,我来。” “那怎么行。” 季清羽在冯成则身上看到了男人最真实的本质,他之前对她也还行、一般、不坏,从亲过以后,他的耐心、体贴度肉眼可见地往上涨,这个男人可真现实,不见兔子不撒鹰。 “一起做会更快的。”她一边说,一边在他对面盘腿坐着。她要是困得睁不开眼,一定不会跟他客气,可偏偏她现在也睡不着,还不如帮着做城堡呢。 冯成则的视线放在她白皙的小腿上。 还好外面的真丝睡袍够长,也可以遮盖住。 这个城堡已经完成了差不多百分之七十,但剩下的收尾也很要命。沅总很会给人派任务,这座城堡里要有很多人以及她的两只狗狗,类似这种手工精细活则是季清羽来,她捏着白色狗狗,轻叹一声:“我还以为这样的贵族幼儿园是没有家庭作业的。” “……”冯成则解释,“也许起源就在这样的幼儿园。” 季清羽惊讶:“那你爸妈也做过吗?” 冯成则顿了顿,摇头,平淡地说,“他们没有时间。” 他的家庭作业几乎都是杨叔做的。 “他们那么忙吗?” “嗯。”他点头,专注地用热熔胶粘贴瓶子,固定在纸板上,神情认真得就好像在工作一样,因为不太熟练,弄得指头上也是,但他脸上不见一丝不耐。 她发现了他的底色也许不仅仅只是“可靠”,而是“专注”。 季清羽放慢了动作,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问道。 “感觉好像应该安慰你。”她收回目光,继续捏小白狗,以玩笑口吻道,“但那就太昧着良心,只好算了。” 冯家太有钱了,郑家也很有钱,冯董跟郑明月是联姻,也是强强联合。 她都不敢想,要是她家也这样有钱,她会比现在快乐开朗一百倍,根本就不会有烦恼的! 冯成则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我也不需要安慰。” 他又不是第一天当冯成则,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父母承担的责任跟压力也落在他的肩上,他自然知道那有多重。 接着季清羽跟冯成则就不再聊天,时间很赶,又不想因为赶工而让这座城堡有非常明显的瑕疵,毕竟明天早上沅总是要来验工的,不合格,哪里能瞒得过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呢? 太过专心,也就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在将自己捏的杨管家放在城堡外的草坪上后,季清羽伸了个懒腰。 冯成则目光不受控制地胶着在她睡袍裙摆往上堆,而露出来的大腿上——难以想象,他有一天会喜欢看一个人的腿。 “我看看几点了。” 季清羽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惊呼,“一点了。” 后知后觉地也有了饥饿感。想想也是,在床上跟他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接吻是很燃烧卡路里的运动,现在又耗了这么久,心念一动,含笑问道:“要不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咱们喝一杯?” 她绝不会酗酒,但凌晨时分,喝几口加了冰块的酒,确实也是一种享受。 冯成则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可以。” 她起身,虽然没有交谈,但很默契地分工了。他负责收拾地毯茶几上的残局,她去准备宵夜。 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不由得感慨,有孩家庭饮食真是太干净了,以前她家里冰箱里总有季师傅买的鸭货,现在呢,这么大的冰箱里连熟食都找不到合理吗? 这时候就该吃点高热量的食物,比如烧烤,比如炸鸡什么的。 不过都这个点了,她也实在不想点外卖,其实喝香槟搭配甜品是很好的选择,但无奈冯成则不吃甜食,她就只拿了一小块蓝莓芝士放在盘子里。 冰箱里也有腌制好的牛仔骨跟羊排,但她不想开火,要是沾上一点油烟,她又得再洗个澡。 她能做的极限就是戴上一次性手套,为他剥几颗荔枝,偷偷拆一袋沅宝吃的坚果,这就是她为冯总准备的宵夜。 至于她自己,又偷偷拆了一袋沅宝的虾片。 前几天冯成则就开了两瓶酒,一瓶给她喝的甜酒,一瓶他的。等他们两个人在沙发前再次相聚,冯成则看着盘子里的荔枝还有坚果愣了好一会儿。 ……这是宵夜? 季清羽立刻强调:“这不是普通的荔枝。” 冯成则看她。 “不止剥了壳,”她说,“我还去了籽,你一口就可以吃完,不用吐籽。” 想起之前沅宝亲她手背时他隔空审视的目光,她又补充:“我洗了手,还戴上手套剥的。” 冯成则点了下头,坐了下来,姿态也很松弛,背靠着沙发,喝了口酒。 季清羽坐在他旁边,她用叉子小口吃着蛋糕,又拿起杯子,眉眼带笑地跟他的杯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当是干杯了。冯成则不爱吃甜食,自然也很少碰水果,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将她剥的几颗荔枝都吃了。 吃到后面身体已经很不妙地感到反胃了。 他多喝了几口酒,将那股甜的味道压了下去。 季清羽咔嚓咔嚓吃着虾片,将袋子往他那儿一递,“这个还挺好吃的,很健康的味道。” 冯成则:“……” 如果他没记错,这好像是沅宝的零食? 对上他质疑的眼神,季清羽也很有底气地跟他辩驳:“女儿能吃的,妈妈不能吃吗?” 要是前几天,她肯定不会这样跟冯成则说话,并不是怕他,而是人有很多面,有一些面只能对熟人展现。 成年男女之间的关系进展是可以“作弊”的。 她跟冯成则就是。 冯成则眼里闪过笑意:“没说不能。” 他再一次很给面子的伸手往袋子里拿了片虾片,闻到那股虾的气味,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还是有些后悔了,他本就不爱吃,而且还是这么重的虾味。 季清羽见他面露迟疑,虽然只有几秒,她还是捕捉到了 璍。 深夜会滋生胆量。 白天太亮,很多事想做,但畏惧于明亮的光不会做,晚上就不同了。她倾身,朝着他凑了过来,张开嘴,一口咬住他修长手指间的虾片,微微抬眸,跟他对视。 她的嘴唇没有碰到他的手指。 但他也感受到了她温热的吐息,她将虾片含住,直勾勾地看他。 冯总。 不爱吃就不要勉强嘛。 冯成则那镜片下的眼眸深沉地凝视着她,指尖好似连接着心脏,如果她此刻也贴着他的脉搏,会感受到什么频率的振动。 第030章 大片的落地窗成为了一面镜子,让人脸上的神情,眼底的情绪,也无所遁形。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1节 冯成则沉默地收回手,指尖却仍有发麻的触感,他胸腔内的振动只有他知道。 “时间不早了。” 似乎对此毫无察觉的季清羽将杯子里的香槟喝完以后,一手托着腮,若无其事地说:“睡着肯定都是两点的事了,沅宝七点多又要敲门说早安。” 别的事情,冯成则肯定能想到办法解决,对上倔强的女儿,他也没辙。 他并不想当让孩子畏惧的严肃爸爸。 季清羽的目光移动,瞥见摆在一边的城堡,顿时来了兴致,将手机递给他,“你帮我拍张照,我发个朋友圈。” 正如去健身房锻炼不拍照发圈,那就等于没练。 熬夜到一两点钟做手工作业,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母爱,所以,她必须要拍照留恋,沅总十年后二十年后也得月月沐浴焚香品读。 冯成则被塞了个手机,有些无奈。 季清羽腹诽他是最现实的男人,他如果能听到她的心声,他也认可,这点没错。对无关紧要的人,跟对自己的女人,那肯定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然那成什么人了? 他接过,等她摆好姿势。 她还在碎碎念:“其实我侧脸更好看,但我现在没有化妆,应该也没关系吧?这里的光线有点暗,会不会把我拍得很黑呢……” 这对于冯成则来说是稀有的体验,幻想未来的妻子美不美,温柔或活泼,这是处于择偶期无所事事、闲得发慌的男人才会去做的事,因为没有幻想过,也没有想过他该喜欢什么样的人,所以当季清羽逐渐占据他的生活时,他偶尔也会恍惚。 但他知道并不讨厌,从见她的第一面,就没有讨厌过。 “可以拍了!” 冯成则收敛心神,举起手机,镜头对向坐在茶几旁的她,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对他来说,她化妆跟不化妆根本没有区别,但理智告诉他,这话最好别对她说。 突然,他拧着眉,手机屏幕里,她的睡袍带子松散了些,有一边滑落,露出光滑肩膀。 很惹眼。 拍照没问题,但发朋友圈……让他出声提醒她把衣服穿好,他也做不到,思忖几秒,在季清羽纳闷的眼神中,他伸出手,让右手出镜,正好完美挡住。 季清羽:“?” 等他拍好后,她才垂下视线,睡衣细带贴着锁骨,眨了眨眼,恍然大悟,不禁抿唇一笑,要不怎么说会有年龄差这个词呢,她觉得很寻常,他似乎不这样想。不过,还好,幸好,他不管是让她穿好睡袍,还是强势地走过来帮她穿好,都不如他的手入镜。 “给。” 冯成则怕她挑剔,连着拍了好几张。 季清羽兴致勃勃地翻看,越看,越无法掩饰那一点点,那一丝丝的失望。 她开始想念张助理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宝藏在前,冯总拍得……也太直男视角了。 不过,对他要求也不要太高了,至少没有把她拍得眨眼或者表情狰狞。 她微笑,意思意思夸了一句:“拍得不错。” 几张都差不多,不分上下。她挑选了一张,连滤镜都没用,直接设置分组,发了朋友圈,她也是最近才知道,有的豪门太太还会请人专门打理社交平台软件,不该说的话是一句都不会说,五年后的她也很谨慎,不过光是分组都令现在的她眼花缭乱。 她的这条朋友圈只对她很熟悉的朋友以及冯成则开放—— 【此时此刻,伟大的母亲父亲还没睡,这件事将纳入沅总小学时的作文素材库中】 照片里,男人那骨指分明的手也很显眼。 冯成则点开朋友圈,倒是被她说的“作文素材库”逗笑,他点了个赞,不过还是迟了一步。他不是第一个点赞的人,她的朋友圈里有太多阴间作息的修仙人士。 毛菲菲:【今日份恐婚恐育。】 楚宁:【素材偷走~】 季清羽跟冯成则又回了卧室,他吃过东西就要漱口刷牙,她等着,想到距离七点多只剩六个小时不到,哒哒哒地跑到客厅,找到了冯嘉沅常用的画板,她郑重其事地写上,希望这个世界上最最可爱的小女孩明天早上不用跟爸爸妈妈说早安。 然后放在了儿童房门口,冯嘉沅跟刘姐明天早上起来就会看到。 虽然她知道这也拦不住这个世界上最最倔强的小女孩,但还是想垂死挣扎一把。 冯成则已经刷好牙,他出来,她进去。之前没有特别的感觉,现在看着两只漱口杯放在一起,她心里都掠过一丝仿佛羽毛拂过的酥麻,洗刷干净的不只是香槟还有蛋糕虾片的味道,还有他的。 再次回到床上,她盖的薄毯不知道去哪了,他的薄被铺得很开,心思昭然若揭。她也没提,冯成则靠坐在床上,正摘下眼镜,慵懒地揉着眉心。 她想了想,神情自在地脱了外面的睡袍,里面的吊带很短——衣帽间的睡衣多数都是这样的风格,这件堪堪遮住大腿,但前面的大片雪白也很晃眼。 冯成则本来很淡定地用余光瞥她,这一眼,也让他怔了一怔。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停留在她身上。 季清羽赶紧上床,掀开薄被,宛若一尾鱼滑了进去,闭上眼睛,一脸清心寡欲。他的目光随着她移动,静了片刻,关了灯躺下。床太大了,两人都没有刻意地靠得很近,可她翻个身,他的腿动一下,在迷迷糊糊睡着时,她被他搂进了怀里,身躯相贴。 … 清晨。 冯成则很早就起床,可能被他禁锢着不太舒服,可能是关系更近一步,她也有了胆气,即使在睡梦中半夜也能一脚把他踢开,但还是贴着他在睡,在睡觉这方面,她很霸道,她可以抱着他缠着他,但他不能。他垂着眼眸,本来还想多看她一会儿,但窗帘透出的光亮让他推测,如果他再不快点起床,某个因为要上学很不高兴的女生就要横冲直撞闯进来。 他掀开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平息着体内的躁动。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腕表看了时间,静坐了好几分钟后,他才放轻步子开了门。门口正要敲门的冯嘉沅扑了个空,直愣愣地后退一步,瞪圆了眼睛看着爸爸。 父女俩四目相对。 就在冯成则要俯身提溜她到客厅去时,作为女儿的沅宝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毕竟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几次了。爷爷悄悄跟她说过,虽然她的人生中可以犯很多很多很多次错,但还是希望她能做家里最聪明的宝贝,做错的题,尽量不要再错。 她用力地点头答应了。 爷爷特别高兴,眼睛红了,差点哭了。她问爷爷是不是要掉金豆豆,爷爷说她看错了。 她之前被爸爸抓住过,这次不会了,以后也都不会了!她很灵活地猫着腰,从爸爸的臂弯下钻了进来,就像是足球一样,滚进房间,矫健地爬上床,躺在季清羽身旁,伸出小手,抱住,又往妈妈怀里钻,用小脑袋拱了拱,“妈妈,妈妈,妈妈,妈咪~” 季清羽在冯嘉沅进来时就醒了。 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蛋,母女俩五官上也很相似,都是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冯成则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她坐了起来,故作幽怨地对他说:“冯总,你肯定很少踢足球吧?” 就算踢过,肯定也没当过守门员。 这句话冯嘉沅听不懂,但冯成则听懂了,他并不回避她的揶揄,神色自若地点了下头,看了眼在床上的那颗球,又看了看她,他也只能败下阵来,这两个人他好像都对付不了。 季清羽也没办法再补觉了。 这也不能全怪沅宝,她昨天跟楚宁约好了,九点钟左右楚宁会开车来接她,然后她们要去看几个办公室,尽快确定公司选址。她只能认命地起床。 冯嘉沅道了早安后,在刘姐的催促之下也得去上学了。 季清羽一脸困倦地从浴室出来,发现冯成则还在衣帽间等着他,衬衫西裤已经穿好,正慢条斯理地戴腕表,“帮我选条领带。” “……哦。” 给他选了还不够,他不接。 季清羽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为难地说:“我还不会。” “没事。”他说,“我没那么多讲究。” 她只好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将领带套进衬衫领里,卡在了第一步——怎么办,完全忘记了他之前的示范,反而对小时候系绿领巾红领巾的步骤熟记于心。 但是! 她能给说不定今天还要开很重要会议的冯总系红领巾吗? 冯成则见她皱着眉头,极轻地笑了声,接着他伸手,握住她。 盯着她的眼睛,手上动作不停,手把手地教她,“多系几次就会了。” 季清羽眼睑低垂,唇角却翘起。她还没来得及换下睡衣,腿贴着他的西裤,两人神情都很平静镇定,黑色的西裤,雪白的腿,在穿衣镜前,形成了旖旎画面。 … 冯成则很清楚对于企业家来说,稳定的婚姻,以及可靠的已婚身份是很加分的。 所以在飞机上时他发现无名指上戴了婚戒,也没想过要摘下来。他很早就注意到她手指是光秃秃的,昨天就只是叠加戴了两条手链,便沉吟道:“你的戒指呢?” “戒指?”季清羽想了想,“放在首饰盒里了……” 说着她松开扯着他领带的手,转过身,拉开了首饰柜。她也不太清楚哪个是正式婚戒,哪个是日常佩戴的,五年后的她有太多太多的首饰,光是五颜六色的钻都有不少。 冯成则来到她身侧,很快找到了跟他无名指上款式最为相似的戒指。 他是光圈男戒,一点点缀都没有。 她的上面镶嵌着一颗钻。 日常钻戒的自然不会太夸张。真正华丽到夸张的婚戒也只会在相对而言比较正式的场合戴上。 在季清羽微微惊讶的眼神中,他用左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右手则缓慢而坚定地将这枚戒指推了进去,牢牢地圈在代表了婚姻与忠诚的无名指上。 第031章 冯成则见时间还早,留在家里,跟季清羽一起吃早餐。 两个阿姨都是郑明月跟汪月莲认真考核过的,当时汪月莲还叫上了妯娌,三个女人火眼金睛,眼光更是毒辣,都是当妈好多年,看人自然也很准。孙姐跟刘姐果然不负所托,配合默契、十分能干,季清羽甚至偷偷地想,这个家可能没了冯成则还能继续正常运转,要是少了孙姐跟刘姐,她可真就活不下去了,半天都是莫大的煎熬——当然,这种话可就不能说给他听了。 这不,前几天孙姐可能注意到她没有喝那杯咖啡,今天桌上除了一杯鲜牛奶,还有橙汁。 只是季清羽还是很疲倦,抬头看向坐在对面气定神闲喝咖啡的冯成则,她真的很困惑,也很嫉妒。难道人跟人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吗?他昨天还早起上了个班,下班后跟朋友相聚,再然后他们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甚至在床上时,他付出的体力远远要多于她,那么,请问,都是只睡了五个小时左右,他凭什么这样精神抖擞?这根本就不科学! 然而转念一想,好像成功人士的精力都异常充沛。 她是普通人,他不是人。 这样很合理,很正常。 “有事?”他抬眼问她,顺便放下杯子,杯底跟杯托相触,发出声响,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湿巾,擦了擦手,接着剥了鸡蛋递给她。 季清羽不爱吃寡淡的白水煮蛋。 她没有接过,摇了摇头:“我不爱吃这个,我爱吃煎蛋。” “……嗯。” “那么,你今天是要出门?”冯成则看她把墨镜都放在一边,随口问道。 “楚宁……”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介绍,“昨天酒吧卷发穿红色裙子的就是她,是我大学时的学姐,我跟她要合伙自创一个母婴品牌,她等下会来接我,我们要去看写字楼。”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2节 “你能搞得定?” 冯成则的这句话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只是她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才二十出头,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生意上的很多事,她也不懂。 季清羽也不恼,眉眼弯弯地直视他:“我搞不定,不是还有冯总你吗?” 她又不是脑子抽风了,放着现成的人脉资源不用,再说了,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当老公的,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婆陷入困境吗?那这样的男人还叫男人吗?他还是人吗? 所以,就算她一点经验都没有,她也敢牟足劲往前冲,反正她有坚实有力的后盾。 “……”冯成则差点被鸡蛋噎住。 他抬起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行,多留个心眼,拿不定主意可以找我。” “困死了。”季清羽盯着他手边的咖啡杯,该说不说,这苦东西多喝几口能把人送走,但又确实相当提神。 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孙姐自己包的鲜肉笋丁烧麦很诱人,但她这会儿都不敢吃高碳,就怕晕碳,办正事时脑子不清醒。 “想喝?” 他边问,边探出手将杯子往她那儿推。 “间接接吻”这四个字通常只会出现在青涩的学生时代,季清羽没有扭捏,也没有犹豫,拿起他的杯子,没去管他刚才喝的是哪边,轻抿一口,是对她味蕾的冲击跟伤害,不过这回她没再皱眉。 咽下去后,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一副在喝苦药的凝重神情。 冯成则失笑,用叉子给她戳了口蜜瓜,却是伸出手,递到了她嘴边,她撩起眼眸扫了他一眼,还是咬了吃了。 孙姐收拾厨房残余垃圾出来,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她跟她的好搭档私底下也在感慨呢,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两口子还蜜里调油,跟新婚似的。 … 冯成则简单吃过早餐后就走了。 美景天城离易升集团并不远,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季清羽回了主卧,坐在梳妆桌前化妆,她忙完,楚宁的电话也进来了,正在地库等她。 看来她们的关系很不错,不然她也不会特意通知物业将楚宁的车牌号录入。 季清羽提着包下楼,时不时都会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她不太习惯,戴首饰就是这样,需要花一定得时间来适应它的存在。从电梯里出来,她环顾一周,楚宁已经看到她了,按了下喇叭,是一辆白色的奔驰。 她快步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楚宁努了努嘴,“座位下,给你买了杯咖啡。” 原来眼底下的青色,跟容光焕发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她提醒,“季总,你悠着点,男色误人。” 季清羽低头提起打包袋,里面果然有一杯加冰的咖啡,“……” 行吧,既然现在的她爱喝,那她也适应适应这个。 “先去天崇区吧?” “都可以。” 楚宁导航,“先跟你说啊,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那个品牌pr,她好像有跳槽的意思,我想把她挖过来,本来跟她约的是明天,不过她最近很忙,只有下午才能抽两个小时跟我谈,所以我只能跟你看几个大厦就得走了。” 季清羽上网查过楚宁,在自媒体尤其是母婴这一块,有口皆碑。 之所以要跟她自创品牌,纯粹是事业心太强,楚宁这几年赚的钱不会比明星少,完全可以就此躺平,现在看着好似还在做同样的事,但在风生水起之时更换赛道,重新开始,足以可见她的魄力。 “行啊,正事要紧。”季清羽知道她有多忙,昨天在酒吧里呆两个多小时,有两个小时里楚宁都在处理公事。 她们没有浪费一分一秒,楚宁办事靠谱认真,季清羽却也没有她自损的那般咸鱼。连着看了两个大厦都不太满意,不过这也不是短时间就能敲定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冯成则的咖啡的关系,季清羽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点都不困,也不累。 她也没闲着,她还很认真地用手机拍了视频,口齿清晰地介绍着前台、办公室、会客室以及茶水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专业中介。 楚宁用手肘轻轻撞她,打趣道:“怎么?回去让你老公帮忙把关?” 对于季清羽来说,看写字楼办公室跟买房差不多,很遗憾,她虽然一觉醒来成为了富婆,但她没有一掷千金买房的经历,对一切她没有体验过的事她都很感兴趣。 楚宁可能还不太了解现在的她。 这视频她不只要给冯成则看,她还要发家族群让爸妈叔叔婶婶他们看。 等她的名片印好了,她家小区的狗都会得到一张。 忙活了一个上午,她跟楚宁在附近的商场随便吃了顿午饭,这便道别。从餐厅出来,都不到两点钟,现在去哪里好像都不太合适,回家太早,去幼儿园也还没到时间,云淡水清离这儿可不近…… 思来想去,她乘坐扶手电梯来了商场八楼,这一层除了室内滑雪场以外,还有一家影院。 工作日的电影院压根就没几个人,她在网上买了张票,选好座位,雀跃地去买了可乐还有爆米花,这是看电影的仪式感。 在卡座上等待时,收到了冯成则的问候:【怎么样?】 她回复:【看了两个,一个楼层很高,楚宁说不太好,隐约可以看到扶江山,一个楼层太低,光线有点暗。】 景城人都知道扶江山。 要是楼盘建在附近,甭管是哪个地产集团来了,房子单价都炒不起来。 冯成则:【还准备看?】 季清羽灵机一动,找了个光线很好的地方,捏着电影票根拍了照发给他:【看电影啦。】 冯成则:【一个人?】 季清羽:【嗯。】 随便聊了几句,广播提醒她所买的场次可以检票入场后,她抱着大桶爆米花进了放映厅。 几乎是包场的待遇了,她买票的时候看了一眼,如果她没眼花记错,加上她统共也就三四个人。 十分钟后,放映厅的灯灭了,只有巨幅荧幕上透着光。 季清羽很想吐槽,现在电影不知道什么毛病,没必要做3d还非得3d,在电影即将开始前,她又慢悠悠地扫了全场一圈。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人,隔着距离,她又戴着眼镜,看不大清楚。 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看轮廓好似是个男人,正低着头调整座椅。 一个坐在第三排的中间,是个扎着丸子头的女人。 她收回目光,吸了口可乐,将注意力放在大荧幕上。这电影在网络上口碑还不错,不然她也不会买票,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耐心,观看这样的文艺片就得耐得住性子,因为它不像商业片一般在前面十分钟就能迅速地抛出钩子或者笑点。 如果是在往常,她还能支持,跟着导演的节奏走。 可今天,她实在是扛不住。感觉所有的精气神都在上午耗费了,咖啡也失效,更别提座椅宽敞舒适,不冷也不热,电影里的旁白跟对白声线都很轻柔,还时不时来一段渲染氛围的音乐,逐渐地,她神情涣散,眼皮越来越重,头往后一靠,睡着了。 厅里都铺着很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第三排的女人也觉得电影很无聊,拿出手机回了消息,又担心这个举动会不会惹来其他人的不喜,回头扫了一圈,只见第五排坐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女人好像睡着了,头歪着,靠坐椅背。 她旁边的男人也没有将心思放在电影上,时不时就偏头看看。想伸手触碰,让她可以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却又害怕似的缩回来,几次来回,他还是收回了手。 想碰又不敢碰。 珍惜又畏惧。 ‘他应该是在追求她。’丸子头女人这样想。 因为太好奇了,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昏暗的光线中,猝不及防地跟男人对视。在荧幕光的映照下,她看到男人笑了一下,似乎并不介意,脾气很好的样子。 季清羽睡得还不错,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电影也到了尾声。 非常尴尬的是,整个放映厅里居然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她理了理乱了的发丝,提包起身,走出影厅,精神饱满,她觉得自己还不算亏,电影虽然没看多久,但补了个好觉。 … 四点二十分,幼儿园门外,人多,车也多,还伴随着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童声,热闹极了。 刘姐排队接上冯嘉沅后,大手牵着小手往停车方向走去,却见司机没坐在车上,而是站在车旁跟人说话。 走近仔细一瞧,来人是个清瘦又英俊的男人,正纳闷这是谁呢,这人绕过司机,大步朝她们走来,在冯嘉沅面前站定,弯腰,手撑着膝盖,笑道:“你就是嘉沅吧?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 刘姐警惕地攥着冯嘉沅的手,是防备的姿态,她抬头跟司机对视,眼里满是疑惑。 冯家对沅宝是再上心不过,这是司机也是保镖,一般是不可能允许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靠近沅宝的,现在是怎么回事? 司机冲着刘姐无声地摇了摇头,用口型道:“二少。” 人家是亲叔叔。 刘姐都懵了。她是在沅宝满月时才上岗的,听说过东家有个弟弟,不过在国外工作,好几年都没回,她也没见过。 冯嘉沅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他,问道:“叔叔,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妈妈吗?” 她其实也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我叫冯昱。” 冯昱语调清越温和地说:“很有趣是不是?我姓冯,你也姓冯。” 第032章 保姆车上。 冯昱坐在冯嘉沅旁边的座位,刘姐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就像司机用眼神暗示的那样,人家是叔侄,她能拦着不让亲近吗?但她莫名感到不安。 她知道自己的东家是谁,于是,分别给季清羽还有冯成则都发了同样的消息:【沅宝的叔叔来接她了。】 冯嘉沅对陌生的叔叔也很好奇,用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他,“你真的是我叔叔吗?” 她知道她的爸爸有个弟弟,不过叔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过年叔叔都没回来。 冯昱也在观察这个小女孩。上次见她,她还在清羽的肚子里,圆滚滚的,这几年,他爸妈经常在朋友圈发她的照片还有小视频。生命很神奇,她的五官跟脸型更像清羽,但眉毛、眼神还有鼻子,活脱脱的就是冯家人。 如果他带着她出去玩,路人也会误会他是她的父亲。 “如假包换。”冯昱克制着没有去捏她的脸蛋,他看得出,她也有一定的警惕心理,“爷爷奶奶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 “提过。” 冯嘉沅突然想起了她为什么觉得叔叔眼熟了,她捂住嘴巴,眼睛里满是笑意,“你是我爸爸的弟弟,你跟我爸爸长得好像!”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3节 刘姐的心一颤。 司机也专注前方路况,车厢内有几秒的凝滞。 冯昱微笑着点了下头:“嘉沅很聪明。” 冯嘉沅高兴极了,摇晃着脑袋,“那你之前都在哪里呢,我都没见过你。” “在国外。”冯昱似乎没把她当成小孩,而是当成了需要平等对待的同龄人,“工作太忙,回家的路太远,所以就没回来过,不过,我知道你,你看,手机屏幕都是你的照片。” 他拿出手机递给小孩。 冯嘉沅没有接过,“我只看一下下就好,我爸爸妈妈说不可以乱拿别人的手机。” 她瞧了一眼,乐了,“是我跟妈妈在游乐园一起拍的!” 她记性非常好。现在问她三岁去过哪些地方她肯定说不上来,但只要给她看照片跟视频她就能想起来,这是她上可恶的幼儿园之前爸爸妈妈带她去过的游乐园,爸爸给她买了好多气球,妈妈怕她抓不稳,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气球,在城堡前拍了照片。 照片是爸爸拍的。 妈妈笑得特别开心,她也是。 冯昱收回手机,“拍得很好,所以叔叔拿来当屏保了。” … 商场里有一家新入驻的蛋糕店,人气很高,季清羽见排队的人不太多,也跟在后面,准备买一个回家跟女儿一块儿享用。正百无聊赖地低头玩手机呢,冷不丁地收到刘姐发来的消息,她愣了愣,等意识到刘姐说的“沅宝的叔叔”是冯昱后,她一颗心狂跳不已,前面的人挪了几步,空出了几十厘米,她还没反应过来。 后面的女生小声提醒她:“美女,你往前走一下,我怕等下被人插队了。” 季清羽回过神来,急急地往前跨了一步。 她想都没想,立刻拨出冯成则的号码。现在才四点半,他没到下班时间,她很少会主动在他上班时发消息打扰他,更别说打电话,可现在她顾不上那么多,嘟嘟嘟地响了很久,他还是没有接听,她猜测,他应该是在开会。 他之前有跟她说过,开会期间他要么调成静音,要么不会带手机。 但是看到她的消息他一定会回。 这通电话自动挂断,季清羽深吸一口气,拨出了沅宝的号码。 正在跟冯昱聊天的冯嘉沅手腕上的手表电话振动,她低头一看,冲冯昱笑:“是我妈妈打来的电话!” 她一边说一边按了接听,“妈妈!!” 季清羽根本没太多心思继续排队买蛋糕,但她还是跟在队伍里,气息不稳地问:“沅宝,你现在跟谁在一起呢?” 坐在冯嘉沅身旁的冯昱表情僵硬了几秒。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 “刘秘书,”冯嘉沅笑嘻嘻地,“司机叔叔,还有……”她停顿两秒,故作神秘地问道:“还有一个人,妈妈,你猜,快猜是谁!你肯定肯定想不到的!” 季清羽尽量平静道:“是不是还有一个叔叔?” “答对啦~”冯嘉沅稚气的声音传来,“是爸爸的弟弟,是我的叔叔~” 小孩子贪新鲜,玩具喜欢新的,突然冒出一个她没有见过的叔叔,她很兴奋。 季清羽沉默。 她知道沅宝的手表电话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车上的人都听得到。这让她无所适从,冯昱回来得太突然了,她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沉默,冯昱也没有说话。 白天,连呼吸声都被明亮的光线盖住。 “妈妈,我们现在要去爷爷奶奶家。”冯嘉沅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后,开心地冲冯昱一笑,“你跟爸爸也要快点回哦!” “……嗯。”季清羽看似镇定地挂了电话,实际上确定那头不会再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后,她实在是受不住,如释重负地喘气,没顾得上去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失态,她又拨出冯成则的号码。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其实,只有她跟冯成则是从五年前穿过来的,可能在冯昱看来,他们三人之间的这点事早就过去了,是陈年旧事,时隔几年,以他的性子说不定早就放下了。可她还是感到紧张。 她分不清缘由,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跟冯昱分手的原因、好几天前他们还在约会的关系吗? 也许她在逐渐适应跟冯成则的夫妻关系,但会不会是她潜意识里还在把冯昱当男朋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 冯成则结束了一场会议,回到办公室,摆在桌上的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在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婆”时,他很快接通,以笃定的口吻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还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这是头一遭,算算时间,她应该也是看完电影没多久,如果不是遇到非常紧急的事情,她不会这样。 季清羽很想尖叫,但这时候她仍有理智,这是在公共场合,她还在排队等刚出炉的蛋糕送到她手上,她只能欲哭无泪小声道:“那个,冯昱回了,他还去接沅宝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冯成则立在办公桌前,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他跟季清羽的合照上,静默了一会儿后,他淡声安慰道:“刘姐在,司机在,不会有什么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清羽放轻了声音:“你也不知道他回国了吗?庆典不是还没开始吗?” 如果她没记错时间,易升的庆典是在半个月以后。 当然冯昱什么时候回来那是他的自由,可为什么冯成则都没收到消息?退一万步说,兄弟俩闹得不可开交,做弟弟的不想再理会大哥,那他都不跟父母说? “还有,沅宝告诉我,说她跟冯昱要回老宅吃饭。”季清羽的思绪都很混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意思——不,她现在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摸不清楚。 她究竟想不想见到冯昱? 她做好准备没有? 她要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冯成则完全不懂她在惊惶焦虑什么。 阿昱不过是提前回国了而已,至于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冲击? 他依然耐着性子安慰她:“放心,不会有什么事,老宅那边肯定也收到了消息,无论他提前回国的原因是什么,都没那么重要,别太慌张。” “可是……” 季清羽又往前走了一步,“那我今天也要回去吗?” 冯成则总算是明白了,问道:“你不想回老宅那边?” “我以为起码还要十天半个月。”季清羽诚实回答,“太突然了,我根本都没做好准备,我怕自己会露馅,你知道的……我跟冯昱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很短。” 她不是电影学院毕业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眼神、语气。 之前她去冯家,之所以可以应对,那是因为她跟冯董还有郑明月都不熟,旁边还有个冯成则。 可这场家宴上,多了冯昱,一个她过去熟悉的男朋友,她又不是机器,更不是专业的演员,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她! 冯成则懂了她的顾虑。 虽然他认为这样的顾虑完全不必,但他是他,她是她,他也不能勉强,而且内心深处,他也认为她暂时跟阿昱不要碰面是正确的决定。 可是。 他心头还是掠过一丝轻微的不愉快。 是因为那一句“我跟冯昱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很短”,还是“我没有做好准备”,不得而知。 或许他烦躁的只是这种事态的发展不受控制的感觉。 “好。”他抬手扯了扯领带,低沉着开口,“他突然回国,家里都不知道,没道理所有人都得到场。不用紧张,我先回去看看情况……” 正说着呢。 轮到季清羽排到了第一,店员微笑问道:“小姐,这边可以点单了,需要推荐吗?” 季清羽抬眼扫向招牌,“我要一个橙子芝士蛋糕,嗯……再要一个香奶布朗尼吧。” “好的,我来扫码。” “嗯。” 冯成则扯着领带的手忽地顿住,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季清羽拿了小票在一边等着店员给她装盒,她闷声道:“我在买蛋糕,这里新开了一家,听说味道特别好,你也要吃吗?” 不过生意也太好了。 她都快排了二十分钟呢。 她在接过店员递来的包装精致的蛋糕盒时,听到手机那头传来极为短促的一声低笑。 第033章 这一声笑,有些莫名其妙。 季清羽拎着蛋糕盒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后,也就忘了问他在笑什么。这通电话还没结束,两人都没说话,到了安静宽敞的地方,她才犹豫问道:“可是我不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这种饭局家宴,她是真的不想去。 可又不得不考虑周全,比如,她现在是沅宝的妈妈,是冯成则的妻子。老公的弟弟时隔几年后回国,这第一顿饭她不在场,是不是不合适呢? 冯成则心情不错,语气比刚才要轻松很多:“我认为,哪怕是家常饭,也应该要提前打电话询问别人是否有空。别担心,我爸妈不会有意见,小事而已。” “而且,”他顿了顿,“你不是在看写字楼?” 季清羽闻言,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是在帮她找借口,立刻道:“对对对!我是真的很忙!” 别人为难她,那她没办法,可是如果选择权在自己手上的话,她不想为难自己。说她是鸵鸟心态她也认了,明知道可能会面临失态的窘迫境况,还要硬着头皮往前冲,这根本就不是她会做的事啊。 她不勇敢,也不爱冒险。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那头的他问道。 季清羽正站在一楼指示台前,商场里的餐厅不算少,可逐一看过去,完全提不起胃口,她也在纠结,沅宝跟冯成则都回老宅,她落单成为了孤家寡人——不,不对! 她眼睛一亮。 她可不是孤家寡人,她还有爸爸妈妈。在这个时候,没有哪儿会比自家更让她有安全感了! “我回我爸妈那里。”她轻快地说,“你们吃完了准备回家前给我发个消息就好,到时候我也动身回去。” “可以。”他问,“今天还练车吗?” “你有空的话。”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4节 “应该不会太晚回家。” “行,那我等你的消息。”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几秒。复盘这段通话,他们好像成为了真的夫妻,他替她打掩护,她在娘家等他。 季清羽轻声道:“那……拜拜哦。” 冯成则低低地嗯了声,但还是等她先挂电话。有了目的地,季清羽也不想在商场浪费时间,她没给司机打电话,而是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一番,叫了专车,很快就有人接单,还好现在不是下班的高峰期,从这儿到她家,订单上显示要开四十分钟左右。 这四十分钟她也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思量,她究竟要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也是对她而言最好的。 … 挂了这通电话,冯成则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继续投入到工作中,他相信,家里一定会给他打电话,毕竟沅宝还在老宅。 果不其然,十来分钟后,他的私人手机再一次振动起来,是家里的来电。 他平静地接通,那头传来他妈紧绷着的声音:“成则,阿昱回国了,他去接的沅宝,”说到这,她又补充,“没什么事,可能就是路过……” 这话郑明月说得都很心虚。 怎么就,刚刚好路过幼儿园,又接走沅宝呢? “嗯。”他应道,从语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 “晚上如果没应酬的话,你们也回来吃顿饭顺便接沅宝回家,好不好?”郑明月的语气小心翼翼,生怕大儿子会拒绝,为人父母的心便是这样,即便到了现在,仍然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够修复关系,有一点机会都会抓住。 冯成则不至于连谅解父母之心都做不到,答应道:“好,我会早点下班回来。” 郑明月眉开眼笑:“好好好,我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冯宅书房里。 从外面钓鱼匆忙归家的冯董视线锐利地逼视小儿子,气氛很僵,父子俩都没说话,冯昱像当年一样,一声不吭地站着,从前随性到没个正行的男人,似是一点一点地越像他的父亲、兄长,褪去了身上的青涩,变得沉稳。 “沅宝是你大哥大嫂的孩子。”冯董严厉警告,“你是叔叔也不能没经过他们的同意就去接她,懂吗?” 冯昱以前根本听不得“大嫂”这两个字,如今却是遮掩了讥讽,平静无波地看向爸爸,“懂了。” 冯董还来不及平缓复杂的心情,紧接着听到他成天给他添堵的小儿子笑着问道:“要给清羽打电话,经过她的同意,是吗?” “……” 冯董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气得抄起砚台就要往他身上砸,“胡说八道什么!” 不过好在他还留有一丝理智,极力忍住,手抖着放下砚台,喝道:“那是你大嫂!” “是吗。”冯昱只是冷淡地扯了扯嘴角。 冯董气得走到他面前来,却也知道,他心里有怨有恨,当年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怎么都不肯听,怎么都不肯认,否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逼着他去国外。苦口婆心这一套,过去不管用,现在也不会管用。 可还能怎么办? 他们知情时,木已成舟,一个儿子已经注定过得不圆满,难道还要搅和得另一个儿子也不安宁吗? 郑明月在楼下也是一脸心不在焉。 冯嘉沅被杨管家带着去了外面草坪跟两只狗狗玩球,时不时就能听到她清脆快乐的笑声,冲散了郑明月眉宇之间的愁色,她还是惴惴不安,起身上楼,来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应,她推门而入,看着丈夫神情隐忍,她走到冯昱身旁,故作恼怒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笑骂道:“一回来就惹你爸爸不开心?工作上的事过几天再交待,还是先下去吧?” 冯董脸色发青,随意摆了摆手,算是默许。 母子俩先离开书房,冯董吃了颗降血压的药后才跟上。 冯嘉沅玩得满头大汗,郑明月喊了一句心肝小祖宗,连忙牵着她给她擦汗,衣服里也有隔汗巾,“去洗个手,喝点温水。” “小白跟小黑现在都跑得没我快了!”冯嘉沅叹气。 杨叔含笑看着她,“可能是没小姐的监督?” 其实两条小狗也聪明得很,知道谁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跟主人比赛赛跑,当然要适当放放水。 冯昱不经意地扫视客厅,见古董花瓶上贴着卡通贴时,神情怔忡,随即面露了然。家里有个孩子,气氛也会缓和许多,冯董的脸色恢复寻常,随着挂钟敲响,西装革履的冯成则迈着稳重的步伐穿过博古架,走了进来。 “爸爸!!” 冯嘉沅最早看到她,从奶奶的怀里挣脱,跳下沙发,欢快地朝着冯成则像小鸟似的飞奔而去。 郑明月跟冯董回头,反而是冯昱身躯僵硬着,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他垂眸,掩去了不该有的情绪,转过头却是一愣。 “爸爸,妈妈呢?” 冯成则微微俯身,抱起女儿,听了这话,微笑道:“她跟你的楚阿姨去看写字楼了,今天很累,还没忙完,所以,等下吃完饭,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接妈妈回家?” “要!!”冯嘉沅抱住他的脖子,“那晚上你跟妈妈还要出去玩吗?” 冯成则哑然:“爸爸妈妈不是出去玩。” “哦!”冯嘉沅嘴上应着,脸上却是“我才不相信”的表情,出去玩就算了,还要骗小孩,哼。 冯成则这才看向其他人,轻描淡写地跟冯昱打招呼:“阿昱回来了。” 没等冯昱有所反应,他神色自若地对父母解释道:“清羽一天都在外面看写字楼,我看她也累了,赶过来吃一顿饭太折腾,家宴的话,可以下次再约都方便的时间。” 郑明月点头道:“也是太突然了,写字楼看得怎么样?” “还不清楚,说是回家再跟我说。” “你也帮着把把关。”冯董说,“她那个事我也知道,想法很好,之前那个云淡水清好像开得就很不错?” 郑明月:“何止是不错,整个景城没哪家比得上,她那会儿说是开着玩,其实比谁都用心。” 冯昱似是对他们的谈话并不上心,神情疏离。 谁也不知道,在冯成则从外面走进来时,从车库到主楼客厅,这一段路,他的脑内仿佛播放着幻灯片,一幕又一幕,都是兄友弟恭的温情画面—— 弟弟考试没考好,偷溜到他房间让他冒充父母签名。 他在国外读书放假回来,将礼物放在弟弟房间书桌上。 不可否认,每个人都会有天真的那一面,他也躲不过,所以,不是没有幻想过“万一呢”“或许呢”这样的事。可是,在他敏锐地捕捉到,阿昱在他进来,下意识地从他身后寻找着什么人的身影时,他迅速地恢复了理智。 … 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几个人进了饭厅。冯成则去洗了个手,与冯昱擦身而过,他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般镇定,只是接过杨管家递来的擦手巾时,定睛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佩戴一段时间,早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尺寸很合适,不会紧,也不会太松。 不用力,就不会取下来,如同婚姻,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摘下它,不是吗?很早前他就知道,有得必有失,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再试图去衡量得失是否失衡,是否值得,除了显得无能懦弱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所有他现在会有的心情,他相信,几年前他都一一历经过,最终也做出了抉择。 他觉得季清羽其实并不了解他的弟弟,冯昱。 修补关系绝无可能。除非他能使用什么合法的手段让阿昱失去这段记忆……但即便阿昱失忆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只要他见到季清羽,就一定会喜欢上她,可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当年阿昱是这样对他描述心境的:“她好可爱。下班前被主管说了两句,脸都涨红了,明明委屈得不得了,等我开车出来,大哥,你猜她在做什么?她对着大厦外面那个镜面开心得又是拍照又是拍视频。最多也就十几分钟,很……很会让自己快乐的一个女孩子。” 那时候的他在做什么? 他在签一份文件,这种跟他无关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很多人都会让自己快乐。” 冯昱却摇了摇头:“她不同……你见过就知道了。” 彼时的他未置可否。 冯成则收敛心神,在饭桌前入座。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过去,他旁边是阿昱的位置,可现在,右手边是他的女儿坐的餐椅,左手边是空着的,但那是季清羽的位置。 冯昱也没有坐在原来的位置,而是坐在了他的对立面。 “什么时候回的?”下午时分,郑明月见到儿子还没问这个问题,丈夫就黑着一张脸回来,到现在她才有空好好问问儿子现在的生活。 “没几天。” 郑明月愣怔:“那怎么不给我和你爸爸打个电话?” 她还以为儿子是今天的航班到的景城。 冯昱散漫地说:“离开好几年,有点事要处理,也有想见的朋友,今天才有空,您别跟我生气,要不,明天我陪您?” “你能陪我做什么?”郑明月见兄弟俩虽然没聊天,但也没有像过去那样针锋相对,她心下一松,以玩笑口吻提起过去的事,“你大哥陪我去拍卖会,还没开始他就走了,你也是,让你一起去参加晚宴,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到点了连影子都看不到,能指望你们陪我做什么。” 冯昱随意夹了菜,没接这话茬,“明天陪您逛街再看电影怎么样?今天看了场电影,很不错。” 冯成则漫不经心解开袖扣,闻言一顿,镜片下的眼眸微暗,沉静地审视着他。 第034章 冯昱就坐在冯成则的对面。 两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甚至,在父母没有察觉到时,已经暗暗交锋过一回。 冯嘉沅一边啃玉米一边悄悄竖起耳朵听大人们说话,她唇边还有脸颊上沾着几颗玉米,没顾得上那么多,举起手来大声说:“我也好喜欢看电影的!” 下一秒,她目光炯炯地看向郑明月,毛遂自荐,“奶奶,叔叔没时间陪你,我有哇!我可以去的!” 明天就替她向周老师请假吧! 郑明月被她逗得乐不可支:“你也没有呀,你要上学的。而且,你现在太小了,暂时还不能去电影院看电影,那儿太吵,太暗,对耳朵跟眼睛不好。” “我不会吵别人的。”冯嘉沅为自己据理力争,“爸爸妈妈带我坐飞机我从来都没有吵过,也没有大声说话过,爸爸,是不是!” “是。” 冯成则将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铁面无私地说道:“但你要上学。” 这事至少在他这儿是没得谈的。 因为他的学生时代没有缺过一天课,迟到早退都没有过。 他相信,哪怕是季清羽在这里都不会答应。 冯嘉沅小声抗议:“可以请假的……”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小很小。 看电影这个话题很快被带过,即便溺爱孙女的冯董还有郑明月,也不会在儿子儿媳教育孙女这件事上太过分地拖后腿。冯昱一言不发地吃饭,只是在跟冯成则不经意对视时,勾起玩味的笑意。 冯成则吃饱了以后,将骨碟推到一边,双手交叉搁在桌上,气定神闲地听着父母闲聊。 除了腕表以外,他左手无名指上还有一枚婚戒。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5节 即便到了金婚时,相信依然熠熠生辉。 “吃好了?” 十来分钟后,他偏头看向女儿,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油嘴,“明天上学,我们早点回家。” 冯嘉沅从出生喝奶到添加辅食再到现在,从来没让大人烦心过,她很爱吃,不会让大人追着哄着才勉强吃上一口。这会儿身为光盘小达人的她握紧了勺子将盘子里的米饭刮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这才放下,拍了拍小肚子宣布道:“吃饱啦。” 冯董用慈爱而夸张的语气说:“爷爷都不知道沅宝今天会来,不然就钓一条大鱼给你吃了。” 郑明月都懒得揭穿他,钓鱼的装备一批一批地买,鱼是没见到多少的。 用现在小年轻的话来说就是差生文具多。 冯嘉沅露出小白牙,稚气地安慰爷爷:“没事呀!姥爷给我做了超好吃的鱼汤面,是姥爷钓的!” “……”一生要强的冯董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勉强了,“你姥爷那是跟着爷爷学会的,他算徒弟。” 郑明月终于笑出声来:“好意思提,沅宝姥爷比你有天赋多了。” 冯董立刻纠正:“老季那是不挑剔,什么鱼咬钩都要。我要钓,就要钓大的,好的,不然有什么趣味。” 郑明月不愿意跟他争论。冯景林跟季明志过去是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一个是集团老总,一个是出租车司机,因为儿女婚事,成为了亲家,却意外投缘,当然,季明志这样脾气好的老好人跟谁都合得来。 冯昱冷眼旁观。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难怪人们都说它是解药。年少轻狂时会悲愤,会怒不可遏地要一个答案,为什么?凭什么?当初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么,现在他也不需要给谁答案。 他低头,接过阿姨递来的擦手巾,微笑婉拒甜汤跟水果。 冯成则已经起身,轻松地将女儿从餐椅中抱出来,在离开前,他目光沉沉地扫了冯昱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司机跟刘姐签合同拿工资办事,别再让他们为难。” 饭厅里除了仰头好奇看着爸爸的冯嘉沅以外,谁都听得懂冯成则话语里的意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即便冯昱是他的亲弟弟,他也不会允许有第二次。 不是他完全不把冯昱当亲人了,而是他除了是大哥,他还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不会允许他的妻子还有孩子身边有不确定的因素存在。 冯昱不置可否。看来确实如传闻所说他这个大哥这几年过得很幸福,好似失忆了一般,完全忘记他们当年都你死我活了,所以现在还能端着大哥的架子委婉温和地“警告”。 “妈,爸,我带沅宝先走了。” “行,沅宝早点睡。”郑明月勉强笑道。 “冯董——”冯嘉沅捂住嘴,冲着冯董眨了眨眼,改口,“爷爷奶奶,我走啦!” 冯成则看向父母,有几秒的恍惚,记忆中永远都不会倒下的父亲,永远都带着妥帖笑意的母亲,他们也不再年轻了,乌发中夹杂着银丝,脸上也有着岁月刻出来的一道又一道的皱纹。 他牵着女儿,在父母的目送中,走出了饭厅,越来越远。 冯昱来到二楼露台,懒洋洋地倚着栏杆,把玩着打火机,打火机看起来很旧了,上面还刻着小字“抽烟的人不会有老婆”。郑明月循声而至,在门口轻叹一声,接着来到他身旁,低声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去接沅宝?别说你是一时兴起,你让我跟你爸心里都毛毛的。” “妈。” 冯昱回过头,神情有些疲倦,无奈地说:“我还真是一时兴起,要是我能看完那场电影,我肯定不会闲得去幼儿园。您跟爸真没必要提醒或者警告我什么,我疯了也不会对一个孩子怎么样,您把我当什么人了?那是谁的孩子我难道心里没数?” 他停顿一会儿,飘忽地笑了声:“妈,我累了,您跟爸就算还想给我上课,行行好,先让我缓几天。” … 冯嘉沅的司机还有刘姐在把她送到老宅后就回去了。 还好冯成则的这辆迈巴赫上也有安全座椅,司机比冯成则手脚麻利多了,装上座椅,后排还是很宽敞。这对于冯嘉沅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一来,她很少坐爸爸的这辆车,妈妈说,这是爸爸的“宝宝巴士”,每天司机叔叔会来接爸爸去公司,又将爸爸从公司送回来,她赶不上趟,二来,就算坐了,爸爸也很少很少坐在她旁边。 她惊喜的小眼神,让冯成则原本晦涩的心情也平缓了许多。 “爸爸……”冯嘉沅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冯成则低头,昏暗车厢里,闯入到他脑海的竟然是另一只手,那只手也曾揪住他的衬衫。 他这一秒,也改变了主意,开口对司机道:“去南岸小区。” 现在的司机跟在他身边也很久了,自然知道南岸小区在哪,都不用导航,这条路熟记于心,在太太跟先生还没结婚前就去过很多次。 冯嘉沅瞪圆了眼睛,惊讶极了:“怎么要去姥姥家呢?” “因为你妈妈在那里。” “爸爸不是说,妈妈跟楚阿姨在一起吗?”冯嘉沅都快被他绕糊涂了。 “……”冯成则沉默几秒,“她忙完了。” 他侧过头,看向车窗外,到了这个季节,天黑得也很晚,都已经七点多,隐约还能看到天边逐渐稀薄的晚霞。她现在大约正在跟岳父岳母聊家常,他看得出来,她在她自己的家里更为轻松,那么,她应该不会慌张不安了。 冯嘉沅见爸爸不吭声,她知道,爸爸是在想工作上的事,妈妈说过,爸爸严肃思考的时候不要打扰他,因为那可能是一桩可以买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巧克力蛋糕的生意,她抿抿嘴,干脆自娱自乐,模仿羚羊老师弹吉他小声地哼唱—— “bong bing boo……bing bong bing……bing bong bingly bongly boo~” 季清羽手里拎了打包袋,听着耳机里的乒乓歌,差点没忍住跟着一起唱“bong bing boo”,现在就算沅宝没在她身边,她想她也不会忘记自己已经是妈妈的事实了。 她的手机里有好几个软件,都是沅宝用得着的。 不止如此,她听歌的app里有三分之一都是儿歌。 从电梯出来,刷指纹开了门,入户垫上还是没有她爸妈的鞋子。她在专车上时,当然没忘记给她妈打电话,主要是想提醒季师傅晚上煲饭可以多煮小半杯米,谁知道“我要回来蹭饭”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得知她爸妈跟叔叔婶婶,四人组团去按摩捏脚。 长辈们下班后的生活比她这个年轻人还要丰富多彩了! 季清羽挂了电话后,也没有改变目的地,她一个人回了家。进门时,夕阳照在地板上,家里却没人,不可否认的是,那一瞬间她心里的确是空落落的,不过一分钟都没有,她就从低迷的情绪中跳了出来。 洗手间的脏衣篓里堆着爸妈换下来的衣服。 他们现在每天也不清闲,她将包还有手机都放下,提着脏衣篓来到阳台,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 想象着爸妈回来时错愕又惊喜的那一幕,她简直干劲十足! 将季师傅爱吃的鸭货放进冰箱,当然,还有她从商场买的蛋糕分给妈妈一个。衣服也洗好了,晾晒起来,还能闻到洗衣液的淡淡清香,抱着来都来了、做都做了的心态,她像勤劳的小蜜蜂奔向主卧,颇费了一些力气换下床单被套。 “太能干了!”她怀疑她爸爸会感动到流泪,她妈妈也会在家族群里奔走相告,家里的小甜菜是多么的孝顺。 四十分钟后。 伴随着洗衣机滴滴滴的声音,季清羽将薯片袋子封好,将电视关掉,趿拉着拖鞋往阳台走去,打开洗衣机,看着里面扭成一团的床单还在纠结要怎么顺利晾起来时,门铃声响起。 门外。 冯嘉沅非常不解:“爸爸,我知道密码……” 姥爷说她的手指头太短太小,录入指纹很难成功,但密码她是知道的呀。 “不对啊。”她茫然地挠挠头,要去抓他的手指头往指纹锁上按,“爸爸你可以刷开的。” 还好季清羽很快来开了门将他从窘境中解救,在透过猫眼看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时,她已经惊了,开门后就只剩下喜,她“呀”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见她难掩雀跃,冯成则也略感放松。 正要沉稳地回答她,一道童声毫不客气打断了他。 冯嘉沅张开手臂,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妈妈,仰着头,脆生生地回道:“我来接羽毛公主回家呀~” 第035章 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羽毛公主呢! 季清羽被女儿的这句话哄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母女俩黏黏糊糊地抱着,冯嘉沅还要亲她时,她偏头躲开了,正撞上门外立着的冯成则无奈却又平和的视线。 她在女儿看不到的角度,对他笑了笑,眼神里藏着聪明人轻易能够发现的信赖。 或许是他自己改变了主意,或许是沅宝央求,但无论如何,他们能过来接她回家,她很开心。 “妈妈今天化了妆。”她解释道。化妆品被男人啃了无所谓,反正他一看就是会活得很长的那种人,但她的宝贝不能碰一点。 “哦!” 季清羽牵着冯嘉沅进来,鞋柜里有小孩的可爱拖鞋。蹬掉小皮鞋,换上拖鞋的冯嘉沅像小炮弹似的冲进客厅, 第一件事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翻零食收纳筐,找到了果汁后,用吸管戳开,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盒,还要多余地对爸爸妈妈解释一句:“我真的太渴了。” 她喝都喝了,当爸妈的,也不能让她吐出来,只好作罢。 “进来呀。” 见冯成则还站在门口,季清羽回头催促他。 他只好进来换了拖鞋,问道:“岳父岳母没在家?” “没呢,跟叔叔婶婶去按摩了。”季清羽记起洗衣机里的床单被套,眼睛一亮,“你来得正好!” 来得正好。 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五分钟后,冯成则提着的水桶,跟他的衬衫西裤还有通身气质格格不入,有种莫名的喜感,季清羽跟冯嘉沅跟在他后面,一家三口进了电梯。虽然晒个床单最多可能也就需要十分钟,但新手爸妈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把还在上幼儿园小班的孩子独自放在家里的,别说是十分钟,一分钟都不可以,所以只能一起出动了。 暮色笼罩着他们的身影。 冯嘉沅被勒令哪儿也不能去,她被爸爸妈妈圈在了圈里,活动位置只在他们的脚边。她撇撇嘴,蹲下来,数地上经过的蚂蚁小队都有多少。 虽然楼顶都被围上了栏杆,除非冯嘉沅变成猴子,否则她是很难翻越出去,但冯成则还是不太放心,对季清羽说:“你看着她,我来。” 隔在季清羽跟冯成则之间的床单翻飞,带着淡淡的让她感到很安心的香味。 家里的生活用品都是她爸去超市买,季师傅很信任某个品牌,多少年了,用的居然还是这一款。这对于她来说,就是家和港湾的味道,这一刻,冯成则身上似乎也沾上了。 她含笑看他:“这会不会是冯总第一次晒床单呢?” “不好说。” 这三个字冯成则明明说得很平淡很正经,但季清羽就是忍不住思维发散,她跟他都知道,如果他这些年还给什么人晒过床单,也只有她了。 也许是因为孩子还在场,有很多话都不方便说,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冯昱,然而他们低估了小孩子对家里陌生长辈的好奇心,上车后,冯成则没有坐副驾,而是跟季清羽一块儿陪着冯嘉沅坐在后排。 他自然瞥见了她拎着的盒子,问道:“这就是你今天买的蛋糕?” “嗯,买了两个,留了一个给我妈吃。” “蛋糕!!” 听到这两个字,冯嘉沅可就不困了,立即扭头目光火热地看向旁边的妈妈,小声道:“我可以……”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渴求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她的眼睛里。 季清羽为难:“应该不可以……” 因为她发现冯总好像不太喜欢车里有味道,难闻的肯定不行,但好闻的他也不喜欢,他的两辆车上,都没有挂任何的香薰,没有香味,也没有车饰散发出的皮质味道,她的车上有车挂,香氛淡淡的,很好闻,但每次他坐她的车时,他都会降下车窗开一条缝。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6节 这是他的“宝宝巴士”。 不是她的,所以这事不是她说了算。 “那好吧。” 如果车上只有爸爸妈妈,冯嘉沅或许还会闹一下,但这会儿还有司机,她也要面子,不肯轻易在外人面前耍赖,于是只好鼓着脸,闷闷不乐地点了下头,这三个字说得非常勉强。 她很快想起别的事,生气不过几秒钟就会忘,好奇问道:“妈妈,你是不是也有弟弟或者妹妹,但我没见过的。” 她觉得她妈妈可能还有一个妹妹,亲妹妹。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施曜舅舅、珊珊姨妈他们不是姥爷姥姥的孩子。 叔叔在国外,那么她的姨妈可能是在别的星球,比如水星火星。 “……”季清羽愣住,“没有,妈妈是独生女。” 说完这话,她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冯成则。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妈妈跟她说过的话,如果她跟冯昱之间的旧事重提,除了她,沅宝也会受到影响。 冯成则突然伸手,抚在她搭在包上的手上,似在无声安抚。 那个他能做得到不让她们受到本不应该的非议伤害,那么现在的他也能做到。 “爸爸有弟弟……”冯嘉沅追问,“那他有个叫chloe的孩子吗?” “没有。”季清羽笑了笑,“chloe的爸爸是猪伯伯吧?如果你爸爸有哥哥,你就要喊伯伯。” 车厢光线忽明忽暗,冯嘉沅也没看到爸爸握住了妈妈的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一直没吭声的冯成则开口了:“沅宝想吃蛋糕是吗?”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冯嘉沅所有的注意力,什么哥哥弟弟什么叔叔伯伯,都没有妈妈放在车里的蛋糕香,生怕晚答一秒,爸爸就会改变主意,她大声道:“……想!想得不得了!” 季清羽也不可能单手打开蛋糕盒,轻轻地拽了拽,用眼神提醒他,他才放开她的手。 揭开盒盖,顿时一股清甜的橙子气息在车厢内弥漫开来。 冯成则只能转过头,降下车窗,外面的热风趁机钻进,冲散了萦绕在他鼻间那股蛋糕甜味。现在他好像有了更喜欢的味道。 … 冯成则并不喜欢生活节奏被打乱。哪怕今天发生了让他们都措手不及的事,但回家以后,他还是询问季清羽还要不要出去练车,她当然求之不得,将孩子交给刘姐孙姐,夫妻俩又一次出门了,冯嘉沅将嘴角边的奶油舔干净后,笃定地说道:“我爸爸妈妈肯定偷偷出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了!” 她本来很生气的,但徐逸川说他爸爸妈妈也是。 既然大家的爸爸妈妈都这样,那她就不生气了吧。 这话刘姐孙姐没法往下接。 因为她们也不知道先生跟太太每天大晚上的出去干什么。 孙姐倒是碰上过一回。那天她起来找水喝,大半夜的,她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一点了,隔着廊道,她听到开门动静,以及,太太向先生小声抱怨好累、先生安慰太太的夫妻间的对话。 她连水都顾不上喝,趁着先生太太走进来前,赶忙回了房间。 “好累哦。” 季清羽上车系安全带时只想感慨自己今天过得太充实了,她上一次这么拼还是在高考前夕。冯成则正在调整主驾座位,闻言看了她一眼,她赶紧向教练表决心道:“但还是可以再练两个小时。” “如果人是海绵,你比其他人能多挤出两个小时来,用不了多久,你应该就能自己开车上路了。” 冯成则很少会鼓励什么人。 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对着她,他已经习惯性地昧着良心说一些话。 比如飞机上那杯加糖加奶的咖啡,分明又腻又齁,他居然给出了“还不错”这样的评价,可见一切事情都有征兆。 “那你这块海绵肯定能比其他人多挤出……”季清羽停下来想了想,“起码三四个小时。” 所以难怪他是老板他有钱呢。 两人互相恭维,但这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于是又同时笑了起来。冯成则现在午休时也会看看景城的实景地图,练了几天车,评估她现在的驾驶水平,他驱车前往路段稍微复杂一些的片区,离易升集团很近,这一块虽然有繁华的商场,但写字楼更多,居民小区反而不多,到了八九点,车道的车明显变少,很适合在这儿练。 冯成则不紧不慢地给她上课:“开车不复杂,就是要眼观六路,左右后视镜扫一扫,跟前后车保持车距……” “不过,你如果开车上路,哪怕是去你熟悉的地方,你也最好开导航,里面会提醒你避免违章扣分行为,总之,遵守交通规则。” 季清羽扑哧笑了起来:“从你口中听到违章这两个字好稀奇呀。” 冯成则淡声道:“我从有驾照到现在,就没有违章过。” “那是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司机在开车吧……”季清羽说出口后,很做作地捂住嘴,一脸“我怎么轻而易举地把大实话说出来了呢”的表情。 他那个司机开车特别稳,属于是放一杯咖啡在扶手箱中,全程都不会洒一滴出来的绝佳水平。 冯成则沉默,“……” 事实证明,不要轻易得罪教练。 接下来半个小时里,冯教练没有再开口跟他的学员说一句话。 季清羽在心里偷笑。爽,好爽,果然人跟人就是要拉近关系,像这种大实话,她刚开始也只敢腹诽,现在居然能说出来了呢。 围着附近转圈,她现在对开车这件事越来越有把握,看着易升集团大厦有好些层楼都开着灯,她一时兴起,主动发起会话:“冯总,有件事想问问你。” 冯成则瞥她一眼:“什么事?” “就是……作为你的家属,应该有权限进出易升的食堂餐厅吧?” 她毕竟在易升实习过,对里面的一些情况还是很了解的,为什么那么多毕业生都想往里钻呢,还是因为易升在员工待遇这方面做得还不错。茶歇区有免费供应的饮料咖啡水果小零食,员工餐厅也是自助形式,品种丰富,各个部门都有下午茶……反正她在易升的几个月就胖了三四斤。 当然,考虑到员工的身体健康,易升也有健身房。 她只去过两三次,每次在跑步机上浅浅跑五分钟就当打卡了。 冯成则的视线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你饿了?” 季清羽诚实地点头,她回去的时候懒得做饭,只吃了点零食,“一点点。” “行。” 冯成则指挥着她往易升停车场开去,他也有固定的停车位,离冯昱的那个并不远。她停好车,依然没忍住朝开着地锁的停车位看了几眼,好像成为了一种习惯,但习惯也可以改掉的,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车窗外。 “冯昱……”她侧过头,迟疑着问他,“他是回来参加庆典的吧?还会去墨西哥吗?” 这对她来说很重要,比知道五年前发生过什么还要重要。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罢。她发现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想面对冯昱,她终于理解了冯成则说的那些话,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过去,她也回不到五年前,而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是过去重要,还是现在重要,她想在大街上随便抓个人也会选现在吧? 五年了,冯昱应该已经放下了,他肯定也有了他自己的生活。 既然都分手了,她不会再把他当成男朋友对待,可短时间内,让她心平气和地面对他,当他的大嫂,太难了,她怕这场所有人都表现得很好的戏里,只有她演技拙劣到会成为小丑。 “看具体情况,他的任命期限是五年,还有一年。”冯成则的语调很平和,没有一丝起伏。 “还有一年啊……” 季清羽呢喃。 怎么就只有一年了呢,有些心里话是不可以对一个大哥说的。不过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来,他们一家三口没有住在老宅,以后她可以尽量避免少跟冯昱碰面,这对她,对他来说都好,他应该也不乐意经常见到她。 冯成则眼中的季清羽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从第一次见她,他就知道。 她高兴还是难过,不一定全都写在脸上,但看她的眼睛也能辨别。 处于高位多年的人,将一切都看得还算清楚,谁说谎,谁没说谎,他心知肚明。阿昱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去看了一场电影,她更不会说谎,她也是独自去看的电影。 阿昱不会蠢到用这件事来离间他们夫妻。 那么,用意是什么? 如果只是用这种愚不可及的手段来挑衅他,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下车咯。” 季清羽通常都不会庸人自扰,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她填饱肚子大。她解开安全带下车,想检查一下自己停车正不正,坐在副驾的冯成则却没有下车,他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是他让陈修仁出面去查的电影院监控视频。 他低头点开。 陈修仁大概也猜得到他没多少耐心,剪了最重要的片段。 季清羽在两点十五分进的放映厅。 冯昱在两点三十八分进的,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后他出来了。 … 季清羽见冯成则还没下车,来到副驾车门,狐疑地凑近车窗往里看,只见他握着早已经熄屏的手机,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就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屈起手指敲了敲车窗。 冯成则抬头,隔着窗户跟她平静地对视,接着,他从容下车,神色自若地带着她往电梯厅走去,一天里只要他还清醒的时刻,有一大半时间他都是这样的表情。 季清羽真正察觉到不对,是在两分钟以后。 她看着电梯数字不停地往上升,根本没在食堂餐厅所在的楼层停,茫然地眨了眨眼:等等,他们不是要去餐厅吗?为什么要乘坐他的专梯去他的办公室? 她满头问号,透过电梯镜面壁看向冯成则。 只见他神情泰然,不见一点波澜,她将她的疑虑也咽了回去,心想,他可能是有点工作上的事没忙完吧?工作狂就是这样的,既然都来了公司,难道真的只陪她吃个夜宵就走吗?这岂不是太浪费爸总的时间了? 她其实也没那么饿,完全可以撑到等他忙完再去吃东西。 专梯在中间楼层并不停,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了。这一层楼的灯差不多都关了,只剩电梯厅的感应灯开着,季清羽跟在冯成则身后来了他的办公室,才一进门,他仿佛如梦初醒,猛地停下脚步,她躲避不及,撞上他坚实宽阔的后背,鼻子都酸了,赶忙捂住,闷哼一声。 落地窗外,是开了投光灯的摩天大楼,照着办公室的深色地毯上,室内也并非是一片漆黑。 冯成则冷静地想,季清羽是不会对他说谎的,这点没人比他更清楚,她如果在影厅里见过冯昱,她绝不会隐瞒他,也瞒不住。或许,他这样单方面的猜测太过愚蠢,他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他都能够想象到她会怎样惊慌失措,她会六神无主地问“冯总怎么办呀”……他应该这样做的。 可是。 让他怎么说,说他的弟弟瞒着所有人偷偷回国,煞费苦心地买了跟她同场的电影票,就只是,贪恋那跟她一同看向屏幕的一个小时? 她会害怕? 还是会在害怕以后有一丝的震动? 冯昱没有忘记她,也没有放下过她,一分一秒也没有,那么她呢。他们在一起不算短,她曾经羞怯地挽着冯昱的手,坐在他对面,跟着冯昱一起礼貌地喊他“大哥”。 “怎么了嘛。”季清羽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句。 与此同时,冯宅。 冯昱将从国外带回来的捕梦网挂了起来,手指触那柔软的羽毛,捕梦网上还挂着小小的书签,屋外月色朦胧,隐隐约约地照清楚了上面娟秀的字体—— 【季&冯】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7节 【永远在一起】 他看着,脸上表情微动,如果那可以称之为笑的话。 放在茶几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收回手,转身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捕梦网还在轻轻摇动。 他接通电话,听着那头的话语,不由得微笑道:“我给他当弟弟二三十年了,我了解他,他不会说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这位大哥,不会允许任何男人在她的心里再留下一丝涟漪。 无论是爱,是恨,是怕,还是厌。 … “没事。” 冯成则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响起,残留的理性让他回头,靠近了她一步,低头接着那一点光亮观察她的鼻子,蹙眉问道:“撞疼了?” 季清羽倒是担心自己鼻子脱妆,微微抬眼,又意识到他穿的是白色衬衫,就算粉底蹭到他衣服上应该也不会很明显,她莞尔一笑,“冯总,该不会是才想起来后面跟着我这么个人吧?” “不是。”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呼吸渐沉,专注地凝视着她。 她本来还想再打趣他几句,一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也定住了,深吻过的两个人对视超过三秒钟,对彼此的定力都是一种考验。季清羽承认,她是个没有定力的人,冯成则肯定也不是。 他伸出手,抚在她腰侧两边,将她往怀里一带,她顺势环住他的脖子,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熟练地双唇相贴,他进攻,她接纳,他吻得很重,左手扣着她的脑袋,越发深入。 手指也探进了她柔顺的头发中。 很轻柔地抚摸,不会扯到她,让她吃痛。 她的膝盖磨着他的西裤,一下又一下,一圈又一圈,这一层楼,只有他们两个人,津液声与摩擦声交织,哪怕再轻微也能听得见。 吻得太久,她的腿都快酸了,此时此刻,不合时宜地想,再这样跟他多亲几次,她怀疑自己的小腿肌肉都会变得比从前发达,冯总就不能再低一下头,弯一下腰吗? 一旦胡思乱想,也就没那样热切、投入。 冯成则有察觉到她分心,暂时放过她的舌尖,拉开了两人距离,但仍然鼻尖相触,呼吸交缠。 他哑声道:“怎么了?” 季清羽根本不想撒娇的,但无奈一开口,语调也软绵绵的,抱怨道:“你太高了。” 所以,她也很累的,好不好? 冯成则呼吸一滞。 仅存一丝的理性,也早已经在这个吻中被冲动盖住,根本想不起来这儿是哪里,他成为了再普通不过的男人,直接抱着她,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放在了办公桌上。 ‘我穿的是裙子啊……’ 季清羽在短暂的被吓到以后,脑子里又冒出这个念头来。但很快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被他拽到他铺开的网中。 垂坠的裙摆一点一点往上层层堆叠,好似成为了这沉稳大气却又古板的办公桌上一朵盛开的花。 第036章 季清羽怎么也不准冯成则开灯。 她都不用照镜子,就能猜得到现在这模样有多狼狈。今天的连衣裙布料细腻柔软,并不会轻易有褶皱,但她还是担心,妆多半也花了,实在不想开了灯后跟情况可能更糟糕的冯成则大眼瞪小眼。 “好。” 他嗓音低沉,很好脾气地应了,“办公室里有可以洗漱的休息间。” 在她不小心撞倒他摆在办公桌上的相框后,就被他又抱着转移了地方。这会儿,她半躺在沙发上平复着呼吸,他背对她倚着办公桌,分明隔着一段距离,却好像还是能够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喘息。 有的人在翻来覆去亲了得有半个多小时,终于良心发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在这大晚上的来易升,不是来胡闹,是为了解决她的夜宵问题。 冯成则没戴眼镜,抬起手,借着微弱光亮,看了眼腕表,低声提醒,“夜宵时间还没过。” “……” 季清羽的怨念太重。 每次她对上冯成则就把持不住自己,平日里的理智清醒好像就被吸走了大半,太不科学了。 “我给你打包带上来?”冯成则问,“你想吃点什么?” 尽管季清羽很满意他现在的姿态,但这不妨碍她就要给他出难题,“随便,你看着办。” 黑暗中的冯成则皱了下眉头。 “随便”是想吃什么? 他有心想问具体一点,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好。” “我先出去。”他交待,“休息室就在……”顿了顿,“办公桌后,是隐藏门,推一下就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季清羽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要命令他,至少今晚,至少半个小时内,不要再提办公桌这三个字,她耳朵里听不得“脏东西”。 冯成则步伐沉稳地走了,不见一丝失态。等他走后,季清羽摁亮手机屏幕,摸索着进了休息室,开关就在墙上,环顾一周,比起办公室奢华舒适的风格,这儿几乎算得上简陋。 洗手台淋浴区干湿分离,除此以外,就只有一张只能躺得下一个人的床。 面积估摸着都不会超过二十平。 对此她也能理解,因为这个办公室现在的主人以及上一任主人,看起来精力都无限充沛,不像是会在午休时补觉的人。这休息室她怀疑冯成则这些年来使用的次数不会超过五次。 来到洗手台前照了照镜子,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只好以手指为梳,将头发理顺。 唇上的口红也早就被不怕死的人吃掉了,露出了本来的唇色。 洗手时,脑子里钻入早就该一键删除的细节,手心仿佛依然有灼热、坚硬的触感残留。冯成则在人前正经,但在人后,恰好也踩在她的点上,没有想象中古板无趣,但也不过分放浪。 … 冯成则从办公室出来后,并没有立刻去餐厅,而是转道去了卫生间,稍作整理。 领带早就扯了扔在沙发上,其他的都还好,只是西裤大腿那儿被她坐过,隐隐被水渍浸湿了一小块,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衬衫领内侧也擦上了一抹口红印,他对镜将领子翻好,确定自己的形象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走出卫生间,坐电梯来了餐厅。 易升集团很多部门上班时间都很弹性,只要能顺利完成交待下来的工作,哪怕下午三四点来公司都可以。 也因为如此,即便都过十点了,餐厅里依然有不少员工拿着托盘挑选食物,咖啡机前也有几个员工在小声聊天。都这个点,员工们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冯成则,他在取餐具区拿了一次性盒子,排在员工后面,抬眼,逐一扫过去,脑子分神开始回忆,她喜欢吃什么东西。 他们相处的日子并不长,对她的喜好,除了知道她喜欢吃甜的,其他的他知道的也不多。 看员工们拿什么菜最多,他也跟着拿。 有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余光瞥见身后有人,客气地将食物夹递过去。 