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回来越来越迟了?”
“天天这样,身子骨能受得了么?”
顾喜喜笑道,“我还年轻,吃饱了睡一觉就恢复过来了。”
张婶打量说,“还是瘦了些,明日我称几斤大骨头肉,给你炖着吃。”
她看到另一个还扣着的簸箩,叹道,“一个两个都不着家,咱家现在跟车马店似的,全家人都只回来睡个觉。”
现在家里有雇工,顾喜喜惦念张婶日常做饭辛苦,就不让她下地了。
老郎中自从来了花池渡村,渐渐名声在外,时常被人请去出诊。
所以就张婶一人留在家的时间最长,难免寂寞。
顾喜喜轻笑出声,“等过了这段日子,就能闲一些了。”
她又问,“石头呢?他在家总能陪您说说话。”
张婶说,“石头这会儿还在写字呢,说是明早先生要考。”
顾喜喜一怔,她最近忙的没空在意别的事,知道慕南钊也很忙,时常不沾家,还以为村塾最近已经停课了。
顾喜喜问,“陈方……他最近不是总出去吗?村塾那边他还去?”
“去啊,”张婶颔首道,“除了休沐日,天天都去。”
“给娃娃们上完课就走,连家都不回。”
张婶顿了顿,疑惑地看顾喜喜,“怎么,你不知道?”
顾喜喜掩饰地吃东西,含糊道,“哦,最近都忙,没碰上面。”
张婶忧心忡忡,还没成婚呢,小两口不见面也不念想,这可怎么行?
她本想旧话重提,让顾喜喜尽快考虑婚事。
可看到顾喜喜脸上的疲态,张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眼下让喜喜烦累的事太多,还是先放一放吧。
又过了十日,频婆果树发出了第一茬嫩芽。
果园里套种的其他作物长势良好,小鸡小鸭也长出了硬毛。
几家人脸上都露出希冀的笑,干活更有劲头了。
顾喜喜收到一封来信。
看到信封上具体地址不详,便知道这封信是从西北军营寄出的。
顾喜喜将锄头交给别人,走到无人处拆信。
入眼的字迹潦草飞舞,她不由抿唇而笑。
孟将军的字无论看多少次,都忍不住叹一声见字如见人。
信的内容其实算是回执。
具体说了西北军春季开荒种田已经宣告完成。
燕麦、苜蓿、粟米三种作物,从种植区域、播种方法、水肥使用,全部严格按照顾喜喜所教的执行。
孟承平还在末尾啰嗦了两大段,讲了自己种田过程如何数次力挽狂澜。
以及让顾喜喜放心,说无论是西北军的田地,还是顾喜喜的果树,有他盯着,绝对不会出岔子。
顾喜喜看完了信,沉思片刻。
完了,看到孟承平这么说,反而更担心了好吗!
这时一阵吵闹声从秦大嫂的果园传来。
顾喜喜收起信赶过去,看见秦大嫂正揪着老光棍的衣裳破口大骂:
“你个黑了心的猢狲,踩着我家的柴胡苗,还伸手掰我家的果树芽子,被我抓了个现行,你还不要脸的说没看见,当别人跟你一样瞎眼烂肺啊!”
老光棍扭股糖似地挣扎,“谁知道你地上种的什么,我还以为林子里长草呢!又不是故意的!”
秦大嫂柳眉倒竖,“不是故意?那你最近总是鬼鬼祟祟在我家果园跟前转悠,还说没憋着使坏?!”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人好,故意搞破坏的!”
越老越多的人闻声而来看热闹。
老光棍扫了眼围观的人,腰杆子硬起来,“谁搞破坏,你没证据休血口喷人啊!”
“你撒手,我可就剩这一件好衣裳,你扯烂了你赔!”
秦大嫂拿着棍子打老光棍脚下,边打边说,“这不是证据?证据就在你脚下,让开!让开!”
老光棍被打的连连抬脚,忙不迭跳到旁边空着的垄上。
“这下总行了吧,只是踩一下,又死不了!”
旁人倒罢了,看个热闹,钱大婶此时也在这儿,同为种果树的人家,她也升起些许警惕。
“那你最近总在周围偷看,如何解释?”
