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泽琳攥着裙子,“我现在没工作。”
“挺好的,和我一样,都是没工作的人。”
“你应该…也不需要工作吧。”她说。
钟时寅笑了笑,“为什么不需要,生活很无聊的。”
罗泽琳没有接这话,她不知道该如何接,她怕自己的话会让他觉得更无聊。
“怎么不说话了?”
她忙解释,“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
“在想什么,男朋友吗?”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罗泽琳心脏猛地一跳,脸也有些发热。
“我没有男朋友。”她小声说着。
恰在此时,红灯亮起。
光打在她脸上,正好遮住了那抹红晕。
见旁边的人没有声音,罗泽琳转头看去,却正好撞上了那双眼睛。
钟时寅生得很好看,特别是眼睛,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多情。
这危红的光,也让他的眼睛,更显迷离。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罗泽琳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浑身僵硬得做不出任何动作。
在卓然的那半年多,她拍过钟时寅无数张照片,无数张照片里,那双眼睛都落在别的女孩身上。
她那时想,他是否会有一天,能看见自己。
可当这一天真的出现,罗泽琳却只想躲避。
但她躲不开,就像陷入绵软的云,站也站不起。
“这个戒指,会带来好运。”
钟时寅突然说。
“什么?”
红灯在此时恰好转绿,他收回了视线,跟着车流向前走。
“我说这枚戒指会给你带来好运。”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它。”
罗泽琳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她听得出来,这句话里藏着暧昧的气息。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蛇头的位置,凹凸不平的手感一如她现在忐忑不安的心情。
不光是忐忑,在忐忑慌什么,罗泽琳很清楚。
可当钟时寅提出要送她回家时,就像鬼迷心窍了一般,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十来分钟后,车到了小区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谢,”钟时寅弯起嘴角,“乐意之至。”
“那…”罗泽琳抓着安全带的锁扣处,“我就先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要按下锁扣。
可按下去之后,安全带却没有反应。
她又试了几遍,锁扣仍然没有反应。
见状,钟时寅轻笑一声,他欺身过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指在锁扣的另一边按了下去。
吧嗒一声,卡扣打开。
“你好像很紧张。”
他的声音,是狩猎者的气息,而猎物被盯上的本能反应让她压根不敢与他对视。
“我没有。”
她反驳,声音却轻如蚊呐。
钟时寅握住她的手,带到两人眼前,“那为什么手这么僵硬。”
“我…”
“你喜欢我对吗?”
听到这句话,罗泽琳猛地抬起头。
她想否认,却说不出口。
可她也无法承认,承认她的不道德。
这时,握住她的手一用力,罗泽琳的身体被扯了过去。
他们的鼻尖,几乎就要触碰到了一起。
这距离太近,近到罗泽琳几乎都能闻到他的气息。
“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的语气近乎是逼问。
她不知道眼前人的态度怎么突然转变得这么快,快到让她有些眩晕,以至于理智的短暂缺席,让她放松了警惕。
“对。”
得到答案,钟时寅轻笑了一声。
他放开了她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什么时候开始的?”
罗泽琳在他的掌中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却是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那感觉是否叫喜欢。只是每次看到相机里的他时,心中总有无限憧憬和向往。
“那从现在开始,”钟时寅顺着她的发间,来到她的后颈,“好吗?”
还没等罗泽琳明白他的意思,脖颈后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脑袋带了过去。
然而,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谢轻宜在便利店打工的身影。
她见过她,在便利店里。
她装作一个顾客,刻意去接近她。
她想知道,她到底哪里好,值得钟时寅和她在一起那么久。
当罗泽琳随便拿了一瓶水去结账时,谢轻宜看到她脸上戴的口罩,关切地询问她是不是感冒了,需不需要帮忙倒杯热水时,她或许知道了原因。
“你有女朋友对吗?”
听到这个问题,钟时寅停住了。
“你希望我有吗?”
“我知道你有。”
“所以呢?”
罗泽琳慢慢向后退去,“所以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钟时寅望着她,“那什么是对的?”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罗泽琳去思考那么多。
“抱歉,”她打开车门,“我该回去了。”
说完,便直接走下了车,让钟时寅的手空空落了下去。
坐在车内,他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开。
什么是对的,他很想知道答案。喜欢一个人就想和她上床,他一贯是这么觉得。
可谢轻宜让他知道他是错的,罗泽琳也没告诉他什么是对的。
是非对错,从小就没有人教过他,也没有人愿意耐心去教他。只是不停有人告诉他,钟家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享福的。
享什么福?享没有爱的福。
看到罗泽琳消失在小区门口,钟时寅收回眼神。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来回翻找,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算算时间,他们已经快有两个星期没有联系了。
若是以往,便默认了分手。
可刚刚罗泽琳问起时,钟时寅却没有否认。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在潜意识觉得,他们没有分手。
手指落下,电话拨了出去。拨号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响了一分钟,直到听筒里出现了冰冷的机械音。
望着没有回音的手机,钟时寅的喉间反复滚动着。
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笑,和跑车离去的声音。
回到家,罗泽琳坐在换鞋子的小板凳上,整张脸埋进手掌里。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感觉浑身的疲惫和无力。
歇了好一阵,她抬起头,从包里拿出手机。
可许多个名字从眼前滑过,罗泽琳竟不知道,自己该打给谁,谁又能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
忽然,一个名字的出现,让她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
她想,她应该会明白自己的心情。
只是,罗泽琳犹豫着不敢拨出,她虽然不说很了解对方,但也清楚她不是个喜欢被打扰的人。
可她实在不知道,除了她,自己还能找谁倾诉,便大着胆子将电话拨了出去。
随着拨号音响起,她的心再次忐忑起来。
只是没忐忑多久,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高小姐。”
只是喊了一声,罗泽琳就感觉鼻酸无比,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我觉得自己好讨厌。”
“明知道他有女朋友,却还答应让他送我回来。”
“我不是故意的,”她哭得越来越大声,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我不想伤害她,我也不想当第三者。”
“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喜欢他。”
电话那头,高海臻深吸了口气。
即便不说,她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钟时寅。
打从她问自己要邀请函时,她就大概猜到了罗泽琳的心思。
只是今晚钟时寅都没来,她上哪遇见的他?但听筒里传来的哭声让高海臻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一点。
“罗小姐,我不是什么发泄情绪的垃圾桶。”
“但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你究竟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身份。”
“搞清楚了这点,再继续哭,懂吗?”
几句话撂下后,高海臻沉下心,等电话里的啜泣声渐渐小了些后,才再度开口。
“罗泽琳,我不会劝你要不要继续喜欢,因为这不关我的事。”
“我只会告诉你,我不会用一个连自己的情绪都管理不好的人帮我做事。”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些什么,高海臻浅浅叹了口气。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做不好事的时候,再跟我说。”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高海臻没再说话,便挂掉了电话。
回到车旁,孟云峥见她方才冷了脸色,问道:“谁的电话,能让高秘书生气?”
“一个同事。”
他知道同事或许只是个借口,但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