冯成则愣住,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年轻男人正要笑眯眯地说不客气时,看清了冯成则的脸,表情凝固了好几秒,失声喊道:“冯总??” 易升集团也不是每个员工都跟冯成则打过交道说过话,但没人会对这张脸感到陌生。 毕竟官网上有照片,财经杂志的版面他也上过。 他这一声分贝并不大,但也引起了周围员工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冯成则思忖后,神色不变地颔首,算是应了,继续往打包盒里夹宵夜。他是打算速战速决的,拿的几乎都是甜口,临走前,还去饮品柜里拿了瓶果汁。 他来得匆匆,去得匆匆。 在他走后,几人拼桌,其中一个还有些懊悔地点了点放在餐桌上的工牌,“我应该贴在我脸上的,加班到十点这种事被老板看到却没抓住机会,我悔!” “淡定,努力的时候永远不会被看到,一摸鱼就会被抓包,这才是人生常态。不过,冯总这么晚怎么会来餐厅?” 高层领导也会来餐厅解决一日三餐,但其中不包括冯成则。 他太忙了,就算有需要,也都是直接给厨房打内线电话送到办公室,哪怕是宵夜也不例外。 今天是怎么回事呢? “我碰到过冯太太几次。”有年轻女人喝了口咖啡,“她很喜欢喝那个果汁。” 几人心领神会,应该是冯太太陪着冯总来加班,可问题又来了,冯总为什么不打内线电话让人送? … 冯成则回到办公室时,灯是开的,季清羽正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双手托着脸在看桌面上摆着的合照。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门,她目光轻移,看向了他。 “你看看是不是喜欢吃的。” 他走了过来,迟疑了几秒,还是将打包盒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即便只有几秒,季清羽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 或许冯成则有深不可测的一面,但在她眼中的他,所表露的都是真实的,大多数时候他的情绪都很平很稳,他不是在伪装,而是处于他这样的位置,有过他的经历,他对很多事物都看得很淡。 不过极偶尔,也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喜恶。 只需要花一点点小心思就能分辨。就像此刻,如果她 有特异功能,可以听到他的心声,这位冯总一定在心里冷冷地说:“这女人一定要在我的办公桌上吃东西?算了,忍了。” 算了。 我也忍了。 季清羽在冯成则的注视下,起身,拿起打包盒——他不会以为她也可以在这张桌子上吃饭吧??? 只要想想刚刚在这上面发生过什么事,就算是没有洁癖也不可能吃得下去吧? 冯成则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不合胃口?” 可她都没打开看。 季清羽微笑着往一边走去,来到会客沙发区,她都没有坐刚才那张双人沙发,“不是,冯总,其实我长了眼睛,而且视力特别好,你是知道的吧?” 冯成则听懂了她话语里隐藏的意思,抬腿朝她走了过来,可惜她坐的是单人沙发,没有他的位置,“……谢谢你。” 也就是还没熟透,不然季清羽看着他这端方自持的态度,都想问问他,办公桌上不能吃东西,那就能做别的吗?他这个喜恶未免也太弹性多变了。 冯成则总算是找到了位置,他在单人沙发扶手上闲适地坐着,离季清羽很近,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的发顶。 季清羽打开了打包盒,这个时候比起饿,渴的感受更强烈,她够住那瓶果汁。 他注意到,正要伸手帮她时,她很轻松地就拧开了瓶盖,仰头喝了小半瓶。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8节 “对了。” 此刻意识清明,大脑也完全清醒,心情也很不错的冯成则,主动开口跟她提起今天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司机还有杨叔说过,今后除了刘姐,我还有你,其他人要去接沅宝,都会先征得我们的同意。阿昱去接沅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想,他应该也不会了,但我还是会让人盯着。” 季清羽吃着蜜汁排骨,嗯了一声:“我知道,沅宝的出行安全,我是绝对放心的。” 冯成则办事有多靠谱,她当然看得到。 但除此以外,她也认为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冯昱都不是会对一个孩子不利的人。 “还有你。” 季清羽抬起头看向他,有些疑惑,“我?” 冯成则沉吟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从明天开始到庆典结束,这段时间你出行还是让你原来那个司机开车吧?” 这个司机,不是只会开车的司机,而是跟沅宝的司机一样,也有一定的身手。 季清羽先是点了下头同意了他的建议,但还是不解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冯成则伸出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这次不是在黑暗中,是在他们都对视看得清楚彼此的时候,“合作商还有各大地区的负责人都会来,谨慎一点不是坏事,不过你也不用紧张。” 有我。 季清羽也不傻,怎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天提呢,肯定跟冯昱有关。只是不知道,是冯昱今天擅自接沅宝的行为惹到他了,还是他也在防备她跟冯昱有什么接触。 如果是后者,那站在他的角度,她也可以理解。 如他所说,马上集团庆典,陆陆续续都会来很多人,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跟冯昱被有心人利用做了文章,那最终受到影响的人是谁? 是她,是沅宝,是集团,也是冯家。 他既然没有多说,她问了也没用,于是轻声应道:“好,我听你的。” 冯成则心里那一点点褶皱也被她完全抚平,他的手掌握住她的脖颈,缓慢地、爱不释手地摩挲,安抚道:“等庆典结束也就好了。” “嗯。” 季清羽也是这样想的,她吃了几口他带来的宵夜,实在有些撑,放下筷子,喝了口果汁,她斟酌着说道:“一切都不会改变,是吗?” 冯成则一顿,“是。” 她点了下头,用左手指腹轻触无名指的婚戒。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有丈夫,有女儿,有幸福温馨的家庭,想要维持现状不变的人不只是他。 … 深夜。 季清羽是累得躺上床没几分钟就沉沉入睡,冯成则以还有公事处理为由,还在书房回复邮件。整个屋子里似乎只有他按鼠标的声音,手机振动,是陈修仁的来电。 他接起,即便其他人都睡了,他还是刻意压低了声线,“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陈修仁也很诧异:“从我目前能够查到的信息来追溯,他起码回国有五天了。” 不是一天两天,是五天。冯昱明明回了,却没有回家,甚至瞒得滴水不漏,连冯成则都没有收到消息,令陈修仁这么个常年情绪比冯成则还淡定的人都不由得纳闷,这小崽子究竟想搞什么事。 “还有呢?”冯成则冷静地问,“他还做了些什么?” “……”陈修仁沉默了很久,偏偏冯成则比他还有耐心。这时候,他要劝冯成则想开点,那就是诛心了,作为多年好友,没人比他更清楚季清羽对冯成则有多重要。 “有一两个晚上,他好像开车来了美景天城。”陈修仁低声说。 冯昱又不是别人,好歹也是冯家人,再多的哪怕是他也查不到了。 冯成则闻言沉默,内心极为隐秘的角落,有晦暗情绪在滋生。 万物俱寂,陈修仁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那头有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发出的动静。 “怎么了?要继续盯着阿昱吗?” “没事。”冯成则握紧了杯子,声音如往常一般,在隐忍,也在克制,“不用。” 他了解他的弟弟,话都说开了,就不会轻易地再被他抓住把柄。 阿昱想见她,又不敢见她,所以只能用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在俱什么,又在怕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陈修仁叹了一口气:“反正有事你别自己扛,不方便出面做的事就交给我跟邵钦来。” 毕竟当年这兄弟俩动手时,趁手的工具也是他递的。 冯成则抬手揉了揉眉心,“他……” “算了。”他说。 陈修仁能体会到他的无奈,简单说了两句后,也就挂了电话。 冯成则在书房里沉着一张脸,静坐到凌晨一两点才起身回了主卧。他掀开被子,季清羽早已经梦会周公,她侧身躺着,他小心地从背后抱住了她,微微低头,嗅着她发丝间的甜而不腻的气息,原本翻涌的种种情绪,在这一瞬间,尽数散去。 第037章 翌日。 不需要冯嘉沅冲进来,季清羽已经醒了,冯成则睡得很沉。这是很少见的,因为他一般情况下,都会比她要早起,难道是昨天在书房忙到了很晚?思及此,她小心翼翼地下床,连拖鞋都没穿,匆忙套上睡袍,系好带子,光着脚猫着腰,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离开主卧。 冯成则本来还没醒的,被她推开时已经半梦半醒。 稀薄的日光中,他看着她这走路的姿势,极淡地笑了一下。 门外,季清羽拦住了冯嘉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答应了好几个条件后,冯嘉沅终于勉强答应,今天跟爸爸说的早安,可以留到用电话手表讲。 冯嘉沅还觉得自己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呢,叉着腰说道:“是最爱最爱的妈妈跟我说,我才答应的!要是别人,就算是爸爸来跟我谈,也不行!” 季清羽:“……” 冯总不会知道为了让他睡个好觉,她付出了多少! 冯成则没有辜负季清羽的苦心,在床上合眼休息了半个小时。等他从浴室洗漱完,季清羽用肩膀夹着手机,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他正要跟她说话,她用口型提醒他—— “你妈妈。” 说完后,不管他有没有看懂,她来到床头柜翻翻找找,找到了邀请函后,如劫后重生般道:“嗯,我知道,好的,那我就等您来接我。”挂了电话,冯成则从衣帽间出来,套上衬衫,一边扣扣子一边朝她走来,问道:“有事?” “没事。” 季清羽也没把冯成则当外人,说了这两个字后,她又懊恼道:“……不,还是有事的,沅宝奶奶给我打电话,说中午带着造型师来接我,好像是我跟你在出国出差之前,接受了别人珠宝拍卖会的邀请,瞧,就是这个,怎么办呀!” 冯成则听到她说“怎么办呀”眉宇之间就带了些淡淡笑意,“不想去直接婉拒,没事的。” 这种拍卖会他早已经见惯。 他也了解他妈,对谁都温和客气,如果不是阿昱突然回国吓着了她,她绝不会主动打电话来提起拍卖会的事。 可能他妈都没打算去,只不过想借着这个由头,跟儿媳妇交流感情,互相安心。 季清羽必须得承认,冯成则的提议很让她心动,她差点就点头说好了,但还是忍住。她坐在床沿边,他站在她面前,一抬眸就能看到他扣扣子的手,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很显眼。 她瞬间就记起了自己现在身上多了两个标签。 冯太太,以及冯嘉沅的妈妈。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只得到不付出的好事,她跟楚宁的创业为什么这样顺利?大把的资金有,人脉有,资源也有,这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她成为了这个男人的妻子后所拥有的。 现在一个拍卖会她就拒绝,长此以往下去,会不会养成偷懒的习惯。 有的事情她不想开头,所以,尽管很心动,她还是轻轻摇头道:“都答应人家了,就算不去,也不能临时拒绝吧?而且,你妈妈肯定找我有别的事……” 看她皱着眉头,但又很快舒展开来,似乎想通了,根本就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她又翻开邀请函,脸上眼中重新带上笑意,“感觉应该也会很有意思。” 冯成则想,她的确是一个很容易让自己快乐起来的人。 “让我看看?”他将衬衫扣子系到最上后,伸手到她眼前。 他接过邀请函,扫了一眼。 这个拍卖会并不对外,是以慈善为目的,景城几个有头有脸的贵妇小姐办的。他今天上午公事也不太多,晚去半个小时也没事,于是,在她旁边坐下,一一跟她介绍,她也认真倾听。 “……岳静书。”冯成则点了最中间的那个名字,“她应该是主力,她丈夫是我以前的同学褚明辉,也就是杰肃塑料现在的总经理,夫妻俩人都很好,她父亲是已经退下来的外交官,母亲是洛家人,洛家是原朗集团最大的股东。” 从冯成则带她开车,她就看出来了,他很有耐心。 由于他对别人家乱七八糟的私事实在不感兴趣,所以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 洛老前后娶了好几个老婆,他有三儿四女,这些子女又各自有孩子,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堪称混乱的家族。 “这么多孩子,这么多孙子?”季清羽瞠目结舌,“不是,计划生育没有普及到你们豪门吗?” 计划生育这四个字让冯成则也愣了几秒,“……别把这家跟我们混为一谈。” 她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类似“嫌弃”的口吻,她跟他坐在床边,扑哧笑了起来:“你好像不太喜欢这家,多讲讲嘛,我爱听。” “我没时间了。” 冯成则:“得出门了。” 季清羽:喂!! 他还算有点人性,在主卧门口站定,回过头来说:“有什么你处理不来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学着她先前的口吻,“也可以找我妈,我妈也不是会为难人的长辈。”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季清羽看着那张被他攥出了一点折痕的邀请函,深吸一口气,豪门太太也是一门职业,冲吧!! - 张助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老板冯总今天有几次分神了,目光落在办公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时分。 冯成则在开发区有个会议要参加,结束的时候已经四点多,还是车辆经过一个片区,他又看见了有味便利店的招牌,才想起在他的“待办事宜”中,有那么一件是可以尽快提上日程的,于是,在问过张助理今天没有必须要处理的公事后,让司机开车前往季清羽跟他说的那个公寓。 那公寓离易升集团也不算远,在这里租房子的年轻白领居多。 司机找了个停车位,在冯成则拿着西装外套,推开车门下车后,张助理也连忙跟了上来,“冯总。” 冯成则步子一顿,“你在车上等着就行。” 张助理只好应了,转身又回到车上。这一块烟火气息很浓,有各种店铺,都拿着扩音器在播放着广告,在附近水果店“金枕榴莲,今日特价,199一斤”的如魔音穿耳的叫卖声中,走进了这家便利店里。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39节 生意应该很不错,五年了,居然也没换地方。 这一块地段便利,商铺租金应该也不便宜,这家便利店看起来很小。至少在冯成则看来是这样,一眼扫过去,店里的布置一清二楚,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类用品应有尽有,关东煮的味道在店里弥漫着。 “欢迎光临。”店里响起的是机械般的声音。 在收银台的年轻店员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整个店都很干净整洁,还没到放学下班的点,店里除了冯成则也没别的客人,他对数字也很敏感,在架子上扫一眼,很快就能记住。他从来都不会做这样无聊且没有意义的事,五年过去了,物价可能也有上涨。但他还是找寻着,很快就看到了还算眼熟的数字,109,虽然不确定是否就是这个,但他还是俯身,伸手拿了一盒。 阳光穿过玻璃窗照了进来,在干净的地面上铺洒。 好似他也成为了那个冯成则,怀揣着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心情,走进这家便利店,有时候是深夜,有时候是傍晚。还是有叽叽喳喳的学生走进来时,门口响起的“欢迎光临”将他拽回现实,他拿着这盒东西摆在收银台上。 突然,手机振动。 屏幕上显示“老婆”的来电。 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接通。店员扫码,微笑道:“一共109,您再买二十一块的东西就能换购,需要吗?” “不用。” 等手机静下来后,他将屏幕上的付款码对准探头。时隔好几年,他的手机账单里再次出现“有味便利店、109”这笔订单。 “需要购物袋吗?”店员又问。 “不用,谢谢。” 冯成则将这盒东西装进了他挽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从便利店出来后,正要拨出号码时—— “越南红心火龙果,特价特价,今日特价,399一斤……” “新疆库尔勒香梨,今日特价,499一斤……” 他蹙了蹙眉头,加快步伐,将这声音甩远了以后,他才拨通了“老婆”的号码,那头很快接起,季清羽轻柔的声音传来:“老公,你在忙吗?” 车上副驾的张助理手都放在门上了,又收了回来。 透过车窗,看见冯总拎着西装外套,站在那儿正在讲电话。 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冯总好像被人点了穴道般,一动不动了。 第038章 季清羽坐在椅子上,拖鞋里的脚趾头已经累了。 如果美景天城的物业开发商意外发现下面还有一座地宫,那就是她此刻挖出来的…… 郑明月是个很温和客气的长辈,哪怕是来儿子家里,她也会提前打好招呼,车开到地库后,又打了电话给季清羽通知她,她在五分钟以后会到门口。 孙姐跟刘姐知道郑明月要来,一上午就没歇着,将本就干净的家里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郑明月很有边界感,她今年也快六十,但保养得宜,雍容淡雅,看起来最多也就四十多岁的模样,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她翻了翻杂志,抬头环顾一周,微笑道:“先前听成则说过,等沅宝上小学后,你们有意向要换房子,是吗?” “……这事还在商量。” 季清羽换上了今天要穿的裙子,只是一个拍卖会,并没有那样隆重,不需要穿礼服裙,因此她还算自在。 不过对换房子这事现在的她不清楚,她相信爸总听了也会很茫然。 以郑明月的性子,是不可能像冯董一样说出“你们这儿的确是小了点”这种话的,她点了下头,温声道:“要置换的话,可以好好挑挑,我名下也有几处房产,你们如果有兴趣,跟杨管家讲一声,可以去看看。” “好。”季清羽才发现自己答得太快了,赶忙小心翼翼地找补,“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郑明月只是淡笑,没把这话当真。 她知道,这家里的很多事情其实是儿媳妇在做主,不过看破不说破,也是作为长辈需要好好修炼的功课。 “算起来,”她说,“再过一个多月,沅宝的生日也要到了,这次的拍卖会你也看看,要是有觉得还不错的好东西,直接拍下来吧,就当是我送给沅宝的礼物,给她留着,现在好珠宝是越来越少了。” 珠宝? 拍卖下来? 生日礼物? 季清羽迷糊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婆婆说的这些话每个字她都懂,但连在一起怎么感觉像是在听天书呢?这话她可不敢轻易应下,找了个喝水的由头,赶忙拨出冯成则的号码,他没接,可能在忙,她只好拿着杯子又悻悻回了主卧衣帽间。 原本以为这个拍卖会只是过去走走过场,可听婆婆的意思好像还要她拍珠宝。 又不是几千几万,能用到“拍卖”这个词,起码也得是七位数吧? 她怎么敢啊?? 她将手机放在梳妆台上,闭着眼睛,任由造型师给她上妆。 几分钟后,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正在笑眯眯翻阅沅宝画册的郑明月也抬起头看了过来。季清羽够住手机,看了眼屏幕,是冯成则,她还以为他在开会,哪里想得到他会这么快回电。 看似只有几秒钟,实则在她的脑海里正上演着风暴。 她透过镜子,飞快扫了眼注视着她这边的郑明月,就连造型师也放下了手中的刷子,候在一边,等她接了电话再继续。 季清羽垂下眼睫,在几个肉麻的称呼中还是选择“老公”,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可以喊冯总,现在婆婆在,外人在,这样称呼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玩什么情趣呢。 她当然可以什么都不喊,但她要以这样的方式提醒冯成则,现在是特殊情况,旁边有人,他也不准露馅。 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接通电话,柔声喊道:“老公,你在忙吗?” 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她认为他肯定在想,她是不是吃错药了,甚至马上会冷声问她“你是谁”。 她现在真希望冯总能够隔空听到她的心声。 不过,现在不是尴尬别扭的时刻! “……”她清了清嗓子,惊喜地说:“什么?你等下不忙的话,也要来拍卖会?真的吗?” 冯成则根本就没说话。 他握着手机站着没动,回过神来,喉结滚动,语气却很平静:“你想让我过去?” 他对这种纯粹浪费时间的拍卖会没有半点兴致,这么多年,去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季清羽呼吸都变轻快了,眉眼俱笑,她就知道冯成则是个聪明人,跟他说话不需要弯弯绕绕,简单一句话他都能立刻找到重点,“当然呀。” “好。”他应了,“我还要回趟公司,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忙完了过去。” “好哦~~” 挂了电话后,季清羽转头,含笑地对郑明月说道:“妈,成则说他今天有空也会过去跟我们碰面呢。” 就算把豪门太太当成是职业,她现在一个菜鸟实习生,总得让冯老师带着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吧?男人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她不搬,自有人搬,那还是让她用吧。 郑明月对此也不意外,但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点头欣慰道:“好。” 或许是她太过敏感,她总觉得阿昱这次回来变了,变得跟从前不一样,让她这个当妈的都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有的话她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提起。 除此以外,她还担心因为阿昱的突然回归、又在不知会的情况下去接沅宝的行为,会让成则跟清羽之间也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她几乎一个晚上没睡,半夜醒来,床边也是空空的,悄悄起来,只见丈夫在书房里坐着发呆,一向敏锐的人,竟然连她站在门外好久都没察觉到。 她老了,这个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也老了。 如今他们只希望家里太平安宁。 … 这是季清羽第一次坐郑明月的车,来到地库时再一次被震撼了。冯董的车上次吃早餐时她就见过,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无论是从车型还是价格,都甩出冯成则那两辆车一大截,她没想到,婆婆的车居然跟冯董同款,不过是白色的。 一黑一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情侣款。 玩浪漫还得是过来人啊。她感慨道。 拍卖会场并不在主城区,从美景天城开过去,差不多也要一个小时左右。郑明月上车后便开始闭目养神,她不是不想跟儿媳妇聊聊家常,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担心说多错多,跟其他人认为的她私心里对清羽有很深的意见截然不同,两个儿子闹成如今这个地步,能怪得了谁呢? 孩子是她生的,她再清楚不过,成则执着又强势,阿昱看着没个定性,但一旦认准了也是固执的性子,这两个人,又有哪个能被勉强? 季清羽原本身体紧绷着的,见婆婆好像睡了,她也逐渐松弛起来。悄悄地从包里拿出手机,调成了静音,不想打扰郑明月休息,顺便给冯成则发了条消息:【要是你工作很忙,不来也可以的。】 没两分钟,他的电话就打来了。 吓得她心跳加快,还好提前调成了静音,她拒接,快速打字回复:【有急事?你妈妈在我旁边睡觉,她有点累的样子。】 冯成则:【没事。】 冯成则:【不忙,会去。】 季清羽看到这条消息也就放心了,心里还是闪过一丝疑惑,既然没事也会去,怎么不直接回她消息呢?现代人的社交礼仪便是这样,在不紧急的情况下,你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就回电话,我给你发消息,你最好别弹语音,要讲究一个对称。 不过,冯成则不只是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他是时时刻刻都很给力。 所以,她也很愉快地回他:【[亲亲][亲亲][亲亲]】 坐在办公室里的冯成则看到这三个亲亲,视线定住,一直到手机屏幕暗下来,照着他带了丝笑意的脸,他才回过神来,收敛表情,将手机往边上一推,专心投入到工作中。 冯成则处理公事本就效率高,今天尤其,关了电脑后提前下班,乘坐专梯来到地库,司机已经等着了,他上车前,漫不经心地朝着那个开着地锁的停车位看了一眼。 坐在后座,他将地址给了司机,车辆缓缓驶出停车场。 还没到六点钟,阳光依然刺眼。 车后座的安全座椅已经被司机拆了下来放在了后备厢里。冯成则没有闲着,时不时就得处理几封邮件,突如其来的来电打断了他,是一串没有保存的号码,但他也记得是谁。 他放下跟驾驶座的挡板,不慌不忙地接通。 那头传来一道热情的男声:“陈老板,下午好啊。” “嗯。” 冯成则抬手看了眼腕表,速度挺快,相信这次应该能给他满意的调查结果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永远都是他自己。犯过一次低级错误,他就不会再犯第二次,他的所思,也是五年前的他的所想,有绝对查不到的,也有可能被他漏掉的,可以钻的空子。 那天他听她说在松景路上发生交通事故时,他就很疑惑,回程时又特意观察过。如果说“人为造成的事故”只是他的猜测,那么,她后来查到的事情则是证实了他的想法没错。 7月2号阿昱带着她回家。 7月9号她独自飞往南城,并且跟他有了再也分不开的关系。 短短几天,这两个原本感情还不错的人是怎么分手的?以他对父母的了解,绝不可能在见家长这件事上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思来想去,他认为只能从7月2号的松景路着手调查可能会有意外的发现。 “陈老板,您让我查的已经发到您手机上了。”侦探说,“挂了电话后您就会收到。”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0节 虽然不知道这个陈老板怎么会对冯家的事感兴趣,但让他查的明面上可跟冯家没关系。人家只是关心松景路这样的富人区那几天的交通状况是否良好罢了。 当然,归根到底还是陈老板给的太多了。 思索过,权衡过,这单他也就接了。 至于里面内容有什么不对,他是不知道的,谁来了他也不知情,可没犯谁的忌讳。 “好,辛苦了。” 冯成则思忖后低声道:“刘先生,这年头像我这样无聊的人,你还会碰到第二个吗?” 侦探沉默两秒,听懂了他的暗示,立即道:“不会了,如果其他人的单子跟您有重合,我是绝不会接的。” “尾款我会马上支付。” “陈老板,多谢。” 结束这通电话后,冯成则等待了片刻,手机里果然多了一条很长的信息,列举了整个七月份松景路中路段有过哪些事故。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道路这么宽,人少,车少,一年到头发生的事故都没几桩。 他看完后,凝重困惑之余,也不免有种“果然如此”的心情。 第039章 季清羽跟郑明月到的时候,现场也有不少人。 这是一个不对外的拍卖会,来的几乎也都是这个圈子的人,偶尔也可以看到有几个胸前挂着相机的工作人员。季清羽虽然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但她也不敢露怯,面带微笑跟在郑明月身旁,婆婆在哪,她在哪,绝不落单。 冯成则猜得没错,这次的主办的确是岳静书。 她主动前来寒暄:“伯母,清羽,感谢你们来捧场,如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你办的,肯定周到。”郑明月客气地说,“今天真热闹,肯定没问题。” 岳静书笑着点头,看向季清羽,语气自然亲昵了许多,“你是大忙人,要不是我三令五申非要你来,你又要搪塞过去了吧?” 季清羽微微诧异。 听这语气,她们好像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她想起冯成则早上跟她说的,岳静书的先生是他以前的同学,顿时也理解了,她也以同样的口吻笑道:“哪有,你办的我当然捧场,而且等下还有家属要来。” 岳静书眼前一亮,却故意道:“沅宝?” 郑明月也露出了笑意。 季清羽时刻注意着婆婆的表情,轻松道:“那不是,沅宝是重量级家属。” 本来郑明月也很想带孙女过来玩,但无奈,大儿子跟儿媳妇都不太乐意,以他们的说法是沅宝还没到年纪,尽可能地避免出入这类利益居多的场合会更好。 “冯总怎么不早说。”岳静书作势要让助理给她拿手机,“我得跟明辉讲一声,让他也过来瞧瞧。” 瞧瞧什么才是男人中的楷模。 “临时决定的。” 季清羽替冯成则解释,“他今天下班早,我非要他过来。” 岳静书失笑:“还‘非要’,什么时候不是你说什么,冯总就应什么,”她侧过头看向郑明月,笑着问,“是吧,伯母?” 郑明月含笑点头:“他们夫妻感情好,这是好事。你跟明辉也是。” 岳静书还要去招待其他宾客,笑着跟她们暂时道别后,去了别处。她办事周到,很快她的助理上前来,在前面领路,带着她们上了二楼休息区。 季清羽脸都快笑僵了。 本来她是打定主意要跟在婆婆身边半步都不离开的,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停有侍应生送上各类喝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高脚杯,这个要过来碰一杯,那个要来碰一杯。 不知不觉她就喝了快两杯。 她蹙了下眉头,小声对郑明月说:“妈,我去下洗手间。” “去吧。”郑明月正在跟另一个熟人聊天,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聊的也都是自家孙子孙女,什么“我宝拿了光盘小达人的奖状可厉害了呢”“我心肝要给我捶背说以后赚了钱给我花”“我宝会背好多好多首唐诗了,打高尔夫都会挥杆”之类的,正眉开眼笑,自然不可能陪着季清羽一起去。 季清羽找了个侍应生,对方带她到洗手间门口,微笑问道:“您好,需要我在这等您吗?” “不用了,谢谢。” 侍应生等她进去后才转身离开,服务很到位。季清羽进了洗手间,连忙解决了个人问题,下定决心,在冯成则来之前,再有人要给她碰杯,她就沾湿嘴唇意思意思得了,绝对不要再那样实诚,真的喝上一大口。 她来到洗手台前,见口红脱了色,仔细地洗手,擦手纸就在旁边,正要去抽,一只白皙的手将纸递给了她。 她愣了愣,接过,抬起眼眸,看向身侧的人。 是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穿着红色的长裙,脸上带着复杂又小心的神情。 “谢谢。”季清羽礼貌地笑,随手将手上的水珠擦干,擦手纸揉成一团扔了,接着打开手包,拿出口红跟小镜子补妆。 令她意外的是,红裙女人还没走,站在她旁边,很缓慢地洗着手。 红裙女人很瘦,手腕很细。 季清羽垂着眼眸,用余光打量着她。 镜子里的两个女人,一个身着白裙,一个红裙,靠得并不远。 … “稀客!”岳静书揶揄,“一刻离不得你家清羽是吧?赶明儿你得给明辉打电话,明明都是同学,从小到大念的都是同一所学校,怎么好习惯就没熏陶到他呢?难道你们学的课程不一样?” 季清羽跟冯成则结婚的时候,岳静书还在国外,对景城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虽然她的丈夫跟冯成则是同窗,可关系也没有那样亲近,她听到的版本是现在的冯太太过去跟冯昱短暂地在一起过,两人还没分手时,冯太太被彼时还是男友的冯昱带着去见了他的大哥,冯成则对她一见钟情,兄弟俩也为此闹得很不愉快。 而跟冯昱分手后,冯太太最后被冯成则打动,两人结婚。 冯昱黯然失神,去了国外。 她听说后,大吃一惊,还问过丈夫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冯成则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对哪个女人一见钟情的那种男人啊,她承认冯太太很温柔很美丽,她也很喜欢,但…… 这个版本总觉得是不太真实的,是掺了水分的。 丈夫褚明辉一脸正色地告诉她,她能够听到的,就是冯成则想让大家知道的版本。其他的不要去问,也不要打听。 冯成则淡定地应付了她几句后,终于脱身,上了二楼。 环顾一圈,很快就看到了他妈,他快步走过去,低声问道:“妈,清羽呢?” 她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肯定会害怕。 郑明月见怪不怪,“她去洗手间了,应该马上就回。” “嗯。” 冯成则神色自若地站在一旁,听了几句,又低头看了看腕表,还是不太放心,这里的一切,无论人跟事对她而言都很陌生,他抬腿便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望着儿子大步离开的身影,郑明月转脸看向朋友,继续叙旧。 朋友却打趣道:“没看出来成则结了婚是这样。” 郑明月无奈:“你回回见了都要讲一遍吗?” “没办法,太吃惊了。”朋友笑,“我还记得成则小时候那会儿就是个严肃的小孩,让他陪我家囡囡玩,他都板着脸怎么都不肯。” … 季清羽狐疑地走出洗手间。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象了各种可能,但又觉得哪一个都不像。正沉思呢,一双皮鞋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她目光抬起,拂过西装裤腿,白色衬衫,领带,看到熟悉的那张脸,她还未说话,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呀!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忙完了。” 冯成则朝着她走来,原本淡笑着的脸,在看到从洗手间出来的人后,神情也变得凛冽几分。他很快恢复寻常,侧身站在季清羽身旁,伸手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他不经意地偏头,视线冷硬肃然地落在那人身上,几秒后挪开。 红裙女人似是被这眼神钉在了原地。 冯成则搂着季清羽回到人群中,他的手没有从她的腰上放下来过,是绝对的保护姿态。她轻轻抬头,看向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莫名地也觉得很安心。 有他在,她不用那样紧张了。 很多人都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几乎都是冲着冯成则。 毕竟是拍卖会,不可能面面俱到,岳静书安排的晚宴也是以自助餐的形式。季清羽也是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临出门前,郑明月让孙姐准备了异常丰盛的下午茶,她填饱了肚子,自然也能优雅地小口吃蛋糕。 “你饿了吧?” 季清羽仰头,凑在冯成则耳边轻声问。 她的吐息喷洒在他耳边,酥酥的,他放在她腰肢的手收紧了一分,“还好,不饿。” 他看了眼,提不起胃口,心里还装着事,“回去再吃也是一样的。” “就完全没有你想吃的吗?”季清羽觉得今天她应该多多照顾他,她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不会来这个拍卖会,本来他也没有计划。 冯成则只好用下巴点了点离她最近的鱼籽蒸蛋。 很小很小,用半个蛋壳装着,点缀着两色鱼籽,秋葵还有虾仁。 “这个?”季清羽帮他拿了一个,低头嗅了嗅,没有腥味,隔着蛋壳,还是温热的,她递给他。 当然也有一些人关注着这对夫妻。 “别看了。” 身着正装匆忙赶来的男人拉过红裙女人耳提面命,“昱哥马上就要过来,咱们最好赶紧走,也是倒霉,”男人看了眼跟丈夫温柔聊天的女人,“怎么你跟这女人又碰上了?” 季清羽看冯成则皱着眉头将蒸蛋吃下。 沅宝在神态上跟他真的很像,遇到不怎么爱吃的食物,都是这副极力忍耐的模样。 她抿唇偷笑,不想被他看到,连忙撇过头,余光对上了红裙裙摆,她怔了一怔,心里才压下去的疑虑越来越深。 拍卖会很快就开始。 没有季清羽想象的有意思,好像各家都商量好了要出什么价,谁家得,进展得很顺利。她坐在郑明月跟冯成则中间,手里也拿着牌子,郑明月低声问她:“没有喜欢的吗?” 季清羽摇了摇头:“……都还好。” 想想也是,谁家没事会把压箱宝拿出来拍卖捐赠呢? 反正这段时间她每天都有开首饰柜,见多了,对现在拍的这些珠宝也就还好。 免费送给她她肯定要。 花那么多钱,她为什么不去定制更好的呢?她不禁反省,既然以慈善为目的,她这样的小心思要不得。 她偏头,要跟冯成则说话,却见他一脸心不在焉。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1节 这十分罕见,至少她从来没见他这般过,好像遇到了很为难的事,反复思量。 她也抓紧了手中的牌子,有些心烦。 出于对岳静书的支持,郑明月还是让季清羽举牌拍了红宝石项链,她说:“沅包喜欢红色宝石,留着吧,成色看着还不错。” 季清羽:“好。” 拍卖到下半场时,冯成则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询问她要不要先走,她没意见,不过先走的话得他跟婆婆说才行。冯成则跟她换了位置,对郑明月耳语几句后,郑明月轻点了下头,“行,既然你们有事,就先走吧,记得跟褚太太说一声。” “知道。” 下半场开始前,跟岳静书歉意地说明原因后,季清羽便和冯成则提前离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声音并不沉闷。她低头,看着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但,她一定要问。 拍卖会还没结束,地下停车场都没什么人很安静。冯成则来的时候不知道要忙到几点,已经让司机提前下班了,他拉开车门,让她坐上副驾。 等他也上车关上车门,准备发动引擎时,只听到她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瞒着我?” “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人是谁?” 他愣住。 她已经侧过身子,一双眼眸清凌凌地直视着他。 季清羽不是迟钝的人,相反她也算敏锐。洗手间的那个女人,分明跟她认识,眼神跟表情都很奇怪,但她又形容不上来。还有冯成则来了以后,偶尔会轻描淡写地扫一眼全场,好似在找什么人的身影。 要说没点猫腻,谁信啊?? 人家都到她眼皮子底下来了。 冯成则败下阵来,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我也很意外她会在这里,要不,回去再说?” “……” 季清羽懂了。 她现在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他根本不是为了她才来的拍卖会吧? 不过,她还是要问个清楚,不要猜测,要听明明白白的回答。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安全带,抿了下唇,语气很轻地问道:“所以,是你前女友吗?” 冯成则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脸上露出了类似茫然的表情,“……” 第040章 冯成则活到这个岁数, 第一次体验到“无语”是什么感受。 季清羽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她的表情很认真,没有酸涩,也没有委屈,她只是想得到一个诚实的答案,是,还是不是。 “你怎么想的?” 冯成则发现极度荒谬的情况下,人不会生气,反而会笑起来,“不是。我跟她没有感情方面的纠葛,都没怎么说过话。” 他对她脑子里在想什么,突然感到很好奇。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把他跟洛萱联系在一起。 虽然相差岁数也只有四岁,但他一直都觉得跟弟弟的朋友还有同学都不是一个辈分。 季清羽心里的石头顿时就落地了。她并不是那样了解冯成则的过去,冷不丁地,如果他前女友冒出来,她倒也不至于生气,只会莫名其妙,但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一个更离谱更狗血的念头钻入到她的脑海中,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所以,是冯昱的前女友??” 她跟前女友这三个字是不是就过不去了? 冯成则发现,这谈话是推迟不到回去再说了,看起来,她是想要他的“立刻就说”,便无奈道:“也不是,据我所知,他们两个人虽然是很多年的朋友,但没有在一起过,没有谈过恋爱。” 虽然在冯家,冯成则的感情生活比冯昱更受长辈关注,但这不代表,冯家对冯昱就是完全放任的状态。且不说冯景林是个严肃到严苛的父亲,哪怕是温和的郑明月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感情史异常丰富的花花公子。 冯昱跟谁交往,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更何况,洛萱也算是这个圈子的人,真要在一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没可能瞒得住。不过,他们私底下有没有过暧昧,那就不得而知了。 季清羽却听出了不对劲。 她问冯成则是不是他的前女友,他很干脆利落地说不是。 怎么轮到她问是不是冯昱的前女友,他在说“也不是”后还要加上那些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冯成则重新戴上眼镜,“她跟阿昱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不过阿昱有很多朋友,经常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她不算特殊,坦白说,我很意外,如果不是查到是她的车逼停你们,我都没把他们往一处想过。” 要是有怀疑的对象,他也不至于让人大费周折地去查一桩五年前的旧事。 冯成则突然放出这么个大消息,炸得季清羽都懵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她逼停的?” 可是…… 她怀疑红裙女人可能跟冯成则有关系,是因为他的表现更怪。在洗手间时,洛萱的表情虽然也很奇怪,但她明显能感觉到,那频频看向她的目光中没有半点恶意。 “对。” 冯成则将手机解锁后递给她,“你看,上面有具体的信息。” 7月2号那天,冯昱的确是带着季清羽要回家见家长,这在他的朋友圈中也不是秘密,一切都好好的,彼时坐在车上的冯昱见季清羽紧张焦虑,还握住她的手安慰,他爸妈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大哥她也见过了,只是简单吃个饭而已。 轿车在松景路上平稳而过。 后座的情侣窃窃私语,甜蜜温馨。 司机也注意着前方路况,突然,在后视镜里看到有一辆跑车疾驰而来,似是要相撞,他赶紧打方向盘、踩刹车,车轮擦过柏油路,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可是还是来不及。 气势汹汹的跑车擦过轿车,车门都撞瘪了。 司机吓得不行,还好人都没事,只是受了惊吓。从跑车副驾上下来一个女人,拉开了车门,冯昱随后下车。 … 季清羽目光发怔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这些字在她眼前开始扭曲,她像是不认识了一般,努力地辨认着。 几分钟后,那个叫洛萱的女人委屈伤心地坐上跑车走了,又有另一辆车追过来,车主是他们的共友,冯昱上了那辆车,去追洛萱。 ‘那么,坐在车上的我该怎么办呢?’ 季清羽迷茫地想。 车上还有她托朋友去果园买的新鲜水果,冯昱告诉她,他妈妈爱吃。他们不是要去见家长吗? 她想过很多种跟冯昱分手的可能,其中也有他或许喜欢上别人这个选择项。五年后,一切尘埃落定,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可这一刻她的心里还是很空,这五年是一条长长的河流,是空旷的山谷,发生过的事情、经历过的心情,也成为了回声,传到她耳朵里时,很飘忽。 她手心发凉,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情绪也都没有。 冯成则见她低头看着早已经熄屏的手机,他复杂地看着她的侧脸。一直以来,她并没有那么想知道五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她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有人告诉她,她会感兴趣地听,但她从未都没有主动询问过他的进度。 所以,在会场时,他的确犹豫过,要不要说给她听。 “你……”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言语未免也会苍白。 季清羽被他这个字拉回了现实中,她只是怔怔地抬起头,语调很轻很轻地不解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他喜欢别人,为什么要追我?” 冯成则看得出来,她不是在阴阳怪气,她是发自内心地困惑—— 你冯昱能在见家长这天把我独自丢在车上去追另一个女人,为什么还要追我?为什么说会跟我结婚?又为什么要带我见你的父母? 或许有误会。 冯成则还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他们并不是处于五年前,如果有误会,她跟他就不会开始,她不是会胡乱猜测的人,就像刚刚,在她内心有疑问的时候,她一定会问出来,也一定要明白的回答。有误会吗?对她来说,没有。 显然季清羽也想通了这一点。 她在心里问自己,冯昱是不是喜欢那个女人,这件事很重要吗,这是重点吗?难道因为他不喜欢,或者没那么喜欢,他在见家长的途中丢下她去追别人的行为就可以原谅吗? 他明知道她有多紧张多不安,可他还是做了。 这只能意味着,在当下那个时刻,对他而言,那个叫洛萱的女人的情绪,比她这个女朋友更重。 原因不重要,有没有苦衷也不重要,那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也跟她没有关系,她只需要考虑一件事,接受,还是不接受。 一旦接受,那么也要有在未来这种事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很多次的心理准备。 接受吗? 季清羽想,我不要接受。 “我有点闷。”她说,伸手放在门把手上,“你不用管我,我透透气就上来。” 说着,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只是太过粗心,放在腿上的手包也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上。 她机械般地蹲下来去捡,看着手包上沾上了一点点灰尘,皱着眉头,心里烦透了。烦什么呢?她反复问自己,这不过是人生常态,一段感情结束更是常事……她只是、只是,忍不住在想,那个坐在车上的她,是不是会很难过很害怕? 在那个她的版本里,那一天又是怎么度过的? 她捡起手包,茫然起身的那一瞬间,被人拥入了怀中。 冯成则抬起手,温柔地抚摸她柔顺的头发,声音低沉,却让人很有安全感,“都过去了。” 他说不出多么好听的话来。 向来也习惯了理性冷静地看待一切问题,现在只是靴子落地的那一刻发出的动静惊到了她,但她很快就会发现,这一切早已经过去了。他很想捂住她的耳朵,让她不去听,也不用受惊,但他还未伸出手,她已经拦住了他。 他本该是旁观者,可以理智地分析这出戏。 阿昱喜欢洛萱?他并不这样认为,虽然阿昱跟她有着多年的友情,但,阿昱这样的性子,喜欢一个女人是藏不住的,正如在喜欢上季清羽的时候,他会反复地在家人面前提及,会想要带她回家见父母,甚至那般迅速地就想到结婚。 可是在感觉到衬衫胸口的濡湿时,他平静镇定的神情也僵硬了。 他猛地低头看向她。 她靠在他怀里,非常安静,除了抱着她的他,谁也不会知道她在落泪。 季清羽根本就不想哭,她打从心里认为,这件事也不值得掉眼泪。五年后,已经是物是人非,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有了孩子,她欣然接受这种安排,并且还跟她现在的丈夫正在积极努力地培养感情,现在告诉她,她跟前男友不是和平分手,她当年可能遇到过很难受的事…… 然后呢? 即便她该有八十分的伤心情绪,也因为穿到五年后,被冲散得只有二十分。既不能怒气冲冲地再跟冯昱分一次手,也不能依靠这点并不充足的情绪让她再走一遍失恋自愈的路。 谁都怪不了,谁也不能再怪,于是,只能这样尴尬而迷惘地发呆。 她真的只是想透透气。 等回到车上后,她会平静地跟冯成则说,“我知道了,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这样吧,像你说的,一切如常。”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2节 可他偏偏下车了。 冯成则低头,轻吻她的发丝。可能是他说的“都过去了”招来了她的眼泪,他不打算再说什么了,但他依然有胸口被灼伤的错觉。人在受伤的情况下,心情多半不会太好,他也是,莫名地感到闷燥。 季清羽掉了几滴泪后,在他的拥抱中,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 但她发现了一件事,她被冯成则箍得好紧,带着克制隐忍的力度,紧到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要提醒他,她好了可以松开他时,由远至近,轿车驶进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停在了不远处。车主仿佛有天大的急事要处理,连车都顾不上熄火,便匆忙下车,却又立刻顿住脚步,在相对安静的停车场内,制造了不小的响动。 冯成则还是没有放开她,依然强势地抱着她,好似现在需要安慰的人,变成了他。 “有人来了,放开啦。”季清羽闷声提醒道。 她一边说,一边探头,目光越过冯成则宽阔的肩膀,不经意地循声望去。 忽地怔住,瞳孔紧缩。 从前清俊的男人气质变了很多,几乎判若两人。他换上了很少穿的衬衫西裤,慵懒又随和的神情被阴沉覆盖,隔着一段距离,他们猝不及防地对视,他在短暂的愕然之后,怔忪地看着她。 第041章 这一幕,很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安静的停车场,季清羽被冯成则紧紧拥抱着,跟冯昱对视。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跟他重逢,顿时愣住,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目光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她扑了过来,仿佛要将她笼罩。 她回过神来,仓皇地伸手去推冯成则的腰腹,喉咙都快要冲破的尖叫,被她死死地按住。 她突然意识到,其实真正的考验不是别人,是来自冯昱。 不只是她要克制住对冯昱滋生更多的复杂情绪,而是作为同时了解她跟冯成则的人,只要他有心,他或许能够轻易地发现端倪。即便此刻思绪再混乱,受到的冲击再大,她还是忍耐下来了,因为她鼻间满是冯成则的气息。 这样的力度,这样的体温,提醒着她,是五年后,是她的丈夫。 在不远处死死地看着他们的人,不再是她的男友、前男友,是她丈夫的弟弟。 “有人。”她以气息音贴着他的耳朵说,“是……冯昱!” 冯成则这个当大哥的,居然比她淡定多了。她都没有感受到他身躯有哪怕一秒的僵硬。他不慌不忙地放开了她,并没有立刻回头去看他的弟弟,抬起手,理了理她因为相拥而乱了的发丝,“好点了没?” 季清羽错愕:“……”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她也没有及时察觉到,内心深处那点难受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彻彻底底地消失殆尽。 “好了。”或许是冯成则的气场太过强大,表情也太平静,她不由自主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无法自控地想要抬眼看一眼那头的冯昱。 这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 然而,冯成则挪动了身躯,牢牢地挡住了她看向冯昱的视线,他们四目相对,他深沉地凝视着她,“那就好,要上车吗?” “要要要!” 季清羽求之不得。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冯昱,她知道五年后有老公有孩子的她是没有立场再去责备他的,因为这些事情她一定在五年前已经做过了,冷饭不可以再炒第二遍。 这笔烂账她更不想翻。 因为在冯昱的角度,他俩分手归分手,她转头又嫁给了他的大哥……这狗血的一出整理发到网上,她相信,谴责她的人可能会更多。 在她轻轻点头后,他牵着她的手,却没有让她上副驾,而是开了后座车门。季清羽虽然不解,但抬起眼眸,看着他沉静的面容,心一下就定了,不再追问原因,弯腰上了车。 只是,哪怕有冯成则挡着,她还是能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般的视线跟随着她。 她坐好后,冯成则一手扶着车门,俯身,半身探进车内,低声道:“我帮你把挡板放下来?” “你,等等……”她惊讶地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看她紧张得抓着手包的手骨指泛白,他无奈地说,“别想太多。这什么场合?” “那……”她抿了下唇,“随便你好了。” 冯成则满意地伸手将挡板放下,她无法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外面。做完这件其实没有意义的小事后,他关上车门,大概是怕她又热又闷,又绕到主驾门,开了循环冷气。 接着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他目光淡然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冯昱。 他从前,最是厌恶一句话。 只可惜“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总是被他的祖父还有父亲挂在嘴边。 他步伐沉稳地走了过去,兄弟俩身形相似,只是一个看起来更为挺拔些。冯昱一脸漠然,他没有跟大哥对视,目光所到之处还是那辆车上。 “阿昱。” 冯成则声调平和地喊了他一声,“不要想太多。” 他想,阿昱并没有那么了解她。不然怎么会以为她会在意洛萱,又急匆匆地赶过来?在期待会有什么愚蠢而可笑的事情发生吗? 冯昱终于收回视线,看向了他,不复在家里的伪装,冷声道:“是吗?” 他逼近了一步,也学着冯成则的口吻喊了一声:“大哥。” 冯成则眼眸微动。 “我跟你学了这么多年,你觉得是你了解我更多,还是我了解你更多?”冯昱压低了声音,微笑,“大哥,你现在的眼神真是久违了。” 不是胜利者看失败者的居高临下的姿态,而是把他当成了竞争者,在防备。 真的是,久违了。 所以,他们之间这段固若金汤的婚姻,也有了一丝松动,不是吗? 冯成则闻言,脸色不变,淡笑道:“为家里有一个愚钝的人拖后腿而头疼的眼神?从小到大,我没有警告过你什么,这次也一样,但偶尔也希望你动一动脑子,旧事重提的后果究竟会是谁承担?” 他接到了通知,冯昱要赶过来。 虽然不知道他弟弟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但他不认为他跟他的妻子有任何义务成为一出滑稽戏份中的配角。 他实在厌恶家事被端上别人家的饭桌。 也是此时此刻,他有些能理解几年前的他为什么怒不可遏要打断弟弟的一条腿。 冯昱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看向那辆车,“你不做,又怎么会有旧事?” 除了公事,冯成则从不浪费口水跟人发生争执。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平静道:“做了也就做了。” 说这句话不过是想提醒仿佛还愤愤不平的弟弟—— 很多事情,是对是错,并不重要,做了也就做了,后悔未免也太过懦弱,他可以为他做过的承担后果,那么,你呢? 冯昱听了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似是被人戳中了最为痛悔的隐秘心事,脸色难看极了。 “我们还有事。”冯成则平淡地看向他,“妈还在拍卖会片场,如果你能送她回家,她应该会很高兴。” 说完后,也没再去在意冯昱是什么表情,他大步往停车方向走去。 … 回家的路上。 季清羽已经从后座挪到了副驾,车内很静,不只是她疲倦到不想开口,她看冯成则紧绷着下颌,锐利严肃地注视前方路况,也不像是想跟她聊天的模样。 她惆怅地看着车窗倒退的风景。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一下子穿到五年后究竟是不是好事。 可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也已经跟冯昱分手了,跟冯成则结婚了。毫无疑问,冯成则是很好的老师,他说的很多话她都听了进去,人一定要确定自己的方向,偶尔偏航没有关系,只要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 跟冯昱的那段过去,开始、过程以及结束,都不要再想了。 “你晚饭还没吃。”想清楚这一点后,她出声问道,“是打电话让孙姐准备,还是在外面找个餐厅?” 冯成则似乎有些意外她会主动问他这个问题,紧锁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你也没吃多少,饿不饿?” “有一点。” 她喝的下午茶,到这个点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那你决定吧。”他说。 季清羽不喜欢麻烦别人,今天已经跟孙姐说了晚饭不在家里吃,现在也不早了,让可能已经休息的孙姐再去厨房忙活,那还是算了,便提议道:“就在外面吃吧?” “可以。” 冯成则干脆将车停在附近的停车位上,见她拿出手机在看点评,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抬手,松了松领带。 被她靠过的胸口,沾过她的眼泪,有些皱了。 他不是严苛的人,对家人,对下属员工,对陌生人,他自问并不刻薄。 可是,在她落泪时,他无法抑制地产生了破坏欲。 想对她说,不可以。 他只探测到盘踞在他心里的这三个字,不可以什么? “今天天气很好。”季清羽想起什么,抬起头,却对上了他幽邃的眼眸,她微愣,“……我是说,天上星星很多,你要是也有兴趣的话,我们买点吃的,去半山腰透透气。” 也。 冯成则捕捉到这个字。 他其实对看星星没有兴趣,也没有特意看过,但这不妨碍他想起餐厅露台上那被他撤走的天文望远镜。 季清羽:“……” 这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她分明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在他面前就做了蠢事? 她正要打哈哈找个由头糊弄过去时,他平静地点了下头,“可以。” 跟比自己大六岁的人结婚是这样的体验吗?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就生气,凡事都有商有量。 “我只是有一点饿,所以买点现切水果也就够了。”季清羽柔声问,“你呢。”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双标,自己可以说随便、都可以、看着办,但别人说就不行。她是看着跟冯成则都这么熟了,所以,在他要回答时,她故作严肃地说:“如果你要说随便,那就去便利店买杯关东煮或者饭团好了。”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3节 冯成则顿了顿,“那就关东煮或者饭团吧。” 季清羽:“??” 她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但仔细一瞧,他很认真。 那她也没有让他再改口的必要,但还是提醒他道:“便利店的东西,是速食。” “我也不是没有去过便利店。”冯成则瞥她一眼。 从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会误会自己是从五百年前穿过来的古董。但他发现这段时间他的废话也变多了,这会儿就很多余地强调:“我知道关东煮是什么,也知道饭团是什么。” 其实今天一天要说季清羽过得很开心,那肯定是骗人骗己。 从在洗手间见到洛萱,怀疑她跟冯成则过去可能有过情感关系,到知道跟冯昱分手的原因,以及见到冯昱,甚至在车上为冯成则跟冯昱的谈话惴惴,她真的好累。 可是这一刻,她听了他说的这句话,没能忍住,扑哧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第042章 拍卖会场。 冯昱的到来惹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在场的有一大半都认识他,毕竟是冯家次子,只是这几年都在国外,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怎么让人不震惊。 郑明月也难掩诧异:“你怎么来了?” 只有在面对季清羽时,冯昱才会无法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此刻,她也不在,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脸上神情自然得谁也挑不出错来,“大哥叫我来的,他要提前走,让我送您回家。” 他说这话的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 至少在旁边的人都听得见。 凡事都过犹不及。郑明月即便有心想借着这个场合让别人知道他们冯家很好,她的两个儿子也依然和睦,但事发突然,她一时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话语来,只能点了下头,笑道:“行,他来上半场,你来下半场。” 冯昱在她身侧坐下,随口问道:“拍了什么?” “没拍什么。”郑明月说,“让你大嫂拍了红宝石项链,准备给沅宝当礼物收进保险柜里。” 冯昱面色不变,“小孩喜欢这个?我以为她会喜欢汽车模型跟芭比娃娃什么的。” “生日礼物,肯定不是只送一份。” “生日快到了吗?”他问。 郑明月点头,“还有一个多月。” 冯昱似是失望遗憾地说:“那时候我应该又回墨西哥了,要不,跟大哥讲一下,多给我放一个月的假?” “自己说去。”郑明月眼眸含笑,“我跟你爸爸可管不着。” 正在母子俩低语时,此时又有一件名为新婚的珠宝在拍卖。郑明月没什么兴致,只是举牌的人是洛萱,惹得她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她收回目光,又看向坐在身旁的儿子。 冯昱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好似这个人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不是他多年好友。 “上次听说,洛萱要结婚了吧?”郑明月轻声问道。 冯昱微笑:“不太清楚,太忙了,这几年都没联系。” 郑明月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心头掠过一丝惆怅,有的事不能去深思,也不能想“如果”。 这件珠宝没人跟洛萱竞拍,谁都知道,她是想要一个好彩头。 … 冯成则导航了最近的水果店,停好车后,跟着季清羽一起走进店里。 “吃什么?”他站在冷柜前,看着切好用一次性保鲜盒装着的五颜六色、搭配好看的现切水果,问道。 他已经伸手准备去拿。 季清羽急忙抓住他的手,“我要自己挑。” 现在天气热,她哪知道是刚才切的,还是早上切的,不过这话可不能在店里说,只能用眼神命令他,不准动。 “行。” 他顺势要牵她,她却像鱼一样飞快溜走,轻快地去了别处,屈起手指,似模似样地对着西瓜敲了敲,略一思索,还是作罢。他们等下是要去看星星聊心事的,吃太多西瓜,到时候很可能满山找洗手间——说不定没有,那更尴尬,这种情况她绝不允许发生在她身上。 榴莲也算了。 虽然有几个她火眼金睛,一眼就认出果型超好,但她要是把这东西带到车上,她怀疑冯总会把这辆车扔了。 水果店的灯光明亮,冯成则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她。 她在店里穿梭着,精心挑选着她要吃的水果。 季清羽非常认真地挑选了一盒蓝莓,一点樱桃还有圣女果,都是她爱吃的。 现在水果店都会提供清洗服务,她巴巴地站在那儿,当然不是盯着店员给她洗水果,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另一个店员帮客人开榴莲。 “果型好好!”季清羽对旁边的人说。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挑了好久哦!”才下班的女人一扫脸上的疲倦,也期待地看着店员。 “哇~” 两个女人同时轻呼一声,开了好大一房果肉。季清羽艳羡地说:“看样子有六房,而且很饱满的样子。” “好开心啊!!” 冯成则看她跟人嘀嘀咕咕,走到她身旁,往那儿看了一眼,什么都明白了,她是个喜欢看热闹的性子。 店员将她买的水果都洗好了,装在透明的盒子里。颜色搭配着也很好看。 “要不要尝尝?”榴莲肉都剥好的女人热情地邀请季清羽。 她连忙摆手:“不用啦。我最近有点上火,谢谢你。” 冯成则很自觉地到了收银处,扫码买了单,打开导航看了眼,便利店离得也很近,考虑到再找停车位的难度不亚于浪里淘金,于是两人决定走过去。 有味便利店的招牌灯很亮。 店里生意很好,一波接着一波的来人。 “你还有后悔的机会。”站在便利店外,季清羽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道。 “吃个东西而已。”冯成则今天 也没心情再去找别的餐厅解决晚饭问题,他抬腿径直往店里走去。 对散发着香味的关东煮,冯成则兴趣不高,扫了一眼就没再看,随便挑了个饭团,买了瓶纯净水就这么凑合。考虑到他不喜欢车上有食物的味道,季清羽拉着他在高脚桌前坐下。 这对于她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事。 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陪着冯成则在便利店里吃东西。 他神情寡淡地要拆饭团包装,动作很生疏,看着像是头一回,在她好奇的目光中,咬了一口,饭团还有海苔都吃了,但还没吃到馅。 “好吃吗?”她托腮问道。 “一般。” 对冯成则来说,这就是一拳头米饭包着一筷子肉,外面再贴个海苔片,算不上很难吃,人在没有胃口的时候,几块钱一个的饭团也好,一顿山珍海味也罢,都是一个味道。 他几口就吃完了,拧开瓶盖,仰头,露出喉结,喝了小半瓶水。 季清羽一边吃着樱桃一边看他,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她想,感到疲惫的人应该不只是她。简单地解决了晚饭后,他们再次回到车上,重新出发,她虽然也是土生土长的景城人,但对于地形也没有他了解,任由他开车带她来了半山腰。 这里并不荒废,路也修得平整,不过显然,有闲情逸致开车过来看星星的人,整个景城也找不出第三个来。 “会不会有蛇啊?” 下车时,季清羽看着四处乌漆嘛黑的,周围都是植被,心里咯噔一下,悄声问道。 如果不是担心他会以看白痴智障的眼神看她,她还想问一句,会不会还有鬼? “……”冯成则说,“你担心蛇,不如担心蚊虫。” 他其实也很费解,她为什么想来半山腰看星星,但今天他已经没有精力再提出质疑。她说去哪,他就去哪。 “……我特别招蚊子。”季清羽已经很后悔了,在她的预想中,这应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但她考虑也不周全,“我感觉我被蚊子咬了包,好痒。” “那上车吧。” “可是来都来了。”还是开了大半个小时,待了不到三分钟就要走? “没说走。”冯成则拉开车后座的门,“我这车有天窗,也有星空顶,你想看什么星星都行。” 季清羽一秒不带犹豫地立刻钻上了后座,甚至还催促道:“快快快,别让蚊子进来了!” 冯成则也跟着上车,关上车门后问道:“你想看什么星星?” 季清羽来了精神,“两种都看看,行吗?” “行。” 天窗卷帘缓缓收起,她仰头看着。山上确实很适合看星星,在市区有高楼大厦,一抬头,天空好像都被遮盖住,到了这里,即便是坐在车上,这满天繁星也让她失神了好一会儿。 冯成则也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但,不知不觉地,他竟然也看了好几分钟。 “其实,在跟冯昱去你们家的那天,不,在那之前,”突然,季清羽低低地说着,“准确地说,是他带着我见你之后,我就觉得我跟他不会长久,是直觉,是第六感,所以分开好像也很正常,我没有很惊讶,现在的人没几个能做到真正和平分手,太难了,总是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失望透顶后才会分开。” “所以,你放心,就算是五年前,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没有多严重。” 失恋而已,伤心难过几天,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即便是她回到那个时候,体验所有的心情,她也不能要死要活,整天以泪洗面吧? “我已经没事了。知道了分手原因也好,下次如果有家宴,我不会再躲了,应该也不会失态露馅。” 说完这通话后,季清羽的心也轻松了许多。 她希望冯成则也能够相信她,她说的全都是真心话。 然而,冯成则沉默片刻后,偏头看向她,若有所思地问道:“为什么说是见过我以后,就觉得跟他不会长久?” “……”季清羽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过,她说了这么多,这个是重点吗?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4节 “你那个时候都没正眼看我啊。”她提起这件事时很平静,但言语之间,还是不小心地泄出一丝埋怨,“从头到尾就只跟我说了四个字,你好,再见,无论是谁都不敢再对这段感情抱有太大的期待吧?”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冯成则对她的印象也没有多深刻。 那天他也很忙。 他自然知道季清羽的存在,因为冯昱不止一次地提过,手机里、饭桌上,不厌其烦提起,就是希望能得到他的同意,继而安排见上一面,为这段恋情上一把锁,也向她表明要跟她永远在一起的决心—— “等她毕业了我就打算求婚……她有点怕爸妈,大哥,要不我先带她跟你一起吃个饭?” “她真的特别好,你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冯成则不是一个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的人。 以易升集团现在的走势跟规模,他也好,冯昱也罢,如果能跟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自然是锦上添花,但如果冯昱不肯走这条路,作为从一出生就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他,也不会勉强唯一的弟弟。 不过,彼时他依然不觉得冯昱能跟季清羽有什么未来。 他们都太年轻了,季清羽二十出头,还没正式毕业,冯昱呢,也才二十四岁。这两人要是在一起三四五六七八年,再来郑重其事地说要求婚,他一定会把那个在餐厅里无措等待的年轻女孩子当他的弟媳。 可冯昱呢,跟季清羽在一起几个月就嚷嚷着要结婚,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会怀疑他是心血来潮。 整个饭局上,他没怎么说话,坐在他对面的季清羽话也少得可怜。 只有冯昱在兴致高昂地聊天,活跃气氛。 他还记得,在冯昱说来年春天要借用他名下的某个海岛别墅举办订婚礼时,季清羽吃惊地抬头,他们四目相对,仅仅只是两秒,他眼里平静到连审视的情绪都没有。 … “抱歉。” 冯成则也不认为季清羽需要他的解释,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讲明白,“我没有针对你,也没有讨厌你。” “你只是觉得我跟你弟弟不会长久,所以不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她冷静地为他补充。 “你在生气?” “那倒没有。”因为后续的确如他所猜测的那样。 冯成则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那么,现在在你心里,你跟他是结束了?” “好奇怪。”她反问,“我跟他不是早就结束了?” “我问的是在你的心里。” “……嗯。” “好。”他慢慢地点了下头。这个时刻,他想他应该向她索取承诺或保证,但由于他还不清楚他想得到的是什么承诺,此刻也只能沉默。 况且,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向他要过哪怕一个诺言。 星星再美丽,看久了也会腻。 季清羽脖子都算了,伸出手指戳了戳还在沉思中的冯成则,“我想看另一种星星。” 冯成则应下,关上天窗卷帘,顿时,顶上群星闪烁,她惊喜地看着,眼眸中也映着细碎的星光,正要侧过头跟他夸赞好漂亮时,他压了过来,手搭在她身后的座椅上,随着倾身,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覆住。 他没有像过去几次一样长驱直入。 毕竟他们才谈过一个细究起来并不愉悦的话题。 一整个晚上,冯成则的胸口都有燥热潮湿的感觉。在水果店时,他甚至低头看了眼,她根本就没掉几颗泪,早已经干透,那不过是错觉而已。 他无法静下心来。 即便做着之前最令他沉迷的事,依然会分心。 很烦躁地在 分心。 季清羽躲开了他,稍稍拉开距离,潋滟的眼眸里也闪过疑虑,几秒后,她莞尔一笑,抓着他领带的手松开又抬起,轻轻摘下了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第043章 冯成则的眼镜很轻,是银边框。 它不是用来装饰的,它是他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睡觉前会摘下来,醒来的第一件正事也会去床头柜找到,然后戴上。他的度数并不高,只是要处理的公事很多,每天用眼的时间也很长,所以,是必需品。 这还是季清羽第一次把玩他的眼镜。 虽然这玩意儿只要见了冯成则的人都看得到,但她相信,能够碰到它的人没几个。 见冯成则没有不高兴,她好奇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近视的啊?” “高中。”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季清羽知道,度数越高,镜片便越厚。 他这个眼镜很轻,镜片也薄,大约是才发现眼睛近视就以最快的速度配镜,这些年来也一直保持得很好。 定睛一瞧,眼睛腿内侧还刻着一个飘逸得快飞起来的小写字母f,她惊喜地抬眸看他,“这是你的标志吗?” “嗯。”他回,“定制款。” 这对于他来说,是消耗品。 年年都得更换,但从整体框架的设计上来说,这么多年也就只变过一次。 “这里面还有什么高科技?”她来了兴致,“比如说,如果不小心弄丢了,可以定位找到?” 冯成则奇怪地看她,“戴眼镜的人不会弄丢。” 几乎都快融合为身体的器官了,如同行走不便的人不会弄丢手杖一般。 “也不会在里面安装定位系统。”他耐着性子解释,“没必要,也很危险。” 季清羽受教点头。 “放哪?”玩了一会儿,她就腻了,问道。 没了镜片的阻隔,冯成则眼里的情绪也无所遁形,深沉、幽暗、危险,“随便你。” 她视线缓慢轻移,定格在他的衬衫口袋,用手指勾住边缘,扯了一下,将眼镜放了进去,吐息如兰,“要是眼镜腿压断了,不准找我赔。” 因为是他说的,随便她。 “嗯。” 冯成则不再分心,早已经被她轻易地拽了回来,拼凑成了一整颗。 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攻击性,甚至更为急切地想要在这个吻里证明着什么,找寻着什么。 可惜他这人话少,在这种时刻,更不会轻易开口。 季清羽攀着他的肩膀回应着他,越吻越深。失恋的阴影真的那样容易就摆脱吗?恍惚间,她想起了一句话,时间与新欢,五年与丈夫,人可以对别人戴上面具说谎,却要诚实地面对自己。 她有很多种让自己快乐的方式,可此时,可此刻,可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偏偏就要选择这一种。 如果她遇到冯成则是偶然,那么,同他开展一段故事,似乎也成为了必然。 中控台的光,车顶上的星。 半明半暗,将他脸上的表情,她鼻尖沁出的汗,照得一清二楚。 他用左手扣住她的右手,十指交握,两枚婚戒触碰到,折射出一道暗光。没有哪一种身份,会比现在更名正言顺,她是妻子,他是丈夫。 季清羽以为今天跟昨天,跟那一天,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在她印象中的冯成则,不是会在外面胡闹的那种人,正经、严谨又从容,甚至在要亲她时,他连灯都要关掉,但当她被他托着,晕乎乎地靠着座椅,看他从扔在一旁的西装外套里拿出什么东西来时,她一下就愣住了。 接着,在她震惊失措的目光中,他放下了挡板,隔绝了中控台幽幽照着的光。 “你……” 话音刚落,她便被他搂着腰,很轻松地换了位置,坐在他的腿上,感受着他被西装裤包裹着紧绷的肌肉,与他面对面,四目相对,呼吸缠绕。 他宽大有力的手掌扶着她坐好,却没有立即松开,依然握着她的腰不放。 在非必要的时刻,冯成则并不是一个强悍专横的人,相反他会收敛气场,如同此刻,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将决定权交给了她。 顶着他的注视,季清羽将“要做什么”这几个字果断给咽了回去,他想做什么,再清楚不过,他要做什么,却取决于她。她低垂着眉眼,几缕发丝有些凌乱地贴着她的脸颊,手撑着他,将衬衫下摆从他的西裤里轻扯出来。 一颗一颗地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直到曲起手指时的骨节抵住了他的喉结,感受到了他的咽动。 他的手也从她的腰肢,向上缓缓地摩挲,停在了裙子系带的上方,一寸一寸地往下剥。 气息逐渐炽热。 关于季清羽的一切,冯成则都已经一一探索过。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接受。 温柔与强势,原来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他会怜惜地轻啄她轻颤的嘴唇。 除了天窗外的夜空,以及星空顶,她还看到了第三种星星。 似流星的尾巴,带着一抹白光。 - 回家的路上,季清羽是破罐子破摔了,她躺在已经被冯成则用湿纸巾擦过的后座上,身上搭着他的西装外套。她不是一个嗅觉很灵敏的人,但总感觉车里还有一股很浓郁的味道。 当然,这是错觉。 他早已经开了窗散了味。 或许那味道不是在车内,而是在她身上。 冯成则坐在主驾,气定神闲地开着车,神情难掩愉悦感,时不时会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她一眼。 “要是累,”他握着方向盘,低沉着开口,“找个近一点的酒店休息怎么样?” 季清羽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哭过,也喊过,这会儿嗓子也不太舒服,很像是感冒前的征兆,但也只是像,她知道不是,闷声道:“我只想快点回家洗澡,身上脏死了。” 冯成则的衬衫也皱巴巴的,领带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应该是在车垫的某个角落。 腕表被她收进了她的包里,一直硌着她不舒服,还勾到了她的头发,扯得她直喊痛,他便摘了下来。 车内又恢复安静。 季清羽从包里拿出手机,纯粹是一时兴起,在跟爸总的微信聊天记录里,鼓起勇气,搜索“车”与之相关的内容,她手指飞快地翻着,突然,屏住呼吸——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5节 我:【报告冯总,碰到了邵钦,他cue你不肯借车给他开,向我讨要说法。】 爸总:【床能随便借人?】 我:【要像好色一样好学jpg】 “呜……” 果然,她就知道,五年后也好,五年前也罢,说白了骨子里都是同一个人,可能只是变得成熟了些、年龄大了些,但真正喜欢的很难改变,一旦被挖掘,只会一发不可收拾。季清羽默默收起手机,她想她已经窥探到了冯成则真正的兴趣爱好。 她有点后悔今天脑抽提什么看星星了。 应该直接回家看电影的,好歹有一张又大又柔软的床。 “怎么了?”一直注意着后座情况的冯成则以为她不舒服,问道。 “没事,还有多久到家?我有点饿。”吃的那点水果根本不顶用,早就已经被消化,成为汗水蒸发了。 “找个店给你买点吃的?” “冯总,”她突然坐了起来,盖在肚子上的西装也滑落,“我、想、洗、澡。” “不能再快。”他无可奈何地说,“再快就超速了。” “……” 这张嘴怎么好意思跟她提超速的。 夜已经很深了,美景天城的地库除了他们暂时也没看到旁人。季清羽又再次整理了头发跟裙摆,还好裙子够长,可以遮住留有指痕的大腿,下车时,冯成则还是为她披上了他的西装外套,牢牢地遮盖住她的手臂。 “冯总,你听过一句谚语吗?” 季清羽都想让他打开手机看看现在是多少度的天,“此地无银三百两。” 冯成则面不改色,“很热吗?” 那倒也没有,她以前很不理解,三十七八度的天,霸总还西装革履难道不怕中暑吗?现在明白了,冯成则坐在这个位置,他并不需要像别的上班族一样整天坐在电脑前,那些事情都有人做,他需要主持大局,出现在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会议上做出决策。 穿着正装,如同他佩戴眼镜一般,都是必须的。 他走过的地方没有一年四季之分,全年都是一个温度。 两人走进电梯,他神情正经,衬衫虽不如白天妥帖,但扣子还是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她披着外套目不斜视,这跟过去每个练车回来的深夜似乎没什么不同。 只是似乎。她低下头,他牵着她的手,十指交扣,而她也不再觉得突兀,好像本该这样。 到家很晚,两个阿姨跟冯嘉沅早就睡了。哪怕家里隔音效果不错,季清羽还是尽量放轻了脚步,连拖鞋都没穿,猫着腰进了主卧——她之前不会这样,可见人在做了“坏”事之后的确会很心虚。 不心虚的,那不算人。 