钱大婶是村长娘子,老光棍不敢明着跟她犯拧,只得解释:
“我就是好奇呗。”
“大伙不都说这果树种不成,种了也没结果,我就想看看。”
第141章就怕贼惦记
钱大婶和秦大嫂交换一个眼色,对老光棍的说法都将信将疑。
钱大婶越过人群,看见顾喜喜往这边走,赶紧挥手,“大侄女,这儿!”
“你快来帮秦家看看,果树和药苗要不要紧?”
秦大嫂赶紧指认被老光棍破坏的位置。
顾喜喜走进果园,地下和树上都仔细看了看,“还好,不要紧。”
秦大嫂松了口气,转身又指着老光棍骂,“再有下次,我非拔了你家的麦苗,全扔去喂羊喂猪!”
老光棍吸着凉气小声嘟囔,“太狠了吧,真是最毒妇人心!”
秦大嫂怒目而视,“你说谁狠毒?你要是不犯贱,我才懒得搭理你!”
老光棍干不动活(其实就是好吃懒做),去年强撑着拖了好几天,才把冬麦种上。
今年的口粮还全指望这些呢!
所以他不敢再跟秦大嫂过不去,说,“行,我不跟你个妇人一般见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以后从你家果园过,我绕着走,行了吧?”
秦大嫂这才冷着脸,没再说什么。
钱大婶见事情解决,便出面圆场,“没事了没事了,最近大家都忙,散了吧。”
待围观人全部散去,钱大婶招手示意顾喜喜和秦大嫂凑近了说话。
“虽然咱们果树算是真正种活了。”
“但据我所知,那些憋着坏的人可还没消停呢。”
秦大嫂急忙问,“咋回事?你是听到啥风言风语了?”
钱大婶便细细说来。
老钱当村长这些年,在村里还是攒了一些人缘。
于是有人将消息透露到他跟前。
自从频婆果树种进花池渡村,曾经等着看热闹的人又分成了三种。
第一种,抓肝挠心地后悔当初没拿出一两亩地试试,反正树苗不要钱啊。
被顾喜喜拒绝后,这些后悔的人中间,又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就此作罢,想着观望一年,等明年再参加也无妨,心态倒是平和了。
另一部分则生出嫉妒,盼着果树种植失败,最好是出点大事,万劫不复。
而第三种人,依旧一门心思等着顾喜喜出错,目的还在种粮食的秘方上。
其中又以顾家两个老东西为首。
钱大婶神情凝重,“所以啊,这些人难保做出什么,就像方才老光棍干的事,谁知道他真是无意,还是受人撺掇,故意使坏?”
秦大嫂深以为然,“像老光棍这种闲汉,本来就成日无所事事,谁给他点好处,就能把他当狗一样支使!”
钱大婶看向顾喜喜,“大侄女,你钱叔让我把这些告诉你,还有其他几家,我等会儿就去说。”
“咱们可得当心点,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顾喜喜颔首道,“钱叔钱婶顾虑的很对,这次是我疏忽了。”
“眼下倒罢了,都是一个村的,经过今日,想使坏的人恐怕还要再掂量掂量。”
“可要是随着果树开枝散叶,林地间作有所收获,必然更招人眼红。咱们得早做准备。”
她低头思忖片刻,露出狡黠的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倒是有个办法。”
顾喜喜如此这般地小声说了几句。
两个妇人眼睛都是一亮。
秦大嫂捂着嘴忍俊不禁,“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
三人临别前,顾喜喜说,“果园的第一关已经过了,最近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准备出趟门,顶多三五天就回来。”
钱大婶和秦大嫂都说“你尽管去,连你家那片我们都帮忙盯着”云云。
顾喜喜谢过后,告别二人独自家去。
张婶一听顾喜喜要出门三五天,急的站起来,“你不是说领了树苗暂时就不去云岭那边了,莫非出什么事了?”
顾喜喜笑说,“没出事,我也不去云岭县。”
“我要往关内附近走走,您忘了,我那些频婆果树还在种在那儿。”
“不管怎么样,开春了总得去实地看看。”
张婶心疼道,“你啊,就是操心多。”
“你说那边有人借给你土地,还帮你种树,何不放心交给他们?”
顾喜喜莞尔,“那可不行。”
“自己的东西,还得自己时刻拿捏着,才好安心呐。”
张婶不再劝阻,开始给顾喜喜收拾外出带的东西。
她边打包袱,朝窗口张望,“天都黑了,小陈难道又不回来了?”
“连着两日不见人影,这都第三日了,喜喜啊,我说你也该适当管管。”