冯成则很坦然地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她的拖鞋。 “我要洗澡的。”季清羽见他跟着进了主卧,很别扭地嘀咕了一句。 虽然该看的,不该看的,通通都已经看够了,看透了,但她确实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更近一步。 冯成则弯腰,将拖鞋放在她脚边,直起身来,又往门口走去,顿住,淡定问她:“别误会,我是问你想吃什么?” … 等季清羽清清爽爽从主卧出来,兴冲冲地直奔厨房。冯成则正在煎鸡蛋,他俯身,衬衫贴着脊背,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在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柔光,冲散了他白天的冷肃。 她腹诽,他不愧是她盖章认戳过的,最现实的男人。 没真正发生点什么,是不能指望他洗手作羹汤的。 冯成则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偏头看她,“快了。” 岛台上放着两瓶水,一瓶喝了大半,是他的,一瓶还没碰,她拿起,才发现他已经提前帮她拧开了瓶盖,她抿唇偷笑,喝了几口润润喉咙,轻声问道:“没看出来,你还会做吃的。” “我在国外待了十二年。” 他将煎好的鸡蛋盛出来放在盘子里。季清羽探头看了看,在有限的情况下,冯总已经尽可能地让这顿夜宵丰盛,除了两个煎蛋,还有煎好的虾饼以及肥牛卷,值得鼓励表扬。 最令人惊喜的是,他还临时发挥,贴心地另外给她做了酸奶碗,里面都是她爱吃的水果,味道很不错! 一顿夜宵,她吃得饱饱的,看他也越发顺眼。 当他们再次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她心情很好地凑过去,主动在他脸上噘嘴亲了一下,甜滋滋地跟他道晚安,黑暗中,她听到他沉默了几秒后道:“说早了。” 第044章 季清羽知道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主卧还被书房挡着,无论发出多大的动静,外面都不太可能能听得清楚,但她死死地咬着下唇。 今晚的头一次,车后座哪怕再宽敞,也始终狭窄了些,她又过分紧张,始终担心景城还有第三个无聊的人会来半山腰看星星,一直绷着,怎么也不肯放松,冯成则并没有尽兴,只能匆忙结束,他比她更想早一点回家。 听她隐忍地轻哼低吟。 他跟她靠得这么近,也没听得多清晰,只好控制着如她所期待地慢一些。 她从攀着他的肩膀,到了无措地抱着他的头。事实上,冯成则也没有什么经验,多亏了前几次的深吻,那对他而言是一种预习,他大概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她更愉快。 其实她是很怕痒的,他的头发扫过她的锁骨、呼吸喷洒在细腻的肌肤上,带起阵阵轻微痒意,但此刻她无暇顾及其他并没有那样强烈的感受。 如果说在车上时的冯成则是克制的,那么此时此刻的他是完完全全地失控了。沉溺其中的季清羽都能感觉到他很凶也很急,好似出笼了一般,她的脑袋几次都要撞到床头,想要逃跑,又被他捉了回来。 以前毛菲菲跟她说过,人在极致欢愉时,是会不由自主地哭出声的。 她不相信,哪有那么夸张。 现在她信了,意识上她根本就不想哭,可当他低头,吻去她眼角边的泪水时,她意识到,她又一次流泪了。 这个男人太不是东西了。 她哭,他还胆大包天地低笑出声。 “原来不是因为这个。”在抱她去浴室时,他突然喟叹一声,说了这么一句话,似是自言自语。 这个……是哪个?她想问,但她没了力气,决定明天再好好审问,前提是她得记得。 … 季清羽盖上被子很快就睡着,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冯成则起身,摁亮手机屏幕,简单地将垃圾桶的袋口收紧,里面没多少垃圾,都是撕开的包装袋,以及两只被纸巾包着的用过的套。 已经很晚了,但他没什么睡意,相反,身躯跟神经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他不想打扰她休息,便走出主卧来了书房。 今天拍卖会的下半场的一些情况,陈修仁在两个小时以前已经转述给他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阿昱又没得失心疯,自然一切太平。他略一思忖,回复了陈修仁的消息:【辛苦了。】 跟冯家还有邵家不同,陈家起家并不太光明。 放眼望去,整个景城就没有哪家的消息会比陈家来得更快,更准确,所以他跟邵钦在很多明面上不太方便去做的事情,都会拜托陈修仁帮忙。 陈修仁回了个问号过来:【还没睡?】 冯成则立刻回:【庆典要到了,很忙,加了个班到现在。】 陈修仁:【回错了吧?是要发给你老婆的吧?】 不然跟他汇报进度跟情况做什么?他又没问,也没关心。 冯成则:【嗯。】 陈修仁:【那你现在想聊聊那小崽子吗?】 没等冯成则回复,陈修仁已经腻烦了大半夜跟哥们儿打字矫情地聊天,直接来电,开门见山道:“有件事我挺想不明白的,这小子究竟是想给你添堵,还是……感觉不太对。” 冯成则当然懂陈修仁的困惑。 他也一样。 不管做什么事,都一定有一个目的。如果目的都不明确,让人看不透,那事情肯定就不会是他们想的这样简单。 两人是多年好友,几秒之间,念头跟心思都在一块儿去了。 不需要冯成则说什么,陈修仁已经明白了,“行,这件事交给我,我肯定会好好查墨西哥那边。” 挂了电话后,冯成则在书房又处理了一点公事,感觉到疲倦后,这才回到主卧。窗帘轻轻飘动,一缕皎洁月光照了进来,他躺回到床上,搂着沉睡的季清羽,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睡颜,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 这张脸的确很美,即便不穿白色也很美。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弯了弯唇。 他凑近,轻吻了一下。 与此同时,某个房间里的捕梦网羽毛晃动着—— “冯昱,你还不知道吧,小孩做噩梦会被吓醒吓哭,好可怜的,印第安人就会在他们的小孩窗前或者床头挂上捕梦网,用网困住噩梦。” “你不是说你失眠吗,希望你今后都不要再被噩梦困住。” 冯昱接过,正要向可爱又贴心的女朋友保证,哪怕它坏了,无论他到世界的哪个角落,他都会永远带着它挂在床头时,画面一转,他出现在了松景路上。 绝望地看着那个自己弯腰对着车内的人抱歉承诺:“清羽,是我过去对不起她,你相信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很快就回,你等我。” 车后座的女人怔怔地望着他,眼眶红了,却强忍着没有落泪,她撇过头不再看他,哽咽道:“我不相信!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那个他在朋友的催促下,脸色焦急,丢下一句“等我回来”上了车便离开。 一个小时后,当他匆忙赶回时,车在,人却不见了。 “冯昱。” 眼里已经没有了过去温柔笑意的女人终于还是下楼来,见了他一面,没有看她最喜欢的玫瑰花,而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还不懂吗?决定它成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人,不是你,是我。那天我没有说气话,现在也没有,你以后别来找我了,那样的事我不想经历第二次。” … 管家杨叔每天都起得很早,步入五十大关以后,觉也比以前睡得少了很多。天边才出现鱼肚白,他已经从副楼过来,还未踏上台阶,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露台发呆的冯昱,有些惊讶,连忙上来关切问道:“时差还没倒过来吗?要不要给你做点宵夜?” “不用。”冯昱笑着摇头,“跟倒时差没关系,做了噩梦,怕了,不想再睡。” 杨叔犹犹豫豫地看着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恰当,只好闭口不言。现在在冯家做事的人,没几个知道当年的事,就算有知情的,也都让它烂在了肚子里。 冯昱看出了杨叔眼里的为难,平和道:“爷爷以前说过,我这人贪玩,三分钟热度,这性子迟早是要害死我,我不服气也不肯听,现在想想,还真是这样啊。” 杨叔听得出这话语背后的意思。 无端地,他想起了这冯家两兄弟小时候的事,老大沉稳,老二贪玩,某天,还未去世的冯老出差想带孙子过去散散心,老大有条不紊地将学校还有家里安排的课业都一一完成订正,老二呢,今天要打游戏,明天一时兴起又要踢球,出发前一天,脚崴了。 冯老有心想别别小孙子的性子,哪怕他在家里哭闹,还是按原计划出行,没有带上他。 杨叔惆怅地轻叹一声。 他觉得,如果冯老还在世的话,老爷子应该会啐一声,该。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6节 - 清晨。 托沅宝的福,季清羽现在的生物钟已经逐渐规律起来。她睁开眼睛醒来时,一条腿大喇喇地搭在冯成则的腰上,像八爪鱼一样贴着他,也亏他没有推开她,如果她睡觉时被人像考拉一样挂着,她肯定毫不留情一脚就踹过去。 冯成则脾气真好,他没有起床气。 当然昨天压榨她到大半夜的男人也不配有起床气。 她想起床,伸手推开他,却被他一个翻身又压住,他明明半梦半醒,手却很不老实,已经探到睡衣裙摆,还想往里钻,她急忙抓住,不让他再动,在他耳边急声道:“沅宝马上就要进来了!” 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经常会看一看育儿书籍。 上面也很隐晦地提了,让宝贝看到父母牵手、拥抱、亲亲是没问题的,但再进一步就不要了,因为过早接触到成人世界是会给宝贝留下心理阴影的。 不要以为孩子小就会忘记,忘不掉的。 冯成则闻言身躯一僵,放开了她。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这五年过得很甜蜜很和谐,但季清羽还是被昨天的他给吓到了,她生怕晚了一秒又被他捞回去,赶忙下床穿好拖鞋溜进浴室,一边刷牙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 她还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他正坐在床上作沉思状。 或许他们之间也产生了一点点心灵感应,她偷看他时,他也偏头看了过来,被他当场抓包。 她被吓到,差点将牙膏沫给喷出来。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冯成则也很无奈地低头,几分钟后,他掀开被子下床,拉开窗帘,他们家位于高楼,对面也没有大厦,不用担心会被谁瞧见,推开窗户,他在这房间里待了这么久,鼻子已经闻不出不太对劲的味道来,但不确定小孩子的嗅觉会不会更灵敏。 不需要她提醒,他也知道不能让女儿窥见到父母的房中事。 季清羽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又穿上睡袍,将胸口遮得严严实实的。 冯成则转过头来,见她鬼鬼祟祟地往门口走去,却又没开门,而是笔直地贴着墙站着,他面露不解。 “嘘——” 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对他摇头。 被沅总牌小闹钟闹了那么多次,她反击一次应该不过分吧? 一点都不过分,就该让小家伙知道,她也是有脾气的! 冯成则抬头捏了捏鼻梁,“……我去洗漱了。” 等他洗漱完,带着剃须水的清冽气息从浴室出来时,小闹钟也准时出现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他走过去,季清羽捂住嘴,笑声是憋住了,但那双明亮眼眸里满是即将恶作剧的笑意。 他不知怎的,也有些想笑。 她用手冲他挥了挥,示意他开门,甚至还很大胆地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用并不凶狠的眼神试图震慑他:冯总,闭嘴,嘴巴现在请捐给有需要的人。 “……”他确定家里有两个孩子。 开了门,果然已经穿戴整齐的捣蛋鬼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外,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仰头喊道:“爸爸,早上好哦!” “早上好。” 还没等老父亲的这三个字说完,冯嘉沅已经松开了手,哒哒哒地跑了进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床上,没人! 她又跑去衣帽间,还是没人! “妈妈呢?我妈妈呢?我那么漂亮的妈妈呢??”她吃惊极了,大声问道。 冯成则决定不掺和这场游戏,径直去了衣帽间,等他再出来时,季清羽偷偷摸摸地从背后一把抱住沅宝,沅宝一会儿吓得哇哇大叫,一会儿又被逗得咯咯大笑,高兴得不得了! 母女俩欢声笑语,闹够了以后又和好了,手牵着手,黏黏糊糊地来到饭厅,季清羽见冯成则一副赶着出门的模样,随口问道:“你不在家里吃早餐吗?” “嗯。”他正在戴腕表,迟疑了一瞬,“有点正事。” 他给司机发了消息,今天暂时开另一辆宾利,但司机没那辆车的钥匙,不方便让司机在地库干等太久。 季清羽对他有什么正事并不感兴趣,端起他的咖啡杯,“那你的这杯我喝了哦。” 说着她的唇瓣就要贴上杯口。 冯成则原本要往廊道走的,闻言又折返回来,在她面前站定。 她茫然了几秒,懂了他的意思,抿唇一笑,踮起脚靠近他,将咖啡杯递到他嘴边,喂了他几口。 第045章 冯成则到地库时,司机正站在一旁等着。 可能是跟季清羽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冯成则也沾上了她一些习惯,譬如,跟完全没有必要交待情况的人进行很多余的解释。 昨晚是,现在也是。 他走过去,将宾利车的钥匙交给司机,沉吟道:“那辆车我太太今天要用。”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昨晚的那句“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在脑海中浮现。 司机微愣,也觉得有些稀奇,转念一想,可能冯总今天心情很好,忙点头应道:“好的。” 这种事并不罕见。 他跟在冯总身边好几年了,太太经常也会用冯总的车办正事。 有时候是迈巴赫,有时候是宾利,看情况,看心情。 他前几个月听冯总跟冯太太聊电话时提过,好像还有再购置一台新车的打算。冯太太不愿意,两人在电话里似乎还争论了几句,不过不用想都知道这事最后肯定还是冯太太说了算。 冯成则坐在后座,嘴里还有着咖啡的味道,他怀疑她偷偷放糖了,不然怎么还尝出了一点甜味?他拿出手机,垂下眼帘,跟她发了消息:【今天有什么计划?】 季清羽很快回复:【徐逸川(你的宝贝在幼儿园玫瑰班的好朋友)妈妈昨晚跟我发了消息,请我喝下午茶,再一起去接孩子,我答应了。】 这可并不只是单纯的妈妈之间的下午茶聚会。 徐逸川的妈妈陈宇薇是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职业关系,跟很多纺织面料厂的关系都很密切,五年后的她几次都在微信上请教陈宇薇,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从班级群转为了私聊。 纺织面料厂都是一通百通。 像隔汗巾、口水巾、睡袋、孕妇枕这类的东西,自然离不开靠谱的货源。 而且,楚宁也很喜欢陈宇薇的设计,有心想请她以后帮忙设计漂亮又舒适的孕妇装。 所以联络好关系是必须的。 发完这条消息后,她咬了一口能干的孙姐自己做的贝果,夸赞道:“孙姐,真的没有考虑自己开店吗?你这手艺比我在外面面包店买的好多了!” 孙姐乐呵呵地说:“我看您好像爱吃这个,照着教程做的。” 嘴上这么说,擦着厨房岛台更起劲了。 季清羽还想跟她闲聊,手机再次振动,扬了扬眉。瞧,什么是质的飞跃,这就是。以前冯成则早上出门,可从不会在车上就跟她发消息,毕竟距离他们分别到现在,也就十分钟左右。 冯成则:【有搞不定的情况,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就是在开会。】 这好像成为了他的口头禅,他每天都要说一遍让她安心。 季清羽:【特别、特别紧急的情况呢?】 冯成则:【可以给张助理打电话,他会来会议室找我。】 季清羽一手托腮,唇角疯狂上扬,正要给他发很多个亲亲表情表扬他的给力时,他那没有半点浪漫情趣可言的消息又进来了:【当然,我希望这种情况不要发生。】 他一语双关。 希望她不要遇到特别紧急的事,从而打搅了他的会议进度。 究竟是前者重要,还是后者更重要,聪明的人是不会“自取其辱”去追问的。 她懂,真的懂:【好的,老板。】 冯成则:【那今晚还练车吗?】 她看了这条消息忍俊不禁,怎么有一种,爸总铺垫了这么多,真正要问的是这一句的感觉呢? 不过,他不想休息,她也要休息。 放纵过后,不太舒服,内里还有种他好似还在的错觉。 五年前是五年前,现在是现在,她不打算跟他复刻当年的开始,她怀疑,五年前那会儿她之所以可以四个晚上都不休息,纯粹是抱着“这种极品睡一次少一次”的心态在耗尽体力,现在不同,有的是时间,自然要以养生为重。 思及此,她正经严肃地回复:【我坐主驾,你坐副驾,那可以。】 景城的早高峰来得早,易升集团附近的写字楼更多。 司机开车很稳,却从不掉以轻心,专心致志地注意前方路况,以致于,从后座传来短促的笑声时,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悄然抬头看向后视镜,确定不是幻听,因为不苟言笑的冯总脸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淡淡笑意。 他低头打字:【不然?】 这两个字差点没把季清羽给噎着,果断地就不回消息了,拿到驾照的学员当然也可以翻脸不认人。 - 季清羽发现自己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清闲。 云淡水清有她爸妈坐镇,她隔三差五过去开个例会也就够了,毛菲菲的线下店她除了拨款以及反馈产品心得以外,倒也没有别的用武之地,但跟楚宁自创的“轻羽”品牌事情就太多了。 在家里吃过午饭后,便让司机送她去跟陈宇薇汇合。 两人约在了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她本来还有点纳闷,她们也不需要拍照打卡,干嘛要来这种地方,才一入座,陈宇薇便笑道:“嘉沅妈妈,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不然早几天就该请你喝下午茶的。” “你太客气啦。”季清羽轻啜一口花茶,余光瞥见陈宇薇放在桌子上的表皮很有质感的册子,印的也是这家低调奢华的酒店logo。 陈宇薇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唇角漾开一抹笑意,“这儿的下午茶一般,要不是时间赶,我肯定约你去别处,只是,我弟弟今年下半年就要结婚了,他前两个月才回国,比我还忙,抽不出时间来,只能我来帮着他们确定宴席餐品了,订的就是这家,嘉沅妈妈,别见怪。” “怎么会,这可是喜事呀!” 冯嘉沅除了是个小闹钟,她还是个小喇叭。偏偏她在玫瑰班人缘很好,谁都是她的好朋友,每天放学回到家,能接十来个电话,都是小伙伴找她的。 徐逸川呢,恨不得连他爸爸私房钱藏在哪都要告诉冯嘉沅。 所以,季清羽从女儿口中得知,徐逸川的舅舅是海龟大帅哥,还是前途无量的医生。好多人想给他介绍女朋友,可好男人一般还没在市场上流通便早早被人抢了去,徐逸川的舅舅也不例外,他在国外深造时,意外结识同去滑雪的女朋友,从朋友到情侣水到渠成,两人感情还不错,谈了快两年的恋爱,已经见过家长准备择日结婚。 陈宇薇眉开眼笑地“抱怨”着:“对他们是喜事,对我是忙事,他们俩都是那种性子很简单的人,什么都来问我,其实论起家世来,我弟弟算高攀了,一开始我这心里也打鼓呢。” 季清羽可没把这话当真,她以前的确在这些事上算是小白菜鸟,可这段时间跟着冯成则身边也算耳濡目染。 人不能光看眼下,还要看将来。 陈宇薇在服装设计这一块有口皆碑,人脉跟资源都很广,更别提她的丈夫是备受器重的跨国集团的高层领导,她的公婆是海外华侨,徐逸川的外公也是有名的教授,说是桃李遍天下也不夸张……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7节 “婚姻或许有高攀的说法,感情可没有。”季清羽含笑打趣,“肯定是你弟弟很好,你弟媳还有她的家人才肯点头答应。” 她这话是说到了陈宇薇的心坎上。 借着这个话题,季清羽又聊到了结婚生孩子,自然而然地跳到了她想谈的生意上。陈宇薇这次过来也给她带了不少有用的资料,在陈宇薇起身去接电话时,她赶忙拿出手机来将这厚厚的一沓资料拍了下来,分别发给了楚宁还有冯成则:【不如一枪打死我jpg】 还没有等来回复,陈宇薇便回来了,略带歉意地对她说:“嘉沅妈妈,我弟媳今天也跟餐厅经理约了试甜品,才忙完,我让她过来找我,再把这册子给她拿回家看。” 陈宇薇这些年来跟一些豪门太太还有千金名媛都打过交道,她们中有些人是很介意在未经只会的前提下,跟并不认识的陌生人打交道的,即便只是几分钟也不行。 季清羽上岗都没多久,还没有那么多忌讳,“没事的,要不要再给你弟媳点点喝的?这些甜品都已经碰过了。” 见她是真的不介意,陈宇薇松了一口气,眼里笑意更是真切了些,“不用,她也忙,拿了册子还要赶下场。我只方便给他们把关酒店餐厅,她自己还要去试婚纱,一大堆琐碎事。” 接下来几分钟,陈宇薇边跟她闲聊边注意门厅,突然她满脸带笑地伸手朝着那边招了招,唤道:“这里!” 季清羽也下意识地回头,跟朝着她们这桌款款而来的女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人皆是一怔。 第046章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季清羽怎么也没想到,陈宇薇口中的弟媳妇竟然是洛萱。荒谬的情绪仅仅只持续了几秒便归于平静,她很快回过神来,脸上恢复了寻常神情。 反倒是洛萱失态了,她一脸怔然地看着季清羽,如果不是陈宇薇去拉她入座,她可能还会继续呆呆地站在那儿。 “嘉沅妈妈,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弟媳妇。” 陈宇薇见状,内心闪过一丝狐疑,她甚至都在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认识,甚至过去可能还有过节,但定睛一瞧季清羽自若的神色,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季清羽端着杯子,优雅地冲着洛萱点 了下头,算是问好。 可能五年前的种种,她并没有经历过,看到的不过是一行又一行的字,因此,即便是面对洛萱,她的心情也很平和,完全可以当成是陌生人来对待。 不喜欢,也不会讨厌。 看她,跟看马路上的生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小萱,这是逸川同班同学的妈妈。”陈宇薇在人情世故这方面足够圆滑,见季清羽只是微笑点头,没有说话,不想聊天以及深交的意思她也懂了,于是这介绍也很简单,没有说季清羽的本名,更没有提及“冯”这个姓氏。 洛萱脸色苍白地轻声说:“你好。” “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陈宇薇关切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家姐弟感情非常好,爱屋及乌,她对弟弟的女朋友也是尽可能地关照。 “没有,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洛萱毕竟也是景城豪门圈的一员,她自小接触的人更多,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被未婚夫的姐姐抚着手背,感受到温暖的触感,她迅速镇定心神,低垂着眉眼,小声回道。 “确实,景城夏天长又闷热,我们是打算有空就去避暑的。”陈宇薇也没有冷落季清羽,“说起来,我们家那小子现在每天早上都不肯去上学,天天问我什么时候放暑假,头都被他问大了。” 季清羽也被逗笑:“沅宝也是,前两天还问她爸爸,是不是小班毕业了就不用去上学了,她说她想快点上班。” 洛萱恍惚地听着她们两个人谈起自己的孩子。 她都能从季清羽的话语中听出真切的温馨和幸福来。 她抿了抿唇,接过服务生送来的杯子,小口喝了茶,明明是温热的,但到了心口就感觉很凉。 “姐姐。”她喊了声,“我还有点事,得走了。” 陈宇薇偏头看向她,笑了笑,将册子递给她,温声嘱咐,“你拿回去跟知洲好好看看,王经理说了,餐品可以改动的。” 洛萱温顺地应道:“好。” 在陈宇薇都没看到的角度,她的手轻微地发抖,将册子放进了包里,鼓起勇气,看向了季清羽,“那我走了,你们继续聊。” 季清羽很平淡地颔首。 洛萱离开的步伐尽量镇定,可还是透出了一丝慌乱来。陈宇薇不解地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放在正专心吃焦糖布丁的季清羽身上,一脸若有所思。 奇怪。 她怎么觉得小萱认识冯太太呢? 这两个人认识也很正常,即便洛家子孙多得洛老都不一定全都能认全,但洛萱现在也是领着信托基金还有分红的洛家小姐,季清羽就更不用说了,她嫁给冯成则成为了冯太太,在这景城圈子里,多得是人捧着。 聚会宴会那么多,碰上也在所难免。 可冯太太又是一副完全不认识小萱的模样。 “逸川妈妈,试试这个焦糖布丁,味道真的很好,甜但又不腻。”季清羽唇角扬起,“等下我要打包一份带给沅宝吃,她肯定也喜欢。” 陈宇薇看她眼眸清澈,笑容真诚,不由得在想,可能是她想多了,可能小萱今天真的只是不舒服。 “我也试试。” 季清羽的手机振动,是姐妹跟老公的回复。 楚宁:【全部啃完,我发红包。】 季清羽挑眉,现在的她会在意这点红包吗,她早已经不是过去听到发红包就蜂拥而至的那个她了好吗?她动动手指回复:【好耶我要红包,摩多摩多!!富婆贴贴!!】 再看看老公发的:【接完沅宝来易升。】 这个就更不是人了。 完全无视了她的痛苦,还给她发布任务,狗男人,真够可以的。 她装作没看到,收起手机,继续跟陈宇薇闲聊。到了四点钟,陈宇薇买单后,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冰莓粉跟黑色轿车一前一后驶出,往幼儿园方向驶去。 四点半,她们准时到达幼儿园门口,小班家长已经在排队等候了,季清羽跟陈宇薇的到来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家长们兴致勃勃地聊着,几乎全都是围绕孩子。 由于她们两个人排在一块,周老师也就一起叫了名字:“冯嘉沅,徐逸川!” 两个小家伙手牵着手疯了一样冲了出来。 不只是冯嘉沅,徐逸川今天也很开心,虽然早上出门前姥爷就告诉他是妈妈来接他,但他依然兴奋不减。激动之后,两个妈妈牵着自己的孩子在停车场就要分别,徐逸川还想跟着冯嘉沅一起上车。 冯嘉沅严肃地制止他:“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 她真的不想说,男孩子太黏人太烦人了! 所以,她才决定要当女孩子的! 徐逸川别别扭扭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可以邀请我去你家玩呢?” 陈宇薇一脸没眼看的无奈表情。 冯嘉沅抬起头看向季清羽,像这样的大事,她决定交给她的季秘书来帮她做决定。她也没有很想邀请徐逸川到家里玩,但他太缠人。 季清羽回:“徐逸川,不好意思哦,今天冯嘉沅要去接她的爸爸下班。” 徐逸川长叹一口气:“那好吧,我不去了,我有点害怕主上的爸爸。” 这是大实话,玫瑰班的小朋友,很少有不怕冯嘉沅爸爸的,她爸爸看起来有点严肃,很像是会打小孩的大人。 季清羽努力憋着笑意,陈宇薇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他是觉得嘉沅爸爸太高了。” “主上,明天见!”徐逸川麻利地退回到妈妈身边。 冯嘉沅摆摆手,“我是希望明天不要见的。” 徐逸川恶魔低语:“可明天才星期五,不是星期六。” … 季清羽抱着女儿上车后,还在笑,“徐逸川真有趣。” 冯嘉沅虽然心里也这样想,但听妈妈夸别的小朋友有趣,她不太高兴,噘着嘴,都可以挂油壶。季清羽见了,伸出手一把捏住,小孩嘴唇软软的,“但在妈妈心里,沅宝才是最最最可爱的宝贝。” 好说歹说,终于哄得小孩又开心起来。 季清羽忍不住腹诽,她小时候可没这么爱吃醋,沅宝这是随的谁呢?冯总看起来也不太像是爱吃醋的那种男人。 不过,小孩不用像妈妈,也不用像爸爸,只要像她自己就够啦。 在去易升集团的路上,季清羽让司机找了家药店停下。 冯成则每天用眼时间太多,她偶尔都可以瞥见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虽然他精力充沛,但毕竟不是铁打的,肯定有感到疲倦的时刻。 她在他的办公室里都没有看到眼药水,这个牌子的人工泪液是她在网上研究了一两天,又特意托人问过眼科医生后才确定买的。他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但她还是想给他买。 买好以后直接去了易升集团的地库。 这一次,季清羽下车后,再路过那个开地锁的停车位时,没有再看一眼。 还是李助理带着她们乘坐专梯来了冯成则的办公室,现在是下午五点多,离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季清羽这回的态度就自然轻松许多了,牵着冯嘉沅坐在沙发上,很刻意地没坐双人,而是坐的单人。 “给你买了点东西。” 冯成则挂了电话后,她才拿着袋子起身来到办公桌前,从里掏出一盒人工泪液递给他,“听说可以缓解眼睛疲劳,你看着办吧,用不用都行。” 他并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直直地看向了她。 “不要吗?” “要。”他倾身接了过来,又下意识地看向了趴在茶几上画画的女儿,没能忍住,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季清羽皱眉,用眼神提醒他,这儿还有人,而且这个 璍 人还是小孩。 冯成则还是没放。 他们都没说话,只用眼神交流。这样轻微地,你扯一下,我拽一下,一不留神,又将桌上的相框撞倒,在本就安静的办公室里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动了正在画画的小孩。 冯嘉沅抬起头,循声望了过去,又撇撇嘴。 妈妈又在帮爸爸整理文件。 爸爸在用键盘打字。 她也要做自己的事,她要画画。随着她低头后,季清羽拍了拍胸口,瞪了冯成则一眼,才不要整理什么文件,随意一扔,有几张飞到了爸总脸上她也不管了。 冯成则伸手按住脸上的文件,淡定地整理好。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8节 除此以外,他也将她买来的人工泪液放进了抽屉里。他没有往眼睛里滴东西的习惯,但从今天开始,也不是不可以培养。 他的生活中,方方面面都有人安排好,如同精密的仪器,每一个齿轮的转动,都没有出错的时候,但偶尔,也存在着被忽略的缝隙。眼药水是,晚睡后多出来的半个小时是,匆忙出门的那几口咖啡也是。 季清羽的存在,填补了缝隙。 冯成则准时六点下班,秘书室跟助理室都清楚他的习惯,只要冯太太跟女儿过来了,他只会提前下班,绝不会拖延,他们也都乖乖地坐在工位前装忙,只等这幸福的一家三口进了电梯后,他们也要发动,如饿虎出笼般飞快下班。 由于季清羽晚上还要练车,今天也就没打算在外面吃,有了孩子后,兴许是心理作用在作祟,以前吃小吃摊也会安慰自己,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现在嘛,恨不能贴在人家餐厅厨房一一视察才行。思来想去,还是在家吃得更放心。 刘姐跟孙姐在饭后,都会带着冯嘉沅在小区里疯玩。 幼儿园有没有保证户外两个小时她们当阿姨的管不着,但只要沅宝回了家,除非是极度恶劣天气,总会雷打不动去遛她两个小时。 这让季清羽跟冯成则饭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溜了。 来了地库,她被他牵着,来到了他那辆迈巴赫前,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扒着车门不肯上去,委屈地看向他:“……冯教练,你早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冯成则环顾一周,暂时没车也没人过来,他的心才落了回去。 对上她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眸,他无奈极了,可能是此情此景太过离谱,离谱到他也绷不住,偏头低声笑了起来。 第047章 冯成则的笑声冒犯到了季清羽。 她知道他不是一个浪漫又有情趣的男人,但在这样的时刻,是她在尽力缓解尴尬的氛围。他没感恩也就算了,居然都不肯配合,实在令人气恼。 连季清羽都没有察觉到,妻子这个角色对她太过陌生,她并没有很沉浸地在当冯太太,既没有被冯成则求过婚,也没有婚礼,更没有一起以夫妻的身份生活太久。 所以偶尔也很茫然,她跟冯成则真的可以让一切都如常吗? 现在不同了,迈过最后一层桎梏后,她潜意识里已经把冯成则挪到男朋友的位置。这就没必要再纠结了,因为当他是男朋友,所以会关心他眼睛疲劳,还会贴心地准备眼药水。 这会儿也一样,把他当男朋友,也可以无所顾忌地生气,耍小性子。 她气得要走,冯成则眼疾手快,拦住了她,低声安抚道:“所有的车你都试试手感会更好,这台也试试,今天你来开,我导航。” 他没道歉,也从不会低声下去跟谁说话。 但能说这么长一段话,对他而言,已经是举起白旗败下阵来了。 季清羽也不会跟他较真,狐疑道:“可是这是你的车,我找到手感,好像也没什么用吧?” 他的车,她平日里也用不上,尤其是这辆,都是他工作日用得比较多,连他自己私下都不怎么开。 那她还不如多多熟悉她自己的车呢。 “都试试,没坏处。” 冯成则也没提洗车的事。直觉告诉他,现在别提,会惹恼了她。 “那好吧。”季清羽勉强点头应了,只要不去想昨晚在后座发生的事情,她是可以很镇定地坐上主驾的。 胡闹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他都不尴尬,她当然也没必要太忸怩。 冯成则上了副驾。其实车都是一样开,季清羽也算是胆子大的司机,她之前还会担心把他的车刮了蹭了,现在完全没有负担,见冯成则导航了某个地段,她也没问,按照导航语音里的提醒,开车驶出停车场。 下班高峰期还没过。 大半夜的,路宽车也少,她练了几天后,也没什么难度了。 冯成则就是想趁着这个时间段出门,让她提前习惯景城拥堵的路况。 堵车很烦躁,想要加塞或者临时变道的司机太多了,越是这时候就越考验开车的耐心——他也想趁机观察,如果她很容易被这些影响情绪变得不开心,那他也会委婉建议,以后还是让司机开车会更妥帖,他也更放心。 陈修仁现在基本就不开车,因为他被这些没素质的司机恶心到屡次下车想动手,无法彻底解决层出不穷的制造问题的人,那就只能解决自己。 冯成则深以为然。 “有件事我好像还没来得及跟你讲。”看导航显示这段路红得发紫,起码还得堵十分钟,季清羽只好轻松地跟他闲聊,“你说巧不巧,我今天跟陈宇薇也就是徐逸川的妈妈喝下午茶时碰到了洛萱,她好像快跟陈宇薇的弟弟结婚了。” 冯成则蹙眉:“你们有聊什么吗?” 他私心里,并不希望她去接触跟过去旧事相关的人。 “没。”季清羽摇了摇头,她能跟洛萱聊什么,“我装作不认识她,其实也不是装,我本来就不认识她呀。”她轻轻地补充了一句,“也完全不想认识她。” “嗯。” 冯成则沉思几秒,“这样也好。” 五年前的那出闹剧究竟有多可笑,他们只知道大概,其中很多细节都很模糊,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敢说我的表现天衣无缝……”季清羽都在想,她当年为什么不报考电影学院呢,她这资质应该还算不错吧,“但洛萱她好像面对我时就很不自在,其实也没有必要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冯成则平淡地应了一声。 他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向来是不太关心的,但她既然想聊,他也不能不理。 “陈宇薇好像看出点什么来了,说真的,就洛萱那一惊一乍的样子,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不过她没问我。”季清羽一脸庆幸,“还好她没问,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算陈宇薇问了,她多半也会打哈哈糊弄过去。 拜托,事情都过去五年了,谁会无聊到提起呢?这些都是其次,她是真不想招惹是非,就想安稳踏实地过日子。 冯成则侧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从昨天到现在,除了那几滴眼泪,她好像都没有责备怨怼过谁。 她的确跟别人不同。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连恨这个情绪也没有。大概恨是一件很消耗爱的事。 … 当季清羽跟着导航指引的方向,左拐,进了一家连锁洗车店排队时,她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坐在副驾回手机邮件的男人,微笑感慨:“……冯教练,你套路太深了。” 不是练车,也不是那种练车。 这个狗男人今天把她当成了司机,让她开车来洗车店洗车的! 冯成则气定神闲地锁好屏幕,“下车吧,这对面有个商场,我们去逛逛,他们洗好会把车停着等我们来开。” 所以是一举三得。 既让她练了车,又洗了车,还能顺便去约个会。季清羽对他是彻底心服口服了,不愧是霸总,简直一分一秒都没浪费,时间全都用在刀刃上了呢。 她故作阴阳怪气道:“冯董把公司交给你太放心啦。” 冯成则面不改色地回:“不是他交给我的。” 准确地说,是他的爷爷,是他自己的能力。 两人 下了车,把车钥匙给了店里的店员,便往对面商场走去,要过一个天桥。 天黑得很晚,天边还有着一抹晚霞没被黑暗遮盖。冯成则抬起胳膊,她心领神会,挽着他的臂弯悠闲地散步,对她来说,这是很寻常的事,可对他来说,罕见到可能还是头一回。 “我妈给你打电话说了吗?”他突然问。 “说了。”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很平静地回答,“周六要回老宅吃饭嘛,我答应了。” 没法不答应,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而且,她已经有自信不会演技拙劣到成为唯一的小丑,她现在对自己的演技非常自信。不过,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的,她委婉地强调:“我可能不会跟冯昱说话,也不会看他,我怕会忍不住冲他翻白眼,引发不必要的家庭矛盾。” 不是余情未了,或许之前有,在昨晚以后,早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 她没法把冯昱当小叔子,目前只能当做是分手的前任,可又有谁会乐意多看前任一眼,还要捏着鼻子去说话呢? 反正她是做不到的,冯成则也不能不讲道理地怪她。 冯成则突然顿住脚步,害她也不得不停下来,不解地看向他。 天桥上,有人上,有人下,他们就站在中间,头顶是繁星夜空,脚下全是疾驰而过的车流,这一幕仿佛定格成为了电视剧的画面。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似是想通了什么,自言自语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他想要索取的承诺。 可他还未向她要,她已经给了。 “什么?”季清羽没有听清,靠近了一些。 冯成则在这些事情并没有经验,他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要什么,不要什么,他也一知半解,全凭本能,此刻却是豁然开朗,他淡笑着颔首,“好。” 季清羽听了他说“好”,也很安心,眉开眼笑。 真好。 还好他跟她一起穿过来的,所以他能懂她的感受,也会包容她,不会勉强她去做她并不想做的事。 开心应该是会被感染的,她这样想。因为才从天桥下来,来到商场区域,冯成则竟然停下来缓声问她:“想逛街买东西,还是看电影?” 季清羽含笑:“都想要,可以吗?” 她是个贪心的女人,不想做选择题,要就都要。 “……”冯成则顿了顿,“可以。” 第048章 洛宅庭院。 洛萱拿了册子以后,很想去找陈知洲,她早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无奈的是,陈知洲是医生,他也很忙,今晚恰好要值班,她只好转道回了洛家。 正如外人所打趣的那样,洛家人数众多,洛老光是孙子都有十个,孙女也有七个,洛萱在其中并不显眼,也不张扬。她父母面和心不和,很多年前就已经各过各的,她跟堂弟洛崇的关系最为亲近,回家后碰上,在偏厅吃过晚饭后,姐弟俩来了房间聊天。 “后来昱哥没有找你麻烦吧?”洛崇见姐姐脸色发白,压低声音,咬牙问道。 他就说昨天该走的。 碰上那个女人就没一点好事! 洛萱苦笑一声。 冯昱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怎么可能还会来找她。当年她以为自己孤注一掷放手一搏,是她赢了,却没想到,那时候她是拿了跟冯昱多年的友情,以及他仅剩不多的愧疚在赌,她根本没有赢,最后什么都不剩。 “你们好歹从小一起长大,也是青梅竹马。”洛崇性子急,依然不相信地怒问,“他说断就断,就一点情面也没有了?” 曾经洛萱也是这样想的。 那么多年的情谊,冯昱也不是完全对她没有感觉,后来才明白,那些她以为的温情跟暧昧,在他遇到真正的爱情时,根本什么都不算。他愧疚的是,他放任了她长达十几年的暗恋,所以在她极度伤心、嫉妒、悲痛时,才会短暂地追上来,但也只是想让她冷静,确保她不去做傻事罢了。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49节 她跟他都在赌,她在赌十几年的情谊。 他也错误地以为,那个女人会像别的女人比如她一般对他心软。 所以,他们都输了。 “我跟他不可能再当朋友了。”洛萱低声,“现在想想,好像真的会有报应,我以前做了错事,现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很公平,我也很想认了,可我真的……” 洛崇连忙追问,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姐姐露出这样绝望的神情了,上一次还是她听说昱哥要带女朋友回家时。 洛萱只好疲倦无力地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要不,我向知洲坦白吧?他以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时,我就不该骗他的……” 不,她心知肚明,并不是过去喜欢过谁的问题。 陈知洲正直又善良,他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妻过去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吗? “不用!” 洛崇安慰她,“那女人也不一定会多嘴,他们冯家的事情难道不恶心不脏?她总得掂量一下,姐,你放心吧,她要是敢对薇姐说些有的没的,大不了明天我就让整个景城的人听听冯家的丑闻!” 洛萱听着弟弟气急败坏的一番话,她也愣住了,赶忙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见廊道上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关上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来到洛崇面前,压低声音严厉道:“你疯了?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要是爷爷知道,因为这点私事跟冯家结仇,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接着她又缓了缓语气:“况且,五年前的事,说到底因我而起,也是我伤害了她,她就算想对我做什么,那也没有错。” 洛崇却很为姐姐打抱不平,闻言扬声道:“怎么是你伤害了她?那是昱哥自己的选择,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们分了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你那天没有去,难道她跟昱哥就能在一起就能结婚?谁敢说,冯成则没在一旁盯着,他不是对她早就有了心思?” “她要怪要怨,怎么不冲着昱哥?要我说,昱哥才是罪魁祸首!”洛崇提起这件事也来了火气,忍着怒气,“当年你跟昱哥都在英国,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你俩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结果,昱哥一回国,转头就把你给忘了,追那个女人追得轰轰烈烈,还打算要结婚……” 这是人吗? 就因为冯家更有钱有势,所以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 洛萱麻木地听着。 她要怎么跟弟弟说,有的事情,有的道理要到很久以后才会明白、接受,她跟冯昱认识这么多年,如果他对她有哪怕一丝的爱情,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爱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靠时间靠等待,才能酝酿出来的不叫爱情。 就像他第一眼看到季清羽,他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了。 “怎么?”洛崇冷冷地说,“现在他们冯家两兄弟当没事一样又和好,那女人就只敢捏软柿子,找你的麻烦?没有这样的道理!” 洛萱皱眉道:“这都是猜测而已,她也没做什么,说到底是我自己心虚。” 她现在犹豫的是,是否要向未婚夫坦白过去。 一阵沉默后。 “姐,这次你听我的吧。”洛崇叹了一口气,“这事你别跟姐夫说,我也是男人,你要坦白五年前的事,那你怎么跟姐夫解释昱哥的事?是,那都已经过去了,可要是姐夫心里埋下了一根刺怎么办?这婚你还要不要结?” 这不是大度或者不大度的问题。 因为陈知洲眼中的女朋友,简单,单纯,感情方面白纸一张,他肯定爱她,但突然又告诉他,原来这张白纸上有过浓重的色彩,他如果不介意那当然万事大吉,他介意呢? “但你要答应我,”洛萱抬起头,郑重其事地看向弟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可以把冯家的事对外宣扬,把它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要再提起,知道吗?” 她很少露出这样凝重的神情,洛崇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了。 - 逛街这种活动,只能找同道中人,季清羽挽着冯成则的手逛了半个多小时,彻底失去了兴致。她不管换哪双鞋子,走到他面前问他,他永远都只有一个回答,可以。 她想,冯成则上辈子可能是复读机。 大约是等她换鞋子换衣服有些枯燥,他干脆坐在店里的沙发卡座上,旁边还有两位男士。 他跟另外二位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们在打游戏,他趁着碎片时间,见缝插针地处理公务。 她都走到他面前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他旁边那个打游戏打到颈椎有些难受,转动脖子的男士瞧见了,处于同性相帮的态度,用手肘撞了撞他,以示提醒:bro,你老婆来了,还想活着的话赶紧抬头,对她吹彩虹屁。 冯成则皱眉抬眼,对上季清羽俯视他的不满的目光,低头看她脚上的鞋子,很眼熟,由于他今天已经看了不下十双款式差不多的鞋子,他已经眼花缭乱到难以分辨,是在十分钟前,还是二十分钟前见过同款,但他还是审视几秒后,给了最公允的评价:“可以。” 季清羽嘴角抽了抽:“……” 老天啊谁来收走这个男人啊!这是她自己的鞋子! 他居然还说可以?? “可以什么!”她本来板着脸的,一时没忍住破功,扑哧笑了起来,“我的冯总,我是说可以走了!” “……” 冯成则沉稳地站了起来,拎着两个购物袋,牵着她走出了店里。季清羽之所以没有生气,跟他的态度也有关,他忙归忙,但看得出来,他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敷衍她。 因为在他这儿,确实只有两种回答,难看,可以。 两人乘坐扶手电梯来了8楼,恰好有一家影院。本来在他们的计划中也有看电影这一项,但到了售票处,季清羽看了今日排片后面露迟疑,“最近好像没什么好看的电影啊。” 五一黄金周过了,暑期又没开始,在这中间段,但凡对票房野心勃勃的制片方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上映新片。 冯成则挺拔地站在她身侧,抬眸扫了一眼。他看电影的次数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学生时代学校安排的观影活动,私底下的少之又少,毕竟他也没那个闲情逸致花费两个小时,只为看一部有很大可能并不精彩甚至很无聊的烂片。 “你之前看的怎么样?”他的手随意搭在台子上,食指无意识地敲着,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季清羽有些尴尬,“可能……还行吧。” 她看网络上口碑跟评价是还可以的,故事核心跟立意都很不错。 冯成则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可能?” “好吧。”季清羽耸肩,诚实地回答,“我连女主角叫什么名字都没记清楚,看了十几分钟,困得不行就睡了,压根就没看。” 但这件事不能怪她,她有充分的理由,“你想想,那天折腾到什么时候,我就睡了五个小时,这种文艺片我能坚持十几分钟才睡着已经很不错啦。” 冯成则的脸上有几秒的凝滞,也许是她这并不好笑的话戳中了他的点,他眼里竟然流露出了几分浅淡的,但愉悦的笑意。 “你要看吗?”季清羽问他,保证道:“放心,现在跟你一起看的话,我不会睡着的。” “不用。” 冯成则嗓音低沉着给了回答。他本就对这部电影不感兴趣,原来她也没看,这样也挺好的。 “今天真的不看?确定哦?再不买票就要错过了。” 季清羽觉得他有些奇怪,说他想看吧,他又毫不犹豫地拒绝,说他不想看吧,明明他刚才是有些意动的。男人的心很难猜,冯成则的心更难猜。 “不了。” 他直起身子,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淡定地带着她往影院外走,“以后有的是时间。” 第049章 景城是一座热闹非凡的城市,在季清羽跟冯成则享受着难得的二人世界时,陈宇薇坐在车上,拉着同样疲倦的丈夫合照一张,发了朋友圈。 季清羽点了赞并评论:【浪漫呀,这么晚了还去约会?】 陈宇薇大笑,低头编辑内容回复:【要是约会老徐敢给我摆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他就是前夫哥了。】 她也是临时来跟丈夫参加一个私人性质的饭局,挑着捡着回复了评论后,她看向正在仰头吃护肝保健品的丈夫,好奇问道,“这次又是哪个集团的领导?” 徐长栋对此也一知半解,揉了揉眉心,“不太清楚,上面安排的,估计是国外那些想来亚洲地区发展的企业高层吧,一茬接着一茬的,组局的人都不一定真的认识。” 夫妻俩唉声叹气。 一下车,手挽着手,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得好似要去走红地毯。 饭局快结束时,陈宇薇喝了几杯酒,不胜酒力,脸色泛红,来了洗手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隔着挡板,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她一开始也没仔细听,依稀几句,大概是提一个拍卖会,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被提及,令她原本涣散的神情逐渐认真,不由得屏息静气地听着。 “黄太的那件珠宝是被谁拍的?” “好像是洛萱吧,好长时间没见,我都没认出来。” “她回国了呀,听说是要结婚了,是吗?” 两个女人似是掩住嘴在窃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说,她究竟是想拍珠宝,还是听说冯昱会来才去的?” “这哪知道,哎,他们俩怎么就,突然就不往来了?也没听说他们有闹不愉快吧?” “这事我听说了一点,你别说出去啊。”女人压低了声音,“冯昱当年不是跟……他现在的大嫂谈恋爱,都要带她回去见爸妈准备订婚的,在去冯家的路上,洛萱她弟弟带着她开车撞了上去,跟疯了一样,这姐弟俩邪门得很,就是想搞破坏,这不,就把人家一对给撞散了。这姐弟俩当年敢明目张胆气势汹汹地做这事,还不是看冯太太家里普通,没什么背景,要是冯昱谈的是别家的小姐,你看他们敢不敢?说白了,欺软怕硬罢了。谁能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女人补好妆后,讳莫如深地提醒,“走吧,这事别往外面说,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我都忘记是从哪听来的呢。” 几分钟后,洗手间外彻底没了声音后,陈宇薇才推开门出来,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一脸若有所思。 那两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洗手间有人,她怎么觉得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这是私人会所,隐私方面做得极好,连廊道上都没有监控,又会有谁有这样的手笔? 不过,抛开这个不谈,她们口中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 “在想什么呢,从刚才就一直不吭声。” 陈宇薇坐在车上,握着手机在闭目沉思,冷不丁地听到丈夫的声音,没好气地说道:“你吓我一跳。” “对了,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跟冯太太见过面?”徐长栋平日里话并不多,半醉半醒反而成为了话痨,“冯总跟冯太太两口子人都挺好的,运气真好啊,生的女儿那么聪明可爱,古灵精怪的。” 搁平日里,陈宇薇也要附和几句的,但今天她没有这个心情,满脑子都被那件事占据了。她并不傻,今天下午的那一幕幕在脑海里反复上演,如今回想起来,确实古怪。 至于在洗手间听到的那些话,以及那两个女人,她敢肯定,绝对跟冯太太没有关系。 虽然跟冯太太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但她看得出来,冯太太是个有话说话的敞亮人,绝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说”给她听。 他们夫妻之间没什么不能聊的,陈宇薇下意识地便开口问道:“你觉得小萱她人怎么样?” 徐长栋身处那样的位置,即便是在家里,也是谨言慎行,更何况是评价弟媳,要是在他清醒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说不该说的话,可偏偏喝了酒,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不好说,我跟她不熟,别的都还好,但她家里情况复杂,在背景财势上,知洲确实高攀了她,可咱们也不是冲着这个去的,我只怕……大家族人多嘴又杂,碰上一个两个拎不清的,就够受罪了。” 陈宇薇按了按额头,似是酒后头都开始发痛。 尽管猜测洛萱可能跟冯太太有过节,但也没想到有着这样的渊源,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她思绪有些混乱,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去问问洛萱,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没那么关心,但如果是真的,那知洲知情吗? 以及,她以后要跟冯太太保持哪种程度的来往,会让彼此更舒适自在?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 周五,注定是一个不能睡懒觉的清晨。 “不速之客”雷打不动地又窜到了主卧里来。 冯嘉沅仰着头问正在佩戴腕表的爸爸,“爸爸,再坚持一天,你明天就不用上班了,是不是很高兴?”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0节 季清羽洗漱完,来到衣帽间时,听到了冯成则低沉的回答:“高兴。” 她停下脚步。 闯入到耳朵里的是十五分钟前,他埋在她脖颈处,忍耐着,却又平息着的喘声。之前是因为不太熟悉,所以她尽可能地避免穿衣帽间的睡裙,现在她已经在思考,或许她应该找个机会再购置一批新的睡衣。 最好是相对保守却又舒服的上衫下裤。 星期一到星期五这样穿。 星期六星期天再穿别的。 “好巧,爸爸,我也很高兴!”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她的遐思。 季清羽轻笑一声,却立刻就引起了衣帽间里父女俩的注意,齐齐回过头来看向她。 “妈妈!!” 冯嘉沅马上忘记了爸爸,冲了过来,抱着她的腰蹭了蹭。 冯成则扣上表带,顺便看了眼时间,提醒,“沅宝,你该出门上学了。” “再等等,我有我的安排。”冯嘉沅松开了手,回头打量爸爸,皱着浅浅的眉毛,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衬衫领口光秃秃的,“爸爸,是不是要我帮你挑领带?” 季清羽努力憋住笑意。 这是冯总最近培养出来的一点乐趣吧?每天早上都要在衣帽间等她,等她挑领带,系领带。 她承认,她也琢磨出了趣味来。偶尔她也会找视频教程,学习温莎结、曼哈顿结……虽然这玩意儿学着也没太大用处,但她想看冯成则惊喜的眼神——当然,他的情绪太过淡定平稳,她至今还没见过他为什么事大惊大喜过,实为遗憾。 而他,也在慢慢熟悉她的首饰柜。 冯成则朝她这儿瞥了一眼,委婉拒绝:“你妈妈会帮我挑。” “那……” 冯嘉沅眨了眨眼,兴致勃勃地攥着小拳头,“我跟妈妈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帮爸爸挑领带!” 冯成则还未来得及出声,季清羽已经轻快地应下了:“好啊!一局定输赢,让爸爸当裁判怎么样?” “好好好!!” 冯嘉沅兴奋极了。她好喜欢每天早上来找爸爸妈妈玩。 前两天妈妈跟她躲猫猫,她去学校跟徐逸川他们说了,他们都用特别羡慕的眼神看她。 冯成则:“……” 他只好倚在一边,气定神闲地看着这母女俩玩游戏。结果没有任何悬念,除非季清羽刻意放水,毕竟家里人都知道只要冯嘉沅玩这个游戏,第一次出的永远都是石头,她对石头爱得深沉。 冯嘉沅虽然输了,但一点都不沮丧,分别给了爸爸妈妈一个熊抱后,背上书包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了。 “好可怜。”季清羽呢喃道。 冯成则觉得她说这三个字时,能够收敛一下脸上灿烂的笑意,可能会显得更真切。 “你说,她什么时候才会不出石头,改出别的呢?”季清羽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这游戏叫石头剪刀布,她按照顺序在玩吗?” “说不定她在迷惑你。”冯成则淡声笑道,“等下次赌点大的,她赢的几率不是更高?” 如果是他来赌,他就会这样。 迷惑对手,让对方尝到甜头,以为是稳赢的局面,再在最后关头,给予重重一击。 季清羽第一反应就是被逗笑,笑着笑着,她不确定了,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问道:“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 沅宝成精了!! 冯成则忍俊不禁。 他开了领带柜,“帮我挑。” 她来到他身侧,弯腰,手指拂过质地柔软的领带,偏头打量他今天的穿着,挑了条深蓝色,才踮起脚尖,又被他搂着带进怀里。冯嘉沅在很多事情上,也被教得很有礼貌,离开主卧时,她帮父母重新关上了门,外面的一切动静都听不清。 季清羽被抵在中间的手表柜上。 外面套着的睡袍忽地滑落在脚踝边堆着。 她被抱起,坐在玻璃柜上,下面摆放着他的腕表、领带夹、袖扣,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都是冯成则这个名字的一部分。 冯成则的上班时间并不是随心所欲,他每天的日程表也很满,早上晚去一个钟,同时也会意味着他会晚归一个钟,因此,他还是打算八点二十准时出门,只剩二十分钟也做不了什么。 八点二十五,司机为他拉开车门。 他坐上后座,神情轻松,低头不经意间瞥见腕表上缠着一根柔软的长头发时,用指腹捻了捻,难怪她会咬他。他垂眸沉思几秒,将腕表摘了下来,随手放进了扶手箱内。 这手表,以后还是放在柜子最里侧吧。 第050章 季清羽再次去浴室冲了澡后,舒适清爽地出门了。 现在不需要冯成则提醒,她也会让司机接送,出门时,早高峰已经过去了,从家里到云淡水清也很快。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家族群的亲戚长辈,有一个算一个,居然都来了! 季清羽的堂妹季宜珊拉她到一边,偷偷地说:“姐,我跟你讲,我妈这几天都在家里疯狂骂街!” “这么严重吗?”季清羽哑然失笑。 毕竟这辈子,她也只见过婶婶对叔叔骂街过。 “是的!” 中午汪云莲做东,请亲戚们去了附近的餐厅吃饭,最大的包间里也很热闹。 顶着大家的注目,季清羽无奈地如实汇报情况:“沅宝奶奶让我们明天回老宅吃饭,冯昱毕竟好几年没回了,一家人总要吃顿饭。” 汪云莲轻叹一声:“其实能够好聚好散是最好的,你婆婆有没有说要给冯昱介绍对象?” 季清羽摇了摇头,“反正没跟我说。” “希望他找个国外的。”婶婶说,“对了,先前那个姑娘呢?” “人家都快结婚了。” 婶婶感慨:“这才是正确的,哪能一棵树上吊死,他真想吊,换别的树,可别把你给拖着了。” 一家人你第一句,我一句,吃顿午饭也很热闹。不过回了汤泉,汪云莲跟季明志又单独把她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小冯可靠,沅宝爷爷奶奶也是讲道理的,但真要碰上不痛快的,你可别死撑着,打个电话回家,大不了我跟你爸爸立马就去冯家接你。” 季清羽哭笑不得。 “还笑?”汪云莲用手指戳了戳女 璍 儿的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从小就这样,小事吓破胆,只会灰头土脸回家找我跟你爸爸,大事就不上心,只知道傻乐!” “季师傅……” 季明志赶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对了,你前几个月说的,要在汤泉给客人提供什么美甲服务,这次上了,你要不要去试试?” “要!” 说完后,季清羽就溜了出去。剩下汪云莲忧心忡忡,季明志见办公室里也没人,女儿也不在,这才走到妻子身旁,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温柔地拍了拍,劝慰道:“放心好了,清羽能处理好的。” “我知道。” 汪云莲撇过头,声音有些发闷,“我就是气。” 气什么,也只有当妈的才明白。 季清羽走出办公室后,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微微抿唇,问过服务生后,来到了美甲区,让新来的美甲师给她做了个库洛米配色。 做出来不太好看,但很有童趣。 不过她本来就是做着逗沅宝开心的,想了想,她准备拍张照片给冯成则,拍照时,心念一动,偷笑,精心找好角度,拍了好几张,选择了最好看的一张发送过去。 冯成则才结束一个远程视频会议,回到了办公室,还有几份文件等着他看过以后盖章。 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解锁一看,在二十分钟前,她发来了消息:【[图片]】 随手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她的手很好看,手指关节也透着很健康的粉。 原本有光泽的指甲,也换上了别的颜色,只一眼,他就想起了女儿保姆车上的卡通人物,不止如此,家里随处都可以见到跟紫色以及库洛米相关的元素。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他凝神定睛,照片里,还有她两条并拢的腿也入镜了。 裙子不算短,裙摆飘逸,若隐若现。 冯成则盯着看了一会儿,等他终于舍得将眼睛挪开到电脑屏幕时,上面显示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他不小心地将这张照片点了保存,这才回道:【可以。】 手机这头的季清羽忍笑忍得很辛苦。 跟女儿沅宝不一样,她发现冯成则并不喜欢紫色,他其实也不喜欢黑色,至于为什么他的正装又是深色系居多,那只能以“男人的心你别猜”来解释了。 冯总居然说“可以”,那必定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心机。 季清羽:【还有更可以的,你要看吗?[勾引][勾引][勾引]】 她可以对天发誓,在跟冯成则在一起,她是一个很单纯很善良的人,但对上他,她就很想捉弄他。 冯成则动了动手指:【来。】 季清羽立刻发了张对镜的大头自拍过去:【[图片]】 冯成则收到这张照片,忍俊不禁,伸手按了按眉心:【很可以。】 季清羽其实是很懂事的女朋友,冯成则突然不愿意以“妻子”来定义。除非是遇到很紧急的情况,她一般不会在上班时间给他打电话,如果想跟他聊天,也只会发消息,就算他时隔很久以后再回,她也照样很高兴。 聊了几句以后,季清羽很体贴地说:【你去忙吧~】 冯成则却需要洗把脸,才能重新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工作中,他放下手机,转身开了推拉门,进了休息室。他很少会进,保洁也是一个星期打扫一两次。 直到来到洗手台前,他一抬眸,难掩错愕。 镜子右下角用口红画了个笑脸。 他都不用去证实,猜也猜得到是那天晚上她留下的。这两天或许她一直在等着他发现。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1节 冯成则凝视了一会儿,想伸手去指腹去触碰,又怕弄花了,只好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心情却很莫名其妙地,高涨了。 - 包间里,陈宇薇喝了口咖啡,看向了坐在对面,神情惴惴不安的洛萱,微笑道:“我怀疑是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挑拨是非,不过那是私人会所,客人名单都不会对外,廊道跟洗手间门口更不会有监控,我也不知道她们长什么样子,或者,你那边有怀疑的对象吗?” 洛萱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心里乱极了,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陈宇薇就知道了这些。她慌乱不已,由于都没做好准备,此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有一种错觉,只要她抬头,就可以看到一张网即将向她扑来。 “小萱,她们说的这件事,”陈宇薇放下杯子,“是真的吗?你跟冯太太过去真的发生过不愉快吗?” 洛萱哑口无言。 但这已经是给出了答案,陈宇薇了然于心。 洛萱想要隐瞒,她也可以理解。每个人都有过去,有好的,有不好的,自然也有极力想要忘记的,承认或者隐瞒,都是个人选择,没什么可以指责的。 陈宇薇斟酌着开口:“小萱,知洲是我亲弟弟,他无论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我跟我父母只会支持他,如果你过去谈过恋爱,喜欢过什么人,这在我看来,是很正常也很寻常的一件事,它只是人的一段经历而已。” “可是……”她顿了顿,抬头看向一直低着头的洛萱,有的话反而不忍说出口了。 洛萱在去逼停那辆车时,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要带女朋友回去见家长,知不知道他们是情侣关系? 如果知道,却还要以撞车这样极端强势又蛮不讲理的方式去逼停…… 她眼中的洛萱,温柔而内敛,所以她无法想象,洛萱会做出那件事,诚然,洗手间里那两个女人有刻意引导她的痕迹,但有一点是谁也无法否认的,如果那时候车上的女人不是季清羽,是景城别的豪门家族的大小姐,洛萱还会这样做吗? 她不愿意将“仗势欺人”这四个人用在洛萱身上。 可她无法理解也无法赞同这样的行为。 洛萱沉默不言,其实从这件事发生到现在,每回想起,除了怅然若失以外,她内心也会感到愧疚。小崇说她没错,她只是想要勇敢一次。 可她扪心自问,早不勇敢,晚不勇敢,为什么偏偏在那个节点勇敢? 陈宇薇收敛心神,语气还是跟之前一样温和,却少了几分亲近,“知洲知道这件事吗?” 洛萱惊惶地抬起头,又垂下眼睫,摇了摇头。 “小萱,你跟知洲感情很好,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他,他也很喜欢你,按理来说,我不该说些什么,但现在我知道了,知洲又是我的亲弟弟。” 陈宇薇也很为难,其实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况且,事情发生时,洛萱跟知洲并不相识,她也没有任何义务要将前面二十多年的事,桩桩件件都分享,这太苛刻了。 可她这个当姐姐的知道了,很难置身事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如果洛萱愿意将这件事说给知洲听,那他们情侣俩可以自己解决,她这个当姐姐的也绝不会插手,她会尊重弟弟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洛萱感觉手心都在冒汗,冷气从脚底开始蔓延。 究竟是什么人,非要在她的生活中埋下这一根刺。 陈宇薇在临走前,想起什么,迟疑着拍了拍洛萱的肩膀,“我跟冯太太虽然不算特别熟,但她这个人怎么样,还是知道一点的,这件事不可能是她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洛萱怔了怔,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她知道不会是季清羽。 不会那么巧,下午才见过面,晚上又安排那一出。 “我先走了。” 陈宇薇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萱,我跟小川的爸爸在一起十五年,也勉强称得上风雨同舟,所以,想跟你分享一个经验,夫妻之间不必无话不谈,也可 璍 以保留自己的秘密,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个秘密,你藏不住了,我认为,你的伴侣从你口中了解,会比从别人那儿听说更好。” 她还是认为,洛萱应该是得罪过什么人。 那两个女人如果没有得到她们想要的结果,一定会去想别的方式。 连她都看得出来,这成为了洛萱的弱点。 只希望洛萱能将她这番话听进去。她了解自己的弟弟,这两年的相处,这段感情不是假的,所以,这件事可大可小,重要的是,要坦诚相待。 从洛萱的脸上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她只是点了下头,小声说知道了,谢谢姐姐。 陈宇薇拿起包跟车钥匙,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 婚礼细节无比琐碎,洛萱更想亲力亲为,本来今天傍晚她跟洛崇约好了再敲定现场要用什么花,但她很临时地放了鸽子。 如果是昨天以前,洛崇也不会多想,可现在听着电话那头姐姐勉强镇定的语气,他总觉得不对劲。 他以为是姐姐跟姐夫吵架了,找了个由头,给陈知洲打了电话。 陈知洲还在医院忙碌。 洛崇敷衍过去后,拿起车钥匙,一路开快车来了洛萱名下的公寓,他知道她的密码,刷开,廊道开着柔和的灯,直到他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发呆的洛萱都没回过神来。 空气中有一股药味,她右手手背上被烫了个水泡,看着有些吓人,透明水泡上涂抹着药膏。 “这怎么弄的?”洛崇焦急问道。 洛萱瑟缩一下,失焦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慢半拍地回道:“哦,没事,煮东西时没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是堂姐弟,但他们的父母都不太负责,在洛崇的记忆中,小时候都是姐姐陪着他,对他来说,洛萱就是亲姐姐,所以只要姐姐需要,无论做什么事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洛崇知道洛萱的心里能装下的人跟事不多,曾经冯昱几乎占据所有,现在……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他眉头紧皱,“那女人真跟薇姐说了些有的没的?” “不会是她。” 洛萱摇了摇头,神情恍惚地说:“我也不知道是谁跟姐姐说的。” 现在除了忧虑该如何跟未婚夫坦白以外,她还莫名畏惧,总觉得她的生活已经有了陷阱,或许她已经一脚踩了进去。 “难道是昱哥?”不等洛萱回答,洛崇自己就立刻摇头否定,“不,不可能,昱哥不是这种人,他要做早做了。” 洛萱疲倦地闭上眼睛,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只是想到弟弟冲动的性子,她又睁开眼眸,声音沙哑地强调:“知洲最近忙,等他闲下来了我会跟他说,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洛崇听了这话,下颌紧绷。 能够清楚知道松景路那件事的人没有几个。 他越想越觉得,这跟季清羽绝对脱不了干系,不然怎么那么巧? 季清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了她,昱哥直接跟姐姐断了所有的联系,为了她,哪回在应酬场所他们姐弟碰到不是特意回避? - 季清羽在云淡水清待到四点钟,本来准备回家陪沅宝吃晚饭的,但司机开过一段路,不经意间看到了有味便利店的招牌,见时间很早,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就像水里浮起来的葫芦似的,怎么也按不下去,索性便放任了,重新给司机报了地址。 这个点,路上车也不算多,很快,司机就找到了停车位,她推开车门下车,以一种很奇妙的心情抬头看向那栋楼。 其实她在这公寓并没有住多久,在穿过来之前,也不过是才搬过去没几天。 可能是处于还算繁华的地区,五年了,改变并不大。 那家份量特别少的面馆关门了。 连锁的水果店还开着,但门面扩张了。司机跟在她身后,疑惑不解地一同进了这公寓小区,本来记忆都在逐步模糊,随着进来小区后,再次苏醒、清晰。 大学同学转租给她的那间公寓很窄很小,三十多平左右,还隔成了一室一厅。 房间很小,只放得下一米五的床。 客厅也只有一张房东配的双人沙发,坐垫特别硬,铺上了浅灰色的沙发毯,摆着造型可爱的抱枕,以及一张椭圆茶几。 五年前的冯成则应该在这间公寓留宿过,一次又一次。 他难道不嫌那儿小吗? … 季清羽在楼下站了几分钟后,转身往公寓大门口走去,她在脑海中构建那个公寓的布置,想着肩宽背阔的冯成则在里面局促地走着,不由得轻笑出声。 快五点钟了,她该回去了。 正往停车方向走时,突然一道宏亮的女声在背后传来—— “美女!美女!!” 季清羽也不确定是不是叫她,但她还是回过头来。穿着便利店工服的女人喘着气,弯腰,手撑着膝盖,等她抬起头,露出被帽檐遮住的脸时,季清羽都愣住了。 她是前段时间从五年前穿过来的,所以对过去的一切还算熟悉。 比如眼前这个女人。 如果她没记错,是便利店的收银员,可能是在兼职,几次见了,都是在晚上。收银员很细心也很热情,便利店有活动都要提醒她,告诉她怎么在小程序上领券,连她买三明治当宵夜,收银员都会特意看一眼日期,如果只有一天就过最佳赏味期,她都会告诉她。 “美女,你还记得我吗?” 女人笑了笑,以手掌为扇子,扇了扇风,问道。 季清羽诚实地点头:“记得,五年前我住这里,你……”她微微讶异,“你还在这家便利店工作吗?” “嗯。”女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却很明亮,“我升店长啦。” “真的吗?恭喜你!” 季清羽知道,她肯定不是想寒暄或者叙旧,所以也含笑耐心等待着下文。 “我刚通知司机卸货时见到你了,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真是你。”店长侧身指了指店面,“美女,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咱们能不能进去聊,主要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不过,如果你很赶时间,那方便的话,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季清羽思忖后扬唇笑道:“去店里吧,正好我也买点东西。” 她回头对司机叮嘱,让他在车上等她就好。 说完后,便跟着店长往便利店走去,也就十来步。店里有两个员工在忙着卸货,但忙而不乱。进店后,店长才说明原因:“你可能已经忘记了……” 五年前,大约是八月中下旬。 她记性一向特别好,不过之所以能记得,还是因为猛烈的台风拐个弯扫到了景城,连着下了快半个月的雨。 某一天晚上,本来天阴阴的,谁知道突然大雨如注。 穿着漂亮连衣裙的女人将包顶在头顶,兴许想一鼓作气冲回家,但还是太心疼包,悻悻进了便利店,一头长发微微湿润。她正在理货,抬头一看,是见过几次的客人,于是相视一笑。 “要借雨伞给你吗?”她问。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2节 女人摇了摇头,点了杯关东煮,声音很好听,“我看天气预报上显示,这雨二十分钟左右就会停,我在这吃个晚饭就差不多啦。” “好。” 女人托腮,坐在高脚凳上,一边小口咬着关东煮的萝卜,一边玩手机,心情丝毫没受这场雨而影响,还很惬意的样子。 她也继续理货。 突然,随着“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身着衬衫西裤的男人走进店里,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吃东西的女人身上。可能是察觉到了强烈的注视,女人偏过头,他们两个人是认识的,因为她听到女人很吃惊地“呀”了一声,表情甚至有些惊悚,好像见了鬼一样。 男人沉静地跟她对视。 她担心这气场非凡的男人是来找事的,便时刻小心地注意这边的情况,甚至转身去了储物间拿防备工具。 然而,等她从储物间出来时,男人在门口撑开了黑色长柄伞,女人来到他身侧,似是有些尴尬窘迫,却还是钻到了他的雨伞之下,雨幕中,她听到男人低沉着问她:“你住哪儿?” 在便利店打工,每天都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 本来这一幕也不会她脑海中停留那么久,如果那个男人没有在半个小时后再次光临便利店,并且买套的话…… 总之,她对那个男人确实印象深刻。 … 听着这样一番叙说,季清羽已经猜到了店长口中的人是谁,她抬起手,将头发捋在耳后,顺便露出无名指上的婚戒,“嗯,你说的应该是我丈夫,我们结婚了,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店长睁圆了眼睛,惊喜道:“真的?恭喜你们呀!” “不过,那就太好了。”店长舒了一口气,“你老公有个东西落在我们这里了,算一下,再过几个月都有五年了。” “啊??” 在季清羽愣怔的目光中,店长去了趟员工工作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盒子,边打开边解释道:“那天正好是我值夜班,我还记得,你老公就坐那儿——” 她指了指靠落地窗而立的高脚桌,季清羽循着看过去,“他走后没多久,我收拾台面,他的眼镜就遗落在了桌子上,我追出去过,那天天太黑了,也太晚了,没看到他,也一直没再见到你……” “你看看是不是他的?”店长失笑,其实一般店里是不会保管失物这么久的,但她们姜总有规定,哪怕没人来认领,还是得继续保存。如果是很贵重的物品,那他们还可以交给有关部门,偏偏是眼镜,于是,它在这家便利店,待了一年又一年。 终于回到了它主人的妻子手里。 第051章 季清羽错愕地从店长手里接过那副眼镜。 很轻,也是银边框,迎着光看过去,眼镜腿内侧有一个小写字母f,毫无疑问,这的确是冯成则的眼镜,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五年前的他。 两道声音,一道传至她的耳膜,一道低沉地砸在她的心里—— “我当时跟同事查过,不过看不出这是哪个品牌的镜框,但感觉很贵的样子……想着你老公应该马上就会来找的,没想到一等就是好久,他后来没找到过吗?” “戴眼镜的人是不会弄丢他的眼镜的。” 季清羽失神地看着那个飘逸的f,这是冯成则的标志,他不是说过,眼镜成为了他的一部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弄丢的吗?还是店长再次向她确认,这是否是她丈夫的眼镜时,她才回过神来,浅笑道:“没错,是他的。” “我就知道。”店长也笑了下,“我的记性很好的。” “那个……”季清羽迟疑着问道,“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你等等,我看看失物记录。” 店长又回了储物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黑色平板,她手指飞快地点着,翻着,“五年前的10月3号,对,我记起来,还是黄金周呢,那天我忙到很晚。” 这一天她不会记错,因为她有三倍工资。 那个男人在便利店坐了很长时间,估摸着有一两个小时,点了一杯关东煮,却没有碰。 看起来很像是失恋了的模样。 她那时还在感慨,原来成功男人也会被甩啊。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普通,非富即贵,通身矜贵气场,衬衫、西裤还有腕表,无一不妥帖……不过,还是被甩了。 她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在深夜的便利店里总会见到人生百态,失恋的人如幽魂般总在深夜出没,她见太多了,有钱的,没钱的,帅的,丑的,到头来都一样。 他走了,桌上除了那一杯没有碰过的,凉透了的关东煮,还有他的眼镜。 “10月3号……”季清羽若有所思,同学转租给她的公寓,是九月底十月初合同到期,翻过账单,的确没有房租相关的支出,那会儿她没多想,以她跟冯成则的发展速度,可能都已经搬到他的大房子里去了吧?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来,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带走啦。”店长将笔递给她。 她接过,问道:“签我的,还是签我老公的名字?” “你的吧?” “行。”她刷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及今天的日期,不知怎的,心竟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快五年了啊,最后竟然是她窥探到了那个冯成则的一点内心。 那个他,是不是很喜欢她呢? 从便利店出来,季清羽站在门口,这个月份太阳光很刺眼,她几乎都快睁不开眼睛,手里还攥着那副眼镜,明明很轻,但传递到她的手里,是有些沉的心情。 本来她是打算故地重游后就直接回家的,可这一刻,她很想见到他,匆忙上了车后,没让司机立刻开车,在要拨出他号码的那一瞬,她又立即掐断。 她好像有些冲动了,也许他现在还在忙,于是克制着心情,给他发了消息:【今天能准时下班回家吗?有应酬吗?】 冯成则很难做到秒回消息。 他在上班时很忙,但如他所说,只要他看到了,他就一定会回。 静静等待了十分钟,等来了他的回复:【能,没有。】 季清羽看着三个字,两个标点符号,扑哧笑出声来,本来因为五年前的旧事而莫名的情绪,也被一扫而空。可以,这很冯成则,这就是他,基本上不会说一句废话。 谁都有可能发小作文,只有他不会。 这样想着,她微微倾身,对司机笑道:“麻烦送我去易升。” 司机应了,这里离易升并不远,导航开过去也就二十分钟左右。季清羽小心地将眼镜放在包里,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一下胸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快点见到他,以及给他一个惊喜。 冯成则的司机在易升也有挂职,工作时间,司机也会待在休息室里随时等着。 五点半左右,司机来到停车场,提前让车内的温度降下来,却没想到在旁边的停车位看到了冯太太的车,还在纳闷呢,就见车门从里被推开…… “车钥匙给我吧。” 季清羽笑盈盈道:“然后你们也下班吧,早点回去休息。” 司机也没那么意外,赶忙将车钥匙递给她。冯太太偶尔也会来易升接冯总,一般都是心情很好的时候,然后第二天冯总的心情会更好。 她的司机开她的车走,冯成则的司机蹭了一回车,等他们离开后,她赶忙坐上了那辆黑色的车,摸着方向盘,不由扼腕,时间不够,也太限制她的发挥了,早知道要给他惊喜,她就该准备道具,扮作司机,等他上车时,吓他一大跳! 季清羽脑补了一下冯成则大惊失色的表情,被自己逗得不行。 直到冯成则再发来一个问号,才将她所有的注意力从无厘头的想象中拉拽回来。 不好。 这个男人非常敏锐,她必须得好好应付,不让他察觉到才行,略一思忖后,她谨慎地回复:【那我跟沅宝等你回家一起吃饭哦[亲亲][亲亲][亲亲]】 冯成则:【行。】 季清羽在主驾坐了几分钟后,发现挡风玻璃上的膜,跟车窗不太一样。车头又是正对着电梯方向,于是,又从主驾挪到了车后座,实在无聊,开始认真地打量这台车,突然,瞥见扶手箱里的手表,有些困惑。 冯成则的手表不算少。 他跟她说过,有一段时间比较闲,有收藏的癖好。那时候,陈修仁跟邵钦爱车,他觉得他们有点土——当然,这句话他没说,是她从他平淡的表情中强行解读出来的。 总而言之,冯成则也有过中二时期,很想标新立异,在朋友中脱颖而出。 他有一部分手表收纳进了老宅的保险柜,现在放在美景天城的都是他经常佩戴的。这款她也有印象,算是他戴的次数比较多的,那怎么会就这样随意放在扶手箱里呢? … 张助理进来办公室时,只见冯成则正在仰头,往眼睛里滴着人工泪液。他愣了一下,之前他觉得冯总的办公室里好像少了什么,但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总算想起来了,冯总总是随身携带的眼药水似乎落在了飞机上。 他不禁反省,作为特助,他还是不够细致。 “冯总,这是明天的会议资料。” 张助理将那一沓放在桌上。冯成则接过,翻了翻,顺手关了电脑,离六点钟还有十分钟。 除了出差时,冯总几乎每天都会准时下班,时间久了,业界也知道,除非是很重要的饭局,其他的一般二般的,冯总都会婉拒,或者让副总代他参加。 冯成则拿起手机,又将文件放进牛皮纸袋里,拎着便步履匆匆离开,乘坐专梯来到停车场,他的专属停车位离得很近,走了几步后,见司机没有在车旁候着,心里闪过一丝疑虑。 季清羽鬼鬼祟祟地坐在后座,利用前排驾驶座遮住她的身躯,只敢露出一只眼睛。 如果将她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可以做成“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冯成则太过正经古板,所以她很想将他这一面给扒下来,乐此不疲地给他惊,给他喜……她明明看他从电梯出来,但他的步子越来越慢。 他不急,倒是她的心被他勾得不上不下。 几米之外的冯成则干脆停下脚步。 他拿出手机,摁亮,点进微信界面看了一眼,思索几秒后,意识到了什么唇角翘起,跟她比起来,他很无趣,受并不浪漫的脑子影响,他能为她做的也很有限,但他为人处世的原则里有一条是不会动摇的,那便是礼尚往来。 因为有限,所以想要做到极致,做到最好。 他前两天下了订单,让人空运最饱满娇艳的花,然而种植条件要求高,产量低,即便以最快的速度,等送到她的眼前,大约也是几天以后的事。 冯成则点进外送平台。 这件事他不太擅长,挑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店,点了一大束玫瑰花,地址是,家里。 在车上的季清羽满头问号,“……” 这男人下班了不赶紧上车以火箭般的速度回家带孩子,磨磨蹭蹭的,究竟在做什么? 仔细瞧瞧,他正一脸严肃凝重地看着手机,她只在他处理公务时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很快,他收起了手机,从容地朝着这边走来。 季清羽断定他已经猜到了。因为她眼尖地发现,他随手稍稍整理领带,这个动作很寻常,但……电光石火之间,她低眸,余光扫见手腕上叠着戴的手链,顿时恍然大悟,这跟她现在下意识要梳理头发的小动作不是一模一样吗?? 冯成则淡定自若,然而,还没走到车旁,车门毫无预兆地开了。 他惊愕了几秒。 因为季清羽已经先他一步下车,朝着他飞扑而来,抱了个满怀。他低头,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掩饰的惊讶,对上她含笑的眼眸。 “还是被我吓到了吧!”她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 然而,下一秒,她得意不起来了。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3节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唔、唔唔!” 目光逐渐深沉危险的男人,好似完全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不由分说,吻了上来。 第052章 在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的境况下,季清羽很难专心地跟他接吻。 好在冯成则脑内仅剩不多的理智,也令他迅速恢复了一些清明,没等电梯厅那边传来脚步声,他已经放开了挣扎的她,牵着她,打开了副驾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对,就是塞。 季清羽都懵了。 虽然他们刚才确实在做不方便见人的事,但他未免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冯成则也很快上车,坐上主驾,便听到她带着怒气的埋怨,“我的脑袋差点撞到了。” “不会。”他说,“我有分寸。” 季清羽:“……”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他有分寸的? 有心想回击,但一张嘴,发现要说的话,都不太适合白天说,只能咽了回去。她不是记仇的性子,只要她还愿意跟这人好,那她就是最包容的女朋友,扣上安全带后,她神秘一笑,“我今天发现了一件大事。” 冯成则不爱开这辆车,手握着方向盘,缓缓驶出停车场,“什么事?” 他还在平复着呼吸,压根就没仔细听她说话。 她的吐息,她的声音,都在极力地压缩着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 “但我现在又不想告诉你了。”本来季清羽也不太懂在便利店看到他的眼镜时那莫名又复杂的情绪因何而来,在见了他以后,她明白了,之前她可以将发现的细节都跟他分享,现在做不到了。 因为现在在她旁边的冯成则,好像怎么也不可能做出在深夜的便利店枯坐,甚至连眼镜没戴上都忘记这件事。 他不会有认同感。 他可能还会皱眉,以表情来表示“这可能吗、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的疑惑。 那样会让人很扫兴。 她不想让他破坏她因为听说这件事时心弦拨动的旋律,所以她想要将它暂时私藏,不过不会太久。 “嗯。” 冯成则还算了解她,他并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甚至泛滥的人,他知道,如果是真正的大事,她憋不了一分钟就会立刻告诉他,她能忍住不说的,想来也绝不是她口中的“大事”。 季清羽知道他是什么人,所以对他这毫无求生欲可言的“嗯”也没有多生气,她只是很好奇,由于不确定他过去有没有过感情史,所以很心机地以云淡风轻的口吻问道:“你以前谈恋爱也这样吗?” 如果是,怎么没被人打死打残? 车辆从停车场出来,刺眼的阳光穿透车窗照进来,令季清羽闭了闭眼睛,紧接着她听到冯成则回道:“哪样?” “就……嗯。” 冯成则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是希望我追问?” 说了不告诉他,又希望他追问? 季清羽抓紧了包,微笑道:“没有了啦~~~” 厉害死了,该回答的不答,不该回答的叭叭叭个没完。 “你想说自然会跟我说。”他顿了顿,在她看不到的时候笑了下,对她以“谈恋爱”来定义他们目前的关系,他觉得还不赖,很合适,很正确。 夫妻关系,是穿到五年后就固有的。 按部就班没什么不好,但现在这样更好。 … 冯成则没有想过,外卖平台速度会快到惊人。他没什么空去看骑手进度——当然,他也不太懂。 季清羽开心地挽着他的臂弯,大热天的,两人也靠在一起,从电梯出来,才刷脸进了家门,便听到沅宝哇哇大叫的声音,兴奋极了,还好隔音效果很好,否则楼下邻居可能会友好问候了。 冯成则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沅宝怎么会这么高兴?”她看向他,也没指望他能给什么回答,赶忙换好拖鞋,一边往里走,一边扬声喊,“沅宝,你在笑什么?” “妈妈!!” 冯嘉沅冲了过来,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指着被孙姐跟刘姐放在客厅地毯上的大束玫瑰花,大声道:“你看!戴头盔的阿姨送来的花花!好多好多!我数过了,还差一朵就是一百朵!” 季清羽也惊住了。 好大好大一捧玫瑰花。 她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冯成则,他面露无奈地走上前来,抬手按了按眉心。 “你订的?” 冯成则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奇怪,“还能是谁?” “没有!没有!!”季清羽果断摇头回道。 能把玫瑰花送到家里来的,自然只会是他,她只是有些震惊,送玫瑰花这样的举动,放在他身上显得不太和谐的样子,“为什么……突然送花?” 她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问,“难道今天是什么我还不知道的纪念日?” “不是。” 到这会儿,他好似回到了过去那个惜字如金的他,又不爱说话了。 季清羽偷笑,孙姐跟刘姐笑眯眯地拿着手机,对蹲在玫瑰花前各种凹造型的冯嘉沅拍照拍视频,趁她们都没注意到她跟他,她伸手,用手指勾了勾他的。 我很喜欢。 特别特别喜欢。 冯成则面不改色地圈住她的手腕,还用力地攥了攥,却又不会让她疼。 “我看看!!” 冯嘉沅嗖地一下跳起来,要去看刘姐跟孙姐拍的照片,有些失望,“刘秘书,孙司机……你们拍照没有爸爸的助理张叔叔拍得好。” 哪里好,她也说不出,但她看得出来。 “妈妈,这花是送给我的吗?”冯嘉沅期待地问。 季清羽将压力给了冯成则,用眼神提醒他,爸总,你来。 “不是。”冯成则坦然地回,“上面应该有贺卡。” 冯嘉沅扁扁嘴,“怎么没人送礼物给我?” 刘姐正要安慰她,再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收到一屋子的礼物,拆都拆不完。 “不是哦。”季清羽将手背在身后,越发庆幸自己在做美甲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女儿,“妈妈有一份很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是你最最喜欢的……”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只好含糊地打住。 冯嘉沅睁圆了眼睛,“我最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每天都陪着我,不是礼物。” 季清羽心花怒放。 冯成则静静地看着女儿,他合理地怀疑,现在的幼儿园可能推出了甜言蜜语这门课程。 “看!” 季清羽将两只手伸到冯嘉沅面前,“是宝贝第二喜欢的库洛米!” “哇库洛米!!”冯嘉沅一把抱住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但她到了喜欢纠正大人错误的年龄,“妈妈,我第二喜欢的是爸爸。” 冯成则神情微顿,看着头靠着头、嘀嘀咕咕的母女俩,无声地笑了。 - 暮色四合。 只有冯嘉沅在冯宅留宿的晚上才足够热闹,其余时候,不过八点钟家里都静了下来。冯昱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下楼来,听到厨房传来的动静,抬腿迈进,杨叔正在打盹,明火灶上不知道在煮什么,弥漫着一股中药味道。 有脚步声,杨叔立即惊醒,转过头,见是冯昱,笑道:“饿了?” 过去二少生活精彩又丰富,早出晚归,他也是守到很晚准备宵夜。忆起当年二少的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依然会感慨不已,那时候,二少也曾倚在厨房门边,跟他提起那个叫清羽的女生—— “她穿白色特别好看,好想快点看到她穿婚纱。” “现在就聊结婚会不会吓到她?” “杨叔,你说奇不奇怪,以前结婚这事就没在我脑子里存在过,我还想,以后结婚啊传宗接代什么的交给大哥就行,反正这么俗的事我是不想做的,但现在,我就想跟她结婚,一天想八百遍。” 冯昱摇头,“没,下来找点喝的。这是什么?” “夫人的安神汤。”杨叔揭开盖子,抬手看了手表,自言自语,“还得炖二十分钟。” 这件事也可以交给别人,但他不放心,入口的东西,尤其是药,他要亲自来熬才行。 “我妈睡不好吗?”冯昱问。 “睡不太安稳。”杨叔又说,“先前先生……跟太太托人弄来的方子,效果还可以。” 冯昱平静地点头。自从冯成则接手易升以后,上上下下也就改了口,从前的“大少”早就没人叫了,改为了更正式也更具权威的“先生”,好似从那时候开始,一切变化都在悄然发生,只有他,等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仅仅只是更迭的职务,还是不容置喙的权利。 等安神汤熬好以后,冯昱伸手接过,“我送上去吧,杨叔,你也早点休息。” “行。” 到了二楼,在父母的主卧前站定,冯昱敲了敲门,郑明月开门见是他还很惊讶。知道父亲还在书房忙碌,他这才端着瓷碗进来,“您当心点,等会儿喝,现在还很烫。” 郑明月含笑点头,示意他在沙发前坐下。 他却没有坐,而是绕到她身后站定,“之前我在国外也睡不好,有个朋友带我去了中医馆,几次下来我也会了,我帮您按一下,说不定能睡个好觉。” 郑明月追问:“朋友?哪个朋友?” “男的。您也不认识。”冯昱无奈地回道。 听到这回答,郑明月明显有些失望,“再过一年你也三十了,有些事还是上上心,别看你爸嘴上没说什么,他心里也急。碰上合适的,也可以接触接触,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你觉得好,我跟你爸就高兴。” 站在她身后的冯昱正要说“碰不上了”,瞥见什么,猛地收声,柔和的灯光倾洒,他注意到了母亲原本茂密乌黑的头发里,多了一根又一根的白发。 “怎么了?”郑明月见儿子半天没动静,回过头来,温声问道。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4节 冯昱眼睛都被刺痛,艰涩地回:“没事。” 第053章 周六。 季清羽从主卧打着哈欠出来时,冯成则正坐在沙发上陪着沅宝在看动画片。 他们一家三口要去老宅吃饭,干脆就给孙姐还有刘姐都放了假。两个阿姨在给沅宝洗漱穿戴好,又做了早餐后也就走了。 “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季清羽去饭桌上拿了杯子,一边喝着果汁一边问道。 昨天睡得晚,但今天起得不早,还算神采奕奕,所以不需要喝冯总的咖啡来提神醒脑。 冯成则正在低头翻着财经杂志。书房里也有他让张助理购置的,他正在一年一年地熟悉经济的变化,闻言抬起头看向她,平声道:“七点半。” “这么早?”季清羽讶异,“看来是我睡得太沉了,完全没感觉。” 冯成则嗯了声。 没有提他是很想把她弄醒,但看她睡得实在是香甜,只好作罢这件事。 “我去吃早餐啦。”她往饭厅走去,还没换睡衣,走动时,睡袍裙摆飘拂,露出两条纤细白皙的腿。 冯成则合上杂志,看向眼睛都恨不得黏在电视机屏幕上的女儿,起身,从女儿面前经过,镇定地走向饭厅。正坐在饭桌前吃早餐的季清羽见在对面从容入座的男人,愣了一下,“你不是七点半起来吗,还没吃早餐?” “吃了。” “那……”她很快明白过来,眉眼俱笑,“再陪我吃点?” “好。”冯成则点头答应。 两人闲聊,沅宝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很寻常的上午。季清羽拿了半根玉米,一开始顶着他的目光,她还很做作地一颗一颗拧下来吃,可惜在吃饭上,她装不了一分钟,干脆大口直接啃了上去。 冯成则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的笑意。 二十分钟的动画片时间很快就到,冯嘉沅也没再留恋,她不是那种会为了多看一会儿电视,或者索要玩具就哭闹耍赖的小孩,探头,见爸爸妈妈在吃早餐,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飞奔回了房间,拿了她的新礼物! “妈妈,你会玩这个吗?” 正在被冯成则喂水果的季清羽好奇问道:“怎么是魔方?” “刘姐给她买的。” 冯成则淡声解释,两个阿姨尤其是刘姐是在沅宝一个月时就上岗,感情深厚,听到沅宝昨天说没人送礼物给她,刘姐马上就在网上下单,却也不知道买什么,毕竟沅宝的玩具太多太多了,正好页面推送了什么“买它!提高宝宝智力!最强大脑!”,深深地打动了刘姐。 配送也很快,一大早就送到了。 季清羽接过,开始试图还原,玩魔方都有公式口诀,她高三那会儿学习压力很大,全靠这个来解压。 别说是冯嘉沅,饶是冯成则都多看了她两眼。 “妈妈,你也太棒了吧!!”冯嘉沅激动得直跺脚,“爸爸都不会!” 季清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吃惊。 她还以为他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呢,眼看老父亲的面色有几分不自在,她识趣替他挽尊:“妈妈也是别人教了好久才会的啦!” 冯成则:“……” … 早餐后,一家三口出门了。冯成则没让司机来,他自己开车,带着妻子女儿回父母家,车平稳地在松景路上行驶着,他会注意她的表情,见她并不像上次那样紧张不安,他也暗自放心了。 “要是累了,”他突然开口,“你就跟我说一声,我们可以早点回家。” 沅宝还在车上,很多话他也不太方便说得太过直白,但意思是传达给她了,只要她有哪怕一点不舒服,都可以跟他讲,不用勉强自己继续待在老宅,维持家庭的表面和谐。 家宴,他避不开,也没办法。 因为那是他父母的期待。 季清羽正坐在后座跟冯嘉沅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听了这话,跟沅总申请暂停几分钟,揶揄道:“那怎么跟你‘说’,发消息,扯袖子,还是踢你?” “还有别的选择项吗?”他问。 季清羽笑嘻嘻地说:“有啊,但那是另外的价格。” “说说?” “我的胃口很大的。”她说,“一件你从未对别人包括我做过的事,怎么样?” “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我肯定也不知道啦。”她忍俊不禁,“所以是难题,冯总,好好想想吧,我希望在七天内兑换,怎么样?” “你说说这个选择项是什么,我先评估。”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季清羽偏头看向正好奇打量他们的冯嘉沅。 冯嘉沅心领神会,伸手捂住眼睛。 “宝贝,捂耳朵。” “……哦!” 季清羽微微倾身,手搭在靠椅上,靠近了冯成则,声音虽然很轻,但语调微扬,“一种很特别的两个字的称呼。” 冯成则扬眉,“行。” 驶过松景路,穿过幽静的道路,很快就看到了冲破郁郁葱葱的冯宅那标志性的圆顶建筑。黑色轿车在主楼前停下,杨叔已经在一旁候着了,等他们下车后,会有司机将车开进车库。 冯成则下了车,绕到车后,拉开了车门,先将女儿从安全座椅中抱下来,交给了杨叔。 冯嘉沅抱着杨叔的脖子,忽闪着大眼睛问,“管家爷爷,我重了还是轻了?” 杨叔失笑,掂了掂,“轻了。” 季清羽也跟着要下车,忽然冯成则伸来一只手,她没有犹豫,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被他拉着出来后,也没松开,十指交扣。不是故意要秀恩爱,确实是忍不住,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现阶段都是刚步入热恋期。 被他拖着手走上台阶,杨叔抱着冯嘉沅走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 郑明月循声而来,从杨叔怀里接过孙女,笑道:“吃过早餐了吗?” “吃啦。”冯嘉沅拍了拍鼓鼓的小肚子,“装着肉包子,牛奶,玉米,还有猕hotel~” “那让奶奶听听。”郑明月抱着冯嘉沅来了沙发,笑容慈爱地弯腰贴着那一呼吸就会起伏的小肚子,“还真是,吃得不少。” 正在这时,楼梯处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冯董还有冯昱,父子俩从楼上下来。冯董三步并作两步,矫健地下楼梯,原本威严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笑意,“是谁来了呀?” 冯董朝着这边走来时,视线在冯成则还有季清羽这对优秀的背景板夫妻身上掠过,颔首,“来了。” 这两个字是对儿媳妇说的。 季清羽笑着点头,喊了声爸爸,而在台阶上,迟迟还未迈出一步的男人直愣愣地看向她,她能够感觉到那道专注的视线,过去她也会回应。 不可以看,也不想再看。 每个人都在粉饰太平,她想,其实她不用担心会成为小丑,因为她早已经不在台上了。 冯成则平静地扫了冯昱一眼,兄弟俩隔着一段距离,都毫无波澜地对视。 他们五官有些相似,此刻,神情都逐渐变得相同。冯昱的目光落在那两只交握的手上,有一瞬的僵硬,似乎无论再过多久,也无法适应并且接受这样一幕,从前他带着她去见大哥,那时是他牵着她,而现在,牵着她、安抚她的人变成了大哥。 这几年来,后悔的事情有太多,数都数不过来。 带她去见大哥,也是其中一件。他知道大哥并非对她一见钟情,但也始终忘不了五年前大哥对他说的话—— “你比我运气好,早几个月认识了她,还在不满什么?” … “过去坐。” 冯成则侧过身,挡住了冯昱的视线,低声对季清羽说道。 季清羽点头,他便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在双人沙发坐下。一旁,被完全不讲形象的冯董用脑袋顶肚子逗得哈哈大笑的冯嘉沅,反而注意到了冯昱,她脆生生地喊道:“叔叔!” 冯昱仿佛如梦初醒,抬腿,走了过来,弯腰时,余光是几步以外那垂坠的裙摆,他伸手,迟疑着摸了摸冯嘉沅的脑袋,嗓音清越:“嘉沅,你好。” 冯嘉沅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比起爷爷奶奶,她明显对这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叔叔更有兴趣。 小孩都很敏锐,是可以准确地感知到,对方对自己是善意还是恶意,是喜欢还是讨厌。她知道叔叔喜欢她,所以也就放心大胆地央着他陪自己一起玩。 瞧着大儿子跟儿媳妇没有反对、阻拦的意思,郑明月提着的心也平稳落地。 如果是不知内情的外人看了这一幕,都会以为这是和谐温馨又幸福的一大家子,就连冯董脸上都带了些真切的笑意。 冯昱也不会拒绝她,玩了一会儿后,她要尿尿,郑明月牵着她往洗手间走去,叽叽喳喳的小孩暂时离开,客厅又陷入了奇怪的氛围中。 她安静地坐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让人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胡乱拿起放在茶几桌上的被打乱了的魔方,收敛心神,很轻松地将几面全都还原,随手放在了爬行垫上,混在了一堆玩具中,并不起眼。 坐在沙发上的冯成则漫不经心地捏着季清羽的手,忽地,惹来她一记轻拍,这动静完完全全被不远处沅宝哒哒哒跑来的脚步声覆盖,可还是被冯昱捕捉到,下意识地抬眼望过去。 季清羽觉得冯成则手很贱。 昨天做的美甲是库洛米色,她不想太夸张,没有让美甲师彩绘,而是在甲片上贴了很精致的一颗库洛米饰品。 从昨晚开始,他见了就想给她抠下来,当然,不是故意的。 她感觉指甲上可爱的小东西好像有些松动。 啊啊啊更气了。 又拍了他的手背一下。 第054章 今天并没有季清羽想的那样难熬。 这跟冯家人大多都很体面有很大的关系,即便是冯昱,似乎也在尽力地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除了最开始有些漫长的注视以外,他并没有做出别的出格举动。 相反,他很沉默,不复从前的健谈。 她跟着冯成则起身去饭厅时,绕过铺在客厅的爬爬垫,怕被玩具绊住,低头小心避让,不经意地看到被玩偶包围着的魔方。整整齐齐,每一面都还原了,堪称视觉享受。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5节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冯成则严肃的侧脸轮廓。 来了饭厅入座,季清羽坐在冯成则旁边,冯嘉沅也爬上了儿童餐椅。很巧的是,冯昱坐在他们夫妻对面。冯成则很轻微地皱了下眉头,如果这是在车上,他还能放下挡板。 “清羽怎么不喝汤?”郑明月出声问道。 “今天起得太晚。”季清羽笑着回,“早餐都是快十点钟吃的,这会儿也不太饿。” 冯昱在她开口说话时,缓慢放下了筷子,凝神听着,好似一字一句都不想错过。 “这样……”郑明月停顿两秒,“要不午饭后你跟成则上楼休息,吃了晚饭再回去,备的都是你们爱吃的菜。” “好。”季清羽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冯成则反而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迫不及待马上就走。 “挺好,我下午去钓几条鱼,让厨房做松鼠桂鱼给沅宝吃,你俩下午没事也一起去。” 冯董一时也难掩喜意,多喝了几口酒,口吻虽然平淡,但哪怕是季清羽都听出了邀约之意,可惜他的两个儿子对此都兴致缺缺,冯成则装作没听到,冯昱也没搭腔。 季清羽实在是怕了经常把压力给到她的冯董,她也低头装忙吃饭。 在这个话题结束之前,她是不打算抬头的,就怕一不小心又跟冯董充满期冀的眼神对上。 她都不懂冯董为何对她如此有信心,好像她能驱使冯成则做一切他不爱做的事。退一万步说,即便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她也不乐意勉强他呀。 郑明月却是清楚的,丈夫是想带着两个儿子过去会会老朋友,除了人年纪越大越好面子以外,也有借这个机会平息当年传闻的心思,只可惜孩子们不懂,又或者说,懂了但不想配合。 冯董:“……” 他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易升,生儿子不如生块叉烧,一个比他还横,从来不听他的话,一个失恋了跟丢了魂一样,也不知道他哪天百年归山了,这兔崽子能不能为他守个五年。 … 饭后,冯成则带着季清羽上楼回了他的卧室,才关上门,她便将手背在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记起什么,转头对他笑,嘴上说着抱歉,但从脸上看不出半点诚意来,“冯总,我实在对你的房间太感兴趣了。” 前几次来,都是在一楼活动,吃完饭就拍屁股走人。 冯家太大了,主楼这边二楼是冯董夫妇的主卧、衣帽间以及书房,三楼则是冯成则跟冯昱的主卧,要么是留宿,要么是午睡,否则,她也没机会上来瞧一瞧。 他都在她的房间里睡过觉,她却连他的‘闺房’都没探过,这像话吗? “……”冯成则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眉头舒展开来,一派闲适,“行,随便看。” 他坐在沙发座椅上,双休日时,穿着没那么正式,领带也没打。 季清羽环顾这间卧室,干净而整洁,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人住过。实木大床上的床单被套被铺得很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她站在床帮前看着,也产生了一丝破坏欲,往床上一倒,平躺着,眼睛盯着那很有年代感的复古水晶吊灯。 “哎——” 她正要跟他说话,他却已经踱步而来,屈膝,抵住了她晃荡的腿。 她嗖地一下坐了起来。大意了,跟这男人独处,如果只想聊点素的,方圆百米以内都不要有床、沙发、座椅,几天前她就是被他正经的外表蒙蔽,以致于,现在已经不能再直视“星星”这两个字了。 一抬头,他右手抚在她的后脖,左手摩挲着她的侧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戒指的金属质感贴着她的肌肤。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瓣,很温柔,她被迷惑,微微张口,正要以气音提醒他别在这里胡闹时,他卸下伪装,立即趁虚而入,她的手撑在床上,仰头承受着他的进攻。 … 午后,冯成则解开了衬衫最上的两颗扣子,露出喉结,抬起左手遮眼,手里还拿着眼镜。 季清羽坐在他身侧,翻着他的各类证书还有相册,发出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呼,知道他博学多才是一码事,亲眼见过又是另外一码事,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腰腹,“我的冯总,你才是时间管理大师吧?” “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在他的个人相册里,什么马术,滑雪,击剑都有,她不太相信这是他的兴趣爱好,因为她现在就没见他碰过,翻翻手机相册,就只有那么可怜几张滑雪的照片,还是带着裹得跟北极熊似的她,以及小企鹅的沅宝……他这个人精力有多充沛旺盛呢,如果是他很喜欢做的事,就算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他怎么着也得挤出时间来玩玩,所以,大概这些都是他必须要去学的,书本以外的,并不感兴趣的课程。 小可怜。 季清羽只允许自己同情他五秒钟,再多就不行了,那是背叛人民群众的行为。 很快她发现五秒钟都是多的。 因为闭目养神的冯成则淡淡地说道:“不会魔方。” 季清羽:“?” 等等??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一下没忍住,笑着倒在他的胸膛上,绸缎般的乌发扫着他的脖子,很痒,他拂了拂,替她拢住。 等笑够了以后,她枕着他坚实的手臂,抬眼看他,“教我玩魔方的是我高三时的同桌,一个非常厉害的女生,也是那一年的高考状元。” “知道了。” 冯成则从来没有把季清羽当成傻瓜过,他知道她很聪明,很机灵,如果她会玩魔方跟冯昱有关,她绝不会说那句话。 见他完全都不意外,季清羽这下是真的困惑了,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误会。 她发现,她有时候懂他,有时候又完全搞不懂他。 就在她要开口问时,他又无可奈何地低头吻住了她,不让她再说话。 - 不管是冯成则还是季清羽都没有午睡的习惯,但这是难得悠闲的下午,还不用带小孩,这一躺也是到了四五点,两人简单地整理衣服后下楼。 杨叔本来就是带孩子的一把好手,这会儿领着冯嘉沅在草坪上跟狗狗们玩球。 冯昱陪着郑明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季清羽那轻柔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时,他克制再三,还是抬头看了过去。高大挺拔的男人揽着女人的肩膀,适当地俯首,女人贴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开心的话,常年冷峻凛冽的男人唇角翘起,好似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下车,或许现在这副画面中的人就是他跟她。 郑明月挂了电话,见大儿子也下来了,头疼得扶额,“你爸爸打电话来说,车好像出了点问题,暂时开不了,成则,你跟阿昱去接他吧?” 季清羽挽着冯成则的手,错愕几秒便回味过来。 这借口好拙劣啊…… 除了能骗到未满四岁的沅宝,还能骗谁呀? 只能说冯董也具备成功人士的品质,那便是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她偏头看向冯成则,也有些好奇他是会答应,还是三次拒绝——是的,第三次。他们在房间休息时,冯成则的电话就响起来过,她还瞥见了来电显示是“爸”,他下床去了阳台接了,这通电话很短暂,可能也就两分钟不到。 她猜冯董肯定是在电话里又说了这事,他挂了电话进来时,眉头紧锁,周身似有化不开的低沉情绪。 冯成则却突然看向了她。 对上他深沉的眼眸,她微微怔住。 “好。” 郑明月也很意外,她都做好了大儿子会拒绝,然后差遣司机前去接应的准备,却没想到他会应允,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心下激动,又看向冯昱,“阿昱?” 冯昱也不耐烦去,心里涌上一股烦躁。 他给自己老爹当儿子快三十年了,能不清楚内情?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想让父母不要再抱有那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期待,他跟冯成则今生今世绝无可能再修复关系,他不愿意,相信大哥也不愿意。 他们的兄弟情谊跟缘分只有二十四年。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自欺欺人?是他没有跟清羽在一起过,还是现在清羽没有跟大哥结婚,并且有一个四岁的孩子? 已经发生过的事,怎么能当它不存在? 他蹙了下眉,撩起眼眸,目光落在母亲那被岁月凿出皱纹的脸上,忽地泄气,哑声道:“好。” … 宾利车缓缓驶出老宅。 景城天气炎热,柏油路上洒水车经过,一片湿润。冯成则跟冯昱都坐在后排,三人的座位,两人都各自靠着窗,好似泾渭分明,谁也没有主动打破沉寂。 真正对这条路有心理阴影的人是冯昱,他目光沉静地扫向车窗外,放在膝盖上的手也在收紧。就在他要收回视线时,一辆超跑从左侧方不受控地冲了过来,靠着那边车窗的冯成则正低头在看手机,镜片映着屏幕,是微信聊天界面,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的状况。 霎时间,冯昱瞳孔紧缩,短短几秒,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扯过冯成则,以手臂护住。 第055章 私立医院里。 郑明月跟季清羽匆忙赶来,腿都软了。一个小时前,她们接到冯成则打来的电话,车辆在驶过松景路时,突然有一辆超跑从路口冲了过来,还好冯成则的这辆宾利是经过改装的,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冲击,但车门还是被撞得凹进去了些,问题不大。 这家医院最大的股东是郑家,车辆刚刚抵达地库,相关领导已经在等候着了,在电梯里,便条理清晰地说了目前的情况,主要还是想让她们安心。 主驾的保护措施做得很到位,但司机的胸腹还是撞到了方向盘,目前正在拍片检查,应该没有大碍。 本来冯成则也会受点轻伤,是冯昱最早看到了那辆超跑,以最快的速度一把扯过了他…… 至于冯昱,他朝着冯成则扑来时,头有撞上防弹玻璃,当即流了点血,还未送到医院又晕了过去。 “您放心。”院长斟酌着词汇说道,“二少应该是还在倒时差,这段时间也没休息好,身体虚弱了点,伤口已经包扎好,但可能需要住院几天观察。” 哪怕是寻常普通人家,都会把子女的身体健康放在首位。 二少虽然没什么事,但安全起见,还是得踏踏实实在医院住上几天才行。 郑明月脸色发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也没讲清楚!” 季清羽还是头一回见郑明月含有怒气地说话,但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去想别的,满脑子都被“冯成则、车祸”这五个字给占满了。 虽然他在电话里沉声安慰她没事,但她心里还是好慌好慌,非要过来亲眼瞧着他好好的,她才肯放心。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碰上事故了呢? 院长也觉得很头疼,“冯董半个小时前到了,似乎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别的也没有透露。” 郑明月忍耐着。 好悬才没破口大骂,要不是那要命的非要让两个儿子去接他,哪里会碰上这种事? 婆媳俩此刻的内心世界是相通的。 从电梯出来后,郑明月拍了拍季清羽的手背,尽量温和道:“我去阿昱那边看看。” 这是郑家的医院,兄弟俩自然不可能挤在一个病房。季清羽点头应下,她心里再慌乱,面上也没表露出来,在院长秘书的带领下,快步去了冯成则所在的病房。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6节 院长秘书在门口站定,敲了敲门,听到里头传来的不是“进来”,而是往门口走的沉稳的脚步声。 她便果断往后退了两步,微笑道:“冯太太,我先去护士台,有什么事您可以直接按铃。” “好,谢谢。” 院长秘书才走出两步,病房门便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了季清羽轻盈飘动的裙摆,做妻子的见了丈夫,再也没办法维持表面的平静镇定,焦急地攀过去想检查丈夫有没有受伤,却被他一把搂着,抱着进了病房。 他们如传闻般那样恩爱。 “别!” 季清羽胆战心惊,慌忙抬手去推冯成则,“你有没有事?” 冯成则换上了宽松的病号服,他未置可否,搂着她的腰往里走,“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没事。” 季清羽却不敢相信,他只好抬起手臂,让她检查个够。 两人都那样熟了,她才不会羞涩,一把扯起上衣,视线严谨地在他的上半身躯逡巡,眼看着她都想去扯裤头,他无奈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提醒,“先把门反锁。” 虽然其他人也会敲门再进,但万一呢。 冯成则不想被她以外的人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季清羽只好缩回手,一步三回头去了门口,将门反锁后又觉得不太对劲,在这病房里他们又能做什么?如果反锁岂不是会被人误会?? “我应该要在病房里住一晚。” 冯成则俯身,从小冰箱里拿出矿泉水,给她拧开,“今晚就让沅宝在老宅睡,妈会回去,别担心。” “那……” “你留下来。” 季清羽瞬间就不担忧了,但依然心有余悸。她终于可以分出点心思在别的事上,在他们不知道五年前她跟冯昱分手的原因时,他就跟她分析过,在松景路上,每年发生交通事故的次数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所以那时候他便推测,是有人故意逼停冯昱的车。 那么…… 现在可不可以怀疑这次也是人为造成的事故? 见季清羽皱着眉头,冯成则来到她面前,将水递给她,问道:“还没吃晚饭吧?想吃点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不是。”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急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冯成则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这样的相拥,心贴得很近,但她看不到他眼里幽深的情绪,“我爸去处理了,别担心,小事而已。” 季清羽还想再追问,但她被他紧紧地抱着,想抬头都难。 她想了想,听着他胸腔内规律的振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晚上留下来。”他再次说,“我不习惯别人陪护。” “所以我今天要当你的护工吗?”她缓缓舒了一口气,很奇怪,或许是冯成则跟她过去想象中一样可靠,一开始她有很多个问题想问,现在也被他的态度轻而易举地安抚。 如同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小事。 其他人说这四个字,在她这儿是大话,可从他口里说出来,莫名地便令人信服、安心。 冯成则晦暗的心情被她这句话一扫而空,他眷恋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失笑:“天天在想些什么。” 季清羽才一头雾水呢,“什么意思啊?” - 冯董跟郑明月过来的时候,季清羽坐在套房的茶几桌前吃饭。 穿着病号服的冯成则正在给她削苹果。冯董扫了一眼,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吃到儿子削的苹果。 季清羽面露尴尬之色,夹着的那块排骨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吃了。 她也觉得自己心挺大的,老公都住院了,她还能有心情吃饭,想问公婆有没有吃、要不要添筷子,但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年轻力壮的。”冯董笑了笑,“想来也应该没什么事。” 郑明月正认真地翻着检查报告,时不时还要去扒开儿子茂密的头发看看里面有没有伤,一听这话,脸色黑得跟锅底一般,“你还笑得出来?” 冯董立刻收敛,“都跟你说了没事,你偏惦记。医院里空气也不太好,还是早点回去。” 说完后,他又看向季清羽,缓了缓语气,“这儿窄,医护人员也负责,要不,你也跟你妈一块儿?” “不了。” 冯成则任由郑明月检查他的手臂、脑袋,替她回绝,“她回去了也睡不好。” “妈。”他偏头喊了声,“今晚让沅宝陪您睡。” 不是奶奶陪孙女,是孙女陪奶奶。 没有沅宝,郑明月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医院,她叹了一口气,点头应道:“好,你们不在,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睡。” “都说了,让你早点回去,你一不是医生护士,二不是护工。”冯董念叨,“在这里坐着也受罪,他们一个没满三十,一个三十三,哪个身体不比你好?” 不孝子。 亏得他们一把老骨头还得跑来跑去。 “行了,啰嗦个没完了!” 郑明月不耐烦地扬声道。 冯董噤声。 季清羽惊讶极了,这次不是为婆婆跟平日里端庄温和截然不同的模样,而是她感觉公公好像挺怕婆婆……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她是真没看出来。冯成则反而并不讶异,眉眼平淡地继续削苹果。 冯董跟郑明月在病房没待多久,也就准备走了。 临走前,郑明月拉着季清羽小声叮嘱。话里话外,全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成则一门心思都扑在公事上,保不齐明天一早他就想出院,我也拦不住,但清羽,他要是有不舒服,你多劝劝他,多休息两天没事的,耽误不了什么大事,实在不行,让他爸爸帮他顶几天。” 放在以前,季清羽肯定是不会接这话茬的,即便接了,也都是应付。 但现在她则是郑重其事地应下:“您放心,我今晚一定好好观察。” 冯成则要是皱一下眉头,她都得记下来。 郑明月一怔,露出了接到电话后的第一个笑容,“你也要好好休息,今天吓坏了吧?” “有一点。”季清羽诚实地小声道。 心里已经在疯狂问候肇事者全家了。 郑明月反过来安慰她,“我跟王院长是很多年的交情,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鬼使神差地,季清羽问道:“……对了,爸爸钓到鱼了吗?” 郑明月扑哧笑了起来。 听到妻子的笑声,正在窗台那儿跟儿子说正事的冯董望了过来,看似松弛,其实一直紧绷着的身躯稍稍放松了些。 冯成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季清羽似有感应,偏头,对上他的目光,弯了弯眉眼。他忽然记起,她很年轻,比他要小六岁,然而在她的眼神中,他居然看出了安慰之意。 冯董带着郑明月走出病房,乘坐电梯来了地下停车场。 他没跟着上车,郑明月知道他有事要去办,却还是拉了他一把,低声提醒道:“洛老年事已高,有话好好说。” 冯董似笑非笑:“我跟那老东西可没话说,他不把那脑袋当摆设的小崽子打发到非洲去挖矿个二三十年,这事没完。” 想起自己家里也有这么个东西,他顿时也笑不出来了。 第056章 冯董姗姗来迟,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钟。 刚刚迈过八十大关的洛老依然精神矍铄,手里盘着佛珠,见人来了,客气地起身。 “您坐,您坐。” 冯董松了松衣领,一派和煦笑意:“真不好意思,让您等这么久,实在是没法子,医院那边走不开,一大堆的破事要处理。” 冯成则的态度很清楚,实在不愿意对外以任何形式跟洛家扯上任何的关系。说白了,景城这些家族,即便是内里一团糟的洛家,对外也是要脸的,人们的注意力往往不会被事故吸引,反而会尽力去挖掘事故背后的原因,替肇事者找一个理由。 不过让冯家吃哑巴亏,那也绝无可能。 因此直接惊动洛老,他孙子孙女一大帮,除了特别疼爱的那几个,其他的对他来说跟家里的花瓶没什么区别。 花瓶只能用来当摆设,真要给家里惹了麻烦,自然要挪出去,挪得远远的。 必要的时候打碎了扔了也不是不可以。 洛老听了冯董这话,面色一僵,继而又笑道:“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还让他在外面候着,不如让他来赔礼道个歉?” 冯董抬了抬手,制止,“不必。” 他微笑道:“我这人年轻时就没规矩,老了老了,也想给我孙女做个榜样,连他爸我都没见过,直接见他……”他摇头,“不太像话。” 他想,八十岁,的确是年纪大了。 看着跟七十岁一般,思维也慢了,否则怎么会说浑话? 当爹的都不配到他面前来吭气,他反而还要见当儿子的? 洛老表情凝滞,手握着手杖头,紧了紧,接下来谈的不过是给冯家的种种交待。半个小时后,冯董神清气爽地离开,洛老已经被膈应到要让助手给他喂救心丸,挥了挥手,中气十足地道:“叫那个……” 他停顿,一时没记起那个孙子的名字。 助手提示:“洛崇。” “叫他进来。” 洛崇今天确实是一时冲动,他那个圈子狐朋狗友一大堆,中午就组局,有人以无奈的口吻说差点被伯父拉去当壮丁,去湖边甩钩倒是没问题,但听说冯家两个儿子也过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这个草包还是别过去当对照组丢人现眼了。 冯成则自然不用说,虽然都是景城人,父辈祖辈也打过交道,但他跟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人又提起冯昱,在景城的婚恋市场上,回归的冯昱绝对算得上香饽饽。 其实在洛崇的心里,现在的姐夫不如冯昱。 当年眼看着姐姐苦尽甘来,他也为她欣喜若狂,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姐姐心里恨不恨他不知道,但他是恨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拿起车钥匙就出门了。 他没想过真的要做什么,只是想逼停那辆车,警告那女人以后有事冲他来,别鬼鬼祟祟使那些手段。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7节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车里的人是冯昱,还有冯成则! 现在他整个人后背发凉,冒着冷汗。 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被拖着进来,还未开口,爷爷的手杖就狠狠地抽了他一下,骨头都好似被敲碎了一般,疼得他痉挛。 洛老喘着粗气,将手杖扔给助手,其意味不言而喻。 不管怎么逼问,洛崇咬紧了牙关,还是那句话,“是不小心,是意外,我没看清,不知道那是冯总的车。” 洛老都气笑了,“没看出来,家里居然有个瞎子,你爸妈瞒得不错。” 他叫来律师,重新更改了财产分配。他这几年来靠着这一手,把孩子们当猴在逗,这个令他开心了,就动动笔,多分点钱,那个惹他不快了,在原本的基础上剥一剥。 孙子脑子不清醒,多半是当爹的没教好。 连教儿子都不会的蠢货,也没必要给什么东西,给了也是扔水里。 洛宅里,有人笑,有人骂,有人哭。洛崇知道自己马上就会离开景城,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重回景城,仅剩不多的时间,让他忍着痛意,给洛萱发了长长的消息,对好口供,这件事咬死了也是他一个人做的,跟她没有关系。 当天深夜,载着几乎都半死不活的洛崇的车在路上被迫停下。 陈修仁降下车窗,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表,叹气道:“洛老真不讲究,垃圾也要往国外扔,让人看不过眼,恰好我最近在做环保,还是交给我来。” 这手表不错,只是不知道成则怎么舍得割爱给了他。 思及此,他给冯成则回复消息时,多打了几个字宽慰:【拦住了,我做事你放心,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别劳累[微笑][微笑]】 - 趁着季清羽在病房里洗澡的时间,冯成则看了陈修仁发来的消息后,收起手机先去了司机所在的病房探视,跟他们并不在同一楼,司机的老婆女儿都在,她们都极为局促,他交待了几句后便走了。 “少东家看着好淡定。” 司机的老婆整理着床铺,感慨不已,“就跟没事人一样,不是都说有钱人特别惜命吗?” “可不是……”司机喝着粥,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那会儿吓得都顾不上自己的伤,回头一看,先生把二少扶好以后,还能给冯董打电话。” 他记不大清楚电话的内容了。 只依稀记得,先生平静地看向车窗外意外撞上的那辆跑车,对着电话那头的冯董说:“没出事,很顺利。” “你这算是工伤吧?”司机老婆很快提起她更关心的事,“有没有说会赔多少钱,让你带薪休息多久呢?” 司机嘿嘿一笑:“说了。” 他说了个数字。 正在玩手机的女儿错愕抬起头,“这么多!!” “冯董说我也受惊了,应该的。”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商量着要不要趁着假期去哪旅游,这边冯成则乘坐电梯上楼,在廊道窗户风口站了片刻,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转身抬腿往冯昱的病房走去。 冯昱已经醒了过来,他受伤也不重,很轻。 头上包扎了一圈,正平躺在床上,目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 冯成则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复杂地看着弟弟。他知道,那一瞬间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最真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愿意出一次石头。病房里的冯昱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转了转脖子,跟门外的冯成则猝不及防地对视。 冯成则推开门,沉稳地走了进来。 跟每一个关心弟弟的大哥一样,拿起挂在床尾的病例翻了翻,“头还疼吗?” 冯昱不愿意跟他说话,他疲倦地闭上眼睛。 “爸应该跟你说了。”冯成则来到沙发前坐下,双腿交叠,轻描淡写地提及,“这次跟洛家又有了什么纠葛?” 冯昱头疼欲裂,听了这话,冷声道:“别来恶心我。” 冯成则似是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没惹他们?” 这话冯昱实在是听不下去,都没顾上头上的伤,坐了起来,“这么闲,你可以去查。” “但这件事我准备交给你去查。”冯成则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绿植,“期限定在你回墨西哥之前,怎么样?” 冯昱冷笑一声:“集团跟冯家现在还不是你说了算。” “行。” 冯成则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沉静地道:“那这事就算作是你跟洛家有话没说清楚,让他们再次以撞车逼停的方式来发泄怒火。” 冯昱从床上下来,脚掌好似带着压迫感,一步一步地来到冯成则面前站定,他早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然而,在冯成则提起五年前的那件事时,他下颌紧绷,面部肌肉都在发颤,“你在提醒我还是提醒你自己,没有那件事,现在在她身边的人就是我?” 虽然冯成则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迟早都会有这一次谈话。 但比他想象的更令他不悦。 “看来,”冯成则抬眼,“你现在已经接受她的丈夫是我的事实了?” “丈夫?” 冯昱的笑意不达眼底,视线下移,落在他无名指的婚戒上,“这才过去几年,大哥,你怎么就忘了这段婚姻是你怎么求来的了?” 冯成则面色微变,周身仿佛覆上了一层凛冽寒霜。 “看来人过得幸福,的确是会忘记很多事。”冯昱的目光似刀刃,直直地刮在他脸上,一字一句道:“你扪心自问,清羽如果没有怀孕,她会跟你在一起吗?需要我提醒你,在她发现嘉沅的存在之前,她根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你在一起吗?” 冯成则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无意识地攥紧。 手背上青筋隐现。 两人兄弟多年,冯昱怎么可能看不出他被激怒了,因此逼近了一步,“那天之后,”旧事重提,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随着呼吸,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玻璃碎渣也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血液,“清羽就搬出了公寓,忘了?” 时隔数年。 冯昱还是忘不了那天。 他不想让自己跟个跟踪狂一样围追堵截,一直克制着,不想打扰到她的生活让她不开心。他知道有人在追求她,那个学长从未对她死心过,甚至她在公司实习时别的部门的男同事也想办法加上她的微信,他六神无主,担心自己一个错眼,她就喜欢上了别人。 真正失态是在朋友偶然看到她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但天太晚,朋友只含糊地说,没有看清楚车牌,是辆劳斯莱斯,好像是接她回家。 后来想想,朋友不可能没有看清车牌,只是不太方便直说。 他急火攻心,一夜未睡,次日清晨咬咬牙还是想找她,他提着她爱吃的早餐还有水果,敲了敲公寓门。 没过多久,公寓门从里打开。 他准备的说辞卡在喉咙,像是有水泥灌进,令他瞬间丧失了言语功能。公寓里,男人套着衬衫,正在扣扣子,大约是才洗过澡的关系,身上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水汽,头发也有些湿润。 屋里传来一道慵懒轻柔的女声:“我手机你看到没?不知道放哪儿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甚至还在想,是他走错门了,还是他眼花了?不然他的大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下一秒,大哥分明在跟他漠然地对视,却开口回道:“在浴室的洗手台上。” … 看着冯成则冷峻的神情,冯昱眼里有着淡淡的嘲弄之意,低声,“那么,你能接受如果没有嘉沅你根本就不会成为她的丈夫这个事实吗?” 第057章 冯昱不是不能接受分手这个结局。 他认了,这是他自找的,也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他并非是蛮不讲理的人,在跟季清羽分手以后,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可能用不了多久她的生活中就会出现另一个人。 或许是那个在他出现之前就已经对她很好很好的学长。 或许是某天她意外认识的陌生人。 她那样好,他喜欢,旁人也会喜欢。他能做的只有再次回到追求者的身份,仅此而已。 没有人能懂,当那扇门被打开,他发现屋里的人是他的亲大哥时的错愕、震惊、茫然、空洞。让他怎么接受?大哥明明知道他有多爱她,那段日子的后悔煎熬、辗转反侧,大哥是怎么能,一边静静地看在眼里,一边又私底下跟她有了这样的关系? 他质问过,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又为什么把他当傻子一般对待? 大哥却平静地告诉他:“是我趁虚而入,非要缠着她的。阿昱,你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来找她。” 他站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她穿着睡衣来到大哥身侧,他们在门内,她愣怔了一会儿,似乎对这滑稽可笑的一幕也很慌张,大哥却牢牢地牵住她的手,将她强势地护在身后,怎么也不放开。 他觉得这个世界太可笑了,简直荒谬透顶。 那天之后,清羽搬出了公寓,大哥却将它买了下来。他知道,清羽不会再回头了,但她也不会跟大哥在一起,她不喜欢惹麻烦。 日子浑浑噩噩地过着,他似行尸走肉,爸妈分别找过他,他一个字都没说,让他怎么说? 说他崇拜敬仰了二十多年的大哥,也爱上了他爱的人? 还是说他恨大哥横刀夺爱,大哥憎他打碎美梦? … 冯昱的伤口裂了,有血迹渗透纱布,模样狰狞,眼里满是痛楚。 “大哥,你怎么好意思说我运气好?”他扯了扯嘴角,“清羽无论跟谁在一起,我都会祝福,她应该过得很好,但你,配吗?” 冯成则的呼吸都变得很缓慢。 活到如今这个岁数,上一次被激怒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忘记了。或许是沅宝这个年龄。 他厌烦与人争执,冯昱说的这些话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他应该这样的。 他没有过去五年的记忆,醒来后在飞机上,就已经成为了季清羽的丈夫。他从一开始不就接受了他们两个人能够结婚是因为孩子?为什么听了这话他却快要压制不住翻涌的怒意。 是他的,还是这具身体的? 又或者,都有。 “所以呢?” 冯成则还是镇定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从膝盖挪开,随意搭在扶手上,冷静地跟他对视:“有些道理到底要教你多少遍你才懂?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他起身,即便刚才被冯昱以俯视的姿态对峙,他也没有落于下风,“配不配,都不影响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 冯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丝毫没掩饰眼中的讥诮,“是吗,那你又在愤怒什么?” 不过是又一次被他戳中痛点罢了。 “这是第二回 了,每次跟你聊点事,都要听你提起我的妻子。”兄弟两人即便五官相似,穿着一样的病号服,气场也截然不同,“道理你不懂,事不过三的规矩也该懂。” 冯成则实在厌倦了这样的戏码,“听好了,在你回墨西哥之前,把洛家的事查清楚,这件事也必须由你来做。” 倘若五年前冯昱的手段能够再强硬一点,他相信,今时今日借洛崇多少个胆子也不敢再让当年的事重演。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8节 说到底是没有收尾干净,养大了别人的心跟胃口,误以为第二次还能毫发无损地翻篇。 冯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阴沉,这次他没有再反唇相讥。 正在这时,冯成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不用点开看也知道是谁给他发的消息,表情也有一丝缓和。他的视线掠过冯昱头上包扎的纱布,停顿几秒,不愿意再浪费时间逞口舌之快,侧过身子往门口走去,结束了这一次针锋相对的谈话。 等病房里再次只剩自己一个人时,冯昱像是泄气一般,弯下了脊背。 他低着头,好似痛苦到无以复加。连他自己也不懂,他恨冯成则恨到了极点,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谊,在那个早上,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但在车上时,他什么都没想,身体比意识更快,又是为了什么? … 冯成则从病房出来后,拿出手机,微信界面上显示“老婆”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一心二用,边走边低头回复她的消息:【?】 季清羽秒回:【?】 他应该笑的。她在他的眼中,哪怕是那些小心思,也很有趣,直白、简单、天真。直到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成为了一面镜子,将他脸上的压抑一览无遗地全都照了出来。 由奢入俭难。 季清羽从病房洗手间出来时兀自感慨,这已经是整个医院里配套设施做得最好的套房,如果不是以白色为主色,如果不是病床边有仪器,恐怕都会被人误会这是酒店房间。 洗手间也不算小,但她居然不习惯了。 她洗了头,头发用干发帽包着,仍然有细小的水珠顺着脖颈滑下,将睡衣那一块浸湿。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身探头一瞧,见冯成则神色平静地从外走了进来,关心问道:“司机没事吧?” “没事。” 早就有人连吹风机都送来了,冯成则来到她身旁,从她手里拿过吹风机,“我来。” 季清羽没有拒绝,她在沙发前坐下,摘下干发帽,湿润的长发垂在肩背,一股淡淡的芳香弥漫开来。冯成则开了吹风机,风很柔和,声音也很轻,他很喜欢她的头发,蓬松柔软,却有韧劲,如同她这个人,有骨骼感的修长手指探入她的发丝,他精心地吹着,湿发,一点一点地吹干,在此之前,他从未对别人做过这件事。 “撤回的消息是什么?” 吹干了头发后,冯成则不紧不慢地问道。 他一向有耐心,对于想知道的事,过多久都不会忘记。 季清羽闷笑:“是废话啦。” “废话也说给我听。”他收起吹风机,随手放在茶几桌上,虽然这张沙发足够容纳两三个人,但他坐下来后,还是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季清羽只好去玩他病号服上的扣子,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有机会向他传达“早点回家”的暗号,站在花洒下时想起这一出觉得很遗憾,她很想要冯成则对她做一件从未对别人做过的事。 会是什么事呢? 就是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才会很期待,很好奇。 给他发了那两个字,是让他一个病号别到处溜达,赶紧回来,那么这也算得上是暗号吧? 她抬起手,抱着他的脖子,靠近了他,在他耳边喊了一声。 有的事一回生二回熟,称呼也是。 冯成则喉结滚动,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她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掩去了心里的那些不确定。有些事情没办法关上耳朵不去听,只好不去多想。她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牵绊有多深,这次的事故,或许会让他们兄弟两个人的关系破冰,她很难去想象他们重归于好、兄友弟恭时,站在冯成则身边的她要摆什么表情才合适。 这才多久,她都没办法像那天一样说出“如果你对他感到愧疚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这句话了。 被他抱着,鼻间都是他的气息,她逐渐安定下来。不去为还没发生的事为难自己为难他。 “会兑现吗?”她轻笑着问道。 冯成则很想说他已经兑现了,但想来,这个答案她不会满意,便道:“会。” 季清羽心满意足地在他肩窝处蹭了蹭,“一个星期哦。”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嗯了一声。 这样的时刻只想拥抱,反而不想聊天,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清羽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沅宝拨来的视频通话,她条件反射般立刻从冯成则的腿上起来,整理了头发跟睡衣,又低头看了眼他,一时之间也无语了。 虽然早就有所感觉,但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她的视线缓缓上挪,定在他神色自若的脸上。 季清羽伸出手,指了指病床,以命令的口吻道:“去躺着,盖好被子。” 冯成则脸上没有尴尬窘迫之色,从容淡定地起身,往床边走去,跟机器人似的,她下达指令,他听从,掀开被子躺着。季清羽还是不太放心,凑过来瞧了瞧,又扯了扯薄被,这才按了接通,几秒后,那张圆嘟嘟的脸蛋占满了手机屏幕,冯嘉沅撅了噘嘴,给了个声音响亮的吻,“妈妈,我好想你哇!” “妈妈也很想你!”季清羽也很配合地将脸往屏幕上贴了贴,算是接受了她的吻,又问道:“宝贝,奶奶到家了吗?” “到了!” 老宅里沅宝的生活用品一大堆,她洗了澡,换上了睡衣,正坐在爷爷奶奶主卧的大床上,“奶奶去洗澡了,她说我可以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那你现在要跟爸爸说话吗?” “要!” 季清羽将手机递给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冯成则,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沅宝以为爸爸是生病住院了,还很贴心大方地传授妙招:“爸爸,如果你不想喝药,就含在嘴巴里,等护士阿姨走了,把它再吐出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嗯??”季清羽闻言凑了过去,挤开了冯成则,“谁教你的?” 冯嘉沅捂住嘴巴,关键时刻不带一秒犹豫就把好朋友给卖了,“徐逸川!” 她还没试。 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 “以后妈妈就是护士阿姨!”季清羽语气危险地说,“是 璍 你爸爸的,也是你的,谁要是被我发现吐了药,后果自己承担!” 冯嘉沅还很委屈呢,“爸爸,那你乖乖吃药,听妈妈护士的话哦。” 她觉得自己害了爸爸,有点心虚愧疚,说了晚安后飞快挂了视频通话。 季清羽哼笑一声,直起身子,顺便要从冯成则手里拿自己的手机,却被他拉了一下,又跌回他的怀里,抬起下巴,微愣,不解问道:“你干嘛呀?” 她以为他是在逗她玩,定睛一瞧,他眼眸里没有笑意,只有平静之下的晦暗,险些要将她也吞没。 还来不及去思索一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低低地说道:“过程跟结果,我似乎都想要了。” 第058章 季清羽不懂冯成则说这句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她揣测。 她知道,冯成则不仅去看过司机,他还去过冯昱的病房,应该是他们兄弟俩有过一番对话,才促使着他说“过程跟结果我都想要”。 如果是别的事,她会疑惑地问他怎么了,由着他给出他愿意给的回答,但这件事她不想含糊,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过程,又是什么结果?” 冯成则的手托着她的脸,用拇指摩挲着细腻的肌肤,眼眸也逐渐变得深沉,“你知道,从头到尾,我对五年前的事都没有感兴趣过。” “嗯,我知道。” 在季清羽的眼中,冯成则是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 他之所以让人去查,也全是因为他想更好地掌握五年后的自己。 “但今天我很想知道一件事。”他说,手上的动作也顿住,直视着她,恨不能看到她的心里去,“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很可惜,很遗憾。 只要他愿意,这五年的很多事都能查个清楚,即便有那个自己在强势地拦着,对他而言问题也不大。 可唯独这一件,他无法探寻。 季清羽怔了怔,“什么?” 冯成则也觉得自己今天很不对,或许他撞到脑子,但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无法检查到吧,不然该怎么解释,他会有这样犯蠢的行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不知道。 “那你觉得呢?”一阵静默后,季清羽轻声问道。 冯成则凝视着她,“沅宝,似乎是个意外。” 他们都心知肚明,沅宝确实是个意外。她来得太快,在他们有关系到存在,也不过才两个月,他们的结婚证是一月份领的,也就是说在她怀孕三四个月后他们才领的证。 “这样啊。”季清羽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其实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去想五年前的种种,是因为冯成则这个老师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或者警示她,事已至此,过多地回望没有任何的意义,她听了,不去想了,怎么他反而开始介怀了呢? 她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太舒适,推了推他,“挪挪,我也躺一下。” 他只好往边上让了点。 医院的病床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跟寻常家里的一米五差不了太多。冯成则个高腿长,她也不矮,两个人躺着,虽然不局促,但也不如在家里那般自在。 “我怎么觉得,沅宝是意外,结婚却不是呢?” 季清羽笑了笑,一把拉过他的手臂,握着他宽大的手掌,放在了自己平坦的肚子上,“二十二岁怀孕结婚,有点恐怖。要是做个问卷,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选择把孩子打掉。” “不出意外的话,我也是那百分之八十中的一员。” 冯成则收紧手,发现她的手还在掌心,只好又松开,怕在这克制的情绪中,不经意地弄疼了她。 “我不相信无痛人流那一套,但,生孩子哎,怎么着也比堕胎付出的代价更大吧?”季清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没有人会比我了解我自己,我爸妈你也见过,他们从来不会勉强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如果我不想要沅宝,谁也没办法说服我留下她。” “我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可是,问题又来了哦。”她侧过头看向他,两人靠得很近,她的一呼一吸都在他的耳边,“三四个月,那都不能叫宝贝,就是小胚胎,要说知道她的存在后,我就有了满腔的母爱,我的冯总,你相信吗?” 冯成则没有搭腔。可是他们两个人都有着相同的经历,一觉醒来有了会活蹦乱跳的孩子,她还是会跟人互动,会甜甜地喊爸爸妈妈的小女孩,即便这样,难道一开始他们就对沅宝有了很深的爱吗? “无论是哪个时候的我,都不会为了给孩子一个美满的家庭而勉强自己,这样说吧,虽然冯家的确很有钱,但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季清羽说,“光是我爸妈那一关我都过不了。” 她握着他的手往上,放在了心口,“懂了吗?” 几年前,不只是那个他很喜欢她,那个她也一定很喜欢他,不然她不会留下孩子。 冯成则神情和缓,即便是他这样的人,听到这番话也会动容,包裹在心脏外的莫名情绪也逐渐散去,变得柔软,他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再问什么,只想低头亲吻她这张太会说话的嘴巴时,她却撇过头,只让他吻到她的耳垂。 “你呢?”她轻轻地问。 冯成则愣住,唇还贴着她的耳朵,“什么?” 季清羽向他展示了她的绝技,变脸。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温柔的笑意不见,她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我说你,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冯成则仿佛被这个问题问住。 季清羽:“……” 苍天啊为什么让她摊上这么个男人?? 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却被他一把压住,“你认为我是那种跟谁都可以的人?”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59节 冯成则很想说,他如果是这样的人,说不定他的孩子都快上初中了,怎么可能还是个相信把药吐出来还可以瞒天过海的小班生? “那我可不知道。”季清羽在偷笑,但面上还在故作生气。 “你知道。” 冯成则不擅长说情话,对于不擅长做的事,最好别做,免得画蛇添足。他沉沉地看着她,突然伸手,够住了床边的铃,还好手臂足够长,按了免打扰后,吻住她的唇瓣。 他以为她肯定要闹一会儿,没想到她很配合,比他还要投入得多。 季清羽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是哪儿,医院,病房,生活用品都有,偏偏没有那个。她对他是有些意见的,这张嘴挺会接吻,却不会说好听的话逗她开心,这像话吗? 她攀住他遒劲的背阔肌,仰着头跟他互换津液,这间病房隐私跟隔音都做得很到位,病号服上连药水的味道都没有,质地柔软,床单被套都是纯白色,她的发丝披散开来,宛如一幅画卷。 冯成则的喉结几乎不能随便碰。 以往在家中,她用指腹在上面轻触画圈,他都会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那个时候的他是危险的。 他蛮不讲理。 喜欢感受她的心率,但贴近脉搏的哪一处不是要害,他大约不喜欢性命在别人手掌之下的感觉,十分强势。她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俯身,薄唇贴上那锋利的喉结,随着她闷笑出声,要亲,又不亲,酥麻感如电流一般,在身躯里来回涌动。 尽管在这个时候的冯成则比起清醒时慢了好几个半拍,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他很快明白她这般有恃无恐、肆无忌惮的原因。 哪怕季清羽也被勾得不上不下,她也觉得今天值得。 懒懒地伏在床上,一头柔顺的长发如绸缎般盖住了白皙的背,仍然难掩玲珑曲线,在灯下,仿佛覆上一层珠光。 她一边急急地喘着气,一边又忍不住笑起来,偏头睨他一眼,揶揄道:“这一栋住院部管得特别严,外卖都不能送上来哦。” 这里可不是酒店,酒店工作人员才懒得去管住客多晚取外卖。 郑家的医院,搞不好他几年都难得住一次,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只怕是他要坐电梯出去,院长秘书都要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总之,以她对冯成则的了解,他多半只会忍了。 也没什么的,在半山腰的那次之前,他一直都在忍,早上可没少起来洗冷水澡,反正他会活一千岁,现在去冲一冲也没事的。 “我没打算叫外卖。” 冯成则坐在床上,语气平淡地说道。病号服宽松,他爱干净,在季清羽来之前,也是洗过澡后才换上的。 她瞧着他将上装在床上铺开,还在愣神他这样做的用意。 “不是家里,换床单麻烦。”他很有耐心地解释,“衣服无所谓,随便洗洗,明天可以穿。” “等等……”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 “不用等。”房间的窗帘也是自动拉上的,他关了灯,只留下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黑暗中的萤火虫。 季清羽猛然睁大了眼睛,赶忙翻过身来去推他,“不行的!” 沅宝那是意外。 现在真要有点什么,谁还敢腆着脸说是意外,那叫备孕! 不过,一直到这会儿,她都以为他是在故意吓她。 “怎么不行?”他随手拂开她的头发,同时,按住她的纤瘦的肩膀。 “你明知故问!”她急了,要躲开他灼热的呼吸还有吻,“又不是家里,没那个,想都不要想。” 冯成则极淡地笑了声,“是吗?对了,差点忘记跟你说件事——” 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在她惊讶到倒吸一口气时,他低声道:“懂了?” 第059章 “……” 季清羽艰难地回过头,一脸难以置信,虽然知道他不会乱开玩笑,但还是愕然问道:“真的假的?” “这种事,有说谎的必要?”冯成则声音低哑地反问,“你之前都没发现家里少了什么?” 一般来说,感情甜蜜深厚的夫妻小家庭里,一定有不可或缺的东西。 哪怕他对这方面了解并不多,却也知道,方式也就那么几种。 可无论哪一种,他都没看见,这就很奇怪了。 思来想去,临时抽空去做了个检查,结果并不意外,他也认为很合理。 “没有!” 季清羽才觉得他莫名其妙呢,谁会有事没事注意这种细节?除非是他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那个心思。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气得想转过身来,却被他压着,“那你干嘛要买那个!” 每回还很真情实感,规范操作? “没用过,好奇。” 听着他恬不知耻地说出这句话,季清羽恨不得咬死他。毕竟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都做了,她对他的了解可谓是一天多过一天。 搞不好,现在她才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了。 男女之间便是这样。没发生之前很难将这种事挂在嘴边,暗示意味太浓,显然不太可取。 她想了想,如果那天在半山腰上,他没准备,又临时将这件事说出来,她还会有那个心思进行下去吗? 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转移。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男人! “那你这两天怎么不说?”她闭了闭眼睛,为自己跳进陷阱还在撒欢的行为默默反省,现在老老实实、清心寡欲还来得及吗? 冯成则抚摸着她的头发,制止,“之后再说。” 现在不是聊这件事的时候,她的问题多得只怕是一通宵都回答不完。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刻将它说出来,好似献宝一般,做这个决定的人是他,但不是现在的他,总有种窃取了别人的功劳博她一笑的错觉。 一阵沉默之后。 季清羽轻轻地、幽幽地叹息,好似被他这隐瞒的举动伤到了。 被制止的人变成了冯成则,他突然顿住,皱了皱眉,握住她肩膀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一分。 “我没事,就是有点口渴。”她眉眼低垂,声音很低。 冯成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平复着呼吸,他嗯了一声,套上长裤下床。季清羽偷偷用余光观察他,目光流连于他的背部,依依不舍,又告诫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可以轻易被男色所惑。 他才来到小冰箱那儿俯身,还没打开问她想喝什么。 她已经轻盈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披上睡袍,踩进拖鞋中,啪嗒啪嗒地溜进了洗手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玻璃磨砂门关上反锁,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听到关门发出的响动,冯成则微微错愕地直起身子,他握着瓶矿泉水,略一思忖,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沉声问道:“怎么了?” 季清羽倚着门,捂着嘴偷笑。 她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闹脾气,因为她也有事瞒着他,更何况这是他的身体——不过,如果他向她隐瞒的是她的身体状况,那就不行。 可明明是她打定主意戏弄他,怎么到头来又被他将了一军? 她不要面子的吗? 在他的身上她也学到了一招,兵不厌诈。 “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说呢?”她拉长音调问道。 冯成则听她语调带着笑意,肩膀一松,从磨砂门也只能看到轮廓,知道她靠着门,他也靠着,一边低头轻松地拧开瓶盖一边道:“出来吧,你说了算,我也没说今天非做不可。” 季清羽哼笑一声。 她是傻了才会相信他这话。 “你承不承认你老奸巨猾?”她收住笑意,语气严厉地审问道。 “这话怎么说?”不过她的气势好像没有震慑到“犯人”,因为他回答也是漫不经心的。 “你耍我。”她控诉,“装可怜问我为什么会跟你结婚,让我放下戒心,说了心里最真心的话,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回报。” 冯成则低笑一声,到这个时候,她还不忘见缝插针地向他表明她刚说的都是真得不能再真的话,让人心里软了又软,他想,她以前在易升应该没碰到伯乐,没人挖掘到她的本领,她很适合往谈判方向发展,时刻能够精准地把握对手的心思,直击要害。 “看我傻眼你很得意吧?”她哼了哼,“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这种感觉好极了是吧?”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重复着这句话,意味不明地说,“对别人,对其他事,是。” 语气一点都不谦虚,可以,这很冯成则。 季清羽唇角扬起。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是不受掌控的?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听着还不赖。 “我发现,没有人能掌控一切。”冯成则低声,“我现在赞同这句话,所以,你现在生气了?” “……那倒也没。” “你感动了?” 季清羽抬手轻拍了下额头。他也真的很会给人出难题,这让她怎么回答?太昧着良心也不太好。 即便隔着一道门,他也好像能看到她脸上纠结犹豫的表情,缓声道:“说吧,对着我没什么不能说的。” “……好像也没。”她诚实地回答,她只是惊讶,就像别人戳她,告诉她天上有彩虹一样,她会抬起头来哇一声,但她不在彩虹上,她是看风景的人。 而且,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讲了怕崩了人设。对她来说,体验应该都没差,束缚的是他,不是她,他挣脱了束缚,从而更愉悦的人是他吧? 门外的冯成则听了这个回答松了一口气,眼里已经浮现出笑意,如果她为此触动,他想他会后悔在这个晚上没有把持住,思及此他屈起手指,又敲了一下,“喝不喝水?” “你还没回答那个问题。”她故作凶狠地逼问,“说,你是不是老奸巨猾?”冯成则停顿几秒,无奈,嗯了声,她说他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 与此同时,另一间病房里的冯昱没让陪护留下来,夜越是黑,反而越睡不着,他觉得房间里很闷,只想出来透透气,顶着护士的视线,在廊道上缓慢地走着,似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这一层很安静,病房几乎都空着,不知不觉地他离冯成则的病房只有几步之遥。 “出来。” 冯成则喊了季清羽一声,催促她,“不闷?” 季清羽重新系好睡袍带子,心满意足了,门内的她才拧了下把手,反锁跳开,门外的他已经先她一步开了门,手臂横过来,将她搂着,带出洗手间。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0节 她的背贴着廊道的墙,慌忙地看向门口。 如果在这胡闹,有人经过一定会听得到动静。 “喝口水。”冯成则将矿泉水瓶口递到她唇边喂她,她下意识地张开嘴,微微仰头,小口小口喝着,唇瓣湿润,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摇了摇头,避开,“不喝了。” 她本来也不渴,完全是找个借口。 冯成则点了下头,就着她喝过的瓶口,也喝了小半瓶水,他重新将瓶盖拧紧,随手一抛,在空中滑过一道线,最后平稳地落在沙发上。 季清羽也看了过去。 跟冯成则混过之后,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简单单纯的她了,一低头,看他屈膝挡住了她离开的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渴了?”他问。 季清羽:“……” 她紧抿着唇,不回答这个问题。他俯首,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来,或许是还记得她曾经的抱怨,他握着她的腰,让她踩在他的脚背上,可以不用那样辛苦。 一墙之隔。 护士悄悄探头朝廊道这边看了过来,瞥见清俊的男人背靠着墙,一轮圆月挂在夜空,透过窗户,照着他,孤零零,冷清清。 她又收回目光,看向电脑屏幕。 如果她没记错,他再往左走两米,就到了跟他一起住院的哥哥的病房。 不过,怎么又停下来呢? 昏暗的病房廊道上,冯成则伸手托着她的后脑,不让她撞到墙上,一遍又一遍地吻着,投入且沉迷,哪怕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成为废墟,他也不会放开她。 这就是他想要的过程,也是他追寻的结果。 他都会得到的。 第060章 冯昱面色惨白地走出了如冷霜般的那一片月光,没有目的地,护士以为他是牵扯到了伤处,连忙走上前来,问道:“您需要帮忙吗?” “不用。”他摇了摇头,这么点伤他没放在眼里。 谢过护士以后,他背影孤寂地往病房走去。 被遗忘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他关上房门,不疾不徐来到床边,兀自缓了很久,拿起手机,思索片刻,拨出号码,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一道男声,“你没事吧?” “什么意思?”冯昱皱了皱眉。 “洛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人说,“听说那个叫洛崇被家法伺候得只剩半条命了,我寻思着该不会跟你有关吧?” “不知道。” 冯昱显然没有谈论这个话题的兴致,“等我出院了我会着手调查。” 洛崇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虽然冲动易怒又暴躁,但不会跟不要命似的惦记上给冯家找事,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然而一时半会儿他也琢磨不透,如果是为了洛萱,也说不通,她都要结婚了。 “出院??” 那人吃惊不已,“你怎么了,住院了?没事吧??” 冯昱坐在床侧,淡淡道:“一点事故,过几天就能出院。” 接着他简单地说了些前因后果,一笔带过了在车上的事。 “你大哥呢?” 冯昱有些不耐烦,语气冰寒地道:“别问了。” 那人意味深长地道:“早说了,血浓于水,你心里还是认这个大哥的,真要碰上什么危险的事,你也怕他出事吧?” 冯昱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别说这么多废话。” “行行行,你好好养伤,要不我替你去查洛家的事吧?反正你也不想再跟那几个人打交道。免得到时候碰上都难看。” 沉默了片刻后,冯昱疲倦地回道:“不了,没有五年前那一出,就不会有今天,我惹的麻烦,总归得我去解决。” “那好吧。”似是好奇他的私事,那人又试探着问道,“她呢,有表现出对你的关心吗?” “我挂了。” “哎——”那人急急地喊,“或者你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跟你大哥握手言和吧?一家人哪里有隔——” 冯昱面无表情地摁了挂断键。 病房又一次陷入了死寂中。 … 啪嗒—— 冯成则伸手关了整个房间的灯,只有外面走廊的光钻过门缝,让屋子里不至于一片漆黑到什么都看不清,但这光线也太微弱。季清羽也是这两天才琢磨出来的,他根本不是严谨、正经,所以回回都要关灯,而是她在这儿眼泪打湿眼睫,低低啜泣,那他该摆什么表情才合适呢? 既不能面露歉意,那太虚伪,也不能在她的注视下,泄露出哪怕一丝畅快愉悦。 她仿佛悬崖峭壁旁的一棵树,必须要紧紧地攀着,才能不跌落深渊。 冯成则托着她,在她的呜咽声中,一步一步地走到沙发那儿。 每一步,都让她这棵树在峭壁那块顽石上扎得更深。 “还要喝水吗?”他总算停下来,低眸,唇贴着她沁出薄汗的脸颊问道。 “我……” 她连声线都在轻颤,发抖,“我……” 完全找不到言语,只能说这两个字又没了力气。他居然还笑了下,用高挺的鼻子爱怜地蹭了蹭她的脸,“那就等下再喝,继续。” … 在那一瞬间,不止是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是骨头里都泛着快意。 死过一回,又重新活了过来。 季清羽就像从蒸拿房出来一般,汗涔涔,病房里的冷气开得很低,她还未感受到凉意,已经被他套上了病号服,抱着去了洗手间。等她舒爽干净地回到床上时,伸手艰难地够住床头柜的手机,在摁亮屏幕时,她被这光刺得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定睛一瞧,居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多久来着? 她脑子跟浆糊一样,只好点开微信界面,沅宝作息规律,视频通话是八点四十多分钟结束的。 她跟冯成则后来聊了些有的没的,她说甜言蜜语,他听着,姑且就算半个小时,那也才九点半不到…… 难怪她到现在大腿都在发抖。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她听到洗手间里的水声止住。天字号一号恶人总算是冲完凉了,几分钟后他出来,只穿着条长裤,“没睡吧,我开灯?” “已死,有事烧纸。”她没好气地道。 她都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跟她说话的。 他重新按开了小夜灯,柔和的光驱散了黑暗,“你确定要在医院说这些?” 他早已经看穿了她。 胆子很大,但同时也很小,怕蛇,也怕鬼。前两天晚上,他在书房加班,她隔一会儿就问他,什么时候忙完,还很体贴地给他送宵夜,他让她不用等他,可以早点睡,她偏要等,他只好匆忙完成公务,回到床上时,她就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之后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因为在网上刷到了很恐怖的故事,总觉得床上或者床底有人。 季清羽闻言面色一僵,“……” 冯成则丢下这句话后又回了洗手间,病号服弄脏了,这本来也不用他洗,直接扔进脏衣篓里,明天自然有人来收,再送上整洁的衣服,但……或许有味道。 只怕明早还会得到来自那位他很熟悉的医生前辈的委婉叮咛。 住院观察期间,需要节制。 他干脆自己动手洗了,又看到被扔在一旁的真丝睡裙,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他顺手拿起,俯身弯腰,在洗手台前随意搓着。 听到拖鞋哒哒哒的声音,他有些想笑。 他没想吓她,但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季清羽挪着步子,握着手机来到了洗手间门口,抿了抿唇,没话找话,“洗衣服啊?” 半分钟前还在警惕地环顾病房,现在心里的那点恐惧也没了,她像是发现了多稀奇的宝藏,打开相机对着他咔嚓咔嚓地拍着,还真别说,这画面非常养眼,值得拍照留恋,以后反复回味,他没穿上衣,肩宽背阔,后脖那儿有她吃到撑时,不由自主用指甲抓出来的痕迹。 男人宽大的手掌中是茱萸粉的睡裙,再搭配他那不笑时严肃冷峻的神情……至少击中了她。 如果不是沅宝偶尔会偷拿她的手机当道具联络各宇宙商界大佬参加生日聚会,她一定要把它设定为屏保。 这几张照片让她想起了在飞机上时翻到的,他只围着浴巾坐在沙发上看电脑的那张照片。 很像,但给她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以前洗过衣服吗?”她好奇问道,往里走了一步,一抬头,他们两个人都出现在了同一面镜子中。 冯成则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回道:“当然。” “真的呀?” “忘了?我说过,我在国外待了十二年。”虽然生活起居一应都有人安排好,司机、管家、保姆都有,但独自在外,时间长了,不可能事事都顺利,总有需要他自己动手去解决的小事。 比如学习到很晚时去厨房煎的鸡蛋跟牛排。 季清羽笑嘻嘻地说:“我发现男人不仅仅是工作中很帅,给老婆洗衣服也挺有魅力呀。” 冯成则未置可否。 季清羽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想起了他先前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等等,她问的是什么,以前洗过衣服吗?他说,当然。 谁知道他是给自己洗,还是给别人洗。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在国外过得很精彩呢,是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多好啊,我高考那会儿,都差点脑抽要去别的城市呢。” “那时候不想留在景城读大学?”他问道。 说来也巧,她念大学这一年,他恰好也回国,那时候也不止一次路过景城大学,只是彼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未来的妻子或许正骑着单车在校园里穿梭。 “在景城待腻了,跟好多同学一样,想离家远一点,不受约束,那才自由嘛。” 冯成则点了下头,“是跟同学有约?”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1节 “有个同学很喜欢申城。”季清羽笑了笑,“申城也有很好很好的大学,她是保送,我妈不让我去,说要是放我离家了,那就是脱缰的野马,我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啦。” “后来呢?”他似闲聊般问了一句。 “那年寒假有个我很喜欢的歌手在申城开演唱会,我抢到票就去了,顺便跟她一块儿玩了几天。” 提起这个朋友,季清羽也有些感慨,她从小到大人缘都很好,但人生好像就是在不停地做加减法,很要好的朋友数量是固定的,认识了新的,那么分给老朋友的时间就少了,谁让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呢。 人跟人之间,少了联系,关系就不可避免地会变淡。 久而久之,从每天都会见的很好的朋友,变成一年见几回的很好的朋友,到最后,变成了在朋友圈点赞的朋友。 等到冯成则关了水龙头,季清羽才从短暂的回忆往昔中回过神来,她突然意识到,这对话内容似乎有些不对。第一,她是想试探他的,怎么被他跑偏了?第二,他这个人对不感兴趣的话题,向来都只会“嗯”,问了就代表他想知道…… “……” 大六岁,就多八百个心眼子吗? “冯总,你套路太深了。”她微笑道。 难不成这事还得成为未解之谜? 那可不行。 冯成则将睡裙挂上,瞥她一眼,提醒,“一个星期内兑换的那件事,我已经做了。” 第061章 ——一件你从未对别人做过的事。 医院套房里的洗手间并没有那样宽敞,挂着的睡裙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像是也滴在了季清羽的心上。 冯成则重新开了水龙头,平静地洗净双手。 谁知,季清羽跨出一步,从背后抱住了他,脸贴着他的背,嘀咕道:“我亏了。” 洗衣服而已,算不得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她真的亏了。 不过看在他已经坦白回答了她的问题的份上,这次只好放过他。 冯成则身躯僵硬紧绷了几秒,低头看到她贴在他腰腹上的两只手,又若无其事地从洗手台抽了张纸巾。等他们再重新回到床上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季清羽的骨头都软了,困倦不已,打着哈欠,眼眶泛红。 不过她又不想睡。 她有很多个问题想问,搂着她的冯成则也没睡意,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不算少,一桩一件都惹人心烦,唯独在尾声时获得足够多的愉快,乃至于此刻余韵仍未消散。 “洛家那个……” 季清羽犹犹豫豫地问道:“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 “没有。” 冯成则轻啄了她的发顶一下,安抚道:“跟你没关系,别胡思乱想。” “我就是觉得好巧。”她困惑,“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聊点别的。”他无奈。 见他露出这副多说一个字都很厌恶的表情,季清羽也突然想起来,在拍卖会之前,他跟她简单提起洛家时也是这般,不由得伸出手指比了个1,悄声道:“最后,最后问关于洛家的一个问题。” 冯成则半阖着眼:“……问。” “你为什么讨厌洛家?” 冯成则不喜欢“讨厌”这个词,它太情绪化,用在不相干的事物上未免太过浪费,“我爷爷曾经跟我说过,多子不一定多福,反而多生事端,人多了,心思杂了,很难凝聚,迟早会出大事。”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好了。”他只愿说这么多,出声制止,“要么睡觉,要么聊别的。” “……行。”季清羽暗暗翻了个白眼,狗男人,现在不是哄着她让她再坚持一会儿的时候了是吗? 她非得治治他不可,今天不睡了都要把他的过往情史打听得清楚明白,用手肘撞了撞他,逼问,“你还记得你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女生是谁吗?” 冯成则嘴角抽了抽,“……”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什么表情?” “不如睡觉。”他说。 这四个字惹来她不客气地拧他的手臂。 “结婚之前,没这个人。”冯成则想,或许他应该尽快接受跟她之间相差六岁这个事实。 季清羽唇角疯狂上扬。别的男人或许还会睁眼说瞎话,但冯成则不会,她心花怒放,仰头噘嘴,要给他一个湿漉漉又火辣辣的吻时,只听到他以轻描淡写的口吻问道:“你呢?” “……”她抿了抿唇,学着他刚才的语气,“不如睡觉。” 说完她就闭着眼睛,还很刻意地打起呼噜来。 “别想睡。” 冯成则认为,询问情史这种事应该出现在两个年龄加起来还没他鞋码大的学生身上。 但他崇尚的是礼尚往来。 既然她问了他,他答了,那么她应该也要坦白。 他不是很感兴趣,但他要绝对的公平。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里,他或威逼,或利诱,以手掌为戒尺,让季清羽被迫把那点事全都交待,到最后她还要对天发誓:“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 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她气恼不已,在他手臂上留下一圈牙印后终于心满意足,在他怀里沉沉入睡。 不是在自己家里,他睡得都不太安稳。七点半,季清羽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要去找手机,一只手已经先她一步将闹钟关了。 现在被吵醒后,她也很难再睡,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洗手间里传来动静,冯成则从里走出,他没再穿病号服,换上的是干净整洁的衬衫西裤,一副随时可以出院的架势。 “真的不在医院多住两天?”她愣住,“妈很担心你。” “我可以住,你可以?”他无所谓在哪儿,但她很难放松自在。 “……关我什么事。”她理了理头发,拨到一边,白了他一眼,“我可以回家住。” 其实她问得也有些多余,他身上没伤,连淤青都没有。 果真应了冯董的那句话,年轻力壮。 冯成则扣好袖扣,提醒,“爸妈要带着沅宝过来。” 季清羽“啊”了一声,不再耽误一分一秒,风风火火地擦过他进了洗手间换衣服洗漱。除此以外,她还要拽着他仔仔细细地检查病房,越想越懊悔,昨天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居然在医院胡闹。 等他们吃过早餐后,在冯董跟郑明月的带领之下,背着小包包的冯嘉沅着急地跑了进来。 郑明月见大儿子换下了病号服,神情无奈,但也没说什么。她了解自己的孩子,就算强留他在医院多待两天,恐怕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了办公地点,到头来麻烦折腾的还是他。 “爸爸!没事吧?” 冯嘉沅皱着眉头,拉过冯成则的手,想看看他的手背上有没有针眼。她上次生病,护士阿姨就往上面扎了针,痛得她哭天喊地,大喊救命,天使求求你放过我。 “没事。”冯成则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爸爸没受伤,也没生病,今天就可以回家。” 郑明月从老宅也带来了不少东西。 将食盒里的炖品拿出来,推到季清羽手边,温和地道:“昨晚睡得还好吗?” 看着儿媳妇眼底下的青色,她猜测昨晚应该是熬着了,累着了,“医院确实也很难睡得好,难为你了。” 季清羽差点被呛到,“也……还好。” 睡得很晚,质量还不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但人做了不太好的事难免心虚,她克制着才没狠狠瞪始作俑者。 这时,冯成则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屏幕,还是起身走到窗户那儿接了起来,即便是冯嘉沅也会在他接打电话时放轻动作,不再说话,也正因为如此,他简短的几句话也都清晰地落入他们的耳朵里—— “好。” “辛苦了,直接送去检修,过几天我让司机去提。” 季清羽喝着补品,猜他说的应该是他那辆车,经过改装,这辆车是很经撞的,只要送去店里检修一下也就没问题了。不过,在冯成则挂了电话后,郑明月蹙着眉不赞同道:“要不你换辆车吧,我现在的车给你开?” 冯成则还未回答,冯董却摇头道:“没那个必要,也没多大事。” 眼看着郑明月又要发火,冯成则开口婉拒:“妈,不用,那辆车我也开习惯了,要换也不是现在换。” 季清羽是知道的,对冯成则来说买辆车不是去一趟4s店这么简单,往往他购置了新车后还要再次改装,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听到儿子这么说,郑明月的脸色有所缓和,“那好吧。” 冯成则收起手机,不经意间跟冯董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冯董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铺垫了这么久,在这个节骨眼上换车,岂不是让人白白忙活了一场,可怜见的,那这出戏又该怎么唱下去? 郑明月跟冯董在病房里又坐了几分钟后,准备离开去看小儿子。 冯嘉沅也要跟着一起去,她才知道,原来不只是爸爸住院了,叔叔也在住院。她还是很喜欢叔叔的,当然要去看看。季清羽跟冯成则也不会拦着她,一码事归一码事,只要冯昱不要像最开始那样,都不知会一声便去幼儿园接沅宝就行,正常该有的接触没人会抵抗阻拦。 … 祖孙三人到病房时,护士正在给冯昱换药。 他伤得不重,全是轻伤,里里外外都做过检查,为了让父母放心,他也就没有拒绝住院多观察几天的提议。 冯嘉沅看他头上包着纱布,被吓坏了,停下脚步,捂着嘴巴,不敢再直愣愣地冲上前。冯昱失笑,抬手招了招,唤她过来,她才慢慢地挪过来,当他是易碎品一般,话也不敢说。 “嘉沅,我没事。” 冯昱也不想让她害怕,甚至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得很。” “叔叔好可怜。”冯嘉沅乖乖地坐在他旁边,拉开小包包的拉链,从里拿了两颗巧克力递给他,“我妈妈跟我说,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冯昱一怔,接了过来,将那两颗巧克力包在手心,紧紧攥着,糖纸刺痛着他的掌心,慢慢道:“谢谢。” “我爸爸就不爱吃甜的。”冯嘉沅遗憾地说。 不然她可以把她包包里的巧克力还有糖全都给爸爸吃,爸爸也住院了呢。 “那是因为你爸爸要给叔叔做榜样。”郑明月转过身来,以寻常的语气笑道,“你叔叔小时候经常生病,医生不让多吃糖,总闹。”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2节 做弟弟的很崇拜大哥,什么都想跟大哥学。 大哥决定以后不吃糖,做弟弟的也就忍着不吃了。 这个因果关系,冯嘉沅也听不懂,倒是她旁边的冯昱垂着眼眸,沉默不言。 - 之后几天,冯成则变得异常忙碌起来,早出晚归。 季清羽没有多问,除了临近庆典的准备工作以外,他每天还要陪着父母去医院,郑明月也会给她打电话,从那一天比一天轻松的话语里,她能感觉到,对于冯家来说,或许是因祸得福。 这次的事故似乎让兄弟俩僵持了几年的关系有所缓和。 她扪心自问,如果她是冯成则,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应该也会为之触动,再加上父母殷切的盼望……况且,他并没有跟冯昱决裂的记忆跟经历,他们会不会回到从前亲密的兄弟关系,她不知道,但他们也不会再成为仇人。 “怎么了?”毛菲菲去门口拿了趟外卖回来,见季清羽坐在沙发上发呆,随口问道。 季清羽抱着抱枕,摇了摇头,“菲菲,我发现我有点恶毒。” 一旦打开话匣子,她也就不憋着了,将最近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有些话没办法对父母说,因为他们会担心,也没办法对冯成则说,对着毛菲菲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就这?这算哪门子恶毒啊……” 毛菲菲从纸袋里拿了杯果茶递给她,云淡风轻地说道:“如果我是你,冯昱要是喊我大嫂,其他人还想让我跟没事人一样,我就敢喊他阿昱,昱昱,小昱,我看最后是谁受不了呢。” 第062章 她听到的真的是中国话吗?? 季清羽瞠目结舌,还不忘喝了口冰冰凉凉的果茶。 毛菲菲墩地一下坐在她旁边,两人挤在一张沙发软座上,“当然,我还有一个友好的建议,那天晚上你记得穿我们的新款, 第二天给我反馈。最近挺烦的,怎么就没有那种穿起来柔软又舒服,但又容易被撕烂的布料呢?” “……”季清羽无语,“我是你的试验品吗?” “你是我的金主妈咪。”毛菲菲用胳膊蹭了蹭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冯昱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不是吗?而且你们家冯那连出差走哪都要带上你的德行,他怎么可能会捏着鼻子跟过去的情敌继续当好兄弟啊?” 她都不明白季清羽在担忧什么,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冯成则压根就不会跟冯昱握手言和。 真要有兄友弟恭的可能性,当年就不会做得那样绝。 “菲菲,你不懂。” 季清羽可以跟毛菲菲说她的不安,但不能说她跟冯成则是从五年前穿过来的。他们之间没有冲破挣扎的开始,也没有这几年的朝夕相处,虽然他们现在很甜蜜,可说到底,这段在外人 璍 眼中无比牢固的婚姻,并不是当下的他们筑基的。 她无法去探测,倘若轻轻一碰,转眼就成为废墟呢? 石头全都砸下来,他还会抱着她不放吗? 她相信以冯成则的理智,他绝不会轻易地摘下婚戒。这段时间跟他在一起好快乐,她不想让这样的快乐戛然而止,可是,她更不想为了挽留住注定会消散的欢愉拼命地扑腾,因为最后抓住的可能是一团空气。 毛菲菲哭笑不得,“我是不懂哦,不如你今晚回去问问你们家冯,”她清了清嗓子,做作地模仿季清羽的语调,“老公,阿昱还好吗,他没事吧?” 季清羽跟她闹作一团,“狗头军师,你想害死我!” 她要真这样说了,恐怕就是昏天暗地了! 不过毛菲菲说的这些话,她却也听了进去,是啊,连她自己都知道冯成则不爱她提起冯昱…… 这样笑过闹过以后,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季清羽也不再胡思乱想,跟毛菲菲开始做正事,忙到快下午时,她的手机振动了几下,随手拿起来一看,是冯成则发来的消息:【晚饭不回去吃,我会早点回。】 季清羽回复:【好[难过][难过][难过]】 冯成则:【行,八点在医院门口等我。】 季清羽茫然了一瞬,这是什么意思,她发了个问号过去。 冯成则:【从医院到家里得开四十分钟。】 季清羽:【闭上你的狗嘴jpg】 就为了能多跟他待四十分钟,让她当司机去接他?长得帅想得也挺美。 冯成则:【好不好?】 她看着这三个字,脸上绽开笑容,低头打字:【考虑考虑咯。】 毛菲菲关了电脑,过来看她这春心荡漾的模样,十分看不上眼地摇了摇头。两口子结婚好几年了,还能一直处于热恋期,这也是让她涨了见识,这么个腻歪劲,也不知道这姐们患得患失什么。 “菲菲!” 季清羽星星眼地抬起头,“我们去吃好吃的!” 毛菲菲:“行,我买单。” 季清羽大惊失色,“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毛菲菲气得啊,“你那是什么眼神,也不想想,你当年跟你们家冯分手时,你在我这吃过多少顿饭!” 这姐怎么跟失忆了一样,当她是铁公鸡?当年她可是收留了这姐整整一个月。 季清羽提着包一个箭步跟了上来,她听到了“分手”这个字眼,虽然从便利店店长说的事也能猜到,但从毛菲菲这里听说,她依然感到惊讶,“很多顿饭吗?” 两人往店外走去,毛菲菲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控诉道:“你那段时间矫情死了,我很想跟你绝交的,我买麻辣烫回去,你说你闻那味道受不了。” 说起那一个月,她也怨气冲天,“我晚上找部片子想跟你一起欣赏,那主角身材多棒啊,你说你看到男人就反胃。” “你就是一活祖宗!”毛菲菲说着说着又笑了,“不过我得感谢你,伺候你一个月,我算是参悟了,这辈子怀什么都别怀孕,激素太可怕了,怀孕太辛苦了。” 季清羽在心里喃喃,所以她从公寓退租以后,去了毛菲菲那儿借住? “好神奇啊。” 毛菲菲想到如今活蹦乱跳的沅宝,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总觉得我陪你一起去买验孕棒还是昨天的事呢,一眨眼我干闺女都四岁了。” 那个晚上她跟清羽都吓坏了,景城已经步入秋天,风吹在身上都凉飕飕的。 药店就在小区外面,也没必要叫外卖,也是像现在这样,清羽挽着她,两人一开口牙齿都在打颤—— “不会吧,菲菲,我好怕……” “应该不会的,你哪有那么倒霉!” “不过话说回来,吓死人了。”毛菲菲现在想起那个晚上都心有余悸,“戴套还能怀孕,这事我只在小说里看过,姐,你让我有心理阴影了知道不?” 让她现在跟男人搞都养成了习惯,事后一定、一定要检查套有没有破。 她甚至还想让男人戴两个,三个。 季清羽:“……” 信息量大到她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她轻轻地叹道:“是好吓人啊。” “所以你说,我该不该是沅宝唯一的干妈?”毛菲菲问,“我比她爸爸还要早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了哎,不,我是跟她妈妈同时知道的,四舍五入一下,我也是妈。” 季清羽扑哧笑了起来,更亲密地挽着毛菲菲,“你是,你必须是。” 笑了一会儿,她放慢了步伐,侧头看向好友,柔声道:“菲菲,好谢谢你哦。” 她能想到在那个时候她有多么慌张。 还好,还好,有个人陪着她,陪着她一起面对了。 毛菲菲一愣,唇角翘起,嘴上却嫌弃道:“肉麻死了!” “哪有!”季清羽哼笑,“我决定不吃醋了,沅宝总在家里念叨你。” “好意思吃醋?”毛菲菲斜睨她一眼,“我现在只要想到那时候我在外面吃了烤串,还要找洗手间刷牙漱口——你们家冯都没为你这样过!” “那是因为他不吃烤串!”季清羽停顿几秒,跟她对视,“那……” 毛菲菲懂了,“好,我也想吃烤串了。” 两人笑嘻嘻地开车前往某个商场,才停好车下来,毛菲菲按照惯例拿手机拍照,记下停车位的序列号,突然一道不确定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冯太太?” 季清羽转过身,在她身后不远处是神色憔悴的洛萱。 毛菲菲没有见过洛萱,还以为是季清羽的熟人。 直到季清羽语气疏离地应道:“洛小姐。” 毛菲菲猛然意识到这是谁。她跟季清羽的关系是在那一个月里突飞猛进成为特别好的朋友的,从大一报到至今,她们已经是认识九年的好友,对季清羽的事情她也知情。在大四时,冯昱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毛菲菲也从一开始的观望到了后来的赞同、祝福,她那时候还在想,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是有童话的。 可是季清羽毫无预兆地跟冯昱分手了。 她们几个室友都震惊极了。要知道在毕业那天,冯昱送上了鸽子蛋,浪漫到她们作为旁观者都差点就把持不住,跟那些男的似的喊“嫁给他嫁给他”了…… 如今想来,毛菲菲都觉得这是她的赛博案底。 季清羽在她公寓暂住的那一个月里,什么都跟她说了。 毛菲菲几乎立刻就挡在了季清羽的身前,警惕地看向洛萱。就算不是那个洛,多半也是与之有关的人,总之,碰上就绝对没有好事。 洛萱勉强定住心神,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头脑意识也越发地清醒,她知道,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于是低声道:“冯太太,你放心,我不是要为我弟弟说情,也不是要为此纠缠。” “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无论我跟我弟弟会付出什么代价那都是应该的,我认。”洛萱脸色苍白,短短几天没见,她更消瘦了些,但已然不见那时候的心虚惶恐,她眼里也闪过一丝痛意,“可是,背后做局的那个人也不能全身而退。” 将这段日子的一切串联起来,她更真切地意识到,她走进了别人设的局中。 她也好,弟弟也好,他们这样的小角色,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如此大费周章? 只怕有更大的阴谋,而他们不过是一盘棋局中,随时都可以被吞掉被舍弃的棋子。 那个人或许还在得意洋洋,沾沾自喜,认定骨子里便自私懦弱的她,还会再一次保持沉默,缄口不言。 第063章 季清羽之前就猜到这件事背后应该有什么隐情,但冯成则似乎不太希望她为此烦心,一直都在安抚她,这些都是小事。由于其中还牵扯到了冯昱,她的好奇心反而就没那样强烈,而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也没继续追问。 冯成则不说,一定有他的原因。 她相信,他也会将这件事处理好。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3节 可洛萱说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洛萱见季清羽并没有一见她就面露厌恶,心下放松,她忍着这段时间茶饭不思后身体虚弱的晕眩感,放慢了语速,“冯太太,对不起,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联系到你,今天偶然看到你的车……” “所以你就跟踪?”毛菲菲扬声,“这位小姐,你行行好,你联系不上她,是因为你们没有任何交集,并且我们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牵扯,好吗?” 季清羽拍了拍毛菲菲的手臂,以眼神安抚。 她看向洛萱,平静地说道:“洛小姐,就在这里说正事吧,我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洛萱平复都快冲破胸膛的心跳,这几天她几乎都没怎么闭过眼睛。后悔的情绪都快将她淹没,她如果知道弟弟会做出这种事,她宁可不要跟陈知洲结婚,也绝不会让他们姐弟二人陷入如此绝境。 然而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是多余。 她不是要去补救,也补救不了,弟弟给她发了那条消息后便了无踪迹,她去问过爷爷,爷爷冷漠地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行! 是他们愚蠢掉进了别人的陷阱中,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是活该的,但那个布下陷阱的人又凭什么毫发无损?她是懦弱自私的人,她应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过她的安稳人生,可她做不到,因为垫在她身下的那个人是她的弟弟,是面临惩罚还想着要把她摘出去的弟弟。 “冯太太,谢谢你,真的……”洛萱声音颤抖,“你还记得那天在酒店餐厅我们碰面吗?那时候我很慌张,因为过去我跟我弟弟伤害过你这件事我有私心就没有向我的未婚夫坦白,第二天姐姐就找了我,她跟我说那天晚上在私人会所听到了两个女人提起五年前在松景路上的那些事。” 季清羽皱着眉头。 连只想对洛萱翻白眼的毛菲菲都愣了一愣。 这么凑巧吗? “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将这件事说给了小崇听。”洛萱颓然逼回眼泪,“当年的事真正知情的没有几个人,小崇以为是你……” 毛菲菲“哈”了一声,脾气上来了,叉腰骂道:“老天啊,你们自己脏看别人就是脏的吗?我们就是闲得去扫大街也不会给你们一个眼神好吗?不是,你跟你弟弟每天都不会照镜子吗?” 季清羽也觉得荒谬至极,“所以你弟弟又想重演五年前的那一遭?怎么,发现车上是冯家的两个儿子,知道踢到铁板了?” 敢情她是棉花? 五年前被人踢了一脚,那人觉得心里很痛快,五年后又逮着她一个人踢?? 洛萱急声道:“冯太太,这件事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查清楚,但真正想兴风作浪的人肯定在得意……” 季清羽气得脸色发青,她的生活也算一帆风顺,哪里碰到过这样的人,她想破口大骂,可心里也知道洛萱说的是实话。 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甚至…… 她看着摇摇欲坠的洛萱,心想,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这个人不止清楚内情,还相当了解洛家姐弟。那个人知道洛萱为此心虚惶恐,也知道洛崇无法无天的性子,以及,还知道她跟陈宇薇的这层关系,只等她们偶然碰面之后,点上导火索。 可是,目的呢? 洛萱见季清羽似是陷入了思索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一丝一毫找冯昱的想法都没有,内心深处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 在这样的关头,她能想到的,她认为可靠的人竟然是她曾经认为的情敌。 “行了。”季清羽抬起眼眸,看向洛萱,“洛小姐,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洛萱怔住,恍惚地点了下头,语气虽轻,但很郑重,“好。” … 季清羽挽着毛菲菲的手,绕过洛萱,往电梯厅走去,好似浑然未被这些话影响。 洛萱仓皇回过头,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很想再说一句对不起,这句对不起迟了五年,五年前季清羽不需要,五年后更不需要。 电梯门合上之前,毛菲菲看见她还在原地站着,目光复杂地说道:“看样子她是很在意她的弟弟的,她应该悔得肠子都青了。” 季清羽未置可否,“平日里骂我骂顺了嘴,踢我这团棉花也习惯了,等真的踢到铁板了再来喊痛,是不是太迟了一点?” “不过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毛菲菲说,“我有一个猜测,你听听哈。” “嗯。” 电梯缓缓上升,毛菲菲看向季清羽,轻声道:“会不会是冯昱?” 季清羽若有所思。 等走出电梯来到店里入座后,她才摇了摇头,皱眉道:“我觉得不是。” “可是他们兄弟的关系的确缓和了不是吗?”毛菲菲说。 季清羽撑着脸,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我总觉得冯昱不是这种人,太绕了。” 冯昱如果真的想跟冯成则关系缓和,哪里需要这么多阴谋阳谋,有冯董跟郑明月在,只要他有这个心,自然会有人帮忙。 毛菲菲耸耸肩,“此一时彼一时,经过那么多的事,人是会变的,好吧,不提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直接告诉姓冯的铁板。”季清羽接过毛菲菲递来的手机,低头扫着屏幕上的菜单,选自己要吃的,“不管这个人是谁,冯成则……”她顿了顿,“他都不是一个会允许别人算计他的人。” 毛菲菲大笑:“豪门水深,事也真多啊。” “不说这个了,倒胃口。”季清羽笑,“因为姓季的棉花现在饿了。” - 医院里。 冯成则这几天每天下班后都会来,但算上住院到现在,他也只见过冯昱两面。一面是在当天晚上,他们又一次针锋相对,第二面则是在昨天,冯昱的那点伤不重,伤口已经痊愈,连纱布都已经取了下来,随时都可以准备出院。 那场人为造成的事故没有对外声张,可也有不少人知道冯昱受伤住院,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也会吸引部分人的关注。 即便他来了,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他通常都会在他那间病房处理工作上的事。父母会错峰过来,也算是风平浪静。 窗外夜色降临,门口传来敲门声,他干脆关了电脑,起身过去开门,喊道:“妈。” 郑明月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摞在茶几桌上的文件。两个孩子都是她生的,但她更心疼大儿子,他是老大,资质更好,小小年纪就被寄予厚望,学生时代要当最优秀的学生,接手公司以后更是如陀螺般一刻不得放松,那个担子多沉啊,可是这么多年,没听他喊过苦,也没喊过累,有记忆懂事以来,连哭都没有过。 唯一一次倾诉心事,低着头,恳求着让他们接受他的私心。 他说,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 他说,他这辈子没有求过他们什么,也从未给家里添过麻烦,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只想跟他喜欢的人顺利地在一起。 “早点回去吧。” 郑明月目光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跟着也进来了病房,“那天你也在车上,我看清羽也吓坏了,你别让她担心。” 冯成则嗯了声,“收拾收拾就走。” “你休息,我来帮你。” 郑明月走过去,一边帮他收拾茶几桌面,一边说道:“阿昱明天就能出院了,本来该去去晦气,然后一家人吃顿饭的……” 冯成则闻言一顿,蹙了蹙眉。 像那样的家宴,他认为一次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来第二次。 “不过还是算了。”郑明月笑了笑,补充,“你们也都忙,等阿昱离开之前,你们两个抽个空陪你爸爸去你爷爷奶奶的墓前烧个香,就当去晦气了。” 冯成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好。”郑明月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哪怕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现在想起来仍然恼火,“得亏那天是你跟阿昱两个年轻力壮的在车上,要是是清羽跟沅宝,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没有那种可能。”冯成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慰,“我也不会让她们有事。” 郑明月的神色缓了缓,也不想再提这糟心事,帮他将文件整理好,不经意地瞥见沙发软座上有个什么东西,她一开始没看清,定睛一瞧,见是魔方还有些讶异,问道:“这是沅宝落在这里的玩具吗?” 冯成则的身躯僵硬了几秒,若无其事地回道:“应该是。” 第064章 冯成则没有跟郑明月说季清羽就在医院地下停车场等他。 他并不希望她被牵扯到这些是非中,并且,也不愿意她再跟冯昱有任何的接触。从电梯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那辆车,车前灯是开着的,没有熄火,隐约还能看到她坐在车里的模糊身影。 季清羽也注意到他来了。 她现在没把他的司机当外人,兴冲冲地推开车门,朝他飞奔过去。 虽然每天都有见面,也躺在一张床上,但这几天他们的接触时间少了很多,她是真的很想他。 冯成则一扫周身的疲倦,脸上已经带了笑意,伸出手臂接住了她。 可能是被她开心的心情感染,明知道不远处司机就坐在车上,他竟然也一时兴起,抱着她转了个圈,惹来了她欢欣雀跃的大笑声。 医院,白天有多热闹,晚上就有多安静。 这一层停车场本就不对外开放,车也只有那么几辆,此时此刻,更是空旷。冯成则跟季清羽都必须顾忌着还有司机在,否则早就吻了上去,只能用拥抱来平息思念。 冯成则也很想她。 或许在他的生活中,分别是家常便饭,无论是小时候他目送父母离开家门去出差也好,还是他长大以后独自前往国外留学也罢,他早已经习惯了分别,习惯也就不会再轻易思念,以致于他一开始也不太懂,为什么这几天每天深夜回家抱着她睡,心里还是会觉得缺少了些东西。 现在倒是隐约懂了。 季清羽跟冯成则没把司机当外人,司机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尤其是上车后,冯成则将挡板放下来时,他眼睛都没眨一下。人家是正经夫妻,甜蜜一点也是正常的。 “晚饭吃的什么?” 冯成则也不是什么急不可耐的人,上车后,拉着她的手放在腿上,低声询问。 这几天他们的确没空聊太多。 季清羽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给他出了难题,“你猜,猜中有奖。” 冯成则顿了顿,“什么奖。” “晚上我给你按摩怎么样,二十分钟!”没有人是铁打的,冯成则也不例外,她知道他这段时间有多忙,有多辛苦,可到底是肉体凡胎,他也会累。 “行。”他应下,“但我不喜欢猜。” “什么?” 他低头,咬上她的唇瓣,似要探个究竟。季清羽被他温热的呼吸,还有这不讲武德的一出逗笑,他还能探到什么?嘴巴里真要有味道,他能坚持亲三秒钟算她输。 上回她带着沅宝吃孙姐做的榴莲披萨,吃完后噘嘴要亲他,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不止如此,他还后退几步,勒令她要么去漱口,要么离他远一点。 这次的吻并不激烈,温柔而绵长。 车辆行驶在路上,路灯透过树木照了进来,半明半暗。除了窗外的风,天上的星,谁也不知道他们在亲吻。 吻了很久,久到季清羽都快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放开了她,低声道:“吃了甜品?” 总觉得她嘴里有股甜甜的味道。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4节 季清羽闷笑。 算了,宠他一回吧。 她低头躲在他肩膀处,怕自己这会儿的演技不过关,“猜对啦,跟菲菲去吃的甜品。” 冯成则很轻地笑了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等着你的按摩了。” 他确实感到有些累,不过不是身体,而是心里。是这具身体三十三岁的缘故吗,它没有二十八岁的他冷硬,也许在这五年的幸福生活中,早已经泡得发软。他厌恶过,可在这一刻,他觉得很值得。 “对了。” 季清羽玩着他的手,一会儿比大小,一会儿捏他的骨节,“有件事要跟你讲,今天我跟菲菲去吃饭的时候,在地下停车场碰到了洛萱。” 冯成则阖着眼休憩,闻着她身上的气息感到很舒服也很安心,听了这话,他眼睛都没睁开,“然后呢?” 他这么淡定的嘛…… 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让她这个如实汇报情况的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果然,以后聊八卦聊阴谋还是得找毛菲菲才行,只有菲菲才是真正跟她同频的人。 季清羽腹诽过后,说道:“她跟我说,有人算计了她跟她弟弟,就我跟她碰面的那天不是还跟你讲过吗?我压根就没想跟陈宇薇说什么,但转头,陈宇薇晚上跟他老公去应酬的时候,在私人会所里就听到两个女人嘀咕了当年的事。也难怪洛萱会怀疑,要说这事没猫腻我也不信啊。” “嗯。” “你也这样觉得哦?”她顿时来了气,“洛萱她弟弟很可恶,属于是没救了的那种,这种人就该尝尝我们社会主义的铁拳,真的,我很生气,我特别特别生气!” 冯成则总算睁开眼眸,看了她一眼,“说说,怎么才不生气?” “啊?”这下轮到她愣住了,“什么意思?” 冯成则淡声道:“人没有脑子蠢一点也不是大事,但把主意打到我这儿来,那就不行。” “所以……”季清羽皱眉,“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洛萱说的都是真的?” 他反手握住她,握得有些紧,后又松开,用指腹轻抚她的手背,在触碰到她的戒指时停顿了几秒,“不重要,这件事我交给阿昱去查,就这两天他应该要着手准备了。” “交给他?” “不应该?”他反问,“没人比他更合适,他惹的麻烦,就该他去查,去解决。” 季清羽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毛菲菲说的那些话。 她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冯昱不是那样处心积虑的人,因为她想不到他的目的,折腾这一出难道就是为了跟冯成则和好? 可万一呢? 她觉得这件事交给冯昱去查,会不会不太好? 不过她一抬眼,看他正在揉眉心,只好将这些话给咽了回去。她既做不到为早已经没了关系的前男友的人品担保,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在冯昱下意识地保护了他之后,对他说那些揣测。 冯成则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在担忧,便安抚道:“放心,小事而已。” “……”季清羽轻哼一声,“请问,在你眼里还有大事吗?” 在他这张欠亲的嘴里,什么都是小事。 “有,还不少。” “说出来让我审判审判。” “从飞机上醒来。”他语调缓慢地说,“算得上是大事。” “是很大很大很大的事。”她纠正,“我这辈子就没碰上过这么离谱的事好吗?” “接沅宝放学也是。” 她也随着他提起这些事,开始回忆了当时的种种心境,慢慢地,也笑了起来,“好奇怪,时间也没有过很久,但总觉得好像跟你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事。” “不说这个,今天也有一件大事。”他再次不浪漫地打断了她的回忆,这个时候,他但凡能配合一点点,稍微聊聊心路历程,得出“有情人哪怕只相处几天,也可以心心相映,爱到海枯石烂、沧海桑田”这个结论,他们再深情相拥,是多么偶像剧的片段,可他偏偏不。 “什么事?” “按摩。” 季清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靠在他肩膀上笑出声来。 也行,看在这件大事跟她有关的份上,饶了他。 回家的路要开四十分钟,他们也没做别的事,随便聊聊,随便吻吻,时间也过得飞快,等车辆再次驶进地库时,季清羽慌忙推开他,坐直身体,整理凌乱了的头发,口红也被吃得差不多了,露出原本的唇色。 她埋怨地看他一眼。 冯成则居然还敢腆着脸对她说:“见我没必要涂这个。” 这是什么直男发言! 她现在相信他过去没有女朋友了,如果有过,那么冯成则这个人不应该还活在世上呀。 …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钟。 这是冯嘉沅睡觉的点,季清羽收到了孙姐发来的消息后,才刷了指纹跟冯成则进门,两人都刻意地放轻了动静来了儿童房。 小小的儿童床上,冯嘉沅已经睡着。 刘姐搬了沙发凳坐在床边拉着沅宝的手,熟练地剪着指甲。沅宝一只手五个手指头,都短短的,手背上还有窝窝,季清羽没想到,有一天她能看给小孩剪指甲看得入迷。 冯嘉沅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剪指甲剪头发。 更小一点的时候,让景城有口皆碑的儿童理发师来家里,她能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到现在,她看到跟那个理发师长得像的人转身就想跑。 剪指甲也是。刘姐只能趁她睡着了再剪,隔天醒来骗她是指甲仙子带走了长长的指甲。 现在刘姐已经开始忧心,不知道这个借口还能不能骗过即将上中班的沅宝。 季清羽跟冯成则站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儿的睡颜,越看越喜欢。然而,当沅宝皱了皱眉,哼唧一声时,两人立刻从房间溜了出来回了主卧。 哪怕是亲爹亲妈,也发自内心地认为,孩子只有睡着了的时候才是可爱的天使。 醒来了就是小恶魔,让人招架不住。 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是降魔师,那就是持证上岗的刘姐。 … “吓死我了。”季清羽直抚胸口,笑着抬头看向冯成则,对上他的眼眸却是一愣,“你……” 这是自从事故发生以后,难得一次在她还没睡着之前,冯成则就早早到家——她总说他没有人性,但这几个晚上他回来可没将她从美梦中弄醒。 所以今天没有“你先洗,还是我先洗”的对话,在她“要干什么”的惊呼声中,她被他打横抱起,进了浴室。 第065章 花洒的水冲着。 浴缸的水也在放着。 热气蒸腾,这个透明的浴室,宛若温室。素了几天的冯成则显然耐心没有之前那样足,却也还算体贴细心,怕她撞上洗手台会疼,他便用手掌撑着,偶尔抬头看一眼镜子,她的头发披散开来,垂着头,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在花洒下冲刷了身上的气息还有汗珠后,他抱着她,进了浴缸。 浴缸不算大,却也足够容纳两个人。 她的背嵌入他的胸膛,此刻就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浮排。水放满以后又放了很久,也是凑巧,这水温居然更舒适。 季清羽闭着眼睛,“本来可以给你按摩二十分钟的,现在只能按十分钟了。” “今天十分钟。”万恶的资本家没那样好说话,即便对方是老婆也不能改变绝不让利一分的原则,“欠的十分钟明天还。” “……”这是人说的话吗? 季清羽睁开眼睛,扭过头看他,“冯总,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的心很黑啊?” “说过。” 她被这话梗住,“明天要是不还,是不是还有滞纳金啊?” 冯成则笑了下,“好,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她气得去挠他拧他,水面起起伏伏,外面的地砖都被溅了很多水。他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再胡闹,除非她还想再洗一次澡。 这话让她立马老实了,生怕惊动了休战期的,蛰伏着的某位对手。 她拙劣地转移话题,“我今天又又又知道了一件大事!” 冯成则兴致缺缺:“嗯。” 她口中的大事,一般都不会是大事。除非她今天意外见到了什么学长什么经理,但以她的聪明机灵劲,遇到了也会瞒得死死的。 “是菲菲告诉我的,她说几年前我在她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她说,“然后,也是她陪我买的验孕棒,她说,她比你更早知道我怀孕的事。” 冯成则撩开眼眸,“什么?” “好像是我们分开后,我发现怀孕的。”她又靠回他宽阔的怀中,依偎着,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好神奇。” 他的手顿了顿,轻柔地抚摸着。 很可惜,除了儿童房里正在呼呼大睡的小女孩,好像目前也没有令他们有种为人父母的真实感。 她没有,他也没有。 … 哪怕水温再合适,泡了一会儿也有些受不了,冯成则带着她起来,两人互相用浴巾为彼此擦干身上的水,换上睡衣回了床上。 冯成则气定神闲地趴着,她坐在他的后腰上,毫无章法地给他按摩。 捏一捏,捶一锤。这样的力度对他来说,还不如沅宝拿个按摩锤来敲他。不过也没指望能有多舒服,只好随便她了。 “……服了。” 季清羽时不时探头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她感觉自己胳膊都快废了,一看才过去三分钟? 必要的时候,是可以找点乐子的,她眼睛一转,一边锤一边捏着嗓子问,“老板,您觉得我这个服务怎么样?” 冯成则忍俊不禁,他的脸枕着枕头,闲适地闭着眼睛,这一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没了白天的距离感。 季清羽还以为他不会配合他,正要攥紧拳头再次发力狠狠擂他一拳,他懒洋洋地开口了:“一般,新手?” 她一惊,等回过神来后,就只剩下喜了。 靠着临场发挥,撒娇卖痴,她哄得她的第一个客人当即充值五千办了卡。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5节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面不改色地顺着她的剧本,给自己也安排了个健身教练的身份,哄得她这个“细胳膊细腿没力气,一看就平常少锻炼,最好还是强身健体”的可怜人充值八千办了私教套餐…… 关灯以后,季清羽狠狠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不带这样玩的! 黑暗中,冯成则低声笑了笑,将她搂得更紧。与其说这是温柔乡,更不如说是桃花源。 是他的。 也希望是她的。 - 隔天清晨起来,季清羽跟冯成则都睡得很好,一夜好梦,神采奕奕,还能有时间陪沅宝吃早餐。 两人才入座,只见冯嘉沅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嘀咕道:“为什么指甲仙子总要等我睡着了来?她就不能白天来吗?” 刘姐将洗好的蓝莓端过来,“……” “因为白天要上班。”季清羽笑眯眯地回。 冯嘉沅瞪圆了眼睛,“神仙也要上班吗?这么可怜吗?” 即将要去上班的冯成则轻咳一声,扫了眼季清羽,提醒,不要对孩子说这些,不要在孩子心里埋下种子,免得她以后抗拒上班,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岗位发光发热的。”季清羽接收到了爸总的心声,一脸正色地对女儿说道。 冯嘉沅撇撇嘴,“人又不是灯泡,不用发光。” 季清羽真应付不了未来的小沅总。 因为她心里……也很烦上班啊…… 她自己都喝不下的鸡汤,还是别强行喂给孩子了,只好瞥向冯成则,以眼神回复,爸总,你来。 “但人要吃饭。”冯成则端起咖啡杯,放在了季清羽手边,低声,“试试。” 季清羽很想说她今天精神抖擞,不用提神,但实在抗拒不了他的小心思,抿了下唇,接过,唇瓣印着杯口,喝了两口,“还不错。” 依然是比命还苦的滋 璍 味。 冯成则继续对女儿说道:“大米不是从天上掉下来,是从地里种出来的,这件事也得有人去做,你妈妈就是这个意思,每个人都有要去做的事。” “所以很可怜呀。”冯嘉沅吃了颗蓝莓,嚼吧嚼吧说道。 这五个字让冯成则也愣住了。 季清羽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类似头疼的表情,她差点绷不住笑出来,“是很可怜,但,宝贝,你看动画片时开心吗?” 冯嘉沅点了下头,“开心。” 她又马上说道:“但只能看二十分钟,所以,”她伸手,比了比她的拇指盖儿,“就只有这么一点开心。” “有时候就是用不开心很可怜的事,去换开心的事。”季清羽说,“就像人要拿钱去买好吃的一样。” 冯嘉沅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妈妈就是要比爸爸厉害,能干! 季清羽得意地看向冯成则,他用叉子戳了块梨子递到她嘴边,堵住她的嘴。 “对了,爸爸!” 冯嘉沅直到快吃完早餐,才想起来有很重要的事没有问过爸爸,“爷爷说,马上会有很好玩很有趣的活动啦。” 她说的是易升的庆典。 冯成则点了点头。儿童房里还悬挂着小礼服,以舒适亲肤为重,找有名的老师操刀设计的,那天冯嘉沅会被冯董牵着出现,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易升有个小公主,但自她出生后还没有这么大的活动,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正式在集团露面。 “那我能邀请我的好朋友吗?”冯嘉沅期待地看向爸爸妈妈。 小孩子都爱炫耀,有好玩的玩具,有好吃的,都恨不能说一千遍。 别说是玫瑰班的小伙伴,连隔壁向日葵班的她都说了。 季清羽也好奇地看着冯成则。 她总觉得这事有点悬,又不是生日聚会。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他看了她一眼之后,沉思几秒颔首:“可以,给你两个名额,你自己想清楚邀请谁。前提是,别人也得愿意来,有空来。” “耶!!” 冯嘉沅从餐椅上跳下来,来到冯成则身旁,一把抱住,踮起脚尖要去亲他。 他瞥见她嘴唇边的一圈牛奶,果断避开,“把嘴巴擦干净。” “那我是不是要准备那个寒……还是那个热?” “邀请函。”季清羽纠正。 “对,邀请函!” “可以的。”季清羽鼓励她,“一定要很有诚意地邀请哦。” 冯嘉沅用力地应下,“我要好好想想。” 等她背着书包走后,季清羽才转脸看向正在喝咖啡的冯成则,“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她。” “为什么不?”他回,“她正好有兴趣。” 他的女儿也会走他走过的路。 他也是从这么大开始很多事就学着拿主意了。 不过……他抬眼,目光落在她白净的脸庞上,连他都没意识到,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他相信,他的女儿会比他更快乐。 - 季清羽今天也要出门,跟楚宁约着继续看写字楼,这次很巧,要去的大厦离易升很近,开车只要几分钟,只相隔两条街道。如果她们租的是高层,站在落地窗前还能看到独属于易升的摩天大楼的一角。 创品牌办公司事情太多,在写字楼上,她们花的心思也极其有限。 正值中午时分,冯成则知道她就在这附近,问过地址以后,让司机开车送他过来,帮她们掌掌眼。 这次的办公室她们都很满意。 冯成则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季清羽等着了,她高兴得扑了过来,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趁着没人在,亲了他好几下,“我的风水大师来了。” 很快,她放开了他,牵着他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叽叽喳喳地说着:“面积不大,但也够用……” 楚宁跟季清羽是好友,但跟冯成则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见他们夫妻手牵着手走进来,她笑道:“冯总来了。” 冯成则也很郑重地喊了一声楚总。 “喂,怎么没听你喊我季总?”季清羽含笑问道。 这一句,让本来有些客气生疏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冯成则在外人面前做不到跟她说那些话,依然端的是正经从容的姿态,好似昨天晚上捏着她的手腕,不要脸的哄她办健身卡的人不是他,是他的兄弟冯王一样。 他其实也没有看写字楼的经验。 不过当他在这儿绕上一圈时,楚宁跟季清羽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等待他的建议。 “我觉得还可以。”他说,“主要还是看你们,这里办公写字楼居多,商业设施都很成熟,预算充足的话,考虑便利的地段也是合理的。” 总而言之,这儿没硬伤没毛病,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但这不是它的缺点。 季清羽不差钱,她现在名下的云淡水清早就开始盈利了,每个季度的利润都很可观,楚宁也不差钱,两人对视一眼,一拍即合,定了。 楚宁拍了视频跟照片发给好友,电话响起,她歉意一笑,拿着手机出去。 只剩下季清羽跟冯成则站在大片落地窗前。 两人还牵着手,她拉着晃了晃,凑近他,踮脚,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揶揄道:“离得这么近,你怕不怕我随时过去易升查岗?” 她以为他这张嘴要么不说话,要么会说不怕,尽管查。 他低头,盯着她一会儿,目光似审视,淡淡道:“你查不查是你的事,我会随时查。” 第066章 冯成则过来这一趟,除了给点参考建议以外,也是想以家属的身份请老婆的好友以及合伙人吃顿饭。 楚宁婉拒。 一来她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办公室的,二来也不愿意给这对夫妻当电灯泡。以后接触的机会多得是,不差这么一回两回,当然漂亮的场面话还是要说到位的:“冯总,真不用客气,我跟清羽是大学校友,现在又是这么好的朋友,以后说不定还要经常上你家蹭饭呢。” “你说的啊。” 季清羽笑,“你要不来,我跟你急。” 楚宁白了她一眼,“肯定来,我儿子还天天跟我念叨,你怎么不带沅宝上我家来玩了呢。” “下次一定!” 冯成则也很费解,分明她们都已经说了再见要走了,结果还能继续围绕着孩子再聊十分钟,他是优秀的背景板,等到楚宁终于挥手迈进电梯以后,他才抬手看了眼腕表,问道:“你想吃什么?” “如果我没来,你打算吃什么?” “要么让张助理订餐,要么公司餐厅直送,怎么?” 季清羽挽着他的臂弯,甜滋滋地说道:“那去你公司吃吧,我要吃你平常吃的。” “好。” 车就停在停车场,只是没想到等电梯时,冯成则竟然碰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熟人。 此时,冯成则搂着季清羽的腰,两人正低声交谈,说的都是情侣间的私话,你一言我一语,甜蜜又腻歪,他的脸上都浮现出外人根本没见过的笑容,以致于那人还以为自己眼花认错人了。 直到他们夫妻走进电梯,两个男人打了个照面,那人才吃惊地道:“冯总??” 冯成则一愣,“刘总。”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6节 他如今真是脑子里都被她占了个满,居然没想起来,刘总的公司也在这座大厦。 “我还以为看错了。”刘总乐呵呵地说,“冯总怎么来这?” “介绍一下。”冯成则偏头看向季清羽,“这是刘总,刘总,这是我太太。” 季清羽收敛了刚才面对男朋友时的娇嗔之色,微笑道:“刘总你好。” 刘总也笑着点头,很客气地打了招呼。 冯成则这才回道:“我太太跟人合伙开了个公司,在这租的办公室,我陪她过来看看。” “这么巧?”刘总大概有些热,想要去扯领带,又怕如果把扣子崩开了太窘迫,只好忍住了,“冯太太租的是哪一层?” “还没签合同,中意的在二十三楼。” “这可是好事啊!” 三人在电梯里闲聊着,到地下停车场分开,目送着这位刘总走后,季清羽悄声道:“什么意思呢?” “你说呢?” 她偷乐,“今晚给你按摩十五分钟,够意思了吧?” 冯成则现在是她的人,那么他的人脉也是她的,这没毛病,但她还是要犒劳犒劳他。 冯成则很想提醒她,他本来就已经在她那里充了五千。何止是十五分钟,一百五十分钟都有。 不如用别的方式来奖励。 … 季清羽跟着他进办公室时还早,午休还有一个小时。张助理点了两份商务套餐,他们两人就坐在沙发前吃饭,比她想象的要丰盛很多,每一份都是用木质食盒装着,荤素营养搭配,还有汤跟饭后水果。 吃饱喝足后,她就想当一条咸鱼躺着。 不过她也不想打扰他忙工作,念头才起,便听到他嗓音低沉着说道:“去休息室睡一下,我今天早点忙完,再一起去接沅宝,怎么样?” “……好!” 或许是想着要提前两个小时下班,冯成则没有继续跟她在沙发上黏黏糊糊,打了个内线电话后就心无旁骛地工作。 很快就有阿姨来收拾食盒,张助理是以冯成则之前的口味订的,每一份都有水煮蛋。 季清羽不爱吃水煮蛋,窝在沙发上把玩着,偶尔抬头看一眼认真处理公务的男人,心念一动,轻快地起身,拿起他随手放在一边的西装外套,从里找出钢笔。 在鸡蛋上涂鸦,画了个捧着爱心的可爱小人。 画好以后,她也开始犯困,提着包来到那张他们曾经胡闹过的办公桌前,将鸡蛋放上去。 冯成则的眼睛从电脑挪开,看着她,视线下移,定格在这颗蛋上,忍俊不禁。 “我先去睡,让它陪着你上班哦。” “嗯。” 季清羽推开了那扇隐形门,简单漱口洗了脸后,大喇喇地躺在床上。这里比家还要安静,隔音效果更好,窗户一关,门一关,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刷了几分钟手机,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下午三点钟。 冯成则的内线电话响起,他怕吵醒了她,以最快的速度接听,那头传来张助理的声音:“冯总,二少来了,在外面等着,说有事情找您。” “会议室现在空着吗?” “没。”张助理回,“赵副总在用。” 易升集团最紧俏的就是会议室,尤其是庆典临近,每个部门一天恨不得开八百个会,就连会客室都被征用。 冯成则沉默片刻后道:“好,让他进来。” 挂了电话,他起身来到隐形门前,推开窄窄的一条缝。她睡觉一向不规矩也不老实,一个人占一张床,大约是习惯着抱着他睡,这会儿她抱着枕头,乌发散乱在被子上,睡得很香。 他定定地看了她近半分钟,重新关上了门,顺便,锁上。 等他再回到办公桌前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按了下铃,接着门从外被推开。上午出院的冯昱看起来倒没那样虚弱了,他穿着衬衫西裤,步伐沉稳地走了过来站定,开门见山问道:“洛崇现在在哪?” 冯成则蹙了蹙眉:“实在好奇,可以去洛家问。” “知道了。”冯昱扯了扯嘴角,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想想,他这大哥当年对他也算是手下留情了,要是换做是别人,比如清羽的那个学长要带她走,恐怕现在该是查无此人。 “没了他,这事你就查不了了?” “别把我当猴耍。”冯昱冷声,“我猜当天晚上你就已经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还让我查是什么意思?” “我是我,你是你。” 冯成则漫不经心地说,“你在我这问不到答案,如果你对这件事不好奇,也没想过去解决,那也可以,”他顿了顿,“趁早买机票回墨西哥。” 连身边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确实早该买机票回了。 这话现在也无法激怒冯昱。 他来自然也有正事要谈,不耐烦地收回视线,他们兄弟早已经是两看相厌。冷不丁地,目光扫过宽大办公桌上那颗蛋时,猛然顿住,瞳孔紧缩,下意识地环视办公室,最后落在那扇隐形门上。 冯成则面色骤变。 从冯昱看到这颗蛋时身躯紧绷的那一秒,他就注意到了。人只会对见过的,或拥有过的事物感到熟悉。 冯昱的呼吸都变得缓慢,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刚才脸上的不耐一扫而空,他在发怔,目光都好似要穿透门,隔空遥望他心底的那个人。 而此时,冯成则面容沉静地扶着办公桌起来。 他拿过那颗鸡蛋放进了抽屉里,同时也挡住了冯昱的视线,“看什么?” … 冯昱转身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如利刃般的锐利目光,他并不怕,更为震怒失控的大哥他不是没有见过。后背发凉的同时,头脑异常地清醒。 想起了多年以前爷爷教他和大哥的那句话,身处其中往往都被迷惑,不如跳出来。这几天以来,他都在思考洛崇冲动行事背后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却没想过一个问题,像洛崇这样莽撞的人,又是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做成这件事的? 这跟五年前完全不同,五年前他的朋友们都知道那天他要带清羽回家,松景路又是必经之路。可这次呢?洛崇有那个本事分秒不差地、恰到好处地撞上来吗? 太顺利了,顺利到诡异。 他忽地停下脚步。 冯成则冷漠地注视着冯昱的背影。 他的耐心好像女儿浴室的沙漏,一边越来越少,一边越来越多。 也许只有几秒,却漫长得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冯昱低着头,很轻地笑了一声,“大哥,你真高明。” 他自愧不如,也输得不冤。 端坐于办公桌前的冯成则语气平淡地说,“看到了一面,就以为自己看到了全部,看来你在墨西哥的这几年也没有长进。倒也不算高明,不过是出于好心,向你示范正确做法罢了。” 五年前该怎么做? 应该这样做。从今以后,每一个洛家人见了她,都得绕道。 冯昱嘲讽地笑道:“真虚伪。”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需要我再教你。”冯成则无心再跟他废话,他已经浪费了宝贵的十几分钟,继续处理公事,提醒,“如果你能放些心思在你需要去查的正事,而不是跟你没半点关系的事上,我想你的进度会更快。” … 冯成则再次推开门进了休息室。 她还在熟睡,并没有被不速之客惊动,即便是在睡梦中,似乎也是带着笑意,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他来到床边坐下,专注地看着她,那些晦涩的情绪,也在她的一呼一吸中被带走。 他很想抚摸她,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很喜欢。 在他伸出手要探入到她柔软的发丝中时,于半空中顿住,收回手,低头垂眸,将腕表摘下来随手放在一边后,这才轻抚她的头发,倾身吻了上去,辗转厮磨,连她的梦都要占据。 第067章 还好季清羽已经习惯了冯成则的气息,否则她昏昏沉沉从梦里醒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咬他的舌尖,让他流血让他痛。 她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叫醒吻,却没想到越吻越深,她舌根都隐隐发酸时,赶忙伸手推开他,撇过头,气喘吁吁地提醒道:“几点了,别闹,我们不是还要去接沅宝吗?” 他埋在她脖颈间平复呼吸。 本来他也没打算做什么,毕竟这还是他的办公室,“知道。” 季清羽无奈地望着天花板,抬手像摸狗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快起来,我洗把脸清醒一下。” 他嗯了声,还 璍 是抱了几分钟才放开。他坐在凌乱的床边,一边扣上表带,一边看她站在洗手台前洗脸梳头发,身形窈窕,即便身躯比牛角还硬,也没必要去撞上一撞,她曾经心里有过谁,为谁做过哪些有趣浪漫的事,那不重要,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她今后只会为他做这些事,这就够了。 季清羽转过身来时,对上他的眼眸,疑惑道:“你笑什么啊?” 其实冯成则笑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大笑,他的表情一向都很平淡,高兴是,不高兴时也是。 不过这可瞒不过她,她分明看到了他脸上还有眼底,愉悦的笑意。 “没什么。”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牵着她,“有些事想岔了,现在又理清了。” “什么事?”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他想岔? “你不会感兴趣的事。”他回。 季清羽懂了,“那好吧,你别说了。” 她不会感兴趣的自然是他工作上那些事,也不是她没有兴趣,而是听也听不懂。两人走出办公室时是四点过十分,从易升到幼儿园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在排队时,他们跟陈宇薇打了个照面,皆是一愣。 陈宇薇跟过去一样,笑着点了点头。 自从那次在酒店餐厅碰上洛萱以后,她们的来往便没过去那样密切了。陈宇薇是聪明的体面人,哪怕洛萱跟弟弟已经决定暂停婚礼、彼此好好冷静,但有过这样一层关系,她们也做不成朋友,不再是可以靠近一步的“陈宇薇”跟“季清羽”,只能是“逸川妈妈”跟“嘉沅妈妈”。 季清羽也回了笑容。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7节 玫瑰班的小朋友陆陆续续地被接走,冯嘉沅一蹦三尺高,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我要坐飞机!” 冯成则:“……” 他也只能使了使力提起她。 冯嘉沅收脚,平稳地被提溜着来到了车旁,一路都在咯咯地笑,无忧无虑的笑声飘得很远。 坐上车后,季清羽很八卦地问她,“宝贝有没有想好要邀请哪两个朋友呢?” “本来我想邀请徐逸川的,但他说他可能没时间,他都想哭了。”冯嘉沅遗憾地说,“他真的很爱哭,所以我准备邀请向雪菲还有蓝思琪。” “徐逸川没时间吗?” 季清羽有些惊讶,要知道虽然玫瑰班的小同学都是沅宝的好朋友,但徐逸川靠着每天放学后还要跟沅宝打电话的坚韧不拔,愣是以一己之力挤进了前三。 “没。”冯嘉沅跟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他说他家里最近事情好多,他舅舅又不结婚啦。” 天天在教室里练猫步的徐逸川失望得无以复加。 他当不成花童了,天要塌了。 “啊?”季清羽微愣,“怎么了?” “不知道呀。”冯嘉沅耸了耸肩,“可能大人就是很喜欢说话不算话吧。” 季清羽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不过想起在停车场见到的洛萱,她又觉得没什么可意外的,洛萱并不傻,隐瞒之事可大可小,可偏偏法外狂徒洛崇又一次发癫了,再小的事也会演变成大事,无论是陈家不想掺和进来,还是洛萱心力交瘁不愿意继续下去,这个决定似乎都是人之常情。 冯成则平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本就是跟他不相干的人,但看到她皱着眉头,他拉过她的手,慢慢地摩挲着,是一种安抚。 - 易升的庆典并没有安排在双休日。 冯嘉沅喜提学生生涯中的第一次事假,从去年九月份入园到现在,她自然也请过假,不过那是生病,这次不一样,她活蹦乱跳手舞足蹈,一大清早就换上了小礼服,在孙姐跟刘姐的指导下迈出未来沅总气势恢宏的步子。 这是活动,不是走红毯,季清羽没有穿高定礼服,她觉得太夸张,只挑了件修身的缎面长裙,以圆润有光泽的珍珠为搭配首饰,今天有些特别,她跟冯成则都换下了日常婚戒,要佩戴正式场合的婚戒。 戒指摘下来时,无名指都留下了一圈痕迹。 “你如果愿意,”冯成则从天鹅绒盒子里取出那枚水滴型的粉钻婚戒,抬起她的手戴上,“等这段时间忙完了,补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也可以。” 季清羽每次看到这枚婚戒眼睛都要被闪一次。 很华丽很梦幻,一看就是她会喜欢的款。 她定定地看着,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什么,婚礼?” 对冯成则来说,有没有婚礼都一样,只要他们是夫妻,只要他们有婚戒就行了,但他想,她或许会感到遗憾。 “想要吗?”他问。 季清羽想要矜持两秒,但她发现这太考验她了,她立刻大声道:“要!” 当然要、必须要,不要就是她亏了。 听她答得这么快,冯成则就知道自己这事是做对了,“行,不会让你等很久。” 这句话让季清羽心花怒放,在她二十二岁的人生中,也参加过不少婚礼。当她坐在台下时,她并不觉得那是多么有意思的场面,相反桌上丰盛的菜更吸引她,可就算再没有意思,轮到她了她还是想要。 她越看他越顺眼。 一个上午,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最后冯成则有些受不住她这样目不转睛的温柔注视,在庆典会场,一把揽住她,将她推进无人经过的安全通道,扣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今天没办法提前退场。” 季清羽才是满头问号,“谁让你提前走了?” “收敛一下。”他意有所指地说。 “……”她都快冤死了。 他嘴上说让她收敛,在她要走出安全通道时,又被他拽回来,在这忙碌的日子里,利用碎片时间接了个吻。 季清羽摸着还有些发烫的嘴唇,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放眼望去,冯董作为保镖时刻跟在沅宝身后,她实在不想跟冯董打太多交道,免得以后又被他用眼神施加压力,正在她百无聊赖时,一道懒洋洋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怎么在这?” 一回头,是朋友圈经常给她点赞评论的熟人,邵钦。 这几年里,她跟他应该也挺熟,但这确实也是现在的她跟他头一回见。 “你老公让我来给你当保镖。”邵钦在她旁边坐下,抬手唤来侍应生,拿了杯低度数的香槟。 会场最前方立着巨大的屏幕,摄像机四处扫着,主要拍的还是易升的股东以及高层。不知道是谁叮嘱过的,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频频闪现在屏幕里,惹得其他人驻足观望。 曾经这个集团最具有话语权的男人一改外人眼中的威严,满脸慈爱地逗着抱在怀里的孙女开心。 小女孩鼓着脸有些不开心的,冯董捏了捏她的脸,抬手一指,示意她看屏幕。 顿时,落在众人眼中的是,小女孩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成为了大屏幕上的中心,她害羞地捂着脸,扭身往爷爷怀里躲,冯董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又放下自己的小胖手,不再怯场,很大方地冲着摄像头呲牙一笑,还用力挥了挥手臂。 其他人都有了默契,举起手中的香槟,仿佛隔空在跟这个未来的接班人碰杯。 季清羽含笑看着。 “我跟老陈每个月都要聊聊,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这小东西偷出来。”邵钦感慨,“挺不公平的,你老公那么严肃那么闷的一个人,运气好到没天理啊。” “确实。”季清羽也很赞成这个说法,冯成则的运气就是很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摄像头扫到在人群中交谈的冯成则跟冯昱,都不约而同收了声,屏幕上,兄弟俩都穿着了正装,本就外形气度卓越,凑在一起格外惹眼,他们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一派友好和睦。 自冯昱回来后,私底下也不是没有人揣测过,此刻,谣言不攻自破。 冯家很好,易升很好。 邵钦嘀咕了一句“老演员了”,又凑过去,压低声音对季清羽说道:“有些话我不方便跟成则说,你也提醒提醒他,别着了那小子的道。” 季清羽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没显露,一副我听不懂的表情。 “要我说当时就不该放他出国。”邵钦叹了一口气,“不过没办法,冯老要保他。” 以当时他们兄弟那你死我活的情形,让冯昱留在景城也迟早会出大事,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即便是处于盛怒中的冯成则,也不得不向父母低头。 季清羽安静地听着,没有附和,邵钦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说了几句后便打住,继续跟她聊别的事。 中途,冯成则过来跟邵钦交班,见她眼里没了白天时的欢喜,蹙眉问道:“累了?” 别说是她,他今天一大堆的繁琐事务也让他很头疼。 季清羽欲言又止,及时地想起今天是庆典,周围会有人不停地经过,她将话咽了回去,摇了摇头,“还好。” 冯成则的本意是让她轻松自在,见她心不在焉,抬手看眼时间,现在也不早了,于是唤来助理,先送她回顶楼的套房休息。目送着她进电梯走后,他环顾四周,目光很快锁定跟陈修仁聊天的邵钦,挺拔地走过去站定,问道:“让你陪她,怎么回事?” 邵钦啧了一声,“兴师问罪啊你?见过没人性的,没见过你这样没人性的。” 陈修仁笑而不语,都几年了,难道还没习惯? “就……”邵钦说,“我让她劝劝你,别一过三十岁就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 冯成则沉沉地看他一眼,“少跟她说些有的没的。” 陈修仁温声道:“闲的。” 他就不担心,能够让冯成则心甘情愿当傻子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弟弟可不在其中,况且邵钦是用哪只眼睛看出冯昱那小崽子有半点想和好的意思的? 深夜,庆典圆满结束,直到收尾工作完成后,冯成则才乘坐电梯回到套房。他以为这个点她也该睡着了,穿过廊道,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将自己整个窝在沙发里正在看电影,很显然,她的心思不在上面。 他难掩愉悦地朝她走去,一边松松领带一边问道:“怎么还没睡,等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季清羽差点把怀里的抱枕扔了出去,抬头见是他,埋怨道:“你吓死我了!” 她这话给了他灵感,坐过去,将她捞进怀里,“一个人怕?” “不是。”她怕跌倒,慌忙扯住他的领带,仿若这是在跌落悬崖前的一根稻草,“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 她洗过澡,将脸上的妆容也洗得一干二净,皮肤白净清透。他拥紧了她,鼻梁贴着她的脸颊嗅着,没忍住,轻啄了好几下。 还想再更近一步时,她躲开,手撑着他的胸膛,忧虑地说:“邵钦跟我说,让你小心……”她顿了顿,“小心冯昱。” 冯成则缓慢地抬眸跟她很近很近对视,“他这个人神神叨叨,别听他的,听我的。” “可是——” 她的思绪也很混乱。 他笑了声,“在担心我?” 她闷闷地点头。 他抚着她的脸,让她转过来面对他,两人鼻尖轻触,他感到满足,“不用担心。” 见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至少此刻她的大脑,有一小半都写着冯昱这个人的名字,他以吻封住,隐约间,她听到他含糊地说了句话,想问,然而所有的心神都被他强势地攫住。 - 隔日,季清羽从酒店套房的大床上醒来时,冯成则不在。 她这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利纸,伸手够住,迎着柔和的光线,上面的字迹凌厉,挥洒自如—— 【8:00-9:00陪几个合作商用早餐,9:30-12:00跟各个地区的负责人开会,小事发消息,急事打电话,冯】 她看了好几遍,又赖了会儿床,还是门口传来按铃声,不得不套着睡袍下床,透过猫眼,门外的人是同样穿着儿童睡袍的沅宝。 门一开,冯嘉沅就扑了进来。 她昨天晚上八点钟就被刘姐带着回了房间洗洗刷刷,睡够了,又是充满电的国产智能机。 “妈妈!”她将手背在身后,探头探脑,“我在房间吃了早餐,看了动画片,你怎么还没睡醒呢?” 刘姐见门开了,转身返回冯嘉沅的那间套房。 小孩子出一趟门,哪怕就在景城,需要带的东西也有很多,满满一箱子,她得去收拾。 季清羽关上门,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俩。 冯嘉沅就是妈妈的小跟屁虫,妈妈刷牙,她也要尽职守在边上,跟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妈妈,我好喜欢住酒店哦,我们能不能一直住酒店!” “酒店没有家里舒服呀。” “比我的房间大!”她仰着头,一脸恳求,“拜托拜托了,再住一个晚上嘛,妈妈,我的好妈妈,好不好呀。” 季清羽关掉电动牙刷,吐出牙膏沫,漱了口后,回道:“那好吧。”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8节 她又摸了摸女儿的头,轻声笑道:“说得真可怜,昨天好多人都喊你小冯总,他们知道你为了多住一晚的酒店这样努力吗?” “那是因为我一百年没住酒店啦!” “还一百年?”季清羽被女儿这夸张用词逗得大笑,“别骗妈妈,之前爸爸妈妈不是带你出去玩了吗?在城堡还记得吗?” 有朋友圈作证,五年后的她跟他在有空时,也会良心发现带孩子四处旅游。 上一回就是去了游乐园。 冯嘉沅的记性很不错,连忙点点头,“记得!” 季清羽笑了笑,开了水龙头,捧起一把水洗脸,往手心挤了点洗面奶,还没揉搓出绵密的泡沫,只听到女儿稚气地说道:“爸爸给我买了好多气球,我跟妈妈在城堡前拍了照!” 冯嘉沅跺了跺脚,“对了对了!叔叔的手机里就是这张照片,我见过!” 第068章 季清羽大脑一片空白。 阳台的门被拉开,并不温柔的风钻了进来,吹得窗帘翻飞作响。还好沅宝已经被刘姐牵着去了酒店的儿童乐园区消磨时间,不然她都不知道以这茫然无措的姿态,该怎么应付女儿。 随着跟冯成则的感情一天好过一天,她也按了加速键般,跨过了这五年。 她真正地接受自己今年二十七岁,有丈夫有女儿这个现实。 在这里待一天,她就离五年前越来越远。 她知道冯昱跟五年前的冯成则,还有她,都闹得很僵。她跟冯昱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一直到今天以前,她都认为如果她的结婚对象不是冯成则,恐怕冯昱早就忘记她这个人了。 拍卖会停车场的意外碰面也好,家宴时老宅的注视也罢,冯昱的表现都并不令她意外。 毕竟他们在一起过,毕竟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冯成则。 可是,当沅宝天真地告诉她,叔叔的手机屏保是她们母女的合照时,一瞬间她后背都在冒着冷汗。郑明月跟冯董是晒娃狂魔,朋友圈几乎都是沅宝的照片,他如果用的是沅宝的单人照,虽然有些古怪,但马马虎虎也说得过去。 为什么是她们母女的合照? 为什么? 哪怕她过去没有跟他在一起过、他们只是寻常的大嫂跟小叔子的关系,他这样的行为都很怪异,更别说他们有过一段。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她现在是冯成则的妻子,早就不是他的女朋友了吗? 季清羽抱着双臂,她无法接受。只要想到他每一次摁亮屏幕时看到的是她跟沅宝,她难以控制自己去怀疑他的居心。 … 庆典虽然结束了,但冯成则依然很忙碌。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从会议室出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扬了扬眉,他已经习惯了她每天都会给他发这种碎碎念的消息,本以为她起码也发了十来条,没想到对话框很安静,还停留在昨晚。 思及此,他发了条消息给她:【暂时忙完了,你还在酒店?】 过了快十分钟,她才慢吞吞地回复:【嗯。】 冯成则更是觉得意外,她话太少,也没发奇奇怪怪的表情包,有心想问,但还是决定回酒店找她,打字回复:【好,我很快过来。】 他们在的也是易升旗下的酒店,就在这附近。从电梯出来时,碰到孙姐刘姐带着换了泳衣的沅宝,戴上泳帽之后的沅宝显得脑袋更圆了,刘姐简单地交待,昨天郑明月就提醒了酒店经理,私人泳池连夜换过水,就为了能让沅宝在午饭过后去水里扑腾半小时。 “爸爸你回啦!” 捂了一个冬天春天,沅宝就跟颗汤圆似的,白白的,圆嘟嘟的。 穿着泳装,小肚子也有些鼓。 冯成则觉得她这模样很可爱,俯身摸了摸她被泳帽紧紧裹着的头,“去游泳?” 很多小孩子都喜欢玩水,沅宝也不例外,她的很多照片都是在泳池或者海边拍的。 刘姐以为他不放心,趁机解释道:“除了我们,还有教练。” 可以这样说,自从冯嘉沅出生后,哪怕她要蹲马桶,旁边都有人守着,就没让她独自一个人过。 冯成则颔首,“去吧。别着凉。” 刘姐:“……好。” 就景城现在的气温,着凉也是一件难事,考虑到先生最近给沅宝掖被子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只能一脸欲言又止地应了。 目送着两个阿姨带着沅宝进了电梯后,冯成则来到套房门口,本想直接刷卡进去,又顿住,按了门铃,真正察觉到不对劲是在开门以后,他已经下意识地伸出手臂要接住她,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抱他,这让他的手只能僵持在半空中。 季清羽没注意这个细节,抿了抿唇,小声道:“回了?” 说完后,她转身往里走,剩下冯成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 他不由沉思,他是做错了什么? 她是在为昨晚他用领带绑住她的手这件事生气? 这样想着,他也跟着进来,反手关上门,低声道:“吃过饭了吗?” 她恍惚了几秒,慢半拍地回道:“没,只吃了早餐。” 是酒店经理送上来的,很丰盛,不过她胃口不佳,只吃了几口就饱了,到现在都不饿。 “那你想去餐厅吃,还是房间吃?”他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抱住她,感受到她无意识的瑟缩,镜片下的眼眸更是沉了沉。 “就在房间吃吧。”她现在也没心情出门,以及,有些事还是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才适合讲。 冯成则抱了她几分钟,放开后,拿起座机,拨了号码,让人送餐,点的也都是她爱吃的菜。 “怎么了?”挂了电话,他又重新拥住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季清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她随遇而安,怕别人尴尬,更怕自己尴尬,在不那么重要的事上得过且过,不去为难自己。昨晚她支支吾吾地提醒过他,他让她不要担心,她也就真的打算不去担心了。 冯成则跟冯昱是亲兄弟,即便她有私心,她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时候说些有的没的,这种行为叫“挑弄”是非。 “洛家姐弟的事情,真的要交给冯昱去查?他不是才出院没多久吗?” 她深吸一口气,偏头问道:“要不,让我去查吧?” 她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才毕业的没有根基的学生了,有些事情只要有人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来。现在她的朋友也不算少,更何况冯昱用的也是冯家的人脉资源去查,她也是冯家的一份子不是吗?那她也可以用,可以查。 冯成则怔住,粗了蹙眉,语气也低沉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那难道跟冯昱有关吗?” 季清羽想,很多事,她听着,不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懂,而是她选择相信他,“他这几年都在墨西哥,怎么跟洛家姐弟有关系了?难道不是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吗?” 她反问:“既然如此,五年前,我也是参与者,不是吗?” 冯成则盯着她,“为什么这样想?” “可以还是不可以?”季清羽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很多次她被他带着走,不过是她愿意罢了。她了解冯成则,比冯成则了解她,要多一点。 他们互相在试探,在摸清楚对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谁先掌握,谁就是这个话题的带领者。 他要知道她突然提出这件事的原因。 她要知道,他愿意还是不愿意。 冯成则沉默片刻。没人知道这短短的几分钟他心里都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抓不住,但这件事她不能参与,不是“可以不可以”,是“不能”,他不是接受不了偏差,而是不能接受她成为这个偏差,继而遇到不确定的,没有必要的危险。 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所以才“不能”。 “不可以。”他掩去无奈,说道,“这件事已经交给冯昱去查了。” 季清羽后退一步,退出了他的怀抱,他连理由都给得很牵强。她知道他很谨慎也很聪明,让冯昱去查,一定也有他的考量,可她莫名地感到有些无力。 “如果,”她在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说,停止,无凭无据的事怎么可以随便乱说,那不是别人,是他的弟弟,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聪明的人是绝不会说这些话的,“如果这件事跟他有关呢?”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 “是他做的,我就不会交给他去查。”冯成则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清羽,你相信我,这些都是——” “你还要说是小事吗?” 季清羽也觉得自己很天真,她这两个多小时镇定下来,以为想了个很妙的主意。各种思绪在她脑子里乱窜,其实她并不确定这件事跟冯昱有关,有疑点,有些地方还是说不通,可她心里也毛毛的,与其惴惴不安、胡思乱想,还不如自己去探个究竟。 在冯成则回来之前,她甚至在想,主动跟他提要查这件事。 他也许一开始会因为不愿意她接触这些关系而拒绝,但没关系,只要她多说几遍,他就会答应。 可他直接地、果断地拒绝了她。 “对我来说不是小事!”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冯成则,不要再说都是小事了,冯昱,你的弟弟,他的手机屏保都是我跟沅宝的照片,你知道吗?所以,你现在还要说是小事吗?” 第069章 季清羽说完这段话后,似脱力一般,连连后退,直到腿碰到沙发,她才颓然坐下,“是沅宝说给我听的,就在他突然回国去幼儿园的那天,刘姐也在,但我不好问她。” 套房里,一片沉寂。 季清羽不去看冯成则脸上是什么表情,她不想失望,这段日子她一直都在选择当鸵鸟,她相信他会将一切都处理好,却没想过,他作为男友作为丈夫很可靠,难道作为兄长就不可靠吗? 他们这个三口小家是家,他跟冯昱的那个家就不是家了吗? 所以,他的踟蹰,他的犹豫,她通通都可以理解,但不能放任,她不愿意看到有人试图在这段婚姻中凿下一条裂缝却视而不见,戴上婚戒的人不是只有他。 冯成则缓缓地看向了她,周身都散发着极低的气压,仿佛要将空气凝结成冰,风雨欲来。 他还保持着原来的站姿,所有能够克制住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下颌紧绷,不敢放松。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冯昱没有放下过她,回国后更是小动作不断,他也烦不胜烦,如果没有父母的这层关系在,他又何必一次又一次压抑怒意。 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人能掌握所有的一切。 比如他。 那些堆积在心头的怒意,此时此刻,至少有那么一丝一缕化为了杀意。 正在气氛凝滞之时,传来了按铃声,也多亏了这声音,让冯成则迅速地缓过神来,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也没有动静,但当他迈着步伐过去时,又好似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他沉重的脚步声。 他开了门,满脸笑容的经理带着侍应生站在门口,正要客气地喊一声冯总,在触及对方脸上阴沉沉的神情时,戛然而止。 “多谢,辛苦了。” 这便是已经刻在了冯成则骨子里的本能,无论发生多么糟糕的事,他都要学会力挽狂澜。 他侧过身,让经理跟侍应生进来送餐。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69节 经理在心里叫苦不迭,还以为自己撞上了人家夫妻争执的场面,匆忙将菜逐一放在餐桌上后,带着侍应生走了。 “吃饭了。” 这个小插曲,让冯成则不得不找回那仅剩不多的理智。其他人都可以被情绪冲昏头脑,他不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季清羽依然怔怔地坐着。 冯成则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迟疑着探出手抱了抱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腰腹,低声道:“等冯昱查到结果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到时候你有任何的怀疑,我都随便你去查,好不好?” “……以及,照片这件事。”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季清羽并没有意识到,冯成则现在说话的语速有多慢,“我会让他长记性,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季清羽闭了闭眼睛,她觉得她应该满意的。 还有什么不满意呢?他都说了,先让冯昱查,查出来的结果她不接受,她再去查,这已经是他的退让了。 她反复地告诉自己,他也姓冯,上面还有日渐年迈的冯董跟郑明月,他哪怕想息事宁人,也实在无可厚非。她再这样不依不饶下去,未免也太过分了,难道要逼他跟冯昱断了关系吗? 他没有做错什么。 她只能垂下眼眸,轻轻地说了“好”。 一顿午饭,味如爵蜡,季清羽心不在焉,她也不想的,可心情低潮,也没办法做戏表现得很高兴。她这模样冯成则都看在眼里,几次都想着干脆都告诉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来他答应过他爸,在尘埃落定之前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二来如果能换来她的安心他也不是不可以违背对他爸的承诺,然而,即便全都交待,她只会更加害怕担忧,取其轻的道理他懂。 他只能在饭后抱住她,叹道:“别胡思乱想,让爸妈来陪你,怎么样?” 他了解她,在不开心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是她的父母。 昨天是冯家也是易升的大事,自然也不会忘记季清羽的家人,汪云莲跟季明志也过来捧了场,现在在酒店还没走,可能还在休息。 季清羽疲倦地点了下头。 她很喜欢冯成则,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她从未有过委屈的心情,现在也没有,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冯成则心事重重地离开了酒店。 回来时心情有多愉悦,此刻就有多糟糕,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抽出来,当做是无处发泄的情绪揉成一团,下车时扔进了垃圾桶里。 … 下午时分,冯成则暂时从会议中脱身,辛苦张助理跑一趟把冯董找来,父子俩一碰面,冯董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情绪不佳,问道:“谁惹你不痛快了?” “没有。”冯成则正色,“工作上一点事。” 冯董同情地看他一眼,他们父子之间就不必说那些虚伪客套的话了。他坐过那间办公室,大大小小的事能让人的脾气磨光,不过他已经退休了,想到这儿,他看儿子的眼神越发满足。 “爸。” 冯成则缓声道:“今天晚上的应酬能麻烦您替我招待他们吗?我有点正事要处理,走不开。” 冯董对此也不意外,最近事情太多,儿子一时忙不开也很正常,他思索几秒,点头应道:“那也可以。你忙你的。” “谢谢。” 见儿子这样客气,冯董还有些不太习惯。目送着儿子大步离开的背影,他不禁摇了摇头,感慨不已,儿子话少归话少,人却很靠谱,把家里还有公司交给他,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冯成则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原本沉静的面容覆上了一层淡淡冰霜。 他乘坐专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司机已经在等候着了,上车后,他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拨出了号码,那头很快接通,听了汇报的情况,他沉声对司机道:“直接回老宅。” 司机错愕,发动引擎,驶出停车场。 跟前几天的好天气不同,今天下午,天色暗了下来,乌云汇聚,一场暴雨将至,此刻道路两边的树被狂风吹得摇摆,静坐在后座的冯成则漠然收回视线,又给郑明月打了个电话。 随着冯董退下来,郑明月的行程也没从前那样满满当当,接到儿子电话时,她正准备回家,“成则?” “妈。”冯成则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稳,“您现在在哪?” 郑明月虽然疑惑,但还是报了地址。 “今天晚上的应酬我拜托爸替我招待。”他说,“很多都是他的老朋友跟老下属,喝多了人也难受,您如果有空能去一趟吗?有您盯着,他能少喝点。” 这样的话冯成则也不是头一回叮嘱,郑明月也没有多想,点头道:“好。” 冯成则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样镇定,只是他不能也不习惯在季清羽面前泄露真实情绪,那会吓着她。车辆经过松景路时,豆大的雨点急促地拍打窗户,雨水蜿蜒而下,窗外仿若是扭曲了的世界。 杨叔在接到保卫亭的内线电话时还很惊讶,“真的?是先生的车?” 老爷跟夫人都不在,先生怎么会这个点回来?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来不及思索更多,他放下话筒以后,匆忙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走出主楼,在门廊前候着,远远地就看到轿车如庞然大物冲破雨幕行驶而来。 车辆停稳后,杨叔快步来到车门前,冯成则从里出来,头顶是杨叔撑的伞,皮鞋上也沾上了雨珠,被他踩碎。 “老爷跟夫人都还没回。”杨叔说道。 冯成则平静地颔首,“阿昱在家?” 杨叔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回道:“二少用过晚饭就回了房间。” 本来这样的日子冯昱也有很多应酬,但考虑到他才出院没多久,冯董做主都给他推了。他呢,离开景城好几年,跟从前的那群狐朋狗友联络也没那么频繁,再加上他也没心思吃喝玩乐,除了调查事故背后的原因需要出门以外,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家里待着。 “好。” 冯成则高出杨叔很多,见他举着伞也辛苦,伸手握住伞柄,两人踏上台阶,来到主楼,收起伞后,冯成则将它递给杨叔,平和地道:“不早了,杨叔你也早点回房休息。” 说完这话,他随手用指腹擦了擦表盘上的水珠,“我爸妈还在应酬,回来可能都很晚了,不必再等。” 见冯成则往里走去,杨叔微愣,心下一惊,急急道:“先生!” 这一声,令冯成则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门廊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在脚下落下一圈阴影。杨叔是看着他长大的,五年前的那一出让很多人都惊掉下巴,但细究起来,并不意外。不管是已经过世的冯老耳提面命的教育,还是身处的环境,冯成则的人生字典中没有“让”这个字。 叫住了冯成则,杨叔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雨声中,冯成则笑了一声,安抚道:“早点休息。” 三楼卧室。 冯昱坐在书桌前开电脑,他对洛崇的下落也没了兴趣,想也知道是冯成则的手笔。在那辆跑车撞上来的那一刻,洛崇也好,洛萱也罢,都成为了弃子,从他们身上去追寻线索是没有意义的。 这件事他托人查了,对方将洛萱回国这两个月以来的所有的行踪记录都发了过来。 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端倪,顺藤摸瓜打探到陈宇薇去的那家私人会所。这样的会所说是维护客人的所有隐私,他从前也是这样想的,直到某次跟他爸还有冯成则去一个应酬,意外得知,会所老板背后也有人,正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越是隐秘反而越是透明。 只不过景城这圈子的水太深,没几个人能探得到底。 冯昱点了接收,那是一个长达十分钟的视频,耐着性子点开,镜头对着的是男女洗手间门外的走廊,短头发的女人是陈宇薇,扶着墙进去了,两分钟后,两个看着挺面生的女人也跟着进去。 七分钟后她们出来。 视频的最后一秒,定格在陈宇薇那张神情凝重的脸上。 冯昱截屏,仔细辨认,还是没认出那两个女人是谁,只好让人继续查,摸到了苗头,最后自然能揪出牛鬼蛇神来。 关了视频后,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扫了眼来电显示,他按了接通:“有事?” “你在家?怎么不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跟那几个地区负责人聊聊?” 冯昱沉默,他本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回国后发生的这些事让他更提不起兴致来。 “得,早就猜到了。”薛易一副全在意料之中的淡定语气,“这事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你办不成,我不是说你能力不如你大哥,是你的心不够狠,你回国我还为你捏把汗,真要那样做了,成不成是两说,你爸妈肯定不会站在你这边的,季清羽也不会,她恨都要恨死你,人家是夫妻俩,是一体,早几年前就没你什么事了。” 冯昱的脸色沉了下来,“别烦我。” “行,我不说。” 薛易也拿他没办法,知道他心情不好,缓了缓语气,转移话题问道:“洛家的事有眉目了吗?真不要帮忙?” 冯昱话都到嘴边了,按了按额头,改口道:“不用,还没消息,在查。” 事情查到这,所谓事故早就不是个意外。 能让他那位大哥屈尊降贵配合着演上一出,绝对不仅仅只是为了给洛崇一个教训这样简单。 在没有查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谁都不会说,以免节外生枝。 “你什么时候回?”薛易又问道。 冯昱皱了皱眉,“你话有点多了。” “行行行。”薛易说,“好心劝你还说我啰嗦,实话都不好听,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冯昱没了耐心再去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闲扯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背靠椅背,仰着头,抬手遮眼,难掩倦色,以及盘踞在内心深处很久很久的无力感。 叮铃叮铃—— 桌上的电话响起,冯宅的座机一般不对外,几乎都是内线。他坐直身体,瞥了眼时间,猜测应该是杨叔问他要不要备水果或者宵夜,他勉强压下不耐,整理好心情,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下来。” 听着那头传来这平淡的两个字,冯昱面色微变,还未开口,冯成则已经挂了。 当他下楼来时,屋外传来一声惊雷。 冯成则镇静地坐在沙发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让人无法窥探到他的想法。 主楼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门被关上,其他人都被挡在了副楼。冯昱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他单手插兜慢慢走了过来,“什么事?” “还疼吗?”冯成则问。 冯昱开始不明所以,直到冯成则的视线放在他的右腿上,脸上应付的情绪也被冰冷覆盖。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缓和,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她成为了冯太太,嫁给了他的大哥,与之相比,身体的疼痛根本不值得一提,讥讽道:“你可以试试。” “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大哥,你就无法接受我跟她在一起?” 冯成则也很了解冯昱,他平心静气地说道:“你该清楚,在她跟你分手之前,我跟她甚至只见过一面。” “所以呢?”冯昱冷声,“如果她是你的前女友,你能接受我跟她在一起,结婚生孩子?” “错了。”冯成则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冯昱面前,“如果是我先认识她,我不会跟她分开,承认是你自己搞砸了你的感情,很难?” 冯昱面容紧绷,“你来,就是为了说废话?” “当然不。” 冯成则垂下眼眸,再次看向冯昱时,眼里平静无波。曾经他们兄弟在这个客厅笑过,闹过,弟弟小他四岁,总是缠着他有说不完的话,为什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是因为他的弟弟不甘,不甘她选择的那个人是他。 阿昱或许在心里想,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他。 可为什么不可能是他? 在冯昱措手不及时,冯成则压制住了他,成年男人身形相似,很难在力量上分出胜负。冯昱压抑许久的陈年怒火瞬间被点燃,过去的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除了他们兄弟的温情回忆,更多的还是跟季清羽在一起的那几个月。 冯成则对痛意好像没了感觉,也许这一刻他的心情跟婚礼前夕的那个他终于重合。将冯昱推到了鱼缸边,擒住他握住手机的手,离水面只有十厘米。 痛了自然会松手。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0节 他几乎要捏碎冯昱的腕骨,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个废物,把一切都搞砸以后,还指望其他人来帮你收拾残局,指责我对不起你时,说我是大哥,明目张胆觊觎我的妻子时,还当我是大哥?” “有的事我不介意再做第二次。”到此时,他的语调仍然是平静的,“你吓到她了。” 第070章 在还没有穿越过来之前,季清羽就已经习惯了报喜不报忧,可她是父母的心头至宝,她的不开心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汪云莲跟季明志也察觉到了女儿跟女婿似乎有了矛盾,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季明志去了隔壁陪孙女玩耍,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妻子跟女儿。 看着女儿无精打采的模样,汪云莲心疼极了,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小时候那样,声音轻柔,说的却是自己的事,“我跟你爸结婚快三十年了,年轻的时候吵过也闹过,不高兴了,受了委屈,我就回娘家,还没跟你姥姥哭呢,你姥姥跟姥爷就催我赶紧回去,都没让我过夜。” 季清羽“啊”了一声,她妈要强,她都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自己的情绪,赶忙挪了过去,轻轻地将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蹭了蹭。 “你姥爷说,嫁出去的姑娘怎么能有事没事就住娘家,街坊邻居看了都笑话。”汪云莲抬起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其实你姥姥跟你姥爷都是很好的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每回想起心里都硌得慌。我不知道你跟沅宝爸爸怎么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问,但我就想告诉你,要是觉得不痛快了,你还有个家,我跟你爸都在呢。” 孩子已经很懂事了,当父母的又怎么能在她不开心的时候,让她更懂事一点? 在跟冯成则争论时,季清羽没想过要哭。 在下午为此无力心烦时,她也没想过要哭。 但听了她妈说的这些话,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伸手眷念地将妈妈抱得更紧。 冯成则从老宅回到酒店时,已经快九点,电梯门一开,他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温和的季明志在电梯厅坐着,见他来了,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面带和煦笑容:“回来了。” 顿时间,冯成则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说来也奇怪,岳父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就连他爸那么个脾气的人,提起岳父都赞不绝口,但每回见了季明志,他都不由自主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爸,您怎么在这坐着?”冯成则斟酌着问道。 季明志温声道:“陪沅宝玩了一会儿,她也睡下了,小冯,我们聊聊?” 几分钟后,翁婿二人来了酒店安静的茶室,入座后,冯成则听到季明志抬手举高敲了敲肩膀,迟疑几秒,问道:“您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 季明志摆了摆手,“老毛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面上含笑,以欣慰的口吻道:“以前每回老毛病发作了,清羽就想办法帮我缓解,又是买药膏,又是给我热敷,也是稀奇,同样的法子,她妈给我做都不管用,就得她来。” 冯成则正在给岳父倒茶,动作一顿。 季明志依然温和地看着他,老好人在别人眼中很窝囊,一辈子都没有出息,可老好人也有脾气,“小冯,我想叫清羽回家住几天。” 他不会去责备冯成则哪儿做得不好不应该,但他只会体谅自己的女儿,倘若他站在别人——即便这个人是他女儿的丈夫的立场去开脱、去谅解,那他究竟是谁的爸爸? 没有女儿清羽,他跟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正好明后两天是双休日。”季明志看着陷入沉默的冯成则,他说,“明天早上我开车来接沅宝,你们集团的庆典是结束了,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你去处理,让她们母女在家里住两天,歇歇气,都累着了。” 冯成则没有拒绝的理由和立场。 理智上,他也觉得在这个关头她回家可能心情会更好,但情感上,他无比抗拒跟她分开,一个晚上都不行。 可他同时也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不可以拒绝她的父母。 他放下茶壶,看着杯盏中的茶叶,隐忍着点了下头,慢慢地说道:“她无论什么时候想回去,想住几天,都可以。” 另一边,季清羽站在床前,俯身拿起那张便利纸,小心地折叠好,趁着汪云莲没注意时,飞快地放进包里。她的东西并不是很多,收拾起来也不麻烦,之所以提出想回家住两天,并不是要跟冯成则置气,她自己都没想通,做不到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跟他嘻嘻哈哈,她只是觉得有点累,想找个不需要当冯太太的地方歇一歇。 “沅宝已经睡下了,不好抱着她折腾。”汪云莲劝慰,“明天一早你爸开车来接她,什么都别想,咱们四个人好好过个周末,你有想吃的想喝的,就跟你爸说,让他琢磨菜谱给你做。” “……好哦。” 门铃声响起,汪云莲过去开门,季明志跟冯成则站在门外。 冯成则习惯性地去寻找季清羽的身影,很快地,她推着樱花粉的行李箱出来。他在她脸上巡视一圈,没有哭过的痕迹,肩膀一松。 “沅宝爸爸来了。”汪云莲很客气地喊了他一声。 冯成则说,“我送你们。” 季清羽下意识地轻声回道:“不用,现在不早了,又在下大雨,开车来回很累的。” 她知道他有多忙,从这儿到南岸小区哪怕不堵车,来回都得花上两个小时。 汪云莲跟季明志四目相对,见怪不怪。没有夫妻是不吵架的,这几年下来,女儿也不是没有气冲冲地回家过,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嘴上放狠话说永远都不会原谅姓冯的,结果女婿巴巴地跑过来,连半个小时都撑不过,又手牵着手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只是这回有些特殊,不再是小事,是比小事大一点的事。 冯成则听着她话语里的关切,现下已经后悔了,在有不太妙的预感时,就应该早点回房的。 他还要再坚持送他们,季清羽打断了他,“……你就好好休息吧。” “嗯。”冯成则只能无可奈何地应了。 “确实不早了。”季明志笑着提醒,“司机还在楼下等着。” 说完后,他进来接过女儿的箱子,推着走在最前面。 季清羽挽着汪云莲的手跟着出来,肩膀擦过冯成则,两人的手很轻地撞了一下,骨指轻啄。她放慢了步子,在交错之时,冯成则迅速地捉住她的手,攥了攥,旋即放开,不是挽留,而是安抚。 她愣住,一直到来到电梯厅,手心还残留着触感。 冯成则并没有跟过来,但他站在廊道,目光追着她。他突然不再烦躁,正是因为“误会”而导致了短暂的分离,他才更应该让它变得值得,如果此时自乱阵脚,罪也受了,事情又更糟糕,那他对她的隐瞒将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该沉下心来,让一切都结束得漂亮。 坐在车上,这场雨开始变小,将主干路清洗得好似一尘不染,季清羽靠在汪云莲的肩膀上,怔怔地看向车窗外。 季明志正在跟她的司机闲聊。 原本飘忽不定的心,在车辆停在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家楼下时,终于平稳落地。如果她还待在酒店房间,她跟冯成则之间可能还会有长长的对话,或彼此依然坚持立场,或有人被说服,无论是哪一种,她的心都不会比现在这刻更安定。 … 季清羽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想起了不久以前,冯成则还在这张床上睡过午觉。那天也发生过不少事,彼时她坦然地将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他气到吻她,现在回忆起来,竟然有些想笑。 她坐了起来,感觉口渴,穿好拖鞋,轻手轻脚地开门,跟她爸季师傅面面相觑。 “这是干嘛呢?”她问。 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她房间门口徘徊,很吓人的好不好! “喝点?” 几分钟后,季明志从冰箱里拿出卤的鸭货还有冰啤酒,父女俩跟做贼似的,在厨房里拉开易拉罐后,一高一矮,猫着腰来了客厅,季明志往主卧方向看了眼,嘘了声:“你妈昨晚就没睡好,早上起来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季清羽幸灾乐祸地笑,却不敢笑出声,“肯定是你打呼噜!” “早就不打了。”季明志强调。 “打呼噜的人不知道自己打呼噜。”季清羽戴着一次性手套,拿了个鸭翅,吃了一口,眼泪都要掉下来,叭叭叭地跟爸爸吐槽,“我跟冯成则做手工忙到很晚,饿死了,想着吃宵夜嘛,结果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没劲透了啦。” “小冯不爱吃这个。”季明志也嚼吧嚼吧,“他清淡口的。” “对对对!”季清羽说,“他爱吃水煮蛋,不爱吃放很多调料的菜。” “健康。”季明志喝了口啤酒,“小冯看起来身体就很不错,是个长寿的。” “其实,我觉得问题不在他,也不在冯昱。”季清羽跟父母聊天的习惯便是这样,上一句跟下一句经常没有关联,她不需要考虑太多,因为他们一定听得懂,他们从她只会叽里咕噜说婴语时就开始倾听了,“在我自己。” “怎么说?”季明志目光温柔地看向女儿,耐心问道。 “我很担心有一天被放弃。” 季清羽低着头,小声说:“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他还是能选择我。” 像五年前那样。 她不知道,这两句话,对季明志而言,宛如剖心。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然后呢?” 璍 “他之前跟我说过,是我选择了他。”季清羽用力地握紧了易拉罐,指甲都在泛白,握得越紧,手心就越冰,她慢慢放开,深吸一口气,“我决定不了他的选择,但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 她突然不想再去追究做局的人究竟是不是冯昱了。 没有任何的意义,是他又怎样,不是他又怎样? 早就不是三人关系,从来都不是三人关系,只有她跟冯成则,没有别人。 人人都向往美满的爱情,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爱到至死方休,可哪有那么好的事呢,在她喜欢上冯成则开始,他就已经有了重伤她的本领,她只允许他用一次,他也只有一次。 用了之后,便是分别。 季明志认真地听着,想着,片刻后笑道:“你能想通最好,还是你奶奶有大智慧,你铁了心要跟小冯结婚那会儿,我心里急,嘴里都是泡,你奶奶就跟我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大不了民政局再走一趟,还能憋得死谁?” 季清羽能想象到老太太说这话时的神色,大笑道:“姜还是老的辣!” 当她走进一片迷雾中时,没有谁能牵着她,带她走出去,因为那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够进入的内心世界,她只能靠自己。 “你们这个小家,需要夫妻两个人共同经营。”季明志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光一个人努力没用,得你珍惜他,他也珍惜你才行。” 季清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她只要紧紧地抓住她的选择权就好。 她继续要啃鸭翅,谁知,季师傅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嘀咕了一句“差不多了”便道:“小冯估计在楼下等了得有一个小时了。” “啊??”她嘴巴离鸭翅只有几厘米,猛地顿住,茫然地侧过头看向爸爸,“什么意思啊??” “我不用下去瞧都知道。” 季明志淡定地说:“小冯这个人,有个优点我是认的,吵架从来不过夜。” 他的女儿他了解,不给她缓冲的时间是不行的,所以他得带她回来。 他的女婿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是个再强势不过的性子,不追过来也是不可能的。 季清羽一边说“不可能”一边放下鸭翅,摘了一次性手套,飞奔到阳台,没顾上外面还在飘着的雨丝,手扶着栏杆,探头往下瞧,她现在真的很感谢她点亮了不管怎么霍霍眼睛都不近视的天赋,在朦胧的雨雾中,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轿车,没有熄火,隔着距离,她看不清楚车牌,但好像身体靠得越近,心灵也会产生感应,她的心怦怦直跳,像小兔子踩在心上,像小鹿在顽皮地乱撞——可能是他,应该是他,真的是他! 她想,她起码五年内都不会忘记这个雨夜。 她回过头,眼里迸发出惊喜来,“季师傅,好像真的是他!” 好吧,她真的没救了,勒令他不许送的人是她,现在为他的到来而雀跃到想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的人也是她。 季明志仰头喝了口啤酒,淡淡地笑了笑。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1节 第071章 季明志都不用问女儿要不要下去,他知道她一定会下去,就跟之前每一次一样。 如果不是担心扰民,季清羽都想拿大喇叭喊“冯成则是不是你”这句话了,顾不上头发被雨丝打湿,她哒哒哒地回了房间,在床头柜上找到手机,给冯成则发了条消息:【你在哪?】 虽然猜到他多半就在楼下,但她也担心自己的期待落空,很谨慎地再确认一遍。 冯成则秒回。 她都不需要定睛看消息内容便确定了。 冯成则:【[图片]】 他拍照技术还是很残忍,照片中心对准的是她家的这一层,是她的卧室窗户。在雨夜中,床头灯散发出来的光就像是萤火虫。 季清羽披上开衫,握着手机,步伐轻盈得好似要飘起来。 “外面还在下雨,带伞。”季明志提醒了她一句。 “喔!” 她差点忘记了,在鞋柜上拿了把伞匆忙换好鞋子便出门,关门之后,主卧的房门打开,穿着睡衣的汪云莲一脸无奈地走了出来,揉了揉眉心问道:“劝好了?” “你女儿你不了解?”季明志失笑,哪里需要劝,自己就能想通,只是要给她一点时间,而他们作为父母,便是提供时间跟空间的人。 “我女儿我当然最了解。” 汪云莲瞥了眼茶几上的啤酒,“赶紧收拾收拾,睡觉了,明天你还得早起去接沅宝。” 季明志摇了摇头,“没事,我觉少,还是等清羽上来了我再睡。” 深夜的电梯几乎都没人用,季清羽却还是嫌它太慢,终于到了一楼,门一开,她就要冲出来,直直地撞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冯成则忍着才没有闷哼一声,怕她发现端倪。 伸出手臂抱着她,低头在她发顶上亲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等电梯厅的自动感应灯灭了,廊道陷入一片黑暗,季清羽才如梦初醒,抿了下唇,悄声问道。 “车上说。” 说了这三个字,冯成则单手搂着她往外走,她撑起伞,他接过,两人走入了雨幕中,这一场雨来得很及时,气温也低了几度,没那样闷热,他没带司机,带着她上了后座。 车内开着冷气,他上来后,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头发,问道:“怎么淋了雨?” “我家阳台也没封窗嘛。” 他揉着她的头发,两人靠得很近,她发现她的心还是跳得好快,她捉住他的手,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冯成则很少有给不出答案的时候,这就是他的回答,在她走后,他转身进了套房,很大,也很空,他觉得很奇怪,怪到他无法再在这个房间多待一分钟。 事实上,在他没有穿越过来之前,他每天都是这样过的。 出差时住酒店也好,在景城时住公寓也好,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这样也很清静。 仅仅只是习惯了有她在吗?不是。 他跟她的关系并没有别人看来的那么牢固。在他的眼中,她是一个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很简单,一眼就能望到底,可他时常也会束手无策,真的要放她一个人冷静吗? 她有没有冷静他不知道,但他确定自己没有。 本来他是想从房间出来透透气,等他缓过神来时,已经不由自主地、不受控地来到了她家楼下。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低声问。 “不记得了,应该有一会儿了。” “如果不是我爸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季清羽闷声,“那你要待到什么时候?” 来了又不跟她说,她要是不知道,那他就等于没来,等于白受罪。 他那样精明的一个人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冯成则都很意外,“你爸怎么知道的?” “大概……”她说,“他们习惯了,我爸说你有个优点他很认可,跟我吵架从来不过夜。” “你觉得我们吵架了?”冯成则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人要跟他过不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也在逐步等待收网,却在此时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没有。” 季清羽摇了摇头,很多事情她想通了,可她仍然肯定白天的那个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别的事,我都可以跟你吵,这件事我吵不起来,我知道都是我在臆测,你相信我,我会很开心,你不相信我,肯定也有你的考量。” 她懂的,她明白的,他不是她一个人的冯成则。 他是他父母的冯成则,也是冯家跟易升的冯成则。 冯成则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不带冲动,也没有进攻的意图,他很喜欢她,她的头发,她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喜欢,但现在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抱一抱,“别人说的话,我习惯了先分辨真伪,你说的话,我习惯了先听。” 白天决定要隐瞒的事,现在依然会隐瞒,否则岂不是无用功? 他沉默了几秒,“我曾经说过,是你选择了我。我不会让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是空话,还是承诺,很多年后你会知道。” 季清羽收到过很多的情书、告白,也听过一箩筐都装不够的情话。 没有谁的情话会比冯成则更平淡干瘪。 他连“我喜欢你”都不讲,但莫名其妙地让她的心为之颤动。她不知道是那个上帝女孩在设置她的程序系统时,特意将这一句作为攻略她的彩蛋,还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严丝密缝地嵌在她心里的冯成则,总之,她隐约触摸到了“爱”的边缘。 她揪着他的衬衫袖子,轻叹一声说道:“那我都老了。” 冯成则哑然失笑。 行吧,这就是季清羽,她总有那个本事精准无误地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两人都没有再提起白天的事,他们有默契,那已经不再重要了,什么冯昱,什么照片,都在这场雨中消散。自从半山腰的那个夜晚以后,除了睡觉,他们再也没有独处时只是这样单纯地安静拥抱了。 “我还是想在我家里住两天。”半晌后,季清羽捏着他衬衫的扣子,她说,“我感觉我很久很久没有跟我爸妈相处了。” 其实在没有穿越之前,哪怕还没毕业,她都是三天两头往家里奔。 她能感觉到,虽然她爸妈很担心她,但她真的回到家,他们心里是放心的,也是开心的。 “好。” 冯成则闭着眼睛,跟那间套房不同,车内很狭窄,但他很舒适,很自在,“应该的。” 她正想表扬他很识趣,他又问道:“那什么时候回?” “冯总!”之前的种种情绪早已经一扫而空,她哼笑一声,“拜托,我回家还没——”她抬头看向中控台屏幕,“还没四个小时!” “嗯。”他说,“感觉挺久了。” 什么人啊。 季清羽腹诽,难怪这五年的他吵架生气绝不过夜了,三个多小时他就恨不得催促她,好似过了三个多月,这样还能撑得过一个晚上吗? 当然这跟他处理公事上雷厉风行的性子也有关,他也带到了生活中,拖延是绝无可能的。 “好了啦。” 见他绝口不提要回酒店,她也心软了,提议道:“要不今晚你也在我家睡?” “不了。”冯成则出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什么都没带,不方便。” “这倒是……”新牙刷跟毛巾她家有,但换洗的贴身衣物那就没有,以他的性子,也不会习惯穿季师傅的睡衣,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那你现在能放开我,让我上楼睡觉了吗?” 她下来很久了,也抱很久了。 虽然是可以跟他在车里将就着抱一个晚上,但她怀疑她爸妈还没睡,等着她。 冯成则可完全没有打扰了她睡觉而心疼的情绪,“最后十分钟。” 很弹性的十分钟。 过了两个十分钟,她才得以脱身,赶忙推开车门下车,想跟他挥挥手说再见,他却跟了上来,现在雨已经彻底停了,万物俱籁,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我送你上去。” 季清羽唇角上扬,依偎着他走进楼道,进了电梯后,她发现他提着纸袋,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给爸的东西。”他回。 “那交给我吧?” “好。” 两人从电梯出来,声控灯亮了又熄灭,季清羽没刷指纹进去,冯成则也没放开禁锢在她腰间的手。一片黑漆漆的,不知道要这样贴到什么时候,她也不太困,但又不想待到很晚,耽误了他回酒店休息,于是主动踮起脚要亲他,他却一反常态偏过头避开了。 愣怔间,只听到他无奈中又夹杂着一丝不舍说道:“这样我就走不成了。” 她总是高估他的自制力,她不知道他很想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回酒店也好,回家也罢,都可以,只要她待在他身边就好。 季清羽闻言扑哧笑了起来。 最后冯成则还是放开了她,她刷指纹开了门,记起什么,回过头来,目光轻移,冲他眨了眨眼,“你到了以后给我发个消息,不要忘了。” 他立在一边,嗯了声,等门被关上,阻绝了他的目光后,他也没急着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按了电梯下楼。 屋里。 季清羽换了拖鞋,一抬眼见她爸还坐在沙发上,吓得直抚胸口,“几点了,怎么还没睡啊?” 说完后,她又有些心虚,忘了现在是几点的人不是她爸,是她,是冯成则。 季明志正戴着耳机在看短视频,关掉手机起身,慢悠悠道:“这就去睡。” “对了!”季清羽手里还拎着纸袋,她跟献宝似的送了过来,“季师傅,冯成则说这是给你的东西,我还没看里面是什么呢。” 季明志微愣,心下也纳闷奇怪,接过纸袋,迟疑着打开,瞧着里面是几盒药膏贴,茫然了几秒,回过神来笑骂道:“这小子。” 第072章 凌晨的主干道上都没几辆车,冯成则开着车回了酒店,刚停好车,手机便振动作响。 左手还搭在方向盘上,他一边垂眸沉思一边无意识地敲着,还是接了这通电话,那头传来疲倦又烦躁的男中音:“才安生几天,你俩又闹什么?” “爸。”冯成则平静地开口,“您别自欺欺人,从来没有安生过,以后也不会。”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跟冯昱的立场以及决心是一样的。 冯董半醉回了老宅,管家杨叔从副楼摸进书房,悄悄地汇报了这件事。杨叔不知道冯家兄弟俩又有什么矛盾,但他在冯成则走后,就赶忙来了主楼,客厅一片狼藉,鱼缸里手机沉底,捞起来辨认,是二少的。 他找了个借口去三楼给二少送夜宵。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2节 二少嘴角的血迹都凝固了,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 “又发生了什么事?”冯董耐着性子问道。 冯成则自然不会透露一星半点,他相信冯昱也不敢说,“他做的哪件事正确过?爸,他是您的儿子,不是我的。” “他……” “别再说他是被人利用了,他快三十了,不是三岁,没有那个心,谁都没办法。” “但是……” “别再说他是迷途知返了,他心里想什么您不清楚?我配合您,不是因为他是我弟弟,而是因为他是您跟妈的儿子。” 冯董也忍无可忍,“你吃枪药了?” 平日里没见他话这么多过,今天是不打算让他这个当爹的开口了? “他是我儿子,你就不是了?”冯董气得牙痒痒,“这五年来,我跟你妈就没管过他,让人钻了空子,你有句话说对了,他是我儿子,我不能不管,所以我铁了心都要把他给别过来,你以为我做你们兄弟和好的美梦呢?我虽然快六十了,可没痴呆!” 冯董年轻时也是暴烈的脾气,此刻酒气未消,喝道:“是,你厉害你能干,一开始就能把姓薛的那小崽子给捏住,冯成则,你从来只听你爷爷的那一套,你就没听过我的,我今天告诉你,你今年三十三,年轻力壮,又有手段,但是你会老的,你总有力不从心的那一天,到那时候要是又有人扑腾着要利用你弟弟算计你,你一个错眼,就够你吃一壶了!” 他既要为了大儿子彻底地拔出这根刺、这个流着相同血液的敌人,也要让小儿子认清现状,接受现实,不要再不分是非地执着。 冯成则靠着椅背,沉默了片刻后,语气寡淡地道:“那就希望他不要辜负了您的良苦用心。” “……”冯董挂了电话,墩地一下坐在书桌前,恨恨地骂了几句。 前世修来的冤孽! 下车后,冯成则往电梯方向走去,低头给季清羽发了定位,以及一条消息:【到了。】 季清羽秒回:【好,那你早点休息[睡][睡][睡]】 冯成则进了电梯,懒散地靠着,双手拿着手机耐心地打字:【有些话在车上没说,煞风景。我让冯昱去调查是有原因的,有些事你是今天才知道,我很早前就知道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也很清楚。】 今天之前,他一直觉得她只需要了解他作为丈夫的这一面就够了。 现在看来,的确是他的错,所以才招来今天的误会跟麻烦。 他没有让她看到他作为冯成则最真也最残酷的一面,或许内心深处,他不想吓着她。 电梯到了顶楼,他没有急着进房间,那里面没她,真的太空了。他就那样站在廊道,跟她聊天:【在当大哥之前,我已经当了四年的冯成则,也就是沅宝这个年纪,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主见,不会被动摇,更不会轻易被蒙蔽。我跟你还有沅宝生活在一起,这才是我说过很多次的一切如常。】 另一边的季清羽飞快截屏,生怕晚了一秒钟会被他撤回消息。果然人在凌晨时分情绪跟倾诉欲都更强烈,她出息了!!居然收到了冯成则发来的小作文! 对于别人而言,这个字数说是小作文那是碰瓷。 可发消息的人是冯成则,她跟他相处以来,还是头一回见他发这么一连串,让她惊叹之余,不由得在床上欢快地滚了好几圈。本来她都准备睡下了,他发的这几条消息威力可比那杯意式管用多了,她睡意全无,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颧骨都要升天,还得矜持着,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首先给他发了个表情包:【我要挣脱这情网jpg】 其实,冯成则即便没有追过来,她也觉得今天是圆满的,因为她想通了最重要的那件事,她不再钻牛角尖豁然开朗了,可他的到来还有小作文就像是电影里的彩蛋,让她很惊喜。 她想一鼓作气地回应他好多好多,可在发完这个表情包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难道她把她旺盛的倾诉欲都渡给他了吗? 十分钟后,她的手机振动起来,是冯成则的来电,她一边纳闷一边接通,在这寂静的夜里,他低沉的声音传来:“要发什么?” 他看“对方正在输入中”已经很久了。 是要写论文吗? “……大概是废话。”季清羽如实回答,所以她还是决定不发了,如果有那么一两句让人看了直呼麦艾斯的话,等她清醒过来时想撤回肯定来不及了。 “废话也说给我听。”冯成则开了手机扬声器,进了浴室。 季清羽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立刻警惕问道:“你在做什么?” 冯成则随手将衬衫脱了扔在一边,“洗澡。” 季清羽:“?” 她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了,“洗澡?” 下一秒她听到咔哒一声,是他解开皮带时金属扣发出的轻微声响,紧接着他说,“正好可以听点废话,说吧,没事。” 没等目瞪口呆的她缓过神来,他已经开了花洒,水声并不大,至少她如果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被覆盖。 他怎么……这样啊……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果然会笑出声来,她就笑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时候好像真的很适合说点废话,她慢慢躺了下来,手机听着耳朵,那边淅淅沥沥,好像这场雨还没停,好像她也在跟他淋同一场雨。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查那件事吗?”她问。 他说在车上时没聊那些是怕煞风景,那现在他们没在一起,可以简单聊一聊。 花洒下的冯成则随意抹掉了脸上的水,“大概知道一点。但我想告诉你,我让他查,不代表我信任他,我不让你查,更不是不相信你。” 季清羽摇了摇头,却又发现,哪怕他的声音再清晰地传至她的耳边,他也不在她的身边,看不到她的肢体语言,“你还记得那天吗,我说现在的你没有做过选择,如果你对冯昱感到愧疚,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说你不会,我就听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她说,“但事故发生以后,我在想,你会不会……” 她忽地顿住。 冯成则也停下了,他暂时关了花洒,变得更安静了,“感动?” 他细细品味这两个字,极淡地笑了声:“我现在倒是很感动,因为在你眼中,我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人。” “嗯??” “所以你想搞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怎么在放不下她、无视他这个大哥的存在也要做那些小动作的时候,又在事故发生时保护了他? “……”好好的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这令季清羽茫然不已。 她当然要为自己辩解:“我从始至终想搞清楚的都是你究竟怎么想的。”停顿几秒,“在今天之前。” 现在已经是凌晨。 那都是昨天的事了。 冯成则继续洗澡,任由水淋走身上的泡沫,他闻言蹙眉道:“现在为什么又不想知道了?” “因为……”季清羽拉长音调,“男人的心思我不猜。” 猜久了,琢磨久了,会逐渐忘记自己的心思才是最重要的。 冯成则没说话了,扯过毛巾,擦头发以及身上的水珠。 季清羽的注意力很快地就被吸引,她觉得空调开的温度可能有点高,不那么凉快,盖被子都有些热,“你在干嘛呢?” “洗完了。” 还能做什么?冯成则随便擦干后,围上浴巾,拿起手机走出来,他来到沙发前坐下,茶几上也有一个纸袋,从里拿出药膏盒,拆了包装,“不用猜,你想知道我怎么想的,随时都可以问。” “行,你现在在想什么?” “五年后科技也没有很发达,”他拧开药膏,往棉签上挤了点,又是低低地说,“还是算了。” 把她从手机那边拽过来,看到他身上的这点伤,估计也会吓着。 “说什么啊?”季清羽没听懂,但为自己刚才那句话又添了一个有力的证据,连他有时候说的话她都听不懂,还要时时刻刻去猜他的心,得了吧,她有这样的能耐跟毅力,花在公事上会很值得吧? 冯成则:“废话而已。” 季清羽觉得,到了凌晨,她的笑点也很低,被这四个字逗得笑了好久,她才说道:“我洗过澡了,听不了废话,抱歉哦。” “睡不着可以去洗。” “呸!” - 隔日清晨。 冯成则还在对镜刮胡子,门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洗了脸后,不疾不徐地来到门口,开了门,腿便被冯嘉沅冲过来抱住,低头对上女儿那过分灿烂的小脸,心下一软,还没伸手摸她的脑袋,她就放开了他,直瞪瞪地冲了进来,大喊一声,“妈妈!!” 套房也不小,她迈开小短腿横冲直撞,在床上没看到妈妈,还以为妈妈又在跟自己玩捉迷藏。 她赶忙捂着嘴,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一会儿拉开窗帘,没人。 一会儿跑到浴室,还是没人。 冯成则见女儿甚至拉开抽屉、掀开马桶盖去找,他抬手按了按额头,对这圆圆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感到费解,“别找了,你妈妈不在,她回了你姥姥家。” 冯嘉沅傻眼了,吃惊地问道:“什么?” “……”冯成则佩戴腕表,略一思忖,委婉回道,“姥爷不太舒服,你妈妈有点担心。” “季师傅怎么啦?” 冯成则淡声道:“说是老毛病。” 冯嘉沅“哦”了一声,皱着眉头,退到一边,抬起手操作手表电话,熟练地拨出姥爷的号码,套房的门是敞开的,没一会儿,走廊外面传来高昂的电话铃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洪亮。 下一秒,季明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沅宝?” 冯嘉沅仰起头,困惑极了,姥爷不是不舒服吗? 季明志同样也是很有边界感的长辈,门开着,他也没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冲里喊道:“沅宝,姥爷来接你了。” 冯成则:“……” 他只好牵着女儿往门口走去,季明志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五十出头的年纪,看着比三四十岁的人还要精神,可以在工作岗位上再发光发热二十年不成问题。 “季师傅!”冯嘉沅冲了过去,季明志弯腰接过,顺势抱起了她,她关切地问道:“我爸爸说你不舒服,你生病了吗?打针了吗?” 季明志:“……” 他笑着摇了摇头,回答得有些勉强,“姥爷没生病,好多了。” 至少在冯嘉沅那小小又大大的世界里,是没有父母吵架这个说法的。季清羽也好,冯成则也罢,很早前就约定好,不会在她面前发生争执,成人世界一句气头上的话,落在小孩心里便是一把刀。 也正因为如此,冯嘉沅开开心心地抱着姥爷的脖子,扭头跟爸爸道别后便催促道:“驾!我要快点见到我妈妈!” 季明志语气里满是疼爱,“好,姥爷出门时你妈妈还没醒,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妈妈是小懒猪。”冯嘉沅喜滋滋地说,“妈妈肯定是等着我去叫醒她!” 等他们走远以后,冯成则坐在沙发前,看着摆在桌上的咖啡杯,像往常一样喝了口,却觉得苦得难以入口,他思索几秒后,破天荒地夹了块糖放进去。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头一回主动在他的咖啡里放糖。 他拿起手机,给季清羽发了一条消息:【沅宝出发了,最好还是躺在床上装睡,等她把你叫醒。】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3节 对于季清羽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她自己的小卧室。她折腾到凌晨快三点才睡着,根本不需要冯成则通风报信,季明志牵着冯嘉沅进屋时,她也还没醒,不是装的。 冯嘉沅纳闷地问:“姥姥,现在几点啦?” 汪云莲指了指时钟,“十点了。” “那妈妈生病了吗?”她迟疑着问道。 季明志终于受不了了,放下手中的茶杯,“家里没有人生病。” 冯嘉沅这才放下心来,为百米冲刺做准备,像海鸥扑食一般,冲进了房间里,蹬掉拖鞋,灵活地爬上床,拱进了被子里,拼命地往妈妈怀抱钻。 季清羽被她的口水糊了一脸,看向女儿那天真又清澈的眼睛,心里软得不像话。 她并不知道冯成则跟季明志哄好了早上醒来找不到妈妈的沅宝,犹豫着问道:“宝贝,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过来这里吗?” 现在想想,好像有点抱歉,不应该只顾着心里那点事而忽略了女儿。 要怎么向宝贝解释呢?这是个难题。 冯嘉沅吧唧一口亲在她的脸上,咯咯直笑:“这是妈妈的家呀。” 妈妈好傻。 第073章 季清羽决定,沅宝说的这句话才是一部电影的彩蛋。 母女俩在床上闹腾了好久,还是汪云莲过来敲门催促,季清羽才抱着女儿起来,她进洗手间,沅宝也亦步亦趋跟在旁边,同时也问题多多,一会儿问她洗头要用洗发水,洗脸要用洗面奶,洗澡要用沐浴露,那为什么拉完臭臭只要擦一下呢,应该有洗屁露的,一会儿又问她为什么要把牙膏沫吐掉,吞下去刷刷肚子不好吗? 季清羽头都大了,还是peppa解救了她,她陪着沅宝坐在沙发上看那只猪踩泥坑,度过悠闲的上午时光。 厨房里,季明志正在备菜炒菜,发出的动静都被油烟机声音盖住,但香味早就飘了出来,汪云莲在书房看电脑,远程遥控汤泉的工作进度。 一场雨过后,太阳照常升起。 快吃午饭时,冯嘉沅的手表电话铃声响彻客厅,她很快接通,对着那边喊了声郑女士。 郑明月声音里带着笑意:“昨天游泳开心吗?” “开心得不得了!”冯嘉沅小小声说,“我这次没有尿尿。” 她们住的本就是易升旗下的酒店,并不是头一回。在她的小脑袋里,依稀还记得这么一件事,上一次她好像不小心地在她的泳池里尿尿了,她真的很抱歉。 “那奶奶要表扬你的。”郑明月每次跟孙女通话都很高兴,“还在酒店吗?” “没有,在姥姥家里!” 等季清羽再从洗手间出来时,正好听到沅宝很得意地跟电话那头的人说“妈妈在姥姥家睡到我来叫她她才醒来,只有我能叫醒我妈妈”,她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电话那头的郑明月顿了顿,继而温和道:“你是你妈妈的小闹钟。” 祖孙俩跟以往一般闲聊了几分钟后便挂了电话。 季清羽拍了拍额头,还是汪云莲忙完公事出来,见她耷拉着脑袋问了句才得知原因。比起季清羽这个才从五年前穿越过来没多久的儿媳妇,汪云莲显然对自己的亲家了解更多,“沅宝奶奶人很好的。” 季明志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听到这一句话,也止不住地附和:“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当年女儿二十二岁,他跟妻子却是经历了不少大事小事,但凡冯董跟郑明月对女儿有隔阂有意见,他们说什么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去趟这趟浑水。 季清羽也连连点头道:“我知道的。” 不过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郑明月很好,冯董也很好,但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很体面的人,跟是否喜欢她没有半点关系。 等他们四个人吃完午饭后,季明志跟汪云莲便带着沅宝去附近的儿童乐园找小伙伴,季清羽本来也想跟着一起过去,她听沅宝说过,有好几个带着孩子的大人都在那儿跳蹦蹦床,她有些心动,可在临出门前,她收到了郑明月发来的邀约,只好作罢。 “明天!” 季清羽弯腰跟冯嘉沅拉钩,“明天妈妈一定会过去,”她再次加重砝码,“如果你爸爸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冯嘉沅撇撇嘴,大拇指跟妈妈的大拇指用力地盖了章。 … 婆媳俩约在茶室碰面。 这茶室的老板是冯成则的某个表姐,环境清幽,很适合聊点走心的话题。在事故发生以后,郑明月就很想找个机会跟儿媳妇聊一聊,但最近应酬跟事情太多,全都堆一块儿,便拖到了现在。 季清羽也不是全然不懂人情世故,坐下来喝了一杯苦涩回甘的茶后,眼里漾着笑意,似是不经意地提起:“这儿好像离易升也不远,成则说让我跟表姐去打个招呼。” “晓君不在。”郑明月含笑道,“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去了澳洲,想考察当地的学校。” 季清羽在了解冯成则那庞大的家族关系这件事上也做了不少功课,“佳沐好像也才十岁?” “马上就十一了。” 见郑明月放下的杯盏空了,季清羽拿起茶壶帮她续上。 “成则是十二岁那年出国的。”郑明月眼中浮现怀念之色,“我想多留他在家几年,他爸爸跟爷爷都不肯,说要出去就早点出去,那会儿他还小,我问他怕不怕,他说总会习惯的。” “他胆子确实很大。”季清羽随口问道,“那您跟爸是不是也去国外考察过?” “去过,不过最后还是老爷子敲定的。” 郑明月似是想起了不太愉快的事,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见季清羽看着自己,她含糊地解释道:“那回全家都出动了,要不是成则,阿昱可能得把命丢在那儿。” 季清羽微微愣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件事冯昱也曾经跟她提过,他说大哥的事对整个冯家来说都是大事,为了那次也能跟着一起出国,他一个月都老老实实的。 不过他那时候也才六七岁,很多事都没了印象,只记得是在爷爷的一个旧相识家里,他跟那家的孙子一块儿玩,他不小心掉进了游泳池里,是大哥把他捞起来的。 也是从那以后,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再也没有下水游泳过。 按理来说,她应该顺着郑明月的话问,但她实在不想当演员,免得话题回到忆往昔他们兄弟情深上,于是定了定心神,说了句俏皮话,“以后如果沅宝要出国,说不定还得麻烦您跟爸呢。” 郑明月被逗笑:“那时候我们可能都七十了。” “我奶奶今年七十多,那身子骨比我可结实多了。”季清羽轻笑,“除了下雨下雪,每天去跳两个小时的广场舞。” 还真别说,郑明月就爱听这些,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沅宝还在你肚子里似的。” 她并没有像外人揣测的那样不喜欢清羽,相反她很清楚,造成那般局面的是她的两个儿子,但她真正接纳清羽,不是在大儿子低头恳求他们的时候,也不是在他们婚礼互相宣誓的时候,而是在一个她都记不清日子的午后,儿子带着清羽回来吃饭,医生叮嘱孕妇要多活动,儿子扶着挺着孕肚的清羽围着草坪慢悠悠地走着。 夫妻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儿子伸手轻轻地放在清羽的肚子上,似乎是被孩子踢了好几脚,他竟然笑声不止,清羽也跟着乐,抬手去捶他的肩膀。 开心又幸福,默契又温馨。 她那时候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也跟着笑了下。 季清羽听了这话笑道:“沅宝先前早上不想去上学,还跟我说要重新回到我的肚子里,以后要她心甘情愿去国外念书,我看很难,太难了。” 她是觉得在国内念也很好,因为她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没办法冯家对继承人的未来都有很详细的规划。 郑明月忍俊不禁,“早着呢。” 提起沅宝,两人面上的神情都很轻松。家里有个孩子,能聊的事那就太多了,等季清羽的手机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冯成则发来的消息时,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季清羽很想回复。 郑明月也看出来了,以笃定的口吻笑道:“是成则找你吧?” 季清羽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说等下跟我一起送您回家。” “不用。”郑明月摆了摆手,“又不是没有司机,别来回折腾了。” 周六冯成则也没休息,但下班会比工作日时要早一点。婆媳俩从茶室出来,他也到了,别说是郑明月,就连季清羽都有些惊讶,因为他开的是他那辆宾利。 郑明月围着车走了一圈,“这么快就检修好了?” “嗯。”冯成则点了下头,他敞着副驾门,“本来问题也不大,就是车门被撞得凹了进去。” 郑明月又想痛骂洛家了,见儿媳妇还在一旁,只能忍着,“这车要不给你爸用,你用他那辆。” “真不用,都知道我开这车开习惯了。” 郑明月也拿儿子没办法,都提第二回了,可见是不会听她的。 目送着她上那辆劳斯莱斯离开后,季清羽钻进了副驾,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对他说道:“我就知道,你怕折腾。” 冯成则在生活上的习惯就连她这个没跟他相处多久的人都知道。 剃须水只用那一个品牌的,白煮蛋是每天都要吃的,觉得什么东西好就会一直用。 车也是,像一天换一辆车开这件事绝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也没多大的事。”冯成则发动引擎,“吃完晚饭我再送你回去吧?” “要不你也去我家吃饭吧?我给我爸发消息让他多煮点饭。” 冯成则握着方向盘,目光平淡地扫了一眼后视镜,不一会儿汇入车流,“会不会太突然了?都没提前说。” “怎么会。” 季清羽知道他是一个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守规矩的人,她今天心情很不错,想起了沅宝早上说的话,偏头看向他的侧脸,笑道:“回自家吃饭,不是很正常吗?怎么会突然呢?” 那是她的家,他现在是她的人,四舍五入一下,当然也是他们的家。 当然,冯成则不是她,她会被沅宝说的话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他心硬得很,听了她这话后,也只是淡淡地点头,“嗯。” 这男人! 但她已经习惯,所以也就懒得计较了,从包里拿出手机,给亲爱的季师傅发了消息。 季师傅秒回:【好,除了多煮饭,还煮蛋。】 季清羽哈哈大笑,车厢里都是她的笑声,冯成则好似也被感染,脸上浮现轻松笑意。 五点钟左右,车辆驶进南岸小区,老好人岳父这次没有再搬着小马扎在楼下等着了,冯成则带着季清羽在小区里晃了几圈,总算是找了个停车位,挤了进去。 季清羽却有些担忧,“这个位置有点窄,别人要是刮了怎么办?” 冯成则没管那么多,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却没有绕到副驾门这边,而是开了后备厢,顺便回道:“无所谓,过段时间再订辆新车。” 行吧。 季清羽也没再问他是不是有那个大病,婆婆问他要不要换新车,他说不换,现在又说过段时间换。 她推开车门下车,见他拎着个行李袋,不解问道:“这什么?” 难道又是要给她爸她妈带的东西? “我的换洗用品。”他平静地回答。 季清羽听着这句话,这简单的六个字,是彻底愣住了,“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4节 冯成则不想说没她在身边他压根就没睡,他语气自然淡定得好像在讨论天气,“回自家睡,不是很正常?” 季清羽:“??” 套路,都是套路。 第074章 “不行?” 冯成则见季清羽只是幽幽地看着他,似乎不是很欢迎他,他做出要把行李袋扔回车里的动作,“那我吃完饭自己回去。” 本来他并没有这个打算,是她要带他过来吃饭,又是她说是自己家,不用顾忌那么多规矩,当然更重要的是开车过来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哪怕只是听她闲聊,听她笑,他都觉得很舒服,下车前扫了一眼中控台屏幕,现在是五点钟,吃完饭离开可能也就八点钟,三个小时确实不太够,这才有了留宿的念头。 季清羽摇了摇头,他立刻就顿住了,可见刚才也是装模作样。 “冯总,你套路太深了。请问这句话我这辈子要说多少次呢?”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冯成则坦然地回道:“那可能很多次。” 只用在一个人身上,只对一个人这样,算不得套路。 “你知道我家只有三个房间的吧?”季清羽开始回归正题,她没有不欢迎他,相反她能说她也早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了吗,但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讲好的,“主卧是我爸妈在睡,沅宝今天就已经跟我说好了,晚上要跟我睡,我的床你也不是没有睡过,就一米五那么宽,我跟你,再加上个沅宝,怎么睡啊?叠叠乐吗?” 还有一间书房是她妈用的,没床。 “除非你想睡沙发。”她说,“但你愿意……我爸妈会很局促哎。” “睡个觉而已,办法总会有的。”冯成则淡定地说。 季清羽脑子里灵光一闪,试探着问道:“你睡地板?” “……走吧。” 冯成则似是默许了,一手拎着行李袋,一手要牵着她往季家所在的那一栋走去。比起后来景城那些开发商建的小区,南岸小区并不算大,在这儿住得久了,邻居们互相都认识,这一路过去,也碰上了跟季清羽打招呼的人,还有人问她要不要吃西瓜,这对冯成则来说,是很陌生的,不可思议的事,但她真就笑嘻嘻接了一块西瓜过来。 她咬了一口,“甜!” 说完后,她转头看向了他。 冯成则再次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她已经伸手将瓜递到了他嘴边,他来不及思索自己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顺势低下头来,吃了一口。 等走到楼道前时,她也将这块瓜吃完了,手上沾了汁水,有些黏糊,他大约怕她不小心蹭到他的衬衫上,拉开了跟她的距离,气得她非要往他身上闹。 从电梯出来便听到了冯嘉沅大笑大闹的声音,她心念一动,以商量的口吻道:“冯总,能委屈你几分钟吗?” 冯成则:“……” 季清羽刷指纹开了门,玩得满头大汗的冯嘉沅坐在她的扭扭车上冲了过来,看她身后没人,一下子失望了,扁着嘴道:“季师傅跟我说,爸爸也会过来吃饭的呀!” “你爸爸很大牌。”季清羽憋住笑意,眼波流转,柔声道:“他想让你找他。” 冯嘉沅惊喜地哇了一声,扭扭车也不坐了,迅速起身,“爸爸也在跟我玩捉迷藏!” 季清羽之前就发现了,爸总的包袱很重。本来她也觉得没什么,但在跟郑明月聊过以后,她猛然意识到,沅宝也会走上跟冯成则一样的路,或许也会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父母,如果说沅宝人生学的第一堂课是有足够的主见以及自信,那么第二堂课就是独立。 她想给沅宝一个只有她自己才开得了的百宝箱,里面装着的通通都是糖果。 “那要不要去找爸爸呢?”她含笑问道。 “要!!” 冯嘉沅兴冲冲地换了鞋子,还嫌季清羽的动作慢,用小手吃力地拖着她走,“我很快就会找到爸爸!” 季清羽进门的时候,分明看到了冯成则一脸无奈地往安全通道走、被迫配合的模样,没想到她跟沅宝把这一层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他的影子。她在讶然过后,恍然大悟地轻笑了一声。 冯嘉沅不是容易气馁的性子,反而越发兴致勃勃。 母女俩手牵着手,在这晚饭开始前的闲散时光,找躲起来的猫猫。最后她们在楼顶找到了扶着栏杆远眺的冯成则,风将他的衬衫都吹得鼓鼓的。 “爸爸——” 冯嘉沅冲了过去,他俯身接过,轻松地将她抱了起来,她高兴极了,抱着爸爸的脑袋,么么么在脸上亲了好几下。 冯总的表情也很古怪,既为女儿的亲近喜悦,但也无法忽视夹杂着果汁气息的口水糊一脸的不适。 “别动!” 季清羽拿出手机,大声道:“我给你们拍张照!” 冯成则只能被她的命令钉在原地。 画面定格。高大挺拔的爸爸抱着可爱年幼的女儿,他们头顶是大片的晚霞,不需要任何的滤镜,这也是一张十年二十年后回看依然幸福温馨的照片。 等他们一家三口再走进屋子时,季明志也将晚饭准备好了。 洗过手后入座吃饭,冯成则看到自己手边的碗碟中有一个水煮蛋,在桌子底下,用膝盖撞了她一下。西裤微微冰凉的布料贴着她的小腿,她有些痒,又只能忍住,他却得寸进尺,贴上就不挪动了。 桌底下,一双灰色拖鞋,一双黑色拖鞋,越靠越近。 西裤是近乎于黑的深色,裙摆下是雪白的腿,她碰他,他撞她,好似给原本普通的晚饭也添上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浓情蜜意。 晚饭后,热爱养生的季明志以不能一整天都在空调房里待着为由,跟汪云莲一起带着沅宝出去走一走,流流汗。季清羽发现了,这几年季师傅跟冯董的关系确实很不错,瞧,他已经被冯董传染了,说这话时还看向了她。 对冯董,她是不打算接收眼神信号,对自己的爸爸,她无情地摇了摇头。 祖孙三人出去散步消食了,留守夫妻则要负责收拾碗筷,季清羽看冯成则不太熟练却很自在地忙碌着,一时之间戏瘾大发,凑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满足地说道:“我居然有一种趁着爸爸妈妈不在家,偷偷把同桌男生带到家里来的感觉哎。” 虽然这个男同学比她要大六岁。 “看来你做过这事。” “??没!”怎么可能!要是做了根本就不会产生幻想! “起码曾经想过。” “……” 冯成则洗净双手,抽了纸巾擦干后,转身,一把拽住想要逃跑的季清羽,手扣着她的手腕,审问,“哪个男同桌?” 季清羽只想仰头长啸,这不是角色扮演,这是钓鱼执法! - 与此同时,冯宅。 郑明月这两天也有不少应酬,今天回来用过晚饭后就早早回了卧室休息,冯董到了喜欢看视频并且大声外放的年龄,被妻子赶到书房,一遍又一遍刷着钓鱼佬的视频。 杨叔早就成为了冯家的一份子,慢悠悠地带着冯嘉沅的两条狗在草坪上溜达着,碰上了心烦意乱出来透气的冯昱,干脆结伴而行。 “我小时候做梦都想养狗。”冯昱单手插着裤袋,叹气,“杨叔,你还记得我爸怎么把我撅回来的吗?” 杨叔忍俊不禁。 冯董现在是年纪上来了,脾气比以前好了很多。二少想养狗,眼巴巴地打报告,彼时冯董正在看报,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看你想上天。”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解释的,“你那会儿身体不好。先生喜欢游泳,那池子都没开过。” “好像是从国外回来后吧?” 冯昱对印象并不太深刻的事情也都忘得差不多了,毕竟那时候也才几岁。 “对。”杨叔感慨不已,“还是去年又重新修了开的,沅宝喜欢玩水。” “这次回来,要不是我亲眼见到,我都不敢相信我爸我妈还有那一面。”冯昱笑了笑,“隔辈亲,确实没错。” 说到这,杨叔就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了,忍笑道:“老爷跟夫人疼沅宝也有原因,老爷之前钓鱼,手指被钩着,流了不少血,沅宝心疼得哇哇大哭,每天都要她爸爸带她过来,她看过才放心。” 在他看来,冯家的两个儿子堆一起,都不如沅宝的嘴巴一半甜。 “很神奇。” 冯昱目光平和地看向草地上奔跑的一黑一白两条狗,“她的五官长相一看就是冯家人,性子又不像。” 杨叔心里咯噔一下,这话里的意思像是在说沅宝更像她的妈妈。 话是好话,也很寻常普通,但这两兄弟昨天才发生过冲突,此时不太适合提起沅宝妈妈的。 他赶忙转移话题道:“怎么想到出来散步了?” “有个事。”冯昱如梦初醒,沉默了几秒后问道:“杨叔,你了解谢家吗?” “哪个谢?”景城有头有脸的谢家也有好几家。 “先前做纺织的谢家。”冯昱也很不解,视频里那两个面生女人他都查了个底朝天,总算摸出点猫腻来,她们很隐秘的账户上一个月前有大笔款项进账,顺藤摸瓜,居然是谢家人。 谢家早就在景城圈子里被边缘化了,确实跟洛家有过一段陈年旧怨。 那也是老黄历了,说来说去,也就是抢占市场的那点事,在生意场上屡见不鲜。 要说谢家想黑洛家一把,也不是不可能,但冯昱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就好像谢家只是一道障眼法,或者说是替罪羊。 他甚至都能想到,如果他找到谢家,谢家肯定会认。因为他们只是试图去挑拨,真正动手的还是洛家,于情于理,冯家就算要算账,这账也比洛家要轻上许多。 “谢家?”杨叔过去都是跟在冯老身边,也算耳濡目染,对景城这些家族了解也不算浅,“有点印象,先生满月时,谢文东好像过来过,我记得他送了一幅字画,是我记的礼。” “跟我们家有过往来?”冯昱诧异地问道。 “也不算。”杨叔缓缓摇头,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记得的细节也不多,“谢文东是跟着谁一起来的,兴许是想拉近关系。” “是谁还记得吗?”冯昱沉声追问。 “不记得了。” 杨叔毕竟只是管家,时隔三十多年,哪还桩桩件件都记得,“谢文东都走了好多年了。” 本来就没有关系,谢家能说得上话的大家长走了,更没可能再有交集。 冯昱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匆忙跟杨叔说了晚安后,快步前往主楼方向,可能牵扯到了伤口,他在原地平缓了半分钟才继续向前走,他来了二楼,敲开了书房的门。 冯董没好气问道:“身子骨还挺好,不好好在床上躺着,瞎溜达什么?” “杨叔说三十多年前,谢家的谢文东来家里送过礼?”冯昱微微皱眉,“他跟谁一起来的,您有印象吗?” “问这个做什么?” 冯董垂下眼帘,关了手机视频,书房也逐渐静了下来。 “好奇。” 话音落下,冯昱见他抬头看向书桌上的烫金挂历,顺着他的视线,只见挂历上在两天后画上了一个圈,只一眼,他又收回目光。 冯董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起身,来到儿子身旁,“回去的机票订了吗?”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5节 “什么?” 冯昱也不明白怎么提起这一出来,眉头紧锁,仿佛也在抗拒离开。 “申请航线费时又麻烦。”冯董说,“也没那个必要,我让人给你订机票,三天后吧,我跟你妈也商量好了,这次她过去,待上一个月,你带她好好转一转,另外,明年你的任期满了,趁早想好是继续待在墨西哥,还是派你去美国那边跟进项目,也是五年任期。” “爸——” 冯董抬手,示意他不要多嘴,目光深沉地盯着他,话语里也饱含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你有你的路要走,你没路就安生找个地方待着,不要去走别人的。” 冯昱当即冷脸,面无表情地听完这话,转身就往外走。 “赵家。”冯董悠悠地说,“忘了是哪个赵?那年给你大哥看学校时,不是去住过几天?” … 嗡嗡嗡—— 冯成则手机振动,他还没解锁去看消息,便对上了季清羽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睛。 虽然在外人眼中,他们已经当爸妈好几年了,但实际上他们是特别新的新手,方方面面,经验相当不足,给孩子刷牙扎辫子都能手忙脚乱。 就像此刻。 季清羽跟冯成则轮流讲睡前故事,总算哄得已经累极的冯嘉沅昏昏欲睡,她那可爱的小眼皮已经合上,睫毛又长又翘。但季清羽顾不上去欣赏,她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只觉得万里长征她终于到了! 小恶魔睡了,变成天使了,她解放了她可以玩手机了! 然而,被冯成则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它不讲武德地振动了,这在白天时很轻微的动静,到了晚上宛如一道惊雷。冯嘉沅立刻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跟心跳差点停止的季清羽四目相对。 季清羽的呼吸也快停了。 躺在地铺上的冯成则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触犯了天条。 冯嘉沅砸吧砸吧嘴,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好吃”后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好一会儿,季清羽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地,似是劫后重生,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等缓过神来后,她轻轻地挪动身子,怒视对发生了什么事完全一无所知的的冯成则。 “给、我、静、音!!”她咬牙说道。 饶是冯成则都愣了几秒,他从床头柜拿了手机,二话不说,在她的目光中关了所有的提示音后才问道:“怎么了?” “你差点把沅宝吵醒了!” 冯成则哑口无言,也不确定自己现在去看消息会不会罪上加罪,干脆不动。 “谁这么晚了还给你发消息呢。”季清羽纯粹是找茬,她没有检查过他的手机,也没有问过,今天也不是好奇,就是想骂他。 他摁亮手机屏幕,“我爸发的,看吗?” 季清羽:“……” 冯董的消息她没兴趣。 她白了他一眼,躺下,拉起被子盖上。 冯成则解锁后点进微信,看了冯董发来的几条消息后,勉强压下内心的那点烦躁,回复:【知道了。】 接着他把手机扔一边,起身,见女儿呼呼大睡,他也悄悄放心。 一米五的床上,躺着一大一小,小的穿着连体睡衣,只在肚子上搭了块小方巾,随着呼吸起伏,大的穿着印小熊的睡裙,应该是她在还没有结婚之前留在家中的。 顿时间,冯成则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习惯性地要去给女儿盖被子。 季清羽抬起手,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制止道:“她不冷。” ——差点吵醒孩子睡觉的男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冯成则反手捉住她,不让她缩回去,摘了眼镜后,有些情绪是怎么也藏不住了,低声道:“她不冷,我冷。” 一番拉扯后,她被挠痒痒,差点要笑出声,他弯下腰,手撑着床垫,吻了上去,没有撬开她的牙齿,他稍稍推开,唇却还是贴着,“再把她吵醒,算你的算我的?” 这话惹得她又擂了他一拳,“当然算你的!” 嘴上喊着很冷的男人,手穿过她的腿弯,托着她,以公主抱的方式带她下床。 季清羽吓得搂紧了他的脖子,急声道:“干什么!” “能干什么?”他瞥她一眼反问。他又没疯,这里是她的家,她的父母在,床上还躺着个孩子,能干什么? 但在季清羽心里,住院时都要再三胡来的男人是很可怕的,他现在还能正经地说这话,好似迫不及待的人是她,可等会儿真的擦枪走火,他又是另一副嘴脸跟说辞了。 所以她索性不吭声,以免阴险狡诈的男人找到言语漏洞,把“把持不住”的锅漂亮地甩在她身上。 冯成则见她紧紧抿着唇,闷笑了声:“陪我躺一会。” 季清羽是打定主意当哑巴了,不点头也不摇头。没办法,有的人套路太深,不得不防。 季明志也很意外女婿会以打地铺的方式留宿,他尽可能地多加了一层被褥,可到底不如床垫柔软。 冯成则不在乎这些。昨晚他倒是躺在了舒服的酒店大床上,身体疲倦,可迟迟无法入睡。 他不认为这是习惯的力量在作祟,因为在此之前,他独自一人睡了二十多年。 此刻她又重新躺在他身边,被他抱在怀里,他近乎着迷地在她脖颈间轻嗅,喟叹一声:“什么时候回我们的家?” 季清羽还是不说话。她是想在家里多住两天的,虽然这里没有美景天城那么大,但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太快乐了,好像又回到了真正无忧无虑的日子,如果不是沅宝在,她偶尔都会产生一种她根本就没有穿越的错觉。 “明天?”冯成则故意逗她。 她微笑,在他用手抚摸她的脸时,张嘴咬了他的手一下。 冯成则也猜得到她不想说话的原因,不发出声音也很不错,他伸手关了床头柜的小夜灯,地铺在床帮跟墙之间,她想逃也逃不了,只能被他缠着。 睡衣上印着的小熊,此刻好像被人打开了罐子,蜂蜜溢出,伴随着细微的搅动水声,散发着冯成则最喜欢的甜而不腻的气息。 季清羽下意识地曲腿,似挣扎,似索取,接着脚踝被有力的手掌克制地攥着。 她不甘被他完全所控,胡乱地伸手往下探,却被他制止,他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不用。” 免得房间里添了更难散去的味道。 季清羽气结,她才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也想狠狠地拿捏他罢了。 冯成则还是有点底线在的,点到即止,没有乘虚而入,等他平静下来,腰被她踢了一脚,一回头,她以气息音催促道:“你先打开门看看,我怕撞上我爸妈……” 这是要他放哨的意思。毕竟两个小时前才洗完澡,现在又去,不惹人多想才怪。 冯成则自认为这两天吃尽了苦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颔首,起来去给她放哨,过两天他们就回家了,苦头吃够,也该回甘了。 第075章 冯成则神色自若地走到门口,开了门,扫视一圈,回头对她点了点下巴,示意她可以过来。 季清羽鬼鬼祟祟绕过床尾,来到他身旁,见外面的确没人,放轻步子往外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微愣,急忙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跟过来干嘛!” 她是要去洗澡的! 冯成则奇怪地看她一眼,平静道:“洗个手。”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她在短暂的错愕以后,脸颊也不受控地开始发热发烫,她甚至都不能以“你洗什么手”来回击。 显然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本就不大的家里争论这种事,是不可取的。 季清羽只好忍了,快步进了洗手间,冯成则气定神闲地跟着迈进。洗手台上虽然有很多瓶瓶罐罐,但并不杂乱,他往手上挤了洗手液,以异常缓慢的速度洗手,看他这架势,不洗个三十分钟不算完。 “……”季清羽本来还想着他洗完手就会出去的,现在也不敢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他就是故意的。 本质上来说,她认为她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 本来可能还会有些羞涩难为情的,也完全一扫而空。他都能这么淡定,她就该比他更从容,当然也有别的原因,刚才都那样了,他也能忍住,现在更不可能临时变卦,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自控力并不弱。 花洒之下,她在洗澡。 一米之外,他在洗手。 水砸在地砖上,溅出水花,沾湿了他睡裤的裤脚。他很平淡地侧目,就连“看”这个动作也不刻意,不显轻浮,然而这样的高温天气,水温也不低,虽不至于像冬天那般热气萦绕,但温度也在一点一点地升高,他的额头都在冒汗。 “不烫?”他问道。 正如再甜蜜的夫妻也会有截然不同的习惯,他们也是,洗不到一块儿去。 季清羽觉得很舒服的水温,冯成则却认为都快烫脱一层皮。 冯成则习惯了的水温,在她看来,跟冲冷水澡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仅有几次的一起共浴,都是冯成则在暗自忍耐,考虑到还有一辈子那么漫长的时间,他决定不再勉强自己,不必将这个趣味活动发展成为日常。 “非常、非常舒服!”季清羽拿着莲蓬头在身上冲着,想起什么,她转过头来,严肃地警告,“你不要说那句话,想都不准在脑子里想!” 冯成则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在热水的冲刷下,如白玉般的肌肤上的点点红痕颜色也变得更深。 他克制地收回目光,撑在洗手台上的手忍得青筋凸起,最后抽了张纸巾将手擦干净后,季清羽也关了花洒,正要去抽挂着的毛巾,一只手臂横了过来抢了去,他站在她身后,替她擦干。 回去卧室,还是冯成则探路。 季清羽口干舌燥,出来后没急着回房,而是去了客厅,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谁知,等她再推开门进去,他正坐在她的小书桌前随手翻着她高中时买的小说。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要夺过来。 冯成则却一躲,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书名,又抬眸看她,明明他眼里的情绪也没有起伏,但她就是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丝毫不亚于情窦初开时在qq空间发表的说说在年夜饭时被人当众朗诵。 两人也不敢动静太大,怕吵醒了床上的沅宝。 扯来扯去,季清羽就被他拽着坐在了他的腿上,他也不让她再起来。现在也不算很晚,至少没到她要睡觉的点,她也就随他去了。 冯成则翻了几页那本小说,实在提不起兴致来,盯上了她摆在里面的月饼铁盒,“看看?” 季清羽迟疑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他拿过铁盒,很轻松地打开,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居然是整理得很整齐的一沓一沓的信,“这什么?” 虽然这样问,但他已经猜到了,因为其中有一封上还画着一箭穿两心。 说着他还要打开去看,被她似是护食一般挡住,“我让你看里面是什么,可没让你看信的内容。” 冯成则静静地凝视着她。 “先说好,我没给人写过情书。”季清羽重新盖上铁盒盖子,身子扭了扭,改为侧坐,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但如果我学生时代给喜欢的人写了情书,我不希望若干年后,是由他的妻子再次打开,想到他们两个人围观我那时候的心事,很怪很怪。” 以此及彼,她管不了别人,但她自己不乐意这样做。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6节 这个说法冯成则是接受的。 况且他也没有很想去看别人对他妻子的告白。 “行。”他点头,手掌隔着布料揉着她的腿,“不看。” “那你呢?” 季清羽笑盈盈地看着他问道,“你以前收到情书会怎么处理?” 冯成则面不改色地说:“没收到过。” “骗谁呢。”季清羽不相信,要知道学生时代五官端正的男生多招人喜欢,既没发福也没出油,要是还爱干净又讲究,那就是男神本神,她看过他十几岁时的照片,如果那时候他真的是她的同桌,她绝对垂直坠入爱河,不带一秒犹豫。 她喜欢,那么肯定也会有别的女孩子喜欢。 “这有什么值得骗你的?”冯成则淡笑,他简单说了下原因,冯老认为要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有很强的自制力那是天方夜谭,所以也算是严防死守,等他认为孙子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判断力后,同龄的女生早就过了给臭男人写情书表达爱意的年纪了。 冯成则反问:“你这些情书都是大学以前收的吧?” 季清羽想了想,还真是。 “过了十八岁就没人写了。”她叹了一口气,“纯爱只在未成年之前嘛,不过现在应该也没多少人写,网络太发达啦。” 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眼睛亮晶晶的,“所以我才更要保管好这些信,等我以后老了,我隔三差五就拿出来晒晒太阳。” 冯成则短促地笑了声,对月饼盒子也不再感兴趣了。毕竟那个时候的她,他也不认识。 … 这是很寻常的晚上。 夫妻二人坐在书桌前窃窃私语,冯成则看了她目前保留下来的班级照。她要求他在三秒内就能在乌泱泱的一群人中精准无误地找到她,如果不能,就要充值五千,依次递增。 “你们按摩店有你一个人就够了。”他抬手,指腹点在扎着马尾的穿校服的女生身上。 季清羽有些后悔:“三秒太长了,现在改为两秒。” 冯成则揉了揉眉心,“……” 大学跟高中都还好,初中也没那么难,到小学甚至幼儿园时,他只能失守,损失不算小。闹到十一点多,以躺在床上的沅宝翻身哼唧了两声结束了这场幼稚的游戏,但冯成则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比跟邵钦还有陈修仁喝茶有意思得多,五年后的他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留给家庭,是正常的、合理的、必须的。 他昨晚没睡,很多个小时没合眼了,哪怕是精力再充沛旺盛的人,此刻也难掩疲倦。 季清羽侧身躺在床上,等着他没有再翻身时,悄悄挪到床边,低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都没花十分钟。她就这样等到了十二点多,又悄悄地起来,躺在了他的边上,他早已熟睡,还是习惯性地伸手搂过她。 如果是最开始同床睡的那些夜晚,她动一动,他都会醒来。 现在不会了,在睡梦中,他也知道她就该在他的身边,因此她动作很轻地解开他睡衣扣子时,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当衣服被敞开,露出胸膛时,季清羽怔了怔。她是他身边的人,她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了解他,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 璍 但她在下午时就发现了端倪。 她应该昨天晚上在车上就该发现的,但那个时候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没有第一时间注意。 他抱起沅宝,沅宝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时,他明显凝滞了几秒,似在忍耐着什么感受。 他的身上果然有伤。她都不需要去问他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不会那样凑巧,前天晚上他们睡在一起,他很好,昨天中午他们在酒店争过,紧接着就带了伤。 季清羽伸手,用指腹轻轻触碰,她想给他涂点药,又担心会把他吵醒。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没看到,平静地又帮他扣好扣子,依偎在他怀里,亲了亲他的下巴。 - 周末。 冯嘉沅还记得昨天跟妈妈拉过钩,吃完午饭就嚷嚷着要去儿童乐园,季清羽不想当言而无信的妈妈,拉着冯成则,一家三口顶着烈日出门了。 老城区的儿童乐园近几年都没翻新过,但对于小孩来说,照样有滋有味。 季清羽也兴致盎然地去蹦蹦床上跳了一会儿,冯成则趁机拍了不少视频跟照片。事实证明,即便是爸总,在精力上也拼不过人类幼崽,两人的心路都是一样的,一开始季清羽还很严肃地跟冯成则分享育儿专家的理念,必须得高质量的陪伴,结果两个小时后,他们完全忘记了初衷。 季清羽很小声地问沅宝:“累了吧?” 宝累了我们就回家……吧…… 沅宝摇摇头,脆生生回道:“不累!” 季清羽双目涣散地靠在冯成则的肩膀上,惹得旁边的家长笑着打趣道:“这还算好的,有空调,有小板凳,我老公去年脑子进了水办了动物园的年卡,孩子每周都闹着去,完全不给人活路。” 冯成则缓缓抬手,捂住了女儿的耳朵。 希望她没有听到,也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每周都去动物园的灵感。 季清羽苦笑着点头,轻声跟冯成则说道:“之前我约菲菲来家里玩,她跟我说,双休日节假日寒假暑假不来,还说就算我打开首饰柜让她挑钻石,她都不干,我还纳闷,现在懂了。” 也就是沅宝放了他们一马,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坐在这儿钓鱼。 之前两个小时她就没歇过,在儿童乐园里乐此不疲地穿梭,把她的新手爸妈累得够呛。 冯成则闻言一顿,拿出手机来。 他跟邵钦还有陈修仁也有聊天群,邵钦很活跃,上午就开始刷屏,但他没搭理,现在单手拿手机回复:【没空喝茶,在钓鱼。】 邵钦秒回:【钓鱼?哪儿呢?城东还是城西?】 冯成则:【城东。】 邵钦:【东林湖?鱼多吗?】 冯成则撩起眼眸,看了眼沅宝面前那个小池子,全是游来游去的小鱼,他回:【很多。来?】 邵钦:【来!!@陈修仁】 陈修仁:【好。】 “好困啊……”季清羽懒洋洋地伏在冯成则肩上打呵欠。 冯成则低声:“再坚持一会儿。” 第076章 冯成则自然不会把儿童乐园的定位,他略一思索,这附近有家水果店,便发送到了群里。 邵钦跟陈修仁也是无聊透顶。他们三个人能成为至交,在很多事上都脾性相投,最爱玩的邵钦二十多岁时琢磨的也是赚钱的法子,更不要说陈修仁这么个比冯成则生活还寡淡的人了。 三十多岁事业早已经稳定下来,也有了一定的空闲时间,可偏偏没了年轻时的旺盛精力。 不然也不会迷上喝茶、钓鱼这样的爱好。 这两种都是一坐就能消磨大半天,很适合修身养性的活动。 邵钦跟陈修仁都住一个片区,也就没打算开两台车,碰面后,邵钦看了群消息,很疑惑:【?水果店?】 冯成则:【路过买点,等会儿带回家,你们吃不吃?】 邵钦乐了,对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陈修仁说:“什么人,给老婆买水果,顺便问我们吃不吃。” 陈修仁皱了下眉头,睁开眼睛随意扫了眼邵钦的屏幕,有点奇怪。 等到这辆车开到冯成则说的那家水果店时,陈修仁缓过神来——一般来说,冯成则很吝啬发长一点的消息,也不会跟人解释什么,如果他这样做了,并且对象还不是他老婆,那就是有诈。 邵钦看到几十米开外那巨大的儿童乐园的招牌掉头就想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哪来的天理啊——” 隔着一段距离,季清羽便听到了邵钦的声音,回过头来惊喜极了,还有个人比她更高兴。冯嘉沅立马放下捞鱼的小网兜,一边高声喊“danny”一边朝着邵钦扑了过去。 邵钦一秒变脸,蹲了下来,任由冯嘉沅抱了个满怀。 陈修仁落后几步,冯嘉沅从邵钦怀里退出来后,又被他抱起,她又喊道:“pedro~!” 季清羽撇过头,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笑出声来,令两位霸总没了面子。要不是陪着沅宝看了小猪佩奇,她都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丹尼跟佩德罗是佩奇的好朋友。 “你们怎么来了?”她笑着问道。 邵钦哼笑:“别装了,你敢说你不知道你老公在诈我们?” 季清羽无辜地眨眨眼:“我真不知道。” 冯成则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了她,他去水果店等着,自然不止做一件事,还买了些她跟沅宝爱吃的水果让店员洗了装好。邵钦跟陈修仁不一定是最后才察觉到被忽悠了,但他们还是来了,为的也是跟沅宝玩。 他们俩来了,冯嘉沅暂时也就将爸爸妈妈放在了后面,一手牵着一个在乐园里飞奔。 玩了一圈又一圈,他们再回来时,冯嘉沅坐在了邵钦的肩膀上,邵钦还故意颠她,让她收获了不少小朋友艳羡的目光。 还是在钓鱼的这儿汇合,冯成则又买了两个网兜,淡定地给了他们。 季清羽:“……” 损,太损了。 不过她也有意外的发现,在沅宝还有家人面前,冯成则是沉稳的可靠的,在她面前,他是阴险的闷骚的,但在他的这两个至交好友面前,令她想起了学生时代经过操场时跟好友肆意玩乐的高冷男生,有些幼稚欠揍,但又很真实。 或许这三面全都凑在一起,才是冯成则。 陈修仁一向温和,没说什么,邵钦则是口嫌体正直,他带着沅宝又是网又是钓。季清羽偷偷地跟冯成则说:“他好会带孩子!好男人啊!” 这可是特别特别闪亮的优点。 冯成则瞥她,拒绝了她的投喂,不吃不仅不甜还很酸的圣女果了。 季清羽趁着没人看他们,拧了拧他的胳膊。 人多也热闹,聊聊天很快就到了五点,季清羽想着他们都帮忙带孩子快两个小时了,功劳显赫,苦劳多多,于是很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邵钦果断摇头:“别,没提前说,别麻烦叔叔阿姨了。” 陈修仁也是这样想的。 还是冯成则解决了问题,揽着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同她商量,“你先跟爸说不用煮我的饭,我送你跟沅宝回去,晚饭我跟他们在外面吃,好不好?” 两个好友眼皮都没抬一下。 五年前那的确是惊掉下巴很多次,现在嘛,人只要活得久了,什么都会见到。 “好!” 季清羽也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请客买单。” 正好昨天赚了一大笔钱。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7节 冯成则失笑,点了下头。邵钦跟陈修仁没有跟过去,在这儿等着,跟在季清羽家小区等着可是两个概念,真要跟过去了,肯定是要上楼去拜访的,可这会儿双手空空,不太像话。 另一边,等季清羽跟冯嘉沅进了屋子后,冯成则才乘坐电梯开车去跟朋友们碰面。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吃过很多次饭,也不拘环境,随便在老城区挑了间餐厅,吃吃饭,聊聊天,冯成则又被他们架着去了茶室。 “阿昱应该快走了吧?”陈修仁问。 邵钦也好奇地看向冯成则。 冯成则平淡地点头,“我爸让人订了机票,就这两天。” 邵钦的语气也变得复杂起来,“其实还没三十呢,我是当年骂了他一顿,有些话不太好说,他也不见得听,让伯父伯母劝一劝,这世上除了情啊爱啊有滋有味的事儿多着呢,别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陈修仁附和:“你难得说一回还不错的道理。” 冯成则端起茶杯喝了口,未置可否。 … “妈。” 冯昱见郑明月拿着清单点行李,走了过来,看着旁边的大箱子,压下内心的烦闷,问道:“您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一家去国外看学校时打过交道的赵家?” “提那事做什么?” 郑明月蹙了蹙眉,昨天她还跟清羽碰面时聊了几句,自然首先想起的也是不太愉快的回忆。 “问一下,好奇。” 郑明月抚了抚胸口,“当时我不愿意住别人家里,你爷爷呢,非说跟赵老快十年没见过了……你掉进游泳池里,要不是你大哥看到,哪里还有命回国呢?” 刚调查这件事时,冯昱也很烦躁,可慢慢地,他也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个局,而是一个针对冯家的阴谋。 “我们跟赵家还有联系吗?”冯昱问,“我在网上都没搜到他们的近况。” 要查也不是不能查,但远在国外,也不是一天两天会有结果。 “没有。” 郑明月摇了摇头,“你爷爷后来自己都没提了,他讲究,知道身体撑不住了,非要自己拟定吊唁宾客名单,可没赵家。” “这样啊……”冯昱一脸若有所思。能让爷爷出国时带着家人去住家叨扰的,那肯定是还算亲密的朋友,怎么后来都没了来往?他又问道:“对了,有照片吗?” 十分钟后,冯昱一秒都没耽误跟杨叔要了钥匙,开了爷爷的房间。 房间经常都有人打扫,但空气中还是有股很久没有住人过的气味,一进来便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照片。有爷爷奶奶的黑白合照,有奶奶的单人照,还有他们的全家福,他驻足,只有几个月大的他被奶奶抱在腿上,爷爷坐在藤椅上,大哥站在他旁边,身后是年轻的父母。 冯昱静默片刻,不再多想,在书柜里翻翻找找,花了快半个小时,总算找到了一本相册。 那次的国外之行,他们留下了很多照片。 倏然,他的视线落在其中一张上。那是很漂亮的庄园草坪,不远处有一栋带着斜屋顶的房子,木制的宽阔门廊上摆着花花草草,有人牵着一匹纯白骏马而过。 才几岁的他神气地抱着足球笑,正在说话的爷爷还有冯成则也入镜。 这张很寻常,很普通,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很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叩叩叩—— 门外,杨叔敲门进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见他捧着本相册眉头紧锁,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冯昱往后又翻了翻,除了爷爷跟那位早已经过世的赵老的合照,找不出别的来,正要合上相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扫向屏幕,看到来电显示时,脑子仿佛有一根弦断了,发出尖锐的声音。 他如遭雷击愣住。 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杨叔扫了扫床头柜,转头看他不接电话,喊了声:“二少?” 随着冯昱抬起头来,杨叔也惊住了。 冯昱表情一片茫然,空白。恍惚间,他想起了是去年还是前年,跟薛易去中医馆时,捡到他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钱包,里面夹着一张照片,背景也是这个草坪还有房子,他随口问了句“你家吗”,薛易匆忙将钱包收起,并没有回答他那个问题。 “二少?” 杨叔急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 冯昱的目光轻移,落在墙上那张照片上,和蔼却也透出威严的老人正看着他,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听到了爷爷浑厚的声音—— “蠢货!” 他僵硬了许久,紧紧攥着手机,骨指泛白。 - “知道了。” 冯成则周一一大早起来就接了几个电话,无比忙碌。大概是考虑到女婿的喜好,季家厨房也有咖啡机,季清羽跃跃欲试,除了沅宝以外,每个人都有一杯她亲自做的爱心咖啡。 季明志喝了一口后放了下来。 汪云莲直接拒绝:“我可不受这洋罪。” 季清羽期待地看向冯成则,他只能从容镇定地喝了个底朝天,有岳父岳母在,他也做不出跟她同饮一杯的举动,只能用眼神隐晦地提醒,欠他一次。 一家五口吃完早餐,由冯成则开车送女儿去幼儿园。 冯嘉沅从醒来后就唉声叹气不已,她也不是不喜欢上学,但再好玩的事,当它成为了必须要做的事时,那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不过,在家里有多抗拒,到了幼儿园,top癌是不允许自己落后别人的,即便是拍皮球,她也要拍最多次。 季清羽下楼送父女俩上班上学。 冯成则让冯嘉沅先上车,关上车门后,沉静地看向季清羽。 季清羽拿他没办法,又怕随时都有人经过,飞快地在他嘴上碰了一下。 “晚上补。” “什么叫补?我欠你啊?” 冯成则后退一步,绕过车头,等来了主驾门前,他才慢慢地说道:“当然欠,你那杯咖啡连你爸都喝不下。” 摧残了他的味蕾,怎么不是欠? 说完这话,他立刻开门上车,动作行云流水,顺便锁上,不给她追过来捶打的机会。 季清羽气得啊,想抬脚去踢车,又想到这车是他的,也是她的,她不能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只好忍了。冯成则开车离开,透过后视镜看还站在原地目送的她,她大约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伸手放在脖子那儿划了一下——你不想活了。 冯成则忍俊不禁。 坐在后排的冯嘉沅叹气,嘀咕了一句,爸爸也好傻。 难怪爷爷说她才是家里的希望呢! 第077章 在家里睡了三个晚上后,季清羽也准备回美景天城了。她自然愿意一直住在家里,可沅宝要上学,冯成则要上班,父女俩都一副“你在哪我在哪”的架势,拖家带口确实不太方便,她一边往行李箱塞东西一边道:“没结婚跟结了婚,真的有很大很大的区别!” 如果没结婚,冯成则哪里敢在她家里打地铺? 他提都没脸提的! 季明志被女儿这话逗乐:“那你是觉得结婚好,还是没结婚好?” “……”这个问题季清羽就没法回答了,因为她成为已婚人士也没有多久,尝到的都是婚姻里的甜,酸也有,但只有一丝丝一丢丢,又很快被甜覆盖,“不知道……” 季明志听了这个回答却很欣慰,这意味着女儿至少现在觉得很幸福,“那代表小冯暂时还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季清羽笑,“暂时?” “其实一开始我没把他对我跟你妈保证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季明志也是男人,男人心里怎么想的他一清二楚,所谓承诺,初时很沉,很真,时间跟岁月为筛,抖一下就轻一分,又能经得起几下? 季清羽想起了五年后第一次回家时的种种。 季师傅问记不记得说过的那些话,冯成则居然还面不改色地点头说记得。 她抿唇轻笑一声,又好奇问道:“那是什么时候放在心上的呢?” “你们结婚前一天。” 季明志现在回忆起那天的种种,依然觉得惊心动魄,当年谁也想不到冯昱会那样做,毫无理智可言,而冯成则看到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的清羽后,也完完全全地失控了,如果不是冯董及时赶到制止,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啊?”对于这个回答,季清羽都觉得很意外,因为她大概也知道那天发生了哪些事,应该兵荒马乱、六神无主才对。 季明志笑了笑:“一晚上我跟你妈哪里睡得着,你妈陪着你就没合过眼,我下楼溜达,小冯就靠在车上,那会儿冬天也冷,我就走了过去,想让他回去休息,你们第二天还要举行婚礼仪式。” 话到这,他停顿下来,神情也逐渐变得认真惆怅。 季清羽没有追问,她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都走到他面前了,他还没回神,就喊了他一声,他一抬头,”季明志叹了一声,看向女儿,“平常看着是很有气势的一个人,话不多,表情也少,但那次也是很伤心。” 在那样对待了亲弟弟后,他怎么可能只有怒。 季清羽一脸怔然,心好似被一只手猛地攥了下,有些闷。 看女儿露出这样的神情,季明志缓声道:“他是个明白人,明白人说的话,我跟你妈自然就会放在心上,也会当真。” 在所有的家庭关系中,愤怒甚至怨恨其实都有挽回的余地,伤心失望就太难了。尤其是像冯成则这样的人,他伤心,是因为他看清并且接受了再也不是兄弟这个事实。 “嗯。”季清羽轻轻地应道。 女儿跟女婿前几天的矛盾,季明志跟汪云莲都看在眼里,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他们可以给女儿足够的底气,让她不要怕失去,但没有哪个父母不盼着孩子好,所以在事情结束以后才会说出这些话来。 彻底松了一口气后,季明志开车送她回去,可惜他还要去汤泉,只到地库,两人挥手道别。算起来差不多离开了有五天,重新躺在那张大床上,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还是有种做了一场梦的错觉,侧过身子,够住冯成则的枕头拽了过来,抱在怀里。 过了片刻,她一时兴起,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手机在家里转来转去,拍了好多张照片,想着冯成则在午休时间,她发了一张过去:【玩个游戏?看图猜物,这是什么?】 由于她总喜欢跟他玩些幼稚又稀奇古怪的游戏,这一次冯成则也没多想,很吝啬地打字发来:【好看。】 图片里,她握着一个苹果。 不过他早已经懂了她的路数,不是给他看苹果,而是看她的美甲。 季清羽:【?扣一分,打一万,快。】 冯成则:【?】 他还是给她转了一万。 季清羽:【这叫苹果,ping guo】 察觉到了他的敷衍,她都快被他气笑,可惜她的巴掌无法穿过屏幕打在他身上,只好使出杀手锏来:【答对三次有超超超超超级大奖励!】 果然,对付现实的男人只能用这套,他秒回:【继续。】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8节 季清羽:【[图片]】 冯成则:【香水。】 季清羽:【[图片]】 冯成则:【还是香水。】 季清羽:【[图片]】 季清羽:【再猜猜我喷在空气中的是哪瓶香水?】 冯成则最先看的是她发来的消息,撑着额头有些想笑,本来以为她是无聊找他开涮,点开图片后,心跳却是慢了半拍。照片中,隔着几步的距离,镜头对准的是悬挂着的一排黑白衬衫,是他们的衣帽间一角,是他的衣服。 … 季清羽窝在沙发上等着他的回复。 本来她早上送他们出门时就准备告诉他今天回家这个好消息的,可谁叫他胆大包天地嘲笑她做的咖啡要人命?所以这份惊喜迟来了五个小时,也是他活该。 突然手机振动,她点开一看愣了愣。 冯成则:【今晚不回家吃饭,可能会很晚才到家。】 冯成则:【不管多晚都等我。】 她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正常点的好男人不都应该对老婆说“我会很晚,别等我”这样体贴的话吗?怎么到她这里,他还让她不管多晚都等他?? 本来她应该让他去休息室洗把脸清醒一下的,但她想起季师傅跟她说的那件事,她心里分得很清楚,过去五年的那个他无论做过什么,也不是现在的他做的。 可他们又是同一个人,有着同样的心境。她才发现其实这段日子他们朝夕相处,她一直在意的都是他会不会后悔,还因此闹了别扭,却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一句有没有难过。 季清羽眼眸低垂,不想被他察觉到她的情绪,还是像以往一样回复:【要是让我等到很晚我就[菜刀][菜刀][菜刀]】 冯成则:【别往我衬衫上喷太多香水。】 季清羽立马收回了所有心疼他的心情,果然应了那句话,不要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 在没有弄清楚薛易究竟是什么人之前,冯昱不打算去质问或者试探他。在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后,他一晚上都没睡,几乎调动了所有能用得上的人脉,天亮之后,他拿到了一份还算详细的资料。 他早就猜到了薛易是赵家人,对这个人所谓的经历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他对薛易盯上冯家的原因不感兴趣,那不是他现在该关心的事,他只需要尽快知道他的目的。 在看到其中某条信息时,他皱了下眉头,凑近电脑屏幕,寒意突然从脚底开始蔓延,如坠冰窟,好一会儿后,他才找回理智,拿起手机,拨出号码时手指都在发颤。 那边很快接起,传来困倦的声音:“阿昱?” “觉哥,有个事我问你!”冯昱焦灼不已,“薛易怎么会是你那家店的股东投资之一?” 电话那头的人是周文觉,也是郑明月妹妹的儿子,不愿意子承父业,偏要跟朋友合伙创业。为了支持他的事业,冯家名下所有的车都是到他那里日常保养维修。 “哦哦!”周文觉的作息早已经颠倒,他从睡梦中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回道:“薛易啊?那不是你牵线搭桥的吗?” 冯昱猛地起身,动作太大,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也砸在了他的心里,他突然记起来是三年前还是两年前,表哥出差,顺便去了趟墨西哥看望他,当时薛易知道后很热情地跟他一起招待。 “什么时候的事?”冯昱深吸一口气问道。 周文觉想了想:“去年年初吧,我不是还打电话知会过你?” 冯昱头疼欲裂,依稀记起来是有这么个电话,他那时候也没多想,因为在景城圈子时,朋友跟关系都是互通的,这样的事很常见,他也顺口问过薛易,薛易只是耸耸肩说投着玩玩,他也就没再多问。 “这是怎么了?”周文觉恢复了一些清明,小心问道。 冯昱急声道:“大哥的车还在你那儿吗?” “前两天就让司机开走了,到底怎么了,阿昱你别吓我,我这心里毛毛的!” 到此时此刻,冯昱终于猜到了薛易的目的,以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五年前他没有很果断处理的那场事故,成为了引线,洛崇无论撞的是清羽的车还是大哥的车,结果都不会变,这辆车会被送进周文觉那里,接着等它再被开走后,随时都可以再制造一场更大也无法挽回的事故。 冯昱脸色骤变,拿起手机一边拨出冯成则的号码一边往外冲,但无人接听。父母都不在家,杨叔正在盯着工人修剪草坪,见他开着辆车就要走,忙问道:“二少,怎么了?” “杨叔……”冯昱一开口,声音无比地艰涩,好像混杂着砂砾,“大哥的号码我打不通,你尽快想办法联系他的助理秘书,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要坐那辆宾利!” 话刚说完,他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杨叔意识到了可能有很重要的事发生,转身就往主楼奔。 车辆迅速驶出别墅区,突然冯昱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以及在外等候着的人,他猛地踩了刹车,停下。打开车门后,他直直地朝着含笑看他的薛易就是狠狠一拳,“你等着我弄死你!” 在他转身时,薛易用指腹擦了擦唇边的血,懒洋洋地扬声道:“你大哥出了事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装什么兄弟情深啊? 冯昱停下脚步,垂在身侧的手握得 很紧,显然也在爆发的边缘。 “我不过是帮你做了你最想做的事,你不高兴吗?”薛易笑,“你说你除了整天躲在那儿恨,你还会什么啊?说实话,你大哥比你狠多了,拿捏你跟玩儿似的,所以你才这么失败。” 冯昱沉默了片刻,不再理会他,回到车上,神情冷峻地发动引擎。 薛易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目送着那辆车离开后,他目光也阴沉下来,然而还未等他回到车上,几辆车行驶而来,将他围住。冯董推开门下车,带着威严气势来到他面前站定,抬了抬手示意保镖们过来,漫不经心地道:“你叫赵什么来着?” 这简单的一句话令薛易目眦欲裂。 “改姓了?”冯董遗憾地摇摇头,“不应该啊,挺适合你。” 当年在景城时,赵家跟冯家的确是有过交情,可一别十年,随着生意越来越惨淡,赵家也成为了空架子以后,那位曾经和善的赵老也变了。彼时冯老只是抱着跟老朋友相聚的激动心情,哪里想得到人家心中早已有了算计。 “当年你爷爷看我儿子十来岁出国留学,你们家孙辈中也就只有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动了让你进同一所学校陪我儿子念书培养交情的念头。”冯董说,“我家老爷子可没昏头,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答应,你呢,心虚,阿昱落水后你怕担责任往外跑,被我儿子撞上,以为我儿子是因为这件事回绝的?” 薛易死死地咬紧牙关。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一个微小的决定会给别人的人生带来什么灾难。 冯家人走后,那老不死的认定是他搞砸了这一切,让赵家搭上冯家的计划落空,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刚满十岁的他身上,那些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连他的爸妈在为了钱争吵时,都要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轻则辱骂,重则责打。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幻想,如果他陪着冯家那个继承人一起念书,成为好友跟至交,那他们也会受到重视,何至于这样窝囊? “我儿子当年根本就没有跟老爷子提起。”冯董的眼神似厌恶,却也带着一丝怅然。 薛易脸部肌肉都在发抖,“那又怎样?” “那你就该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冯董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点头,“对了,欠了你的你都报复了,就剩下我两个儿子了是吧?算了,多亏你是个狠角色,不然就这么一笔账,还真拿你没办法。” “我只是没有成功罢了。”薛易在被压制住之前,大笑,“但你们家确实有了报应!” 当年的兄弟情深,到今天不也反目成仇了? 可见老天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冯董面不改色地提醒保镖:“当心一点,可别磕着碰着他了,起码得留条命。” … 傍晚时分。 冯昱开车在冯家墓园外找到了冯成则以及那辆宾利。 他顾不上熄火,从车上下来后直奔过去,就像是从水里蹚了一趟,浑身冷汗淋漓,一把拉开车门,只见冯成则正端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就在他想拽着他出来的那一刻,他所有清醒的意识全部回笼。 车厢内半明半暗,冯成则睁开眼眸,气定神闲地戴好眼镜,平静地道:“来了。” 冯昱似脱力一般往后退。 他的确很傻,傻透了,“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让我去查?” “不是我。”冯成则转过头,冷静地直视他,“是爸。他想让你看清楚你究竟想要什么,要我的命吗?” 冯昱一定这样想过。 这点他们兄弟都心知肚明,否则他们的父亲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这一出,就是想要逼着冯昱看清楚,想清楚,这样的结局是他想要的吗?是他能承担得起的吗? 冯成则从车里下来,一步一步来到了冯昱面前,他的眼神深处的情绪都被藏得很好,可这一刻,他好像也回到了兄长的身份,如同过去那二十四年里一般,仁慈地看向弟弟。 他知道,每一个人包括他们的父母都在有意无意地希望冯昱能够放下、原谅。 这才是让冯昱备受痛苦的原因。 ——他是大哥,是爱护了你二十四年的大哥,原谅他吧。 他们越是提醒那是曾经跟他血浓于水的大哥,他就越痛苦,到最后,还要劝他想开点,仿佛他的恨意是不应该存在的,是错误的。 夜色中,冯成则的声音很平淡,“你曾经背地里做的这些事,你心里的那些想法,我不会原谅。” 冯昱静默了很久。 他们过去是兄弟,此刻他也听懂了大哥话语里的意思。他们都不需要对方的宽恕。 “妈说过,”冯成则的语调变得缓慢,“在你离开之前,让我们来给爷爷奶奶上柱香,我去过了,你也去吧。” 冯昱麻木地听着。这几天尤其是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身心俱疲,全部的力气都被抽干,他没有回应,抬腿往墓园里走去,冯成则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最后隐匿于黑暗之中。 … 季清羽陪着冯嘉沅在她的衣帽间里玩了大半个小时。 冯嘉沅对大人的衣服鞋子都很好奇,也很有兴趣,她踩着高跟鞋,脖子上挂了一串又一串的项链,一脸骄矜地抬起下巴,逗得季清羽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给她拍照留恋。 等到快九点钟,冯暖暖才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儿童房睡觉。 整个屋子都随着她的入睡而安静下来。 十点钟,冯成则还没回来,季清羽猜测他多半是为了公事应酬,也不想催促他,干脆走出主卧,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找了部电影打发时间。一部电影都快播放至一半时,门口传来动静,她的心思并没有全在屏幕上,很快听见,顿时决定吓吓他,她光着脚,飞快来到廊道的视线盲区贴墙躲着。 冯成则的脚步声在她的耳中很有辨识度。 沉稳、有节奏、不慌不忙。 感受着他即将过来,她轻盈地跳了出来,挡在他身前,微微仰头看着他,“哈!被我吓到了吧!” 季清羽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但她发现冯成则有点奇怪,他就那样专注地凝视着她,眼神晦暗、深沉,她也呆了,笑容凝固,有些不知所措地定住,“你……” 怎么了? 话还未问出口,他探出手臂,一把将她抱紧,带着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的力度。 明明天气是这样的炎热,但他满身冷肃,很少见他这般,或许是贴得太近,近到她能听到他的呼吸还有心跳声,她竟然能够感觉到他极力克制住的某种情绪。 两人就这样在廊道前相拥。 季清羽也环住他的腰身,抬起手轻抚他那仿佛永远都不会被人打垮的脊背。 “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冯成则闭着眼睛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季清羽很轻地笑了声,学着他那天在影院时的口吻道:“现在不想问,反正有的是时间。” 冯成则的果断体现在方方面面,在墓园时,他很平静,在跟冯昱说那些话时,他也很平静,从地库到家门口这段路,他想的全都是“今天可以好好地抱着她睡一觉”这个念头,走出电梯时,镜面壁还照着他脸上若有似无的愉悦神情。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79节 可是,当他走到这里,她突然跳到他面前,故意张牙舞爪地吓他时,他怔了一怔。 她好像不知道,她有挖掘的爱好。 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从容镇定的冯成则无论遇到什么都该波澜不惊、有条不紊地处理”这件事时,她偏认定他跟她,跟其他人一样都会惊也会喜。 所以,他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快,向她坦白了他的真实情绪。 哪怕冯成则迅速地恢复寻常,季清羽也知道他今晚并不开心,他牵着她走进客厅时,见屏幕上是按下暂停键的画面,“你在看电影?” “嗯。” 季清羽偷看他的侧脸,还在琢磨着要想什么法子让他高兴。 “行,我陪你看完。” 几分钟后,两人躺在沙发上,为了营造电影院的氛围感,季清羽把灯都关了,除此以外,她还让他枕在她的腿上,她可以顺便帮他按按头——这是她儿时常常看到的一幕,现在又会在她跟她的丈夫身上延续,幸福又温馨。 可她才按了几下,他就出声制止了她:“不如不按。” 不舒服,还有点难受。 季清羽一秒破功,去挠他拧他,在沙发上闹作一团。这种时候才不讲夫妻感情,他将她的手按在脑袋两侧不让她动,她抬腿曲膝抵住他的肚子,一边笑一边骂:“我劝你最好放手,不然我踹的就不是你的肚子了!” 冯成则哑然失笑,俯身,在她唇上轻吻一下,举起白旗投降,“饶命。” 第078章 嘴上说着饶命,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要松开。 闹过一阵,季清羽的睡袍带子也被蹭开,露出白皙的肩膀。 冯成则目光沉沉地看着,呼吸都在变重,一触即发,他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除了这是在客厅不太合适以外,他也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抚平他内心隐忍着的闷燥。 从飞机上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抽烟了。 这曾经也是他缓解压力跟情绪的主要方式,他之所以没有重新捡起来,不过是因为知道这不是好的习惯,以及家中还有年幼的孩子。 那么现在,他也不认为靠向她索取欢愉来缓解糟糕的心情是好的习惯。 电视屏幕正在播放着别人荡气回肠的爱情,沙发上,冯成则撑在她的上方,跟她四目相视。她原本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复下来,温柔地看着他,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眼神有多包容,有多怜惜。 在父母眼中,他是可以依赖的儿子。 在下属眼中,他是值得信赖的老板。 在至交眼中,他是绝对可靠的朋友。 好像无论是哪一种关系,冯成则都该是无坚不摧的存在。季清羽知道,无论是他们的人生阅历,还是过去的家庭背景、社会地位,与之对比,她好像都显得有些渺小,可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夫妻,她也可以让他依靠。 “我看你根本也不想看电影。”她主动提出邀约,“要不我们喝一杯?” 冯成则点头,又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他说不出那些话,但他想她都懂。 两人整理衣服起来,齐齐往房间区域看去,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在主卧里,关起门来怎么胡闹都没关系,这好歹也算得上一个家的“公共场合”,别说是被沅宝看到,就是被孙姐跟刘姐撞见,彼此也很尴尬窘迫。 “先准备宵夜,我饿啦!” 季清羽的酒量非常一般,如果不吃东西,空着肚子喝,一杯下肚就上头。 别的时候倒也无所谓,她今天可是要舍命陪小人的!起码也得喝个两杯,酒后才更方便诉衷肠嘛。 “行。” 冯成则也知道她的一些习惯,“我来。” 她都洗过澡了,肯定不乐意沾油烟。他也不是什么勤快人,主要是让她来准备宵夜,他最多也就得到一叠压根就不爱吃的坚果加一点水果,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他来。 季清羽闻言笑嘻嘻地贴了过去,挽着他的手臂撒娇,“好男人啊!” 冯成则不为所动。 这三个字在她嘴里就跟不要钱似的,随随便便都能往别人身上安。比如,昨天她就夸过邵钦是好男人。 物以稀为贵,“好男人”的含金量实在太低。 季清羽止步于岛台前,她弯下腰,双手托着脸,目光流连于他的肩膀、腰背,还有长腿之间,“要做什么吃的?” 冯成则走了过来,将手往她面前一伸,她心领神会,殷勤地帮他解开袖扣,将袖子卷到手肘。 “手表要摘吗?” “嗯。” 她握着他的手,眼眸低垂着取下腕表,借着这个动作,她眼眸微抬,打量着他手背有没有伤——她有点担心他又跟冯昱动手了,而一般动了拳头,手背都会有或轻或重的痕迹。 还好没有。 “牛排吃吗?”他问。 “一块?我吃不完。”季清羽也很困惑,让她炫卤鸭翅她没问题,但牛排什么的,吃几口感觉就很撑了。 “那我煎一块,一起吃。”他打开冰箱,白色的冷光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想吃什么?” “我也来看看!”她也挤到了他身边,站在冰箱前,毫不夸张地说,食欲在消退,犹豫着说道:“要不再煎几个饺子吧?” 她拿了桶冰淇淋出来,“饺子热量太高,我来吃点冰的。” 冯成则似是嘲讽一笑。 “你听懂了这个梗??”季清羽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嘴巴里,诧异地看向他。 “我是五百年前的人?”他不悦反问,“不知道关东煮跟饭团是什么?也没去过便利店?” “……”季清羽诚恳回答,“那也不至于,一百年前吧?” 冯成则放下饺子跟牛排,大手一揽,圈住她往怀里压,逗得她哈哈大笑,想起已经休息的沅宝还有两个阿姨,她连忙闭紧嘴,不让笑声溢出。 “我二十八岁。”他故作严厉强调。 “不是,你三十三。”季清羽郑重其事地在他眼前比了个三,“你有年龄焦虑呢?” 她都完全不焦虑了。 他从二十八到三十三也没差,她可是差很多的,从二十二到二十七! “我不焦虑,但我二十八。” 季清羽在他下巴上偷吻一下,“你可爱死了啦。” “行了。”冯成则面带笑意放开了她,“我先煎饺子,牛排要解冻。” 季清羽飞快退开,又回到岛台前,随口跟他聊着:“现在也是听废话的好时机。” 冯成则身形一顿,他还以为她会在喝酒时问,但此刻确实是很不错的时机,那些晦涩的情绪,那些极力忍耐的怒意,对上家庭中温馨又随意的柴米油盐,毫无招架之力,“冯昱明天晚上的飞机,妈也跟着一起去,可能会待一个月。这是爸妈的决定,他们心里认为忽视了他,所以才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别有用心的人?”季清羽吃惊地问。 冯成则简单地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他语气淡然,“前几天不是不想告诉你,在冯昱回国以后,薛易也回了,说到底是我们在明,他在暗,他没有软肋,也没有牵挂,如果你去查事故,他会盯上你,虽然整件事我都有把握,但说到底这世上没有什么万无一失。” 季清羽震惊得久久都没回过神来,张了张嘴,“为什么啊?” 她不是在问冯成则为什么隐瞒她,而是为薛易算计这一通是为什么。 “没问,不关心。”他如实回道。 连毫不相干的人的内心世界都要去探一探,他未免也太闲了。 “所以……”季清羽若有所思地问,“他利用了冯昱?” 冯成则转过身来,蹙眉盯着她,“他没有那个心,谁都没法利用他。赵家都早已经退出景城了,薛易更没有根基,没有助力,他连 璍 蹦跶的机会都没有的。” 这个助力,便是冯昱那恨意跟不甘催发出的“野心”。 “他可以恨我。”冯成则神情沉静,“但他不顾一切也要在易升搅弄风雨,只为了报复我的行为,我绝不允许。冯家背后有多少人,易升走到今天是三代人的心血,他连后果都没想过,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内部大换血都会是对集团的一次重击。” 见季清羽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他关了火,来到她身侧,将她再次拥入怀中,低声道:“别想太多,这跟你没有关系。” “事情都过去了吗?” 冯成则过去常说的“事已至此”再次牢牢地嵌进她的脑海中,她不愿意往回追溯谁对谁错,谁的错少一点、谁的错又多一点,没有意义,正因为“事已至此”,才更要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嗯。”冯成则低低地应道。 季清羽推开他,仰着脸埋怨,“你衬衫上好像沾了油烟。” 冯成则:“……” 可能是她总是在气氛严肃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说一些让他轻松的话。不太好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他继续转身回去煎饺子跟牛排,季清羽专注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她想她知道了他在回来时抱着她时,她所感觉到的极力克制的情绪叫什么了,叫脆弱,叫伤心。 或许五年前的那个冬夜,爸爸看到的就是这一面。 他藏得很深,他独自接受。 季清羽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冯成则哪怕是背对着,也能感受到。五年前的他不顾一切也要跟她在一起,他刚开始不太明白,在一朝一夕的相处中,现在的他也会不顾一切也要待在她的身边。 才煎好牛排跟饺子,冯成则去书房拿酒,季清羽也跟了过去,她还是要喝甜酒,当然,这一次她可以理直气壮要抢过他的杯子喝他的。 两人书房里碰了一杯。 季清羽歪着头问道:“我记得我们从飞机上醒来就一起喝了酒,我算不算你的酒友?” 冯成则对这个说法很赞同。 毕竟已婚男人已经不太适合隔三差五大晚上不回家跟朋友去喝酒了,但跟妻子可以每天都喝。 “我要喝你的!”她命令。 现在咸鱼大翻身的人是她,之前她还很不好意思地跟他说,现在可以命令他,他还得乖乖地将杯口送到她嘴边。 季清羽又是差点被呛到,轻抚胸口时,不经意地瞥见书柜里的保险箱,她放下杯子,轻快地走过去蹲下,扭头问他,“密码多少?我还没有看过呢!” 她之前就很想问他保险箱里都是什么,但一开始关系不亲近,没法问,后来她也很少进他的书房,也就忘了这一茬。 冯成则继续仰头喝酒,报了密码。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0节 季清羽扒在那儿,两眼放光地按着密码。 出息了!有机会知道霸总的保险箱里都有哪些宝贝了!! 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冯成则后知后觉地记起里面的东西,霍然握紧了杯身,阻止的话语都已经到嘴边了,被她打断。 她好奇地将听诊器、戒尺之类的逼真道具拿了出来,一边嘀咕着“这什么啊”一边疑惑地看向他。 冯成则身躯僵住,“……” 季清羽喝了点酒,脸颊发热,思维也没白天敏捷,但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她仍然很快回味过来,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我、的、天、啊! 第079章 冯成则很想回到十分钟以前,拿了酒就该立刻出去。 他在她的面前,反应总是要慢半拍,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么尴尬的一出。 季清羽拿着听诊器跟戒尺起来,来到他面前,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她还没开口问他,他便揉着眉心一字一句地回道:“不是我的。” “不要告诉我这是沅宝的玩具。” 季清羽又没眼瞎,儿童玩具跟十八禁道具完全不同。她可是很有见识的,等等,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好闺蜜毛菲菲,要知道她从飞机上醒来时在枕头底下摸到了什么?? 冯成则低着眼眸,也没及时察觉到她的神情也僵硬了几秒。 “胡说什么。”他皱眉,“我是说,我也不知道。” 这就是明晃晃的忽悠人。如果是以前,季清羽还真会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骗过去,毕竟堂堂爸总,怎么可能睁眼说瞎话呢?但现在她已经看清了他阴险狡诈的本质,绝不可能再被轻易糊弄,她逼近一步,喝过甜酒后,呼吸都带着甜腻的气息,“这个保险箱你肯定打开过,而且,我刚问你的时候,你可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冯成则这辈子没这样无奈过。 他放下杯子,杯底磕到桌面,发出声响,“你确定要讨论这个?” 季清羽微愣,他怎么不继续狡辩了? 冯成则可没忘记她刚才那仿佛看变态一样的眼神,他俯身,也学着她那样逼近,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也微微下滑,“我的手机、账单都随便你查,这东西要是是我买的,随便你怎么办,我说的是现在的我,也包括这五年的我。” 季清羽暗道不好,又一脚要踩进他的坑里了,“我……” 他伸出右手捂住她的嘴,将她要说的话都堵住了,她故意恶心他,想去咬他的手心,但又不知道他这两天都用这手做了什么,只好忍住,紧紧地抿着唇。 “是你买的。”他说。 还不知道他要说多少见鬼的话,季清羽想制止,匆忙拿了那戒尺打在他的胳膊上,她是下意识的动作,但两人都愣住了。 趁着他发愣,她后退两步,逃离他的桎梏,语速很快地说道:“别说了我懂了,是谁买的根本不重要,重点是你肯定是在别的地方发现的,但你没扔!!” 还把它藏在了保险箱里,这种行为不能细品。 说完后,她也不喝酒了,飞快往主卧里溜,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就要进房了,他手臂横过来箍住她,她使劲地蹬——她可是一次能踩好几百下空中自行车的猛人。 冯成则被她逗笑,“可以尊重我的劳动成果吗?” 说着,他抱着她往外走,经过儿童房时,声音压得很低,“好歹也煎了牛排跟饺子,还醒了酒。” 季清羽也不再挣扎了,她也忍笑。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五年里的他们感情有多好,听诊器跟戒尺罢了,不过是一点小小情趣而已,是满足他的癖好买的,还是被他逼着买的,那不重要。 客厅里开着立式台灯,灯光很柔和。 两人并肩坐在地毯上,又是碰了一杯,相视一笑。她后来干脆把他当靠枕,背嵌入他的胸腔,喝了口甜酒,扭过头,他也低头靠近,安静地接吻。 “我爸今天问我是结婚好还是没结婚好。” “怎么答的?” “我说还是结婚好。” 冯成则扬了扬眉,单手拎着酒杯,喝了口。 “你呢?”她追问。 他没直接答,而是伸长了手,用酒杯跟她放在茶几上的杯子碰了下,所见略同,自然要干杯。 季清羽偷笑,她捉住他的手,跟他十指交扣,总算是说出了她今天最想说的话,“我妈以前跑业务时特别特别辛苦,经常顾不上吃饭,舍不得在外面买贵的饭,我爸后来就把做好的饭放进保温饭盒里给她送过去,我爸跑出租,腰给累坏了,我有时候晚上起来去洗手间,就看到他躺沙发上,我妈给他按摩。” “我爸妈就是这样互相扶持,互相珍惜,过了快三十年。”她轻声,“两个人一起建一个避风港,我觉得这才是结婚的意义。” 我知道你的意志有多坚定,也明白你的肩上有多重多沉的担子。 但你也可以依靠我一下。 听了这番话,冯成则即便再坚硬的心都会柔软,更别说他在她面前连真实情绪都不藏着了,他用手臂环住她,吻了吻她的发顶,嗯了声。 “跟你结婚很好。” 过了片刻后,他突然说道。 不是结婚很好,而是跟你结婚很好。 季清羽心虚了一小会儿。 因为她又轻轻轻轻轻地骗了他一次,她决定改正错误。如果季师傅再问她结婚好还是没结婚好,那她一定会回答,跟冯成则结婚很好。 这一天如此普通,又如此不寻常,可最后,不管多么糟糕的情绪,到了这个时刻都烟消云散了。两人只是小酌,季清羽酒量一般,冯成则也很克制,煎的牛排跟饺子倒是都吃完了,在收拾了残局后,他打开冰箱,随口问了句:“吃饱了吗?” “超级饱!” 季清羽摸了摸肚子,跟他悄悄商量,“过几天我们自己去趟超市吧,我想买点正经人吃的宵夜。” 冯成则瞥她一眼,今天就不是正经人吃的宵夜? 在季清羽看来,说这些东西是宵夜,那根本就很荒谬嘛。 “行。”他也没意见。 “带上沅宝!”季清羽兴致勃勃,“我小时候最最最喜欢逛超市啦。” 冯成则将碗筷都放进了洗碗机里,按了启动键,慢条斯理地擦净双手,“你说饱了。” 季清羽还在畅想到时候推着沅宝在购物车上滑翔,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一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同一个坑踩两次,她也很想哀嚎。在他问她有没有吃饱时,她就应该立刻反应过来的! 趁着夜深人静,孙姐跟刘姐都不会出来,冯成则将她打横抱起,往主卧走去。她抓着他的衬衫衣襟,骂道:“你有八百个心眼子,七百个都用在了我身上是吧?” 冯成则未置可否。 季清羽还想再骂他,但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以吻封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冯成则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做点什么,他不想养成不太好的习惯,可她一张嘴巴太会说话,太会哄人,他的心也拨云见日。既然心情变好了,那就要做一些高兴的事。 - 清晨起来。 季清羽在洗手台前,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刷牙。这个在高中时练就的技能,被封印了好几年,现在又得重新用上。 “妈妈,三分钟到啦!” 冯嘉沅拿着自己的小沙漏站在旁边,“可以漱口了,白白又香香!” “谢谢宝贝。” 季清羽吐掉牙膏泡沫,咕噜咕噜,张开嘴巴,让冯医生检查。 冯医生踮起脚,一颗一颗地检查过去,认真地说道:“很干净,但你还是要少吃糖,可以把糖给你的宝贝吃。” “……” “去给你爸爸挑领带吧~” 季清羽摸了摸女儿的脸,又捏了捏,反正她今天是不奉陪了,被压榨到凌晨,又是当学生又是当病人,她也累了! “好!” 被分配到了新工作的冯嘉沅放下沙漏,改道去了衣帽间。在浴室洗脸的季清羽还能时不时听到他们父女俩的交谈—— “爸爸,我来帮你挑!” “你妈妈呢?” “妈妈说她很忙!” “……嗯。” 几分钟后,一家三口在饭厅汇合。冯成则为了博妻子开心,在自己的咖啡里加了糖和奶之后,才推到了她的手边,又对女儿沉吟道:“沅宝,爸爸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别说是冯嘉沅,就是季清羽都刷地看向了他。 冯嘉沅赶忙将嘴巴里的牛奶咕咚一口咽了下去,急忙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你叔叔今天晚上的飞机要回墨西哥。”冯成则顿了顿,话虽是对沅宝说的,却是看着季清羽,“奶奶也会跟着过去玩,妈妈很忙,爸爸也抽不出时间来,拜托你跟爷爷一起去送送他们,好不好?” 季清羽思索几秒,含笑点头。 “叔叔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冯嘉沅惊讶极了。 “他也要上班。” 冯嘉沅怜爱每一个要上班的人,她将手举得高高的,“好!” “真厉害!”季清羽眉眼带笑,“你今天可是咱们家的代表人物,冯小姐,沅总,会好好完成工作吧?” 冯嘉沅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工作耶。 那好像上班也没那么可怜嘛,很好玩的呢! 她用力地点头应道:“会的一定会的!” 第080章 “齁甜。”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1节 季清羽很给面子,喝了冯成则推过来的咖啡,入口后,却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人跟人在一起,口味确实会被影响和改变,她竟然觉得不加糖也不加奶的咖啡喝着更顺口。 冯成则瞥她一眼,以眼神提醒她,他从飞机上醒来时喝的可就是这么一杯咖啡,可他还能昧着良心说“还不错”,她之前不懂,现在也该明白他当时有多配合她了吧 “我懂了!” 季清羽心领神会,抢在他之前从盘子里拿了鸡蛋,轻轻地在桌子上磕了磕,没一会儿,剥好了送到他嘴边,“冯总,这样行了吧?” 冯成则低头咬了一口,“勉勉强强。” “妈妈,我也要我也要!”冯嘉沅眼馋了,手撑着餐椅餐板站了起来,头拼命往外伸,像极了幼儿园里等待投喂的小长颈鹿。 “确定要你不是不爱吃吗?” 在吃蛋这件小事上,母女俩口味一致,都不爱吃寡淡的水煮蛋,爱吃煎蛋。 “我今天想吃嘛~” “行!” 季清羽只有两只手,一只手喂冯成则吃蛋,那就没办法给女儿剥了,她示意他自己吃。 冯成则平静道:“我来给她剥鸡蛋,你继续。” 季清羽忍俊不禁,随他去了,反正在这件事上他是行家,每天都在做,比她熟练。 冯嘉沅是看爸爸吃得很香所以馋了,真到嘴里嚼了两下她又苦着脸问:“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吃,它是只喜欢爸爸不喜欢我吗?” “没事的。”季清羽安慰,“它也不喜欢妈妈。” 冯嘉沅听了这话又开心了,“我最最喜欢妈妈,我很好吃。”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肉嘟嘟的脸蛋,“这也是蛋。” 季清羽的心都被她萌化了,起身轻快地来到餐椅前,弯腰在女儿脸上亲了好几下。 冯成则淡笑一声,更加确定了玫瑰班有甜言蜜语这堂课。 当然,季清羽小时候肯定也学过,还拿了满分。 她们俩的欢声笑语,才是他清晨的一杯咖啡。 … 冯成则来到公司时,还没到九点钟,这一层比较空也很静。 张助理一脸困倦地手握着马克杯在电梯厅跟他碰上,连忙打起精神来,神采奕奕地说道:“冯总,冯董来了,在办公室等着您。” 对此冯成则也不意外,他颔首,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办公区域,来到办公室推门而入,耳顺之年的冯景林笔挺地站在一面墙前,回顾着易升这些年来的风雨与荣耀。 冯成则踱步到他的身旁,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上面的每一张照片都有着非凡意义,最新的一张是昨天才挂上去的,穿着格子连衣裙的冯嘉沅双手叉腰站在台前,有彩带飘下,她仰着头看着,清澈的眼睛里,竟然被厉害的摄影师用镜头捕捉到了那一丝坚定。 虽然她才四岁,但在耳濡目染之下,好似已经明白了未来她也会站在她爸爸站过的地方。 曾经冯成则跟冯昱儿时的合照也出现在这面墙上过,随着冯成则强势地接手,他的童年照便被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某年的年会上的一幕,照片中,二十岁青涩的冯昱满脸阳光的笑容,而他身旁的是学成归国,已然沉稳内敛的冯成则。 “您今天下午去接沅宝放学。” 冯成则语调平和地说:“接下来一个月都见不到她,妈肯定会想,让她也去送送。” 冯董闻言愣怔了片刻,回过神来后,连连点头:“好好好!” “你过去说过,你从来没给家里添过麻烦,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的确做到了。”他想要抬手拍拍大儿子的肩膀,但他突然发现,儿子已经比他高出了一截来。 父母之心,不过是家和万事兴,儿女和睦。 可如果是用勉强的方式,让一方迁就、忍让另一方,只怕还是一场空。 思及此,他今天得过来一趟,给个承诺,“这是我第一次要你给你弟弟一个机会,也是最后一次。” 冯成则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他看向已经有了白发的父亲,“爸,我从来都不是在给他机会。要是他如您所愿放下了,看开了,那也是我们为了您跟妈达成了共识。” 不再是兄弟,但也不会成为敌人的共识。 “知道了。”能够有这样的结果,冯董已经很满意了,他甚至都很意外儿子居然会愿意让沅宝去送一趟,静默了几秒后,他问道:“前些日子不是在说清羽忙着看写字楼怎么样?” 本来也不需要他一个当公公的太上心,但他知道儿子能够这般心平气和地处理这些糟心事,肯定跟儿媳妇有关。 “看好了,就在这附近。” 冯董顿时来了兴致:“哪儿呢?” … 一个小时后,季清羽提着两杯喝的上来,悄悄探头往里看,抿唇一笑。找写字楼难,租也没那么容易,还得跟物业谈租约合同的细节,楚宁比她忙,有些事她也要学着自己来解决,谁知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还没跟物业谈呢,接到了冯成则打来的电话,无奈地告诉她,冯董想过来瞧瞧。 “爸……” 季清羽走上前来,将喝的放在桌上,“您渴了吧办公室什么都没有,您将就将就。” 冯董其实也没有看写字楼的经验,但他认识的人太多了,在朋友群里发了条消息问这大厦的一些情况,立马就有人响应要过来,还都是过去景城商界的几个热心肠大佬,退休后闲下来了也很想找点乐子,有人说对风水略懂皮毛,有人说虽然不懂风水但好歹也是做房地产的算半个专家。 用冯董的话就是—— 闲的。 “不知道叔叔阿姨们什么时候来。”季清羽斟酌着说,“我跟餐厅那边打了电话,他们等会儿会送一些茶点来。” 冯董点了下头,他也不渴,但不想辜负了儿媳妇的心意,在那两杯上扫了一眼,拿起其中一杯,用吸管戳开。 季清羽微微张开着的嘴果断闭紧。 她不太了解冯董的口味,犹豫着点了杯无糖的茶饮,店里还有试喝的,她尝了一小杯,非常健康的味道,配料干净简单到什么程度呢,如果是她喝完这一杯,她可以直接去拍广告,一秒心境超脱世俗的纷扰置身于悠悠茶园中,宁静致远。 她给自己点了杯花里胡哨的,奶油堆起来好似雪山,上面还洒了可可碎片。 “……”没想到冯董会拿有奶油的那一杯,她错了,真的错了。 物业的两个经理是跟那几个长辈同时到的。 一时之间,这一层无比热闹,完全没有季清羽的用武之地,两个经理本来抱着公事公办的心态,不知怎的,也加入了讨论队伍中。她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个笑容和煦的阿姨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道:“别听孙玉江的在公司里摆鱼缸,我年轻时不懂,花大价钱买了个大鱼缸养鱼,都说能招财,结果财没招到,鱼不好养,死了几条,那一年给我亏得哟!” 季清羽吃惊地说:“真的呀?” 学到了! 她这受教的表情让人很有倾囊相授的冲动,多说了几句也就打开话匣子,季清羽趁着有空的时候跟楚宁在微信上汇报进度,楚宁扼腕不已,很想表演胸口碎大石:【我是说我今天出门时右眼皮怎么在跳呢,机会多难得啊啊啊啊可惜我现在打飞的过去也来不及了!】 今天的确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季清羽手机的备忘录新增了好多条,都是几个叔叔阿姨提供的一些宝贵意见。 她都没空回冯成则发来的消息。 中午由她做东请长辈们吃饭,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去往电梯厅。在场的基本都有了孙辈,他们这些人各个都要强,不怎么在人前夸赞儿女,可夸孙辈的话那是一箩筐,这家说自己的孙子会爬树,那家说自己的孙女考试又又又又第一名,季清羽听得津津有味,猝不及防被冯董点了名:“清羽,你之前是不是拍了沅宝演那什么佩奇的视频找出来给你刘姨他们看看。” 冯董乐呵呵地说:“我孙女一个人能演一集小猪佩奇,每个角色说什么台词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才四岁就这么好的记性跟模仿能力,比她爸小时候还聪明。” 季清羽:“?” 不带这样炫耀的! 她心里这样想,飞快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出视频点开,矜持地笑道:“也比我小时候聪明啦。” 其他人捧场归捧场,还要揶揄冯董:“老冯,年轻时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爱炫耀的。” 季清羽忍俊不禁。 … 由于冯董下午还要接孩子放学,这顿老朋友们的饭局很快就结束,季清羽也回了大厦,要把该解决的事都处理好,她抽空站在落地窗前,在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易升大厦的一角,拿出手机对着拍了一张,发给了冯成则。 一个小时后,冯成则回复:【[图片]】 季清羽点开,莞尔一笑,他也发了张差不多的照片,她看向的是易升,他看向的是她这边。 她的情话也冒了出来:【以后想你了会在这里当望夫石的[亲亲][亲亲][亲亲]】 情话也需要回应,不然那跟舔狗有什么区别! 她立刻又问:【你呢】 他却没有回复,对话框上方也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她都不用猜就知道他又去忙了。 又一个小时后,传来敲门声,她以为是物业的人来送资料,门是敞开的,还没走到门口,见冯成则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她“呀”了一声,飞奔过去,抱了个满怀,“你怎么来了!” 冯成则轻描淡写回道:“大概是查岗吧。” 第081章 冯成则进来的时候,顺手把大门给关上了。 季清羽拉着他走到那一面落地窗前,雀跃说道:“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办公室了,我仔细研究过了,坐这儿能看到更多的易升大楼,快说,感不感动?” 生活偶尔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对此冯成则深以为然,“还行。” 她今天的心情特别好,轻羽公司一切都在起步阶段,哪怕财大气粗,也不能随便挥霍,所以她们租的面积并不算大,能够分给她当办公室那就更有限,只有小小的一间,可她还是难掩激动,叽叽喳喳地跟他念叨:“我要在这里摆绿植,有充足的阳光,放一张单人沙发会不会太拥挤了反正墙上我不要挂那种书法字画……” 冯成则侧目,专注地看着她。 因为这又是他未曾见过的一面。 好半天后,季清羽才发觉他没说话,一转身,对上他的眼睛,疑惑问道:“哑巴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说,“只是在想你在易升实习的那几个月,是不是也这样有冲劲。” “那没有。” 季清羽想都没想便诚实回道:“我那时候每天从地铁站出来,抬头看着易升大楼我就犯恶心。” 为别人打工,和为自己打工,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冯总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呢。 “怎么?” 她被拽着到了他身旁,这儿并不空,上一个公司的办公座椅都没搬走,两人就这样靠着桌子边沿说话,她挽着他的手臂,“我们部门上班时间可没那么弹性,得打卡,迟到超过一定次数不仅拿不到全勤奖还得扣钱,这里都是办公大厦,全是上班族,冯总,你挤过早上八点多的地铁吗你没挤过,你就不足以谈人生。” 冯成则若有所思地听着,试图在脑海中想象那一面的她,他觉得应该很有意思,可他想象不出来,因为没有见过,陡然生出几分遗憾来。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2节 季清羽也觉得人生很有趣,她那时候气头上来了经常在心里破口大骂“什么垃圾公司”“老板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元旦想收到这样的节礼吗”“哈哈哈哈哈你摸鱼我摸鱼老板宝马变青桔”,谁能想到冯成则成了她老公。 以前那是没有办法,现在有条件了,有的事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了,她拿起那杯只喝了几口的茶饮递到他嘴边,“渴了吧,来。” 冯成则哪里知道她丰富的内心活动,也没多想,喝了一口。 他面不改色地咽下,瞥见她眼里好似大仇得报的得意,他伸手,扣住她的脑袋,重重地吻了上去,勾着她,让她把那股味道全都舔干净。 … 机场每天都很热闹,上演着重逢跟分别。 跟回国时的阴郁不同,即将再次离开的冯昱的心情异常平静。只有在看到蹦蹦跳跳的冯嘉沅时,眼里会闪过一丝很淡的笑意,郑明月正牵着她在一边玩。 “你跟你大哥都谈了些什么,我不问,也不管。”冯董语重心长地说,“但你要是觉得所有人都欠你的,那你就错了,不说远了,你觉得你侄女欠你的吗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做点正事,有的事你实在想不通,就不要去想。” 冯昱沉默了一会儿,“爸,下次您来墨西哥,我带您去钓鱼。” 他从来没觉得所有人都欠了他。 相反他欠了不少人的,其中便有他的父母,回来这一趟,都没好好陪过他们。如果说有什么促使他看开了,那一定是他欠的这些东西。 冯董微愣,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暮色笼罩整片大地,母子俩也准备登机了,冯嘉沅依依不舍地抱着郑明月,非要奶奶第一百次承诺一个月后就回来,她才放开手,接着仰头看向叔叔,咧嘴一笑,张开手臂,冯昱也蹲了下来,迟疑着抱住了她。 “叔叔,我爸爸是早上才告诉我你今天要走的。”冯嘉沅叹了叹气,“我都没时间给你准备礼物。” 冯昱正要说能来送他他已经很高兴时,她退出了他的怀抱,撸起袖子,在胳膊上将那个表扬贴撕了下来,郑重其事地贴在了他的手背上,又拍了拍,“这是周老师奖励给我的,很了不起很厉害的哦,一天她只发一张,是开心贴!” 只有一整天都不闹脾气,不跟同学吵架,开开心心的小朋友才能得到。 她上幼儿园一百年也就只得了几张,是非常宝贵的礼物。 她大方地说道:“叔叔,送给你啦,希望你每天开心。” 冯昱垂下眼帘。他想起了跟这个孩子的第一次见面,如今再回想起来,才恍然惊觉他是在伤害她,他再次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嘉沅,对不起。” 冯嘉沅困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应该说“谢谢你”的啦。 等冯昱跟郑明月走后,冯董抱着孙女往停车场走,听沅宝问这个问题,他停下脚步,捏了捏她的脸蛋,欣慰地夸赞道:“他就是大傻瓜。所以爷爷才说你是最聪明的宝贝,你爸爸跟你叔叔加一起都比不上你。” … “应该已经起飞了吧?”季清羽坐在副驾上轻声问道。 她几分钟之前收到了沅宝发来的自拍照,仔细辨认,应该是在冯董的那辆车上。 冯成则嗯了声。他从来都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经过昨晚以后,再想起跟冯昱有关的那些事时,也无法再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丝涟漪,于是,提起了另一件他觉得更有意义的事,“过段时间我准备换辆车。” “真的?”季清羽知道他并非刻意转移话题,顺着他的话再次打量这辆宾利,“为什么呢,你不是很喜欢吗?” 薛易的确是想在这辆车上动手脚,不过冯成则有所防备,那制造更大更无法挽回事故的机会一早就被扼杀。 这辆车现在还好好的,他也很喜欢,她想不出换车的理由。 “我觉得很晦气。” 他目光平淡地注视前方路况,但从语气里也能听出嫌恶来,不是对这辆车,而是它曾经被洛崇撞过,以及被薛易盯上过。这些破事他压根不想再记起,也希望她能够忘得一干二净,最好的方式就是替换掉。 季清羽扑哧笑了起来,“行,你想换什么车呢?” “你来决定。”他淡声,“以后我们一起上班的次数应该不会很少。” “……还能这样?”既然由她来做主,那她可就不困了,不过她对这一块也没太多研究,首先想到的都是熟人们开的车,便道:“我觉得邵钦开的那辆好像还不错,就是不知道驾驶手感怎么样。” 自从她也学会开车上路后,对车的要求就更高了。 不止外观得合眼缘,还得开着更舒服才行。 冯成则差点没想起来邵钦开的是什么车,略一思忖后,随口回道:“没事,可以跟邵钦借。我明天跟他说。” 这在他看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借车开个几天,自然也就试出手感了。 突然一段聊天记录钻入到了季清羽的脑海中,她一脸欲言又止,想劝他,但又怕把实情说出来后给了他灵感——现在的他在某些事上还算保守,要是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怎么?”冯成则余光瞥见她神色为难,低声问道。 季清羽诚恳地建议:“我觉得还是不要了,你会被拒绝的。” 准确地说,是被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拒绝。 冯成则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似有几分不以为意。他跟邵钦还有陈修仁是多年朋友,别说是借车,给彼此买辆车也是常有的事。 “你不信?”季清羽瞬间就将“心疼老公借车惨遭拒绝”的情绪抛在脑后了,摩拳擦掌道:“那要不我们打个赌?”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送分题嘛! 怕他不肯赌,她太了解这狗男人的性子了,果断地诱惑着先下赌注:“要是你借到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随便你提,绝不耍赖。” 尽管冯成则认为为这种事打赌很好笑,但见她这般跃跃欲试,仿佛认定了他一定会输,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陪她玩了,“也行。” 第082章 回去的路上,季清羽绞尽脑汁地想,那她要冯成则的什么赌注呢 好像所有她想要的,他都能够满足她。 “怎么了?”车辆驶入地库后,冯成则才出声问她。她一会儿窃笑,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又去玩头发发尾,至少他就不懂她现在心里又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季清羽实话实说:“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赌了,我赢了,然后呢反正我卡在这儿了。” 话到这,她幽怨地看向他,“你看过一个节目吗,随机挑一个幸运路人,让她在规定时间内拿东西,不管拿了多少节目组都给她买单。我现在就是这个幸运路人,可我想不到自己要拿什么。” 冯成则停好车后,解开安全带,“一件我没有对别人做过的事吧。” “也太没新意了吧!”季清羽对此不敢抱有任何期待,他没对别人做过的事多了去了,什么洗衣服啊之类的,对他来说很稀奇,对她来说很考验演技——不能因为给她洗衣服的人是霸总这件事就很了不起吧 而且那次他还把她的睡裙洗坏了! “……”冯成则看向她,“我记得那种节目规定一分钟,”他抬手,表盘折射出一道光,“开始计时了。” 季清羽咬牙骂他。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冷酷提醒,“十五秒过去了。” 这什么男人啊季清羽深深地疑惑了,她应该为昨天夸他是好男人的行为而忏悔,“冯成则,我以前在心里骂你的那些话一点都没冤枉你!” “还有十秒钟。”他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过一秒,手指就点一下,“到了,想好了?” 时间紧迫,但季清羽认真地想过了,“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这件事得让我满意,如果我不满意,就换别的,直到……” 直到她满意为止。 冯成则打断了她,“你喝了酒?” 季清羽立刻解开安全带,要越过中央扶手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手臂太坚实有力,竟然握着她的腰,把她带了过来,被困于他的胸膛跟方向盘之间。 他已经下意识地用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背,没让她撞到方向盘。 “干嘛!”她急得拽住了他的领带。 “喝了酒?”他沉声问,第一次似是嘲讽她狮子大开口,这一次却多了别的意味,他深邃地盯着她的嘴唇,不再犹豫,就着她扯领带的力度俯首,轻咬上去,撬开她的牙齿,唇舌交缠。 季清羽很怕会有人或者车经过,极力地想躲开,但位置就这么窄,越躲反而贴得越近。 冯成则也不至于失去理智,本就是想逗逗她,但吻着吻着,先搭进去的人也是他,几乎无法自持。 他探出手,握住她扯着领带的那只手,摩挲几下算是安抚,带着她往上,放在他的肩上。 她还保留一些理智,倏然攥紧,隔着衬衫面料要挠他,这细微的摩擦声也被喘息掩盖。 最后他还是克制着放开了她。 几分钟后,季清羽抱着手臂站在主驾车门旁,学他刚才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柔声催促,“冯总,快五分钟了,怎么还没好呀?” 亲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会有眼下窘迫的情况发生呢 该!! 冯成则神情淡然得好似迟迟下不去的人不是他一般,“不着急。” 说着他还拿出手机收工作邮件。 “我先上去咯!” “……” 季清羽这样说,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揶揄他的机会,“行吧,再给你两分钟,我开始计时了哦。” 冯成则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 等他们终于进了家门时,冯嘉沅正好洗完澡,披着头发在镜子前摆姿势。一见他们回了,撒开脚丫子追了上来,认真地汇报工作情况:“爷爷去接的我,我们跟奶奶还有叔叔吃了饭以后,坐车去了机场,我还送了叔叔礼物!” 冯昱走了。 这的确让季清羽松了一口气,虽然很多事她已经想通了,可毕竟曾经在一起过,碰面始终不太愉快,也很古怪,尤其是在知道他的手机屏幕是她和沅宝的照片后,那种不适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冯成则淡定地点头:“好,爸爸知道了。” 冯嘉沅愣了愣,依然仰头看着爸爸,又看了看妈妈。 一阵沉默之后,她着急了,问道:“工作没有工资吗?” 没有工资,那还能叫工作吗 冯成则缓缓转过头,怀疑的目光落在季清羽身上,她也瞪圆了眼睛,“不是我提醒的。” “没有工资吗?”冯嘉沅惊讶极了。 季清羽也没想到自家宝贝会问出直击灵魂的问题。她觉得她跟冯成则都需要反省一下,如果非要安上“工作”的名头,那小孩子是会当真的,在沅宝看来,她去送叔叔没问题,但爸爸妈妈之前都说好了是派给她的工作耶……仔细想想这可不是小孩的错,是大人的名堂跟套路太多了,她用手撞了撞他:爸总,不可以忽悠糊弄孩子。 冯成则再次低头,女儿好像察觉到了他们是骗她的,皱着眉毛,已经在生气的边缘了,他缓声道:“你想要多少?” 这个问题也难住冯嘉沅了,她这个年龄对钱没有概念,于是向妈妈求助。 季清羽想了想,“你是几点到家的呢?” “刘秘书,爷爷什么时候送我回来的呀!” “八点过十分。”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3节 “你四点半放学的,八点过十分,就算你四个小时好了。”季清羽问,“冯总,你觉得给你女儿开一个小时二十的工资可以接受吗?” 这可是未来的沅总。 冯成则思忖,“可以。” “那是多少钱呢?”冯嘉沅迫不及待地问道。 “八十。” 本来季清羽还以为她会问八十块可以买到哪些东西,谁知她不按常理出牌,伸出爪子,掌心朝上。 冯成则:“……” 很无奈,现在没多少人用现金,他更用不上,把钱包打开,翻遍了,也找不出八十的零钱来,倒是有一百,但说好了是多少就是多少。 季清羽也没有零钱,爱莫能助。 冯嘉沅有些失望,这个年龄的小孩比任何人都更维护他们心中的秩序。季清羽知道,看过育儿书籍的冯成则也知道,于是,冯成则签上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张欠条,约定一周内还清,这才哄得女儿眉开眼笑。 “等爸爸还了钱,我请妈妈吃好吃的!” 冯嘉沅大气地许下承诺,“吃妈妈喜欢吃的那个冰淇淋~” 她又眼巴巴地问,“妈妈,你会永远记得吗。” 是她用她的工资请的。 “当然会!妈妈那天会发八条朋友圈!” 冯嘉沅心满意足,分别给妈妈还有爸爸一个晚安吻后,快快乐乐回了儿童房睡觉,剩下新手父母在原地沉思了好久,教育之路,果然任重而道远。 … 季清羽在浴室洗澡,冯成则合上育儿书籍后放进了床头柜抽屉里,这才抽空拿起手机进了微信,搜索跟她的聊天记录。五年后的她可能跟邵钦很熟,但现在的她没见过邵钦几面,是怎么斩钉截铁认为车是不会借的呢 本来他是无所谓这场赌约谁赢谁输的,但她笃定他会输的自信勾起了他一点兴致。 季清羽围着浴巾出来,她是要去衣帽间换睡衣的,走出几步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道:“你笑什么?” 冯成则放下手机,“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他用下巴点了点,“要看吗?” 有意思到他觉得购置新车,确实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 她一脸狐疑地来到床边,接过他的手机,低头定睛一瞧,“……?” 那又怎样。 是她先发现的,所以她赢的可能性也更高。 “先说好,”她强调,“你只能问一次,不可以死缠烂打。” 死缠烂打 冯成则感觉被冒犯到了,气笑了,“胡说什么。” 她轻哼一声,将他的手机往边上一扔,转身要去衣帽间,却被他捉住。浴巾散落在床边的地毯上,没一会儿,深色的睡裤懒洋洋地搭在床沿边,在根本无法减缓的晃动中,柔软又光滑的布料慢慢落下,堆叠在浴巾上。 明明是他的睡裤覆盖她的浴巾。 到最后,却是他被她的气息严密地包裹。 - 第二天,冯成则抽空给邵钦打了个电话,约了午饭局,两人碰面入座,连茶都没喝几口,冯成则便开门见山道:“你那车给我开两天,我准备换车,她想试试你的。” 邵钦不假思索地拒绝:“不。” 果然很爽。 难怪他几次要跟冯成则借车,他都一口回绝。没等冯成则问原因,他挑了挑眉,往后一靠,“挺理直气壮啊,你来借免谈,她来借我欢迎。” 车是无所谓借不借的,但场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冯成则似乎对这个回答也不意外,一副并不勉强的神情,自然而然说起了别的事,“修仁怎么没来我那辆车不打算用了,他要是喜欢,准备让他过去取。” 邵钦一顿,心念微动,“怎么就不用了?” 不是也没买几年 有妻女的已婚男人还敢这样败家 “担心她害怕,也晦气。”冯成则拿出手机,一边打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修仁百无禁忌,应该不在乎这些。我问问他。” 邵钦心想,没几个人在乎,就你事多。 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还能不明白冯成则这是什么意思他起身,拖着椅子坐在冯成则身旁,嫌这距离远了点,他们兄弟都没法好好谈心,于是又靠近了些,“修仁跟宾利犯冲,要不你给我吧,我喜欢,我不在乎也不介意。” 冯成则沉吟道:“你那车……” “见外了是吧?”邵钦拿了车钥匙往他手边一送,“什么叫开两天两天能试出什么手感,两个月!” … 季清羽跟大厦物业签了合同后,也开始着手准备重新装修的事了,一整天在外就没歇下来过,接到冯成则的电话时,她刚忙完,正是下班高峰期,提着包来了停车场,很快就看到了他。 好奇怪,明明刚才她还觉得很累的,这会儿好像喝了一杯浓缩意式般注入了无限活力,快步朝他走去。 她想好了,不仅要抱,还要转圈圈,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 然而,在她不经意地扫见他身旁那辆车时,疑惑茫然了几秒,意识到这是谁的车后,视线轻移,定格在冯成则那高大颀长的身躯上,简直一言难尽—— 邵钦你的原则呢你的底线呢 第083章 冯成则已经来到她面前,习惯性地抱了抱,便揽着她往车旁走去,声音近乎温和地问道:“你开还是我开?” 打赌赢了的人,的确心情很不错。 “你开啦。”季清羽没好气地回,拉开副驾门坐了进去,还是忍不住仰着脸看他,好奇问道:“他怎么会答应的呀?” 冯成则没急着上车,手臂搭在车门上,微微俯身,凝视着她,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笑意,“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你说是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 这倒是,不过季清羽还是认为其中必定有诈,跟什么二十多年的友情没有关系,纯粹是冯成则这个男人套路太多,她会输,实在不冤,可她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输也要输得明白。 “微信上说的吗我要看。” “行。” 冯成则的手机就放在中央扶手上,得到回答后,她立刻拿起来,解锁屏幕,她对他跟其他人的聊天内容并不感兴趣,直接点进他跟邵钦的对话框,一时之间梗住了。 邵钦:【你这宾利真不错。】 邵钦:【不对,是我这宾利真不错。】 她难以置信地侧过头,看向坐上主驾的冯成则,简直满头问号,就,这么,把车送出去了 哪里是邵钦没有原则底线啊,事情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也可以不要原则跟底线的! “没跟你打赌之前我就准备把车给邵钦或者修仁。”冯成则解释,“我问过爸,他说他开惯了现在的车,懒得折腾。” 这里的爸是季明志。这件事季清羽也知道,她当时还为爸妈捏把汗,真要开了这车,估计她爸晚上觉会更少,时不时都得下楼看看,就怕车被刮了。 冯成则他们三个互赠车的行为,令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大学时期,她跟毛菲菲还有另一个室友互换口红香水。 有异曲同工之妙哇! 这样想着她一下就笑出声来,但还要总结经验跟教训,白了他一眼道:“以后跟你打赌,一定要加一条,不能使用钞能力。好了,愿赌服输!” “不生气?” “喂,我是输不起的人吗?”她命令,“等下我也要试试这车。” 不管怎么样,结果是好的,跟邵钦借到车了,她可以试驾了~ “不急。”他语气坦然,“这车你想开多久都行。” 本想说“你要是说你喜欢,邵钦还会二话不说送给你”,但及时地咽了回去,免得又听到她夸谁是好男人。 在季清羽看来,买车仍然是一件大事,她开始打量车内饰。以往冯成则买车都不会考虑太多,看哪辆顺眼也就买了,现在见她这般认真,还因此打赌,为这件普通而寻常的小事增添了许多乐趣,他想,其实是她赢了。 “说吧,想要我答应你什么要求?” 季清羽说完这话,见正在开车的男人面露一丝愉悦,她眼皮微跳,很没有底气地警告道:“……尽量单纯一点。” 冯成则都多少年没听过“单纯”这个词了,被她逗笑,笑了很久。 等停好车后,他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也为我做一件没对别人做过的事吧。” 鉴于这种事可能已经少得可怜,他补充道:“别骗我,除非你有自信我这辈子都不会发现。” 季清羽还真被他提出的这个要求给难住了。 因为是为他做,而不是陪他做。 作为一个喜欢谁就会对谁特别好的单纯人,很多事她为父母做过,为朋友做过,为喜欢过的人也做过,好像剩的并不多了呢。进了电梯后,她一时意动,抱着他的腰,又亲了亲他的脸。 冯成则瞥她:“别告诉我是这个。” 那她之前已经亲了他很多很多次了,多到数不清。 “不是!”季清羽小声说,“我真的希望你是我的同桌。” 在她对爱情这件事感兴趣时,他恰好就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那她能够给他的惊喜,能够为他做的事,肯定比现在要多。 冯成则闻言一愣,抬头看了眼电梯上升显示的层数,迅速地吻住她的唇瓣,只几秒便匆忙放开,“骗我也不是不行。” 当一回傻子也不是不行。 季清羽哼笑:“别,我很诚实的。” 也许还没有为别人做过的事很少很少了,但一定会有,她也都会一一为他做。 “那我等着。” 电梯门开了,两人手牵手进了家里,孙姐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晚饭时,季清羽也还在努力回忆,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冯嘉沅都发现了,“妈妈!公主!!” 季清羽抬头,“什么?” “让你别发呆的意思。”冯成则给她夹了块排骨,提醒,“好好吃饭。”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4节 “……哦。” 冯嘉沅吃完晚饭后在客厅看她的动画片,等二十分钟到了,孙姐跟刘姐也忙完了就会带着她去楼下小区里溜达,她的每一天都规律而充实,偶尔季清羽跟冯成则也会带她去远一点的地方消耗精力,但最近天气越发炎热,季清羽连手机推送给她的“高质量带娃”新闻她通通无视,她要高质量带自己! 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要想高质量带娃,首先得让自己身心愉悦才行!季专家如是说。 不一会儿,整个家里只剩下季清羽跟冯成则。 冯成则从书房出来,在主卧没找到她,来到客厅,只见她坐在地毯上,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他还未靠近,她已经警惕地将纸捂着,“别过来!” “写情书?”他扬眉反问。 ——对哎! 季清羽眼睛一亮,还得加上“写情书”这件事,她也没对别人做过。 “不是!”她摇头,“冯总,你可以再去加班半个小时吗?” 为了易升,为了他们这个家,去加班吧。 冯成则欣然应允。没别的原因,他知道她现在是为了谁在冥思苦想,又是为了谁煞费苦心。 半个小时后,季清羽敲开了书房的门,双手捧着几个折起来的纸条,眉眼弯弯地说道:“这是我暂时能想到的还没为别人做过的事,不过,现在要换一种玩法,你来抓阄,抓住哪个就是哪个!” 冯成则靠着椅背,失笑:“花样不少。” “好。”他点头,在她把那几个纸条撒在办公桌上后,沉思几秒,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从中挑了一个。 她比他还要激动:“快打开快打开!” 倒要看看他是非酋还是欧皇了! 在这样的氛围烘托之下,冯成则还真有种“中奖、抽奖”的错觉了,他慢条斯理地打开来,纸条上写着—— 【刮胡子(放心,本人有长达七年的丰富修眉经验)】 冯成则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动,他甚至还想去看看别的纸条上都写了什么,季清羽早就有所防备,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速度之快,堪称桌面清理大师。 “想都别想,这些我会放在一边,以后我会继续想,想到了就……”她顿了顿,“存进去,不准偷看。” 都用到了“偷”,冯成则也不是不讲究的人,自然不会再勉强。 他还等着一个又一个的惊喜,提前看了,确实会少很多乐趣。 “好。”他大方答应,从书桌前站了起来,“就现在吧。” 季清羽看着他的下巴,吃惊,“现在你不都是早上刮胡子吗?” “你都说了是早上。” 冯成则搂着她往主卧走。早上他不会让她刮胡子,免得耽误了上班的时间。 季清羽:“?” - 周五很特别。 新手父母要去幼儿园参加亲子日,这是冯嘉沅严肃要求的,季清羽在群里看到有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甚至还有保姆阿姨代表去的,这实在很常见,能够给孩子提供很好的教育环境,大多数工作都很忙碌,她现在还好,毕竟公司还在起步阶段,也能抽空过去,本来她跟沅宝都做好了爸爸会缺席的心理准备,谁知周五早晨,冯成则也跟着她们一起出门,坐上了那辆库洛米保姆车。 “今天没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冯成则也知道女儿很在意这次的亲子日,思来想去,还是让张助理重新安排行程,尽量给他腾出一个上午来。 不止冯嘉沅开心到胡乱唱歌,季清羽也很惊喜。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冯成则的变化,他一开始是连女儿喊爷爷为“冯董”都会严厉纠正的爸爸,到了现在,他离他的女儿也越来越近了。 幼儿园的亲子日很热闹,冯嘉沅特别神气,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 老师们都很用心,将原本就漂亮的园区布置得宛如城堡。每个小朋友都是童话世界中的小精灵。 中途时季清羽跟几个妈妈被周老师叫到了别处谈事。冯成则跟在冯嘉沅身后,手机时不时还会震动,这就是现代人的无奈,上午是有空了,但工作并不会就此中断,依然会有人找他。 在前面奔跑的冯嘉沅差点被另一个小朋友撞倒。 她急忙刹住脚步,身躯不稳,眉眼温和清隽的男人赶忙扶住了她,“小朋友没事吧?” 冯嘉沅抬起头看向他,他却是愣住了,她脆生生地道:“我没事,谢谢叔叔!” “沅宝。” 冯成则沉稳地过来,见她正在跟一个身姿修长挺拔的男人说话。 他喊了一声,冯嘉沅乖乖地跑回到身旁,而那个男人也转过身来,面容清俊,气质文雅,只是眼神还有神情都不似陌生人那般生疏,明显是认识他的,但由于某种原因,并没有要上前寒暄的意思。 冯成则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他跟这个男人见过 第084章 在冯成则牵着女儿往玫瑰班所在的方向越走越远后,小男孩拉了拉男人的手,很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应该跟刚才那个小朋友道歉。”林樾温声纠正,“你差点撞到的人是她,不是我。” 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下次我再碰见她,跟她说对不起。” “好。回教室吧?” 林樾离开前,抬头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转身带着孩子往回走。 “舅舅,你说她是哪个班的呢?”小孩的好奇心也很强烈,“我们还会碰到吗?” 林樾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没有仔细听外甥说话。 小孩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走了几步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同班同学,挣开舅舅的手,冲了过去,开开心心融进了小队伍中,剩下林樾仍然在晃神,他有几年没有见过季清羽了,上一次还是在商场里,她挽着她的丈夫乘坐扶手电梯往上,他则往下,完完全全地错开,他们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他愣住了。 但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他听说她过得很幸福,也亲眼见到了,她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她也有些惊讶,然后冲他挥挥手,笑了笑。 她的丈夫亦有所感,平淡地朝他看了一眼。 他之所以会认出那个小女孩来,也是看了她发过的朋友圈,她的女儿跟她长得很像。只是没想到她的女儿也在这个幼儿园。 … “怎么啦?” 季清羽重新跟冯成则还有沅宝汇合时,发现他拧眉像是在沉思,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道。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他露出这样凝重严肃的表情了,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没什么,碰到了一个人。”他说,“他应该认识或者见过我,但我对他没印象。” 季清羽一听是这种小事,心也放了回去,其他人面临翻车现场还会让人捏把汗,但放在冯成则身上,她相信他绝对能面不改色地应付过去,便问道:“那你们聊了吗?” “没,一句话都没说。” 这个小插曲冯成则本来也不应该太放在心上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个男人眼神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试图思考,找寻一个答案。 “他没叫你?”季清羽以玩笑口吻揶揄他,“搞不好是跟你有过过节的人。” 冯成则神情微顿,“说不定。” 他没有再继续深思,重新投入到这亲子日的活动中。一个上午过得很快,冯嘉沅特别开心,因为上午爸爸妈妈都来给她当秘书了,下午还不用上学,她背着书包在前面蹦蹦跳跳,冯成则和季清羽跟在后面。 突然一个小男孩冲上前来,跑到了冯嘉沅的面前。 不知是害羞,还是跑步过的原因,他的脸都是红通通的,仍然鼓起勇气低声道:“对不起,今天差点撞到你了。” 冯嘉沅也很意外,不过她已经学会处理这样的事了,跟小大人似的提醒他,“那你下次就要小心一点了。” 不然说对不起就是假的! “好!我一定会的!” “栋栋——” 一道清润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越来越近,季清羽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却是一怔,她难掩惊讶地看向林樾,脱口而出道:“学长?” 林樾也愣了愣,尴尬地走过来,不自在地道:“清羽,好久不见。” 以他们曾经差一点在一起过的这种关系,碰面之后还能含笑打声招呼,除了彼此都很体面以外,也跟相处时没有过半点不愉快有关。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小男孩又躲回到了林樾的身后,悄悄地探头看冯嘉沅一眼,跟她挥手说再见。 季清羽没有向林樾介绍冯成则,在人际关系中她都是以此及彼,如果她独自跟林樾偶遇,他身边有女友或者妻子,那她是希望这场意外寒暄越早结束越好的,不要有“老婆,这是我以前的学妹”“学妹,这是我老婆”这样生硬无聊的介绍,她相信林樾也是这样想的,“学长,那我们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林樾连忙点头:“好,再见。” “老公,我们走吧。”季清羽挽着冯成则的手臂,柔声道。 冯成则沉沉地看她一眼,除了她叫他老公时他情绪有过波动以外,全程都没吭声,也很淡定,堪称合格的背景板。 两人带着冯嘉沅往园区出入口方向走去,任谁看了,这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林樾收回视线,感觉到外甥在扯他的衣服,低头对上一双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小孩急急问道:“那个阿姨是舅舅的朋友吗?” 林樾沉默。 “舅舅?” “……校友。” 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定义,不只是校友,还是他曾经非常喜欢过的女孩子,不过到最后也只能用“校友”来介绍了。 另一边,冯成则神色自若,倒是季清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坐上车后,她才灵光一闪,惊讶问道:“你今天碰到的人该不会是他吧?” 谁知他一副累了要休息的模样,背靠椅背,闭目养神。 季清羽:“……” 她朝他挪了挪,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没反应。 她又轻轻地挠了挠他,他还是没反应。 这只能逼她使出绝招了——她对付他有很多种招数,无奈沅宝坐在前排,能够施展开来的极其有限,她抬脚要去踩他的皮鞋,他却敏捷地躲开,一来二去,他只能无奈地睁开眼眸,“知道还问?” “别酸呀。就那么点事不都跟你说了嘛。” “我今年三十三。” 季清羽默不作声地竖起大拇指,绝。 强调自己还很年轻时就说二十八,强调自己一点儿都不幼稚时就说三十三。这年龄也太弹性了吧。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5节 冯成则并不酸。 不过他暂时还没弄清楚自己此时此刻那复杂的情绪叫什么,所以他也不打算争辩。 季清羽也只是在跟他开玩笑,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自问还算了解,他不会为了这意外又偶然的碰面而介怀。虽然他也会审问她过去的情史,但那都是在特定的环境之下,是夫妻之间的一种情趣,实际上他不仅不小气,还有着需要仔细体会才能感受到的,独特的温柔和包容。 趁着司机在认真开车,冯嘉沅在跟同学用电话手表通话,她亲了他一下,这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绝招。 果然,刚才还一脸平静的冯成则脸上也有了笑意。 … 库洛米的保姆车在主干路上行驶而过,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尤其是它还缓缓在易升大厦停下。现在午休时间还没过,不少员工都看到了他们不苟言笑的冯总从这辆车上下来,这自然不是头一回,可也不是每个人之前都见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看那辆保姆车,还是看冯总了…… 冯成则还要抓紧时间处理公务,下车匆匆跟妻子还有女儿挥手道别后,便头也不回往里走去。 肩宽背阔,挺拔、从容又沉稳。 季清羽贴着车窗看了又看,差点化身为开水壶呜呜呜个不停了。她对天发誓她不是花痴,可每回看到他的背影,她都在想——这就是我应得的! “妈妈,妈妈,妈妈……” 冯嘉沅鼓着脸喊她,“别发呆啦,我们要去哪儿?” 季清羽这才回过神来,“今天是亲子日,你来决定,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最后冯嘉沅决定要去云淡水清。这令季清羽松了一口气,云淡水清也很适合遛娃,地方宽敞不说,除了游戏大厅以外还有儿童活动区域,可以随便沅宝跑酷,最重要的是,作为她的快乐老家,随便逮一个人都可以帮她带娃! 季清羽还拉来了一个苦力。 去云淡水清的路上,顺便去接了毛菲菲。 毛菲菲是冯嘉沅官方唯一认证的干妈,平日对她也很疼爱,不过见了面,通常爱不过半个小时就想撤退。 实际情况跟季清羽想象的有一定出入,到了云淡水清后,是她想带沅宝也没机会。叔叔跟婶婶也想当姥姥姥爷,可无奈堂妹连恋爱都不想谈,沅宝难得来一次,他们见了就不想撒手。 季清羽跟毛菲菲找了个安静又舒适的角落并排躺着,聊一些闺蜜之间才能聊的心事。 她顺便也将今天的事叭叭叭地分享:“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居然就那样碰上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惊讶!” 毛菲菲语气淡定:“小什么啊,景城的贵族国际幼儿园也就那么几个,沅宝上的这个算是名气最大,门槛也最高的,现在的父母,有点资本的,谁不哐哐哐往孩子身上砸钱呢?” 见季清羽一脸若有所思,她靠近了些,“重点是,发福了吗秃了吗?” “身在福中”的男人不应该成为她们聊天话题的主角,配角也不行,这是她的坚持。 “没有!”季清羽偷笑,“除了比大学时成熟了,别的都没变。今天我见到的男的太多了,无论是颜值还是身材,他完全可以排第二!” 毛菲菲斜看她一眼,“第一是你们家冯?” “你这不是废话吗?”季清羽十分理直气壮。 毛菲菲毫不客气地做出呕吐的动作,“真够可以的,就是为了夸你老公,还铺垫这么多。” “我这是公正的,客观的评价。”她是结婚了,又不是眼瞎了,谁更帅难道看不出来 “切,不过你们家冯吃醋了吗?” “那没有。”季清羽清了清嗓子,眉眼俱笑,“他今年三十三。” 她信誓旦旦地为成熟男人冯成则担保,哪知道不到六个小时就被打脸,晚上八点,他们跟前两天一样,由她开车找手感,车辆驶出地库后她随口问道:“今天去哪?” 这是他们的约会。 没办法,冯成则认为一次只能做一件事太亏,他就要一举多得。 这几天都是一边试车一边约会。 前天开车到了公园散步,昨天去了商场看电影,今天要做什么,她暂时也没有思绪,只能问他。 副驾的冯成则语调平静道:“景城大学吧,不是说很喜欢吃哪家的芒果绵绵冰?” 季清羽傻眼了。 芒果绵绵冰 她应该是那天在病房里胡乱交待了一通,包括学长经常给她买绵绵冰,可他不是不吃醋吗敢情白天是赶着去上班,干脆挪到了现在来发作 思及此她微笑:“冯总,你今年多少岁呀?” “二十八,怎么?”冯成则淡声道。 第085章 对母校附近的情况,季清羽再了解不过。 五年过去,周围的店铺换了一家又一家,她也没那个自信可以找到原来经常光临的那家店。不过跟冯成则手牵着手走在校园里,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奇妙到她都很想幼稚地将交握的手甩起来。 可惜冯成则不肯配合她,他不想被人当猴子围观。 “果然没了。” 站在水果店门口,季清羽轻松地说,“一点都不意外啦,学校后街更离谱,一家店一个学期能换四五个老板。” 她并不觉得遗憾,因为那只是回忆中的味道。 带冯成则来走一趟,也是这个原因。 “嗯。” 冯成则也不强求,两人又随便找了家店,面积不大,顾客都是稚嫩青涩的学生,以致于他们找了位子坐下来时,还引来了一些回头率。季清羽穿着修身连衣裙,腰部是绑带设计,勾勒玲珑有致的身段曲线,明艳又美丽,冯成则自不用说,剪裁得体的衬衫西裤无一不妥帖,站在她身旁,高大笔挺,俨然保护者的姿态。 她点了杨枝甘露,店员很快做好,看得出来料给得很足。 “尝尝?” 得到他的点头后,她喂他吃了一口。他抬起手,做出制止的动作,意思是绝不要再吃第二口,甚至还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小半瓶。 “很好吃啊。” 季清羽美滋滋地吃着,不过吃了半碗,她也腻了,放下汤勺,开始打量店里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了正窃窃私语的一对小情侣身上,放轻声音道:“我怀疑你带我来一趟就是想告诉我,我现在是孩子她妈了,居心险恶啊你。” 不过他们的确跟这里的氛围不太搭了,他又牵着她沉默离开。晚上的校园安静了很多,她带他去了学校的一片湖,约会的情侣不少,但地方大,都不想让自己的甜蜜打扰到了别人,所以,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在想什么呢,一整个晚上都不说话。” 季清羽用手肘撞了撞他,她想,他可能是吃醋了,但绝不只是吃醋这么简单。 “大概是觉得抱歉。” 经过下午的几个小时,又来到她的母校晃了一圈,他才终于确定了白天时那种复杂的情绪叫遗憾。 季清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看向他,“抱歉对我吗?” 为什么 她立即警惕,“你不要告诉我,你又隐瞒了我什么!” 所以说有些事做了第一次,就算是有了前科。 眼看着她马上就要认定他隐瞒了情史,继而问一些让他更沉默的问题,冯成则果断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他的手掌本来就很大,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一双明亮的眼睛气恼地盯着他,几乎快冒出火来。 “是你非要问的。” 他面露无奈,低声道:“没当过你的男朋友。” 不止是现在没有,五年前大概也没有。他回国以后多次经过景城大学,离她很近,也没有契机开始,后来她到了易升实习,几个月他们都在同一大厦,居然也没有产生过交集,好不容易靠着那么点微弱的缘分撞在一起,却因为复杂的关系,还没有创造足够多的美好回忆便步入了人生另一个阶段。 现在也是,醒来之后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 她和一些人都有过过去,跟他没有。 季清羽不再气恼,明白了他所说的抱歉是什么意思,眼神逐渐软化,眼中带了些温柔笑意,捉住他的手放下,鼻间仍然留着他的气息,“我的冯总,别太贪心啦。” 不过她允许他在她面前表现得更贪心一点。 她是跟一些人有过过去,但只跟他有未来。 在湖边,冯成则拥住了她,月亮躲在云层里,朦朦胧胧,她靠在他的怀里,唇角翘起,很想为今天的约会打满分,正在这时,只听到他缓声问道:“你觉得那什么绵绵冰好,还是今天的杨枝甘露好?” 季清羽:“?” 什么鬼。 没有满分了,最多只能打九十分,十分扣于今夜空气太酸。 - 隔天是周六,从这个双休日开始,他们也变得忙碌起来,冯成则执行力很强,有了计划就绝不可能取消,二人婚礼便提上了日程,不需要邀请其他宾客,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而纯粹起来。 季清羽挑婚纱挑花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小册子被冯嘉沅发现,这可就不得了了,小孩追在屁股后面不停地问,而她也不想当会对女儿说谎的妈妈,只好悄悄如实告知:“妈妈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说给别人听。” 要是被第四个人知道,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这么大,夫妻两人还琢磨着再结一次婚,只怕心里也会嘀咕“这两个人在演偶像剧呢”。 “我可以拉钩!” 冯嘉沅最喜欢听的就是秘密了,她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但她一个都没对外说。 母女俩郑重其事拉钩以后,季清羽一脸幸福地小声道:“你爸爸想再给妈妈一个婚礼。”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结婚证就放在抽屉里,家里还挂着婚纱照,婚礼什么的那是多此一举。如果她不那么喜欢冯成则,那她还懒得折腾自己呢,可偏偏现在很喜欢,就很乐意做一些并没有太大意义的事。 或许感情就是这样,由很多件没有意义的事组成。 冯嘉沅捂住嘴,但还是哇哇哇了半天,“那我就可以参加了吧!” 她看过爸爸妈妈的婚纱照,特别好看,她在上幼儿园之前问过妈妈,这么好玩的事为什么没带上她呢妈妈笑完了以后,拧了爸爸的胳膊,指着照片里的肚子告诉她,她在这里面。 “可我没看见呀。”她那时好奇地问。 妈妈想了想说:“你那时候只有牛油果那么大,可能还在睡觉吧?” “那时候是我太困了太累了,这次我肯定不会睡觉了!”冯嘉沅央求道,“妈妈,妈妈,让我也去吧~求求你啦~” 季清羽哪里经得起女儿的缠功,在被吻了一脸的口水,又听了“我永远最最最爱羽毛公主”这样的甜言蜜语后,晕乎乎地就点头答应了。 等冯成则知道后已经来不及反悔了。 对此季清羽还要强词夺理:“我绝不是头脑发热,我是经过了缜密地思考后才做出的明智决定!” 比如,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能够进行下去吗 该不会是她来问“新郎,无论健康或者更健康,有钱或者更有钱,你都愿意终生爱她不离不弃吗”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6节 那她到底是新娘,还是司仪/牧师 难道在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婚礼上她也要一人分饰两角吗光是想想都很古怪。 冯成则:“……” 他按了按额头,“她才四岁,能背得出这些?” 可以预想到,那不会是很浪漫的场景,它变成了一场过家家的游戏,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还不错。 担心父女俩会在这件事上产生分歧,季清羽决定当中间人,委婉地向冯嘉沅表达了老父亲的担忧,top癌大怒,忍无可忍,冲到书房大声喊道:“爸爸,妈妈说得对,你真的是世界上最不可爱的宝贝了!” “……”季清羽抬起手做投降状。 那是很久以前说的。 但她没说错,那个时候他确实一点都不可爱。 冯嘉沅气得双丸子头都要竖起来,下定决心非要将这件事做到最好,等她再哒哒哒跑出去后,冯成则过来关上了书房的门,咔哒一声锁上,看向季清羽,目光危险。 季清羽:这中间人再也不当了! 第086章 冯嘉沅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下午时分就已经很愉快地跟爸爸和好了,一家三口在吃过晚饭以后,开车去超市采购。 从出生开始,冯嘉沅的衣食住行早就事无巨细地被安排好了,她逛超市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都是上幼儿园之前了,所以她这次特别兴奋,被放进购物车里便开始摆造型自拍。 冯成则推着车,季清羽在货架前穿梭着。 “你听说过公园二十分钟吗?”她拿起一挂超甜香蕉递给沅宝,沅宝双手抱住接过,再整齐地放好,“在我这,就是超市二十分钟,每次不太开心的时候,我就来逛。” “你现在不开心?”他问。 “超开心的时候就更要来逛超市。” 冯成则失笑。他们并没有很明确的目标,但不知不觉,就连购物车里的沅宝都快被那些零食淹没。 季清羽怂恿冯成则滑翔起来,得到他仿佛看智障般的一个眼神。 爸总的包袱还是太重了。她挤开他,对沅宝说:“宝贝,妈妈带你q.q飞车!” 当然她都是挑在人特别少的地方,沅宝高兴得大笑,冯成则无可奈何地站在一边,其实他没发现,他的脸上也都是笑意。 玩过几圈以后,一家三口去结账,竟然意外碰到了便利店的店长。 差点闹了个笑话,店长见沅宝很可爱,从自己购物车里拿了包奶酪棒要递给她,又发现自己还没结账,简直哭笑不得:“等我买完单好不好?” “你女儿真可爱。”她艳羡地说。 冯嘉沅知道是在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零食堆里躲。 季清羽骄傲道:“我也这么觉得。” 她才不要当谦虚的妈妈,别人夸她的宝贝,她会毫不犹豫地附和——是的,是的,我的宝贝就是最聪明、最勇敢、最可爱! 冯成则是个面对外人话很少的男人,只在跟店长点头之后就没开口说过话,直到结完账上车,看着沅宝抱着那袋奶酪棒,他才问道:“同学吗?” “不是。” 季清羽其实都快忘记眼镜这一茬了,当时很触动,现在依然,可她不再担心他会扫兴,这个她藏了一段时间的秘密,也终于可以说给他听了。 那个时候的你很喜欢我。 我知道,现在的你也很喜欢我。 “回去再说。”她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车上还有一个小家伙呢。 去一趟超市,再回来,差不多也快两个小时左右。到家后,冯嘉沅抱着那袋奶酪棒交给刘姐,很认真地强调,“是一个夸我很可爱的阿姨送的,我会好好吃的,每天吃一根。” 刘姐也很郑重地应下。 回了房间,季清羽感慨不已,“有这样的宝贝,也是我应得的。” 察觉到冯成则淡淡的目光,她快步走到他旁边,挽着他的手臂,笑嘻嘻道:“你们俩,都是我应得的。” 一个就该给她当老公,一个就该给她当女儿,非常完美。 “说说。”他一边低头解表带一边问,“车上没说的。” “那个啊……” 季清羽接过他摘下的腕表,帮他放在了一边,这样的事好像做了很多次,他习惯了,她也习惯了,成为了一种默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五年前我租的公寓那外面有家便利店。” 冯成则动作一顿,继续若无其事地解袖扣。 “之前有次我路过,被那个店长叫住了,就是今天碰到的这位小姐。”季清羽放开手,跟他面对面站着,帮着他将衬衫扯出来,一颗一颗地解着,“她居然认识我,然后告诉了我一件事,跟你有关的,她说,五年前的十月份,有个晚上你在便利店坐到很晚很晚,买了杯关东煮又没碰,等她过去收拾时,发现你把你的眼镜落在桌子上了,追出去又没找到你,就一直是失物嘛。” 话说完,衬衫扣子也解到最上一颗。 她踮脚,他顺着搂着她的腰。 衬衫脱了,露出坚实又劲瘦的上身。 “是谁说的戴眼镜的人不会弄丢他的眼镜的?”季清羽含笑问道。 他使了使力,将她抱得更紧,身躯紧贴,“我给不了你回答。” 因为弄丢眼镜的人不是他,是那个他。 季清羽气得去咬他的下巴,“我还说你不会扫兴的!” 又又被打脸了。 “但是,”他低头看她,“我可以理解。” 他们已经是夫妻关系,可在她跟她的父母回家的那个晚上,他是怎么过来的他也没有忘记,少有的不冷静,更少有的慌乱,所以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执意要离开他,而他也找不到她时,那会是什么心情。 眼镜而已,丢了也就丢了。 季清羽一愣,“那你以后会弄丢吗?” “别咒我。”冯成则觉得这话不怎么吉利,却静默了几秒后说,“最好不会。” “如果会,你记得去便利店里发呆。”季清羽莞尔,也抱紧了他,“因为我会去找。” 就像五年后的她,找到了五年前的他丢失的眼镜。 她会去找的。 冯成则专注地凝视着她,低声道:“知道了。” “是不是想问你那眼镜在哪?”她偷笑,“我为了藏这个秘密很努力的,不想让你太早知道,我还把它藏在了我自己家里,不过说真的,如果不是今天碰到了那个店长,我都快忘记这件事啦。” “没想问。”他说。 她气得屈膝要踢他。又扫兴!那就别怪她以后再发现什么大事不告诉他了。 他却将她抱起,往浴室走去,“忘记也可以。” 眼镜丢了也就丢了,不需要失而复得。 只要她还愿意被他找到,那就够了。 - 季清羽发现,旺盛的精力也会被传染,明明从浴室出来后,她都开始犯困了,可当他坐在床边问她要不要喝一杯时,她瞬间精神抖擞,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掷地有声地道:“喝!” 冯成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好似在说,是谁说受不了了再不放她睡觉她就要猝死的 季清羽又虚弱地回:“只能喝酒。” 夜深人静,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他们两个人来到客厅,茶几上放着开了的两瓶酒,还有高脚杯。厨房灶上正在咕噜咕噜,季清羽探头深吸一口气,催他去看看,“应该好了~” 今天她的夜宵是买来的部队锅。 冯成则对此没有半点兴趣,他给自己煎的是牛排。 “我觉得我们之后要不要增加一个约会项目?”季清羽担忧地说,“比如夜跑,晨跑我起不来,或者游泳也行,再这样给你当酒友下去,我是不担心我自己的……” 看她爸爸妈妈就知道了。 她爸妈现在在同龄人中还是属于健康的瘦子。 说完这话,她又及时地想到,郑明月跟冯董也是健康的瘦子。 她是真的很担心冯总的腹肌变成一块嘛,现在这样多好,瘦一分则柴,胖一分则腻。 冯成则发现今天的牛排吃不下了,“你最好真的愿意夜跑。明天就去买装备。” 愿不愿意是今天以后的事,今天她是非吃不可的,没一会儿,冯成则直接将锅给端了过来,散发着诱人的气味。本来今天是没有夜宵局的,在为婚礼做准备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意外找到了五年前的婚礼录像带。 开始播放之前,冯成则提醒她,“只当是看一场电影。” 条件有限。 他无论想布置得多好,都不会比五年前的更正式更奢华。 季清羽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吸了一口泡面,嘴唇也红通通的,“放心好了。” 他这个人真的很现实,但同时也很可爱。 在医院病房时她就看出来了,他不希望她为了五年前的那个他所做的事情而感动。他太爱吃醋,连自己的醋都要吃。 按了播放键后,冯成则坐在她旁边,时不时被她投喂一口。 两人还会碰杯。 这场婚礼在冬天,却随处可见娇艳欲滴的鲜花。看着看着,季清羽开始眼眶泛红,抽了张纸巾擦泪,屏幕里,穿着婚纱的女人左手挽着妈妈,右手挽着爸爸,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的丈夫。头纱垂地,所经过的每一处都洒下了花瓣。 冯成则偏头看她,心下闪过一丝无奈。 这又是一个遗憾。 “不是因为那个……”季清羽闷闷地说,“我只是觉得很开心。” 开心她儿时说过的话,她做到了。 小的时候,她也闹着要当新娘子,学着电视上那样挽着他爸爸,但走了几步以后,她一回头,看向妈妈,她一下就不高兴了,非要妈妈也过来,“等我以后长大结婚了,左手牵妈妈,右手牵爸爸~” 冯成则点了下头,用指腹擦去了她眼角的泪。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7节 … 这是一场堪称完美的婚礼。 台上,那个气宇轩昂的男人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你选择了我,我不会让你为这个决定后悔,是空话,还是承诺,很多年后你会知道。” 季清羽惊住了。 冯成则也微微一愣。 因为在不久以前,在季家楼下,他就对她说过这句话。 季清羽吃惊地问:“你之前看过吗?” 冯成则当然没看过,不过好像也不应该意外,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个人,所思所想全都一样。 五年前的他很喜欢她。 五年后的他也一样喜欢她。 “太……神奇了吧……”季清羽喃喃道。 还想继续看,冯成则却克制地按了暂停键。她一扭头,立刻回过神来,见他紧抿着唇,忍俊不禁地亲了上去,“这是一场我会为它打一百分的电影。” 冯成则平静地看她,任由她亲,也没回应。 “但我更期待我们的……唔唔!!” 第087章 季清羽在微信上跟父母说了要回去一趟。 工作日云淡水清没那么忙,无奈季明志被冯董约着去钓鱼了,郑明月陪着冯昱要在墨西哥待一个月,这让冯董很不习惯,只能四处约人。冯董也担心放鸽子,一大清早就来了南岸小区接季明志,居然跟儿媳妇碰上了。 “正好!”冯董说,“下午把沅宝也带过来,我跟你爸多钓几条鱼,晚上吃全鱼宴。” 季清羽憋住笑意,“好!” 季明志被冯董拉着走了,汪云莲也就临时决定不出门,“你难得回一次家,想吃什么,妈今天下厨。” “这还难得呀?”季清羽失笑,“我恨不得一个星期回来一次了啦。” 汪云莲也被逗乐:“比不上过去了。” 母女俩去了趟超市,再回来时,季清羽也想钻进厨房帮忙,汪云莲不肯答应,“这么窄,你是帮忙还是添乱让你剥个蒜,我三分钟剥好,你能花十分钟。” 季清羽悻悻回了卧室。 想起回来的目的,她上了床,伸长了手够着打开了衣柜,找到冯成则的那副眼镜。她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想的,藏金子也没这么严实的吧 黑色的眼镜盒是她买的,一打开,眼镜静静地躺着。 她拿起来,迎着光看着眼镜腿上的f,没能忍住用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了他:【[图片]】 来到书桌前坐下,她想找镜子,翻找了一通,只找到那么巴掌大的小圆镜,她是想戴上他的眼镜拍照试试效果的,但戴上几秒钟她都受不了,只好作罢。 桌面被她弄乱,收着收着,又看到了那个铁盒。 可能是这会儿太闲了,她居然打开了盒盖——很奇妙,她并没有回顾情书的想法,但那一瞬间,就是不由自主地,不受控制地,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告诉她,打开,快打开。 然后她意外地发现,多了一封才放进去的信。 因为折叠起来的信纸上印着易升的logo,她在易升实习时都被发过一沓。 这是什么感觉呢她知道马上就会得到一份惊喜,即便在打开的这短短几秒里,她的心都在怦怦乱跳。 她并不认为她是一个迟钝的人,可如果她能够更仔细一点,其实在几天前就应该察觉到的。那时候她还在绞尽脑汁想自己还没有为别人做过的事时,他问了一句,是不是在写情书。 彼时,她以为是揶揄是打趣,却没想过,他这个人想象力并不丰富,之所以会脱口而出“情书”,是因为他写了。 他或许在等,等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她一时兴起打开这个铁盒时,会惊讶地发现,原来她的丈夫也为她写过这样一封信,藏在满盒子里她收到过的这些爱意告白中。 季清羽打开这信纸时,扑哧笑了起来。 可以,这很冯成则。 说不定这是他在开会无聊时,随手写下的几笔,不像别人写了满满一页,他只有短短的一段话—— 【爷爷曾经对我说过,我的一言一行都很重要,但人活着就不可避免会犯错,所以他给我一次随心所欲的机会,无论对与错。我用了,我觉得很值。】 谁都知道,景城的冯成则无可挑剔,他唯一可能会被人诟病的便是对弟弟的女友一见钟情,不顾一切也要跟她在一起,甚至还要压下所有的流言,不让她听见一句不痛快的话。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哪个时间点,这随心所欲的机会都会被他用来跟她在一起这件事上。 季清羽缓慢地看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仿佛要记在心里。 … “清羽,吃饭了。” 汪云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将她从这段话里拉拽回了现实中。 季清羽很珍惜地合上信纸,放进了盒子里重新盖上,出去时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柔软的云朵上。 “傻笑什么。”汪云莲端着盘子放在饭桌上,抬眼看向女儿,问道。 季清羽捧着脸,唇角上扬,眉梢都是笑意,“我没傻笑。” 汪云莲翻了个白眼,“快去洗手。” 她又飘到了洗手间里,错把妈妈的洗面奶当成了洗手液,好在效果都差不多,等她带着一股柑橘芬芳出来时,她忍不住,一秒钟都忍不住,以前妈妈就说过她是狗窝里放不住剩馍,她承认! “妈,冯成则给我写了一封信!” 汪云莲无奈地撑着额头,见女儿这么高兴,她也笑了,“写什么了?” 季清羽喝了口水,“那就不能告诉你了。” 她想起什么,批评道:“以前你就想偷看别人写给我的情书!” “再跟你强调一百次,没看。” “你是迷途知返。” 汪云莲都气笑了,放下筷子,狠狠地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我要真想看,早看了!” … 季清羽想,冯成则肯定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发现他写的信,所以她也不打算太快告诉他,毕竟昨天她已经坦白了她藏了很久的秘密,那么这一个,还是再等一等,比如等下次他们打赌时,他运气很好抽到“写情书”这张纸条时,她会在信里告诉他:看到啦,感动的啦。 可是秘密藏得住,好心情藏不住。 下午陪妈妈逛街之后,她先送妈妈回了家,然后开车来了易升,现在她跟张助理还有李助理都很熟了,可能是冯成则之前交待过,她很顺利地进了他的办公室,而可怜的男人还在开会。 她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也开始忙自己的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动静,她立刻清理桌面上的手机还有平板,钻到了桌子底下,还好他的办公桌很宽大,下面也很空。她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已经有些后悔了,如果是好几个人进来,他来到办公桌前坐下,突然发现她,一下子大惊失色怎么办 那出洋相的人就是她了! 还好,她没听到说话声,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也听不到有几个人的脚步声。 冯成则才从会议中脱身,进来办公室后,先喝了口水,随手扯了扯领带,摁亮手机屏幕,点进微信里,确定她没有给他发消息,最近的一条是他回她的,跟眼镜有关的,接着她就没回复了,除了不太习惯以外,也有些疑惑。 他话少。 她话很多。 但不知不觉地,他也越来越喜欢跟她聊天,不拘于聊什么有意义的,哪怕她给他发握着苹果的照片,他都很喜欢看。 他发了一条消息:【今天可以准时下班,在妈那儿吃晚饭】 季清羽死死地捂着手机,还好她是振动模式,不然现在就露馅了,还怎么给他惊吓。 她连忙把振动又调成了静音,躲在桌子底下回他:【嗯。】 冯成则放下杯子,杯底碰到办公桌的桌面,发出的动静在季清羽头上炸开,她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下定了决心,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回复:【怎么了】 居然就只回了一个嗯加一个句号,完全不像她。 有一句话用在人类幼崽身上的,孩子静悄悄,就是在作妖。 季清羽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所以也很反常。冯成则甚至在想,是不是昨天晚上有点过分了不过,是她躺在床上掀开他的睡衣要检查他的什么腹肌,还一脸凝重地跟他说,不要让它变成一块大肥肉,因为她会吓死。 他正在思索,回忆,手机振动,点开一看,眉头皱得更紧。 季清羽:【有事。】 躲在桌子底下的季清羽也很绝望啊,干嘛要这样聊微信,好考验人的心理素质,她既要低头看手机,又要防备他过来没有第一时间吓他。 冯成则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绕过办公桌边,准备投入到工作中,能够早点下班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拉开办公椅,习惯性地要去坐时,瞥见深色地毯上垂落堆叠的裙摆,他飞快地收回视线,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是要掩饰笑意,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一股力道扯他的裤腿,他还在犹豫该怎么表现才能让她满意,并且还会有下一次这样的惊喜时,这只手已经伸到了皮带那儿,他目光僵直地低头,咔哒,被解开。 对这个她现在比他更熟悉。 他跟她四目相对。 她似乎在控诉他,装,你再装。 “你这样,”冯成则谨慎地斟酌词汇,“我确实吓到了。” 只是他平静的表情,眉宇之间一派闲适轻松的笑意,让他这话没有可信度。 季清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难怪现在连沅宝都不愿意跟他捉迷藏了,是他活该! 第088章 冯成则摁下了免打扰的指示。 季清羽拽着他的领带,跨坐在他的腿上,不满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呀?” 她已经藏得很好了,他居然在她察觉到之前就发现,肯定不会受到惊吓,这让她感到挫败,她好像从来没有给过他特别浓烈的惊或者喜。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8节 冯成则的手掌摩挲她的腰肢,“看到你的裙摆了。” 避免她会问出“怎么就认定是她”这样让人无奈的问题,他低声:“张助理办事牢靠,除了你和我爸妈以外,他不会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让外人进来我的办公室。” 显而易见,无论是郑明月还是冯董,都不可能钻到儿子的办公桌下吓他。 倒是还有一个人会这样做,只是她这会儿还在玫瑰班。 季清羽垂着头,不爽地揪着他的领带,以此来泄愤。 “不高兴?”他双手握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压,顿时靠得更近,彼此眼眸中的情绪一览无遗。 “当然了啦。”她埋怨,“好像没有一次吓到过你,也没有让你很惊喜。” 他装也装不像! 冯成则干脆又捉住她的手,让她贴着他的胸膛,“自己感受。” 习惯将所有真实的情绪全都收敛的人,能够露出这一面,已经特别特别惊喜了。 让他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一惊一乍,也确实很考验他。 季清羽眼波流转,“感受不到!” 他的心跳有没有加速,她没感受到。 只感受到别的。 “怎么舍得过来了?”他理智地转移话题问道。 “你能随时查岗,我就不能吗?” 季清羽现在就是杠精本精,他说一句话,她就要呛他。冯成则也不是完全拿她没办法,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他拍了拍她的腿,“给我半个小时,我把剩下的处理。” “……” 他又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了她,“半个小时,想买什么随便你。” 这是由他来买单的意思,但他们是夫妻,他的钱就是她的,这个方式的浪漫度大打折扣。季清羽白了他一眼,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拿起他的手机就起身,结果又被他拽了回来,跌坐在他腿上。 他克制着轻啄她的嘴唇,只一下就放开。 亲久了,也就没有足够的理智可以继续工作了。 季清羽飞快溜走,来了沙发那儿坐下,他的手机现在在她的霍霍之下,原本很干净的屏幕里都快挤满了各种花里胡哨的app,虽然现在什么都不缺,但这不影响她购物的兴致。 等她终于选好结算后的下一秒,高大的身躯来到她面前,落下阴影。 她仰脸看他,笑道:“忙完啦我也选好了!” “嗯。”他点了下头,抬手看向腕表,神色淡淡,“一个小时也来得及。” 冯董早就说好了,今天要在季家吃全鱼宴,现在五点左右,等他们六点从易升出发回去,时间上也来得及。 季清羽正想问什么一个小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 她采访过他,难道就没有那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吗他笑了,似乎是被她气笑的。 他是个生活规律,饮食干净健康的正值壮年的男人。 除了几年的吸烟史以外,他没有过别的不良嗜好,烟还早早戒了,既不抽烟也不酗酒,作息规律,一日三餐营养均衡,体检报告除了眼睛近视以外,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在这样的配置之下,如果精力不旺盛,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她试图挣扎。 她投降,她错了。不该质疑自己没有给他带来惊和喜的,他确实很高兴,非常高兴,极度高兴,否则也不会打破原则。 “我的地方。”他语气淡定地回。 季清羽:“?” 行,这的确是他的地方,他的地盘。 冯成则拉着她的手,稍稍使力,让她站了起来,他搂着她,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他似在打量,又似在用眼神临摹,微微俯身,在他要吻上来时,她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 唇上却没有温热的触感。 他亲吻了她的眼睛,声音低沉着说道:“这次,感受到了吗?” 他翻涌着的、无措着的,种种情绪。 季清羽眼皮轻颤,轻轻地嗯了声。 当然感受到了,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喜欢他。 - 冯成则跟季清羽到季家时已经七点,现在的天黑得很晚,天边还有着大片的晚霞,美得如诗如画。 厨房里,季明志跟冯董还在忙活,这两个当了爷爷和姥爷的男人,非要露一手。 季清羽悄悄问妈妈:“钓了几条鱼?” 汪云莲的声音压得更低,“不太多,就四五条,嘘。” 冯嘉沅在并不大的客厅里骑着滑板车来回穿梭,她丝毫没受影响,这也是她的大草原。冯董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头看了眼,立刻命令儿子来当壮丁,“成则,洗个手快进来帮忙。” 季清羽偷笑,同情地看着冯成则。 这就是血脉压制,当爹的才不会管儿子能不能受得了鱼腥味,当儿子的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冯成则面色不变,拉着她进了洗手间,要她帮他将袖子卷起来,手表也放在她手里。 厨房完全交给了三个男人,有季师傅控场,季清羽一点都不担心晚饭是黑暗料理。一道水煮鱼,是季明志的拿手好菜,一道红烧鱼是冯董做的,收获了季清羽跟汪云莲惊讶的目光。 冯董谦虚地摆摆手:“照着食谱来,准没错。” 剩下的便是给沅宝做的鱼汤面剩下的汤,以及几道家常菜。 冯董吃了一筷子冯成则做的炒鸡蛋,感慨不已,“今天这趟来对了。” 季清羽可不敢再在桌子底下踢冯成则的腿,她家的饭桌就这么大,要是一不小心踢到别人,比如冯董,那她真的不要活了,直接收拾行李去别的星球。 冯成则估计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不过他倒是没在桌子底下胡来,他在吃完放筷后,光明正大地拉过她的手。 还设计了看她腕表的这个假动作,表示自己的初衷只是想看时间,毕竟他的手表还在她的包里。看完时间后,他也没放开,跟她交握在一起。 三个长辈可能也习惯了,谁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好吃吗?”冯董笑眯眯地问冯嘉沅。 冯嘉沅不愧光盘小达人这个称呼,她捧起自己的碗,仰着头,碗都直接盖在了脸上,直到一滴汤都没有了,她才托着碗,呲牙一笑,“好吃,都吃完了!” 鱼汤鲜美,季明志很细心地将鱼刺全都剃干净了。 面条是在小区外面买的手擀面,冯嘉沅就好这一口,吃得小肚子鼓鼓的。 “等等。” 季清羽心念一动,拍开冯成则的手,起身去拿手机,提议道:“我们拍张照吧?” 其他人都没意见,她打开相机,塞到冯成则手机,“你手长,暂时当一下自拍杆吧。” 她说这话并不是征求意见的口吻,而是命令。 冯自拍杆只能照做,冯嘉沅现在很会摆姿势,将剪刀手贴在脸上,她学着周老师的语气问,“西瓜甜不甜?” 除了包袱太重的冯成则以外,每个人都大声回答“甜”,幸福温馨的画面定格。 - 又一个双休日。 季清羽跟冯成则本来是打算要去别的地方完成二人婚礼,然而加上了冯嘉沅后,需要考虑的事就太多了,思来想去,只好选择在家里,给刘姐跟孙姐都放了假。 冯嘉沅在客厅里翻看绘本,这是她最近的兴趣爱好,想找找她看的那些书里有没有婚礼。 她对这件事的热情空前的高涨。 即便是冯成则都不会忍心拒绝她的参加。 衣帽间里,季清羽还在研究她的婚纱,既然没有别的宾客,那她也不愿意穿得太过华丽,挑选的也是简单大方的款式,此刻后面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背,以及纤细的腰若隐若现的腰肢。 冯成则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当他是救星,“快快快,帮我把拉链拉上!” 现在算是懂了,为什么婚礼需要那么多的人,瞧,就这么一件小事,一个人都很难搞得定。 直到他的手指探入,甚至越发放肆,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唤来的是克星。 “别烦我啊……” 季清羽想躲开,跑出几步,谁知道绑带被他抓住,她又落在了他的手里。其实孩子还在外面,冯成则压根也做不了什么,但他等候着,竟然也体会到了那种迫切的心情。 见缝插针胡闹了十来分钟后,她才终于穿好这件缎面婚纱。 冯成则凝视着她,情不自禁又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又吻。这是必须的,因为等会儿被女儿用好奇而天真的目光盯着,他没办法若无其事地亲吻她。 准备出去时,发现有很重要的事没做,他们的无名指上还佩戴着婚戒。 她为他摘了下来,需要花一些力气,戒指很重要,他只让她摘,也只让她为他戴。 两枚日常婚戒放进了天鹅绒盒子里收好。 季清羽出神地看着,轻声道:“刚开始戴觉得不舒服,现在取下来反而不习惯了。” 冯成则看着无名指留下的那一圈痕迹,“只是不习惯?” 他一语双关。 问的是戒指,问的也是她的心。 苍天啊连路过的蚂蚁都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看来他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爱的宝贝,他是最不聪明的宝贝。 季清羽闷笑,她知道他想听什么话,扑进他的怀中,眼睛亮晶晶的,“等你再为我戴上,就一辈子都不摘下来了好不好?” 这种鬼话冯成则当然不会相信,他懒得提醒她前几次她做什么手部护理时,戒指放在洗手台上,还是他经过收好,又帮她戴上的。 但这不妨碍他心情不错,愿意继续当一回傻子。 就在他要再次弄花她的口红时,她从他怀里灵敏地退了出来,这回她没有任何“把柄”在他手上,轻快地往外面逃。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89节 隔着一堵墙,她语气不稳地喊了一声。 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以为她在催促,只好整理了下领带,抬腿跟了上去,好似踏进了无限回溯的时空隧道,是一秒还是两秒,他不确定,但大脑确实一片空白,这种感觉不算陌生,等他缓过神来,首先听到的是嘈杂的声音,还伴随着机械般的“欢迎光临”,他脚步不稳,后退一步,很快站定。 思绪迅速恢复清明,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到的不是穿婚纱的季清羽,而是一个穿着便利店服装的陌生人。 “你好,一共109,这边扫码。” ——正文完—— 第089章 番外1 酒店大堂富丽堂皇。 季清羽仿佛身后有恶鬼追杀,一路疾走来到电梯厅,匆忙回头看一眼,全都是陌生面孔,她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唇瓣在发热,电梯镜面壁也将她此刻的模样映照得一清二楚。 她的口红都花了。 还好没人注意她,她抬手用手背胡乱擦拭,嘴唇有轻微的破皮。到此刻,所有的感觉又重新回归。 叮的一声—— 她跟另外一个推着行李箱的年轻女人进去。两人所在的楼层不同,刷了房卡后,电梯键自动亮了起来,等年轻女人出去后,她才脱力一般背靠着冰冰凉凉的电梯壁,舒了一口气。 她简直不敢相信在车上那个胆大包天的人会是自己。 啊啊啊啊—— 他会不会报警啊! 好像凭着那股气催发出来的冲动,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季清羽耷拉着脑袋从电梯出来,脚踩在地毯上,柔软得好似沼泽地,她走得很轻很轻,却仍然有一种在沉陷的错觉。直到来到房间门口,打开小挎包拿房卡时,意识到了什么,她瞳孔紧缩,就那么巴掌大的小包,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噼里啪啦地,房卡、口红、粉饼、身份证全都掉落在地上。 手机呢 她那么大的手机呢 … 酒店门廊前停着一辆加长版的黑色轿车。 冯成则冷着脸下车,衬衫布料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想扯一把领带,低头一看,已经有些皱了。可以这样说,活到二十八岁这个年龄,在他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尝到措手不及的滋味有多糟糕。 张助理一脸无措地等候在一旁。 气氛几乎凝结成冰,偶有住客经过,也都下意识地避开。 冯成则那张薄唇上的口红印也很突兀,让人无尽遐想。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触碰到了眼镜,脸色沉沉地一把摘了下来,张助理跟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近乎于暴躁的一面。 当然比起旁人的暴躁,冯成则的情绪很轻微,如果不是靠得这么近,如果不是这位冯总平日里太过沉稳,是很难察觉到他这会儿的不快的。 “冯总……” 司机很微弱地开口提醒,“手机。” 冯成则不耐地转过头来,果然后座上有一支手机,不是他的。 如果是别的事情,张助理一定会上前代劳,可这事他也不敢管,悄悄偷瞄一眼,大厅明亮的光照在车后座,那手机壳都很喜感,想都不用想,是刚才那个漂亮女人的。 他只能当哑巴。 冯成则静默了几分钟后,俯身,手在快碰到那个手机时顿住,镜片下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它,倏然,他一把握住,这次想要捏碎它的人是他。 “啊啊啊啊——” 季清羽刷开房间的门后,脱了鞋子后将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拼命地在空中踩自行车。她一定得这样,不然她很担心自己会一时冲动推开窗户跳下去,虽然酒店的窗户只能推开窄窄的一条缝,但她现在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算了,我不要了。 脑海里才冒着这个念头,她又烦躁地闭眼。男朋友没了,她可以不在乎,可她不能没有手机,出来的时候都没带银行卡,就带了手机跟身份证,她现在即便想去买新的手机也没办法。 现代人没有手机能活得了吗 那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季清羽从床上起来,在房间里暴走了好几圈,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而且她也没必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也许……会是他的司机捡到她的手机呢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宁可冯成则当个大喇叭把她的行踪告诉全世界。 思来想去,她给自己打气,拿着房卡离开房间,乘坐电梯,一路下行,来到了大堂。 门廊前的车早就不见了,她迟疑了许久,在心里一遍一遍数着利与弊。 唯一的弊就在于她会非常尴尬。 但如果不要这个手机了,那太麻烦了,且不说这几天会寸步难行,她的手机号还绑定了各种卡。 … 总统套房里,冯成则沉静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支手机,这手机很吵,时不时就有电话进来,他自然不会替她接。铃声吵得他耳朵疼,突然,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座机号码,还跟着一行字,是酒店的名称。 他随手滑过,接听。 那头传来一道平静的女声:“喂。” 冯成则从来没见过这样胆大包天的女人,在发生过那样的事后,她甚至还很理所当然地要求他:“……那个,能不能把我的手机放在前台?” 其实季清羽也知道不太恰当,如果捡到她手机的人是别人,她会许诺给予一定的报酬。 可对方是冯成则,这话她也开不了口,只能轻声道:“或者我过去拿。” 几秒还是十几秒后,电话被挂断。季清羽错愕地握着话筒,前台有人在办理入住,她不想耽误了别人的工作,赶忙又将话筒放了回去,这家酒店房间的座机外呼不了,她只能来到前台借用座机。 他这是什么意思 季清羽一点都不了解这位曾经的大老板,毕竟他们只见过一面。她颓丧地想,冲动果然是魔鬼,她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是应该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在这样的意外之下,她已经想不起前男友还有失恋带来的几乎要淹没她的难受了。 过去八天,她每天都要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很想歇斯底里地去质问,去怨恨,为什么,为什么,行行行,你们有钱人的爱情游戏我不玩了,我怕了,那么可不可以不要再纠缠她了。失恋了难道都不能让她清清静静地旅游散个心吗 他不想分,她就必须得配合他,然后在他的再三保证中,落泪着扑进他的怀中原谅他吗 凭什么他说是最后一次她就要相信人生如此漫长的几十年里,他们才在一起多久,他明知道是什么日子,却依然可以轻易地抛下她,她怎么敢相信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 冯成则从电梯厅过来时,扫视一圈,远远地看着她坐在沙发座椅上,垂着头,或许是在为她无理且莽撞的行为忏悔。 他应该直接把她的手机扔在前台。 但等他缓过神来时,他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俯视着她的发顶。 季清羽察觉到一股带着压迫感的视线注视着她,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仰着脸看向来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即便眼中有泪光,却仍然倔强得没有掉泪。 冯成则怔住,沉默着将手机递给了她。 她双手接过,小心地避开会有肢体接触的可能。 彼此静默,谁都没有主动说话,可是气氛也变得很奇怪。季清羽第一次见他时,就有点怕他,她现在都为在车上的冲动不可思议,站起身来,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自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瞥了她一眼,转身从容地往电梯厅走。 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再道个歉,可感情上,她很抗拒这样做。 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季清羽都没发现,冯成则放慢了步伐,这个点不算很晚,但电梯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隔得不算远,又仿佛中间有一条细线在拉扯。 电梯门开了。 冯成则先迈进,本来季清羽是打算等别的电梯,然而电梯门迟迟没关上,她以为他在等她,身体比意识更快,进了电梯。 她刷了房卡,按了电梯键。 轿厢内,出奇地安静,他倾身,要去顶楼。衬衫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臂,让她不由得瑟缩。 冯成则目无波澜地扫了她一眼,电梯在上升,被季清羽握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尖锐地划破沉寂。她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按了两下侧边的按键,恢复安静。 门开了。 她挺直了腰背,走了出去,克制着没有回过头,但那目光仍然如有实质般地在她背上游移。 … 直到门合上,冯成则垂下眼帘,领带早就被扯下来扔在了房间里,很快就到了顶楼,他迈出,不知道是不是耳朵被折磨了很久的原因,竟然还觉得这房间里流淌着那吵人的铃声。 如往常一般洗漱,嘴上仿佛还留着柔软、甜腻的触感。 他面无表情地刷牙,一遍不够,还要一遍。 将一切都洗掉了,冲凉时脑子重新恢复冷静,想着明天的会议安排。 他终于舒心了。 季清羽发现自己误会了冯成则,是在她回房打开手机看通话记录时,好几个未接来电,有熟人的,也有陌生号码,他都没接,只接了她借用前台座机打的那一通。 虽然这个行为也说明不了什么,但她莫名地舒心。 她决定忘记那个害人害己的吻。 嗯,忘记。 这个晚上,季清羽睡得很好。过去那几天里,她只要闭上眼睛,心就会咚咚咚地跳,整个世界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吵得她无法安睡,不然她也不会来到南城,就想换个地方,能够尽快走出这一段阴影。 她太累了。 - 张助理在给冯成则煮今天的第三杯咖啡时,警告自己,作为一个优秀的打工人,不要过分揣测上司的私生活。 只是多喝几杯咖啡而已,或许冯总是没睡好需要提提神。 冯总为什么没睡好一定是半夜起来还在处理公事。 张助理将咖啡送到冯成则手边时,见他撑着额头,却没有丝毫倦色,反而在压抑着什么,周身都散发着凛冽的低气压。 出差很忙,冯成则还是推了不必要的应酬,在回酒店的路上,目光平淡地看向车窗外,太静了,静到他都能听到喘息,唇舌交缠的轻微响动,以及她急促的一呼一吸,他摁下车窗,随着热浪钻进来的,还有嘈杂的声音,他想松松领带,又记起她扯住时的力度。 为了疗愈昨晚受到的惊吓,还有回想起来就脚趾抓地的尴尬,季清羽一整天都没有离开酒店,她花了大价钱定的房间,自然要在这里睡到天荒地老,明天中午十二点前要退房,她还没想好接下来住哪,一边躺在床上看综艺一边翻着app,其实她对这个酒店很满意,但她不能再住下去了。 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她叫的外卖到了,拿上手机跟房卡离开房间,顺利从外卖柜拿到外卖后,她进了电梯,就在门都要关上时,又开了。张助理按了电梯键,恭敬地让冯成则先进。 见老板愣了一下,他这才往里看,傻眼了。 和男友大哥一起穿到五年后 第90节 他是谁他要去哪这电梯他能进吗 季清羽:“……” 她抓紧了外卖袋子,心里已经在嚎叫了,这么大的酒店,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这位冯总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呢。 张助理果断后退一步,说:“冯总,我去前台拿点东西。” 冯成则平静地颔首。 季清羽也往后退,贴着电梯壁,只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张助理大概是武林高手,凌波微步实属绝妙,很快消失不见,冯成则抬腿进了电梯,接着沉稳而挺拔地站着,季清羽见他没按电梯键,右眼皮狂跳不已。 她没有特异功能,听不见别人的心声,但她这会儿真的头皮发麻了,当机立断,很识趣地解释道:“……冯总,我明天中午,不,一早就退房走的。” 冯成则神情微顿。 内心的闷燥更是没由来地越来越强烈。 她不应该开口说话的。 “我跟冯昱已经分手了,”她镇定地说,“绝没有复合的可能,所以——” 所以,她可以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冯成则的面前,她很识趣,以后经过易升她都绕道走,好不好 从南城回去以后,她也打算开始新的生活啦,关于上一段恋情的甜蜜也好,难过也罢,她会通通都放下,忘记。 她所在的房间楼层到了,她收声,下一秒,让她瞳孔震惊的事发生了。 一只修长的手按了关门键。 季清羽:“……” 电梯并没有在这一层停留,继续上升。应该是上面有人在等。 冯成则总算是看向了她,隔着镜片,他的眼神沉着,幽深,“说完了?” 两人对视,他或许不知道他的目光多么的有威慑力,一寸一寸地在她脸上巡视,她脑内的一根弦断了,直视他,“是你先叫我上车的。” 如果他没有叫她上车,如果他没有说出那些恼火的话,她怎么会为了避开一个麻烦,而惹下了更大的麻烦。 “如果我没有,嗯……”她停顿几秒,“你会告诉他我在南城,不是吗?” 她只想让多管闲事的人闭嘴。 她只想让自己有一个清静的旅行,为了让自己开心,她把在易升实习几个月攒的钱全都用了。 住南城最好的酒店,吃最好吃的餐厅,她就想告诉她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人让你不开心,你就要开心起来。 为什么要让冯成则看到她啊! 冯成则的目光中带了些审视跟探究,淡漠地说道:“不会。” 季清羽错愕地看向他,轻抿了下唇。 他似乎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反应。 这两个字,简直堵死了她的话,以致于她完完全全地落于下风,而他居高临下。 外卖袋有些沉,她的指甲都在泛白,她深吸一口气,没有躲避他的视线,迎了上去,眼眸明亮,语气坦然道:“那,对不起哦。” 他忽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